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究竟谁在伪造公函(南方都市报 2009-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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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谁在伪造公函
■谁是谁非之长平专栏
蒙牛和圣元出了新的负面消息,《半岛都市报》和《东方早报》分别做了报道,各新闻网站予以转载,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接下来的事情有点不正常了:多家新闻网站接到这两家报社发来的公函,声称报道内容失实,要求撤稿。随后,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有的网站发现了疑点,核实后发现,两家报社均认为报道属实,未曾要求撤稿。最后,事情变得有点神秘了:两家公司发表严正声明,说绝对没有参与撤稿事件,也没有授权公关公司这么干。
那么炮制假公函要求网站撤稿的人到底是谁呢?大概有这样几种可能:一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者,比如与两家奶业公司有合作关系的公关公司,虽然这一次没有接到委托,但是已经养成了主动服务的习惯;二是狂热地支持民族品牌的消费者,只要是国产牛奶,即使涉嫌带毒也要喝,而且再毒也不能容忍别人说出来;三是对这些奶业公司深恶痛绝的人,故意设计闹剧,陷蒙牛和圣元于不义,也就是圣元声明中所说的“怀疑该等行为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公司和个人利用公众媒体借机诋毁本公司声誉,影响公司的正常生产经营”;四是纯属恶作剧爱好者,无聊起哄,然后旁观热闹。当然,这些猜想的前提是,除了伪造公函者,上述各方谁也没有撒谎。
从毒牛奶、假宣传到假公函,当事公司要想撇清撒谎的嫌疑,还真是有些困难。就连声明本身,也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比如,半岛网3月13日致蒙牛的公开函中说:“半岛网于2009年3月9日起多次与贵公司联系要求对此事件的调查结果给予正面答复,但贵公司始终对此事避而不谈,现向贵公司郑重要求……”到了3月17日,半岛网和蒙牛公司发表的联合声明中又说:“自3月9日发生有人(或公司)伪造半岛网公章向其他网站传真撤稿函一事后,引起内蒙古蒙牛(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和半岛网双方的高度重视……”当然,如果你觉得,先避而不谈,再高度重视,这也是符合逻辑的事,我也没有什么话说。
不管怎样,这个事情可以确定的结果是,它混淆了视听,扰乱了判断,模糊了是非。这让我想到,三鹿事件以后,消费者对国产奶粉痛心疾首,过了没多久,进口奶粉也接二连三地遭到投诉,雀巢、多美滋、惠氏、美赞臣等世界知名品牌都被席卷进来。我不是说这些品牌就不会有问题,但是,有关部门要么没有结论,要么有了结论也不能止息纷争。有些投诉的动机遭到质疑,裁判又丧失了权威。唯一可以确定的结果仍然是:它模糊了是非,甚至让人放弃对是非的追究,只好洞明世事地说,反正谁都不是好东西。
我怀疑这正是很多人想要的结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人不再证明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了,而是拼命地证明全世界谁都不是好东西。丘吉尔讲了那么多坚持抗争、正义必胜的话,但我们能记得住而且深信不疑的是这么一句: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魔鬼的道理从来都是这样讲的:既然天底下根本就没有正义良知可言,那么我干什么坏事你也不要大惊小怪。
但是,我还是相信,世界上有人凭着良心在生产奶粉,有人依据事实在报道新闻,有人从不作假地传真公函,有人相信世间自有公道。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