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安替：起诉书让台湾告别阿扁三十年(南方都市报 2008-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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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诉书让台湾告别阿扁三十年
■媒体思想之安替专栏
12月12日15时15分，台湾最高法院检察署特侦组检察官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对陈水扁家族和同案的第一份起诉书，起诉陈水扁等14人。起诉书没有具体求刑，将其留给公诉检察官斟酌提出，但推荐的是“给予最严厉之制裁”。
这份起诉书，是台湾司法史甚至是政治史上一份极为重要的文件，各网站都公布了电子版本，不算附件，正文已有154页。当夜，很多政治人物、媒体工作者以及很多普通台湾人，都在一页页地读这份起诉书。除了极少数顽固挺扁到底的人，翻开这份起诉书，也就是详细地揭开了阿扁政治故事的“月之暗面”。笔者读过的所有的阿扁历史资料，都没有这份文件来得震撼。
陈水扁被起诉的两天前，台湾刚刚纪念了“高雄事件”30周年。30年前的“高雄事件”，导致《美丽岛》诸君子第二年被审判，此次公开审判和媒体的报道，引发了台湾一发不可收的民主浪潮，直至民进党建党、2000年政党轮替。海商法大律师陈水扁在妻子吴淑珍的鼓励下，毅然放弃一切，为杂志发行人、民主前辈黄信介辩护，让自己和家人搭上了这趟民主政治列车，之后陈水扁每天的政治故事，都写在了历史中，成为台湾民主进程以及“台独”运动的中心人物。
但今天我们从起诉书中看到的，却是耳熟能详的阿扁政治故事背后的赤裸真相，和民主、“台独”甚至蓝绿政争都无关，却和洗钱管道、发票、假签名冒领有关。如果把这份起诉书所叙述的细节，和阿扁在位八年的从政记录对照着一条条看，会让读者产生一种错乱之感：阿扁这八年，在省籍煽动、纷乱政争、选举割喉、子弹争议、烽火外交、应对围城的“繁忙工作”背后，竟然使数十亿台币乾坤大挪移。其家族人头账户之庞杂、洗钱网络之专业，所需要的管理精力，绝对不亚于对台湾的管理。陈水扁真心全意想独立建的国，不是“台湾国”，而是自己的金钱王国。观此起诉书，最伤心者，莫过于真“台独”，他们所托非人，虽然今天发现真相，但“建国”最美好的时光已经完全逝去了。他们一定很同意起诉书中所建议对扁“给予最严厉之制裁”。
阿扁在羁押中尚想写“台独”励志书籍，他不明白他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这三十年，阿扁是绿营的领袖，蓝营的敌人，无论是敌是友，陈水扁是绝对的中心人物，这三十年的台湾故事，可以简缩成《阿扁的故事》。但到了今天，他昔日的盟友和敌手们，回首走过的沧桑路，大概都会产生一丝荒谬之感，这位台湾政坛的“黑武士”原来的主业竟然是“理财”！这让多少激烈蓝绿故事的严肃性消解于无形之中啊！
不过历史同样吊诡的是，这趟30年的政治列车的尽头，却是阿扁被求以“最严厉之制裁”。无论阿扁如何双重人格、机关算尽，台湾毕竟已经党国解体、政党两次轮替、司法有相当的独立、选民也已经趋于成熟。阿扁的副业（政治生涯），恰恰成就也最终摧毁了他的主业（贪腐王国），所以才能有今天的详尽得令人震惊的起诉书。
威权政体民主转型之后，激动人心、勇敢牺牲的动人故事都不会再有，昔日的民主英雄，也会被拿来反思，整个政治进入了极为单调的选举和议会程序，史诗般的年代成为过去。台湾今天也如此，随着阿扁下面被判刑或者后来认罪而特赦，岛内政治会迅速常规化，电视台的名嘴们也逐步会失业，选民以后关注的是政策和饭碗；而官员们因为害怕贪污起诉，更加战战兢兢，不会有什么伟大作为，只求安分守己。这样单调的社会图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未免不是黄信介等民主前辈的梦想。
毕竟在这个社会，虽然不再有夺目的英雄，但人民最大，没有人再敢以他们的名义，或是民主，或是本土化，来消费正义而行非法之事。阿扁三十年结束了，台湾社会才真正走向成熟。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