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畏：新闻与富翁和月亮(南方周末 2003-11-27)

新闻与富翁和月亮
南方周末　  　2003-12-04 15:44:58
■纵横谈
□何三畏
读到某报要闻版里“记者香港独家采访李嘉诚”的报道，标题叫做“亚洲首富仁者无敌”，新闻当然没有给出何为“仁者”又“无敌”于谁，这个话，恐怕“仁者”本人也未必赞成吧。不过，比标题更吸引我的，是报道的内容。首先是那以黑体字挂在新闻前面的导语：“能与市值达2700亿港元的集团拥有者对话，记者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记者有幸与长江实业、和记黄埔董事局主席李嘉诚先生这位亚洲首富进行了零距离的对话。”
我想不通，堂堂一个“主流媒体”有什么必要首先在新闻导语里亮出“有幸”于与一个富翁的“零距离”的姿态？你们一个“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报道，能告诉我们什么？
新闻还写道：“香港会展中心二楼通道，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李嘉诚来了，李嘉诚来了’的惊呼声。一分钟后，这位前来出席川港合作周开幕式的亚洲首富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是一个什么场合，李嘉诚的出现会引起“一阵惊呼”？这不是集贸市场，这是“川港合作周开幕式”；在场的是些什么人？除了媒体以外，就是川港两地的首脑级人物：这些人应该有点把持才对吧，何至于惊呼一个一分钟后才出场的人物，即便他是“亚洲首富”？我是无论如何想不通的，联系到整个报道除了“激动”的情绪以外其实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们，我有点怀疑这个描写是出于记者过分激动的错觉。但我们不在现场，只好听记者说，那就权当是这样吧。然而，无论事实如何，这个新闻即便没有新闻价值，肯定应该更有一种社会心理学意义上的价值。
隔了一天，该报又在要闻里发表了一篇署有三个记者名字的随笔：《亚洲首富微笑着向我问好》。三五百字的东西，开笔仍然是“激动”：“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结尾还是“激动”：“……才10分钟的时间，我们结束了这家诞生‘亚洲首富’的公司之行。在回酒店的路上，一车的人都围绕着李嘉诚聊开了，无论话题是他的财富，还是他的‘超人’气质，但敬仰仍然是所有人的共识。”
有多少大众媒体在富翁面前除了“敬仰”就是失语！再举一例：
今年9月10日，是夏历八月十四日，当晚很适合赏月，对于我要谈论的这家“亲情报道”为主打的媒体，已经连续做了好几期“八国老外陪你赏月”的报道了。这天它的第一版，有一个《成都富豪今晨争看火星追月》的配图粗黑字体标题的报道：南方网讯今晨零时许，记者的手机忽然接到几条内容大同小异的短信：“赶快抬起头看，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火星追月’！看到保准你的生意越做越‘火’！”消息是几位成都大老板发来的。
记者在城南一酒吧前看见，二三十个前来休闲的富豪正仰起脑壳，冲着月亮指指点点。顺着大家指的方向，记者看到，一轮满月旁边，一颗明星异常明亮。
前面我还在说“新闻失语”，抄下这一条新闻，我就只好“失语”了，我好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如何评论它，但我一直收藏着，现在把它贡献出来，“以俟观人风者得焉”，相信自有它的价值。
但是，以今天的“流行价值”来判断，谁说“富翁看月亮不是新闻”呢？何况是“二三十个前来休闲的富豪正仰起脑壳”的奇观。而一个记者，做到一个城市有“几位大老板”同时发短信邀请看月的份上，这是何等的成色，不把它作为新闻要素置于开头来写，真不知如何开销是好。
这样的媒体，这样的记者！不得不让人产生深重的疑心。他们就这样被“超人”征服，就这样把“敬仰”的“共识”带向公众传播领域，就这样在凌晨时分被“几十个富翁”招去，然后又回到只做主流报道的要闻版……那么，他们的受众呢？受众该如何是好？
也许，受众早就被“征服”了，早就只有“敬仰”了，早就“把月亮的光辉让渡给富人”了……我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我知道这是流行的社会心态，我只是痛心于媒体，财富崇拜使他们面对富翁和老板到了如此别别扭扭结结巴巴说不圆话的地步——有这个必要吗？不是说无欲则刚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是广告和红包的主要来源，但你们不是社会话语权的载体吗，有必要做出这样卑躬的姿态吗？
我再一次非常遗憾地想到，新闻的价值观要滑落到这样，的确已经不简单。至少，作为这样的媒体的受众，要想从他们那里听到关于富人以及一切关于强势人群的真实事件，恐怕是太奢侈的事情。俄罗斯目前正在经历“富人政治”与“国家权力”的冲突，我又不禁想到，假如把这样的媒体摆到目前俄罗斯的环境，不知道他们将报道成什么样子？
亚洲首富仁者无敌 本报记者香港独家采访李嘉诚
华西都市报   2003-11-18
能与市值达2700亿港元的集团拥有者对话，记者从来都没有想象过。昨日，在“四川-香港合作发展周”开幕式前，记者在香港会展中心201室，有幸与长江实业、和记黄埔董事局主席李嘉诚先生这位亚洲首富进行了零距离的对话。
【目击】
成都喜来登很火，首富谦虚微笑
昨日上午9:34,香港会展中心二楼通道,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李嘉诚来了,李嘉诚来了”的惊呼声。一分钟后,这位前来出席川港合作周开幕式的亚洲首富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清瘦的身材、标志性的黑框眼镜、合身的深色西装搭配蓝色领带、铮亮的皮鞋,75岁的李嘉诚迈着稳健的步伐,带着和蔼的微笑、精神矍铄地走进201贵宾休息室。
落座后,李嘉诚与省委书记张学忠、省长张中伟亲切交谈起来。无论是得知喜来登在成都经营得很火,还是被邀请到四川考察和投资,李嘉诚一直都是满脸的谦虚和微笑。在与省领导的合影中,李嘉诚被“簇拥”到了正中间,而他的谦逊再次显露无遗:执意表示自己应该挪到旁边去。
【访谈】
两次入川，感觉“四川很好”
经过近10分钟的等待后,记者终于找到了机会,上前与李嘉诚攀谈起来。我告诉李嘉诚,自己是从四川来的记者,并向他提出了提问、合影、索要名片的系列请求。平易近人的李嘉诚没有拒绝,带着招牌式的亲切开始回答起来。
李嘉诚回忆起自己的两次四川之行:七八年前去西昌卫星发射基地看卫星升空、3年前考察四川的卫生和教育情况。虽然,李嘉诚已无法清楚地记得以前到四川的具体时间,但一句“四川很好”却表达出了他的真实感受。李嘉诚告诉记者,除成都的喜来登大酒店外,自己还曾在四川大学捐款助学。而且,自己和长江实业的同事肯定还会到四川考察,以加大在四川的投资。
【感受】
财富无止境，惟谦逊仁者无敌
当了解到本报的发行量达到近70万份时,李嘉诚连连点头,称赞道:很不错、很了不起。记者告诉李嘉诚,在平时的工作中,我们对于有关他的各种新闻都非常关注,有关他的新闻经常担当本报财经新闻版的头条,他谦虚地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表示“知名度高的缘故”。这透露出他低调、朴实的一面。
小小的贵宾休息室里,汇集了香港不少的名人和知名企业家,但亚洲首富的光环却无疑最为璀璨。从郭鹤年、曾宪梓这些香港鼎鼎大名的富豪,到香港媒体人士、四川团代表,都不断有人过来向李嘉诚问候,要求与他合影留念,记者与李嘉诚的对话也因此一直断断续续。
与李嘉诚20多分钟的会面中,他更像是一位“明星”,受到众人的崇拜和追逐。其实,这不仅仅因为他的财富,更是源于他的谦逊、亲切和平易近人。财富无止境,惟谦逊仁者无敌。本报特派记者文雅香港报道
http://www.wccdaily.com.cn/2003/11/18/200311184315048053351.htm
亚洲首富微笑着向我问好
华西都市报   2003-11-18
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短短的一周香港之行,竟然有缘两次见到亚洲首富———李嘉诚先生。
昨日中午12点30分,香港中环皇后大道中2号,刚走到70层高的长江集团中心电梯口,记者就认出了前来迎接的李嘉诚先生,因为记者两天前刚刚与他交谈过。
落座后,在与省领导的交谈中,“多指教、多支持、谢谢”等谦逊的语言就不断地从李嘉诚的口中说出,还用作揖手势来表达感谢。
随后,省领导向李嘉诚先生赠送了四川的特色工艺品“蜀绣大熊猫”和“三星堆文物”纪念品,而李嘉诚一边说着“不成敬意”,一边回赠着礼物。再次落座后,“眼尖”的李嘉诚认出了两天前刚与他有过短暂交谈的本报记者,并微笑着用“记者小姐”
四个字向我问好。
当长江实业集团这艘“企业母舰”在我们眼里刚有一点轮廓的时候,才10分钟的时间,我们结束了这家诞生“亚洲首富”的公司之行。在回酒店的路上,一车的人都围绕着李嘉诚聊开了,无论话题是他的财富,还是他的“超人”气质,但敬仰仍然是所有人的共识。
川报集团特派记者组文雅陶然黄里
http://www.wccdaily.com.cn/2003/11/20/200311203423048089233.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