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别离（上） 文/玫宝(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0:44:22

第36节：爱别离（上） 文/玫宝(3)



　　外公因贪污江南灾款被斩后，寒山寺是惟一没有被牵连的家产，太后说："佛前，不可乱来。"

　　佛，也许是自然之外皇家惟一的敬畏吧。

　　寒山寺建好后一个月，大自然狠狠地跟皇室开了个玩笑，那年江南的雨比任何有着记忆的一年都下得大下得长，足足淹掉了七个县，汹涌的洪水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处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与饿得哇哇大哭的孩子。

　　他们向京城涌来，一波接着一波地，在城墙外祈盼着这个国家的所有者可以延续他们的生命。各种疫情接踵而至，一波又一波的人倒在皇城根下，零星的粥场与稀少的药物无法维持这样庞大的所需，朝廷里一次又一次的御前会议显得那样的软弱无力。这是大自然带给皇室的一次挑战，将平日的威严拨开来，展现其无所适从的软弱面孔。

　　所有的官员都必须写折子，出主意。

　　外公写的折子是惟一被采用的，他坚决反对那些要先驱逐百姓于50里外的官员们，而且阮家在刚有灾民出现时，就率先在城外搭起了粥棚。

　　在我后来的想像中，总是会想起外公梦中的那个神仙，不知这是不是他出的另一个主意？

　　外公在奏折中提议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去城外设粥场，搭医棚。费用朝廷出一半，官员出一半，待来年朝廷缓过劲儿来再双倍奉还。事实是官员们不但拿出了一半，甚至拿出了比之前预计还多的银两。

　　这是一次对皇室表示忠心的机会，那是权力的真正来源，一切物质的坚实基础。但这丝毫没能影响他们对外公的怨恨。

　　他们举荐外公去江南赈灾。

　　他是连夜走的，简单的行李被露水一一地打湿，回来时也是同样的情形，只是，那相隔不到一月!

　　赈灾的银两丢了！这是外公带回来的惟一消息。他组织全家人分头散去，家财分尽，主仆别离，围墙外芳草萋萋。

　　可惜还是晚了！

　　整个阮家已被御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公被两个粗鲁的将士一路拖到寒山寺去，脚下两条长长的痕迹划下了一个忠臣的不幸与悲哀。皇上已在那里等候了多时，脸上的表情早已不似对外公赞赏时的欢喜，而是平淡得如同熟睡一般。

　　佛堂里摆满了装满银子的大木箱，正好是赈灾款的一半。

　　百口莫辩了！

　　外公埋首在地，虔诚地对待着那个神仙关于有祸事发生的预言。

　　寺外站满了百姓，都是来说情的。有人递了万言书进来，很多灾民愿用身家性命担保外公的清白。百姓们永远都不会明白，正是他们扔出了置外公于死地的杀手锏。那是对皇权最赤裸裸的挑衅。皇上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轻笑表情。

　　百姓们不明白，为何在如此漏洞百出的情况下外公要认罪。

　　因为他们不明白，所以他们才会是百姓，而不会是光宗耀祖的王公大臣。对权势的理解，离他们是那样的遥远。

　　没有诛连九族。也许，这是皇权里惟一剩下的一点人情味吧。但随着一月后先皇的驾崩， 这事几乎失去了翻案的余地。

　　没有人会去反对一个死去了的皇帝，死去的人，总是应该让他得到圆满的。

　　寒山寺似乎就是用来装载一个又一个这样的秘密的，母亲搬进宜园那天，离外公自尽于寒山寺不到一年，没想到又有那么多人死在那里。

　　命案至今依然谜一般地飘荡在京城百姓的心中，那是对皇室的一种窥探，是对权势的一种迷离。它被禁忌，因为它包含着对权势的欲望，与最残忍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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