名著也会被动“注水”,天鹅,黑龙江日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2:01:31
                            名著也会被动“注水”/      “名著”不一定就是“杰作”,甚至“经典”也不一定就没有作者本人以及后世读者的“注水”。1980年代后期至1990年代初,喜欢过《读书》和刘小枫文章的读者,恐怕都还记得刘的一篇书评——《这一代人的怕和爱》,评的是俄国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那部探讨文学创作规律的小说体特写集《金玫瑰》(也译《金蔷薇》)。《金玫瑰》不止是刘小枫那一代人,也曾是我这一代,甚至还有后面几代“文艺青年”手头的“文学圣经”之一。书中有一篇以童话大师安徒生为描写对象的《夜行驿车》,一度脍炙人口。在文中,巴乌斯托夫斯基试图以一个虚构的安徒生对爱情望而却步的故事(我翻了下安徒生的自传,里面并没有丝毫文字提到文中那样的一次旅行),来告诉后来的作家一条今天看来依然不失其为“伟大”的文学定律——诗人、作家在献身诗神的同时,应该为自己在生活中寻求一种起码的圆满,不要让被创造之神所唤醒的敏感和脆弱,干扰、阻碍了自身对幸福的追求。“我的朋友,您要善于驾驭想象,使之用于人们的幸福,也用于自己的幸福,切不要用于悲哀。”伟大的俄国人这样写道。

 

  不过,在后来的漫长岁月,《夜行驿车》的水分渐渐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渗了出来:

 

  一是巴氏的文笔太好,让有些不求甚解的读者(不好意思,我也犯过这个错误)在阅读时,过于沉溺在他铺排部分所描述的那种为理想而舍弃俗世欢娱的悲情情境,而忽略了作者所真正要阐释的,乃是一“反向的忠告”,全奔着“做文学烈士”的理想狂奔而去了,闹得作家没出几个,坛子内外却都满挤着“作品里的殉道者”。

 

  二是巴氏写《夜行驿车》,创作灵感很可能来源于安徒生自己的那段话:“我为我的童话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要说,是大得过分了的代价。为了这些童话,我断送了自己的幸福,我错过了时机,当时我应该让想象,不管它多么有力,多么灿烂光辉,让位给现实。”而史实中与这段话互为辅助的事实还有——安徒生一生多次爱上别人,却终生未娶;安徒生一直对自己的长相有些自卑,这也影响到他对每段感情的信心……

 

  不久前译成中文的丹麦学者伊莱亚斯·布雷斯多夫的《从丑小鸭到童话大师——安徒生的生平及著作1805—1875》,则又给人们透露了另外的信息和解读:安徒生因为童年偶然撞见过女精神病患者的裸体,曾受到过极度惊吓,以致后来很长时间对超过20岁的女孩“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厌恶感”、“和她们在一起,我真的会发抖”。那么,终生未娶仅仅是出于对创作的激情,还是掺有心理痼疾,这就成了一个颇大的疑问。巴乌斯托夫斯基在《夜行驿车》结尾所阐明的定律与忠告依然坚挺,但用安徒生的爱情作为论据和故事主人公,显然已不太合适,虽说《夜行驿车》和它所从属的《金蔷薇》用的是小说笔法。

 

  “水分”在许多时候,与“名著”有着纠缠不休的关系。这通常与语言隔阂、时代局限、作者与阅读者之间的理解差异有巨大联系,原因多样,很难一两句概括。比如,还是《夜行驿车》的主人公——童话大王安徒生,其实就连这个名字,当初翻译大师叶君健都翻错了。真名是Andersen,用今天的音译法应为“安德森”,只不过没人去注意,抑或注意了,却宁愿继续约定俗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