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验究竟是什么

中国经验究竟是什么

不少人对中国经济发展感到困惑，尤其是，这么一个专制且越来越腐败的政府之下，经济居然能高速发展，为什么？

中国政治体制及其运行后果中可能不利于经济发展的因素非常之多，30年来，这些因素都可能影响中国经济的发展：

1、  相对封闭的政治参与：有价值的政策提出的机会降低

2、  中央集权的行政架构：政策效果反馈过程长，错误政策纠正困难

3、  向上负责的地方主义：局部地区的错误难以及时纠正，地方主义盛行

4、  不可问责的基本制度：错误政策的提出几率增加，且难以纠正

                       行政效率低下

                       腐败难以扼制

                       政府占用过多社会资源且低效运用

5、  法权不彰：          司法不公、执法不畅

可以看出，以党代政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可能造成上述诸多弊端，但事实却是，中国经济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不断发展，为什么？其实，长期以来都有所谓中国崩溃论，其核心论点建立在两个基本立足点之上，即

1、  封闭政治体制难以提出正确的政策

2、  现行政治体制难以克服的行政效率低下、腐败、政府占用资源过多且低效运用，这种弊端将吞噬掉经济发展的成果，即使有效的政策被采用。

我以为，30年的经验表明，事实并非完全如此，30年的经验表明

1、  无论是否是运气使然，中国这个后发现代化国家确实在30年的时间内采用了一系列有利于经济发展的政策；

2、  尽管现行政治体制存在着上述诸多难以根除的弊端，但通过现行政治体制依旧保有的组织动员效能和监督机制，而将这些弊端控制在了不足以抵消经济发展的程度，尽管扭曲和损害依旧是巨大的。

那么，为什么回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我认为，以下因素值得考虑：

1、  后发现代化国家的政策创制相对简单，采用正确的政策的机会相对较大。比如，中国的外向经济、现代企业制度的建立等诸多政策创制，都有现成的外部政策先例可以效仿，这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相对封闭的政治参与带来的不利影响。

2、  1949年建立的全能体制一度窒息了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多方面的活力，但是，其自上而下的组织效能和动员能力却是不容否认甚至不容低估的，在最上层形成的政策取向，可以通过组织架构向下传递，并保证执行，而越是在早期，各地方和部门利益意识相对不高的时候，尤其如此。进而，现行政治体制并非完全没有监督和反馈机制，通过纪委、媒体等诸多方式，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地方主义的流行、了腐败、占用资源过多且低效运用、以及局部地区的错误政策等等。

3、  进而，当有利于经济发展的政策在最上层被创制之后，现行政治体制的监督和反馈机制，通过纪委、媒体等诸多方式，可以推动和监督其逐级得到执行采用。这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行政效率低下和法权不彰所带来的不利影响。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力度也是在递减的。

在官方的表述中，上述正确的政策采用与利用现行政治体制保证政策执行被提炼为了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主要内容，请看：

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利用现行政治体制

坚持改革开放=政策的正确采用

显然，这一提炼是官方对其30年经验的一个总结，建立在其自认为的成就之上，在整个17大期间，我观察到官方舆论中有一种压抑不住的乐观情绪，我想，这跟这些年来的经济发展对其信心的增强又很大关系。那么，这一套看上去已经经过实践的所谓经验，是否没有立刻更改之必要呢？

我以为不然：

1、  政策创制的困难加大了：改革初期承接几近崩溃的全能体制，在这个时候，怎么放都是正确的，都可能获得正面的效应。有利的国际环境、相对成熟的工业技术追随阶段等诸多因素的凑合，使得“摸着石头过河”的方略在经过一系列的考验后依旧保持相对正确的方向，这一经验未必是可复制的。尤其是利益集团日益膨胀并左右政策创制的情形下。

2、  全能体制的组织动员效能不可能不递减：地方和部门的利益意识兴起、社会日益开放复杂导致原有监督机制因信息不对称而日益实效、意识形态实效所带来的内聚力丧失、腐败受益巨大对体制内个体的示范吸引，等等，都导致现行体制的组织动员效能和监督作用的衰减，即使与此同时一直在追求行政体制改革，也难以抵消，从而在一般意义上，行政效率的继续低下、政府占用资源过多、腐败等都是越来越难以克制且只能越演越烈。

所以，尽管我不赞成所谓的中国崩溃论，但我认为其观点中的核心逻辑依旧是成立的。在改革的初期，基于中国现代化发展的特殊情况——模仿跟随提供了更容易的政策采用、继承全能体制保障了政策的推行，并将弊端控制在科接受的范围之内——使得崩溃并没有发生，但是，经过了30年之后，条件发生了彻底的逆转，即所有的有利条件都在减少，而所有的弊端都在急速增加，在这种情况下，现行政治体制对经济的负面影响日益放大，而政策制定的难度也日益增高，在这个情况下，坚持所谓成功的经验，至少是缺乏远见的一种表现。

其实，我认为，中国经济的发展没有什么不可以理解的，一个基于特定发展阶段和特定政治资源下采用的发展道路，取得这样的成绩应该不是什么意外。当然，我也不赞成什么中国“奇迹”之说，这种特定发展道路中也同样充满了无数的弯路、扭曲和损害，因此，我更倾向于认为，不要问中国“奇迹”为什么会发生，反倒要问为什么才这么点”奇迹”——毕竟，大多数中国人的生活虽然得到了改善，离富裕却依旧遥远，这样的成就，尚配不上“奇迹”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