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反腐乏力 越南总理主动辞职(南方周末 2006-6-22)

政府反腐乏力　政坛世代交替

　　6月16日，现任越南总理潘文凯正式要求国会允许他辞职，他的整个任期原定应该在2007年7月才正式结束。他在辞职报告中重申政府会打击贪污，并为政府腐败问题向党、国家及人民道歉

潘文凯（中）　CFP／图

　　越南高层即将“大换血”

　　潘文凯的这一举动来的并不突然。根据越南宪法规定，总理必须是越共中央政治局的成员。刚刚闭幕的越南共产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新的越共中央领导机构名单出炉。他和国家主席陈德良、国会主席阮文安等都没有再次被选入越共核心机构中央政治局，连中央委员会也没入选。外界已预料他将引退，整个越南高层领导人将呈现“大换血”之势。

　　其实潘文凯在4月25日越共“十大”闭幕当天的记者招待会上就透露说：“我已经70多岁了，我应该退休，把机会让给年轻的领导人。”当被问起继任者，潘文凯坦率地答道：“我已经提名我的副手。”当被问及这位副手是否就是第一副总理阮晋勇时，潘文凯说：“应该是他。”

　　5月16日，在越南国会进入会期的开幕式讲话上，潘文凯再度表示要提前退休并正式向国会提名阮晋勇作为总理人选。之后更指派阮晋勇代替他向国会做本届政府工作汇报，并阐述越南社会未来5年经济发展计划的纲要。

　　公务员赌球牵出腐败大案

　　有分析认为，潘文凯最终正式向国会要求提前下台，与今年年初爆发的越南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贪污腐败案件“交通部特大公款赌球”丑闻有关。

　　越南政府近年来加快了打击腐败的步伐。每天的报纸上，几乎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反腐案例。专门报道犯罪等新闻的《公安》报（congan）在市井中颇为流行。而去年底，一桩表面普通的赌球案受到媒体关注后，被顺藤摸瓜，终究牵出整个交通部的腐败大案。

　　尽管越南足球水平有限，但每逢重大国际赛事，地下赌球都十分猖獗。2005年12月13日，越南公安部门在河内百草公园门口抓获了正在赌球的21名赌徒。据媒体暗访，相当一段时间以来，总有一大批赌徒聚集在此赌球，而且下注金额相当高，赌徒中还不乏国家干部。据有关方面调查，近200多名越南交通运输部工作人员曾先后参与赌球活动。在一场英超曼彻斯特联队对阿森纳的比赛中，单在这个赌窝，他们就输掉了32万美金。而其累计下注的金额则高达1800万美元。

　　越南交通运输部的普通职员每月工资只相当于五六百元人民币，即使是部长的工资也只约合2000元人民币。交通部的公务员为何有如此巨资用于赌博？这一追问使该案成了越南国内各媒体铺天盖地报道的热点。

　　河内警方于今年1月逮捕了交通部基础设施建设管理部门的负责人。据调查，该负责人最多时曾每月花费约180万美元用于赌博，还向上司数人行使高额贿赂以谋求副部长职位。另外调查中还发现，该部门曾购买约200辆高级轿车，并将其中一半提供给地方警察署及部内外的政府高官。据悉，这些车均为挪用外国提供的政府开发援助（ODA）等公款购买得。

　　鉴于此，不少外国政府及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纷纷声明要仔细调查越南如何使用国外援助资金。

　　针对此案，潘文凯在今年3月的政府工作会议上明确表示，哪个政府部门发现腐败现象，哪个部门领导就应该引咎辞职。随后，交通部长陶庭平向潘文凯主动递交辞呈。他虽然丢掉官位但没有受到任何犯罪指控。这是第二名因与腐败牵连而落马的政府部长，此前，农业和农村发展部长黎辉午因部内出现腐败案被迫在2004年辞职。

　　为腐败，国会质询总理

　　据越南《前锋报》报道，近日正在召开的新一届越南国会上，交通部丑闻案件成为焦点。国会代表连日来一直反复就交通部这一集体渎职案件质询总理潘文凯，指责他作为总理没能履行好职责，也应为越南交通部发生的腐败问题承担责任。

　　自2002年起，越南共产党已在中央全会上实行质询制度，每位中央委员都可以对包括总书记在内的其他委员提出质询，也可以对中央政治局、中央书记处、中央检查委员会集体提出质询，直至得到满意答复为止。

　　越南《青年报》在头版文章中写道：“人民正在用纳税供养一帮残忍的‘干部’，他们不仅盗窃大量外国贷款，而且使用这些偷来的钱去挥霍放纵。”该报还援引世界银行驻越南代表克劳泽·勒兰德的话说，向越南提供发展援助资金的国际社会正密切关注此案。“越南政府如何处理交通部案将最清楚地表明，政府是否落实反腐败的承诺。”

　　世界银行在过去8年里向越南提供了大约8000万美元的援助。这些援助资金理应用于大约1000个不同规模的建设项目。如果世界银行因此停止向越南提供贷款，那么，越南的很多建设项目将被迫停顿。这将严重危害越南第二轮革新的计划。

　　一般人认为如果潘文凯引咎辞职，可以强化越南政坛自2002年实行的腐败案件和行政事故问责制的实施效果，也可以向国际国内社会表明越南在第二轮革新中，治理腐败的强烈决心。

　　阮晋勇晋升顺理成章

　　虽然越南国会尚未讨论新的总理人选，可舆论认为，阮晋勇在越共“十大”后接替潘文凯担任越南总理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长期以来人们都在期待越南领导层的改组，潘文凯的本次表态被看成是即将进行改组的重要一步。潘文凯提早宣布结束任期，正是适应了越共政治局领导层大变动，以年轻化为趋势而作出的决定。

　　潘文凯1997年出任总理时，正逢东南亚金融危机。潘文凯带领越南走出危机，在他担任总理的近9年时间里，越南GDP平均每年增长7％，去年更是取得了破纪录的8.4％的高增长率。他深知计划经济的弊端，一向以富有改革思想著称。阮晋勇则是越南新一代少壮改革派领导人的代表，多年前就被看作是接替潘文凯总理的人选，很多报道中都干脆把他称为是潘文凯的弟子。

　　阮晋勇一直是潘文凯的得力干将，深谙其一贯政策、主张。潘文凯时期的很多经济决策实际是出于阮晋勇之手，因为他早已开始全面负责越南的总体经济工作。

　　阮晋勇现年56岁。他曾在军队服务，也曾在国家安全部门工作，担任过建江省公安厅长和省主席。1996年，越共八大上，46岁的阮晋勇成为最年轻的中央政治局常委，兼任中央经济部部长，分工负责经济工作。1997年，他成为越南的第一副总理，并兼任越南国家银行行长，着手在越南建立健康的金融制度、改革国有企业、健全监管机制。

　　最近几年，阮晋勇更是频繁在公众瞩目的场合中露面。比如，今年2月，世界芯片巨头英特尔公司斥资6.05亿美元在越南建厂，阮晋勇出席了宣布仪式。4月，微软公司创始人比尔·盖茨访问越南时，阮晋勇设午宴招待盖茨。人们还发现，这位年轻的越南副总理还曾到中国留学，在广西师范大学学习汉语和英文。

　　澳大利亚国防学院的越南问题专家卡尔·塞耶教授说，阮晋勇的经历丰富，在吸引外资方面成绩出色。早年在军队和情报、公安部门工作的经历更增加了他的政治力量，使得他能够在多个部门得到广泛支持，这对于保证越南经济政策的延续性至关重要。在处理一些棘手问题时，阮晋勇经验丰富，在担任国家银行行长时，他就曾致力于重组银行体系。

　　越共大兴干部“年轻化”

　　不仅是越南的总理更替体现出世代交接的特点。新一届越共中央政治局、书记处及中央委员会的组成都充分体现了年轻化的要求。

　　新进入政治局的领导人大多生于上世纪40、50年代，年龄在60岁左右。而包括1937年出生的国家主席陈德良、1937年出生的国会主席阮文安在内的原九届中央政治局的8位成员都是由于年龄的原因而退出中央政治局。

　　在中央委员会的160名委员中，80人是新当选的。原第九届中央委员会的大批中央委员由于年龄原因而退休。据《联合早报》消息，新一届越共中央政治局、书记处和中央委员会的平均年龄比上届至少年轻了5岁。

　　在越共十大的闭幕式上，农德孟位居中间，两旁分别是胡志明市市委书记阮明哲和阮晋勇。这给了人“三套马车”集体亮相的联想。在政坛新老交替的大环境下，两名南方改革派主将压阵的领导核心格局格外引人关注。

　　在潘文凯辞职时，外界也在关注现年60岁的胡志明市市委书记阮明哲是否将被任命为国家主席。阮明哲曾经是胡志明市工会领袖，他被认为是推动南部经济繁荣的主要改革者之一。在他掌政下，胡志明市吸引了大部分到越南的外国投资，许多政策的制定，都是先在胡志明市施行再推广到全国的。

　　阮明哲身上贴着鲜明的南方改革派标签，他一直以来是私营企业主入党和党内差额选举等重要议题的主要推动者。他地位的上升传递了越共驱动南部地区发展引擎的决心。

　　越南革新要稳定进行

　　越南第十一届国会第九次会议将于6月29日闭幕。会议一结束，潘文凯就将退休，新总理即将上任。

　　分析人士认为，无论人事如何变动，越南共产党已经确定了在2010年前基本摆脱欠发达状况、到2020年将越南建成现代工业化国家的宏伟目标，并表示要坚持“以社会主义为定向的市场经济”。而高层领导人“大换血”，年轻的改革派有更大的发挥空间，这更能保证已经进入攻坚阶段的越南革新稳定地进行下去。

　　对深化改革，阮晋勇作出了他的规划。在上月代表潘文凯作政府工作报告时，阮晋勇谈到，他将继续推动越南经济发展，并遵守与国际社会的协定，力求在今年11月成功加入世贸组织。他强调：“外资企业理应得到与越南本土公司同等公平的对待。”对于被外界称为“绊脚石”的腐败现象，阮晋勇也承诺将加大打击力度，“必须对违法干部和官员做出严厉、公开和迅速的惩罚，不论他们拥有怎样的社会地位。”

　　一旦担任总理，阮晋勇最先面临的任务就是定位越南在世界贸易组织中的角色。同时，越南还在努力谋求2007－2008年度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非常任理事国的席位。

　　面临越南革新第二轮改革开局的重大课题，既有经济展望，又有大国地位的追求，阮晋勇等越南新一代领导人任重道远。（录入：陈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