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看中国:无处不在的官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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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外看中国:无处不在的官僚主义 凯迪网络

作者:Alan Paul/2008-12-27

  在我侨居中国的三年半时间里,日常生活中几乎每一方面都明显变得更加便捷了。我经历的“中国时刻”(China Moments)也越来越少了──这是一个许多外派来华的“前辈”警告过我的专有名词,即你被眼前的官僚折磨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自己抓狂的份儿。但这里也有让我急得恨不得大声叫嚷起来的例外状况,而这种情况大多和开车有关:办驾照、买车、出交通事故,而最近这一次是在我即将离开北京时卖车。

  买家是我的朋友乔治?史密斯(George Smith)。当时陪同我们办理手续的是在《华尔街日报》任职多年的司机窦师傅,他在如何与政府官僚打交道方面很有一手,堪称我们的政府事务联络官;还有一位名叫高森的中国同事也与我们同行。

  理论上讲,我们必须将车开到设在北京南城距我家约1小时车程的某二手车交易市场,在那里填写一些文件,让人把车检查一下,并把所有该盖的章都盖到。然后我们要折回头来去车管所完成最后的手续,三年前我就是在那栋庞大的楼里考驾照的。我琢磨了一下整个过程需要三到四个小时。

  第一个麻烦来了:窦师傅居然找不到那个市场了,要知道他从来不迷路的!最后我们终于把车停下后才发现通往市场入口的辅路上排满了人,他们当中有的要买车有的要卖车,甚至还有人在卖牌照。我们终于驶进了巨大的停车场,并围着这个巨大的建筑群转圈,穿过了正在接受检查的半挂牵引车,它们的驾驶室向上掀起,还有数十辆也在接受检查的小汽车。

  后面一小群年轻女子指着我们看不同的队伍,显然是在招揽生意,不过我不知道她们在兜售些什么。高森告诉我说她们要50块钱(约合7美元)来帮我们排队。我对这个价钱没问题,于是窦师傅就找了位他信得过的女士。

  我们跟着她穿过一个大型车辆展室,走入了一个满是人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长椅,玻璃文件架排成了后面的两堵墙。一长溜小桌子将这个办公中心和展厅分开,每个桌子旁边都坐了三四个人,雇佣他们的公司也雇佣了门外招揽生意的那些女子。给我们带路的女士将我们领到一张桌前,她要了我们的护照、车辆登记信息,然后就开始填写从桌上拿到的若干份文件。我才意识到这些女士并非拉拉生意那么简单,她们自己就是登记中介公司的工作代表。

  这位女士在房间内奔忙着,我们则费力地跟着她的步点,被她带到了一个窗口前。她把我们的所有文件都递交进去,里面的一名男子审看了一番,把文件敲了一堆图章后又递出来。高森对乔治和我说,我们可以留在楼下,由他和窦师傅上楼去完成一些手续。十分钟后他俩回来了,我们又返回那个办事窗口。我心想,“这挺有意思,还算不错。”我们都想早点把事办完,因为乔治稍晚还有个约会,而我则需要与我的乐队一道出席一个公司聚会──《华尔街日报》中文网的读者见面会,我可不想把这次活动搞得一团糟。

  接下来我却听到了一连串的“不可以”。我凑过去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听窗口里的那位工作人员说“数字不对......不能......问题......”,我忙问是怎么回事。

  高森解释说,“你登记的护照号码和你护照上的号码不一样。”

  “我换了本新护照,”我回答说。

  “老护照你带了吗?”

  “没有。我们还能过户吗?”

  “可以,但这得先要车辆管理所批准。”

  于是我们又坐进汽车,驱车半小时来到车管所。这时已是中午12点半,正是午饭时间,车管所的办公大厅里基本空无一人。只有一位女工作人员在值班。她把我们递上的文件都看了一遍,而我也听到了那个如有魔力般的词──可以。她把我们的文件收拢在一起,放进一个密封的塑料信封,然后就丢在一边不管了。

  高森说,“我们能办,但负责盖章的人吃午饭去了,他要45分钟后回来。”

  我们又回到车上,驾车沿着条狭窄、弯曲的路去找吃午饭的地方,路旁的人行道上满是放学的中小学生。窦师傅说他担心可能找不到合适的餐馆。“南城是北京最穷的地方,”他解释说。我们向他保证自己不是挑三拣四的人,于是大家去了一家卖美味手擀面的小餐馆。

  我们1点45分返回车管所,事情办理得出奇迅速,很快我们就行驶在回二手车市场的路上了。这一横生枝节至少让我们多花了两小时,但事情还是有进展的。我们找到了那位替我们代办手续的女士,她一路小跑着抓紧办各种手续,不到一小时就把一切都办妥了。

  我们又二次来到车管所,花10块钱让一个人把我的车牌拿下、交上去,把几份文件送进去敲图章,然后文件又被送出来作了番在我们看来敷衍了事的审核。事情几乎就要办完了!或许我们接下来去干预定的事还不会太迟。

  有人来给我的车拍了张照片,还有人检查了车门上的认证号码,以确定我卖的确实是登记的那辆车。在工作人员办这些事的时候,我们走进他们污秽、狭小的办公室等待。我不经意间往屋外一看,见有七个身穿黑制服的人正围在车前打开的引擎盖边看着什么。情况可能不妙。

  我上前打探消息,恰好听到其中领头的那位说出“不可以”三个字。高森问这些人我们该怎么“解决问题”。

  我则问出什么事了。

  高森说,“他们找不到发动机序列号。”

  到此为止,我们为车辆过户已经花了近六个小时,太阳正在西坠,乔治和我全没了好心情。他已赶不上赴约,而一位司机此时正驾车行驶在去我家的路上,按约定他要把我和我的音响系统送到我们乐队演出的地方。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的神经已经疲惫,手指和脚趾都冻麻了。虽然我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特别是在有可能因一场冲突而丢脸的官员们面前,但我还是发火了:“我需要把这事办完!”我用中文喊叫道。“可以!可以!我一整天没干别的事。我赔了很多钱。我很快就要回美国了,我今天必须把这辆车卖掉。我再抽不出一天时间了,你们可以把这件事办完!”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对我说只有他们的领导能决定是否让我给车过户。我们走进办公室。这位身穿制服的警察看上去不是善茬,他不像是个可以通融或吃我这套的人。在高森向这位警官作解释时我选择了默不作声。高森说我是个重要的外国人,要去参加一项重要的外事活动。

  这位警官把我打量了一番。我试图作出重要人物的样子, 但可惜我那天没刮胡子,身上只随便穿了件旧T恤衫。他拿出了图章和红印泥盒,在一份文件上签字后又把图章在上面盖了两三次,然后一脸冰霜地将文件交给了我们。我高兴坏了。

  我们一路小跑着回到车管所主楼,高森和窦师傅将全部文件都交了上去,不一会新车牌就发到了乔治手里。我们来到楼外,又给那个人十块钱让他把新车牌安上,然后大家坐上车打道回府。车辆过户花了我们将近八小时。

  这件事至少让我在启程回国前能与乔治聚一聚。我对他说,“这件事的教训是,永远别卖车给你不喜欢的人。”

  我再也不会抱怨新泽西的车辆管理所了。

  (作者Alan Paul是《吉他世界》(Guitar World)的高级编辑,同时也为美国篮球杂志《灌篮》(Slam)撰写文章。因妻子工作需要,他举家从美国新泽西州迁往中国,现居北京。他的电子邮件是expatlife@dowjone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