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越南抓住了好机遇

苏东和中印转型的另类观察之七：“危机”，越南抓住了好机遇

一、“危机”

突然间，“越南金融危机”、“越南经济危机”成了中国主流“媒体”和主流“经济学家”的热门话题，新浪、搜狐等主流门户网站纷纷开设“越南金融危机”或“越南经济危机”专题。

被中国媒体这场“越南危机”的狂风刮得有些疲惫的，还有世界银行驻越南执行主管马丁·拉马，他几乎天天要与涌入越南的中国记者打交道，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向中国记者解释：越南没有金融、经济危机。

历史告诉我们：能够被中国主流”媒体”和主流”经济学家”大肆宣染“危机”的，往往是一种幸福，如已进入发达国家行列的捷克、匈牙利、斯洛文尼亚等东欧诸国和民众生活水准不低于发达国家的俄罗斯；而被中国主流”媒体”和主流”经济学家”忽视的“危机”，往往就是一种灾难，如鲜鲜的饥荒！

二、越南劳工的收入水平

越南的改革开放，遵奉的是为多数人谋幸福的社会主义道路；中国的改革，走的是让一部份人先富起来的道路。根据世界银行提供的数据，2007年，越南的基尼系数0.3705，属收入分配比较合理的范畴；中国的基尼系数0.4725，是北半球仅有二个基尼系数超过0.45的国家之一（另一个是最近革命了的尼泊尔，基尼系数0.473）。两条不同的路线，决定了如下一个事实：不能用中国的主流意识形态，不能以权贵资本主义的视角，观察越南社会主义取向的经济现象和经济决策。

越南的市场经济，被定位为“为穷人服务的社会主义定向市场经济”，越南的穷人在那，在占人口总数70%的乡村。越南经济的这一定向，产生了这么一种景象：越南政府依然很穷，首都河内依然很破烂，但占全国人口绝大多数的乡镇的居民的收入和生活水平提高很快。如果你去越南转一下，你会看到：首都河内象非洲、乡村和中小城镇已有点欧美城乡的初貌。

（详情参阅：《走马观花看越南：不发达国家的典范》http://sanbaimen.blog.hexun.com/17233239_d.html）

越南乡村居民的收入来源有二：一农业生产、二是进城进厂打工。2007年之前，农产品价格低迷，农民收入的主要来源是打工。

越南劳动社会部提供的统计数字：2007年越南全国企业职工月平均工资为220万盾（约1100元人民币）。其中，国有企业职工月平均工资约为260万盾（约1300元人民币）；特殊行业和集团企业职工月平均工资约为395万盾；私营企业职工月平均工资约为185万盾（约925元人民币）；用工最多的外资企业职工月平均工资约为250万盾（约1250元人民币）。

按此数据，2007年，越南国营和垄断企业的工资水平远远低于中国，但以民工为主的劳工工资水平，只略低于中国的长三角、珠三角、高于中国的全国平均水平。

去年底，台资鸿海富士康投资50亿美元的越南第一座生产基地在北越的北宁省落成招工，基本工资100美元起跳，有其它电子厂经验的170美元。同期，富士康在深圳生产基地生产工人的工资是：基本工资810元至1200元（未扣除住宿伙食费），每周休息一天，每天干十小时的话，每月可那到工资1200至1600元。

三、提升

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大量外资加工企业撤离中国，转入越南。

为何出现外资加工企业撤离中国转投越南？尽管中国主流媒体和为产业资本代言的主流经济学家众口一词：越南劳工成本比中国低，新劳动合同法加重了代工、加工业的劳工成本！但从中越两国的劳工成本比较中可以得知：不是这样！这场产业转移，是主流媒体和主流经济学家们不敢面对的，比劳工成本更深层次的社会成本和一些国际因素引发的。

或许越南当局也明自其中的道理：无须与中国比拼劳动力成本，大量产业资本涌入引致劳工紧缺为越南带来全面提升占全国人口绝大部份的农民和农民工家庭收入和生活水平的机遇。

越南政府设定的目标是，2020年，全国居民平均收入达到世界平均水平，要达到这一目标，越南必需抓住每一次机会。机遇在2008年出现：1、从2008年1月起，国际市场大米价格暴涨，B级大米1月每吨385美元，6月份每吨超过900美元，而越南是世界第二的大米出口国；2、仅2008年上半年，越南吸取外资直接投资316亿美元，半年吸收外资直接投资总额超过前三年的总和，大量新办外资企业投产造成劳工短缺。抓住这两个机遇，所谓“越南危机”出现了：

1、  放开粮价，提高农民收入

粮食价格和农民收入有密切的关系，在中国、越南这样的发展中国家，农民的农业边际收入直接影响农民工对务工的工资要求。多年来，国际市场粮食、农产品价格低迷一直制约着农民收入的提高。中国更加特别，长期以来，政府通过统购统销的粮食专营模式压低粮食价格，从而压低农业种植的边际收入，通过对农民的剥夺实现城市和工业的高速发展，形成典型的城乡两元社会。

今年初，国际大米价格暴涨之际，越南政府原有对策是控制国内粮食涨价速度，抑制通胀。但在5月越南国会第十二届第三次会议上，代表农民利益的国会议员大力抨击越南政府只重视工业和外商投资，牺牲农业和农民，为国家出口和经济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农民，尝不到改革的甜头。越南国会议员由国民直选产生，政府由国会差额选举，占人口70%的农民和民工在国会拥有最多的议员代表。在国会议员的压力下，越南政府5月下旬放开粮价！

放开粮价后，5月份，越南粮米食品价格同比涨了65%，在粮食、石油和原材料，房价（越南的房价也被纳入通胀）的共同推动下，通胀一下子窜升到25%。

开放国内粮食价格，虽然加剧了原本已很高的通胀，但对世界第二大大米出口国的越南农民而言，实际是让让农民分享这一轮全球粮食价格暴涨的成果，使农民在油价、化肥等农资价格高涨之下，能提高收入和生活质量。

2、放任“劳动力动乱”，提高工人工资水平

第一次在媒体上看到“劳动力动乱”这一词时，不禁惊叹：中国记者，太有才了！

粮食价格和通胀暴升，打破了务农与务工的边际收益的平衡点，跟随粮食价格和通胀大涨而来的，是劳工要求立即提高工资！资方对工人提高工资的诉求，一般都能拖就拖、能免就免，是正常的反应。对此，越南工人祭出的武器就是罢工。在越南，罢工是经常事，近年每年有规模的罢工要发生上百起，称之为“劳动力动乱”，纯属无知。

越南法律规是，劳工为劳资问题罢工五天，资方可开除工人，但需当局劳动管理部门认定。在事实执行中，罕见越南当局有同意过资方解雇罢工工人。对“劳动力动乱”，越南当局基本上是放任，资方请求当局帮助时，无论是地方政府、警察、还是劳动部门，胳膊都拐向罢工工人，力压资方满足工人提薪的要求。今年通胀高，罢工更频繁，不少台资工厂至少经历两次以上罢工。胡志明市的台商华丰鞋厂，今年5月前就遭遇两次大规模罢工。三月全厂六千名员工为期五天半的罢工才刚落幕，四月十日起员工又串联罢工，历经十几天，这回不但要求加薪三○％，还要求降低发放绩效奖金的标准，更要求资方同意发放罢工津贴。资方不愿开罢工津贴此一先例，带头罢工者率众毁损工厂的计算机，大闹生产线，资方报警，据报而来的警方却以没看到现行犯为由，拒绝公权力介入。

在越南当局放任纵容下，多数罢工诉求无不以资方妥协告终，加上去年开始外资大量进入造成劳工短缺，越南劳工的工资，今年以来，普遍涨了40%至60%，有些足足翻了一翻！

3、越南盾贬值，越南政府捞了一笔

从去年5月到今年4月，近300亿美元的外商直接投资汇入越南，越南当局以1美元兑15000至16000买入了这些美元，今年以来，外企大量进口生产设备，造成巨额外贸逆差，越南盾贬值，越南当局以1美元16800以上卖出这些美元，美美地赚了一笔汇率差价。

今年上半年越南贸易逆差约169亿美元，比去年全年贸易逆差还多出30%。中国的主流经济学家和媒体据此一口咬定，巨额外贸逆差、越南盾贬值、高通胀、罢工潮构成越南金融危机。

殊不知，只要工资和收入增幅超过通胀增幅，通胀并非恶物；越南今年巨额外贸逆差的主因是不断拥入的外资企业投产前进口机器设备，巨额外贸逆差没有造成经常性项目下的赤字，就不会引发金融危机；而越南盾的贬值多少减轻劳工工资大幅增加后的出口产品的成本的压力。当过去一年造成巨额外贸赤字的进口设备投产后，形成的生产力将使越南经济产生新的飞跃！

4、受伤最重：外商投资企业

在这场由全球油价、原材料、粮食价格暴涨引发的全球性冲击过程中，多数国家无法逃避高通胀和经济动荡的问题。在越南的高通胀和经济动荡中，占人口70%的农民和民工获益颇多，外资企业受伤最深。

尽管越南盾贬值多少可以减轻劳工工资大幅增加后的出口产品的成本的压力、增强越南制造的竞争力。但汇率损失、工薪增幅，使一些外商投资的传统加工业倍受压力，传统加工产业的资方在这场搏奕中伤痕累累。今年四月《商业周创》第1067期在一篇《投资乐园变抢工战场 台商急跳脚！》的文章中说：基本工资三年涨一倍，大厂高价招工劳工月薪可以喊到翻倍涨，传产业再来越南，一定死。

以其7500万人口，712亿美元的GDP，越南没有能力承受仅今年上半年就达316亿的外商投资，借此全球性高通胀和经济动荡之际，解除国内和国际市场油价、粮价倒挂这二把至今仍在威胁不少发展中国家的利剑，提升国民薪金增长，让外商企业在抢工涨薪的撕杀中淘汰那些不能为国民提供菥金增长的外资加工企业，越南抓住了好机遇！

就在中国的主流经济学家和媒体一口咬定“越南经济危机”之际，6月27日，万事达信用卡公司对亚太地区13个市场每半年一次进行的消费者信心调查结果，越南的消费者信心指数，仅次于新加坡人，在亚太列第二，对前景感到乐观的程度，香港、中国大陆和台湾，依次排在越南之后。

没有发生金融危机，越南抓住了好机遇，对这一点，越南股市也有所反应。6月上旬，就是中国的主流经济学家和媒体开始一口咬定“越南发生金融危机”之际，越南股市开始筑底。让中国的主流经济学家和主流媒体大跌眼镜的是，把“越南金融危机”唱得越欢，越南股票涨得越快。从6日20日到7月3日，越南股市一摆颓势，连升11个交易日，胡志明指数从366.02涨到430.05，涨幅17.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