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蕴侠:最后落网的国民党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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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着大衣、头戴礼帽、手持拐杖、步履从容,在贵州省务川自治县县城的南山公园,晨练的人们总会看到这样一位散步的老人。每天清晨,他总是独自默默地来,然后又静静离开,无论寒暑,风雨无阻。
    2009年7月19日,这位神秘的老人走完了他曲折的一生。熟悉的人只知道,他名叫郑蕴侠,享年102岁,但是关于他的传奇身世,当地却很少有人知道详细的“版本”。
    他曾是国民党时期的中统特务,官至少将。震惊中外的重庆“较场口惨案”,他是现场的指挥者。在蒋介石跑到台湾后,他逃到贵州的一个偏僻小镇,潜伏了8年之久。 

潜伏8年终于落网
    1950年底,一个自称刘正刚的中年男子来到贵州省务川县濯水镇,成了街上一名走街串巷的杂货郎,专门卖针线梳篦和火柴等小百货。
    渐渐地,当地人和杂货郎越来越熟悉,每逢过年过节,他们都把他请到家里热情款待。可当地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看上去有些老实巴交的杂货郎“刘正刚”,正是全国到处通缉的中统特务郑蕴侠。
    郑蕴侠自己回忆说,国民党当局跑到台湾前夕,封授他为少将—“新编反共救国军第一军”的少将政治部主任兼军特别党部书记长。
    潜逃后,重庆军管会公安处到处缉拿他,最后上报到中央,周恩来还对此作出批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1956年,全国开始搞对私改造合作化,由于郑蕴侠走南闯北见识多,被派到县里学习。学成回来后,郑便在濯水的合作食堂当会计,后来又被调到当地的公私合营商店。
    事实上,这时濯水的不少居民,已经隐隐觉察到这位叫“刘正刚”的外来人非同一般。濯水街上的老居民付先生说,当时他的叔父也在食堂工作,“刘正刚”一直声称自己“初识字”,但教他打算盘,第一天还什么都不会,第二天就能把加减乘除打得十分顺畅。
    直到1957年肃反开始前,郑蕴侠一直过着这样隐姓埋名的生活。
    1957年的一天,郑蕴侠接到通知要去县里“学习”。他意识到他成了“重点学习”对象,于是主动交代了自己的历史,心想反正一个小县城,还不能把他这种级别的人物直接宣判枪毙。学习结束后,郑蕴侠一边继续他的会计工作,一边等候上头来人抓他归案。
    1958年5月20日早上,郑蕴侠刚刚起床,从重庆专程赶来的两名公安干警终于出现在了他面前。当两支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他时,郑蕴侠这才意识到:这一天终于来了。
    郑蕴侠被捕时,濯水街上合营商店公方经理佘成富对这位伙计的工作鉴定是:“日账日清,账目清楚,表现积极,工作认真,曾获奖金三次,奖品五次。”
    至此,这位潜伏达8年之久的中统特务,终于被缉拿归案,开始了他17年的改造生活。郑蕴侠自己说,他是国民党在大陆最后一名落网的将军。

不堪回首的特务生涯
    “我从不回避,也不隐瞒自己的历史。”郑蕴侠说。
    1907年,郑蕴侠出生在江西省临江县一个官宦家庭,从小在四川、重庆两地长大。父亲郑宗尧是留日东京帝国大学高才生,同盟会成员,回国后曾在孙中山的大元帅府任职。
    成年后,郑蕴侠考入上海法学院法律系,后又考入黄埔军校第四期。北伐战争打响后,他参加了北伐队伍,在何应钦的第一军军法处担任上尉军法官。
    郑蕴侠说,凭着上海法学院和黄埔军校这两张“过硬文凭”,他很快受到了当时国民党陈果夫兄弟组织的CC派系的青睐。郑蕴侠清楚的记得,他加入“青白团”(后来改为“青年社”)时,是在陈果夫家的地下室完成的,“那个地方烛光惨淡,冷气逼人,让人觉得恐怖阴森。”
    1938年3月,台儿庄大战打响。郑蕴侠奉令率领一支政工队支援前线,参加了炮火连天的滕县守城战,苦撑到援军赶来。他曾经满含仇恨地改写岳飞的《满江红》:“驾长车踏破富士山缺。壮志饥餐倭奴肉,笑谈渴饮东洋血”以表达自己抗日之决心。 
    但抗战胜利后,“反共”特务活动却成了郑蕴侠最主要的工作。当年重庆“沧白堂事件”、“较场口血案”这两个影响重大的历史事件,郑蕴侠是其中的参与者和指挥者。
    “较场口惨案让我至今都觉得罪恶深重。”郑蕴侠回忆说,1946年2月6日,他接到上峰通知:中共10日要在重庆较场口举行“陪都各界庆祝政治协商会议成功大会”,要求他执行破坏。
    2月10日7时,郑蕴侠带领大小特务进入会场。当民主人士和欢庆群众相继进场后,特务们走上台肆意找茬,称集会现场没有悬挂总理遗像和国旗、党旗。
    大会主席李公朴准备发言时,站在一旁的郑蕴侠摘下帽子连挥三下,发出行动信号,早已布置在台上的特务们一拥而上,对李公朴拳打脚踢。李公朴全身受伤出血,现场群众见状,高呼“不准特务行凶!不准打人!”这时,场外的特务也拥进来,对参加集会的民主人士和群众一阵乱打。其间,郑蕴侠见郭沫若受伤不重,便指使旁边的几个特务:“架到后面去,好好招待他一顿。”
    郑蕴侠说,到了1949年,国民党在西南将各种特务组织组成的“重庆反共救国总队”纳入正式编制,扩建为“国防部新编反共救国军第一军”,他被任命为少将政治部主任兼军特别党部书记长。
    后来,为了阻止解放军西上东下,当时的“重庆卫戍总司令”杨森又召集郑蕴侠组建一支“东西山游击纵队”,妄图阻止重庆解放。但解放军一到,这支队伍顷刻间土崩瓦解,如作鸟兽散。郑蕴侠也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涯。

想站在历史面前忏悔
    “本来有机会逃往台湾,没想到我的司机被地下党策反,途中对车子做了手脚。”郑蕴侠回忆说,自己干了这么多年的特务,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司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地下党做了工作。
    在濯水被抓捕后,郑蕴侠被押送到四川一个叫作“将校队”的地方。那时,他认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可没想到,郑蕴侠的死刑判决报上去审批的时候,来了一个赦免的通知,将他的死刑改判为15年有期徒刑。
    1975年12月15日,中央决定对在押的所有原国民党党政军特人员予以宽大释放。12月20日,68岁的郑蕴侠获得特赦。
    出狱后,郑蕴侠回到被捕前的务川县,被安排在县城二中教高中语文和世界地理。上世纪80年代起,他又被特邀为县政协的“驻会委员”。
    为了回报这份恩情,几十年来,郑蕴侠一直笔耕不辍,在各类文史刊物上发表多篇有历史价值的文章。他还把自己经历的历史整理成书,出版了一部自传。
    2009年7月10日,102岁的郑蕴侠走完了他的一生。他的亲属告诉记者:“他还有最后一个心愿没有实现,就是回较场口看看。他想站在历史面前忏悔。”
    虽然当地人对郑蕴侠的“特务生涯”知之甚少,但镇上不少居民坚信他绝非平凡之辈,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是:有一次,当地一位年轻力壮的男子对郑蕴侠不满,怒气冲冲地拿着一根木棒打向郑蕴侠,郑则一动不动,就在近身的瞬间,木棒已在郑的手中,青年男子则躺在地上,“妈呀妈呀”地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