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日中国学者的双语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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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日中国学者的双语困惑 (2008-11-21 07:43:30)
标签:中日关系 学术问题 文化  分类:另类阅读
最近《日本经济新闻》刊登了一篇编辑委员的署名文章,题为 “在日中国学者的连带网络”,该文对近年中国学者之于日本的活跃情况表示了赞赏,同时也指出以下两个特点,一是与早期知日派鲁迅、郭沫若、廖承志回国用中文表达日本不同,目前的旅日中国学者多用日语撰稿发言。二是这批学者分成“新三届”与“六八式”两大势力。
所谓“新三届”是指恢复高考后的1977年到1979年入学的本科生,而“六八式”指的是出生于60年代,在80年代接受高等教育的一代,这批人如今正是而立之年。其实,这类分析早在中国的文化界沸沸扬扬,并有北京女学者钟岩的专著《中国新三级学人》问世,引人注目,尤其今年是改革开放三十周年,所以如何观察不同年代的学人风格,成为了解目前中国社会的一条途径。
从这层意义上讲,《日本经济新闻》的文章对中国学界的把握是准确的,而且该文引用了有关的统计资料也很有说服力。对于日本,中国学者在学会、院校、影视界的空前活跃使邻邦改变了专靠“三把刀”(菜刀、剪刀、剃头刀)创业的旧华侨形像,学者们的日语文笔不仅华丽,而且口语能力强,与日本人的公开辩论也不示弱,可以说,这也是改革开放的中国推进留学政策的一大成果,使原先的留学生如今登堂入室,在邻邦社会形成一派气象。
不过,仅以上述概观而论,似乎还有一部份潜台词读不出来,尤其令人担忧的问题是有必要提出来的。为此,我不揣浅陋,谈谈以下看法。
1.关于旅日学者的日文撰稿著书
作为在日本安身立命的中国学者来说,评论他们用日文写作也许过于苛求。但抛开个人的喜好不谈,这种日文著书有很大成份是为了日本的舆论需求,别无更深的理由。据统计;从学术领域来看,有关政治、经济、社会等学科方面,旅日学者的日文著书激增,其中,在邓小平去世后,有关中国政局的著述论稿纷纷刊行,这无疑是与日本读者市场的倾向紧密联系的。中国曾经翻译出版的本泽二郎《中国的大警告》(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一书随处可见。诚然,专心治学是旅日学者的一般目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日语圈内的著书立说最吸引日本人的往往是对中国的看法与评论,这既是日本舆论所需,也是为什么多数旅日学者能够成为中国问题评论家的原因所在。
2.中国对日本的研究和旅日学者的作用
与旅日学者研究中国问题在日本容易露头相反,这些年中国有关日本问题的研究仍然是落后的,至少在日本文化论著方面,能够得到学界公认的作品恐怕还是二十年代戴季陶的《日本论》。根据年初东京国际书展的报告,中国的大出版社在30年间出版的有关日本文化研究的专著平均不超过数本。在中国,无论是杂志报刊,还是专著,相对于欧美研究,日本题目的刊出次数少得可怜,如果不注意,读者都很难找到有关文章和书藉。因此,这里出现了一个怪现象。一方面,旅日学者在日本学界非常活跃,而另一方面,中国对日本的研究本来最需要前沿学者的积极参与和发言,但却不见他们的动静,也听不着他们的响声。换句话说,旅日学者用日文撰稿著书,对自己的国家大发议论的时候,实际上就等于消耗着他们作为中国人观察日本的本能,或许也想对日本入骨三分,但毕竟不如讨论中国这个大话题有反响,于是自觉或不自觉地都跳入了中国论坛的阵地,在邻邦排演了一部中国人大唱中国的戏。
于是,中国的日本研究需要旅日学者的愿望就不那么容易达到了。这是一件可悲的事情,留学日本为了学科技,也为了认识这个曾经是中国的学生却又在经济上打败了老师的近邻,但目前的状况是越来越多的旅日学者进入日本学界、院校、影视界等等,作为中国问题的专家替日本份析他们的对象国,而且还是从内部的,从自己的亲身体验谈起。无疑,这对于一贯注重吸收外来文化的日本来说,更能够从对方的活生生的解说中获取他们的感想、领悟乃至有关筹划。
我担心这样下去,日本会越来越了解中国,而中国会越来越不了解日本。相比之下,我们的前辈知日派之于今日中国的意义是深刻的,更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3.呼吁为旅日学者创造用母语著书的环境
旅日学者用日文在外的建树多于用母语为国内的写作。这一方面是由于这些学者已经在日本安家落户,既要维持家庭生活,又要以日文作为公共语言,为晋升副教授、教授而奋斗。从这一点而言,责怪他们使用日文做学术发表是不公平的,但对于希望为国内撰稿出书的要求则需要一种关怀。首先,作为中国的舆论界应该重视这批久居邻邦的学者,与他们建立起一种连带网络,相互促进对日本问题的研究。从战略的角度观察日本,继承前辈知日派的工作。尽管中日两国的生活水平还有差距,具体到撰稿出书的稿酬问题,旅日学者容易向日本的出版商一边倒,但如果经过大家的努力,把日本提升到中国普遍关心的问题,那么有关日本的中文论著就会赢得比日本更大的中国读者市场,作者也会获得相应的收入。这里关键的问题似乎并不是中日两国的经济悬殊,而是中国对日本的关心程度究竟能否提高,至少就目前阶段,从书藉出版而言,相对于“中国热”的日本,中国却是“日本冷”。当然,同样是物美价廉的电器产品,如果是 MADE IN JAPAN,那态度也许会缓和,但令人担忧的是在对待无形文化的态度上,我们总是一知半解,甚至是根本不解。这样的教训,近代中国的历史恐怕就是一个见证。
本文开头提到了旅日学者的年代差,实际上这也是他们的中国图式在邻邦学界的如实映照。从这一点看,旅日学者的中国情结仍然维系至今,无论是客居异乡,还是落地生根,他们今后的发展必将继续。但同时,如何克服日本对旅日学者的功利需求,又如何使这批新的知日派真正发挥作用,为中国的日本研究做出贡献,这恐怕不是一个单纯的认识方法,而是中国人的意识的问题,这尤其需要中国知识界的关心。
试想,百年中国,面对日本对我们的研究,以及类似于“大陆浪人”留下的有关中国的大量日记,我们到底有多少像他们一样的母语记述,又有多少脚踏实地的了解呢?古人讲究“知己知彼”,而目前旅日学者在双语的困惑中,如果出于上述的若干理由,一味在邻邦用日本腔唱中国戏的话,恐怕难于做到“知彼” ,最终连“知己”的本领也会丢掉。 这实在值得警惕!
〈注:本文原载香港《二十一世纪》杂志,曾引起过争议,参加者有旅日职业记者莫邦富、和歌山大学王妙发教授,还有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董炳月研究员等人,虽然是过去的事儿,但这些年变化不大,专此重录并推荐董氏的反论文章《语言的殖民地》,以飨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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