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依旧重返北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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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依旧重返北川 (2008-12-06 03:15:49) 标签:北川 地震 悲情 重返 杂谈 

    半年后重返北川。是因为一直想再重返北川。

    报社不同意发稿,但我一直想做这个采访,最终不管他发不发,我借采访三峡之机,从重庆坐车到了绵阳,然后从江油租车经通口进入北川。

    这条路,是我没有走过的。“5.12”地震发生后,我是报社最先知晓的记者,最先申请前往地震灾区,却因某个别领导照顾嫡系而成了最后出发的人,相反成就了我“最后一个出发却最先到达现场”的美名,我比早一天出发的第一组记者,早到达北川数小时。当时进入的那条路,是从绵阳到安县经擂鼓入北川。也就是在温家宝总理命令部队当天打通通往灾区的命令后,是晚12时后刚刚挖开进入北川的这条救援生命线,我随着开路的建工集团铲车队一起进入。

    重返北川,就有意选了一条不同的路线,也是灾后很久才打通的路线。从江油过通口镇不远,就进入地质滑坡段了,越往前行路越烂,陡峭的山体上尽是处处泥石流滑垮坡。慢慢让人感到地震中心地表的烈度。

    到达经唐家山堰塞湖流下来的湔江下流,就是北川县的邓家乡了。这里很多村落不久前遭受了“9.24”特大暴雨泥石流的洗劫,一般是一条泥石流滑痕所至,沿线村舍皆无。地震后满山摇落的土石,再被8-9月份的特大暴雨冲刷,河床里到处是上流和两边山坡上冲刷下来的泥石,河床明显淤高。

    从邓家乡上去,几公里就到了北川新城的入口。这里已经修起铁围栏,武警把守着大门,不是本地人和必经县城路往上走的人,一律不准放进。守卡的一名广东兵说上面并严令未经地方许可,不准放入任何记者。所以我的记者证也没起作用。和小战士泡了半天蘑菇,并帮他调解了一群要经由城返乡的本地农民和他的冲突矛盾后,小战士允许我到前面小看一看,并规定了只准走到新城吊桥那里,不准进入老城。上面这张图就是新城街道一景,让我想起建国家级地震博物馆的事来。

    但走到吊桥那一带,发现建国家地震博物馆的想法可能太天真了,老城很多地方遭受了严重的泥石流冲击。加上唐家山汇洪时冲刷下来的大量泥石,已经淤高了湔江流经县城那个”之“字型大拐河床10多米,上图那个吊桥,“5.12”地震后我于5.13当天走过,当时只是震得桥面变形,但还可行人,后来也被唐家山泄洪时的洪流冲塌了,大半截埋进了泥石流中。

    而湔江,干脆改道了。它不再走大“之”字拐,而是在沿老城向西流了一段后,在过了隧道口后直接冲出一条河道截湾取直了。也就是说改道后在吊桥下流过向下了,以后老城和新城交界处的这个“之”字拐被废了。

    上面一图呆见地震发生时的猛烈。五楼客厅里的一个单人沙发,被摇得掉了下来,而客厅里的长沙发已经在五楼客厅窗子处露出半截,也快掉了出来。从地震到半年多后,它们一直保持这个原样。

    沿河的原来的河堤几乎看不到了,汽车站和原来里面停着的许多车都冲不见影了,甚至连原车站的模样都快看不出来了。只有那几片蓝色的棚顶,在提醒我那里是数百人遇难、我曾在那里救人的农贸市场。那一片数条街被后面崩滑山体推成小山岗的什么的上,竟然悲情地长出了绿绿青草,那是埋藏了上万人的巨大的坟场啊。

    时间过了这么主,空气中到处还能闻到消毒药水的味道,晃了半天,晚上回到江油,嗓子居然有些红肿起来,不知那些强力消毒的药物是否对人体有些妨害。

    在县城九道拐最后一道拐处,也就是湔江大回坏于新老县城交界的地方,这里背靠景家山,地震发生时从山上崩落的巨石砸毁了许多正在路上行驶的车辆,在这翻江倒海我看到一双半裸露的美丽的女人的大腿,可是小腹以上被二层楼高的巨石砸扁了,多天以后都拉不出,后来经过时发出阵阵恶臭。

    路边还有一条从北川中那边流下来的小河,经历了唐家山泄洪和“9.24”泥石流后,冲来的木石泥流混着许多家俱杂物,将这一带填高淤高了十多米,连进入老城车站的那个高大的碑坊都快埋平了。

    从这望,老城被王家岩土崩掩埋了半边城,包括政协、人大、县政府公安局、小学、幼儿园和几条老街。沿河一带,因为唐家山泄洪,洪水冲入,几乎被扫荡得难可辩认。经过了地震和后来的泄洪,再加上“9.24”暴雨泥石流,老城废墟已经被埋掉了一半。也就是说,规划中的国家地震遗址公园,已经被天公抺去了一半,不少房子被泥石流埋得只剩个屋顶。

    上图是一个非常悲惨的地方:茅坝中学。

    5.12地震时,数十秒剧烈摇晃后,景家山正对学校的数百万方巨石山体滑落,将这个有2000多学生的学校整体掩埋,只逃出了几十名学生。记者行经此地,仍能闻到浓烈的尸臭。幸存的只是校门前的这根旗杆,当时它上面还挂着一面鲜的国旗,目前被取下来保存在有关部门,准备将来建起地震博物馆作重要地震文物。

    住在唐家山上游的村民,和韩乾武(中)和儿子在新城通过大桥往隧道处的断桥忙活着,这里是二桥夹一隧,二条桥都断了,后面的桥是“5.12”时就震断了,前面的桥是在唐家山汇洪时冲断的,当时从隧道那边河床里扑上来的涌浪,都从隧道里溢流出来。这条桥,在唐家山堰溝湖泄洪时的电视直播中,我亲眼见到洪水冲断了它。

    老韩他们在这自发地建只有在怒江峡谷才常见的简易溜索吊桥,说上面的猪仔运不出来,里面的人口和粮食也得出来,湔江这一带,桥梁都断了,政府也不可能再修这个废城的交通,只能靠这个法子了。

    老韩的女儿在北川中学就读,5.12时遇难。他本是搞承包建筑出身的,他带人1984年修起的楼房仍在新城屹立着,说起为何那么多学校垮楼,为何死伤那么多学生,老韩和儿子眼里涌出了泪花,他说:“还不就是建筑质量的问题?北川的一下代,几乎断代了啊!学生死亡的人数比政府宣布的,多出很多,北川县城真实遇难的人数也比公布的多出一倍。”

    他举了一堆专业分析,付出了女儿生命代价的汉子,也同样投诉无门,他能做的,就是和儿子一起,用索尼DV和相机记录北川,拥有大量调研数据和影象资料。等待有一天讲真话。

 

    这是县城下游一处吊桥。吊桥在唐家山泄洪时被冲毁,村民们只能捞起一条钢缆,湍流在下中两岸对接起来,挂上个溜索吊篮渡人。两边各一条200米长索对拉,否则因吊索有度颇大的坡斜溜不到彼岸。还得两边有人,因为最后一人溜过去时,背后的拉索得有人牵着,否则掉到河里缠入石中,另一头放人这头没索可拉就麻烦了。图中吊笼边站着的女人,后来是我帮着拉索才得以溜过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