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统少将的逃亡之路:大陆最后抓获的国民党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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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统少将的逃亡之路:大陆最后抓获的国民党将军

  郑蕴侠,原国民党中统少将,解放后在四川和贵州潜伏长达8年之久,其逃亡经历离奇。他逃亡期间,周恩来曾指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郑蕴侠直至1958年才落网,是在大陆最后被捕归案的国民党将军。

  安乐寺换银元被擒惊魂

  1950年初隆冬一天的上午,晨雾还未散尽。成都八宝街上,出现一个身穿老式大棉袄、40来岁的小商人“何安平”。有谁能想到,他就是半月前身穿黄呢将军服、威风凛凛的中统少将郑蕴侠?

  郑蕴侠,1907年生,黄埔四期毕业,曾在上海法学院深造7年。凭这两张“过硬文凭”,他1933年后先后曾任国民政府中央司法院法制专员、军法执行总监部司法长、“中统”少将专员……1938年3月,中国抗战史上最著名的台儿庄大战打响。郑蕴侠奉令率领一个政工队到前线,亲自参加了炮火连天的滕县守城战。在枪林弹雨中与日寇血战,最终苦撑到援军到来,他才满身血污地掩护伤病员突围。1941年后,郑蕴侠兼“陪都”重庆《世界日报》采访部主任、《自治周报》总编等职,曾远赴中国驻印缅远征军主持战地通讯……抗战胜利后,“反共”特务活动却成了他最主要的工作。重庆“沧白堂事件”、“较场口血案”这两个影响重大的历史事件,他从头到尾都是事件的参与者、指挥者之一。临解放他又受命任国防部新编反共救国军第一军少将政治部主任和该军特别党部书记长。

  1949年底,郑蕴侠独身一人化装成小商人,化名“何安平”,一路风尘逃到成都。他在八宝街有个远亲王元虎,当过川军师长。到了王家,王元虎的岳母对郑蕴侠说:“你王姻伯起义了,到新都县宝光寺集中学习去了!”郑蕴侠在王家睡了一夜,第二天王元虎回来,说:“哎呀,你该早些来嘛,我好把你的名字也添到起义人员名册上。”午饭后,王元虎坐车走了。郑蕴侠暗想:“不好,这个姻伯口口声声‘起义’,不会跑到解放军那里把老子卖了?”他不辞而别,匆匆到城里另找一家小栈房住下。

  这时,成都正大张旗鼓展开“肃特”行动。这一夜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我只有逃到云南,溜出国境!”天亮后他把两支手枪藏好,到成都最大的投机市场安乐寺,准备把100块银元换成人民币便于使用。他刚从一个瘦脸钱贩子手上换了50块银元,突然安乐寺内一片惊惶:成都军管会公   安团来人包围了安乐寺市场,解放军端着枪旋风般扑进来……郑蕴侠袋里50块银元被搜缴,却松了口长气,庆幸身上没像往常一样带有手枪。接着,他们被押送上车,到一处临时收容所,登记姓名、身份。郑蕴侠忙掏出化名为“何安平”的国民身份证……军官宣布:“你们扰乱金融秩序,银元一律没收。每天组织学习,学得好,就放回去!”郑蕴侠同贩子们每天上午扫街,下午、晚上学习。他心想:“我这个少将,成了扫将啰!”

  关了8天后,郑蕴侠被放出来,他立刻离开了成都!

  险象环生逃亡路

  郑蕴侠逃离成都一周前,重庆军管会公   安处紧急会议上,侦察科张科长介绍:“成都方面通报,据起义人员检举,证实郑蕴侠确实已潜逃到成都……我去一趟成都!”

  张科长到成都后,在《川西日报》上注意到一则新闻:市军管会整顿金融市场,许多人被审查关押……张科长灵光一闪:“郑蕴侠到成都,要潜伏就得生存,就得用川西地区流通的人民币……”他急忙到市军管会,查阅了案卷,又拿出郑蕴侠的照片让大家辨认,金融处拘留所一个负责登记的战士,很快从照片上认出了郑蕴侠。再查各旅馆登记,“何安平”的线索断了。

  郑蕴侠逃亡之路上,沿途“清匪反霸”、“锄奸肃特”的标语随处可见。吓得他把两支手枪和子弹偷偷丢进沱江。走到了出铁器的大足县龙水镇,他胡乱买了一箩筐铁剪、菜刀之类铁货,跟在3个铁货老贩子屁股后做掩护。几天后,他们来到赤水河畔川黔交界的叙永县。郑蕴侠一阵高兴:过了赤水河就是贵州毕节,然后就可以经威宁去云南,向境外逃去。哪晓得毕节住了几天,遍城是解放军!栈房老板说:“前面几县国民党残部土匪暴动,去云南的路全被截断。”郑蕴侠大惊失色,思来想去,只好又返回四川。

  往回走了两天,在一处大山老林中突然蹿出土匪劫道,把他押到一个破山神庙里。不久来了一个叫“胡司令”的头目,他恶狠狠地说:“这野物干啥子名堂的?把龟儿子掀到悬崖底下喂野狼!”郑蕴侠大叫:“胡大哥,掀不得呀!我是‘嗨’了的!”这个“嗨”指入了江湖袍哥。郑蕴侠念念有词道:“‘大哥请登金交椅,三哥请上软人抬,五哥请坐龙虎案,各路弟兄两边排。辕门该由老么守,不是嗨哥不准来’……胡大哥,念我‘嗨皮’份上,手下留情啊!”原来自清代后,四川袍哥势力极大。郑蕴侠作为“中统”内最熟悉民间帮会的大特务,1944年还奉命到川南秘密调查宜宾“大刀会”,天天同袍哥打交道。他晓得同这些滥土匪打交道,只能用江湖上那一套。果然,“胡司令”一听郑蕴侠满口袍哥黑话,细细打量他一眼,凶相收敛,摆手说:“都是袍哥弟兄,松绑!”郑蕴侠感激不尽,当下就急忙出了山神庙。

  “何安平”改头换面再变“刘正刚”

  郑蕴侠一路躲躲藏藏,来到川南重镇泸州,寻了一处僻静小栈房落脚。

  钱已被“胡司令”搜走,好在棉衣中还藏了两个金戒指,他去票号换了点钱,买了泸州特产仍扮成小生意人。回到栈房,跑堂小工叫张二娃,也是袍哥中人,对郑蕴侠说:“新安排一个跑药材的王大哥住你房里。王大哥也是‘嗨’了的!”

  这天半夜,郑蕴侠起身解手,见王大哥正用肥皂刻的假印章向纸上猛盖。郑蕴侠不禁一笑道:“王大哥,你哪是做药材生意的?原来专刻假‘朵朵’,做假‘派司’、假‘官票’的!”王大哥躲藏不及,干脆笑道:“你来,我送你两张‘护身符’!”说完,把一张“四川省绵阳县城关镇人民政府用笺”和一张“居民外出证”递过来。郑蕴侠接过那两张证明一看,心中一惊:“好个专业做假水平!上面还有解放军军管会政委、镇长的签名和私章,真是天衣无缝!”

  天亮起床时,“王大哥”早悄然远遁了。郑蕴侠把昨夜“王大哥”送的证明拿出,心里琢磨了一下,在姓名栏上用笔填上“刘正刚”名字。郑蕴侠这个“改头换面”行动,太及时了——否则,几天后他将很难逃出西南公   安局的缉捕大网,抓捕他的人已经“顺藤摸瓜”“摸”到泸州了!

  郑蕴侠混杂在各色小商小贩中,一起“赶溜溜场”。后来,他靠袍哥中人帮忙,在乌江和长江汇合处凉塘乡的私家小厂“川东制服厂”当了个临时小工。郑蕴侠常说些“我们工人阶级要当家作主”之类时髦语,又不怕流汗,勤于苦干,成了厂里“积极分子”。不久厂里要压缩人员,正觉此地危险想拔腿开溜的郑蕴侠暗念“阿弥托佛”,离开了工厂……

  深山野镇潜伏8年终于归案

  1950年底,川黔接壤的濯水小镇(现属贵州务川县)上,出现一个寻亲的外乡人刘正刚,逢人便焦急地打听:“我表姐叫廖忠玉,他男人叫姜玉清,还有个小女儿……请问他们住在镇上哪里?”镇上居民纷纷说:“哎呀,廖忠玉两口子早回山东老家啦!”此时早已远回山东老家的廖忠玉夫妇,做梦也想不到,仅在长江上同过几天船的一位旅客,已成他们的“表弟”,正去濯水“投亲”。许多人围着刘正刚,纷纷出主意:“你不要太难过。表姐虽然走了,你就留在这里嘛。”这正是郑蕴侠策划的找所谓“表姐”的结局。1951年后,当地农会为他定的“成分”是“贫民小贩”,还分了田地。从此,濯水老镇上经常出现一个杂货贩子,还顺便修电筒、配钥匙、补破鞋。几年过去,郑蕴侠肤色晒得和山民一般黑,就连生活习惯、走路姿势都和当地人无异。濯水居民对这个外形憨厚本分的小贩“刘正刚”印象甚佳,这个曾活跃在旧中国教育、军政、帮会、新闻等各界的高级特工,居然顺利度过土改、清匪、镇反等运动。1956年,他娶回个叫邵春兰的妻子,平平淡淡过日子。

  谁知危险将至!有一天他走到蔡家坪途中,一个熟悉的脸孔突然出现在对面。这个人叫汪恒兴,以前在重庆曾同“中统少将”有交往。在这崎岖山路上狭路相逢,两人都大为惊愕。郑蕴侠匆匆返回濯水,他凄惶离家,去贵州德江、印江等地当修理匠、补鞋匠,一跑八九个月。后来偷偷摸摸打听,濯水镇好像没啥动静,他又大着胆子返回濯水。

  1957年,务川县的“肃反”运动开展得轰轰烈烈。有天,镇上领导别有意味地对郑蕴侠说:“刘正刚,你明天去县城学习!”郑蕴侠垂头丧气去县里,一看来此“学习”的大都是“有问题”的人,而自己则是“重点”对象。郑蕴侠心一横,在会上把自己的“罪恶历史”和“反动职务”全都坦白。回到濯水后他万念俱灰,终于下定决心走上合作食堂三层搂高高顶楼上,一咬牙闭上双眼猛然跳去……天下之事竟如此奇怪,郑蕴侠命不该绝。原来楼底下有个赶场的农民去喝酒,顺便把个竹背篼放在一个角落,郑蕴侠从几丈高楼房几个筋斗飞旋而下,恰恰又不歪不斜一屁股刚好坐在这小小背篼中。竹背篼弹性大,郑蕴侠仅肩上受了点轻伤。

  1957年5月19日,郑蕴侠这天一大早起床,正在门口洗漱,只见年轻的李干事笑吟吟招呼:“刘叔,你起得早哇!”冷不防李干事咣当一声甩掉洗脸盆,猛然双手紧抱郑蕴侠,厉声吼道:“狗特务,不许动!”几乎同时,栈房门口早伸出几只黑洞洞、油亮亮的冲锋枪、卡宾枪!郑蕴侠却也不大惊慌,转回脑袋对李干事轻声惨笑了一下。至此,国民党潜伏大陆的正式将级军官,已全部归案。1958年郑蕴侠被押解回重庆,在狱中度过了漫长的17年……

  1975年12月15日,中央决定对在押的所有原国民党县团以上的党政军特人员予以宽大释放。12月20日,郑蕴侠出狱,这时他已68岁。郑蕴侠回到被捕前的贵州省务川县,被安排在县城二中教高中语文和世界地理。从1981年起,他被特邀为县政协的“驻会委员”。

  郑蕴侠曾说过:“我已是近百岁老人,可说世间花的、麻的、黑的、红的……啥子东西没经历过、看过?我这一生风风雨雨,阅尽人间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