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写康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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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闲书话』我为什么要写康正果
作者:蒋骥 提交日期:2005-3-24 10:45:00 访问:411 回复:7 朋友老威叫我写一篇关于老康的文章,我认为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因为,说实话,我与老康相互之间并不熟悉,也没打过什么交道。要是在以往,我肯定会一口拒绝的。但当时,我为什么却默认了呢?后来回想起来,我想主要有以下原因:第一,老威是我的老友,我无法拒绝他那善意的眼神;第二,我数次听“传播机”老威说起过关于老康的那些动人心魄却又令人啼笑皆非的传奇故事,我想许多在现实中呆腻了的人都会对传奇人物感兴趣,我也不例外。
  先说一个故事:康正果的这本新书《生命的嫁接》是我一日到老威家游玩、无意中在他家的卫生间里发现的。当时,这本书正静静地躺在马桶头部的台沿上。因为“康正果”三个字被封面上的一团阴影给蒙盖了,使我这近视眼没能看清是老康的近作。只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连老威上卫生间都要坚持阅读的书,我想大家也还是应该读读的。这样的想法驱使我把它拾于手中,没想到,这竟是老康的新生儿,并且,一睹之下,竟能爱不释手。
  我个人认为,一篇好随笔应该满足以下条件:文字鲜活、晶莹剔透,有强烈的个人欲望和感情色彩,甚至有强烈的个人偏好,有令人叫奇叫绝甚至是叫人颓丧叫人啼笑皆非的时代和个人精神背景。老康无疑满足了我们这些需求,并且他还说出了我们很多人想说却欲言又止的我们内心深处的忧虑和悲伤,有时甚至是灵魂上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我喜欢他笔下的大提琴演奏家马友友,喜欢他笔下的“书痴”叶舒宪,喜欢他笔下的酒友健斌、愁予,喜欢他笔下的消失了的游戏,喜欢他笔下的纵情声色的《金瓶梅》舞剧场面,喜欢他笔下的步行,喜欢他笔下的宠物猫,喜欢他笔下的聚会……
  但比较起来,我尤其喜欢他笔下的箫者老威。我在很久以前就读过他这篇文章了,当时就感觉和这篇文章十分熟悉,像是许久以前就认识了它似的。今天重读这篇文章,感觉如初。我敢说,也是固执地认为,这是写老威的箫与啸最好的一篇文章了,他环环相扣、遥相呼应、节奏有致的功底恐怕是难得有人超越了。而他前面那些大段大段的关于管与弦、歌吟与啸之间的比较和分析,更像是出自一位武林高手之手,而这位武林高手还必须是一个长年累月生活在深山密林间,与沟壑涧水为伴,与猴鸟虎豹为伍的人,简单地说,他必须是一个内功深厚却童叟无欺的返古者。而这,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所缺乏的。在当今这个商业笼罩一切的社会里,要想保持这样的心境,所要付出艰辛与代价,大家可想而知。老康与老威通过搏动时空在进行心灵上的交流,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握手。可以这样说,老康的文字和老威的箫与啸在互相诠释,有着共同的呼吸、节奏和运势,有时候甚至可以这样认为,他们其实已经融成了一个人:其中的一半用笔在吹箫,另一半用箫在写字。而在这里,我同样也是固执地认为,当今那些走红的油头粉面的乐评家,在看了这样的秘籍后,的确应该好好修炼、反省一下了,或者说,应该改行了。
  夕阳渐渐西下,我呵欠连连,我不得不再一次翻起了《中国诗歌史》来驱散内心的疲倦和忧郁,而这时,我的目光竟还是不例外地被“竹林七贤”的独来独往、侠骨柔肠、不为权贵折腰的气质所迷惑住了。这时,幸好还有老康的文字暂时相伴,暂时替我推开人世间的难题以及令人烦琐的一切。在懵懵懂懂的幻觉中,我分明看见了另一个怀揣古琴、扎着发髻的嵇康在鲜红的夕阳中复活过来了。
  再给大家讲一个故事:阿根廷的小说大师博尔赫斯有一天正在图书馆里整理一大堆蒙满灰尘的书籍,这时,他的一个同事走过来对他说:“你知道吗?有一个小说写得棒极了的人与你同名同姓呢!”博尔赫斯笑容可掬地转过身去:“是吗?那我也应该去读读他的小说了。”听了这个故事,我不知道我们现世所谓的大师们会不会汗颜,反正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后,已是羞愧难当了。还好,这个时代还有老康这样的坚守者,在密林深处打坐的人。他不需要外部的敲击,他活在自己的时光里,他告诉人们事物的真相与核心所在的同时,也是一个自省者。并且,看了老康印在书上的玉照后,我更是释然了许多。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很自足,也很成竹在胸,微笑着面对人生的坎坷风雨,有时,看上去甚至还有一丝不屑、满不在乎的样子。而这,正是我喜欢的人的模样。
  也基于此,我认为老威所说的“老康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的言论确实不假,也认为“他随时都在为朋友两肋插刀,随时都在蜜情小屋里为远方来朋准备了上好的酒菜”的江湖传言不是浪得虚名。有时,一个人心中所想的会不偏不倚地显现在他的面相上。
  但有一点我直到至今也无法弄明白,那就是,为什么老康的古典情怀、诗意人生、母语之魂是在异国他乡才真正找到根的?我想,这不能仅仅拿老康在书中所谈到的“乡愁”二字来作解释吧。
  文字不仅给我们带来孤独,它还会源源不断地给我们带来我们直面残酷现实时所必需的勇气和信心。感谢老康,感谢老康的《生命的嫁接》。
  
  (《生命的嫁接》,康正果/著,上海三联书店2002年12月版,定价:27.00元)
  
  
  2003年2月10日于成都府南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