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朝鲜半岛坦克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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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 [青史评论]1950朝鲜半岛坦克之夏(连载中)
1950朝鲜半岛坦克之夏
一 北朝鲜人民军坦克部队和南朝鲜反坦克力量的概述
1948年,北朝鲜第一支战车部队第15坦克团组建。它并非战斗部队,只是负责培养装甲兵人才,由苏联教官和部分中共东北野战军的坦克驾驶员进行教学训练。由中共提供在内战中虏获的M-3,M-3A3轻型坦克以及M-4A4中型坦克,苏联人提供T-34/85坦克作为教学器材。虽然总体教学条件不高,但是年轻的朝鲜人民军学员还是很快掌握了坦克操纵的技术和基本的战术技能。
1949年5月,一批苏联的坦克和其他技术装备运到了朝鲜,人民军以这些装备和第15坦克团训练的人员为基础,在寺洞成立了第一支装甲战斗部队--第105坦克旅,编成后随即与第15坦克团一起移驻平壤郊外。第105坦克旅仿照苏联1944年的坦克旅编制,为单一兵种,三单位制,辖第1,2,3坦克团。同年10月,各坦克团分别改称第107、109和203坦克团,同时将第206摩托化步兵团编入该旅序列。至此,序列如下:旅部,第107、109、203战车团(每团2营,每营3连,每连3排),第206摩托化步兵团,第308自行突击炮营,旅管理队。编成兵员 6000名(其中摩托化步兵团2500人),装备T-34/85坦克183辆,(每个坦克团61辆),SU-76M自行加农炮16辆。
此外,苏联远东军管区的坦克学校也招收在苏联出生的朝鲜人,进行培训。在朝鲜战争爆发前,部分学员回到北朝鲜,他们接收了第105坦克旅抽调的30辆坦克,编成了单一坦克兵种的独立第208坦克团。该团共230人,2个坦克营,每营2个连。
而与此同时,南朝鲜方面则没有装备任何坦克。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非常可笑,主要是美国的狗头军师所为:1949年,南朝鲜陆军向美国军事顾问提出了装备坦克的要求。美国人为,朝鲜地形曲折,稻田密布,坦克行动困难。况且朝鲜半岛上的许多单车道桥梁十分脆弱,难以职称坦克的重量,因此拒绝了南朝鲜军的要求。他们甚至还推论,俄国人也会和他们有同样的想法,从北朝鲜撤出所有坦克。南朝鲜方面未战失招。
面对T34这种曾在二战中称雄东欧的庞然大物,南朝鲜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他们仅有的一点反坦克武器只有已经淘汰的美制57毫米反坦克炮和细小的2.36英寸火箭筒.前者只在侥幸的射击中有可能撞上狗屎运,让T34出点血,后者则根本没有威胁能力。北朝鲜军使用的是装备了85毫米高速火炮的T34(即T34—85。而在莫斯科保卫战中,把德军打得晕头转向的苏联T34,也只不过是装备了76毫米火炮的T35—76!),其前装甲厚度非常坚强,南朝鲜的反坦克装备只有击中后部才有可能收到效果。
因此在战争初期,南朝鲜军只有用血肉之躯去阻挡金家王朝的钢铁洪流了。这倒有点象抗战时期装备低劣的国军对日本人的薄皮坦克毫无办法的情景。金家军深知这点,于是采用了在正常战争中肯定会遭到毁灭性打击的战术:其坦克一辆接一辆排成纵队,沿着土路一直南下,步兵紧跟在后面进发。遇到阻击时,坦克直接从正面发动无法抵挡的冲击,步兵则迂回到两翼进行包抄。其实,只要在北朝鲜坦克推进的土路上埋几棵反坦克地雷,或者使用大口径榴弹炮,问题就能很快得到解决。可是,南朝鲜军什么也没有。
另外,在双方的火炮配置方面,南朝鲜也远不如北方。在多山的朝鲜,弹道弯曲的迫击炮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之一。然而每个南朝鲜师只有81门60迫和36门81或82迫,每个北朝鲜师则有108门60迫,81门81或82迫,甚至还有18门杀伤力恐怖的120重迫。野战炮方面,每个南朝鲜师只有缺乏保养的15门105榴弹炮,而每个北朝鲜师则装备有12门76榴弹炮,36门76加农炮和12门122榴弹炮。空中力量,北方更是拥有各种飞机120架,可南朝鲜弱小的空军只有象征性的10架F51。
在双方的整个战略态势上,形式也明显对北方有利。1950年6月25日是周末,许多南朝鲜士兵都在放假,8个师中只有4个师驻扎在三八线上,每个师接近1万人,防备松懈。相比之下,人民军在边界上部署了7个步兵师,一个坦克旅和两个独立步兵团共计89000人,早已作好准备。另外,还有3个后备师和上万名边境保安队。况且两方军队体制不同:金家军使用的是苏式编制,轻后勤而重战斗,指挥系统和后勤部队只有5千人。南朝鲜军使用的则是美式编制,机构臃肿,后勤人员和指挥系统占了全军6.5万人中的3.3万。装备和人数上均处于劣势的南朝鲜一开始就注定了将要面临的溃败。
二 亚洲的“红色闪电战”——钢铁战骑四日破汉城
1950年6月25日凌晨,大雨下的三八线打破了以往的平静。猛烈的炮火把稻苗和土地掀上了天空,一辆辆北朝鲜的T34坦克如同怪叫的巨兽,冲向了南面的敌人。
对于是谁打的第一枪,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定论。大五认为,以当时南朝鲜军在边境上的兵力,是不大可能有发动战争的决心的,北朝鲜方面挑起的可能性要高些。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南朝鲜军首先挑衅,给北朝鲜以进攻口实的可能。因为事实上,金日成和李承晚都是战争狂人,希望用武力来统一。从1945年以来,双方在边境上的小规模冲突就一直没有中断过。朝鲜战争初期属于内战,谁先开枪都不属于正义或非正义。
北朝鲜的10万大军兵分三路,向南压来:西路作为主攻方向,由第1军团4个步兵师配属105坦克旅共120辆坦克,直取汉城,并计划沿南朝鲜的大动脉汉城——大田——釜山一路推进。中路,由第2师和第7师配属独立装甲团的30辆坦克,负责突破南朝鲜军在春川——洪川的防线。东路,第5师和766步兵支队沿着东海岸一路向前进攻,打算到达南朝鲜的后方。此外,在凌晨4时,北朝鲜第7警备旅向孤立而无法防守的瓮津半岛发动了进攻,守军南朝鲜第17团。由于战争开始时南北双方的边境是一条笔直的北纬38度线,因此这个半岛很衰地被孤立划到了南边,与南朝鲜本土没有陆路相连。经过1天战斗,南朝鲜军在付出了伤亡750人的代价后乘船从半岛撤离到仁川。
金胖的进攻阵势乍一看实在是很风光:三路大军,浩浩荡荡,所向披靡。其中的西路更是拥有120辆坦克,可以一路沿着南朝鲜的大动脉杀下去。可金胖毕竟没有老毛的战略眼光,他采取的是一种从北到南平推的战术,而不是迂回包抄歼敌。这样虽然能击溃敌人,却无法有效地大规模歼灭敌方有生力量。这其实已为他后来的惨败埋下了伏笔。
金家军的各路进攻都异常顺利,只有中路的春川碰上了麻烦。战争开始当天北朝鲜第2师1.1万人在没有坦克支援的情况下从6月25日开始向春川发动猛攻。南朝鲜第6师部署在城北高地的混凝土工事里,用105榴弹炮向下面暴露无遗的北朝鲜士兵猛烈射击,使。北朝鲜军急忙命令正在向洪川推进的第7师(该师师长崔仁曾在中国当过八路军)和独立坦克团调回来,协同2师在坦克的配合下一同进攻春川。南朝鲜军拼死不退,双方一时成胶着状态。到27日,北朝鲜第2师已经遭受了40%的伤亡。直到6月28日,北朝鲜军才最终拿下了春川。
春川之战证明,在没有坦克的情况下,南北双方的步兵可以表现得一样优秀。然而在西路,南朝鲜军就没有那么走运了。在西线北朝鲜大军和120辆坦克的正面,南朝鲜军有两个师:第1师,部署在三八线边的开城;第7师,部署在汉城正北面的议政府。
南朝鲜第1师师长白善烨,出身于日本关东军,是个“二鬼子”,曾在热河同中国军队交手。按理说,他手上就这么点兵力,应当集中使用。可他却把自己的三个团令人费解地分散开来:12团防守开城,13团防守开城以东10公里左右的高浪浦里(里,棒子话里村庄的意思),11团则在汉城以北作为预备队待命。而第1师面对的,是北朝鲜第1师,第6师和203坦克团的40辆坦克。
北朝鲜第6师师长方山也是八路出身。八路鬼点子多,这位师长同志也不例外。为了占领开城,他想了个损招:以一个团正面进攻,并把平时在三八线处拆卸的京(汉城)义(新义州)铁路的铁轨秘密修好,再派一个团乘火车杀进城里。6月25日早上,进攻开始。当南朝鲜士兵正在城外高地上苦战时,他们突然吃惊地发现城里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南朝鲜第12团顷刻间崩溃了,部队逃往东南面的汶山里(临津江大桥在这里)。白善烨闻知12团崩溃的消息,立刻命令11团顶到汶山里,待12团的溃兵冲过大桥后就将桥炸毁。但是次日早晨12团的残部到达时,北朝鲜军也在同时尾随而至,并与11团发生激烈交火。负责炸桥的工兵只得按下电钮,可电缆已被切断。于是颇具战略意义的临津江大桥就这样完好无损地落入了北朝鲜军手中。南朝鲜第1师退守桥南面的坡州,拼死抵抗,一直到汉城陷落后才撤退。
6月25日,在高浪浦里,南朝鲜第13团遭到了北朝鲜203坦克团和第1师的正面进攻。这是一场力量悬殊毫无悬念的战斗。南朝鲜士兵使用美制57毫米反坦克炮向T34开火,可炮弹却像乒乓球一样从T34身上纷纷弹飞。钢铁巨兽逼近了,13团的士兵使用类似国军在上海对付日本坦克的办法,派出敢死队手持炸药包和手雷冲上前去。这种英勇的战法虽然击毁了几辆坦克,却使第一波敢死队员共90人几乎全体战死。其他人失去了冲锋的勇气,只好听听任北朝鲜坦克肆虐。当日夜,13团残部撤离阵地,退到了临津江以南。
就在南朝鲜第1师苦战的同时,议政府一带的激战也开始了。议政府是汉城的北大门,也是两条重要公路——南北向的东豆川公路和和东北西南走向的抱川公路的交汇点。北朝鲜第3师和第4师各在一个坦克团40辆坦克的配合下,分别沿东豆川路和抱川路南下,直取议政府。
守卫议政府的部队是南朝鲜第7师。该师同样将三个团分散布置:1团防守三八线边境,3团和9团分别防守东豆川路和抱川路。结果在6月25日早上,1团的阵地很快被北朝鲜坦克突破,并蒙受了惨重的伤亡。北朝鲜的两个师在80辆T34坦克和24辆SU76自行火炮的掩护下,向前节节推进。南朝鲜军尽管进行了顽强抵抗,却仍然无法挡住钢铁洪流,东豆川路上的东豆川里在当天黄昏失守。抱川里守军也已显示出颓势,苦苦支撑。
开战的几个小时后,韩军最高司令部就已经意识到,这场战争是北方的摊牌行动。他们认为,一定要守住议政府,否则汉城将不保。驻扎在大田的南朝鲜军第2师8000人于当天下午起程,北上驰援。韩军参谋长蔡秉德少将下令,由第7师于次日早上在东豆川路上发动反击,还没有到达的第2师则在抱川路上进行反击。说到蔡秉德,大五在此必须扯两句题外话。这个蔡秉德是个志大才疏的人,体重250斤,外号“肥仔”(也不知道吃泡菜冷面怎么就吃得这么胖~~~~)。在开战前不久,此人曾对李承晚夸下海口:“总统先生,我们的军队是世界第七强。如果您下令我们早晨向北进攻,我们将在沙里院吃午餐,在平壤吃晚餐,并且在第二天早晨将到达新义州(位于中朝边境)吃早餐。”此刻,他很有把握地认为,这样的一个反攻对“亚洲之雄”韩国军队将会是小菜一碟。然而,第2师师长李亨根和他的美国顾问都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第2师在25日夜还在议政府进行集结,并不断遭到游击队骚扰。26日晨就匆匆发动反击是天方夜谈。可“肥仔”置之不理,依旧坚持己见。
李亨根决定不理睬这个白痴的命令。25日午夜,南朝鲜7师9团从抱川路转移到东豆川路,准备进行第二天的反攻。第2师仅仅派了两个营的部队象征性地进驻抱川路附近,算是应付了事。26日早上,东豆川路上的反攻开始。南朝鲜第7师突袭了北朝鲜第3师,将其打得措手不及。然而就在东豆川路上的反攻开始时,北朝鲜军的40辆坦克沿着抱川路向南进发了。T34坦克排成长蛇队形,很快就穿过了空城抱川里,并迅速碾过无心战斗的南朝鲜第2师的阵地,突入议政府市区。南朝鲜士兵面对这些钢铁巨兽,面面相觑,毫无办法。有几辆坦克被南朝鲜炮兵命中,却毫无损伤。很快,跟在坦克后面的北朝鲜步兵出现,并迂回到了第2师阵地的两侧,南朝鲜军四散而逃。
议政府陷落,南朝鲜第7师的侧翼被暴露了。他们惊慌地停止反击,丢弃重装备,向南撤退。仍在临津江南面坚持的南朝鲜第1师见侧翼也受到了威胁,只好撤退。汉城北部前线全线崩溃。
这一天,150万汉城市民听到了远处的隆隆炮声。昨天晚上,曾有许多”国军“伤兵从被前线抬回来。他们虽然说不清楚战况全貌,却都异口同声地说:“坦克!北方的坦克厉害!我们没有坦克!”这加重了大家的猜疑。上午,大量从议政府逃来的难民涌进城里,一场空战也在城市上空发生:北朝鲜飞机飞临汉城,空袭了江心岛和金浦机场,扫射了总统府“蓝宫”。一架南朝鲜教练机起飞迎战,用没有武装的机体和敌人撞在了一起。为了安定人心,军方向市民公布了这样一条假消息:“瓮津的第17团占领了海州市”“国军的一部已从三八线北进20公里。”讽刺的是,此时,从瓮津撤下来的第17团正在仁川上岸。
27日晨,北朝鲜第3师和第4师合兵一处,开始沿议政府——汉城公路南下。为了挽救败局面,南朝鲜司令部调集了所有能用上的部队前去抵抗(包括从瓮津败回来的17团)。这些人中除了师外,很多都是军校学生。32公里长的公路上,已经接近崩溃的南朝鲜士兵进行着混乱不堪的迟滞抵抗。在一座桥梁边,一些南朝鲜工兵组成了紧急爆破组,在T34坦克接近时破坏桥梁。T34坦克只好停下来,并遭到蜂拥而上的南朝鲜士兵的围攻。南朝鲜军用这种方法一共摧毁了四辆坦克。 当天上午,7架北朝鲜雅克战斗机不自量力地袭击了为正在撤离韩国的满载美国侨民的船只护航的4架美军喷气式飞机,结果全被击落。
与许多在前线英勇战斗的南朝鲜士兵相比,蔡秉德将军显得十分懦弱。当天,他一度把陆军部转移到了汉城以南九公里的一所学校中,最后在美国顾问的几次交涉后才在下午6点回到城里。晚上7点30分,北朝鲜第3师第9团和少量坦克突入汉城东北角,随后被驱出。南朝鲜军残部在汉城北面的山岭上建立了防线,展开了殊死抵抗。这些部队包括2师,3师,5师,7师和首都师。此时,汉城已经一片混乱,其惨景堪比抗战时将要沦陷的南京:市民们在广播里听到了政府“迁都水原”的公告,听着进在咫尺的枪炮声,他们终于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了。大量难民涌上了南撤的道路,来到汉江上南撤的唯一道路汉江大桥——他们一共有40万人,主要由南北分裂后从北朝鲜来到南朝鲜的平民组成,还有少量的高级官吏、资本家、右翼政治家、自由主义者、军人和警官家属等。汽车、自行车、牛车,一切逃难的工具都用上了。哭喊的人流和被士兵遗弃的装备随处可见,完全是一副地狱景象。晚11时,李承晚和家属搭乘专列撤离汉城。随后,美国大使馆炸毁密码机,焚烧机密文件,穆乔大使也乘车离开。
子夜时分,枪炮声越来越近。美国驻扎韩军事顾问团的军官们仍然留在汉城,并得到消息:南朝鲜军队将炸毁汉江桥。这些美国人都认为韩国人疯了,因为汉江桥是江北南朝鲜军的唯一退路,也是难民逃生的唯一通道。断了生路,江北的部队怎么办?顾问团军官格林伍德中校急忙前往南朝鲜军队陆军部询问详情。韩军副参谋长金一白说,蔡秉德将军已经撤离汉城,他现在是仍留在司令部的最高指挥官,汉江桥爆破将于凌晨1点30分进行。南朝鲜军第2师师长李亨根请求推迟炸桥时间,因为他的部队仍然在江北(这人真是够无耻的啊,先是消极作战,现在又提出要求~~~~)。金一白同意了,命令南朝鲜军作训处的张昌国少将驱车前往桥边组织炸桥。张昌国的吉普车在难民堆里缓慢地挪动着,好不容易走到距离大桥只有150码的距离时,他看到一团桔黄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点亮了夜空。
6月28日凌晨2点15分,汉江桥被炸为两段。爆破的时候,桥上挤满了南朝鲜军民,共有500——800人被炸死。血水染红了汉江。
炸桥引起了毁灭性质的后果。炸桥的时候,南朝鲜军各部仍在汉城外围阻击北朝鲜军的进攻。大量部队和装备还没有转移,就被过早的炸桥留在了江北。大量士兵只好丟弃装备游过汉江,许多人被汹涌的江水吞没。早上6点,美军顾问团在混乱中用枪逼着南朝鲜船夫将他们送过了汉江。之后不久,北朝鲜军终于突破了汉城外围防线,突入汉城市中心。
汉江桥爆破的消息已经蔓延在守军中。守军们完全丧失了斗志,争相逃命。南朝鲜军撤过汉江后,减员最严重的第7师只剩下1200人,全师只剩下4挺机枪。第1师也严重减员,只剩下5000人。6月28日,开战的第四天,在韩国陆军部掌握下的军队已只剩下2.2万人。在汉城一带的作战中,南朝鲜军损失了4.4万人,其中伤亡或被俘2.1万,2.3万人在溃败中当了逃兵。北朝鲜军付出的代价小得吓人:第3师伤亡400人,第4师伤亡1112人,第105坦克旅有4到8辆坦克被击毁,坦克旅士气极高。金家军入城后纪律严明,但他们释放了所有政治犯,并将政治犯树立为“人民英雄”和“爱国志士”。此外,他们逮捕了一大批南朝鲜名流。(和某D很像啊)
汉城之战,朝鲜人民军以其果断的攻击和大量的坦克使用,使缺乏反坦克的南朝鲜军几乎毫无反抗能力。战场基本呈现一边倒的形势。南朝鲜方面,由于准备不足,加上后期汉城大撤退时指挥的混乱,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然而,随着联合国军的加入,战争将很快出现一种不同的局势.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17 19:15:05
三 南朝鲜军的全线崩溃和美军的介入——T34坦克突破汉江天险
6月28日汉城之战结束,朝鲜人民军很快控制了汉江对面的金浦机场,击退了南朝鲜军第18团。然而这之后,朝鲜人民军却令人费解地在汉城逗留了三天,直到6月30日才开始继续南进。这无疑给了南朝鲜军队以喘息的时间。直到现在,人们仍然对金胖为什么把他的军队停了三天感到疑惑。有一种说法比较有趣,大五在此给大家写写:有的韩国人认为,金胖的这一举动是为了等待南朝鲜民众发动革命,推翻李政府,因此按兵不动,观望三天。大五以为,这种说法实在是经不起推敲:对于北朝鲜政权的实质,金胖肯定比谁都明白,谁是“得民心者”一目了然。南方虽然也是暴政,但黑暗程度还是北方更胜一筹。因此,说他盼望人民起义实在是把他看得太幼稚了。因此,金胖此举动纯属于调整军事部署和控制汉城的需要。当然金胖已挂,关于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停了三天,恐怕将永远是笔糊涂帐了。
6月27日,美国总统杜鲁门决定出动美国海军和空军对南朝鲜进行支援,以惩罚北朝鲜“蔑视联合国”的举动。但是美国并没有宣战,而是仅仅把这次介入看成是类似维和的“警察行动”。从这点,我们也可以看出美国人的小心谨慎。可是尽管如此,美国人还是走了一步臭棋:美国第7舰队在美军介入朝鲜战争的同时被派到了台湾海峡,使已经风雨飘摇的老蒋得到了一道坚固的防线。关于美国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美国官方的说法是,共产党国家正在作为一个整体对其他国家进行武装侵略,必须要中国和北朝鲜这些共产党国家的扩张,防止台湾成为中共继续侵略的前哨阵地。这种说法虽然说得过去,但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既然中国要进行侵略,为什么非要用一个四面都是海的岛屿作为前哨阵地?要知道,当时中国海军几乎是零,真正拥有强大战斗力的是陆军。对此,亚历山大•贝文在其著作《朝鲜,我们第一次战败》中的解释比较可信:由于杜鲁门曾在当年1月提出过不干涉台湾问题的政策,遭到了政敌共和党和拥蒋的国民党院外集团的攻击。如果美国在失去了南朝鲜的同时又让台湾被共产党夺取,杜鲁门将无法承受这些人在挣扎上的进攻。因此,杜鲁门的这一举动的出发点与其说是国际军事问题,倒不如看成国内政治斗争的产物。然而,这样的斗争引起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它不但促成了中国后来出兵朝鲜,而且使东西方两大国互不信任多达20余年之久。而其行为造成的两岸问题直到今天,仍然非常棘手。中国的不统一和中美的长时间敌对,事实上只是美国国内政治斗争的一个产。这真是非常讽刺。
6月28日,曾创造过奇迹的日本“土皇帝”麦克阿瑟将军搭乘专机“巴丹”抵达南朝鲜水原机场。降落的时候,跑道上有一架刚刚被北朝鲜空军击毁的飞机在燃烧。早在前一天就已抵达的美军先遣队司令约翰•查奇准将(另一种翻译为“丘奇”),美国大使穆乔和刚刚逃到这里的李承晚迎接了他。麦克阿瑟很会作秀,他的随行人员除了7名高级参谋,还有好几位新闻记者。麦将军不顾劝阻,坚持要乘车北上到汉江边的前线查看敌情。当他看到漫山遍野杂乱无章地向南撤退的南朝鲜军队和难民时,他终于看到了“豆腐军”的真正能力,并坚定了一个信念:尽管美国远东空军拥有包括喷气式飞机在内的350架作战飞机,但仅仅靠空军和海军已经无法组织共产党军队的进攻。当晚,麦将军飞回东京,要求从驻日美军中派出一个团级战斗队投入朝鲜半岛,并将在以后逐步增兵到两个师。(后来,麦帅在回忆录中这样描述南朝鲜军民的撤退:“溃败的军队形成一股可怕的逆流,南朝鲜军完全是在狼狈溃逃……满身尘土,挤来挤去的逃难人群拥塞得不能举步”)6月30日晚,白宫根据麦将军的请求举行了会议。杜鲁门一时头脑发热,提出应该向朝鲜半岛派遣3.3万名国民党军。足智多谋的国务卿艾奇逊和几位参谋长都表示反对,因为这将给中共以干涉朝鲜问题的口实。杜鲁门放弃了派遣国民党军这个幼稚的主张,并决定授权麦帅指挥所有他统帅的地面部队,并出动海军对北朝鲜实行全面海上封锁。至此,美国终于彻底卷入朝鲜战争。
时麦帅麾下的驻日美军共有4个师:第7步兵师,驻扎在日本北方;第1骑兵师,驻扎在东京。这支部队其实是步兵师,但因为从美国独立战争到二战以来两百多年的历史上一直表现出色,因此保留原来的番号和交叉马刀的臂章;第25步兵师,驻扎在本州南部;离朝鲜半岛最近的第24步兵师,驻扎在九州。因此,第24师不幸成为了第一支投入朝鲜战场的美国部队。
汉城陷落后,南朝鲜军集中了一些溃兵,并把他们组成一个个临时步兵营,在汉江南岸组成了一条脆弱的汉江防线。在汉江桥上游的鹭梁津,南朝鲜第7师师长刘载兴统率着4个营进行防御。汉江南岸,汉城南郊的工业重镇永登浦则由南朝鲜首都师的两个营和第5师负责守卫。此外,南朝鲜第1师残部和首都师第18团在白善烨的指挥下部署在金浦(18团一开始就被击败,丢了金浦机场),第2师和第3师各1个团部署在汉城东南方的两水里。鉴于南朝鲜军在汉江南岸的布防和天上频繁出现的美国空军,北朝鲜军决定渡过汉江,在美军到来之前攻下水原,消灭汉江防线上的韩军。
6月30日早上,北朝鲜军第3师在炮火的掩护下从已被炸毁的汉江桥上游乘船渡过汉江,并建立了阵地。鹭梁津守军进行了一次微弱反击,被坦克和炮火击退。中午,心比天高的蔡“肥仔”因为他在汉城战役中糟糕的指挥被解除参谋长的职务。下午,一架美国飞机用无线电发送了一条错误情报,说北朝鲜军正在向水原逼近。时美军先遣队司令查奇将军正在水原以南约8公里的乌山,驻守在水原机场上的美国人群龙无首,一片慌乱。大约500码远处,一颗红色信号弹突然出现,更增加了他们的恐惧。在一片“离开这里”的喊叫声中,美国人用手榴弹炸掉了他们的设备,燃起大火,许多房屋倒塌。尽管一些人在机场周围建立了环形防线,但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向南逃跑。正当他们准备动身时,查奇将军从乌山回来了。他非常不满,立刻命令所有人不准后退,守住机场。可是没过多久他便冷静下来:自己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可能顶得住敌人的坦克?于是,他又下令全体人员撤离机场,退到南面的乌山。随后,他们又离开乌山,逃到了南朝鲜中部重镇大田。
也就在同一天晚上,位于日本九州岛熊本的美军24师21团1营的营房十分安静。这些年轻人大都已熟睡,根本没有去想战争这档子事。尽管每个人都对北朝鲜侵略南朝鲜的行为感到义愤填膺,但他们更关心的却是灯红酒绿的日本城市和温顺可人的日本女人,还有回味5天前刚刚举行的化装舞会。在日本,占领军和居民的关系已经非常融洽。满街的夜总会和酒吧通宵达旦地营业,提供着喝不完的鸡尾酒和出色的音乐。一名少尉军官只需要花上二十分之一的工资就可以雇到一个听话的日本仆人,为自己干些擦擦洗洗打扫卫生之类的活。美军甚至连乘坐火车都是免费的。总之,在日本的日子是非常舒适的。没有人敢想象,战争已经离自己迫在眉睫。(大五认为,这充分显示了小日本的奴性。你只要往死里打他一顿,把他收拾得心服口服,他就会老老实实地跟在你后面,甚至送上自己的老婆女儿和母亲,还满口“哈依哈依”)。
晚上10点半,1营营长,西点军校毕业的查尔斯•史密斯中校被妻子叫醒,说有电话找他。电话的那边是他的顶头上司,团长理查德•斯帝芬斯。团长告诉他:“情况不妙,穿好衣服,到指挥所报道。”5个半小时后,史密斯率领着他还没有满编的1营驱车前往板付空军基地。他们的任务是到朝鲜参战。天下着大雨,史密斯在吻别妻子的时候说:“连上帝都在为我们的爱情哭泣。”机场上,史密斯见到了24师师长迪安将军。师长告诉他,一到达釜山就到大田去找查奇将军。如果找不到,就从大田北上,迎击敌军。
史密斯的这个不满编的1营便是著名的“史密斯特遣队”。这支部队共有406名官兵,其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是十七八岁,从没参加过战斗的孩子兵。这支小部队拥有B连和C连两个步兵连,几名指挥人员,通讯人员和重武器操纵手,两门75毫米无坐力炮,2门107毫米迫击炮,4门60毫米迫击炮和6个2.3英寸反坦克火箭队。用这么点人和这么点可怜的装备去抵抗北朝鲜大军无疑是在送死。然而,美军这么做有其自己的考虑:由于运输能力有限,短时间内无法将大部队和大量装备运送到朝鲜。因此,只能先派遣一支支小部队到前线,尽量迟滞敌人的进攻,以争取美韩军队在后方建立稳固防线的时间。于是,在朝鲜战争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美24师的一支支以营为单位的小部队便如同“添油”一般自杀式地撞在北朝鲜军南下的钢铁洪流上。这种类似抗战时期“以空间换取时间”的战术的确为后来联合国军釜山防御圈的形成起到了一定的帮助作用。
7月1日,南朝鲜军的汉江防线已经岌岌可危。凌晨4时,北朝鲜第4师第5团开始渡过汉江,向永登浦进攻。由于北朝鲜军缺乏渡江器材,坦克和大炮一时无法过江,只得用步兵向城区冲击。永登浦是汉江防线的核心,一旦失守,防线将彻底崩溃。因此南朝鲜军利用城内的各种建筑物进行了顽强的抵抗。继春川后,双方又一次在没有坦克,完全对等的情况下展开激战。直到7月3日上午,北朝鲜第4师才在后来赶到的4辆T34坦克的支援下取得胜利。为了拿下这座城市,北朝鲜军竟然付出了2156人的伤亡(死亡和失踪334人)。
7月1日南北双方激烈争夺永登浦的同时,史密斯特遣队乘坐6架C54运输机抵达釜山。由于大雾弥漫,飞机在釜山上空转了10几个来回才找到降落的建议机场。晚8时,特遣队的车队穿过釜山市区,街道两旁挤满了向他们欢呼的人群,挂满了大副标语。有几支乐队在火车站为他们送行,气氛热烈欢快,但一想到他们将要面对的可能是死亡,这些小伙子们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12个小时后,也就是7月2日上午8时,特遣队乘火车抵达大田。史密斯找到了从水原撤下来的查奇。查奇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我们要进行一场小小的战斗。我们需要的是把一些见到坦克不会逃跑的人弄到前面去。我们要派你去支援韩军,给他们打打气。”
关于这个点到底在什么位置,现在一直没有定论,只能大概估计是在乌山和平泽之间。但是史密斯立刻带了几个参谋驱车北上,沿着土路前往大田北面100公里的乌山。一路上,他们看到无数南朝鲜溃兵和难民蜂拥南去。在乌山北面大约5公里的地方,有几架北朝鲜飞机从他们的头上飞过,却没有发现他们。一场虚惊过后,史密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阵地”:这是一块高地。在这里,可以俯视汉釜铁路。在高地上,北面不远处的水原依稀可见。当天夜里,史密返回大田,依查奇的命令用火车将特遣队的两个连分别运到北面的平泽和安城,营部设在平泽。3日上午,24师师长迪安飞抵朝鲜,并督促刚刚到达釜山的24师34团加速北上,以确保平泽——安城防线。7月3日这一天,美国远东空军上演了疯狂的误炸大戏:一列满载军火的火车在平泽被4架澳大利亚F51战斗机击中,引起大爆炸。爆炸持续了一整天,将车站和一大片城区夷为平地,造成大量平民伤亡;此外,仍然被南朝鲜军控制的水原遭到了友军空军的多次空袭,出现了平民伤亡。查奇将军对远东空军的行为表示了强烈抗议,并要求把空军的作战范围控制在汉江以北地区。
7月4日早上,北朝鲜军在西路的四个师——1师,3师,4师,6师外加105坦克旅全部集结在永登浦一带,准备沿着南朝鲜的大动脉汉釜公路南下,突破平泽——安城一线;中路,第2师从春川向西南方向推进,经加平向龙仁前进。新加入的第15师和第7师从原州出发,分别向西、向南进击;东海岸,第5师在突破了南朝鲜第8师在江陵的防御后继续向南面蔚珍推进。此外,还有第13师正从后方前往汉城一带。
北朝鲜第4师以坦克为先导沿公路南下,遭到南朝鲜第2师第5团的阻击。在14辆T34的冲击下,该团毫无办法,损失殆尽,被取消了建制。
汉江防线被突破,汉釜公路上挤满了向南撤退的南朝鲜军。美国远东空军在这一天创造了更为“辉煌”的战果:他们多次误炸了撤退的南朝鲜车队,炸毁卡车30辆,炸死炸伤南朝鲜士兵200名。南朝鲜军忍无可忍,用防空火力打下了一架飞机,“俘虏”了美国飞行员。与此同时,接替“肥仔”的丁一权中将闻知北朝鲜第2师正从东面向水原进攻,下令放弃水原,将司令部撤往美24师师部所在地大田。4日午夜,北朝鲜军第4师占领水原。
这一天,史密斯特遣队的两个连集中到了平泽,并和第52野战炮兵营的134名官兵汇合。该营拥有6门105榴弹炮,隶属于史密斯特遣队。他们于7月2日从海路到达釜山,指挥官为米勒•佩里中校。就在水原陷落后不久,史密斯特遣队和炮兵奉命开出了平泽,乘坐征用的南朝鲜车辆,于凌晨3点钟进入史密斯前几天选定的那个作为阵地的高地。炮兵营拥有1200发炮弹,可只有区区6发是反坦克炮弹。于是,佩里中校将5门大炮部署在步兵阵地南面大约1600米处,第6门配备反坦克炮弹,部署在步兵阵地上。天亮了,步兵们开始试射,随后吃了早餐。这是个阴雨天,但水原依旧可以看见。美军士兵们注视着前方。美国军队在朝鲜战场上的第一场陆战即将开始,而这第一次战斗的任务却无情地落在了这些娃娃兵们的身上。
四 美国军队的初战——乌山阻击战
7月5日上午7时,美军官兵们看见了敌人的迹象。由于第一次看见敌人,阵地上响起一片议论声。半个小时后,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支以8辆坦克为先导的坦克纵队,正顺着公路南下。8点左右,T34坦克前进到了距离美军步兵阵地大约2000码的地方,美军炮兵向坦克开火了。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坦克周围,但坦克依然毫无反映,继续向美军步兵阵地逼近。
当T34坦克到达距美军步兵阵地只有700码远的时候,史密斯下令两门75毫米无坐力炮向坦克开火。无坐力炮部署在山坡正面,经验不足的美军炮手手忙脚乱地开火,炮弹打在坦克身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而炮管尾部喷出的气浪却直接喷在后面的山坡上,溅起冲天泥土,将炮手们埋在土里。炮手们费了很大努力才爬出来,其中一门无坐力炮已经卡壳。由于T34坦克找不到美军开火的位置,因此一边前进以便使用火炮和机枪向四周漫无目的地任意射击。美军眼睁睁地看着T34坦克开到了阵地前的山口。处在一条沟中的美军中尉奥利•康纳从15码外操起2.36火箭筒向坦克装甲最脆弱的后部一口气发射了22发火箭弹,可仍然没什么效果。见此情景,步兵阵地上的那门105榴弹炮孤注一掷地将6发反坦克炮弹全部打了出去,总算收到了效果:其中一辆履带被打断,另一辆起火燃烧。两名北朝鲜士兵高举双手从燃烧的坦克里钻出来,第三个人则手持冲锋枪跳出坦克,向美军阵地开火,打死了一名美军机枪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是第一个死在朝鲜战场上的美军),美军立刻将这三人统统击毙。
由于6发反坦克炮弹已经打完,那门105榴弹炮只好改打高爆炮弹。其余6辆T34坦克越过战友的尸体继续前进,并向美军步兵阵地不断开火,摧毁了那门105榴弹炮和一门75毫米无坐力炮,打伤了一名炮手。
坦克并没有全力进攻步兵阵地,而是开了过去,压断了美国步兵和炮兵之间联系的电话线。佩里中校的炮兵尽管没有反坦克炮弹,却依旧向坦克射击。由于T34坦克找不到美军炮兵的位置,只好一边胡乱开火,一边开到一个小山背后隐蔽起来。随后,北朝鲜坦克手将坦克隐蔽得只露出上面的炮塔,一辆接一辆地冲过炮火封锁,开向南面的乌山。坦克再次出现在炮兵营的视野中后,105榴弹炮继续发射炮弹,但炮弹不是弹飞,就是仅仅令坦克震动了一下。
见此情景,炮兵营的2.36英寸火箭筒也开火了,火箭弹依然从坦克身上跳到了一边。射手埃巴索尔中士觉得,T34坦克有军舰那么大。终于,一发105榴弹炮发射的炮弹奇迹般地炸断了一辆T34的履带,坦克停住了。佩里中校想把坦克手逼出来,又命令大炮继续射击。打了三炮后,两名北朝鲜士兵跳出坦克,一边跑一边开枪。一个班的美军开火还击。短暂的交火中,两名北朝鲜士兵都被打死,佩里中校右腿中弹,却仍然坚持在阵地上。
第一组坦克渐渐向南开远了。10分钟后,第二批又出现了。这批坦克数量很多,三三两两地一组,很快冲过了几乎没有进行抵抗的步兵阵地(可能他们认为开枪是徒劳的),杀向炮兵。炮兵阵地上乱作一团,许多士兵大惊失色,仓皇撤离阵地。于是军官们站到了炮手的位置上,亲自操炮射击。恐慌因为军官们的镇定被平静下去,士兵们又回到了阵地。
尽管105榴弹炮在不断射击,T34坦克却全然不当回事。只一辆坦克的履带被打坏,瘫痪在炮兵阵地前。有的坦克上坐着一两个士兵,也被美军的炮弹打落到地上。坦克们向美军步兵停在阵地后面的车辆开火,将其全数击毁。坦克的炮火还击中了一个农家院落中的美军炮兵弹药堆集处,剧响声中,300发105毫米炮弹爆炸起来。
上午9点半,第二批坦克也通过了美军炮兵阵地,向南面的乌山开去。从7点到9点半,总共有33辆北朝鲜坦克经过美军阵地,这些坦克都属于北朝鲜军105坦克旅107装甲团。有四辆坦克被击毁或瘫痪,其余29辆通过了史密斯特遣队的防线。美军伤亡23人。
坦克终于过去了。雨还在下着,美军阵地上异常平静,因为这意味着他们难以得空中支援。美军看不到任何敌人向他们走来,他们立刻将战壕挖深,以抵御下一波冲击。
上午10点半,美军阵地的北面又一次有了动静。很快,一支令人惊讶的大部队在水原方向出现了。这是一支长得难以置信的车队,由三辆T34坦克开头,后面是一长串卡车和步兵,足有3到4公里长。北朝鲜第4师第14、第18团的5000名士兵以密集纵队向美军阵地压过来,而抵御他们的,只有不到400个美国大兵。
上午11点45分,北朝鲜军的先头尖兵行进到距离史密斯特遣队只有1000码的距离。史密斯中校下令“猛烈射击那个纵队!”一时间,步枪,机枪,迫击炮全部吼叫起来。北朝鲜军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立刻大乱。许多人饮弹倒下,多辆卡车起火燃烧。北朝鲜步兵立刻分散开来,跳进了路边的沟里。3辆打头的坦克开上前去,向美军阵地猛烈开火。大约1000名北朝鲜步兵组织起来,试图迂回到美军步兵阵地的侧翼。美军的伤亡在不断增加,45分钟后,北朝鲜军占领了一个居高临下的山头,向部署在公路西侧的B连一个排猛烈射击。史密斯下命令该排撤到公路东侧的主阵地中。美军在公路东侧建立了环形防线,准备死守。由于步兵和炮兵间联系的电话线已在早些时候被T34坦克压断,因此环形防线得不到任何炮火支援。
北朝鲜炮兵已经探明了美军阵地的位置,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到特遣队官兵的头上。侧翼越来越多的山头被占领,北朝鲜军用机关枪向美军居高临下地开火。特遣队的环形阵地不断收缩,直径已经由1200米变成了700米。
特遣队在阵地上一直坚持了3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弹药已几乎用完。由于缺乏血浆,军医对重伤员无能为力。北朝鲜军开始收缩包围圈,两翼的枪声越来越激烈。C连连长达什纳上尉认为,部队应当立刻撤退,否则会被围歼。史密斯中校开始还觉得应该再坚持一阵,可事实却不得不让他下令撤退。他告诉部下:“看来我们不得不撤退了。”随后又加上一句:“这恐怕是我将来会遗憾终生的决定。”史密斯原计划按如下的次序撤退:先是C连,然后是医务人员,接下来是营部,最后是B连。B连和C连应该互相交替掩护撤退。C连首先从山坡后面滑下,向南逃去。在撤退过程中,他们遭到北朝鲜军重机枪的扫射,损失惨重。史密斯特遣队因此全乱了,官兵们溃不成军,争相逃命。北朝鲜军对撤退的美军猛烈开火,使美军遭受严重伤亡。
当特遣队各部都在撤退时,B连2排却仍然坚守在阵地上。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多英勇,而是他们根本没接到命令。撤退命令下达了很长时间后,一名通讯兵向该排排长卡尔•伯纳德中尉报告,说营部已经空无一人了。排长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孤军奋战。2排只好自行撤退,并演变为一场溃逃。为了逃脱,他们不得不抛弃了25名重伤员和阵亡者的尸体,成就了美军在乌山之战中最耻辱的一幕。
下午3点,为了传达撤退命令,史密斯中校来到了佩里炮兵阵地。炮兵们得到命令后拆下了大炮上的观测器、炮闸和瞄准仪,把大炮的主体丢弃在阵地上。史密斯和佩里认为,北朝鲜坦克大概已经穿过乌山向平泽开去,因此必须向乌山东南面的安城撤退。炮兵的车队从城北进入乌山,结果碰上了三辆T34坦克。坦克正停在街上,北朝鲜坦克兵站在一边抽烟。双方都大吃一惊,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美国人继续开车,一溜眼地跑了。这滑稽的一幕中,双方没有发生交火。(有点冷笑话的感觉~~~~~)
炮兵的车队收容了100名走散的特遣队步兵。半夜,他们终于抵达了安城。时美24师34团已经抵达这里。随后,他们又向南面大约的天安驶去。
相比之下,步兵们的逃难经过要曲折、混乱得多,在此不能一一表述。北朝鲜军没有对他们进行过多地追击,这些人似乎都在忙着搜集战利品。步兵中经历最曲折的当为B连2排排长伯纳德和跟随他的12名士兵。他们没有指南针,无法辨别方向。但在一座废弃的学校校舍里,中尉找到一本朝鲜小学生的地理课本。他撕下印有朝鲜地图的那一页,把他打扑克牌赢来的一块浪琴金表从朝鲜农民那里换来一辆独轮手推车,推着一名受伤的军官艰难地向南撤退。两天后,他们终于抵达天安。在取出了战斗中楔入手中的弹片后,伯纳德中尉立刻躺到床上,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大约有250名史密斯特遣队的士兵活着回到了美军一方,这意味着有150名士兵战死或失踪。此外,佩里的第52野战炮兵营有31人失踪,并丢弃了所有火炮。另外,北朝鲜军让在乌山被俘的安布劳斯•纽根特炮兵上尉在汉城广播电台向美军进行广播,说美军共有72人在乌山被俘。北朝鲜第4师战死42人,负伤85人。第105坦克团损失坦克四辆,另有三辆受伤,但仍能行驶。
作为美军的初战,美国大兵在乌山的表现实在可圈可点。这些娃娃兵们刚刚从养尊处优的生活中出来五天就经历了战斗,而且还坚持了7个小时,的确有顽强之处。然而由于经验不足,造成其撤退极其混乱,这是由于驻日美军只注重行政工作而轻视作战训练而造成的。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17 19:16:45
五 从平泽到天安——美军第34团的溃败
随着史密斯特遣队在乌山的惨败,乌山南面大约16公里的平泽便暴露在北朝鲜军的铁骑之下了。平泽的西面不远是大海,东面约20公里处则是安城。而安城东面靠山,所以平泽——安城一线就自然成为了北朝鲜军下一步要经过的地方了。美国人也深知这一点。7月4日夜晚,美24师34团从釜山乘坐火车开始北上。按照美24师师长迪安的命令,他们将要在平泽——安城一线建立起一道防线。
美军第34团原驻扎在日本九州的佐世保。由于一直缺乏训练,该团的士气一直很低。团长杰伊•洛夫莱斯上校在曾在二战欧洲战场上和迪安师长一同工作,深得迪安信任。此时,他刚刚接管34团不久,就接到了战斗任务。该团和其他驻日美军一样,都因为长期处于和平状态而没有满编,只有1营和3营共1981人。
迪安希望依靠34团守住平泽——安城防线。他对史密斯的那支小部队根本不抱任何幻想。7月5日早上,34团1营奉命进入平泽北面的阵地,3营进入安城。
34团这样一种部署方式无疑是十分愚蠢的,因为北朝鲜军队的主攻方向就是乌山——平泽。34团仅仅以一个战斗力低下的步兵营放在敌人的主攻方向,这无疑是自杀。随着乌山战斗的开始,师部派往乌山前线的师炮兵指挥员乔治•巴思准将(他本为美25师炮兵指挥员)驱车回到了平泽。此人是7月4日晚上和史密斯特遣队一同开赴前线的。他告诉1营营长哈罗德•阿依莱斯中校, T34坦克正在突破史密斯特遣队的防线,应该派出火箭筒小队向北搜索。于是查尔斯•佩恩中尉带了一队人向北侦察,在西井里一带,他们发现了坦克的留在地上的痕迹和惊慌失措的南朝鲜骑兵。南朝鲜骑兵高喊着“坦克!坦克!撤退!撤退!”并向南逃去。随后,佩恩中尉看见北面1500米处有T34坦克。侦察队很快和坦克发生交战,向坦克发射了火箭,但没有任何效果。一名美国兵被坦克的机枪打死。侦察队只好撤回平泽,并报告说“没有战果”。坦克并没有继续南下,7月5日一整天,平泽都在平静中度过。只是一直联系不上史密斯特遣队,这让迪安师长很不安。他在当天晚上亲自乘车从大田赶到平泽,一直呆到半夜才回去。
午夜时分,5名史密斯特遣队的溃兵来到1营处,叙述了乌山之战的过程。营长大为震惊。巴思准将指示他,不要让部队死守阵地,重蹈史密斯的覆辙。在后路被断,或者营部被包围时,应该相机撤退。营长担心北朝鲜坦克会顺着公路开下来,因此命令将阵地北面600码处的一座跨溪小桥炸掉。7月6日凌晨1点半,巴思准将离开了平泽。3点左右,桥被爆破。
黎明,细雨朦胧。驻守在61高地上的1营A连听到了坦克发动机的轰鸣。眼尖的人还能透过蒙蒙雨雾看见断桥对面几辆被挡住的坦克的轮廓。接着,他们又看到了两队步兵。他们本来以为那是从乌山撤下来的败兵,随后便意识到只有北朝鲜军才有坦克。美军的107毫米迫击炮开火了,北朝鲜步兵立刻分散进了道路两边的稻天里,并继续前进。这时候,A连已经可以看见13辆T34,呈长蛇队形排列在公路上。第一辆坦克的坦克手钻出坦克,来到断桥边查看了一番,然后回到坦克里,盖上炮塔口,向A连的阵地猛烈炮击。
A连阵地上的炮兵前进观察员很快被坦克炮震晕,美军的重迫击炮只好停止了射击。A连士兵惊恐地看到,高地下面,北朝鲜步兵正淌过小溪在向他们前进。军官大喊着下令士兵开火,可只有不到一半的人举枪射击,而且大多数都是排长和班长。其余士兵都被吓呆了,他们不敢相信敌人正在向他们走来。后来对A连一个排的31件武器进行检查,居然有12件被弄断、弄脏或者装错。
北朝鲜步兵开始向A连的侧翼运动,同时也开始向公路东侧的B连阵地前进。营长阿依莱斯中校怕部队象史密斯特遣队一样被包围,下令A连和B连都从阵地上撤下来,自己也返回了平泽的营部。这道命令一下,立刻引起了一场大溃逃。
A连1排部署在公路和与公路平行的铁路之间。排长德里科尔中尉和17名属下的士兵并没有听到撤退的命令。他们看到B连正在撤退,于是便派了一名通讯兵到山上连里的主阵地看了看。通讯员报告说,阵地上已经没有人了。于是他们利用铁路的路堤做掩护开始撤退。北朝鲜步兵就在旁边的公路上,却没有发现他们。当他们走到一片稻田边的时候,有人告诉排长说还有几个1排的人仍留在阵地上,其中包括一些伤员。德里科尔立刻带了3名士兵前去寻找。在半路上,这四个人被北朝鲜军包围。他们举手投降,却被北朝鲜士兵枪杀。
A连的撤退已经彻底乱了。有的士兵狼狈地丢弃了自己的装备,冒着敌人的炮火慌不择路、争先恐后地向后方逃去,不少人竟然一口气跑回了南面3公里远的平泽城。这些人在大街上聚集起来,等待战友。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城里。不久,那个曾被T34坦克炮震晕的炮兵前进观察员也逃进了城里。他显然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创伤,被吓出了神经病:他翻着白眼,琅琅跄跄地走着,嘴里一个劲嘟囔着“下雨,下雨”(此人真是很强。已经被吓出毛病了还知道。接着,一名逃回城里的1排士兵告诉大家,他看见德里科尔中尉和3名士兵向北朝鲜军投降后仍被杀死。所有人都因此彻底丧失了勇气。
团部军官约翰•郭少校来到平泽,传达了命令:“在营不陷入危险的范围内,要尽量长时间地保持现有阵地,以后往天安后退。”(团部设在距离平泽不远的成欢里。由于团部和平泽间的电话线被北朝鲜游击队切断,只好派人传达命令)接到命令后,垂头丧气的1营于上午9点左右开始向天安撤退。撤退之前,营里的一个爆破组将平泽北面一条小河上的桥炸毁了。1营在黄昏时分到达天安。平泽之战,1营A连的140人里有四分之一在当天的战斗中战死或失踪,并遗弃了大部分装备。
在安城,3营L连见1营从平泽撤退后也擅自撤向了天安。L连连长阿奇•斯帝斯中尉并没有因为他的擅自撤离而受到任何处罚。下午,3营的其余人马奉命从安城撤出,于夜间到达天安。在天安南部,巴斯准将组织起了防线:撤到天安的史密斯特遣队幸存官兵防守公路东侧,第1营防守公路西侧,团部和3营则在城里。
于是,美军第34团仅仅用了一天就轻易放弃了平泽——安城的防线。迪安将军对此大为光火,因为从平泽到天安20公里的距离上,部队本来可以进行节节抵抗。可美军居然一口气就撤到了天安。当晚,迪安本想命令34团立刻北上反攻,可由于担心部队在夜间遭到伏击,因此决定在第二天早上再进行反击。当夜,巴斯准将离开天安,回到了他的老部队25师。
7月7日晨,昨天擅自撤离安城的L连和3营的一个侦察排离开天安向北面出发了。他们向北前进了8公里左右,遭到了北朝鲜军步兵的阻击。L连立刻向团部求援,要求派遣一个营的兵力增援。于是,第3营开始向北面进发。与此同时,由于对34团轻易撤退感到不满,迪安将军撤掉了杰伊•洛夫莱斯上校团长的职务,并派他在二战中的老战友罗伯特•马丁上校前往接替。迪安对马丁非常器重,并相信他能把仗打好。马丁上校到达团部的时候一身笔挺的制服,神态轻松,连手枪都没带来。意气风发的他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已经快要结束了。
下午3时,美军北进中的3营占据了一个有利阵地。然而当团部的约翰•郭少校奉命从天安来到该营的阵地时,却看到部队正在撤离。他根本找不到营长和营主任参谋,便迅速争得了团部的许可,将混乱的部队集结起来,重新向北挺进。郭少校和3营的作战参谋布恩•西格少校、两名连长等军官分乘两辆吉普车,行驶在队伍的最前面。不久,两辆吉普车遭到了北朝鲜军队的伏击。数十名北朝鲜士兵从近距离向他们开火,打死了西格少校,其他人也全都不同程度受伤。身负重伤的郭少校逃进了路边的灌木丛,看见跟在后面的美军部队正在向他走来。谁知当北朝鲜军开始向他们开枪后,这些救兵居然全都卧倒在地,畏缩不前。过了几分钟,这些人在一名军官的招呼下扔下重装备,仓皇向后退去。于是,第3营就这样被一队北朝鲜侦察兵可笑地击退了,而北朝鲜第4师的主力直到两个小时后才到达。郭少校被北朝鲜军俘虏,在战俘营里呆了三年零两个月。
第3营混乱地败回了天安。马丁上校一面下令团部人员北上回收被3营遗弃的重装备,一面让3营在市区建立防线。下午5时,防线建立。一批从日本空运来的地雷抵达,马丁上校命令将其埋在天安北面的公路上以阻挡T34坦克。
黄昏,北朝鲜第4师和107坦克团缓慢地逼近了天安门。大量南朝鲜军民穿越美军阵地,向南逃去。入夜,北朝鲜军的小股部队开始在美军阵地前活动。到7月8日日出的时候,五六辆T34坦克冲过了雷区,突进市区里,向美军停在街道上的车辆开炮。早上6点,北朝鲜第4师14团、18团的步兵也突入天安市区,将美军第3营完全分割开来。第3营因此陷入一片混乱,官兵们各自为战。激烈的巷战中,马丁上校也手持一只2.36英寸火箭筒单枪匹马地投入了战斗。上午8点左右,马丁上校在8米外用火箭筒与一辆T34向对方同时开火。马丁被坦克的85毫米高速火炮击中,当场阵亡。
战斗使天安城满目苍夷。7日晚上才赶来增援的美军第63炮兵营不断发射白磷燃烧弹,在城市里燃起大火和浓烟。第3营的近700人中只有包括营长在内的175人借着浓烟的掩护逃了出来,其余的500多人全部或死或降。据说,北朝鲜107坦克团有两辆T34坦克被击毁。
短短几天内,西路的朝鲜人民军就已经从乌山打到了天安。北朝鲜军以第4师在前,第3、第6师在后跟进准备南下继续进攻,突破全义——鸟致院一线。中路,南朝鲜军进行了一系列的迟滞作战,有效地打击了缺乏坦克的北朝鲜中路部队:7月5日,南朝鲜军第17团在龙仁伏击了北朝鲜第1师的前锋,造成了一定损失;利川,南朝鲜第6师(就是在春川之战中表现出色的那个)向北朝鲜第2师发动了一次反攻,缴获了大量火炮。在春川以南的地区,南朝鲜第6师在春川陷落后对北朝鲜第7师采取逐次抵抗的战术,有效地迟滞了其向南进攻的速度。在洪川北面,南朝鲜第6师向北朝鲜军第7师发动了一次反击,打死打伤北朝鲜军400人,摧毁了北朝鲜独立装甲团的多辆T34坦克。这对北朝鲜军缺乏坦克的中路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尽管北朝鲜第7师仍然在7月2日拿下了南朝鲜中部要地原州,但金胖依旧对7师师长崔仁的速度大为不满。他将其撤职,换上了崔春国将军,(也是八路出身~~~~)并把第7师更名为第12师。新官上任三把火,到7月7日,崔春国已经打到了忠州,并在丹阳一带与南朝鲜第8师交战。东海岸,北朝鲜派出游击队在蔚珍登陆,并向各个方向渗透,却在南面的平海里遭到南朝鲜第3师23团的阻击,没有取得什么战果。第5师和766支队主力沿着海岸公路南下,一路遭到美国军舰炮击,损失1800人。不过,他们已对美韩军队的后方产生了威胁。另一方面,北朝鲜5师11团奉命从江陵出发,进入山中清剿南朝鲜军。该团在山中8天内连续行军280公里。
随着战事的发展,朝鲜人民军已经越来越显示出平推之势。美韩军队的“以空间换取时间”正在取得效果。然而摆在美24师师长迪安面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守住全义——鸟致院一线。因为一旦这道防线一丢,在西线能够阻挡北朝鲜人的就只有天险锦江了。而一旦锦江被突破,重镇大田的陷落也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六、英雄的美国空军和窝囊废的美国陆军——锦江北岸的最后防线
天安南面的65公里处就是美24师师部的所在地大田。从天安到大田有两条路可走:一,从天安向南到达全义,再向南穿过锦江,经过江南岸的公州到达大田。二,在全义拐向东南方向的鸟致院,然后在大坪里渡过锦江到达大田。西路的朝鲜人民军在攻占天安后正在全速南下,计划打通全义和鸟致院,然后从两处强渡锦江,会攻大田。
7月8日,迪安将军已经意识到,金家军绝对不是一支好对付的敌人,,自己的小部队根本没办法抵抗T34坦克南下的洪流。但是他的顶头上司,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这个人是很有名的,大家都知道他是咋死的吧)已经向他保证,第8集团军正在向朝鲜开进,并强调24师一定要坚持下去。因此,他在8日夜里下令:新上来的第21团(也就是史密斯特遣队的那个团)和第78坦克营A连(该营装备有数辆美制M24轻型坦克,这种坦克装备有75毫米火炮,在攻防能力上都不如T34)必须死守全义——鸟致院一带,并掩护东面的南朝鲜第一军的侧翼。34团沿全义——公州的公路部署,以达到迟滞的人的目的。此外,新到达的工兵第3营要破坏公路和锦江上的全部桥梁。他还在命令中强调,无论付出多达代价,都要尽可能地守住锦江一线。
美军的数支炮兵部队也赶到了前线,使得美军防线的火力得到了一定的加强。另外,美国空军的战术也得到了改进:由于7月3日和4日发生的多次误炸事件,空军组成了空中战术指挥特遣队。每支小队由一名飞行员、一名无线电操作员、一名无线点修理员和一名司机组成,用以在地面指导空中打击。美24师得到了6支这样的小分队,他们很快就将发挥出惊人的作用。
由于北朝鲜的坦克部队并不清楚美军空中战术的改良,因此仍然将T34坦克在公路上排成长蛇队形毫无顾忌地推进。7月9日下午3点,24师的官兵们终于看见了雨后的蓝天。部署在全义南面的美21团1营A连和D连(共兵力500人左右,B连和C连已在乌山打残)发现在他们前方,有11辆T34坦克和200多名北朝鲜步兵组成的一支纵队正走入全义镇。空中观察员立刻抓住这一有利战机,呼叫空中支援。很快,飞机到达,配合美军炮兵向全义猛烈攻击,然后又对平泽——全义的公路进行了反复轰炸。到黄昏,进入全义的11辆北朝鲜坦克有5辆被击毁,而平泽——全义的公路上则至少有100辆北朝鲜军车在燃烧,20辆T34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北朝鲜军的进攻受阻,损失惨重。到了夜晚,小股小股的北朝鲜士兵开始在美21团1营的阵地前活动。整个晚上没有发生战斗,美军士兵在忐忑不安中熬到了10日日出。这是个大雾天,部署在高地上的美军看不到下面公路上敌人活动的情况,只能听到一阵阵朝鲜话。7点左右,一声哨响,枪声大作,北朝鲜军借着大雾的掩护开始了进攻。由于看不见雾中的北朝鲜军,美国兵们盲目地射击着,随后被团长理查德•斯帝芬斯上校制止。斯帝芬斯是个粗人,但是指挥经验颇丰。由于1营营长,即史密斯特遣队的指挥官查尔斯•史密斯正在率特遣队残部在大田整编,因此改营由团长亲临前线指挥。
A连一个由雷•比克斯拉中尉指挥的排遭到了北朝鲜军手榴弹的猛烈攻击,并被该排打退。随后,北朝鲜军的坦克和步兵一起向1营的侧翼迂回,向美军步兵阵地后方的重迫击炮阵地前进。由于大雾弥漫,美军没有发现北朝鲜军的行动,只听到了T34坦克发动机的噪音。到上午8点,美军迫击炮阵地上的开炮声突然停止了。这表示北朝鲜军已经得手。
大雾很快散去。上午9点,大量北朝鲜步兵从全义冲出,向美军阵地正面发动了猛攻,美军的步炮火力一起射击,打退了北朝鲜军的正面冲锋。不久,北朝鲜T34坦克也投入了战斗,用机枪向美军阵地猛烈扫射。上午11点左右,A连比克斯拉排再次遭到了猛攻,比克拉斯排长在无线电里向团长求援,说自己的人伤亡惨重,请求撤退。但是团长认为,一旦该排撤退,整个1营阵地的左翼就会暴露,因此说援兵正在途中,并命令该排坚守。很快,空中支援到达。两架美军的喷气飞机首先攻击了T34坦克,但没有取得效果。接着,飞机飞到了比克斯拉排阵地上空,向进攻他们的北朝鲜士兵来回扫射。北朝鲜军的进攻被迫停止,但飞机很快弹药耗尽,只好无奈地飞走。北朝鲜军便又一次冲了上去。11点32分,T34坦克开炮炸掉了该排阵地上和炮兵联系的通讯线路,美军炮兵以为该排已经丢失了阵地,因此居然将炮火猛烈地打在自己人的头上。11点35分,比克斯拉排长最后一次告急,说他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5分钟后,该排阵地上的枪声停止了:这个排阵地上的美军官兵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全部战死在战壕中,并因此造就了一个美国版本的狼牙山五壮士。
尽管左翼的比克斯拉排勇敢地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但右翼的美军却表现得非常懦弱:从11点25分开始,他们遭到了北朝鲜军来自正面,右方和后方三个方向的攻击,秩序大乱。在比克斯勒排战斗到最后时刻的同时,他们开始雪崩似地逃跑,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坚持。斯帝芬斯团长下令“立刻把士兵们弄回阵地上”,但是依然制止不住这种崩溃。12点5分,团长终于意识到,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必败无疑,必须撤退了。撤退开始,还在坚持的士兵们跑下阵地,沿着阵地后方稻田的田梗向后撤退。这时候,两架喷气式飞机来了,并把他们当成了敌人,向他们猛烈开火。尽管飞机没有造成伤亡,但不少人都从田梗滚进了水田里。
全义南面的战斗,美军21团1营阵亡33人,负伤35人,其中大部分都是A连的官兵。另外,提供火力支援的重迫击炮连伤亡14人。1营一共损失了20%的人马和几乎所有装备。
斯帝芬斯团长撤到了1营后方留作预备队的3营阵地,并命令3营立刻向敌人反攻。在反攻中,北朝鲜军进行了顽强的防守。3营夺回了1营丢失的大部分阵地,并救出了10名没有撤下来的1营士兵。但他们没有夺回比克斯拉排的阵地。另外,他们还发现了6具美国兵的尸体:这些尸体都被反绑双手,后脑遭到枪击。他们是迫击炮连的人,显然是被北朝鲜人俘虏后遭到了枪杀。
入夜,3营的反攻在持续。美军第78坦克营的M24坦克也投入了反攻中,并与T34坦克交战,发生了朝鲜战争中的第一次坦克战:一辆M24坦克首先开炮,击中了一辆T34,将它打得动弹不得。随后T34坦克开火还击,一连击毁了两辆M24。其余M24坦克见不是对手,只得撤了下去。
就在3营发动反击的时候,美国空军再次创造了一个奇迹。按照亚历山大•贝文的话说,这是“朝鲜战争中的一个辉煌时刻”:一队美军F80喷气飞机编队飞临平泽上空,发现有大量T34坦克和北朝鲜军车集中在美34团于7月6日撤离的时候炸毁的那座桥的北面。美军大喜过忘,而北朝鲜军再一次吃了集中使用机械化部队的苦头。大批美军飞机很快到达,其中包括B26轰、F80战机和F80双引擎野马战机。无数炸弹倾斜而下,将桥北端变成了一个火的炼狱。无数车辆起火,燃烧。根据美军公布的战果,这次轰炸摧毁了38辆坦克、7辆半履带车和117辆卡车,并造成大量伤亡。这无疑是经过夸大的数字,因为其破坏的规模已经相当于北朝鲜的一个坦克团。但是这次轰炸却再次给北朝鲜坦克部队敲响了警钟:现代战争中,如此使用坦克是十分白痴的。如果再不醒悟,将迎来毁灭性的打击。
美21团3营在半夜停止反击,撤了下来。他们发现,自己出发时的阵地居然已经被迂回进来的北朝鲜士兵占领了。K连发动反扑,用了一小时才夺回阵地。此时,1营已经撤到了鸟致院北面不远处。
7月11日早上6点30分,雾气弥漫。北朝鲜第3师在大雾掩护下向3营发起进攻。(该师指挥官为李永镐。本来第4师在前,第3师在后跟进,现在调过来了)这次进攻是一次典型的北朝鲜步坦协同作战,打得相当漂亮:首先,派出小股部队渗透进去,切断了美军步炮阵地和指挥所之间联系的电话线,然后以4辆T34坦克冲过美军在阵地正面布置的雷区(地雷并未爆炸,可能在头天夜晚被北朝鲜军排除),同时用迫击炮攻击了美军的通讯系统,炸掉了通讯中心和一个弹药堆积点。同时,1000名步兵迂回到美军阵地的两翼和后方,切断补给线,将美军干脆利索地团团包围。3营很快陷入重围之中。因为通讯系统被毁,炮兵无法提供有效支援。退路被断,包围圈里的人既得不到补给,又无法后送伤员,只得各自为战,听天由命。战斗进行得非常残酷,双方发生了肉搏战。到中午,北朝鲜军攻破了美军的阵地,美军3营的幸存者四散而逃。这场战斗,美21团3营的667名官兵只有322人活着返回了美军阵线,其它包括营长在内的345人非死即降。此外,美军还损失了两辆M24坦克。这些幸存者中有的人逃进山里,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才终于回到美军一方。有些士兵因为逃得实在走不动了,干脆趴在地上,等着北朝鲜军过来将他们俘虏。
随着美21团3营被彻底击败,鸟致院门户洞开。防守鸟致院的是刚刚撤下来的美21团1营残部,营长查尔斯•史密斯此时已经返回部队。7月12日拂晓,北朝鲜第3师数以千计的部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向1营发起了猛攻。由于1营在乌山和全义损失惨重,新补充的士兵很多,因此战斗力极弱。中午,美21团团长斯帝芬斯下令该营放弃鸟致院,撤过锦江。1营开始逐次撤退,到夜晚,该营大坪里撤到了锦江南岸。此时,全营的兵力已经只剩下216人。
在天安——公州的公路上,美34团抵抗着北朝鲜第4师的进攻。34团1营在4辆M24坦克和一个工兵连的支援下节节抵抗,取得了几场小战斗的胜利。然而,7月11日,北朝鲜军在一次炮击中击毁了两辆M24坦克。接着,美军中了北朝鲜步兵的埋伏,又损失了一辆坦克。这样,配合美24师作战的8辆M24只取得了击伤一辆T34的战果,而自己却被击毁了7辆。7月12日,美34团也撤到了锦江南岸。
至此,美24师丧失了在锦江以北的所有阵地,并将东面南朝鲜友军的侧翼暴露了出来。由于美军的一退再退,本来在镇川打得有声有色的南朝鲜首都师被迫于7月11日放弃该城。北朝鲜第2师从镇川南下,逼近清州。然而在清州北郊的一片开阔地里,北朝鲜军突然遭到了南朝鲜军的猛烈炮击。南朝鲜军的炮弹打在人堆里,造成了800人的伤亡,使北朝鲜第2师丧失了斗志。尽管如此,但由于西面美24师放弃了鸟致院,南朝鲜军侧翼洞开,遭到两面夹击,因此于12日放弃了清州。中线战场,北朝鲜第1师和新投入战场的15师,13师外加一个坦克团开始进攻太白山脉上的险隘的闻庆关和丹阳,与南朝鲜第6,第8师激战。一旦北朝鲜军突破这一线,他们就可以向大邱进军了。而一旦联合国军失去大邱,就意味着釜山也将不保了。(玩过《决战朝鲜》里统一朝鲜模式的倒数第二关吧?那关就是打大邱的~~~~~~~~~~)
东海岸,北朝鲜第5师和766支队继续沿着海岸线推进,在7月13日拿下了平海里。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东海岸重镇盈德。
战争进行到这一时刻,虽然朝鲜人民军还在不断向南推进,但他们的败局已经几乎注定了,因为他们的两个弱点已经暴露出来:一,经过联合国军的节节抗击,北朝鲜军的进攻,尤其是中路进攻已经放慢速度,彻底变成了平推。联合国军正在一步步退向海边,慢慢收缩并聚集起来。闪电战的效果已经失去,消耗战的态势正在出现。和美国拼消耗,北朝鲜只能杀死路一条。二,由于美国空中战术的改进,北朝鲜的坦克部队已经不能再象从前那样排成长蛇阵肆无忌惮地前进了。北朝鲜的T34坦克已经被从无敌的宝座上打了下来。大规模的坦克突击已经很难实施,这对朝鲜人民军本来就数量很少的坦克部队无疑是一大打击。
可是现在从表面上看,北朝鲜军已经占尽了优势。联合国军正节节败退,美24师更是从7月5日乌山惨败开始一直在后退,短短7天内已经退到了距离大田不远的锦江南岸,表现得甚至连南朝鲜军都不如。北朝鲜第3师和第4师即将强渡锦江,以给美24师一次毁灭性打击。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17 19:18:03
七 朝鲜人民军强渡锦江——公州之战和大坪里之战
尽管美24师被从乌山一直赶到了锦江南岸,金日成仍然没有任何放心的感觉。有证据表明,金太阳因为美军的出现和北朝鲜军日渐出现的平推之势坐立不安:7月初,在乌山之战发生后不久,金日成将指挥部从平壤搬到了汉城,亲自坐阵三八线以南进行指挥。7月10日,金太阳撤掉了指挥中路作战的北朝鲜第2军军长金光俠,换上了曾经参加过中国红军长征的金武亭,理由是中路部队的推进比预期的晚了好几天。事实上,战争的双方都在抢时间:金日成的想法是,一定要在美军主力到达之前把联合国军赶下海,灭亡南朝鲜,将生米煮成熟饭。美国人的想法则是,必须尽一切可能把敌人拖住,拖一分钟是一分钟。在北朝鲜最高司令部的作战方针上,这种抢时间和希望挽救平推形势的心态暴露无遗:“不许敌人有占据新防线的时间,以神速行动猛烈打击敌人,迅速突破锦江和小白山脉一线,在大田地区和小白山脉一线围歼敌人的基本主力,以解放全州、论山、闻庆地区和蔚珍以南地区。”
而此时此刻,美24师的三个团都已经集中在了锦江以南。一场大战很快就要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撤过锦江的美24师的减员已经到了十分可怕的程度。在锦江南岸,刚到达的19团兵力最多,有2276人,但该团未经任何整备,就被匆忙投入了锦江南岸的防御阵地中。34团虽然也有2000人,但是经过几场作战后士气低落,根本不堪一击。至于21团,更是惨到了只剩下1100人的地步。在残破的美24师对面,即锦江北岸,是士气高涨的北朝鲜第3师和第4师,总兵力超过一万人,配属有第105坦克旅的50辆坦克。此外,还有北朝鲜第2师驻扎在清州,随时可以前来增援。
7月12日下午,美军建立起了锦江防线:以第19团配属11,13,52炮兵营,防守汉釜公路上的小城大坪里。大坪里紧靠锦江南岸,再往南10几公里就是大田;以第34团配属63炮兵营,防御大坪里西面的公州。同时,将21团部署在大田机场,进行整编。为了防止北朝鲜军过江,美军将江上的所有船只烧毁。
美34团新团长罗伯特•沃德林顿中校将3营的L连、I连、K连沿公州市区北面的江岸从西到东一字排开,构成步兵阵地。第63炮兵营部署在公州市区南面大概4公里的三桥里,使用105榴弹炮提供火力支援。再往南4英里,即是该团的预备队1营。
战斗开始前发生了一个意外状况:由于经过连续战斗,K连大部分士兵的精神已经到达了崩溃边缘,体力也处于透支状态。将这样一支部队部署在防线上,与其让他们作战,还不如让他们投江。于是该连被后送到大田休整,而34团防线的右翼也就因此出现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缺口。
7月12日,北朝鲜第4师主力开始在锦江北岸34团的正面集结。13日下午,北朝鲜坦克和炮兵部队到达。7月14日早上6点,北朝鲜军开始向公州守军发动猛烈炮击。T34坦克和榴弹炮一起向美3营射击,但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上午8点,L连的观察哨通过望远镜发现,北朝鲜第4师正在阵地西面大约4公里的地方渡江。北朝鲜军使用两只小船,每次运过30名士兵。对美军来说,这是个进行炮击的好机会。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由于美34团3营缺少无线电电池,又找不到电话线,因此根本无法同第63炮兵营联络,炮兵营完全是一个摆设。所幸的是,63炮兵营派出了一架联络飞机和步兵进行了联系,并决定先不向渡船开火,而是等到敌人正面进攻公州时再说。只有一个炮兵排对敌人进行了微弱的射击。不久,天上突然飞来北朝鲜空军的雅克战斗机,击落了联络飞机,于是美军炮兵的火力就彻底停了下来,成了鸡肋。北朝鲜军的渡江行动也因而畅通无阻起来。
上午9点半,已经有超过500名北朝鲜士兵在3营阵地西面渡过了锦江,美军拿他们毫无办法。L连正遭受着越来越猛烈的炮击,而该连根本无法找到支援他们的机枪小分队和迫击炮部队。连长斯帝斯中尉担心这样下去阵地迟早会被攻破,于上午11点未经上级允许擅自下令全连向南撤退。7月6日,L连就在斯帝斯的命令下从安城擅自撤退;7月7日,又是L连在天安北面,抛弃了身负重伤的郭少校,率先逃跑,让美34团3营被一支几十人的北朝鲜侦察部队击退。现在,还是这个连擅自从公州北面的防线上撤了下来。7天之内,一个连队居然连长带头,连续三次临阵脱逃,实在让人惊讶。作为一个军人贪生怕死,斯帝斯中尉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由衷地鄙夷。当7月15日斯帝斯中尉在南面的论山找到3营营部后,营长立刻免去了他的职务。
随着L连的擅自撤离,美军防线在左翼也出现了一个大缺口。这等于把后方的第63炮兵营暴露给了敌人。下午1点半,400名北朝鲜军从这个缺口涌入,向炮兵营发动猛烈进攻。北朝鲜军击溃了美军炮兵的警戒部队,然后将缴获的美军机枪掉转枪口,向美国炮兵扫射。在迫击炮炮火的掩护下,北朝鲜军冲入炮兵营的阵地,占领了营部,打垮了炮兵A连和B连。这场战斗仅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损失了包括炮兵营营长和A连连长在内的136人(其中军官11人)和全部10门榴弹炮。
下午4点,34团团长得知炮兵营已被击溃,立刻命令预备队1营向北挺进,发动反攻。并说如果天黑时反攻还没有得手就撤回来。1营以C连打头,排成纵队向北面开去。不久,他们遭到了北朝鲜军步枪和机枪火力的阻击,一时继续前进。时间已是下午7点,1营只好奉命撤退,乘上卡车开往论山。
与L连相比,I连一直顽强地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遭受了整整一天的炮轰。他们根本不知道L连的临阵脱逃和炮兵营的崩溃。连长约瑟夫•希克斯中尉多次与L连和营部联系都没有成功。直到晚上9点半,I连才得知一切,并接到了撤退命令。由于退路已被北朝鲜军切断,他们只好穿过公州东南面的山地才得以回到团里。I连撤退后的半个小时,北朝鲜第4师占领公州。其配属的坦克部队也在当天夜里从公州正面过江。
迪安将军原本指望自己的部队能最少在锦江防线上坚持几天,没想到短短一天之内,公州就陷落了。这样,防守大坪里的19团左翼便暴露在了敌军的攻击之下。迪安本想命令34团发动反攻,夺回公州,但该团在7月15日早上已经向南退了28公里。因此,他只得下令各部队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要尽量确保阵地,并开始着手准备大田防御战的作战计划。
在大坪里,美19团要面对的是北朝鲜第3师。34团已经失败,第19团刚刚到达朝鲜就要面临如此险恶的局势,一切就只有靠自己了。然而要命的是,19团的士气也很低落。当他们在7月12日目睹21团的败兵从自己身边经过向南撤退的惨景时,这些缺乏经验的士兵已经失去了信心。
19团加上3个负责支援的炮兵营,总兵力共有3401人。团长小盖伊•梅尔将部队作了如下配置:在大坪里附近的江边,从东到西部署了三个连。其中C连防御东面的200高地(槐花山),A连和B连的三分之一(一个排)紧靠C连,防守一段东西向江堤,而B连剩下的两个排则部署在西南面从大坪里通往大田的公路上。F连部署在B连身后作为预备队。在A连和C连阵地的后方,美军布置了107毫米迫击炮阵地。在迫击炮阵地附近的佳洞里处(在大坪里南面1600米处)是1营营部,而再向南不远的钵山里就是团部。以上部队构成该团的主阵地,而在主阵地后方3000米处部署着那三个炮兵营,其中52炮兵营(参加了乌山之战的那个)在北,11、13炮兵营在南。
主阵地西侧大约9公里处的江边,由2营营长托马斯•麦格雷尔中校率领“麦格雷尔特遣队”防守,负责确保主阵地的侧翼。该特遣队包括G连,两辆M24轻型坦克和四台M16自行高射炮。在主阵地东面的信川有一座跨江铁路桥,由E连防守。E连的防线和主阵地间有将近4公里的缺口。在这4公里的距离上,美军没有一兵一卒。
不难看出,这样一个防线拥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主阵地和两翼部队之间距离太大。北朝鲜军可以从两边的缺口冲入,将美军包围。而且由于两次血的教训,北朝鲜的坦克部队也被迫改进了战术:他们开始停止在白天停止将T34坦克排成长蛇阵形突破敌人的防线,而是在白天将大部分隐蔽起来,到了夜晚再使用。尽管这使北朝鲜T34坦克部队的突击能力大减,但他们仍是一支具有相当杀伤力的队伍。
7月15日黄昏时分,伴随着11辆T34坦克和炮兵的炮击,北朝鲜第3师对大坪里的进攻拉开了序幕。晚上7点45分,两架美军战斗机飞临战场上空,向北朝鲜坦克发动攻击。T34坦克立刻躲进一片树林,只有一辆被击毁,起火燃烧。当天晚上,北朝鲜军对美军C连驻守的200高地进行了几次小规模进攻,都被击退。有小股北朝鲜军乘坐木筏过江,在美军阵地附近活动。
7月16日凌晨3点,一架北朝鲜雅克战斗机飞来,投下了一颗照明弹,标志着北朝鲜第3师的总攻正式开始。T34坦克,SU76自行火炮和炮兵进行了极其猛烈的炮火轰炸,将美军压得抬不起头。19团团长梅尔说:“:“即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也没有受到过如此猛烈的射击。”。在如此猛烈的火力掩护下,北朝鲜军有的乘舟,有的游泳,开始大规模渡江。美军向江中猛烈开火,情景十分壮观。
在步兵阵地上的美军炮兵观察员要求炮兵营发射向北朝鲜军渡江的位置照明弹。第11炮兵营的一门155榴弹炮执行了这个任务,却将照明弹发错了位置。结果大批北朝鲜军就这样在黑暗中顺利到达了江南岸的美军阵地前。
北朝鲜军的主攻击方向是200高地,C连承受着巨大压力。凌晨4点,C连连长亨利•麦吉尔和1排长(该排位于C连右翼)托马斯•马厄通了一次电话。马厄说:“我们打得不错,正在吃掉敌人。”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30秒后,一颗子弹就将他“暴头”,马厄当场死亡。C连1排崩溃了,只有十几人活了下来。麦吉尔连长只得收缩兵力,在山顶建立了环形防线,准备撑到天亮。
越来越多的北朝鲜士兵在美军主阵地东面的缺口渡过锦江,加强对200高地的进攻,并向C连南面的美军迫击炮阵地逼近,炮手见敌人攻来,便撤走了。
在美军主阵地的左翼,即B连对面,有三四百名北朝鲜军在拂晓跳入江水中,将武器举过头顶淌过了锦江。美军炮兵对其进行了攻击,但效果不大。到了天亮的时候,B连士兵看到在他们阵地附近,已经有大量北朝鲜士兵成功渡江,并向南运动。此外,大量北朝鲜军于上午6点30分从大坪里正北面过江,突破了美军A连在那条东西向河堤上的防线,冲过大坪里,一边大喊着一边开火,占领了佳洞里,打退了1营营部。同时,B连陷入苦战。B连的一个排长威廉•霍奇斯基中尉阵亡,另一个排长带领14名士兵逃离了阵地。梅尔团长得到佳洞里失守的消息,意识到事态严重,他立刻召集了团部和1营营部所有能动的人,包括厨子、司机、文书、会计在内组成了一支临时部队向佳洞里反击。由于美军突然冲击,北朝鲜军惊慌失措,竟然被这帮乌合之众打败,于上午9点纷纷向北岸逃去。在这次有些可笑的反攻中,美19团1营主任参谋约翰•库克少校和参谋艾伦•库哈特上尉战死。
尽管美军成功地夺回了佳洞里,但左翼的危险仍然很大。上午10点,北朝鲜军同时向F连和52炮兵营发动了进攻。52炮兵营营长佩里中校继乌山之后又一次身先士卒,将进攻打退。被击退的北朝鲜军在中午时分上了美52炮兵营南面的凤岩里高地,居高临下地向着下面的公路射击。这条公路是美军的补给线,北朝鲜军将公路上过往的车辆打得起火燃烧,将这条补给线彻底封锁。(这种用燃烧车辆堵塞公路的方法在朝鲜战争中被中朝军队广泛使用,美国人称之为“路障”)
南朝鲜夏天的气温已经达到38摄氏度,酷热难耐。双方士兵还在艰苦地战斗着。整个上午,空军都在进行全力支援,但因为北朝鲜军已经渗透到四面八方并改变了战术,所以效果并不太大。到中午11点多的时候,美军炮兵营的炮弹已经基本用完。为了打通补给线,梅尔团长命令主阵地西面的“麦格雷尔特遣队”返回,并亲自率领F连从北面向凤岩里高地进攻。F连遭到了北朝鲜军队的猛烈射击,梅尔团长脚部中弹负伤,只好把指挥权交给了1营营长温斯特德上校。此时,19团的两翼和后方都是北朝鲜军,美军的形势已经非常危险,因为美军的弱点之一,就是一断了补给线就无法战斗。12点左右,A连、B连和C连开始后撤。C连在撤下200高地的时候由麦吉尔连长亲自殿后。后来麦吉尔一直没有回到部队,估计已经战死。下午1点,19团和迪安师长通了电话。迪安说,虽然援兵已经派出,但要到3点半才可能到达。19团应该立刻向南撤退。迪安的话刚说完,无线电车便被飞来的子弹击毁,19团因而和师部断了联系。
温斯特德上校来到凤岩里高地附近查看了一番,然后吩咐团作战参谋组长罗甘少校想办法把退路打通。随后,温斯特德返回北面,在半路上被北朝鲜军击毙。罗甘指挥高地附近的所有美军发动了一次进攻,结果遭到屡教不改的美国空军的误射(可以理解的,现在伊拉克还有英国兵被美国飞机炸没了),因而失败。
不久,“麦格雷尔特遣队”到达凤岩里高低南面的美第13炮兵营阵地一带。迪安将军也从大田来到了这里,亲自督战。特遣队以一辆M24坦克打头阵,步兵坐在中间的M16自行高炮中,殿后的还是一辆M24。这次进攻遭到了彻底的失败。北朝鲜军用反坦克炮从高地上向特遣队猛烈开火,美军步兵从车上跳下来,躲进了路边的沟中。M16防空高炮被一辆不剩地摧毁,两辆M24坦克在打光了所有弹药后只好跟着步兵无奈地撤了回去。在撤退过程中,包括麦格蕾尔营长在内的所有步兵都是靠爬着才逃出了高地守军的火力。
到了黄昏时分,凤岩里高地北面的美军已经溃不成军,一片混乱。许多人都聚集在“路障”边上,想办法逃脱。在7月16日这一天和7月17日子夜,美军第19团各部在突围过程中上演了一幕幕惊险的故事,都堪称经典。各种逃生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不能一一详表。在此,还是讲一讲梅尔团长的逃生经历:下午6点时,几名19团团部的参谋决定用仅有的最后一辆M24坦克,把梅尔上校带上,一同逃离。他们准备用坦克撞开公路上汽车残骸构成的“路障”突围出去。M24开到那堆残骸前做了四次尝试,终于撞开了一个缺口,夺路而出。后面跟着的20台车辆也鱼贯而出,包括一辆拉着52炮兵营的一门105榴弹炮的卡车。车队向南走了几公里,M24坦克因为故障停了。但是后面的20几辆车的人根本没有理他们的团长,而是纷纷绕过去,抛弃了他继续向南开。最后,撤出来的G连官兵发现了他。团长命令炸毁那辆故障的M24,然后搭上一名军官强行征用的卡车,终于到达了安全地带。
另一方面,在7月16日晚上9点左右,500名美军士兵和100多台美国军车在团部参谋休斯特马哈上尉的指挥下聚集在“路障”的北面。上尉下令烧毁这些车辆,然后所有人越野逃离。士兵们在汽车上浇上汽油,燃起冲天大火。然而紧接着,上尉被一颗流弹打中脖子,当场死亡。500名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人立刻一哄而散。
与此同时,在“路障”东面的山地,有100多名美军带着30几名伤兵正在逃命。这些人逃到一座山顶,说不能带着重伤员走了,因为这带来了很大不便。必须把伤员六下来。随军牧师贺尔曼•费尔赫尔特提出,他要和伤兵一起留下。最后,伤兵和牧师都被冲上来的北朝鲜军杀死了。(战争中,有很多人都能形成鲜明对比。这些人里大部分都要抛弃伤员,可是这个不知名的牧师却留了下来。人最真实的一面在这种时刻才能暴露出来。呵呵,MS跑题了~~~~~~~~~)
大坪里之战,美军参加战斗的3401人中,损失650人。其中伤亡特别大的有防守200高地的C连,该连成189人中只有55人回到了美军阵线。团部191人中也伤亡了57人,美19团1营的装备几乎全部丢失。第52炮兵营继乌山后再受创伤,393人中战死55人,损失8门大炮。
从公州之战和大坪里之战中,我们可以看出,北朝鲜军的一些战术改良。朝鲜人民军已不再将T34愚蠢无比地整齐排列着,而是疏松布置,在空袭中只有一辆被击毁。此外,朝鲜人民军在大坪里之战中使用夜战的方式,利用美军的缺口广泛渗透,战术灵活,在敌人飞机无法出动的夜间大规模渡过锦江,也非常值得称赞。而北朝鲜军这样一种两面包抄,断敌后路,围点打援的战术,正是中国GCD军队所广泛采用的战术。这种灵活的战术抓住了美军过度依赖补给线的弱点,扬己之长,避己之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我们看到,美第19团在补给线被“路障”切断后不久就陷入混乱。一支过分依靠补给线的军队有的时候往往会被宠坏,最后败在补给线身上。
随着公州——大坪里一线被朝鲜人民军第4师、第3师攻占,美24师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死守大田了。随着美24师的残部纷纷集结到大田。一旦大田陷落,那么洛东江一线就会门户洞开。一场大决战已经不可避免。此时,美军一种新型反坦克武器也将出现在朝鲜战场上。这种被称为“超级火箭筒”的3.5火箭筒的出现,将会使战局产生一种微妙的变化。
提示:下一章,FQ看会很解气
八 “超级火箭筒” VS T34坦克——美24师血战大田
大田,人口13万,是汉釜公路在南朝鲜中南部的交通枢纽之一,也是南朝鲜第六大城市。大田北面160公里是汉城,东南200公里是釜山。
随着7月16日美军在大坪里的惨败,迪安将军已经失去了坚守大田的信心。因为以这样少的兵力去硬碰硬完全是送死。然而,7月18日一件事情的发生却逼迫他必须死守大田:7月18日早上,美骑兵1师在南朝鲜后方东海岸的浦项洞上岸,第二个美军师投入了朝鲜战场。中午,迪安的顶头上司,美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克将军亲自飞临大田。他告诉迪安,第1骑兵师已经到达,并将开到大田东面和南面的沃川——锦山一线布防。为了掩护骑兵1师向大田一带开进并在24师身后完成部署,24师必须至少坚守这座城市到7月20日。否则,美军的战线就会崩溃。于是迪安只好改变了决定,下令部队要守住大田,直到20日黄昏。
美24师已经到了万分悲惨的地步:19团在大坪里之战后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至于21团,前面已经说过,只剩下千把人了。唯一还有些战斗力的是34团。尽管这个团在前面的一系列战斗中表现一直很差,但主要防守的任务只能靠他们了。(我们可以想象美军已经无奈到了怎样的地步)迪安立刻将从公州退到论山的34团召到大田,命令他们在大田西北5公里左右的地方沿一条小河(甲川河,一条在大田西面的小河)建立防线,其中34团1营在西,防御地区包括加川河西岸的小镇儒城。3营在1营以东,大田机场位于1营和3营阵地的中间。在大田东面,有少量南朝鲜第1军的部队配合防守,以抵抗北朝鲜第2师从清州的进攻。但迪安将军并不放心这里,他觉得南朝鲜军靠不住,因此命令21团的残部进驻大田东面通往沃川的公路(也就是汉釜公路)上进行防御。 这条公路对美军至关重要,因为如果他们要撤离大田的话,就必须从这里走。在大田南面通往锦山的公路,迪安将军一开始派出了师侦察连驻守,以观察北朝鲜军有无向南包抄的动向。然而很快,迪安又认为34团在西北面的阵地需要加强,因此把侦察连拨给了该团。这样,在整个大田南面就没有一个美国兵了。此外,在大坪里受创较小的19团2营也投入了战斗,被作为师预备队使用。
除此之外,美军的炮兵部队也已经损失惨重:63炮兵营已在公州之战中彻底失去战斗能力,52炮兵营经过大坪里一战后只剩下1门榴弹炮。其余的炮兵营也各有损失。迪安只好把各炮兵营残存的105榴弹炮合编成一个混成营,再加上装备155榴弹炮的11炮兵营,便是美24师的全部火力支援。
面对似乎无法摧毁的T34坦克,美军的M24根本没办法抵挡,只有被屠杀的份。尽管装备了90毫米高速火炮的M26潘兴式坦克和M4A3谢尔曼坦克正在供应途中,但短时间内还无法抵达战场。而那种在乌山之战中摧毁了两辆北朝鲜坦克的105毫米穿甲弹大部分还在欧洲,远东地区几乎没有。然而,一种威力强大的武器弥补了美军反坦克力量的不足,那就是被称为“超级火箭筒”的3.5英寸(89毫米)火箭筒。这种新型武器在1950年6月10日(要知道,朝鲜战争是6月25日开始的)才开始投产。它的“超级”之处在于从理论上来讲,它发射的火箭弹可以以极高的速度向前运动,能穿透那个时代任何一种坦克的装甲。应麦帅的要求,这种新型武器于7月13日运到大田。随同火箭筒一起到来的美军指导小组立刻挑选了一批人进行火箭筒使用的紧急而仓促的训练。到大田之战开始时,这些火箭筒手已经基本掌握了操作方法。
北朝鲜军的作战计划是:以进至公州——论山的第4师,进至大坪里的第3师和进至清州的第2师从西、北、东三个方向合围大田城。但由于第2师在一系列战斗中伤亡惨重,无法加入此战,所以攻占大田的任务,仍由美军的老对手第3师和第4师承担。
7月19日早上,6架北朝鲜雅克战斗机轰炸了位于沃川西北、大田东面的一座铁路桥,造成破坏(中午时分被美军修复),由此拉开了大田大战的序幕。这一天里北朝鲜空军非常活跃,他们向地面撒下了传单,空袭了大田西北面的大田机场,并被美军防空炮火击落两架。美军也对北朝鲜军的集结地进行了轰炸。但由于美军在朝鲜半岛控制的机场太少,大量飞机必须从日本的基地起飞,这就大大缩短了美国飞机进行空中支援的时间,也使美军并没有完全夺取大田上空的制空权。
在北朝鲜空军开始轰炸的同时,地面进攻也随之开始。北朝鲜第4师在大田西面采取了声东击西的战术:以第4团进攻大田西北面美34团的主阵地,在儒城与34团1营B连猛烈交火。而另外两个团,即14团和18团则从大田西南面的论山——大田公路向前推进,攻击美军阵地相对薄弱的地带,并迅速突入到大田以南、以西,形成包围态势。
大田的西南面只美24师侦察连的一个排。这个排是34团新团长查尔斯•比彻姆派过去用以搜索敌人位置的。该排在午后不久遭遇了北朝鲜第4师主力,短暂交火后立刻退到了甲川河东岸,和34团3营L连汇合。北朝鲜军随即便打了过来,将L连击溃,继续向大田逼近。
迪安将军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随着L连在大田西南面的崩溃,两个团的北朝鲜军正在毫无阻挡地向大田推进。他命令师预备队19团2营在下午1点左右向那里发动反攻,将北朝鲜军赶回甲川河西岸。迪安亲自指挥两辆坦克配合了此次反击。美军一举收复了L连丢失的阵地,将北朝鲜军赶回对岸。迪安将军随后返回大田。而两军隔河射击,战斗非常激烈。
在儒城,美19团B连仍在苦苦支撑。午后,北朝鲜炮兵的火力彻底压制了在大田机场的美国炮兵混成营,并向美军在大田西北面的主阵地凶猛地开火。迪安将军说,北朝鲜军炮火的猛烈程度已经达到了二战时期德军的水平。下午2点,34团1营营长哈罗德•阿伊莱斯中校请求将B连撤除儒城,但新团长比彻姆却坚持让儒城守军继续战斗。知道黄昏,他才意识到B连处境的危险,下令B连放弃儒城。B连在夜里撤进了甲川河东岸的主阵地。
为了防止仅剩的炮兵被敌人的炮火摧毁,美军在当晚将炮兵撤到了城南。入夜后,枪炮声停息下来,战斗暂时停止了。然而,一张大网正在向美国大兵们张开。在黑暗中,大田西面的美军官兵听到了阵地附近的嘈杂声。34团的士兵们可以清楚地听见T34坦克的轰鸣。这是大量北朝鲜军正在向美34团的主阵地和美19团2营的防线之间的缺口进行穿插,而美国人还蒙在鼓里。这些北朝鲜军通过缺口后就迅速向四面八方渗透,运动到大田的南面的朗月里一带,有的甚至走到了大田东面。晚上10点,34团1营派出巡逻队向坦克轰鸣声的方向开去,但巡逻队有去无回。午夜时分,侦察兵报告,说在大田南面通往锦山的公路上发现了北朝鲜军队。34团团部立刻派了9人驱车赶往那里查看情况。这支小部队走到了大田南面,通过无线电报告说遭遇了敌人,发生战斗,随即便再也没有了声音。7月20日凌晨2点,一辆美军吉普在大田东面的生命要道大田——沃川公路上遭到了伏击。凌晨3点,美军侦察连一个排到达大田南面的公路,看见了那9个人的尸体和他们乘坐的吉普车的残骸。
这就意味着,大田已被包围。然而迪安将军并没有对此加以重视。因为在大田——沃川的公路上只发生了一次伏击,随后公路继续正常运行。而有关的南面的朗月里敌情,34团令人费解地没有上报师部。所以迪安将军仍然认为,大田还是很安全的。
7月20日凌晨3点,北朝鲜军大量坦克和步兵渡过甲川河,配合不久前渗透进来的部队向美34团1营发起了猛烈攻击。1营本来在防线上布置了“超级火箭筒”小队,但战斗一开始,这些火箭筒手就全都逃走了。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A连和B连一部被击溃,全营呈现溃败趋势,营部也遭到了攻击。T34坦克碾过1营阵地,向大田市区前进。阿伊莱斯营长只得率部撤退,计划先向南走,然后从大田西南面的论山——大田公路退向大田。
尽管1营向城里的34团团部发动了撤退报告,但团部却没有收到,原因不详。随着与1营联系的中断,团部派出架线兵前往检修,这些人却回来报告说,北朝鲜军出现在大田机场附近。比彻姆团长立刻驱车亲自前去机场查看。他的车向西开了大约1.5公里,来到一个路口。突然,一辆T34出现在他面前,用机枪猛烈射击车子。车中弹起火,比彻姆受了轻伤,往回爬了好几百米,并遇到了一支3.5英寸火箭筒小队。他立刻带着这支小队回到路口去,下令干掉那辆T34。火箭筒开火,一发命中,T34顷刻间起火燃烧,5名乘员全部被俘。随后,又有一支火箭筒小队来到这里,两支小队又轻松解决了两辆开来的T34坦克。“超级火箭筒”首战告捷。
然而北朝鲜军很快就大大地涮了美军一把:他们用缴获的34团1营的无线电向师部和34团团部发送了一份假情报,称1营还在坚守。迪安将军和比彻姆团长居然信以为真,认为在机场附近出现的北朝鲜坦克不过是小股渗透进来的部队而已。天亮后,比彻姆命令34团3营向机场附近所谓的“渗透进来的敌人”发动反攻。3营的反攻被6辆T34和大量北朝鲜军击退。由于营长兰特隆少校被北朝鲜军俘虏,3营并没有及时向上级报告反攻失败的消息。而团部和师部还以为,反攻已经得手。
3营退回了原来的防线,并遭到炮击。但是整个上午他们都没有被敌人直接进攻。然而,随着34团1营的溃败,大田西北部美军的主阵地事实上已经被突破。北朝鲜军的主力集中在城西,并先后派出了5辆T34坦克和狙击手冲进城里。这些坦克上每辆搭载五六个狙击手,突到城里后把狙击手放下来,然后便开始横冲直撞,射击一切可以射击的东西,而狙击手则迅速分散到城市的各个角落中,不停用冷枪骚扰。有两辆坦克对着一个美军军用汽车调度场进行了疯狂的射击,摧毁了里面的所有车辆,打死了几个美国兵;一名美军对一座藏有北朝鲜狙击手的房子发射了白磷燃烧弹,将房子点燃,结果大火迅速蔓延,很快就烧遍了全城(由于棒子那时候的房子大多数是木制的,所以只要一着火就爽了~~~~~~~~~~~~~);一辆T34坦克冲进美军卫生连指挥所,把一吉普车的美军尽数打死。经过一段混乱的巷战后,“超级火箭筒”小队终于加入了战斗。一名士兵首先向一辆T34发射火箭,击中其侧面。T34被打得跳了起来,随后又一边开火一边向前开去,并打掉了一个弹药堆积点,引起大田火车站的大伙。但它没走多远,履带就掉了下来。美军士兵立刻冲上去,打死了坦克指挥员。接着,又一辆T34也被火箭筒击中,整块前甲板被打得全部脱落了下来。第三辆坦克也被摧毁:它的炮塔被火箭整个打穿。巷战变成了一场猎杀钢铁巨兽的游戏,迪安师长也拿着“超级火箭筒”加入了反坦克战斗中。到上午9点,进入城里的5辆T34已经被摧毁了4辆。中午时分,又有T34坦克进入进入了燃烧的大田市区。打头的一辆被“超级火箭筒”一炮炸毁。迪安将军带着几个士兵在城里左冲右突,在下午一点发现了一辆T34。他们一边躲避北朝鲜狙击手的火力一边追杀坦克,终于在一个小时后靠近了它。他们从一栋楼的二楼的窗户里向那辆T34打了三发火箭弹,将其摧毁,坦克手也死在了里面。迪安将军终于尝到了亲自杀敌的滋味。在迪安的回忆录中写道: “我追赶坦克,是为了给部下官兵树立反坦克战斗的榜样,以及取得证据,证明没有步兵随件进入市内的坦克,是可以用89毫米(即3.5英寸)火箭筒击毁的。”(看来美国的领导也来这套,我想起了总书记同志亲临抗洪第一线~~~~~)
然而,“超级火箭筒”也并不是每发都有效。有的时候火箭打在T34的正面。有的T34坦克特别顽强:巷战中,有一队美军用“超级火箭筒”向三辆T34连打七炮,只让其中一辆停了下来。
这一天大田市区里的战斗非常混乱,其间发生了一件特别可笑的事:一辆T34停在一个小巷子里呆了好几个小时没被发现。一个北朝鲜兵从坦克里出来走到美国兵面前要了些汽油,然后溜之大吉。这时,美军才意识到是北朝鲜人——他们还以为要汽油的人是个南朝鲜军。
当城里正在进行有点喜剧色彩的坦克狩猎的时候,大田西南面,美军19团2营却陷入苦战中。在头天夜里,他们几乎持续战斗了一整夜。其北翼的F连后退了200米,但整个营扔坚持在防线上。到天亮时,营长麦格雷尔得知,他的部队已经被三辆T34坦克切断了通往大田的退路,这三辆T34部署在一个路口上。为了打通退路,麦格雷尔营长派出G连的哈巴特排的50名官兵向那三辆T34所在的路口前进。哈巴特排到了那里后,发现那三辆坦克早已被摧毁——其实,那是昨天晚上被34团团长比彻姆和火箭筒小队打掉的三辆坦克的残骸。侦察兵没有看清楚,还以为它们是完好无损。哈巴特排和两个火箭筒小队在那里汇合,并发现在他们北面1600米处有三辆T34。紧张之下,排长哈巴特少尉竟然忘了告诉营长这三辆坦克其实是残骸的事。
这时,从北面败退下来的34团1营残部从他们的阵地经过。走在前面的34团1营的主任参谋邓纳姆少校听麦格雷尔说了这件事,决定不能让不断返回大田。于是34团1营大部分部队都继续向南走,逃进了山中(宝文山)。
此时,19团2营正在承受着越来越猛烈的进攻。F连仍在继续后退,E连阵地也将不保。官兵们看见,大田城方向升起了冲天黑烟,猜测大田已经失守。营里的参谋蒙特斯克拉罗上尉前往大田进行联络,结果再也没有回来。麦格雷尔营长只得在上午11点下令全营步34团1营的后尘,也向南面的山里撤退。两个营在山中汇合。
下午1点的时候,整个大田西面和南面只有哈巴特的排和34团3营还在坚持。其他部队都已经逃散,但没有人逃进大田城里,而是都进入了南面的宝文山。在宝文山上,美34团1营看到有大量北朝鲜军正在沿着大田——锦山公路向北面的大田前进。由于无法和上级联络,他们只有靠这些残兵败将向公路上的北朝鲜军发动了徒劳的进攻。结果营主任参谋邓纳姆战死,营长阿伊莱斯和3名士兵趴在灌木丛里直到天黑,总算捡回一条性命。可最要命的问题是,迪安将军和34团比彻姆团长直到现在还认为,大田西面的美军仍然守在防线上,冲进市区的坦克不过是小部分渗透进来的敌人而已。下午两点多,刚刚打完坦克的迪安将军满身臭汗地和比彻姆坐在一起吃午饭,两人一边吃一边谈论着自己摧毁坦克的经过,并开始讨论撤出大田的诸项事宜(前面说过了,迪安的计划是防守大田直到7月20日黄昏)。两人决定,全师在天黑以前从大田东面由21团防守的大田——沃川公路撤退,退往东面的永同,美骑兵1师已经开到了那里。师部用无线电向各营下达了撤退令。他们发现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34团1营和19团2营。于是他们派出了通讯兵前去口头传令。由于这两个营都已经逃进了南面的宝文山里,通讯兵自然找不到他们。然而奇怪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通讯兵没有向师部报告找不到这两个营的事。结果迪安将军就想当然地认为,两个营都还在防线上,并已经接到了命令。下午3点左右,撤退命令正式下达。按照师部的命令,撤退的顺序依次为34团3营、炮兵、卫生连、指挥部、19团2营、34团1营。34团3营从下午3点半开始,向东撤退。
命令下达后不久,美军又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34团团长比彻姆在团部接到一个炮兵观察员的电话,说有一大队人马正在从大田东面顺公路逼近。比彻姆认为,那条公路是21团驻守的大田——沃川公路,那支人马则是为了掩护撤退正在向城里收缩的21团。所以,比彻姆下令不用担心,告诉炮兵观察员那是美军。
事实上,那条所谓“大田东面的公路”其实是大田南面的大田——锦山公路。这个炮兵观察员居然连东南西北都弄错了,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于是,一支北朝鲜军就这样在美军的眼皮底下击退了34团1营的徒劳攻击,大摇大摆地从南边向大田杀来。
而此刻,比彻姆团长还以为21团正在向大田收缩。于是他亲自集中了两辆M24坦克和一些防空高炮,前去支援21团的防御。随后,他向设在沃川的21团团部打了个电话,询问21团目前的状况。24师副师长梅诺尔当时也在沃川,他见跟比彻姆一时说不明白,就命令比彻姆亲自到沃川来一趟。比彻姆在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的情况下就去了沃川,并把他集中起来的坦克和高炮外加一个工兵排留在了公路上。结果34团团部的人发现,团长不见了。比彻姆在黄昏时分率领美21团5营I连和5辆坦克返回公路上,结果被北朝鲜军猛烈攻击,激战两个小时毫无进展,只得退回沃川。比彻姆留下的两辆坦克、自行高炮和工兵排也被北朝鲜军全歼。
愚蠢的错误还在继续,又一个错误发生了。北朝鲜军向哈巴特排发动了猛烈进攻,哈巴特的小部队顽强抵抗着,战斗非常激烈。哈巴特排长向部署在身后不远处的炮兵营请求火力支援,可炮兵们却说,没有接到上级的允许,拒绝执行(我国的某些官员何尝不是如此?)迪安将军从城里遥望着哈巴特排的作战,还以为那是19团2营正在向大田且战且退。下午5点,迪安将军来到34团团部,发现那里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找比彻姆团长。迪安只好下令副团长沃德林顿上校(指挥了公州之战的那个)代替指挥,并迅速组织部队撤离。
哈巴特排已被击溃,炮兵营也被击败。北朝鲜军第4师和第3师正在从各个方向向大田逼近。城里已是一片火海,北朝鲜军猛烈的炮火倾泻在城市里,引起了极大恐慌。不少北朝鲜狙击手藏在着火的楼房里,一有机会就撂倒一两个美国大兵。沃德林顿上校下令,由34团3营L连留在市区西面断后,至少坚持45分钟。其余人包括迪安将军在内立刻上车,沿东面的大田——沃川公路撤退。沃德林顿亲自坐在车队的头辆车里,为车队开路。车队一边要躲避城里北朝鲜士兵的火力,一边要在错综复杂的大田市区街道里找出路,结果走着走着就走乱了。沃德林顿的车开进了一所学校,前面无路可走,后面已被北朝鲜军的火力封锁。他只好和同车的人把车毁了,跑到了附近的一座山中,并在次日逃到永同。至少有50辆车跟着头车拐进了那所学校,车上的人只好和沃德林顿一样把车毁掉,逃进山中。
有的车终于开上了大田——沃川公路。可是他们没走多远,就遭到了北朝鲜军的猛烈袭击。北朝鲜军连续击毁了领头的5辆车,构成“路障”,把路堵死了。其他车上的美国兵只有纷纷放弃车辆,四散而逃。
迪安将军的车在市区的一个路口拐错了弯,结果开向南边的大田——锦山公路。跟在迪安后面的车也被误导,全部向错误的方向开去。当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的退路已被敌人切断。于是他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南开,彻底失去了联系。
负责殿后的3营L连在7月20日晚上表现得出奇地英勇。尽管在之前他们曾多次临阵脱逃,但这次他们却表现得非常勇敢,并发生了有人为了保护战友用身体挡子弹的事。可以说,其英勇在某种程度上和后来的志愿军不相上下。这和连长的更换有很大关系。那个“长跑”连长斯帝斯被换下后,L连立刻脱胎换骨。这表明在军队中,永远不存在劣质的士兵,只有劣质的指挥官。一支部队的出色与否,与它的指挥官有莫大关系。在此说句题外话:我不想否认国军将士在抗战中的英勇表现,也不否认蒋公不管怎么样也没有投降的骨气(尽管这骨气可能远远不够)。但是大雁老师请注意,国军在抗战中总是失败,除了低下的装备外,也和其高层有密切关系。有的时候问题并不出在士兵和武器身上,而是出在指挥官身上。
7月21日,北朝鲜军乘胜向沃川发动进攻。美21团放弃沃川,退往永同。22日中午,24师从大田撤下来的部队陆续到达位于永同的美骑兵1师的阵地,将前线交给骑兵1师。美24师作为一支孤军在朝鲜半岛奋战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大田之战,美军有3933人参战,伤亡、失踪1150人,其中大部分死亡。从7月5日乌山阻击战开始到7月21日美军放弃沃川,美24师被北朝鲜第3师、第4师和105坦克旅向南击退了100公里。美24师在到达朝鲜之前有兵员15965人,在10多天的战斗中减员7305人,并损失了百分之六十的装备。美军判定迪安将军已经战死沙场,因此下令由查奇将军接替师长职务。
至于逃到山里的美34团1营和19团2营则分两路撤到了后方。他们运用了一切能使用的交通工具,一部分在22日到达永同,一部分在28日到达大邱。负责殿后的34团3营部队也从大田南面退出,最后辗转到达大邱。
大田之战中,北朝鲜军坦克的损失达到了开战以来陆战中最严重的一次:有15辆T34在市区内的“坦克狩猎”中被击毁,再加上在大田外围损失的数量,估计总数接近20。另外,北朝鲜步兵损失数量不详,但估计不大。在与美24师进行的连续10几天的战斗中,北朝鲜第3师和第4师也受到一定伤亡,各减员接近3000人。这连续10几天的战斗曾被一位网友评为历史上黄种人对白种人最伟大的胜利之一,排名第九。
在这场美24师与北朝鲜军倾尽全力的决战中,美军打得非常混乱,错误百出,如同演戏。一个错误的出现,便引发了大量错误随之而来。我们可以看到,城里的指挥部完全和大田西面的主阵地脱节。当大田西面的美军已经崩溃后,迪安将军还在兴致勃勃地打坦克作秀,并和比彻姆“交流经验”。错上加错,一错再错,还被北朝鲜军耍了一回,上级联系不上下级,下级联系不上上级,将军不干本职,却干士兵的活,最后造成局面的完全失控。以疲惫之师和混乱的指挥迎战有准备之人,虽有“超级火箭筒”,战斗仍会失败。
然而,“超级火箭筒”的出现也打破了T34坦克在地面不可战胜的神话,北朝鲜坦克被一举消灭将近20辆就是明证。美国的战争潜力开始显示出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美国就可以将越来越精良的武器依此运入战场。随着美军24师退下,骑兵1师顶上,朝鲜战争的一个新阶段开始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迪安将军没有死。7月20日晚上,他率领的那支车队进入了山中,遭到伏击,所有人弃车逃命。半夜的时候,他们爬到一座山上睡觉。迪安不顾副官克拉克上尉的劝告,执意去给受伤的人弄水,结果摔下一个陡坡,失去知觉。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肩部和肋骨折。迪安在一个人在大山里游荡了整整36天,其间进食12次。最后,他被两个发现他的南朝鲜青年出卖,遭北朝鲜军俘虏。被俘的时候,他的体重从原来的88公斤下降到了58公斤。迪安少将是三年朝鲜战争中联合国军被俘的军衔最高的军官,他在战俘营里呆了三年多。当迪安于1953年回到美国的家中时,发现了一枚美国政府于1951年2月16日颁发的勋章,颁发的理由是他“光荣殉国”。后来迪安写了一本回忆录,并成为畅销书。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17 19:19:38
九 大田之战前后的战局概况和分析(很短小的一节)
随着三次战役(汉城战役、平泽天安战役、锦江大田战役),美军已经退到了太白山脉一线。朝鲜人民军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攻到洛东江边了。与此同时,拥有1万人的美骑兵1师和1.3万人的美25师都已在7月中旬于南朝鲜东海岸登陆,并迅速开向朝鲜人民军的正面。至此,美军在朝兵力达到了三个师。
金胖深知,美军正在源源不断开来。时间紧迫,必须立刻解决战斗,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因为北朝鲜的战争潜力根本无法与美国相比。7月20日,金太阳发动“第四战役”作战令,下令各部以永同、锦山为主攻方向,迅速击溃美骑兵1师、美25师、美24师残部和南朝鲜军,占领洛东江以北以西广大地区,将联合国军逼入洛东江以内的南朝鲜东南部这块面积只占全南朝鲜百分之十的弹丸之地,并抢渡洛东江,为最后胜利做准备。为了指挥战斗,金胖的指挥部再次南移,从汉城搬到了忠州。北朝鲜军队于7月21日开始,发动攻势。
这次战役,金胖使用了一个杀手涧。这是一个大包围战术,并早在7月8日时就开始酝酿,堪称巧妙。在洛东江北岸的联合国军防线正面,北朝鲜军集中了主力部队和105坦克旅发动进攻,从而将刚刚到达的美骑兵1师和美25师都吸引到了正面防线上。而在正面进攻的同时,金胖在联合国军的两翼布置了两支奇兵:方虎山的第6师原本是在第4师身后跟进的。但是在北朝鲜军占领平泽后,该师突然向西一转,进入了南朝鲜西海岸地区,在联合国军的视野里消失了。由于前线压力重大,联合国军没有给予北朝鲜第6师的失踪给予多大的关注,该师得以沿海岸线一路南下,长驱直入,路上只遭遇了小股的南朝鲜警察。到了7月下旬,第6师已经深入到南朝鲜最西南端,来到了联合国军的后方。与此同时,北朝鲜第5师和766独立支队沿东海岸前进,准备直抄到联合国军深后,彻底动摇联合国军在洛东江一线的防御。然而由于第5师在推进途中一直不够果断,常常对周围的山进行经过仔细侦察后才缓慢前进,浪费了大量时间——这种侦察完全是没必要的,因为这些山中人迹罕至,几乎没可能有什么敌人。因此在7月17日,北朝鲜第5师才走到盈德。此时,南朝鲜军3师在东海岸的防御已经加强,北朝鲜军在东海岸的突破失去了突然性。惨烈的盈德攻防战开始,一直到大田失陷,双方还没有分出胜负。
可以看出来,这种战略部署和北朝鲜军在战斗中的方式有惊人的相似:以强大的坦克部队从正面进攻,而步兵则迂回到两侧抄后路,将敌人彻底击溃。然而,这种布置也有其致命的弱点:两翼迂回的兵力太少,很容易被挡住。这样就导致其侧翼事实上非常空虚,为正面作战的主力带来了危险。
其实,北朝鲜军一开始的战略思想就是正面大举进攻,两翼迂回包抄。这一点从其在西路集中了大多数T34坦克部队就可以看出。然而由于其侧翼兵力过于单薄,大部分部队还是集中在正面,再加上美韩军队“空间换取时间”的战略,这样就会呈现出一种平推之势。中部战线的北朝鲜军在不断地猛烈进攻太白山脉上的险隘闻庆关和丹阳,投入的兵力已经达到了6个师和独立装甲团。前面的章节已经说过,一旦这里被突破,大邱就会危在旦夕。这迫使联合国军不得不在洛东江北岸集中主力,以与北朝鲜军主攻箭头进行一次直接的碰撞。
美第八集团军于7月19日下令南朝鲜军在内的大量兵力,确保永同——咸昌——安东——盈德这条位于洛东江北岸的东西向防线(长140公里)。其中骑兵1师防守防线最西端,即位于大田东面的永同;25师防守咸昌以南,永同东北面的尚州。这两个美军师构成了防线的西面。而从咸昌——盈德一线的防守任务,则落在了南朝鲜军的头上。各部在不得以的时候,可以撤过洛东江。洛东江两岸和东海岸的盈德,将是联合国军不能退却的阵地。这道防线也就是后来著名的“釜山防御圈”。
此时,南朝鲜军的情况非常糟糕,8个师(首都师、1——3师、5——8师)的减员几乎都在一半或者一半以上。其中死守盈德的南朝鲜第3师的作战部队只有一个23团,而负责防御丹阳重地的南朝鲜第8师也只剩下百分之五十的兵力。7月17日,南朝鲜军的指挥权经李承晚的建议归入了沃克将军的手中,美韩军对开始了真正的协同作战。然而对于这样的部队能否守住防线,没有一个人心里有底。
十 两个美军师的失败——缺乏骑士精神的“骑兵”和“Stand or die.”
美军骑兵1师,到达朝鲜战场时拥有兵力10027人。该师拥有悠久的历史,从美国独立战争到太平洋血战,都有骑兵1师在战场上活跃的身影。美骑兵1师的第5团和第8团于7月18日在南朝鲜东海岸登陆。受台风影响,第7团直到22日才得以上岸。师长霍巴特•盖依少将,曾作过巴顿将军的参谋长,以善于使用装甲部队著称。7月19日,沃克将军向盖依下达了死命令:“坚守永同,要记住你们的身后没有援兵。没有部队为你们防守补给线,你们的后门敞开着。如果补给线切断,你们的弹药将很快用尽……”
根据盖依的计划,骑兵1师将集中起来,在永同东面的高地上建立防线。然而沃克认为,应当派兵防守大田——永同公路和茂朱——永同公路。盖依表示反对,说这会分散兵力。但胳膊拧不过大腿,盖依最终只得照办,将骑兵8团1营、2营派遣到永同西面和南面构筑防线,其中1营在永同西北的松川河南岸,2营在1营以南。
7月22日,经过短暂休整后的北朝鲜第3师16团配属106坦克团从大田出发,开始向永同推进与美骑兵8团1营发生交战。从23日早上开始,北朝鲜军以坦克为先导向该营发动猛攻击。该营在77炮兵营和92高炮营的支援下进行了顽强抵抗,并用“超级火箭筒”摧毁了3辆T34坦克。美军炮兵在此战中表现得非常出色,一连两日用猛烈的炮火击退了北朝鲜军的一次次进攻。但北朝鲜步兵也曾一度突入美军阵地,与美军进行了肉搏战。直到7月25日早上,北朝鲜军才成功迂回到该营的背后。面对这种情况,该营只好撤退。
在北朝鲜第3师向1营发动进攻的同时,也以主力包围了布置在1营南面2营。美军虽然派出骑兵5团1营和坦克部队前往救援,但被击退。23日当天,2营营长尤甘•非尔德在战斗中负伤。24日,2营在弹药就要耗尽的情况下好不容易支持了一整天。7月25日凌晨4点半,美骑兵5团在师主力炮火的掩护下再次前往救援该营,终于打开了一个缺口。该营沿着公路向永同方向撤退,在大部分撤出后,有一辆军车被北朝鲜军击毁,堵塞了道路,形成“路障”。结果留在“路障”后面的美军一个坦克排突围,而F连和16侦察连则将8辆坦克抛弃,四散逃入山中,大部分于两天后回到美军阵线。在救援之中,骑兵5团2营F连走错了路,误入一个北朝鲜军的集结地,结果立刻遭到猛烈攻击,只有26人活了下来。
在这天夜里,美骑兵7团2营也经历了一场大溃败。该营和团部原本部署在师主阵地的北部通往报恩的公路上,再往北就是美25师27团的防线。不知为何,该营中突然传播开了25师的阵地已被突破的消息。团长赛西尔•休尼上校认为部队经验不足,无法进行夜战,因此下令2营撤出阵地。但是撤退刚一开始,部队就乱了,许多人四散逃去,遗失了大量装备,并令人难以置信地失踪了119人。有一个“勇敢”的中士在26日早上开车回到阵地,居然回收了一个连的装备。
盖依将军见此情景,只好下令该团防守主阵地中央的师部所在地黄涧。
尽管美国人在永同西面的防线崩溃,损失惨重,北朝鲜军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美军的炮兵在战斗中起了很大作用,铺天盖地的炮火让北朝鲜军蒙受了巨大损失。北朝鲜军于7月25日夜晚占领无人防守的永同市区,准备向城东面高地上的美骑兵1师主阵地发动进攻。
7月26日拂晓,大批难民从美军阵地前涌过——当时有成千上万的南朝鲜难民正集中在永同,向东面逃去。有的北朝鲜便衣就趁此机会混在难民里,频繁出击。于是朝鲜战争中一起著名的屠杀平民案件发生了:美骑兵5团向在他们面前通过的难民进行疯狂的无差别攻击。这种作法一直持续到28日,共有400名南朝鲜平民被美军残酷杀害。由于大部分难民都死于老根里的一个铁路桥下,因此此案被称为“老根里大屠杀”。关于骑兵5团为何如此残酷地对待平民,一直以来都有不同说法。有人说,这种做法和美军高层直接有关,是沃克将军下达的对平民开火的命令。还有的说法是,美军士兵由于内心的恐惧作祟,因此把难民当成了北朝鲜军队,疯狂射击。不管如何,“老根里大屠杀”都是战争时期的一场人性的悲剧。这些刚刚来到战场,才经历了几天战争的美骑兵1师的青年们因为战争成了杀人魔王,北朝鲜士兵也利用难民作为掩护,频频出击。在这场爆发于金家王朝和李家王朝之间,后来又升级成为冷战双方博弈的战争中,朝鲜人民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只有被一次次无辜地卷进战争的旋涡,成为大国政治的牺牲品。
从26日开始,北朝鲜第3师在T34坦克的引导下向美骑兵1师在永同东面的主阵地发动了猛烈进攻。美军明白,一旦骑兵1师的阵地被突破,该师就只有向东撤过洛东江了。美军运用地雷场、炮火和空中支援,让T34坦克彻底失去了应有的突破能力。无奈之下,北朝鲜军只得再次操起了侧面迂回的老本行:3师9团在美军阵地正面持续进攻,师主力则迂回到美骑兵1师主阵地南面的茂朱——知礼——金泉公路,向美军的侧翼发动攻击。
盖依将军见敌人向侧翼迂回,丧失了防御决心,决定向后撤退。7月28日傍晚,美25师27团从北面败下阵来,通过骑兵1师的主阵地向后方撤去。盖依将军见此情景,于7月29日擅自率部放弃永同东面的高地,撤到南面的金泉。沃克将军得知消息后非常生气,亲自飞抵金泉,严厉批评了盖依将军。盖依辩解道,他怕部队的通讯联络会被切断,因此下令撤退。沃克将军警告他,无论如何必须立刻停止撤退。
盖依将军只得在金泉布置了环形防线:以骑兵8团防守北面的金泉——尚州公路,骑兵7团防守西面的金泉——永同公路,骑兵5团防守南面的金泉——知礼公路。全师的东面就是洛东江,过江后再走大约48公里就是大邱。美骑兵1师在此背水一战。
北朝鲜第3师的主力已经到达知礼。骑兵1师首先派出侦察连向知礼方向侦察,结果遭到了北朝鲜军的毁灭性打击。沃克将军深感不安,下令在后方休整的美24师21团3营增援金泉南面骑兵5团的防线。30日,骑兵5团1营和24师的增援部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向知礼发动了孤注一掷的反击。北朝鲜军使用了灵活的战术,先把美军放进知礼市区,然后大部队从环绕市区的山上杀出,居高临下地发动攻击,将美军一举击败。这种战术也是中国GCD所惯常使用的战术之一,即把敌人先放进一个V字形口袋里,然后扎紧口袋,四面杀出。
7月31日白天,北朝鲜军向金泉环防发动了猛烈攻击。北朝鲜军求胜心切,愚蠢地实施了已被证明是行不通的的战术,将203坦克团的25辆T34坦克集中使用,掩护3师9团向美骑兵7团发动了进攻。一开始,T34如入无人之境,突破了防线,开进了美工兵8营营部,并逼近师部。但很快,这些钢铁巨兽就被美军的空中支援和炮兵火力淹没了。共有13辆T34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其中6辆被彻底摧毁,起火燃烧。
从7月23日美骑兵8团和北朝鲜军交火到7月31日北朝鲜军进攻金泉环防,美骑兵1师阵亡和失踪497人(其中失踪的达到了419人),负伤419人,死伤合计916人。在永同之战中,美骑兵1师的表现十分逊色,与24师相去甚远:24师以小部队逐次投入阵地,在缺乏空中火力的情况下对北朝鲜两个师进行了一次次英勇的抵抗,并时常涌现出一些英雄人物。骑兵1师以整师人马迎战北朝鲜一个师,拥有空中优势和充足的炮火支援,却一退再退,遭此失败,并屠杀了大量平民,实在令人不耻。北朝鲜第3师伤亡两千人以上,多半是美军炮兵所为。由于以一个师的兵力击败一个美军师,占领永同,第3师被授予“永同”的荣誉称号。
当骑兵1师在永同进行防御作战的时候,美25师也在尚州遭受了猛烈攻击。美25师,师长威廉•基恩少将,下辖24团、27团、35团。其中,35团防御尚州北面通往闻庆关的道路,24团防御尚州以西,27团部署在24团西面的报恩——黄涧公路,在美骑兵1师主阵地的北面。全师在7月20日接到防御任务,向前线进发。
7月21日,北朝鲜第2师攻陷了南朝鲜第2师防守的报恩。南朝鲜第2师仅剩下2000多人,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于7月24日被取消编制,编入南朝鲜第1师。北朝鲜军占领报恩后继续南下,准备从北面攻击美骑兵1师,抄其后路。美27团1营从23日早上开始沿着山路急行军,于当天下午5点左右到达上宁里,遇到了从清州败退下来的南朝鲜第2师残部。南朝鲜军根本无法提供任何情报,该营营长吉尔巴特•切克中校只得从A连中抽出30人组成侦察队,向北面搜索,并以全营进入上宁里北面的阵地。侦察队一路北上,在报恩附近的公路上发现北朝鲜军正沿公路南下。他们立刻埋伏在两边的山上,待北朝鲜军先头部队来到跟前时一齐射击。北朝鲜军一片混乱,认为遭到了大不断的阻击。(美国人也学会土八路的伏击方法了)
7月24日,北朝鲜第2师在浓雾的掩护下向美27团1营发动了进攻。由于能见度很差,北朝鲜军直到到达美军阵地前不远处时才被发现。配合北朝鲜第2师进攻的是8辆T34坦克,坦克在近距离朝美军阵地开火。A连连长罗甘•威斯顿上尉身先士卒,首先使用“超级火箭筒”击毁了一辆T34,美军士气大振。不久,大雾散去,美军阵前5辆T34坦克清晰可见。美军的地面火力很快摧毁了两辆,另外3辆被前来支援的F86喷气式飞机发射火箭弹摧毁。这样,美军在一个早上便消灭了6辆T34坦克。
北朝鲜坦克威胁瓦解,步兵向美军1营阵地发动了猛烈冲击。其中B连防守的308高地一天之内三度易手,最后仍被美军掌握着。入夜,1营开始退却,撤过后面的2营,在2营的深后建立新阵地。由于撤退是在夜间进行的,北朝鲜军不知道1营已经撤走了。25日早上,北朝鲜军绕过1营原来的防线,准备对已经空无一人的美军阵地进行“包围”,结果直接撞在了2营的枪口上。北朝鲜军发现不对后已经来不及了,美2营、炮兵和坦克向他们猛烈开火,北朝鲜军四散而逃,遗尸无数,被俘30人。
遭遇挫折的北朝鲜军重新组织起了攻势,派出部队向2营的阵地迂回。营长戈顿•马奇少校于晚上10点下令全营撤退。此时2营阵地遭受着北朝鲜军猛烈的炮火,G连正与敌人进行艰苦的拉锯战。全营于子夜时分以F连和9辆坦克断后,安全撤出阵地。
2营退却,1营再次暴露在了北朝鲜军的进攻之下。7月27日早上,北朝鲜军向1营发动了猛烈攻击,B连和C连在一天的战斗中几次丢失阵地并夺回。到28日拂晓,C连防线被突破,27团的西面门户洞开,十分危险。团长约翰•米卡埃里斯中校接到了第8集团军的命令,通过骑兵1师在永同东面的阵地,撤到洛东江对岸的倭馆。
与27团相比,美25师的另两个团都没有进行象样的战斗。其中24团是一个标准的黑人团,全团除了团长霍顿•怀特上校外全是黑人。这些黑人们对白大爷的战争根本不敢兴趣。7月22日,该团和南朝鲜军17团一同向北面的槐山方向搜索。不久,作为先头部队的2营遭到北朝鲜军的组击,立刻惊慌失措地向后跑去,多亏有团长亲自压阵才不至于全面崩溃。在团长的组织下,2营总算在南朝鲜军的配合下发起了点象样的进攻,于23日消灭了这股阻挡他们的敌人,俘虏30人,缴获了2挺轻机枪和1门迫击炮。这是24团在整个尚州之战中最为“辉煌”的战果。
时北朝鲜第15师正在南下,向尚州进攻。美24团于7月26日在尚州西面18公里处建立起了防线,并有两个炮兵营的支援。然而,这些黑人们一进入阵地就开始逃跑。其中3营跑得最彻底,几乎全营跑光,其L连的109名官兵在7月29日北朝鲜军来攻时竟然只有17人还留在阵地上。7月29日,24团1营遭到了北朝鲜军的炮击,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把身后的炮兵159营A连暴露了出来。大量北朝鲜军向炮兵连猛冲,炮兵连情急之下一晚上打了3000发炮弹,让进攻的北朝鲜军遭受了可怕的伤亡,总算守住了阵地。30日,24团全团向尚州方向撤退了12公里。25师基恩师长只好下令35团1营前来增援24团的防御,在该团后方构筑阵地。尽管如此,24团还是在31日退到了尚州南面。在尚州西面的一系列战斗中,24团仅仅阵亡和失踪29人,受伤293人。这表明他们逃跑比打仗要在行得多,也表明了黑人不愿为白人卖命的心理。美军炮兵在此战中表现得极其优秀,打死打伤了北朝鲜军至少4000人。24团因此在第8集团军中落下了“逃跑大队”的恶名。美军不得不在1951年10月1日彻底取消了种族隔离的做法(该命令由著名的马修•李奇微将军下达)。结果在后来的越南战争中,美军黑人士兵如同脱胎换骨般,和白人表现得一样勇敢。这是因为军队种族隔离的取消终于使美国黑人兵有了国家和军队的认同感,并自愿为祖国和战友赴死,而不是为白大爷送命。
35团在闻庆关——咸昌的公路一带配合南朝鲜第6师同北朝鲜第1师进行了一系列战斗。由于南朝鲜军的擅自退却和24团的一触即溃,该团只得一退再退,于30日退到了尚州南面13公里处。在战斗中,该团损失最大的连队F连仅仅战死6人,受伤10人,失踪21人。但是他们也获得了一些战果:23日早上,北朝鲜109坦克团的5辆T34突入咸昌,被支援该团的美第90炮兵营击毁4辆,空中支援击毁1辆。
1950年7月下旬,当两个美国师被一步步压向洛东江的时候,东面的南朝鲜军同样很不好过。在东海岸盈德,双方反复争夺,血战仍在持续。北朝鲜第5师和南朝鲜第3师都已经精疲力竭,伤亡过半。南朝鲜军白天在联合国军舰炮和空军的支援下出击,晚上缩回防线固守,整个盈德都淹没在曳光弹的海洋中。到7月27日,南朝鲜军已经第四次夺回盈德,残酷的战斗仍在进行着。在盈德东面,北朝鲜第12师终于突破了丹阳,开始向洛东江边挺进,终于在8月1日占领了江北重镇安东,并夺取了一些江上的渡口,准备向盈南面的浦项洞前进。在战斗中,八路出身的师长崔春国战死,曾因为进攻速度太慢被金胖撤掉的崔仁师长官复原职。
洛东江以北的战斗是联合国军正面防线在1950年7月——9月间于“釜山防御圈”外的最后作战。此后,著名的“洛东江岁月”就开始了。麦克阿瑟于7月27日就已经下令,美军绝不能撤出朝鲜,不能重演敦克尔刻。沃克将军更是于7月29日训斥完骑兵1师盖依师长后来到了尚州的25师师部,下达了朝鲜战争中联合国军最鼓舞人心、最著名的命令。大五认为,这条命令从其煽动性来讲可以说是一份非常出色的演讲,曾把我看得满身鸡皮疙瘩(激动的,见笑了0-0):
“我们进行的是一场争取时间的战争,不能再后退、后撤或调整阵地以及可以想象出来的任何措施。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各部队必须反击,使北朝鲜人陷入混乱失衡状态。不能再有敦克尔刻的翻版,也不能再有巴丹的翻版,退守釜山会使那里成为历史上最大的屠场之一。我们必须战斗到底。被北朝鲜人俘虏比战死更糟糕,我们将同生死共患难。如果我们当中必须有人死去,我们将一起血染疆场。谁丢失阵地,谁就将对成千上万名同胞的死难负责。我要求你们把这一命令传达到全师所有的人。我希望人人都明白,我们要守住这条战线!我们必胜!”
沃克的这个充满悲壮之气的命令让联合国军低落的士气高涨起来,大部分人都抱定了赴死的决心。然而这在美国国内却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把它归结为一句三个单词的话:“Stand or die.”(坚守或死亡)由于美国人命向来很“值钱”,议会开始指责这是无视人权的表现,称这是民主危机,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直到8月1日,麦帅的一句“军队没有民主”,事情才平息下来。(所以说,到快完蛋的时候,民主这东西就是个XX。)
正当两个美国师节节败退,并准备慷慨赴死的时候,北朝鲜军的一支侧勾拳正在向联合国军的侧翼狠狠打来。7月20日,美国侦察机终于发现,有一支北朝鲜大部队正在向联合国军的西侧面运动。然而由于飞机的滞空时间太短,飞机无法判断出这支北朝鲜部队的规模。美第8集团军只能估计,如果这支北朝鲜军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前进,大概在7月25日就会威胁到晋州。而在永同向南直到海边的100公里间,联合国军没有任何部队防守。一旦侧翼被突破,那么联合国军的防线将背腹受敌。7月24日,已经坐阵大邱亲自指挥的沃克下令查奇将军带领24师再次开往前线,防御联合国军的西侧翼。此时,沃克根本没想到,这支在朝鲜西南部运动的北朝鲜军就是半个月前消失在联合国军视野中的那支幽灵一样的队伍——方虎山的第6师。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17 19:34:04
十一 河东关下的“幽灵”——北朝鲜凶狠的侧勾拳
7月24日子夜,美24师在经历了大田的惨败后仅仅几天就在一次向前线进发了。该师已经疲惫不堪,减员严重到了临界点。查奇将军派遣了19团和34团出战,其中19团2营团在釜山以西大约88公里、马山以西约45公里处的晋州布防、1营在晋州西北面的安义防御,34团在晋州以北约56公里处的居昌布防。这两个团经过一系列的战斗,都只剩下不到1200人。在安义西南面的咸阳(棒子把地名起的~~),还有南朝鲜军第7师的闵特遣队和海军陆战队900多人。此外,美29团的1营和3营共883人(其中400人是没有经过什么训练的新兵)于7月24日乘船到达釜山。该团团部此时仍在日本冲绳以组建一支新部队,其属下的人马就已经来到朝鲜。29团上岸后本来计划先在釜山训练10天,但是情况紧急,他们连枪油都没有擦好就奉命开往晋州,于次日下午到达,归入19团的编制。这样,防守联合国军西侧面的部队就只有大约四千名官兵而已,而北朝鲜大军正在气势汹汹地向他们杀来。
面对联合国军在侧翼的空洞,北朝鲜第6师并没有进行坚决突击。相反,他们先慢吞吞地“解放”了朝鲜半岛的整个西南部,耽误了大量时间,耗费了许多精力:7月13日,该师占领群山;20日占领全州;23日占领光州,随后兵分三路,占领了南朝鲜西南部的各个港口。如果该师当时没有去忙着“解放”南朝鲜西南部,而是不顾一切地杀向釜山,那么美24师就根本没有时间在居昌——晋州建立起防线,联合国军也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后路被抄,无奈地乘船撤离朝鲜。
7月25日,北朝鲜第6师在釜山西面140公里的顺天集结,开始正式向釜山挺进。方虎山将军意气风发,作出了这样的训示:“同志们!敌人的士气沮丧了。我师的任务是解放马山、晋州,肃清残敌……解放晋州、马山是切断敌人咽喉、把刀插入敌人心脏的作战。”
北朝鲜第6师的出现使活动在全罗道(道,省级行政单位。位于南朝鲜中南部)的GCD游击队全都从山上下来,配合作战,切断电话线,并为北朝鲜正规军带路。这些游击队与其说是“准军人“,倒不如说是一伙无法无天的暴徒:他们在全罗道各地清洗“反共人士”,杀死了大量无辜平民,造成了向釜山逃亡的难民潮。
此外,北朝鲜第4师也加入了对联合国军侧面的进攻。该师把配属的T34坦克部队留在身后,从大田出发,于7月25日到达锦山,然后准备南下,直指晋州西北面的安义、居昌。这样一来,两个北朝鲜师就分别从正面(6师从正西)和侧面(4师从西北)向联合国军的西翼发动了强大的钳形攻势。然而直到这时候,联合国军的情报部门却认为,迂回到侧面的只是北朝鲜第4师,而不是两个师。
7月25日夜,北朝鲜第6师的先头部队到达晋州西南面55公里的河东关,轻松击溃了防守该地的400名南朝鲜民兵,而美军尚不清楚此事。此时,在美19团的团部出现了一位“大人物”——“肥仔”蔡秉德将军。自从“肥仔”被免去南朝鲜军总参谋长的职位后,他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此时只是美军的一个小顾问而已。“肥仔”建议,美军应当守晋州西南45公里处的交通枢纽河东,以阻止北朝鲜军的东进。于是19团团长内德•穆尔上校下令刚刚到达的29团3营向河东前进。26日凌晨0点30分,该营从晋州乘车出发了。“肥仔”也作为顾问和向导随同该营一同进发。他们本来计划走晋州——院田的路线到达河东,但因为路上有一条涨潮的河拦住了去路(德川江),只得改道泗川,沿着一条狭窄蜿蜒的小路行进。一路上,有不少汽车不小心翻进了路边的水田里,士兵们只得一次次将汽车拖出,然后再继续赶路。天亮的时候,美军遇到了一辆卡车,上面坐着15名南朝鲜民兵。这些民兵说,河东已经失守。29团3营营长哈罗德•莫特中校十分震惊,因为让经验不足的士兵进攻敌人无疑是自杀。由于他们与晋州缺乏联络设备,只好派出营主任参谋托尼丁•雷布尔中校亲自到19团团部讲明情况,请求“转入防御”,但穆尔团长却不容商量地拒绝了他,要求3营继续西进,夺回河东。
雷布尔只好无奈地返回部队,3营继续前进。雷布尔这一往一返耗费了相当的时间,终于在当天黄昏到达了河东市区以西的河东关下。这道关隘的北面是山地,东面和南面是平坦的稻田。当晚全营在关下的横川里扎营,准备第二天早上向河东进攻。
入夜,美军营地远处传来了烦人的狗叫,吵得这些将要上战场、本来就已很烦的美国兵们难以入眠。昨天夜里的一整夜的行军就已经让官兵们疲惫不堪,如今他们仍然无法睡个好觉。第2天(7月27日)上午8点45分,3营起身出发了。全营以L连打头,随后依此为营部、K连、M连和I连。L连连长乔治•沙拉上尉曾在欧洲参加过二战,经验丰富。该连于上午8点55分用75毫米无坐力炮驱散了河东关上的十几名北朝鲜兵,迅速占领了关口和两侧的山头。L连迅速在关上和公路两边构筑工事,等待空军预计于9点45分将对河东市区进行的轰炸。K连来到关口北面的180高地,然后转向关口方向前进。营部的一行人马包括蔡“肥仔”在内则簇拥着莫特营长很拽地站到了高高的河东关上,向西面的河东市区眺望。在那里,北朝鲜第6师15团的两个营正在整装待发。一场大屠杀很快就要向这些毫无戒备的美国人袭来了。
很快,大约一个连的部队从北面的180高地向关口逼近。这支部队中有人穿着黄褐色的北朝鲜军服,有人穿着绿色的美军制服。L连沙拉连长不敢确定这些人是敌是友,命令部队暂时不要开火,等到他们靠近再说。当这支部队行进到关下100米处时,蔡“肥仔”向他们用朝鲜语喊话,回答他的却是一阵猛烈的炮火。
北朝鲜军的迫击炮、机枪和步枪火力一齐向关上扫来,站在关上的营部人马立刻被机枪撂倒好几个:莫特营长和雷布尔少校受负伤;蔡“肥仔”头部被打穿,当场死亡;两名参谋也中弹受伤。从朝鲜战争爆发到战死,蔡秉德将军经历了大起大落,从南朝鲜军参谋长跌落到一名小顾问的地位,最后象一个士兵一样死在前线。对一个军人来说,这算是一个既完美又讽刺的归宿。
北朝鲜军的迫击炮弹继续袭来,很快就摧毁了阵地上美军空中战术特遣队负责和空中联络的吉普车。短短一分钟内,营部人员除作战参谋罗伯特•福林上尉外全部受伤(太强了,咋就打不死一个呢?0-0),其中雷布尔少校被弹片击中,伤上加伤,逃到关下寻找卫生兵去了。上午9点45分,四架美国飞机如期飞到战场上空。由于地面联络被毁,他们只得无奈地盘旋一阵,然后一弹未发地抛下陆军兄弟们飞走了。莫特营长只受了点弹片擦伤,轻伤不下火线,继续留在阵地上战斗,苯手苯脚地帮士兵们搬运弹药,结果吃到了作秀的苦头,被一个弹药箱砸断了一只脚,躲进了L连的工事中。
北朝鲜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逼向关口。L连踞险猛烈射击,但北朝鲜军依然爬到了该连阵地北部的1排阵地上,和美军拼起了刺刀。两名美国兵被刺死,可北朝鲜军却在L连的沉着应战下被击退。
此时,大批北朝鲜部队已经迂回到关口北面的180高地上。没有受伤的福林上尉赶到关口东面的佳洞,组织M连向前推进、I连和K连向180高地发动反击。I连的一个排来到关口南面的稻田里,用以掩护美军防线的侧翼,连里的其余人马和K连一同向180高地发动了进攻。两个连行进到半山腰上,被山上倾斜而下的炮火打得抬不起头。北朝鲜军冲下来,准备包围他们。I连连长受伤被俘,K连的侧翼也遭到攻击,他们也只好撤了下去。
在关口,L连正承受着越来越猛烈的进攻,阵地岌岌可危。其1排已经只剩下包括排长在内的14人还能作战。到中午时分,本该从晋州前来增援的美国炮兵部队因为道路太坏,车陷进了路边的水田,无法到达。L连的一个中尉发现了蜷缩在工事里的莫特营长,把他背到了连部。莫特营长命令沙拉连长立刻将L连撤下关口,并委托他把全营人马带出去。L连很快撤到了关口东面的公路上,但是1排的14名官兵没有接到命令,仍然在坚持战斗着。北朝鲜军正在向他们的侧翼不断前进,准备包围他们。福林上尉来到该排的阵地,告诉他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是1排跟着福林撤到了关下,和I连、K连汇合,准备一同撤退。这时候,大约五六百名北朝鲜士兵从关上冲了过来,这些美国人立刻惊恐地逃向东边的稻田。一条7米宽,水流湍急的小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士兵们纷纷挤向河上的小桥,多人被挤进水里淹死。北朝鲜军抓住了这个绝好机会,用机枪向桥上和稻田里挤成一团的美国兵进行了猛烈扫射。一场屠杀由此展开,美军成片倒下,超过200人被打死。其余人分成好几股,四散逃出了屠场。有97人一路向南走了5公里逃到海边(朝鲜半岛南海岸),被南朝鲜渔民收容。
福林上尉在关口东面的东山里陆续集中了360名溃兵,建立了一道防线,想稳定阵脚。谁知不久北朝鲜军就攻来,将他们彻底击溃。7月28日,福林返回晋州时身边只跟着3名士兵。河东关之战中,美29团3营损失异常惨重,全营损失过半:351人战死或失踪,52人负伤。该营还不光彩地弃尸300具以上。然而在战斗刚刚结束的时候,能够确定阵亡的只有2人。直到9月美军对这个战场进行重新搜索的时候,才陆续在稻田里和桥边找到了313具美军的尸体。此外,据一名北朝鲜俘虏说,有近100名美军被俘。在战斗中,美军军官损失十分严重,其中营部人员几乎全体负伤,M连连长和K连连长战死,I连连长被俘(后来逃回)。战斗结束后,该营只有354名官兵仍有战斗能力。据这些残兵败将说,他们中许多人根本没开过一枪——光顾着逃命了。在这场战斗中,美军轻敌冒进,结果走进北朝鲜军的埋伏圈,仓促应战,受到严重损失。这场战斗使晋州西面完全暴露出来,美军不得不开始考虑进行晋州的防御。
7月27日上午,北朝鲜军包围咸阳,南朝鲜守军杀开一条血路,撤向晋州。下午,北朝鲜第4师开始进攻安义。防守安义的美19团1营只有不到400人,却要守住安义——牛鸣里一线。19团穆尔团长只得下令29团1营前往安义接替防线。在换防过程中,19团1营A连在安义以南遭到伏击,被击毁了6辆卡车。士兵们惊惶地丢弃了所有装备,四散逃入山中,大部分在第2天到达居昌。27日下午4点,北朝鲜军开始攻打安义市区,美29团1营以B连防守市区,经整夜巷战,最终寡不敌众撤出。该营在此期间发动了两次反攻,均无效果。不久,侦察机发现大批北朝鲜军正在向山清方向运动.29团1营惟恐后路被断,放弃牛鸣里撤退。
7月28日,防守居昌的美34团比彻姆团长感到十分不安:他的部队只有千把人,经过之前的一系列作战,许多士兵甚至连钢盔和挖工事用的铁锹都没有。比彻姆认为不能死守居昌,应该立刻撤退。
查奇将军对比彻姆的撤退计划表示不满,原因有二:一,居昌北面是美骑兵1师的防线,南面是晋州,一旦轻易放弃,后果不堪设想;二,作为迪安将军被俘后的新任师长,查奇很想做出一些成绩。不战而退对这位新师长来说无论如何都过不去。所以比彻姆不得不硬着头皮在居昌近郊建立起了环形防线。
7月29日凌晨4点,居昌环防开始遭受攻击,北朝鲜第4师倾尽全力展开进攻。防线北部的I连后路被切断;东南部的炮兵阵地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想活命的就跑”,引发了混乱。炮兵们扔下大炮,夺路而逃。美国人事后回忆此事时,觉得这声“想活命的就跑”口音非常奇怪,大概是渗透进来的北朝鲜军所为。(听过日本人和朝鲜人讲英语吧?那叫一个呕~~~~~~~~)
随着炮兵的崩溃,防线西面的34团3营也开始混乱地擅自退却,撤退中I连损失了整一个排。居昌环防立刻土崩瓦解,北朝鲜军奋起追击。美34团一路逃到了山际里,炸掉了大量桥梁,方才摆脱追兵。山际里再往东不到30公里就是洛东江。在这段江面上有好几处渡口,可以直达大邱。
美24师在西侧翼的败退震动了联合国军高层。沃克将军调集了一切可以使用的预备队前去增援西面的防线,其中包括南朝鲜第17团的2000名士兵(南朝鲜装备最好的部队之一)和美24师21团。这两支部队分别运动到美34团的两翼和身后,以加强山际里的防御。与此同时,联合国军也做好了晋州的防御准备。晋州守军包括美24师19团、从河东关撤下来的29团3营残部和南朝鲜闵特遣队残部。部队缺乏炮弹,但是得到了一种新型武器的支援。这是一种可以和T34相抗衡的坦克——3辆M26潘兴。
7月29日,北朝鲜第6师开始向晋州推进。北朝鲜士兵用各种植物掩盖住身体前进,使美国飞机根本无法辨认出他们。当天中午,他们打到了晋州西南面10公里,将美军F连击退。次日上午又向美19团2营阵地侧面迂回,迫使其后退了一段距离,并从7月30日黄昏开始向该营发动进攻。美军炮兵炮弹很快耗尽,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为所欲为。从后方送来的补充新兵陆续到达前线,各营都各自领到了150人。其中补充G连的60名新兵在到达阵地前遭到敌军机枪扫射,伤亡45人,许多人还没有登上部队的花名册就死在了战场。7月31日凌晨5点,北朝鲜军突破2营阵地。一小时后,3辆T34坦克和3辆SU76自行火炮向晋州市区开炮,北朝鲜步兵攻至市区北面。眼见大势已去,19团穆尔团长下令晋州守军于早上6点45分开始放弃晋州向东撤退,在19团1营的掩护下井然有序地撤过了市区以东16公里的晋州关。那3辆M26潘兴中型坦克发动机出了问题,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就被丢弃了。驻扎在山清的29团1营也沿着一条山路,退到了晋州东南面的美军阵地。
晋州失守,对联合国军来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决战朝鲜》倒数第二关就是打大邱和晋州的)直到这时候,美国人才终于搞清,在西侧面的敌人除了第4师外还有第6师这样一支劲旅。事实上,此时沃克将军已经对美军能否守住战线南端的问题彻底绝望了。面对两个北朝鲜师咄咄逼人的态势,美24师残败疲弱的部队已经难以再次抵御冲击。北朝鲜军将很快冲过晋州关,进攻马山,最后夺取釜山,彻底摧毁“釜山防御圈”。全世界的目光都惊讶地注视着方虎山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幽灵之师”,等待着美军的必然惨败和红色风暴入侵的完胜。大多数人都相信,釜山很快就要变成第二个巴丹了。成千上万美国人也将伴随着灰暗的失败,或惨死在战壕中,或被送入GCD的战俘营。连续几天里,随着沃克将军激动人心的演讲和严酷的现实接踵而至,美国人民终于意识到了这样一个残酷的问题:美国正在战争中,美国正在战败。
十二 扭转乾坤的镇东里防御战——炎热的“洛东江岁月”到来了
尽管形势一片大好,金太阳却高兴不起来。战争的现状他比谁都清楚:表面上看,尽管朝鲜人民军风光无限,但是美国人的增援正在源源不断地到来。人民军在之前的一系列战斗中也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在正面战线上,各师的减员非常严重。其中,1师只剩下3000人;从春川开始屡遭重的2师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其余各师,兵力也都在5000人上下。至于坦克部队,105坦克旅的坦克数量已经下降到60辆,独立装甲团只剩19辆。随着联合国军新装备的不断到达,T34的作用也大不如前了。只有侧面方虎山的第6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遭到太大的伤亡,兵力仍然在1万人以上。战争的关键将取决于这位中共出身的师长同志的推进速度。6师必须立刻攻下马山和釜山,迅速解决战争。他已经下了全部赌注。一旦侧面迂回成功,“太阳”的光辉将照遍朝鲜“三千里江山”;反之,则是陷入可怕的消耗战,最后在美国人面前彻底失败。
方虎山是一个出色的将领。他打仗的狠和巧妙在前面描述过的开城之战中就已有展现。他的部下也是虎狼之师,其威力早在1946年就在中国东北的中共队伍中表现了出来:1946年春节,通化战俘营的日本战犯在国民党特务的挑动下发生暴乱。方虎山领导下的朝鲜义勇军三个中队和中共通化支队立刻前往镇压,两小时内平定局势,打死500多人(当时末代皇帝的奶妈也在战俘营里,被炮火打死),活捉3000人以上。这3000多个曾经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鬼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方虎山的部下让这些战犯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下穿着单衣来到通化城头,跪下后用刺刀挨个挑死,尸体全部踹下城去,塞进未解冻的冰河凿开的冰窟窿里。等到开春河水解冻后,河里的鱼一个个又肥又大。老百姓都不吃,说这鱼是吃了死人养大的。这即是著名的“通化平乱”。(够解气吧)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此时,方虎山的心里也不是很舒服。由于部队一直高速前进,已经和补给站脱节,粮食补给只能维持在原来的一半左右,全师的非战斗减员十分严重,部队正面临着后劲不足的危险。必须一鼓作气攻下马山,以免夜长梦多。马山是仍在李承晚政府手中的第2大城市,拥有15万人口,位于南朝鲜南海岸,釜山以西45公里。这座城市一直以来都是在野党的天下,和南朝鲜别的地方不同,这里的居民亲共情绪非常厉害。为了守住这道釜山西面的最后阵地,沃克将军孤注一掷,在7月30日和31日先后命令在尚州吃了败仗的25师27团和刚刚到达的第5团战斗群(7月31日到达朝鲜)增援马山。8月1日,沃克又下令整个25师都步行到倭馆,乘坐火车开往马山前线。他觉得不24师已经彻底指望不上了,只有把所有能用上的部队都调上去才可能挡住北朝鲜人从侧面打来的凶猛一击。此外,联合国军总部还计划把在日本的第7步兵师和准备前往欧洲的第3步兵师都派往朝鲜,以确保即将崩溃的阵地。此外,联合国军还准备将美国国内的第1陆战旅和第2步兵师也投入到朝鲜来——联合国军本来有用这两支部队在9月从北朝鲜后方登陆的想法,但事态紧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8月1日黄昏,沃克将军命令所有部队撤过洛东江,构筑坚固的阵地。联合国军开始向南北135公里长,东西90公里宽,面积仅为全南朝鲜十分之一的“釜山防御圈”撤退。朝鲜战争中残酷的“洛东江岁月”正式开始了。
一方在加速进军,一方在加速增兵和调整部署,而时间则在一点点流逝。美国人明白,每拖住北朝鲜军一分钟,就会有大量部队和装备从釜山上岸。北朝鲜人也明白,每耽搁一分钟,“釜山防御圈”就会得到进一步增强。双方都下了本钱,狭路相逢,勇者胜。美25师和北朝鲜第6师的行动速度,成了关键中的关键。
8月1日,马山西面的联合国军防线配置如下: 25师27团驻守马山西南面海边的镇东里;24师9团1营和闵特遣队占据了晋州关东面的高地桂榜山和五峰山。19团2营和29团残部则集中在中岩里,作为预备队使用。其中,原本计划在当天晚上爬到455米高的桂榜山山顶建立阵地的19团1营B连由于夜间难以爬上陡峭的山坡,居然在半山腰睡下了。当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北朝鲜军已经悄悄地渗透过来,占领了山顶,结果造成联合国军本来完整的防线出现了一个人为的大口子。
同一天,一支美军坦克部队在马山上岸,其中包括5辆M4A3“谢尔曼”(装备76榴弹炮)中型坦克和4辆M8装甲车。为了探明北朝鲜第6师主力的位置,查奇将军命令用这支坦克部队在8月2日向晋州市区进行一次反攻。直到这个时候,查奇仍然对第6师是否真的在他对面存疑。
8月2日早上6点半,天气晴朗。29团1营配属着这支坦克队乘坐22辆卡车出发了。然而当开在前面的13辆卡车开过晋州关口的时候,他们突然遭到了反坦克炮和机枪的猛烈攻击。北朝鲜6师13团的士兵从公路两面蜂拥而来,许多美军跳下卡车,双方在道路两侧展开了短兵相接的白刃战。冲过关口的13辆美军卡车想往回开,但最终被全数击毁。跟在后面的美国谢尔曼坦克一边用机枪向四面扫射,一面前进支援步兵。坦克向前冲了450米左右,结果打头的一辆被迫击炮命中,只好停止了前进。
与此同时,北朝鲜军从桂榜山顶冲向了仍在半山腰呼呼大睡的B连。包括连长在内的数人被刺死,其余人慌乱地撤到了山下。接着,北朝鲜军从美韩军队的接合部渗透进来,摧毁了迫击炮阵地,切断了他们身后的公路。美29团1营的败兵退上晋州关,在威尔逊营长的指挥下和19团2营一同战斗。
战场形势非常混乱。大批北朝鲜军渗透到了美韩军队的后方和眼前,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处进行着肉搏。不久,美29团C连向桂榜山发动了反击,夺回了山头,却遭到友军误射,死伤12人。19团2营向从美韩两军接合部渗透的北朝鲜军发动了反击,击退了敌人。但他们把南朝鲜闵特遣队也当成了敌人,向其猛烈开火,将其一并击退。中午时分,美国空军前来进行空中支援,可是两军杀作一团。飞机冒险进行了对地攻击,发生了误炸事件。随着南朝鲜闵特遣队被自己人击退,联合国军阵地出现缺口。19团穆尔团长下令作为预备队的19团2营和29团3营立刻前往关口增援。更多的部队加入到了关口处的混战中,总算顶住了局面,然而战况也因此更加混乱了。
战斗持续到当天下午,北朝鲜军见美国人越来越多,只得撤出战斗。晋州关之战使美军本来计划进行的反攻成了一场毫无结果的混战,美军损失约90人。更为重要的是,当北朝鲜6师13团在关口和美军战斗的时候,方虎山将军已经派出了一支奇兵——第14团趁机渗透到了镇东里北面的小北山中。由于此时美军大都集中在关口一带,镇东里和马山防御空虚。北朝鲜第14团准备在次日拂晓向镇东里和马山发动攻击,夺取这两座城市,圆满完成“解放晋州、马山”的作战任务。根据北朝鲜方面获得的情报,镇东里只有美军的指挥机构和炮兵阵地,没有步兵,马山则没有任何部队,取得胜利将易如反掌。
决定朝鲜战争命运的时刻到来了。一旦失去马山,釜山就等于被判死刑了。
然而,一个美军营却彻底拯救了联合国军。
8月2日凌晨4点,美25师27团1营配属一个炮兵连和4辆谢尔曼坦克从镇东里出发,向晋州关方向进行试探性进攻。可是在天亮以后,该营不断遭到从晋州关方面渗透过来的北朝鲜军的攻击,1辆坦克被北朝鲜军反坦克炮击毁。该营一直战斗到下午4点也没有获得什么太大成果,而北朝鲜军正不断向其后方运动,准备将其包围。他们只得在几架飞机的掩护下且战且退,在午夜前后退入镇东里。经一天作战,该营损失30多人,疲惫不堪,当晚在27团团部所在地镇东里小学校园内过夜,校园附近部署着一个装备了155榴弹炮的炮兵连和第8炮兵营。小学位于255高地的下方,255高地是这一带的制高点。
8月3日,校园里的美国大兵们刚吃完早饭,就突然遭到了北朝鲜军的猛烈攻击。北朝鲜军从各个方向向校园猛烈开火,其中以255高地上的火力最为凶猛。北朝鲜军第14团还以为,校园里只有美军的一个团部和炮兵阵地,很快就能将其攻占,因此只派出了一个营执行进攻任务,另外两个营则准备向马山挺进。
美军没想到在这里也会被攻击,校园里一片混乱。被击中的人大声惨叫,有一个士兵紧张过度导致神经崩溃,竟用冲锋枪向战友扫射,打倒一人,最后被军官开枪打断手腕才停下来。团部的军官和吉尔巴特•切克营长把躲在车底下的士兵们一个个拉出来,并协调了步炮火力,让美军重新鼓起了斗志,并开始组织A连向255高地进攻。A连连长威斯顿(一炮干掉一个T34的那个)又一次身先士卒,身中三弹,仍然率领部队占领了高地,并在高地上建立了防线。
北朝鲜军被美军步兵的突然反攻打得措手不及,并意识到用一个营进攻是不够的。于是北朝鲜第14团又派出一个营乘坐20多辆卡车从北面向镇东里逼近。该营在镇东里北面1000米处开始下车,被美第8炮兵营捕获,遭到了极其猛烈的炮击。该营遭到歼灭性打击,幸存者弃尸体近400具,四散逃离。到下午1点,北朝鲜军对镇东里的进攻彻底停止了。在镇东里的半天战斗中,北朝鲜第6师最少损失了600人以上(事实上远远超过这个数字,北朝鲜军遗留在战场上的尸体就超过400具,按照伤亡比例计算,几乎可以肯定过了一千),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那次猛烈的炮击造成的。美25师的损失小得惊人:仅13人战死,40人负伤。
一路过关斩将的北朝鲜第6师终于碰壁了。该师元气大伤,在随后几天里停止了行动。在这几天里,联合国军好好巩固了西翼的防线,将新到达的第5团战斗群部署在马山,彻底挡住了通往釜山的道路,西侧面陷入漫长的对持中。阻挡北朝鲜军的不是什么特别精锐的部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新式武器,只是一个选择在炮兵阵地附近宿营的美国步兵营和一阵猛烈的炮火。战争的关键时刻往往充满着戏剧性的偶然,让今天的我们看起来感叹不已。然而细看之下,这种偶然的发生也有其必然:沃克将军作为一名将领确有其优秀之处。他虽然命令部队坚守,却从来不让部队“死守”,象抗战中的国军那样傻乎乎地等着敌人往自己的防线上撞,结果一次次被抄后路,却一次次屡教不改,继续重复。在一系列战斗中我们可以发现,即使只有一个营甚至一个连,美军也要进行战术性的反攻,只有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建立起“乌龟壳”环行防线。在一连串的反攻中,战争的主动权落进了防守方手中。久而久之,防守方必然会出现扭转乾坤的机会,并好好加以利用,最后度过难关。沃克将军的战争艺术里有一个著名的论点:反击才是防御的决定性因素。这其实是对“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句话的最佳诠释。将被动化为主动,以不间断的战术反击进行防守,应该说是一种很高层次的防御。(题外话:这个时候,沃克大概总算松了口气。但是他肯定没有想到仅仅四个月后的1950年12月23日,他的车在联合国军被中国军队打得一路南逃的溃潮中遭遇了车祸,他本人也因此死亡)此外,北朝鲜军的轻敌也是联合国军在镇东里防御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假如北朝鲜第14团全体出动,加入进攻,而不是向马山方向分兵,则胜负未可轻言。
当联合国军西侧翼逐渐稳定的时候,美骑兵1师也奉命放弃金泉环防,向洛东江对岸的倭馆撤退。到8月3日黄昏,除了负责殿后的第8骑兵团1营外,全师人马都已在盖依师长的目送下通过了通往倭馆的洛东江大桥。盖依将军本来打算殿后部队一撤过桥就把桥炸掉,可是大量朝鲜难民跟在他们身后,每次都尾随着美军殿后部队涌上大桥。盖依一次次命令部队把难民挡回去,可难民仍然一次次固执地跟过来。到天黑的时候,北朝鲜军已经逼近,开始从远处射击。盖依别无选择,只好残忍地命令引爆挤满难民的桥梁。一声巨响,数以百计无辜的生命消失在洛东江的浊流中。
至此,依洛东江而建的“釜山防御圈”终于形成。整个防御圈的北面直到东海岸盈德由南朝鲜部队防御;而西面,则从倭馆到南海岸依此布置着美骑兵1师、美24师、美25师。此外,美海军陆战队第1旅(4700人)于8月2日在釜山上岸,和第5团战斗群一道编入了美25师的战斗序列。第5团战斗队拥有14辆M26坦克(90毫米火炮),海军陆战队则带了一个M26坦克营。此外,54辆从太平洋旧战场找出的M4A3谢尔曼也投入了战场,编入新组建的美第89坦克营(8月3日到达,编入美25师)。T34再也不是朝鲜半岛上战斗力最强的坦克了。而且,还有80辆美国坦克正在向朝鲜海运的路上,T34坦克在数量上也陷入劣势。此外,北朝鲜方面还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补给线已经过长,海路被联合国军封锁,陆路运输也要冒着联合国军的空中打击进行,各种军需物资已经出现不足,其中包括坦克所必需的石油。
战争进行到这个时候,北朝鲜的败局已经锁定了:战争已经正式进入“战略相持阶段”,联合国军已经稳住阵脚,并紧靠补给基地,准备决一死战。“超级火箭筒”、M26坦克、M4A3坦克的出现也彻底消除了北朝鲜军在技术上的优势。我们可以设想,假如当时方虎山没有忙着去“解放”朝鲜半岛西南部,而是一鼓作气在七月底打下釜山,那么战争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可是这些东西都不容假设,因为事实是,金胖已经彻底丧失了取胜的良机,纵有回天之术也无能为力了。时间进入8月份,南朝鲜的天气越来越热。朝鲜战争中被称为“洛东江岁月”的日子到来了。
提示:屠杀美军的地方也基本上到头了。美军已经站稳了,不再那么好杀了。(有人会不爽了)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17 19:40:03
十二 金日成发动“八月攻势”——西侧翼的“基恩”行动
从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开始到8月4日,北朝鲜的大规模战略进攻终于被联合国军挫败了。在这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中,虽然北朝鲜军一直在向前推进,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全军共伤亡5.8万人,11个师中仅剩下7万人。T34坦克也付出了极大的损失,105坦克旅的坦克数量已经下降到40左右。与此同时,在釜山防御圈中的联合国军数量则达到了13.7万人(战斗人员9.2万,包括正在海运途中,已经部分到达朝鲜的美2师),其中美军5.5万人和南朝鲜军经过重组后的8.2万人。从人数上来说,联合国军此时已经超过了朝鲜人民军。
在这一过程中,美国人和韩国人也付出了严重的伤亡。美军阵亡和失踪3308人(其中确认战死的1884人,失踪的人里有相当数量被俘虏),负伤2695人。南朝鲜军的损失由于过于混乱无法详细统计,但是根据估计,很可能超过了7万人,其中有4万人以上是在战争头几天损失的。
然而,联合国军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显然对北朝鲜军的兵力估计过高。7月27日时,麦帅的情报部门估计,北朝鲜军的伤亡在3.1万人左右,而美国陆军的数据则低得惊人,只有7500。7月30日,美国《时代》周刊更是耸人听闻地宣称,北朝鲜军的兵力大大强于联合国军,双方兵力的对比至少在4比1以上。
于是直到今天,还有不少“自由世界”的人对朝鲜战争中的北朝鲜军抱有这样一种观点:1950年夏天,联合国军的官兵在朝鲜南方40度高温的天气里面对着拥有4倍以上兵力优势的敌人,英勇地抗击着一浪接一浪万分壮观的人海冲锋。其实这延续了西方人对二战中苏联军队的看法。在西方阵营的想法里,GCD军队的模样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定式:不管士兵的死活,火力薄弱,却仍然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在不少电影里都有展现,比如那个讲苏联狙击手的《兵临城下》里苏军的自杀式进攻和棒子们的《太极旗飘扬》里中国军队排山倒海的人浪。当然,中国军队也用过人海,最有名的就是长津湖和抵平里,但是如果说中国军队总用人海,那就是无知了)这种说法用在当时的北朝鲜军身上无疑是无稽之谈。从双方兵力对比上看,一切一目了然。
此外,美国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场制空权:有两艘轻型航空母舰(“西西里号”和“培登海峡号”)部署在朝鲜海域,还有两艘快速航母也在整装待发(“福日谷号”和“菲律宾海号”)。美国空军可以提供数百架各种飞机的援助,迫使北朝鲜基本停止了白天的长途行军。
尽管如此,北朝鲜军仍然执着地向釜山防御圈进行了大规模进攻。早在7月29日,金日成就已下令,人民军必须不计一切代价,在“八一五“五周年纪念日之前占领釜山。当然,今天的我们都能看出来,这只是个给自己壮胆的说法。8月5日,北朝鲜的“八月攻势”开始。部队以釜山防御圈北面和西北面为主攻方向,发动了全线进攻。当天,北朝鲜第13师突破南朝鲜第1师防线,进至尚州以东的洛东里,开始渡江,威逼大邱。这天午夜,北朝鲜第4师从倭馆南面48公里的灵山正面渡过洛东江,占领了对岸的两座制高点三叶高地和五峰里岭。北朝鲜第1师则在8月6日渡江,向南朝鲜临时首都大邱挺进。在东海岸盈德,筋疲力尽的南北双方仍在僵持,进行着残酷的拉锯战。
可是在西侧翼,遭受了重创的北朝鲜第6师并没有什么大动作。然而到这时该师仍有7500人的兵力,36门火炮和25辆T34坦克,并得到了新并入的第83摩托团的加强,对马山和釜山仍具有一定威胁。美第8集团军决定在西侧翼发动一次大规模反攻,一可以缓解正面防线上大邱方面的压力,二可以将北朝鲜军彻底赶出侧翼。此次进攻计划投入的兵力非常庞大,拥有24000人,其中包括美25师(其27团将调往马山防御,不参加反击)、美第5团战斗群、美海军陆战队第1旅、南朝鲜闵特遣队(500多人)。这些部队拥有强大的装甲部队,其中包括美25师、美5团战斗群和美陆战1旅的M4A3坦克和M26坦克共计101辆。
美第8集团军的侧面反攻计划雄心勃勃:第一阶段,部队收复晋州。然后,在8月中旬于届时将到达的美2师的配合下向北进击,推进到锦江一线。关于进攻晋州的方式,联合国军将采取分进合击:兵分三路,沿三条公路推进,直取晋州。其中,北面的一路是美25师35团,由中岩里出发,经过武村里到达晋州关,最后到达晋州;第5团战斗群(以下简称“5团“)从镇东里出发,经过古干里,最后到达武村里与35团会师;海军陆战队第1旅先在第5团战斗群身后跟进,到达古干里后转向西南,取道泗川、固城,最后达到晋州南面。同时,美25师24团和南朝鲜闵特遣队向小北山进攻,清剿渗透进来的北朝鲜军。空军第5航空队将对这次反攻进行全力支援。这次作战被美国人冠以其25师师长的名字——“基恩”行动。
8月6日,各部准备完毕,纷纷占据了有利态势。35团占领了桂榜山阵地;5团占据了镇东里以东3公里的342高地,该高地再向南1600米就是大海(狐狸高地);陆战1旅和27团部署在镇东里周围;24团占据了马山——镇东里的交通要道,并向小北山方向搜索;美25师师部在旧马山。联合国军的第一次大规模反攻将要开始。然而在这一天出现了几个不祥的事件:美24团L连在咸安附近的小北山中遭到北朝鲜军伏击,战死12人;在美军各部的阵地前,官兵们多次看见了敌人的身影。入夜后,北朝鲜军向342高地发动猛攻,击退了防守南麓的美5团2营L连的一个排。由于美军没有在高地北部设置观察哨,加上黑夜的因素,北朝鲜军占领了342高地南部后竟没有被发现。在高地上,北朝鲜官兵将美5团阵地、美陆战1旅旅部和美国炮兵阵地收尽眼底。此外,位于美35团阵地的桂榜山顶也被北朝鲜军突然进攻夺取。这一连串可大可小的事件似乎在暗示着一件事情:北朝鲜第6师又要发动进攻了。然而,美国人没有清醒地对其给予应有的重视。此时,方虎山已经察觉了联合国军将要进行的反攻。北朝鲜军的这些行动正是在给大规模进攻做铺垫。方虎山准备以进攻对付进攻。他深知自己的部队已经无力抵挡美军强大的装甲力量,因此命令全师“让开大路,占领两厢”,通过晋州关和马山之间的山地进行广泛渗透,以阻挡联合国军的反攻。
8月7日早上,“基恩”行动开始了。1950年夏天,南朝鲜的降水量只有正常的四分之一,这天早上的气温更是达到了吓人的44度,士兵们苦不堪言。在北路的美35团首先夺回了夜里丢失的桂榜山山头,然后以2营为前锋向前推进。他们很快就遭遇了敌人。500名北朝鲜士兵、数量SU76自行火炮和T34坦克与他们迎头相撞,双方激战了5小时,展开肉搏战。35团在空中力量的有力支援下终于粉碎了这股敌人。北朝鲜军弃尸350具,损失SU76一辆、T34坦克一辆,被俘3人。美35团继续前进,次日到达武村里,奉命建立阵地,等待第5团前来汇合。
在南面,美5团一开始本来一路顺利。他们击溃北朝鲜军沿途的微弱抵抗,其1营很快就来到了古干里。按照计划,该营将攻占古干里西面的一个高地,并建立阵地。这时候,他们犯了一个可能连幼儿园小朋友都犯不了的错误:他们居然集体走错了方向,没有向西朝武村里前进,而是向南,转上了通往固城的道路,也就是陆战1旅应该走的那条路。当时天空万里无云,就是傻子也能凭太阳的位置判断方向。而这些人居然全体走错,确实是一个“奇迹”。
上午11点,陆战1旅2营从镇东里出发前往342高地,去与那里的5团2营换防,以便使5团2营能够投入反攻。谁料他们刚到那里就遭到了昨天夜里渗透近来的北朝鲜军的射击。天气极端炎热,陆战队伤亡5人,却有30人中暑。双方进行交火,形势非常混乱。在如此极端的天气下,美军根本无法冲上342高地。在高地上,5团2营被包围。该营严重缺水和弹药,只得请求空投支援。空军飞机一连空投了三次,才把水和弹药投到该营的阵地上。
在当天早上,北朝鲜军还占领了镇东里东北面的255高地。北朝鲜军从高地上居高临下地向镇东里发射迫击炮弹。许多北朝鲜军迂回到镇东里的侧面,让美军炮兵难以顾及,疲于奔命。防守镇东里的美27团陷入混战中,在一片混乱里,美国坦克压断了镇东里通往师部的电话线。基恩将军只好让陆战1旅旅长克来依洛准将代替自己指挥部队。
8月8日早上,陆战旅2营以D连向342高地再度发动了进攻。美国海军陆战队是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D连与敌人激战至中午,以8死28伤的较小代价冲上342高地,打死打伤北朝鲜军至少150人,终于替山上的5团2营解了围。
5团2营将防务交给陆战队后,开始向古干里挺进。他们的任务是夺取那个本该由弱智的1营占领的古干里西面的高地。疲劳的士兵们发动了进攻,一直打到傍晚也没有进展。基恩将军在这时亲自来到该营处,吩咐营长约翰•斯罗莫克中校道:“我要你今晚拿下高地。”于是该营以3辆坦克配合两个连的步兵在夜晚进行了攻击。这是美军在朝鲜战争中第一次主动发起的夜战,并获得了胜利。2营终于夺取了高地。
8月8日一整天,北朝鲜军都一直顽强地坚守在255高地上。美24团2营和陆战旅3营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向该高地持续进攻了一整天。这个小小的山头已经落下了上千发炮弹,被炸得面目全非,但北朝鲜军仍旧勇敢地坚持在那里。
8月9日中午,美军终于在空中力量的掩护下占领了255高地。为了夺取这里,美军担任主攻的H连16死36伤,北朝鲜军在山顶弃尸120具。342高地上的北朝鲜残兵也在这天终于被肃清。美军原本好好的反攻就这样在头两天变成了混战。直到这时候,美军才进入本应在8月7日就进入的态势。美军本来以为,使用101辆坦克进行突击,收复晋州易如反掌。但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这里的战场大多数是山地,装备了轻火器和迫击炮的北朝鲜步兵可以神出鬼没,起到很大的迟滞作用。
9日下午,镇东里周围的枪炮声终于稀落了下来。美5团和陆战旅开始按照原计划进军。陆战旅很快走上海滨公路,向晋州南面推进。一路上,陆战队配属的海盗式飞机从附近海域上的“西西里号”和“培登海峡号”航母上起飞,为陆战旅提供空中保护网。飞机随叫随到,只要数分钟就可从航母上飞到战场。陆战旅的每个营都能够与飞机进行紧密的配合,飞机进行的支援往往比炮兵还要频繁,这是因为美国海军陆战队使用空中近距离支援取代陆军的炮兵支援,飞机经常盘旋在陆战队上空进行掩护。这个豪华的立体阵型在缺少防空武器的北朝鲜军面前可以说得上是无坚不摧。陆战旅一路快速前进,于8月10日在背屯里受阻,并经过激战突破了北朝鲜军的阵地。尽管有大量陆战队员中暑,但由于美国海军陆战队都是志愿兵,传统历来就是坚韧顽强,所以士气和前进速度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8月11日中午,陆战旅逼近固城。其陆海空协调火力进行了一次精彩的演出。陆战旅向城西的北朝鲜军阵地进行炮击,击中了在那里设伏的北朝鲜83摩托团的阵地。北朝鲜军以为伏兵被识破,全团人马立刻上车顺公路向西撤退。4架海盗式飞机当时正在陆战旅上空,它们立刻飞到公路上方,向200多辆北朝鲜卡车、吉普车和摩托组成的庞大车队进行了一轮轮的近距离攻击。北朝鲜车队一片大乱,许多车撞在一起,翻入路边。士兵纷纷从车上跳下,躲到隐蔽处用枪向低空攻击的海盗式飞机射击,击落两架,此时北朝鲜车队已有40辆车被毁。很快,更多的海盗式飞机和空军的F51到达,进行了更为猛烈的攻击。这次空中打击摧毁了北朝鲜83摩托团的31辆卡车、24辆吉普车和45辆摩托,打死打伤北朝鲜军200人。陆战旅于当天黄昏时进至固城以西7公里处。
在中路,美5团一路击溃北朝鲜军的微弱抵抗。北朝鲜军从公路两边的小山上向下射击,尽没造成太大的威胁,但大大迟滞了部队的进攻速度。直到10日中午,该团才终于到达风岩里。部队继续向武村里前进,作为前锋的3营没有遭到什么抵抗,顺利到达武村里,与已经在那里等了好几天的美35团汇合,一同向晋州关推进。而美5团的其他人马却没那么幸运:他们被大量北朝鲜军阻挡在了风岩里北面,只得退守风岩里——天井里一带的峡谷。8月10日午夜,北朝鲜军包围了峡谷,开始进攻。战斗持续了一夜,美1营营长和555炮兵营营长付伤。直到天亮时美国飞机赶到,北朝鲜军才躲进了四周的山里。
这天早上(8月11日),美35团和5团3营轻松击溃小股北朝鲜军,登上了晋州关,从关口上眺望晋州城。而这时候,美5团主力正缩在峡谷里。基恩将军用电话督促5团迅速前进,团长奥道尔费了很多口舌,才让基恩明白该团已被包围。黄昏时分,该团1营在全团炮火的掩护下向北面的山口发动了进攻,打算从那里冲出去,继续向武村里进军。1营很快夺取山口,全团人马正准备通过时,却在晚上9点接到师部的命令,让他们仅以第2营和一个炮兵连前进,其余人原地待命。没人明白师部为什么会下这个奇怪的命令,奥道尔团长正要询问,无线电却断了。该团只好执行命令,第2营在午夜时分通过山口离开。1营、团部和三个炮兵营(555营、90营、159营)都留了下来。
午夜刚过,8月12日凌晨1点,北朝鲜军向留在原地的美军发动了猛烈进攻。1营C连遭到毁灭性打击,180人只有23人逃回美军阵线。奥道尔团长明白,自己手头的部队大部分是炮兵,缺少步兵,再奉命坚持下去无疑是自杀。他于凌晨4点下令所有人前进,冲过山口。
团部很快穿越山口,跟在后面的炮兵却遭到了北朝鲜军的猛烈攻击。555炮兵营和90炮兵营被包围,陷入混乱。两辆T34坦克开到美军跟前,向大炮直接射击。555炮兵营用105榴弹炮还击,炮弹打在T34身上,毫无效果。90炮兵营的155榴弹炮仰角太高,无法调低了向坦克开炮。北朝鲜步兵很快冲上来,双方展开白刃战。555营阵地被攻破,90营奋力死守,好不容易坚持到天亮,终于等到了空中支援。炮兵们虽然没有和空中联络的无线电,可飞行员却根据战场上的曳光弹轨迹确定了北朝鲜军阵地。基恩将军命令24团3营和陆战旅3营前去救援炮兵。前者没有获得任何战果,陆战队经过巨大努力前进到风岩里附近,却根本冲不进去,只能悲伤地遥望着战友的尸体。
美军炮兵的这次惨重损失让美国人心痛不已,他们将炮兵被包围的山口称为“流血谷地”和“炮兵的坟墓”。在“流血谷地”之战中,美555炮兵营的8门105榴弹炮和车辆全部损失,阵亡80人,负伤80人;90炮兵营损失105榴弹炮6门和车辆26台,阵亡100人,负伤60人,失踪30人。
12日早上,陆战旅推进到了泗川以南6公里的仓村,走进了北朝鲜第15团和83摩托团设置的V字形口袋。陆战队沉着应战,在海盗式飞机的紧密配合下有条不紊地夺取了附近的几个高地,在黄昏时分摧毁了北朝鲜军的口袋。在泗川南面,陆战队耗了一天。(美国海军陆战队不仅人员素质好,地空配合也强得恐怖。1950年12月长津湖之战,美陆战1师从下竭隅里退到古土里,再退到兴南,一路两边高山上到处是中国志愿军的密集火力在往下射击。陆战1师队在飞机的配合下,居然硬生生地突了出去,全身而退,全师就死了900多人,连被重创都算不上。仓村的这场战斗可以说是美国陆战队长津湖之战的一次小规模预演。)
8月12日黄昏,釜山防御圈北面的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防御圈上已经出现危机(关于防御圈正面的战斗将在后面的章节中叙述)。再加上“流血谷地”事件和部队推进速度太慢,美第8集团军认为应当立刻停止“基恩”行动,参加行动部队转入防御,保存西侧翼部队的实力,以备在危急时刻让他们向北增援。8月13日0点,曾经轰轰烈烈的“基恩”行动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各部队开始撤回。陆战旅又进行了一个晚上的战斗,一个排被击溃,终于在天亮时与北朝鲜军脱离了接触。
在这次反攻中,美24团和南朝鲜闵特遣队对小北山的进攻也以失败告终。北朝鲜军在山中进行游击战,不断袭击美军的主补给线,美韩军队毫无建树。在从8月7日持续到8月13日的“基恩”行动中,北朝鲜第6师以区区7500人广泛展开运动战和游击战,迟滞了拥有制空权的2.4万美军的反攻,迫使美军最后由于防御圈北面的危急形势停止了行动。在布满高地的环境中,游击战是最好的选择。过度依赖公路的美军被灵活运动,可进可退的北朝鲜军弄得心力交瘁,再加上40度以上的高温和穿过小北山的主补给线不断遭袭,美国人纵有上百辆坦克和两倍以上的兵力也难以取得胜利。美军再次暴露了一支过度依赖公路的军队的弱点。北朝鲜军的这一运动战法,与中国GCD部队如出一辙。这种战术在部队处于装备和人数上的劣势时,无疑是一件有力的武器。北朝鲜第6师的战斗意志也是这场作战的亮点:美军发现,他们必须要翻山越岭,用炮火进行精心准备的轰击,然后步兵上山使用轻武器作战,才能把北朝鲜军的阵地夺取,255高地争夺战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然而,经过这次作战,北朝鲜第6师的实力再一次急剧下降,全师损失4000人以上,只剩下3000多人尚能战斗。其对马山的威胁再次大幅度减弱,已经失去了进攻的能力。所以说,“基恩”行动中,双方应该算打了个平手:作为美军的第一次大规模反攻,其夺回晋州的计划破产;北朝鲜第6师伤亡惨重,已无法严重威胁马山。两军都达成了部分作战目的,也都有失手之处。不过按照常理来讲,以美军发起进攻时的种种压倒性优势,胜利本来是易如反掌的。可方虎山将军却凭借优秀的战术出色地和敌人打成这种局面,确实是一项奇迹。而且美军就算取得了反攻的胜利,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毕竟优势摆在那里,胜利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基恩”行动结束后,双方转入对持。北朝鲜第6师在8月12日补充了2000名新兵,算是恢复了一点实力。从8月18日北朝鲜军夜袭十二堂山开始,两军在小北山和附近的无数个山头上进行了一次又一次似乎没完没了的残酷的争夺战,其中比较重要的几个包括655高地(战斗山)、271高地(十二堂山)、342高地(狐狸高地)、小北山(738米)等、743高地(笔峰)。有的时候,北朝鲜军在晚上夺取一个山包,到了白天,美军就展开反击,先用坦克和迫击炮猛烈轰击,然后飞机投掷凝固汽油弹,最后步兵在排山倒海的炮火掩护下向山顶冲锋。美国步兵们冲到山顶时,北朝鲜军的阵地上有时候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然后时间又进入夜晚,北朝鲜军再次夜袭,再次夺取山包,到了白天,美军就再用铺天盖地的火力向山包进攻,最后冲上山头。整个过程重复循环,无数年轻的生命消失在这种形式单调的战斗中。到8月底,战斗山在北朝鲜军和美24团之间已经以这种方法易手20次。笔峰,美5团也机械重复着这样一种战争模式。战斗完全就是1951年——1953年间中朝军队和联合国军阵地战的缩小版。北朝鲜第6师13团、14团团长都在山地战中战死。两军形成了一种短暂的势均力敌,双方谁也没有能力把对方一口气打败,只能重复着机械的山地战。
十三 突入险境的精锐之师——灵山危机
自从北朝鲜的八月攻势开始后,釜山防御圈正面的联合国军各部都遭受了巨大压力。尽管朝鲜人民军已经处于明显的劣势状态,但他们却出奇地顽强,仍在固执地不断向前攻击。联合国军根本摸不清北朝鲜军的实力,由此便在心理上先失掉了一分。
8月5日午夜,兵力7000多人,师长为李权武的北朝鲜第4师从灵山西面渡过洛东江,开始了对美24师的进攻。(上一章里提到过)洛东江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向西的突出部,被成为“洛东江江湾”。一旦北朝鲜军突破这里占领交通枢纽灵山,就会将马山西面的美25师和北面的美骑兵1师分割开来,对整个釜山防御圈构成严重威胁。此时,美24师兵力非常缺乏,各团都只有两个不到500人的营,师直属炮兵只有17门105榴弹炮和12门155榴弹炮。查奇将军判断,北朝鲜军过江后的主攻方向很可能是灵山北面的昌宁,因此派遣21团和19团在那里防御,而在灵山正面的部队则是34团,该团防守洛东江江湾沿岸19公里的正面,以第3营防守沿江一线,1营则在东面的讲里作为预备队。3营的3个连沿江从南到北依此排开,各自占领要点。营部设置在各连身后的鼓谷里。这种布置初看起来和该团在公州之战中的阵地看起来差不多,但有一个明显的不同:3个美军连这次必须防守整整19公里长的防线,兵力根本不够用。各连以班排为单位占据要点,连之间的间距在4公里左右。这种配置方法是沃克将军命令防御圈中的联合国军各部使用的。沃克将军的战术是,在洛东江东岸的高山上建立一系列的小型阵地。这些阵地充当观察哨使用,一发现北朝鲜军渡江就立刻报告。离江几公里部署的后备部队在这时赶往出事地点,发动反击,将刚刚过江立足不稳的敌人重新打回去。沃克不愧是防御战的一流好手,他的这种战术完全是一种积极主动的防御,而不是沿江线式布阵的“守死”。这是沃克将军“反击才是防御的决定性因素”的又一次绝佳体现。
当8月2日到3日间美24师进入江边的阵地时,为了防止战斗开始后出现难民潮影响部队的作战,下令沿江8公里的居民全部撤走,否则将作敌人对待,格杀无论,一时间使洛东江东岸有30万朝鲜平民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前往釜山。此外,洛东江西岸有大约10万难民想过江逃难。美军担心难民队伍中混杂着北朝鲜军,因此用密集火力将难民逼了回去。
8月6日0点,一片漆黑的洛东江江湾上空升起了大量信号弹。随后,北朝鲜军的渡江开始了。北朝鲜军分别向对岸美34团和21团的结合部釜谷里和美34团L连驻守的乌项发动进攻。在釜谷里,美21团用重机枪向上岸之敌猛射,配合地雷场将其击退。乌项方面,由于L连的观察哨都布置在附近的山上,在一团漆黑中竟然没有发现涉水过江的北朝鲜军。这些北朝鲜4师18团的士兵将武器举在头顶上,淌过齐肩身的江水来到东岸,然后迅速向美军阵地渗透,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凌晨1点,美3营营部突然遭到北朝鲜军袭击。营部警卫队猝不及防,一触即溃。新任营长佩雷斯中校逃到了位于东面的讲里的1营营部。一个小时后,美34团比彻姆团长(大家都还记得他吧)接到了3营营部被击溃的报告,大为吃惊,急忙询问江边的三个连有无观察到什么异样。三个连都说没有发现北朝鲜军渡江,但不久,L连就报告其侧翼正在遭受猛烈进攻,一部已被击溃。比彻姆由此判断出北朝鲜军大概是从泊津渡口过江的(其实是乌项),命令作为后备部队的1营立刻向渡口反攻,把北朝鲜军打回去。1营以C连为先头部队开始前进,然而C连没走多远就在鼓谷里北面被包围。这天天亮时,美3营防线北部的I连作为军人应感到万分耻辱的事。当时,从乌项过江的一部分北朝鲜军绕过I连阵地,向东北方向插去。I连见此情景立刻懦弱地向团部打电话,慌称全连已被包围,随后便立刻脚底摸油逃到了北边美21团的防线上。
上午10点,C连连长已身中三枪,全连仅剩下35人,坚守在一个面粉厂中。由于缺乏构筑工事的材料,他们只好用战友的尸体填在掩体上。上午10点半,美13炮兵营B连在鼓谷里东面的头谷遭到袭击。该连放弃了4门大炮,仓皇撤退。美1营营长阿伊莱斯中校见部队损失惨重,决心将A连和B连聚在一起,在两辆M16防空高炮车和数辆M24轻型坦克的配合下(美24师现在只有这破玩意)一同沿公路推进。B连在道路北面,A连在南。B连走到165高地附近时候(165高地附近有几个高度差不多的小山头,被美军称为“三叶草高地”)遭到了北朝鲜军阻击,一辆M16高炮被击毁。B连只好停止前进,原地构筑阵地。A连一路上只受到轻微抵抗,数人伤亡,在坦克配合下来到鼓谷里的面粉厂,救出了正在里面死守的C连幸存者。两股人马合兵一处,汇合被击溃的L连一部,在晚上8点到达鼓谷里以南、位于江边的漆岘里并建立了防线。
8月6日这一天,美19团也发动了一次反攻。这天上午,比彻姆团长终于查明北朝鲜军的渡江地点是乌项而泊津,于是下令19团向乌项进攻。19团一开始打得不错,首先在青丹庄击溃了300名北朝鲜军。但当他们接近乌项时,占领了高处的北朝鲜士兵居高临下地顽强阻击他们,将其彻底挡住了。
经过一天的战斗,北朝鲜第4师的部队已经渡过洛东江江湾,占领了许多制高点,入夜,越来越多的北朝鲜军过了江,进一步加强攻势。次日(8月7日)上午,北朝鲜军继续进攻,击退了三叶草高地下的B连,然后向南进军,占领了灵山以西8公里的五峰里岭。五峰里岭是由一串南北向长四公里的小山包构成的,站在山上,可以依稀看见灵山城。至此,由三叶草高地和五峰里岭组成的洛东江江湾制高点落入了北朝鲜军的手中。美34团被分割成了两部分:A连和L连的残兵孤军困守在制高点南面的漆岘里,其余部队则和北朝鲜军对持。
北朝鲜第4师在灵山正面的突破如同在釜山防御圈的腰部插上了一把尖刀。一旦灵山失守,防御圈将危在旦夕。鉴于美24师已经难以靠自己的力量维持下去,沃克将军于8月7日夜下令将美2师9团(7月31日到达)增援到洛东江江湾前线(以下简称“江湾”)。该团团长为约翰•希尔上校,经验丰富。希尔团长于8日早上来到位于灵山以西、大邱以南的密阳的美24师师部。查奇将军得到援兵非常高兴,命令9团立刻展开反攻。此时,查奇手上能用的兵已经很少了,他的三个团加起来也不过只有4600人。
下午4点,美2师9团在炮火和空中支援的掩护下从三叶草高地东部美34团B连的原阵地处开始进攻。战斗一开始进展不错,9团一连夺下了好几个高地。但是一到夜晚,北朝鲜军的天下就来了。北朝鲜军发动夜袭,将该团重新赶了回去。晚上11点,被隔绝在南面的34团A连和L连受到北朝鲜军越来越猛烈的炮击,大批北朝鲜军出现在阵地附近,两个连经请示后撤退。他们在天亮后回到了五峰里岭东面的美军阵线。由于漆岘里守军撤退,北朝鲜军开始在这里架设水下浮桥,将重装备运过洛东江。这种桥由石头和木头构成,设置在河床上。大炮就可以用这种方式运到对岸。由于洛东江江水浑浊,美军空中侦察很难发现水下桥梁,北朝鲜军得以顺利地将大炮和T34坦克安全运送。这种水下浮桥是由二战时期的苏军创造的,在东欧和亚洲的诺门坎苏日作战中都曾发挥过巨大作用。北朝鲜军无疑是师从苏联学来的。
8月9日,美9团继续向高地进攻。战斗非常艰苦,更多的北朝鲜军渡江加强阵地。到夜晚的时候,全团只夺取了三叶草高地的一隅。查奇将军见情况不利,发表评论说:“……我们艰苦,敌人更艰苦。再努力一把就可以压制敌人了……”(主席同志附体?)可是到8月10日,北朝鲜军开始向9团主动进攻。9团昨天夺取的仅有的一点阵地也丢失了。三天战斗里,该团军官损失惨重,2营各连只剩下军官1到2名。同一天,美19团2营终于拿下了乌项北面的高地。此时,这个营已经惨到只有100人还能战斗了。
一连串失败使查奇将军清楚地认识到,必须重新调整部署,让各部统一行动才有翻盘的可能。查奇于10日下令将19团、34团、21团1营、炮兵和工兵连全部划归到希尔上校手下,编成“希尔特遣队”。查奇将军对经验老道的希尔团长委以重任,几乎将24师的所有兵力都交给了他。查奇这种一心只为战争,不计较私人利益的行为非常值得我们赞扬。我们也可以看出,查奇完全具备一个优秀军人应有的素质(如果是在抗战时期,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查奇希望统一行动的希尔特遣队能取得一些成绩。8月11日晨,特遣队按照昨夜查奇和希尔团长共同制定的计划开始行动,向高地发动了又一次进攻。可是部队刚一出发,形式就一片混乱:过江的北朝鲜军已在10日晚得到大大增强。希尔特遣队各部遭受了猛烈火力打击,进退维谷;北朝鲜军运过江的14门大炮也布置完毕,向灵山市区开炮;有北朝鲜部队渗透到了从灵山通往密阳的公路附近活动;一股北朝鲜军迂回到了灵山南面的南旨桥,击溃防守此地的美军K连一部。南旨桥是美24师和25师相联系的唯一通道,其战略意义非同小可。
此时,灵山已四面受敌,南面和25师的联系也被切断。沃克将军果断命令正在马山的美25师27团立刻向北进攻,打通南旨桥,然后协助查奇将军在灵山以南作战。27团以2营乘车向南旨桥进发,一路上,不断有化装成农民的北朝鲜游击队向他们射击,但他们还是冲破火力,打散了大约200名敌人,在当天晚上夺回南旨桥。午夜,北朝鲜军在灵山——密阳公路上击毁了一辆美军军车,形成“路障”,将公路塞死。美军的主补给线被切断。灵山的情况变得和之前的大田相差无几,北朝鲜军正在用GCD军队特有的侧面迂回稳步前进。从形势上看,美24师将重蹈大田覆辙了。
为了解救灵山,沃克将军于8月12日命令美27团主力向北进攻,以缓解灵山的压力。12日一整天,灵山的东面和南面都处在乱糟糟的混战中。北朝鲜士兵无处不在,双方战成一团。北朝鲜第4师的总体配置情况是:第5团与美19团对持、第16团占领三叶草高地和五峰里岭高地、第18团渗透到了灵山附近。为了防止北朝鲜军向密阳进攻,查奇将军从师部中抽出150人部署在公路上,设置阵地。这些人由哈福曼上尉指挥,包括文书、炊事员在内,拥有两辆坦克,是一支典型的乌合之众。但他们却打得一点不比正规部队差,一连打退了北朝鲜军的几次进攻,始终坚守在阵地上。
13日中午,沃克将军亲自飞临密阳的美24师师部了解情况。查奇将军说,北朝鲜第4师的三个团已经全部渡江。沃克却不相信这点。他认为,之所以刚刚结束的“基恩”行动会遭到那么多的挫折,肯定是北朝鲜4师和6师在西侧翼一起阻挡了美军的反攻,北朝鲜第4师不可能全数出现在此。这时候,一边的希尔上校发言说,他有信心在夜晚之前讲灵山附近的敌人清除干净。沃克将军非常高兴,命令部队先扫清灵山附近,然后发动反击,将敌人彻底打回去。此外,沃克还把刚到密阳的美2师23团1营也交给查奇指挥(美23团于8月5日到达朝鲜)。
8月13日这天,美27团在南面打得很出色。该团一路北进,所向披靡,缴获榴弹炮四门,在下午3点打到了灵山东面,和美23团、9团汇合,一同向灵山——密阳公路上的“路障”发起进攻。守卫路障的北朝鲜军四散而逃,公路被打通。美军继续追打残敌。到黄昏时分,灵山附近的北朝鲜军已被全部击退。美27团被调往大邱,作为美第8集团军的总预备队使用。
8月14日早晨,希尔特遣队对高地的反攻再次开始。天下雨,无法进行空中支援,美军使用45门榴弹炮先进行了十分钟的炮火准备。随后,步兵开始冲击。
希尔特派遣队的步兵减员已经十分严重,人数最多的第9团还有1208人,是原来的百分之七十,而最少的19团只剩下不到200人了。战斗异常惨烈,在三叶草高地,9团2营E连上士以上全部伤亡,只好由一名中士来指挥全连。美军兵力严重不足,突破一点后常常难以继续扩大战果。到了晚上,北朝鲜军又一次夜间袭击,将美军击退。(白天是美军的天下,晚上就是GCD的天下,这话一点不假)
8月15日,正是金太阳命令中“解放”釜山的日子。但这一天,人民军各部还都在釜山防御圈前鏖战。平壤举行了大规模群众庆祝“八一五”的集会,太阳向欢欣鼓舞的人民宣布,将要把“8月变成统一的月份”。这和前线的状况相比实在是非常滑稽。江湾一带,雨还在下,希尔特遣队继续冒雨进攻。美34团1营A连2排的35名官兵一度冲上了五里峰岭的117高地,与北朝鲜军互掷手榴弹,伤亡25人。双方都拼尽了力气去战斗,损失都很惨重。北朝鲜第4师的士气在逐渐下降,多日来没完没了的重复战斗模式让士兵们的伤亡越来越大,斗志越来越低。查奇将军和希尔团长经过讨论后都同意,希尔特遣队如果再打下去可能会拼光,应当停止不断的进攻,采取守势等待增援。
灵山暂时躲过了陷落的危险。沃克将军却对美军迟迟不能解决突入江湾的北朝鲜第4师感到不耐烦。当他听说查奇暂停进攻后感到非常生气,立刻联系查奇,告诉他:“把海军陆战旅配属给你,我要尽快地结束这个突出部的战斗。要快”15日下午,美陆战1旅被调到查奇将军的指挥之下。沃克命令,17日恢复进攻。因为到那时候,“西西里号”和“培登海峡号”航母将到达预定海域,为陆战队提供空中支援。
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加入让江湾的美军终于有了生机。战斗力极强的陆战旅将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所有人都拭目以待。此时,北朝鲜第4师和美24师一样,都已疲惫不堪。美军的空袭和炮火使其补给十分困难,食物、药品、弹药奇缺,受了重伤的人就几乎等于已经被判死刑。逃兵骤增,有五分之二刚刚补充入伍的新兵逃走。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将如疾风骤雨般向这支曾经占领了汉城的北朝鲜精锐之师逼来。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17 19:44:03
十四 北朝鲜第4师的毁灭——美国海军陆战队豪华的火力展示
8月15日夜,鉴于对江湾内的北朝鲜阵地久攻不下,查奇将军决定于8月17日在陆战旅的配合下以新的部署重新发动进攻:部队从北到南一字排开,分别为34团、19团、9团、陆战1旅和21团1营,其中9团正面为三叶草高地、陆战旅正面为五峰里岭。陆战旅指挥官雷蒙德•默里中校却认为无须如此小题大做,因为五峰里岭的南面非常不适合防守,北朝鲜军的主阵地应该在西面的206高地。应该先由陆战旅单独出战拿下五峰里岭,然后希尔特遣队再全线出击。查奇将军觉得有道理,同意了他的提议。
然而,默里中校的判断是完全错误的。此时,北朝鲜第4师已集结重兵防守三叶草高地和五峰里岭,其中第16团主力在三叶草高地,16团的一个营和18团在五峰里岭。北朝鲜的两个团正在严阵以待,下定决心死守到底。
8月17日早上7点35分,陆战旅对五峰里岭的进攻开始了。美国海军陆战队出手不凡,首先调集18架海盗式飞机对五峰里岭进行了猛烈轰炸,把整座山炸得面目全非。查奇将军评论说,五峰里岭好像被炸得“飞了起来”。与此同时,美军动用49门重炮对206高地进行了炮击。25分钟后,炮火准备完毕,陆战旅第2营的两个连共240人开始从东面攀登五峰里岭。
2营的攀登出奇顺利。他们一直爬到半山腰上都没有遭到任何射击。可是很快,北边的三叶草高地上就打来了猛烈的机枪、步枪和迫击炮火力。陆战队的伤亡不断增加,士兵们躲在掩蔽物下,但有不少人仍执着地向上攀登。成功登上山顶的只有欣克排的20名官兵,他们进入了看似空无一人的北朝鲜军工事,却遭到机枪的猛烈扫射。北朝鲜士兵从山的另一面山坡突然杀出,将雨点般的手榴弹投向欣克排,瞬间炸伤5人。排长迈克尔•欣克中尉临危不乱,果断地命令用雨披拖着伤员撤退。他们很快就撤了下去。
第一次进攻失败。海盗式飞机又飞来,对山的另一面展开凶猛的轰炸和扫射。美军坦克也进行了炮击。接着,呆在半山腰的陆战队员又一次冲了上去。北朝鲜军从山顶向往上冲的美军开枪、扔手榴弹,这次又是只有欣克排成功登上山顶。该排发动第二次进攻时有15人,到山顶后只剩下9人了。他们又一次遭到机枪和手榴弹的攻击,欣克中尉两处负伤,只好再次撤退。两次进攻后,陆战队2营参加攀登的240人中有23人阵亡、119人受伤,已经死伤过半。默里中校只得命令2营撤下来,由1营接替。
默里意识到,五峰里岭决非想象中那么好打。北朝鲜军采用的战术不是固守山顶,而是相机撤到另一面的山坡上,待美军冲上山顶后再配合三叶草高地上的机枪火力用手榴弹反击。要想拿下五峰里岭,单靠陆战旅之力无法胜任。得先把另一面山坡上的北朝鲜军用空中打击和炮火肃清,然后在第9团进攻三叶草高地的同时进攻五峰里岭,希尔特遣队的其他部队也要在南北两翼配合。查奇将军同意了他的看法,命令部队在下午4点全线进攻。
下午4点刚到,美24师的炮兵就向三叶草高地和五峰里岭展开猛烈炮击。炮火异常猛烈,北朝鲜士兵蜷缩在战壕里,被头顶落下的弹片雨炸得血肉横飞。三叶草高地上的北朝鲜军因此放弃了阵地,逃往后方。让美9团很轻松地拿下了那里,并从山顶用火力援助陆战旅的进攻。陆战旅1营终于在下午5点夺取了五峰里岭最北面的102高地和109高地(别忘了,该岭是一串从北到南的山头)。他们还一度占领了117高地,但在傍晚时分被北朝鲜军逐出。
战场局势在一天之内大变。北朝鲜第4师终于尝到了美军的真正实力。这时的美军已不再是那支从乌山退到锦江、再从锦江退到洛东江,士气低落的疲弱之师了。北朝鲜军使用了类似包围大田的办法包围了灵山,但美军却没有出现大田之战中的混乱,反而有条不紊地增兵、反击,在几支部队的协同作战下将其包围打得粉碎。美军也不再是那支空军屡次误射的可笑部队了,他们终于打出了和美国工业水平相等的战争:在猛烈而准确的空中打击和炮火支援下由步兵发动冲击,各军种之间的配合炉火纯青。北朝鲜第4师几天来在江湾内取得的优势的被强大的工业机械化战争机器抹杀得干干净净。事实证明,当美军稳定下来后,他们会发挥出真正的战斗力。
夕阳西下,陆战旅1营B连的官兵在102高地一带建立了防线。他们扼守着102高地和三叶草高地之间一条狭窄的公路和公路上一个小小的关隘。在红色的晚霞中,陆战队员们看到4辆T34坦克引导着数百名北朝鲜步兵从西面顺公路而来。北朝鲜第4师大概已经绝望了,只好采用这种一个月前屡试不爽,现在只能用来自杀的进攻方式。陆战旅立刻将3辆M26坦克、两个“超级火箭筒”小分队和75毫米无坐力炮部署到关隘,并联络了空军。很快,3架F51野马式战斗机飞来,向T34坦克扫射,却没取得什么效果。领头的T34坦克继续前进,一路扬起尘土,轰鸣着开到关口前。一个“超级火箭筒”小队从90米的距离上开火了,直接命中T34的履带。T34毫发未伤,一边用火炮和机枪射击一边继续逼近。另一个“超级火箭筒”小队和75毫米榴弹炮也开火了,炮弹直接在车体上打出一个洞,T34坦克被迫停了下来,继续顽强地射击。一辆M26坦克向它开炮,终于把它摧毁。接着,“超级火箭筒”小队将第二辆T34一炮打翻;第三辆T34则被一辆M26击毁;第四辆被空军的F51战斗机摧毁,跟在后面的北朝鲜步兵立刻一哄而散。曾经不可战胜的T34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消灭了4辆,102高地上B连的官兵早已看得出神。8月17日一整天,美陆战1旅共战死25人,负伤180人。
当晚,陆战旅1营在五峰里岭的配置如下:A连占据109高地的东南坡,B连占据102高地和109高地。由于北朝鲜军使用缴获的美军电台通信,因此陆战旅的电台竟然意外地接受到了北朝鲜军的通讯。通讯中,一名北朝鲜指挥官向上级请示立刻退出江湾,遭到了严厉呵斥。上面的“领导”告诉他,要进行反攻,战斗到底。陆战旅估计北朝鲜军将会进行夜袭,因此让四分之一的人醒着,随时准备战斗。
8月18日凌晨2点半,信号弹升起,夜袭果然来了。早有准备的陆战队用81毫米迫击炮发射照明弹,把大批北朝鲜军暴露在眩目的光亮下。北朝鲜军前仆后继地前进着,如同波浪般前进。第一批不行了,第二批再接着上。(北朝鲜第4师到这个份上了,居然疯狂地用起了少见的人海战术。之前,北朝鲜可是不用的。我们也可以看出北朝鲜军此时的绝望心态。)北朝鲜军突破A连阵地,突入美军阵地。陆战队和突入之敌惨烈地混战了45分钟才将其击退。A连、B连在这一夜损失巨大,伤亡180人。北朝鲜军撤下去后,在美军阵前弃尸183具。
天亮后,陆战队的最后一击开始了。首先,一架海盗式飞机向117高地投掷了一颗500磅重型炸弹,准确地将山上的北朝鲜机枪阵地摧毁,里面的北朝鲜兵全被炸死。A连仅仅花了5分钟就冲上了117高地。陆战旅1营在空中支援和炮火掩护下有条不紊地继续向南进攻,以类似的方式夺取了一个又一个山头,在黄昏时分占领整个五峰里岭。陆战旅3营和希尔特遣队也纷纷发动猛攻,北朝鲜第4师溃不成军,纷纷向洛东江逃去。他们成了美军炮兵和空中力量的靶子,猛烈的炮击和轰炸夺去了许多人的性命。8月19日清晨,陆战队和陆军在洛东江边汇合,江湾作战以美军的完胜告终。美军缴获122榴弹炮多达34门。
北朝鲜第4师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其三个团都各只剩下三四百人。这个曾经占领汉城、突破点锦江、扬威大田的精锐师作为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已经不复存在,直到志愿军入朝之后,该师才被重建。有意思的是,在这个时候,被北朝鲜第4师赶进了大山里的迪安将军还在到处游荡着寻找食物,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再过几天,他就会被北朝鲜军抓住了。此刻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24师已经联合陆战队给他报了仇。
洛东江江湾之战,美军终于将其长处完全发挥出来。尤其是美国海军陆战队豪华的火力表演和顽强的战斗意志,更成为这场作战中最精彩的一部分。在美军真正的面目下,北朝鲜军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成了螳臂挡车。我们看到,在战斗的最后,北朝鲜军孤注一掷地用着仅有的高科技装备T34发动了徒劳的进攻,并罕见地使用人海战术悲壮地进行了最后的反击。在美军精巧的各军种协同作战面前,北朝鲜军开始越来越力不从心。我们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一个矮子和一个高个子打架,矮子拿了把锋利的刀子,高个子赤手空拳。高个子只好先一边躲闪,一边打电话CALL人(哈,一般来说,大家以前都曾有过这种经历吧)。由于矮子没有兄弟,没人增援,只能快速解决战斗。撑过一段时间后,手里拿着钢管、开山刀、板砖之类“强大武器”的弟兄们到了,于是大家一起冲上去,把拿刀的矮子揍了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北朝鲜就相当于这个矮子,美24师相当于高个子,后来陆陆续续到达的美军增援部队则相当于这些“弟兄”。此时,北朝鲜已经很难再取得象汉城、大田那样大规模的决定性胜利了。一种全新的战争方式正在到来。这场战争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将开始逐渐按照美国人制订的规则打下去。
十五 激战大邱外围——光荣的骑兵师和"保龄球道"
美骑兵1师的防线北起大邱西北20公里的倭馆,南到大邱西南20公里的玄风。这道防线构成了大邱的西正面、釜山防御圈的西北端,长56公里,位置极端重要。一旦被突破,则大邱危在旦夕。1950年8月,北朝鲜军在这里集中了两个师,其中第3师从西北方向,新组建的第10师从西南方向,先后向美骑兵1师的阵地发起了进攻。在这条防线上,美骑兵1师的兵力很疏松,由于有一个营被调往大邱作为预备队使用,且每个团只有两个营,因此每个营都要负责10公里上下的防线。
北朝鲜第3师的进攻是8月9日从倭馆残桥(还记得吧,那个被盖依炸了的桥)以南发起的。当天凌晨3点,北朝鲜第3师第7团从倭馆以南约3公里左右的老村渡口下水,开始渡过洛东江。这里是美骑兵5团的防御正面。当时江水只有1.5米深,北朝鲜士兵将武器顶在头上,涉水过江。美军发现后立刻发射照明弹,并以猛烈的步炮火力拦截。但时机已晚,北朝鲜第7团大约1000人来到东岸,登上了268高地(锦舞峰)。这是一个制高点,是控制倭馆的铁路和公路的要点。
在老村渡口南面的新基渡口,北朝鲜第3师的另外两个团8团和9团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美军在老村渡口发现渡江的北朝鲜军远不足一个师的规模,因此认定很快会有大部队到来。美军在各渡口准备就绪,等待北朝鲜军自投落网。凌晨3点半,北朝鲜3师8团、9团开始从新基渡口渡江。美军立刻发射照明弹,让江中的北朝鲜士兵暴露无遗。随后,美军各种火器一齐开火,将雨点般的火力倾泻在这两个团身上。一场屠杀发生了,大批北朝鲜军倒下,江水被北朝鲜士兵的鲜血染红。这两个团伤亡过半,撤回了西岸。
8月9日早上,美骑兵1师盖依师长接到报告,得知北朝鲜军已经登上268高地,决心给予坚决打击。美骑兵1师出动骑兵7团1营配属M24坦克五辆,在第61炮兵营的炮火支援下于中午向168高地展开反攻。天气炎热无比,骑兵7团许多人中暑。268高地上树木丛生,北朝鲜军以此为掩护向美军射击。进攻持续一天,美军无功而返。
当夜,北朝鲜军试图过江增援268高地,但被美军的炮兵和空中力量阻止。次日晨(8月10日),骑兵7团1营再次发起攻击。战斗持续一上午仍无结果,但美军猛烈的炮火给北朝鲜军的士气带来了很大打击。到下午,盖依将军亲临前线,听取了副营长的汇报。这时,北朝鲜军的迫击炮弹突然打来。在场的军官除了盖依将军和他的副官外非死即伤。盖依将军见1营久攻不克,命令支援作战的M24坦克绕到北朝鲜军后方,进行两面夹击。北朝鲜军终于陷入了混乱中,美军1营在下午4点夺取了268高地。北朝鲜溃兵向小龙洞逃去,结果在该村遭到了美军炮兵的猛烈射击。北朝鲜3师7团的少数幸存者逃出了美军的炮火,逃回对岸。在这次战斗中,渡过洛东江的1000名北朝鲜军弃尸600具以上,其中在小龙洞有200具。
至此,曾经和第4师联合占领汉城,在大坪里、永同重挫美军的北朝鲜第3师就在两天内被彻底打残了,全师总人数不超过2500人。其实,该师在攻占永同后就已经元气大伤,很难再维持大规模进攻了。而且,这次该师的进攻本想以奇袭的方式展开,悄悄渡过洛东江,不料却被美军发现,成了靶子。综合以上两点,这支劲旅被美军轻松打败也就不足为奇了。
北朝鲜第10师的进攻是8月12日发起的,地点在永浦。这支新组建的部队十分缺乏作战经验和重火力,战斗力很差。金胖原本计划在第3师渡过洛东江后以第10师在其身后跟进,一同向大邱进击。可是由于第3师在倭馆南面的惨败,该师只得在永浦——玄风(美骑1师和美24师阵地结合部)一线渡江。北朝鲜第10师计划以25团进攻永浦、27团进攻玄风。
8月12日凌晨3点,北朝鲜10师25团开始从永浦渡江。防御永浦的美军部队是骑兵7团2营。超过300名北朝鲜军渡过洛东江来到东岸,突入H连阵地,与美军展开白刃战。但天亮后,美军空中支援赶到。缺少重火力掩护的北朝鲜军立刻脆弱得不堪一击,被打退回西岸。而在玄风,北朝鲜27团成功渡江,占领了一些高地。但北朝鲜军此时缺乏应有的果断,该团一直在玄风与美24师力量薄弱的守军对持,没有扩大战果的意思。
8月14日拂晓,北朝鲜10师25团又一次向永浦发动进攻。数以百计的北朝鲜军在夜间悄悄渡过了洛东江,于上午6点35分在炮兵和T34坦克炮火的支援下向美骑兵7团2营的G连和H连阵地展开了进攻。得知北朝鲜军在永浦再次渡江,盖依将军于上午8点命令骑兵7团1营增援龙浦。由于美军H连和G连的支援火力十分凶猛,渡过江的北朝鲜军难以靠近,因此上午9点左右,北朝鲜10师25团摆出了孤注一掷的态度,团主力开始在大白天集结在洛东江西岸,准备冒着被美军飞机轰炸的危险渡江。美国空军和炮兵果然发现了他们,并立刻进行了极其猛烈的轰炸和炮击。美77炮兵营一口气打了1800多发炮弹,连炮筒都打坏了。这次攻击彻底摧毁了北朝鲜第25团在西岸的团主力。
骑兵7团1营到达战场后,立刻向渡江的北朝鲜军侧翼迂回。北朝鲜军担心被包围,停止了对H连和G连的进攻,于中午时分开始向西退却。美国空军和炮兵再次抓住这个决好机会,进行了对北朝鲜军的又一次火力屠杀。到黄昏时候,在永浦正面的北朝鲜军全被肃清。在8月14日这一天中,北朝鲜10师25团于H连阵前遗尸267具、G连阵前遗尸150具。如果加上洛东江西岸被美军轰炸和炮火毁灭的团主力,则北朝鲜军的损失在1500人以上。美军的伤亡小得难以想象(您可别吓着了),G连在8月12日和14日两次战斗中一共只有3人死伤。缺乏重火力和战斗经验的北朝鲜第10师面对火力日渐完善的美军,所拥有的只有一腔为革命献身的热血。由于金胖下达了在“八一五”以前“解放”釜山的命令,这些刚刚上战场的士兵不顾自身安危,使用呆版的战术徒劳地向美军的火力网冲去,最后的结果是往往还没有看到美国人一眼,就被悲壮地屠杀殆尽。
在8月13日夜晚,北朝鲜第3师残部在倭馆北面南朝鲜第1师的防区做了一次突破的尝试。该师成功撕开了南朝鲜第1师与美骑兵1师的接合部,于14日中午包围了能俯铁路线和公路,位于倭馆北面的制高点303高地上的美骑兵5团G连和迫击炮排。这本来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却引发了人类空军作战史上最荒唐的任务之一。当8月14日北朝鲜第3师包围303高地后,美第8集团军司令部多次收到报告称,有大批北朝鲜军正在向倭馆西北地区集结。关于这批北朝鲜军的数字,情报部的判定非常可笑,认为有4个北朝鲜师计4万人。美第8集团军立刻心血来潮,向东京的联合国军司令部提出一个想法:对倭馆西北地区的洛东江西岸进行地毯式轰炸。
麦克阿瑟将军对此很感兴趣。他在当天召见了远东空军司令乔治•斯特拉特迈尔中将,告诉他说要动用B29“空中堡垒”轰炸机,向北朝鲜大部队集结的倭馆西北地区的洛东江西岸进行地毯式轰炸。任务开始执行,轰炸机司令官艾米特•奥唐奈首先作了一笔计算:麦帅选定的轰炸地区大小为5.6公里×12公里,而他所能做的最大努力只是用500磅重型炸弹饱和轰炸一块4.8×8公里进行饱和轰炸。联合国军在日本有98架B29轰炸机,即使全部出动,也难以对麦帅指定的地点进行饱和轰炸。但是命令还得照办,轰炸机指挥部的军官们还是决定把轰炸的地域划分为12个面积相等的区域,将飞机分成12个小队分别进行轰炸。
从8月16日上午11点58分到12点24分,98架B29轰炸机向目标区域投掷了500磅炸弹3084枚、1000磅炸弹150枚,其威力相当于三万重型炮弹。这是二战以来美国空军援助地面部队的行动中出动空中力量最多的一次。轰炸结束后,浓烟滚滚。可奥唐奈少将乘机在空中观察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北朝鲜军被摧毁的东西。事实上这次轰炸从一开始就是愚蠢的:北朝鲜第3师已经再度渡过了洛东江,在西岸只留下了极少数的部队。美军投入这么多力量对西岸进行的轰炸其实一直在炸空气,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北朝鲜方面宣布,美军在这次大规模空袭中唯一的“成果”是炸死了两只鸡。奥唐奈少将提出,今后如果不到危机关头,不要再进行这种可笑的轰炸。可麦帅却头脑发热,计划在8月19日再来一次地毯式轰炸,最后特拉特迈尔中将出面,才将麦帅说服,使其打消了再次轰炸的念头。
303高地上被围困的G连在8月16日夜晚突出了包围,但迫击炮排却没有消息。次日(8月17日)拂晓,美骑兵5团2营配属70坦克营A连(M26坦克)向303高地反击。美军炮兵首先向高地打了一上午,发射炮弹上千。然后空中支援又对山头进行了90分钟的狂轰烂炸,最后部队在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走上山顶。高地上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只有200多具北朝鲜官兵的尸体。此外,他们还发现了26具迫击炮排官兵的尸体——他们是被俘后遭北朝鲜军枪杀的。
美骑兵1师的防线以东是釜山防御圈上由南朝鲜第1师负责的大邱正北面。8月5日“八月攻势”开始后,北朝鲜第1师、第13师和第15师合力向这里展开了进攻。北朝鲜军在8月5日——8月8日之间从这里渡过洛东江,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激烈战斗,将南朝鲜第1师逼退到了大邱北面的咽喉要道多宝洞附近。一旦这里被突破,那么大邱就是北朝鲜军的囊中之物了。
8月16日,大邱北面的形势已经万分危急。这一天早晨,大邱市区遭到了北朝鲜军的炮击。6发炮弹落在大邱火车站附近,造成平民1死8伤。此时,大邱时分拥挤。除了本地的30万居民外,还有40万难民云集于此。炮击造成在70万南朝鲜平民中制造的恐慌是十分巨大的,李承晚再次迁都,将政府从大邱搬到了釜山。难民潮出现,成千上万的难民慌乱地想尽一切办法离开大邱,向南逃去。大邱火车站和大邱——釜山公路上挤满了惊慌失措的人群。大邱大逃难的消息传到前线的联合国官兵耳中后(尤其是南朝鲜士兵)对士气产生了负面影响。许多南朝鲜士兵认为,政府已经抛弃了他们。美第8集团军立刻采取相对措施,让南朝鲜国防部长申性模亲自到火车站说服难民留下来,终于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逃难的狂潮。
此时,大邱正北面的三个北朝鲜师行动如下:由于第8师在多宝洞东北面的义城一带陷入困境,因此前往那里支援;第1师进抵多宝洞东北侧,继续压迫南朝鲜第1师;13师则已到达多宝洞正北面。沃克将军意识到,大邱已随时有陷落的危险。他立刻派出集团军预备队,即美25师27团前往多宝洞。美27团将要在那里迎战北朝鲜第13师。北朝鲜军已经补充了21辆新的T34坦克,其中14辆被分配在第13师的手里,由此可见北朝鲜方面对多宝洞作战的重视。
美27团配属一个M26坦克连和炮兵8营、炮兵37营,部属在多宝洞北面的448高地和365高地北麓。这里顺公路再向北就进入一段地理位置十分特殊的地方:这段路长约1600米,两边都是几乎无法攀登的高山。北朝鲜军要进攻大邱,就必须先通过这个险要的地方。由于其狭窄,那里被美军戏称为“保龄球道”。美27团阵地所在的地方,就是“保龄球道”的南出口。
8月18日刚一入夜,北朝鲜军来到“保龄球道”北面,以两辆T34坦克和一辆SU76自行火炮为先导,数百名士兵或乘卡车或步行随后跟进,浩浩荡荡地走进了“球道”。开在前面的那辆T34没有向美军开火,后面的那辆却在盲目地开炮。当两辆T34坦克来到美军阵地前50多米远时,美军使用“超级火箭筒”首先一炮击毁了后面的那辆。接着两发“超级火箭筒”发射的火箭命中前面的那辆,可却都没有爆炸。北朝鲜坦克手早已吓坏了,立刻钻出坦克夺路而逃。北朝鲜步兵见状开始向美军阵地突击。美第8炮兵营猛烈开炮,将那辆SU76自行火炮击毁,摧毁两辆卡车,打死打伤北朝鲜军100多人。最出彩的是炮兵前进观测军官米雷特中尉引导炮兵攻击了距离炮兵阵地仅45米远的北朝鲜士兵,使美军炮兵的水平得到充分体现。很快,又有T34坦克开来,在看到一地自己人的尸体和车辆的废墟后,立刻调头,往北开去。
8月19日,沃克将军将美23团(欠1营)部署在美27团身后,以形成防御纵深。另外,他还加强了部署在这一带的南朝鲜第1师。在接下来六天的夜里里,“保龄球道”的战斗以以下的方式一次又次地重复着:经过一番迫击炮和T34坦克炮的轰击后,北朝鲜军开始在坦克的引领下向美军阵地前进。T34坦克排成已很久不曾使用的长蛇阵,不断发射穿甲弹,想摧毁美军的M26。美军官兵则一等到北朝鲜军走得足够进后就开火。漆黑的暗夜中,各种颜色的曳光弹在“球道”里穿梭,如同保龄球击倒球瓶一样击倒士兵。北朝鲜军每次进攻都依信号弹行事,红色信号弹代表设计,绿色信号弹代表向前突击。美军看出了这种规律,便每当北朝鲜军发起红色信号弹时就发射绿色信号弹,让北朝鲜士兵稀里糊涂地冲过来进攻,结果全部撞在美军严阵以待的枪口上。这场战斗北朝鲜第13师共损失了14辆T34坦克,4辆SU76自行火炮,伤亡1300人。战斗的高潮是8月21日晚上,那一夜,美第8炮兵营的一个连打了1600发105毫米炮弹,各种迫击炮发射2100发炮弹。狭窄的“保龄球道”彻底成了屠场,北朝鲜军占领大邱的梦想也随之破灭了。
此外,在8月22日晚上,北朝鲜第1师1团迂回到了美27团后方约10公里、大邱北面约15公里处。他们切断了大邱通往多宝洞前线的公路,并向美23团展开进攻。美23团夜里击退数次攻击,天亮后在强大的空中力量掩护下发动反击,在黄昏时分重新打通了公路。在这次战斗里美第8炮兵营火控中心被北朝鲜军的迫击炮弹命中,4名军官和2名士官死亡。北朝鲜1师1团减员严重,只剩下400人。在这期间,南朝鲜第1师的9名侦察兵勇敢地潜入到了北朝鲜第13师师部,打死打伤数人,俘虏3人,全身而退。他们受到了南朝鲜第1师白善烨师长每人2500美元的奖赏。
在“保龄球道”之战中,北朝鲜第13师的战术十分简单,即使在信号弹被美军识破的情况下仍然使用原来的战术,实在令人费解。北朝鲜军在战术上出现的问题和火力上的劣势导致他们根本无法突破“保龄球道”,最后只有悻悻而退。联合国军大邱北面的危机也因而化解了。
在东海岸,8月5日“八月攻势”开始后,北朝鲜第5师继续和南朝鲜第3师进行着你死我活的苦战。南朝鲜军又一次丢失了盈德,但在次日(8月6日)再次转入反攻。反攻持续到8月9日早上,北朝鲜军突然袭击了南朝鲜3师22团团部。该团一片混乱,擅自将五十川上的江口洞桥炸毁,将350名南朝鲜士兵困在了五十川北岸。这些人只好游向南岸,不少人都淹死了。南朝鲜第3师在盈德的反攻遭到重挫,开始向南撤退。历时二十多天的盈德血战终于告一段落了。此时,北朝鲜第12师从侧翼投入东海岸战场,与北朝鲜第5师和766独立支队一起向南朝鲜第3师进攻,于8月11日占领浦项洞,使其于8月16日——8月17日之间只好从海上撤退,并威逼延日机场,迫使联合国军两个F51中队撤离。随后,南朝鲜首都师和闵特遣队在空中支援和舰炮的掩护下发动反攻,在8月19日将北朝鲜军赶到了盈德北面的山中。经过一系列战斗,北朝鲜第12师只剩1500人尚能战斗,因此北朝鲜766独立支队被解散,并入该师。
1950年8月北朝鲜军和联合国军围绕釜山防御圈的战斗使釜山防御圈的北面向里收缩了30公里左右,但是联合国军的阵地已经越来越稳定了。北朝鲜的力量在进一步下跌,而联合国军在防御圈内的补给体系已经建立完备,每日都有大量船只将物资卸在釜山,然后沿着釜山——大邱——庆州——釜山的环形铁路将物资运到各条战线上。美国空军和炮兵已经成为战场上的主宰,一场具有现代化味道的战争到来了。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17 19:45:05
十六 性情中人麦克阿瑟——仁川狂想和挑衅中国
随着北朝鲜突破釜山防御圈的梦想被联合国军强大的火力撕得粉碎,轰轰烈烈的“八月攻势”,金日成雄心勃勃的“第四战役”也因而以一个惨淡的结尾收场。综观整个“第四战役”(7月20日开始,前面说过),北朝鲜军从表面上看是取得了胜利的:联合国军被赶进了小小的釜山防御圈,且防御圈北部被打得向南收缩到了大邱以北不到20公里的地方。但冷静地分析一下,就会发现北朝鲜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战争形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8月29日,拥有两个营共1600人的英军第27旅在釜山登陆,编入美第8集团军,真正意义上的联合国军行动开始了。到9月1日,在朝联合国军总数已达到17.6万人,其中美第8集团军8.4万人,经过征兵后的南朝鲜军9.2万人。而这时,北朝鲜军的兵力仅为9.8万人,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刚刚补充进部队,毫无战斗力的新兵,双方兵力比为2比1。在坦克数量方面,北朝鲜的T34经过一轮补充回升到100辆(共补充83辆T34坦克,于8月23日由苏联运抵平壤,编成两个坦克旅:第16坦克坦克旅配属43辆坦克,第17坦克旅配属于40辆坦克),而此时联合国军已拥有各种坦克600辆,占据了绝对优势。火炮方面,北朝鲜军拥有火炮约300门,联合国军拥有400门。至于头顶的天空,已完全被美国和澳大利亚的飞机占领。在朝鲜半岛周围的海域上,美国、英国、荷兰和南朝鲜舰只的四处游荡,将半岛的三面彻底封锁。对北朝鲜来说,最严重的问题还不是这些,而是部队的给养问题:由于补给线过长和联合国军持续不断的猛烈空袭,从8月中旬开始,轻武器和衣物已出现短缺,卡车无法补充。由于运输时弹药和武器排在第一位,因此食品供应更加困难,到9月1日时候,有的部队已经达到了一天只能吃一顿饭的程度。大部分人已难以应付高强度作战,战斗力和士气大打折扣。
现在,让我们不要将目光局限于朝鲜的陆地上,而把眼睛看得远一些,看一看整个朝鲜半岛和其附近的海域:在陆地上,联合国军正处在被北朝鲜军和大海包围的态势,前面是如狼似虎的敌兵,身后是汪洋大海。然而朝鲜半岛是三面环水的,在水上,北朝鲜军几乎没有任何有战斗力的海军部队,这里完全是联合国军舰艇的天下。联合国军的军舰游荡在朝鲜半岛附近的水域,基本不受干扰。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对朝鲜半岛海岸线上的任意一点进行炮击。这就意味着,事实上北朝鲜才是真正的被包围的一方。联合国军的海军在朝鲜半岛海岸线附近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威胁着朝鲜半岛的整个侧翼。事实上,北朝鲜军的侧翼正完全暴露在联合国军面前。联合国军可以对任意一点进行两栖登陆,然后向纵深推进,直捣北朝鲜大后方的补给线。
于是,麦克阿瑟将军的目光落在了位于南朝鲜首都汉城以西约30公里的港口城市:仁川。
麦帅的这一念头早在战争开始后不久就已经出现了。那时候,美24师和南朝鲜军正在前线被T34坦克打得节节败退,每一个“自由世界”的人都在为美韩军队能否被赶下海感到担忧,而麦帅已经看出了北朝鲜强大表面下的一个致命破绽:他们越往南打,就离自己的后方越远。补给会出现严重问题不说,自己的补给线也会因后方缺少兵力而越危险。北朝鲜军向南方运送补给主要是通过朝鲜半岛的大动脉汉釜公路进行的,一旦联合国军在北朝鲜打到洛东江一线后以一支奇兵在仁川登陆,继而向东前进攻占汉城,切断北朝鲜军的运输大动脉,则洛东江前线的北朝鲜军将不战自乱。而且作为南朝鲜首都,汉城的光复还具有极大的政治意义。
在今天的我们看来,其实将登陆地点选在仁川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想法,算不上什么太难想到的奇谋。甚至让小学生考虑这个问题,聪明一点的都能看出登陆仁川的好处。但在美韩军队正节节败退的时候,麦帅还能保持清醒,不光想着单纯的防御,而是想着如何在战略尺度上给北朝鲜以致命一击,这便是他的超群之处了。如何守住阵地是沃克、迪安、盖依那帮人的事,作为联合国军的最高统帅,他必须更全面地考虑问题。
战争中扭转乾坤的决策往往都是很简单的。只要有人先想到了,那不管这个决策有多简单,都可以算做是神来之笔、惊世骇俗,这个人也会因此成为时代的大英雄,留垂青史。麦老将军从1931年7月镇压退伍军人事件后开始就一直显示着超越常人的战争思维(1931年7月,资本主义世界经济大萧条期间,数万美国一战老兵云集华盛顿,要求胡佛政府给他们应有的待遇,与军警发生冲突,1人死亡。后胡佛总统出动坦克、骑兵、步兵镇压,麦克阿瑟在这次事件中崭露头角。这是美国历史上唯一一次坦克开上首都的大街的事件,胡佛此举使他迅速丧失了民心,最后被罗斯福击败,促成了后来的“罗斯福新政”拯救美国),这一次,时代继二战中的菲律宾之后又一次把他推上了颠峰。其实仁川登陆的设想和二战中麦帅的“跳板战术”颇为相似。当时,美军绕过了一个又一个日军重兵把守的岛屿,抄其后路,让岛上的日军束手无策,只有坐以待毙。
然而无论古今中外,几乎所有惊世骇俗的设想一开始都会遭到一些“老头子”的反对。早在7月上旬,麦帅就开始着手说服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已求他们支持登陆仁川的计划。一开始,说服工作很顺利,但在登陆地点的问题上却遭到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四星上将(9月升任五星上将)、陆军参谋长劳顿•克林斯上将和海军作战部长福里斯特•谢尔曼上将的激烈反对。他们认为,仁川距釜山防御圈太遥远,登陆仁川非但不能缓解联合国军的压力,还会分散兵力。况且仁川港潮水高、水道狭窄,根本不是能用来登陆的海滩。仁川登陆是很冒险的。他们主张在朝鲜半岛西南部,位于、朝鲜西海岸、釜山防御圈以西约120公里的群山登陆。可在群山登陆的作用显然不会有仁川登陆那么大,因为那里靠近洛东江前线,北朝鲜军可以快速分出一部分人马,把美军压缩在滩头阵地。纵使美军突破滩头,也没法立刻切断汉釜公路。
7月13日,克林斯上将和空军参谋长霍依•范登堡将军飞抵东京与麦帅首次商讨登陆的问题。麦帅摆出了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他手下的两员爱将沃克将军和参谋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少将分立两旁。麦帅站在中间,一边滔滔不绝,一边来回踱步。他说,要摧毁北朝鲜军队,必须在北朝鲜军和联合国军进入相持状态后向仁川发动进攻。克林斯上将被麦帅说得有点松动了,他在会谈后私下里向麦帅保证,将提供隶属于大西洋舰队的海军陆战队第1师参加朝鲜战争。但是当他回到华盛顿后,就立刻显露出了对仁川登陆计划的疑虑。于是投入陆战1师的保证变得不了了之。但精明的麦帅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7月19日,麦帅要求华府在9月10日前应当让满员的陆战1师到达朝鲜,因为没有海军陆战队就不能进行有效的两栖登陆。(陆战1师是美军中唯一一个用于两栖登陆的师,战斗力极强)这意味着,麦帅已经决定在9月中旬发动登陆了。7月21日,麦帅向美国国防部发电,再次阐述了仁川登陆的决心。这在美军高层的那些官僚们看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因为当时大田刚刚失守,迪安将军去向不明,联合国军能否挺得住还是个问题,可老麦却要考虑在9月彻底打败北朝鲜的事情!7月23日,美参谋长联席会议和东京方面举行电信会议,参谋长联席会议咄咄逼人地问,在目前朝不保夕的战局下,实行登陆是否明智?麦帅没有任何废话,只说“是的”,并要求满员的陆战1师尽快到达。此外,他对仁川作战的计划没有多透露任何内容。
麦帅傲慢的态度让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大人物们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他们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对麦帅进行有利的说服。因为麦帅一直没有透露仁川登陆的详细计划,他们不能提出自己的见解,只能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而且麦克阿瑟的军衔比参谋长联系会议里的任何人都高(麦帅是五星上将,布莱德雷是四星上将),没人敢对他的行为进行过多的指责。于是7月25日,陆战1师只得开始动员,并首先派出陆战1旅前往朝鲜(该旅其实是陆战5团,团级部队。但由于独自到朝鲜,因此先给这么一个番号)。陆战1团、陆战7团处在准备之中。此外,美11空降师的187空降团(不是101空降师)也开始了作战准备。
麦帅以其出色的斡旋手腕得到了陆战1师。在7月末,麦帅又干了一件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这件事情对整个朝鲜战争后来的发展影响深远,直接加重了中美两国的互不信任,为三个月后中美两国的兵戎相见埋下了伏笔:在以前的章节中已经说过(详见第三章《南朝鲜军的全线崩溃和美军的介入——T34坦克突破汉江天险》),杜鲁门政府对待共产党国家的态度是一种类似于“尽量不惹事,大家都好过”的心态,老蒋的最后堡垒台湾本来已经被美国彻底抛弃了。只是由于国民党院外集团和共和党在政治上的不断攻击,杜鲁门政府才在台湾海峡派出了第7舰队为蒋介石提供保障。1950年7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在福建集中兵力20万,准备渡海攻占台湾。此举被美国情报部门发现,迅速上报。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国防部计划援助台湾,在台海布雷、授权国民党军的飞机轰炸大陆,并派遣军事考察团进驻台湾。足智多谋的国务卿艾奇逊立刻嗅出了危险的味道,他警告说,如果将布雷和授权国民党军空袭付诸实施,将激化冷战双方之间的矛盾,最终可能会导致把美国拖入到一场全面战争中,这与美国现行政策是不符的。7月27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只批准了向蒋介石提供援助,派遣军事考察团的内容。
一场可能导致冷战双方关系急剧恶化的危机似乎避免了。但7月末,麦帅却告诉参谋长联席会议,仅仅向台湾派遣军事考察团是不够的。他本人必须亲自到台湾进行一次短暂的访问,以查明情况。随后在7月31日,麦帅在全世界惊讶的目光下以闪电速度到达台湾。蒋介石喜出望外,把麦克阿瑟当成了救命稻草,以接待国家元首的规格接待了这位日本“土皇帝”。麦克阿瑟在台北逗留了两天后离开。蒋介石随即发表讲话,称:“吾人与麦帅举行历次会议中,对于各项问题,已获得一致之意见。其间,关于共同保卫台湾与中美军事合作之基础,已告奠定。”老蒋的这一举动其实是很高明的一步棋。他称自己已与麦帅达成了军事合作协议,从而可以迫使美国更地介入到台湾问题上来。
杜鲁门总统对此大为光火。麦克阿瑟擅自访问台湾,这一举动不仅仅是单纯的以下犯上,更是对美国现行政策的挑衅和对冷战双方关系的动摇。这还是对总统权威的挑战。8月5日,他电告麦帅,称除了总统外,任何人均无权命令或者授权对中国大陆进行军事防御行动,必须遵从最高国家利益,不得采取挑起全面战争或可能给对方挑起全面战争的口实的行动云云。麦帅立刻认错,在第二天发出了一封措辞诚恳的电报,表示自己以后将不会有任何越权行事的非分举动。8月6日,华盛顿特使艾里夫•哈里曼抵达东京,准备与麦克阿瑟讲明美国政府对台湾问题采取的态度。随同哈里曼的,有一个后来在朝鲜战场上大名鼎鼎的人物:美国陆军副参谋长马修•李奇微将军。
麦克阿瑟没有给到访者责难自己的机会。相反,他反客为主,向客人们滔滔不绝地详细讲明了仁川登陆的计划。哈里曼等人被这个看上去瑰丽壮阔而大胆的震慑了。李奇微后来说,仁川登陆好比一场5000比1的豪赌。麦克阿瑟趁机提出要求得到第3步兵师,也被同意了。
麦克阿瑟又一次赢得了对美国政府的胜利,但也埋下了和杜鲁门间不和的种子。8月10日,杜鲁门宣布,他和麦帅之间意见一致。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一种普通辞令罢了。两人一个是亚洲问题的温和派,一个是激进派,实际上各怀鬼胎。
8月21日,美参谋长联席会议进行了最后一次说服麦帅放弃仁川登陆的努力。这一天,克林斯上将和谢尔曼上将抵达东京。8月23日,双方在东京第一大厦举行会议。华盛顿的人再次搬出了那堆陈词烂调,企图说服麦帅把登陆地点改在群山。克林斯上将提出质疑,说如果美军在仁川登陆后,釜山防御圈里的部队不能快速突破出来与登陆部队汇合,那将导致登陆部队的灭顶之灾。况且登陆需要将陆战1旅抽出美第8集团军,这将对防御圈的防御造成严重削弱。麦帅任凭他们苦苦相劝,只是在那里吸他的玉米杆烟斗。所有人的话都说完了,会场里陷入尴尬的沉默,只有烟斗的烟雾在飘扬。紧接着,麦克阿瑟将军以平淡的语调开始了长达45分钟的演说。麦帅以重新阐述了仁川登陆的好处,比如切断补给线和退路等,又讲明了在群山登陆无法取得太大效果的原因。在演讲的后期,他越说越激动,话语也越来越鼓舞人心:“…… 如果不采取我建议的那种能够达到给敌人以打击的措施,就必须会没有指望得到援救,仍是拖拖拉拉地继续进行需要付出大量牺牲的战斗。我们的官兵简直象屠宰场上的牛一样被钉在沾满鲜血的防卫线上,有人愿意这样吗?那悲剧的责任究竟由谁负呢?我不想负这个责任……如果我判断错误,在仁川遇到难以对付的防线,我那时正在现场,如果在未受到强烈的反击时而迅速撤退部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损失可以败坏我个人作为指挥官的名声来解决。然而,仁川作战不会失败,必定能成功。而且是能够拯救10万人生命的。”
话讲完了,会场毫无动静,没有一丝声音。大家都沉浸在麦克阿瑟将军的演讲中不能自拔。良久,谢尔曼将军站起,说:“谢谢,是为了伟大的目的的伟大的声音。”
8月26日,负责仁川作战的美第10军正式编成,军长由麦帅的参谋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将军担任。美10军下辖海军陆战队第1师、步兵第7师、南朝鲜第17团和陆战团,再加上一些附属部队,总兵力超过7万人。其中美7师采用了“帮对体制”(又称“好朋友体制”)编入了8600名南朝鲜人。这些南朝鲜人和美国人在部队里一一结成对子,由美国人对南朝鲜人进行培训。但是由于东西方人之间有太多的习惯不同,高大威猛的美国兵和身材矮小的南朝鲜兵之间很不融洽。
万事备妥,时间到了8月底。就在此时,麦克阿瑟又捅出了篓子,更加激化了他和杜鲁门之间的矛盾。当时,美国海外退伍军人协会要在芝加哥举行一年一度的露营会(第51届),并邀请麦帅参加。由于麦帅无法前往,因此发出了一个电文,要求在大会上宣读。该电文却在8月25日被提前发表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上,引起轩然大波。麦克阿瑟再次透露出了他对亚洲问题的实际态度,说:“……有些人在太平洋地区鼓吹绥靖政策和失败主义……台湾落在这样一个敌对国家手里,就好比一艘位置理想,可以实施进攻战略的不沉的航空母舰和潜艇支援舰……”这封信不但公然挑衅了中国,更是将杜鲁门比喻为“绥靖政策和失败主义者”。于公于私,杜鲁门都不能容忍。同日,中国政府指责美国公然侵蚀中国领土,要求美军立刻撤出台湾海峡。为了避免和中国的全面冲突,美国只得为麦克阿瑟闯下的祸来了一个苍白的自圆其说:美国只是阻止共产党进入中国的台湾省,并不想侵略中国。可是美国越解释,就越显得好象别有用心。麦克阿瑟正在把中美一步步拖入对抗中。杜鲁门立刻下令麦克阿瑟收回其言论,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一切都晚了。
经过这次风波后,一切似乎都要付诸实施了。登陆行动的日子(登陆日,D DAY)已经定在仁川港的大潮时间9月15日。但8月31日晚,金太阳却又一次给联合国军制造了难题:北朝鲜军对釜山川防御圈再次发动了大规模攻势,残酷的“第五战役“(又称”九月攻势“)拉开了序幕。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18 23:09:22
十八 “第五战役”梦断大邱——金日成的最后一搏
1950年8月31日夜晚,北朝鲜集中全部的9.8万兵力,开始了孤注一掷的“九月攻势”。由于釜山防御圈的日渐完善,联合国军兵力密度达到了战争史上罕见的地步,北朝鲜军在“第四战役”中使用的以一部奔袭敌人薄弱侧翼的战法已经不再适用。集中兵力进行一点突破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联合国军的绝对制空权可以让聚集在狭窄正面的北朝鲜主力部队遭受灭顶之灾。况且当防御圈上的一点遭到重压时,就会立刻有大量联合国军开到这个危急的地方,堵上缺口。联合国军的后勤和运输能力决定了他们能在最短时间内集中最多兵力。所以,北朝鲜军只剩下一种方法了:在各条战线上同时发动猛烈的进攻,让联合国军应接不暇、分散优势兵力,最后全线崩溃。
8月31日,经过调整后,以金策大将为前线总指挥的北朝鲜军在洛东江沿线的态势如下:第6师、第7师配属105坦克旅一部,在美25师正面(马山正面);第2师、第4师残部、第9师、第10师配属第16坦克旅,在美2师正面(灵山正面,8月20日,被打残的美24师在此与美2师换防)。以上部队为第1军团。第1师、第3师、第13师配属105坦克旅在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1师正面(大邱正面);第8师、第15师配属第17坦克旅在大邱以东的南朝鲜6师、8师正面(永川正面);第5师、第12师在南朝鲜第3师正面(东海岸浦项洞正面)。以上部队为第2军团。第1军团的进攻在8月31日夜发起,第2军团的进攻则于9月2日下午开始。
从这种部署上我们可以看出,金太阳还是有一定的战略头脑的。他在部队处于完全劣势的情况下采取了这样一种分五路出击的方法,让联合国军的防线多处告急,兵力完全分散,又无法派出足够的增援部队前往告急的地点,只能让防御圈各点上的守军拼死战斗,进行单纯的线式防御。金日成用全线进攻的方法让沃克的“防守反击”变成了“消极防御”。
8月31日夜11点半,北朝鲜的“第五战役”正式打响,联合国军战线立刻一片告急。
在马山正面,北朝鲜第6师和第7师向南旨里的美25师35团和咸安的美25师24团2营(24团,那个黑人团)展开猛攻。北朝鲜军在一个小时后迂回到了美35团后方,切断了南旨里——马山公路。美35团1营坚守控制晋州——马山公路的十二堂山,北朝鲜军一筹莫展;美24团2营一触即溃,放弃咸安四散而逃。天亮时分,美24团团长亚瑟•钱普尼上校命令第1营夺回咸安,但却被北朝鲜第6师顷刻间打得溃不成军。战斗力极度低下的黑人团就这样彻底崩溃了,北朝鲜军由此在马山正面打开了一个宽5公里、纵深4公里的缺口。沃克将军立刻将集团军“救火队”美27团的1营归还基恩将军,以稳住马山前线的局势。
在洛东江江湾(灵山正面),北朝鲜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4个地点渡过洛东江。美2师9团猝不及防,很快就被击溃。两军曾经血战过的三叶草高地和五峰里岭轻易丢失,灵山和北面的昌宁之间被切断,北朝鲜军第2师向昌宁方向的美23团防线推进,主力逼近灵山。由于这一路北朝鲜军拥有第16坦克旅43辆新补充的T34坦克,因此对美军而言极端危险。
9月1日上午,沃克将军被前线告急的消息震慑住了。他无法相信,北朝鲜军竟然在一夜之间取得了多处突破的成果。冷静下来后,他判定洛东江江湾一带是最危险的战线:那里压力最大,美2师要单独对付4个北朝鲜师和1个坦克旅的猛烈进攻。沃克于当天上午10点45分命令美27团的其余人马立刻驰援灵山正面,并下令正在开往釜山准备参加仁川登陆的第5陆战团(即陆战1旅)火速返回防线,支援美2师。此外,正在开往仁川海域准备作战的“福日谷”号和“菲律宾海”号航空母舰立刻奉命返回朝鲜南海岸附近,用以为再度陷入危险的釜山防御圈提供空中支援。
下午,美25师马山正面的局面在恶化。北朝鲜第7师一部突入美35团阵地,包围了G连。基恩将军向沃克请求动用27团2营前往G连,得到批准。美27团1营向咸安发动反攻。在30分钟的轰炸和15分钟的炮击后,咸安变成了一片火海和废墟。1营在8辆M26坦克的引导下开始推进,以猛烈的火力压倒了北朝鲜军的抵抗,在黄昏时恢复了一部分昨天夜里丢失的阵地。
沃克将军在这一天亲自走访了美25师师部和美2师师部,鼓励25师师长基恩将军和2师师长劳伦斯•凯泽少将一定要撑住局面。但是凯泽将军已经拿不出兵力进行防御了:9团已经崩溃,23团和38团正被分割在昌宁,全师只剩下一些附属部队可以使用。情急之下,凯泽将第2工兵营、第72坦克营和师属侦察连组织起来组成一支五花八门的队伍。凯泽将军放弃了灵山市区,下令部队扼守灵山以东和以南的交通要道,防止北朝鲜军突破灵山,向密阳前进。9月2日凌晨3点,约1个营的北朝鲜军装扮成难民,在4辆T34坦克的引导下向美第2工兵营展开进攻。工兵营不是步兵,既没有重炮支援,也没有装备迫击炮,他们便使用9只“超级火箭筒”和9支2.36英寸火箭筒代替火炮顽强地战斗。北朝鲜军难以突破火箭筒和轻武器组成的火网,伤亡惨重。第72坦克营的M26坦克很快从南面赶来,用密集的火力彻底封堵住了北朝鲜士兵的进攻之路,并与T34交战,将其一举击退。战斗一直持续到中午,北朝鲜军弃尸数百具撤离战场。工兵营D连损失惨重,所有连排军官非死即伤,士兵却仅仅只有12死18伤。当天下午,美9团希尔团长经过一天努力,终于重新组织起了一支800多人的队伍。他们跨过灵山以东的美军阵地向灵山市区发动了反攻,将北朝鲜军逐出了这座城市。在战斗中,有数辆T34坦克被空中打击和“超级火箭筒”击毁。
为了缓解美2师和美25师的压力,沃克将军下令美骑兵1师进行有限的反攻,以牵制敌人的兵力。骑兵7团进攻了大邱西北的518高地,却被北朝鲜第3师击退。这时,一个重大事件发生了:北朝鲜13师19团作战主任金成俊少校叛变了。他来到多宝洞正面的美骑8团阵地,向美军详细透露了北朝鲜第2军团将在大邱北面和东海岸总攻的计划。美第8集团军感到事态紧急,立刻向全军通报此事。9月2日夜,北朝鲜第2军团的大规模攻势开始了,这场攻势的猛烈程度让联合国军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北朝鲜第13师占领了制高点448高地,得以在一夜之间击退美骑兵8团,冲过大邱的北大门“保龄球道”(就在不久前,他们冲了六七天也没冲过去);骑兵7团也在倭馆北侧遭到了北朝鲜第3师的猛攻;北朝鲜第11师夺取了多宝洞附近的制高点902高地(佳山);北朝鲜第8师和第15师向永川、河阳发动进攻;在东海岸,北朝鲜第5师与第12师遥相呼应,准备前后夹击浦项洞的南朝鲜首都师。
在9月2日这一天,东海岸战场上出现了联合国军M46“巴顿”式坦克的身影,这种坦克是M26的改进版。当天,美24师21团和南朝鲜3师23团在浦项洞西北和北朝鲜第5师陷入苦战。联合国军出动两辆M46坦克投入战斗,却被北朝鲜的地雷和反坦克炮摧毁。这是M46坦克第一次出现在朝鲜战争中。
这天晚上,在东京的联合国军司令部里,一场激烈的辩论进行着。美陆战1师师长奥利福•史密斯少将认为,第5陆战团重回洛东江前线将使仁川登陆变得遥遥无期,因为登陆作战少不了这个团。应当让该团立刻归建。阿尔蒙德将军却说,目前战局突变,战斗力极强的陆战5团十分重要,暂时不能离开洛东江前线。双方说得十分激动,面红耳赤。最后史密斯将军放出狠话,说“如果不归还第5陆战团,我就不去仁川。”阿尔蒙德不为所动,继续坚持己见,说只有釜山防御圈安全,仁川登陆的实施才会显出效果。两人的争论一直进行着,互相寸步不让。
9月3日,陆战5团在阿尔蒙德和史密斯的争吵声中到达灵山前线,随即开始反攻。陆战5团从灵山以西出发,穿过广阔的稻田、冒着北朝鲜第9师猛烈的炮火向西面的高地前进。在强大的空中火力保护下,陆战团击毁4辆T34坦克(还有1辆被吓破了胆的北朝鲜坦克手遗弃),突破北朝鲜步兵的阻拦,在黄昏时分夺取了91高地,并打退了北朝鲜军的一次反攻。在这一天的战斗中,北朝鲜第9师损失不详,但可以肯定极其惨重,稻田里满是北朝鲜官兵的尸体。陆战5团战死34人,负伤157人。在昌宁,北朝鲜第2师的进攻越来越猛烈。美38团的士兵一度与北朝鲜军在50米的距离上互投手榴弹,战斗的惨烈可见一斑。
马山前线,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尽管北朝鲜军缺少补给,各个饥饿不堪。但他们却从3日子夜开始一直持续进攻美27团1营和十二堂山到天亮,最后伤亡惨重,无功而返。这一夜的战斗异常惨烈,北朝鲜军面对美军密集的火网前仆后继,视死如归,在美军阵前弃尸1500具以上,其勇气实在令人钦佩。同时,北朝鲜军加紧对美35团G连的围攻。美27团2营的救援进展不利,无法打开缺口。
东海岸方面,北朝鲜第12师开始向庆州推进。南朝鲜第3师和首都师的防线岌岌可危,庆州随时都有失守的危险。
尽管战争局势已经如此紧张,在东京的联合国军司令部里,阿尔蒙德和史密斯关于陆战5团互不相让争论的却一直没有停歇。海军将领只考虑海军的问题,都倒向了史密斯一边;陆军将领却要顾及釜山防御圈的生死存亡,因此都倒向阿尔蒙德。双方针锋相对,都说了不少很绝的话。在一片沸沸扬扬的争吵声中,麦克阿瑟心里难以取舍。他想登陆,也想让釜山防御圈里的弟兄们撑下去。这时候,阿尔蒙德起身离开,把麦克阿瑟叫进了一间办公室。阿尔蒙德对史密斯将军的态度进行了详细的概括,请求麦克阿瑟马上表态。麦帅慢慢取下嘴里的玉米杆烟斗,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作出了最终决定:“告诉沃克,让陆战旅归建。”
9月4日,麦帅派遣远东司令部作训处的莱特准将前往朝鲜,向沃克传达有关陆战5团的命令。莱特对沃克说,陆战团必须要在9月5日夜到9月6日晨间撤战场。作为补偿,第7师第17团将从日本开到朝鲜填补兵力上的空缺。到9月下旬,第3师第65团也会在釜山上岸。沃克得知此事后,面有难色。因为陆战5团的战斗力无与伦比,普通的陆军团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但是军令如山倒,沃克明白,他现在只能靠自己撑过难关了。
这天上午8点,陆战5团再次向北朝鲜第9师发动进攻。由于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战斗,该师已经受到重创,因此很快便开始溃败。陆战队员们占领了该师师部的帐篷,发现那里的人已经跑光了,可一切都还在原封不动地摆着,两辆完好无损的T34坦克被遗弃在附近。一路上,空袭和炮击给陆战队扫清了道路,陆战队员一路向西推进,沿途发现满地都是北朝鲜兵的尸体。到黄昏时分,陆战队又前进了5公里,灵山正面危急的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可在大邱北面,联合国军的状况已经恶化到了前所未有的局面:大邱北大门多宝洞失守了。美骑兵8团使用工兵和步兵各一个连向902高地发动反攻,惨遭失败,工兵连死伤过半。骑兵7团继续在倭馆北面激战,北朝鲜第3师迂回到了其背后的464高地,骑兵7团背腹受敌。总之,大邱正面的美骑兵1师防线已经要撑不住了。
9月4日黄昏,鉴于形势,美第8集团军军师级军官在大邱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是否应该放弃釜山防御圈,将全军撤到所谓的“戴维森防线”。这条防线是一名工兵军官加里森•戴维森在8月底提出的联合国陆军的最后一道阵地,位于釜山外围,比英法军队1940年5月在敦克尔刻城外的防线略大。如果龟缩到那里,敦克尔刻就很有可能重演了。激烈的辩论持续了一夜,大多数人认为,骑兵1师已经不行了,应该在9月5日上午开始全线撤退。撤退令很快被起草,准备在9月5日早上5点向全军下达。可是沃克将军最终还是下定了死守的决心。他命令将撤退令先暂时扣着,下达时间无限期延长,并对手下的将领们悲壮地说:“没有必要会见你们,除了进棺材没有别的!”他还告诉盖依将军:“我打算在大邱街头上战斗,你也这样做。”(这段话满帅的,可以和那句“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意”相比)为了以防万一,沃克下令美第8集团军司令部的行政单位撤到釜山,战斗指挥机构则继续留在大邱,准备决一死战。
沃克的这个举动不排除有为鼓励士气作秀的成分。但是我们同样可以看到,沃克战斗下去的坚定决心。如果换作一个庸将,他大概早就下令放弃大邱了。但沃克明白此时他肩上的责任:仁川计划已经开始实施,绝对不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他要为美国和十万大军的生命负责。沃克有一个绰号叫“猛犬”。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确实配得上这个称号。
金日成也创造了一项奇迹:他各方面都处于绝对劣势的部队居然把美军逼迫到了这个程度,实在是不可思议。这不但和其从各条战线上一齐发动总攻的战略思想有关,更是广大北朝鲜官兵英勇顽强、视死如归的战斗意志的体现。这证明一支军队即使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也有可能凭借意志创造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成绩。此时的釜山城已是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市民们每天都能看见衣冠楚楚的社会名流乘船离开,向台湾和日本驶去。不少人都说,共产党就要来了,政府将要迁都济州岛。恐惧和绝望折磨着每个人的心。
9月5日,整个釜山防御圈上的激战在继续,两军士兵都打得非常勇敢。东海岸,浦项洞再次落入北朝鲜第5师之手,联合国军已经放弃迎日机场。在洛东江江湾,大雨倾盆。天一放亮,北朝鲜军就对美9团发动了白刃冲锋,双方短兵相接,美军好不容易才守住阵地。随后,美军向三叶草高地和五峰里岭展开进攻。这次进攻和8月17日下午的那场战斗基本上一模一样,作战地点和美军参战部队的位置都没什么改变:第9团依然负责攻打三叶草高地,陆战5团攻打五峰里岭。陆战队很快从三叶草高地和102高地间的那个小关隘突破(还记得这地方吧,不记得请看“灵山危机”一节),从根本上动摇了北朝鲜军的防线。陆战队依然以B连扼守关口和公路,并配属了M26坦克。下午,300名北朝鲜军在两辆T34坦克的引导下向B连阵地逼来。T34坦克先发制人,一举摧毁两辆M26,随后便被“超级火箭筒”打成了两堆废铁。跟在后面的北朝鲜步兵见状并没有逃跑,而是毫无畏惧地向前冲来。B连顽强抵抗,25人战死,最后在A连的增援下终于击退了这股敌人。
至此,北朝鲜军在洛东江江湾的进攻力量已经基本耗尽,再也无法发动有威胁的攻势了。北朝鲜军半个月内先后两次在同一个地点取得了相当有效的突破,又被美国海军陆战队打得惨败,可以说釜山防御圈的确保与陆战队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在此,我们就更可以理解为什么沃克宁愿只要一个陆战5团也不要两个陆军团的心情了。到9月9日,北朝鲜第2师在付出了1300死2500伤的代价后终于停止进攻昌宁,北朝鲜军在美2师防线前的战斗彻底结束。美2师23团经过连日血战也损失惨重,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二的人还能战斗。
9月5日夜,美国空军炸毁了北朝鲜军在洛东江江湾的江上架设的水下桥梁和浮桥,彻底将江两岸的北朝鲜军切断,灵山正面可以松口气了,陆战5团也可以腾出手来,奔赴仁川。9月6日0点15分,陆战5团撤出在五峰里岭,将阵地交给美9团后前往釜山。1950年9月5日是美军在三年朝鲜战争中损失最惨重的一天,共有724名官兵在惨烈的战斗中死亡或失踪,521人负伤。
在马山正面,战局也有了决定性变化。经过几天的高强度作战,身心具疲、兵力不足的北朝鲜军再也没有力量继续进攻美25师了。在美军海陆空火力的毁灭性打击下(马山港内有美国驱逐舰以125毫米舰炮支援),饥饿疲惫的北朝鲜士兵纵使有再顽强的意志也只能崩溃。北朝鲜第7师残部开始向西北方向跨过南江撤退。只有少量部队占据了战斗山,并在以后几天里一直顶在那里。北朝鲜军在这次作战中损失十分惨重,仅在美25师35团阵前就遗留了超过2000具尸体。这些尸体在高温下都已腐烂发臭。苍蝇在尸体间飞舞盘旋,遮天敝日。其情景令人作呕,更令人痛心战争的残酷。
至此,釜山防御圈西面和南面的战线彻底稳定了。北朝鲜军的进攻虽然在一开始取得了短暂的辉煌,但也只是昙花一现,因为其补给困难和兵力不足决定了这种大规模攻势不可能维持得太长久。虽然其分路同时进攻的战略打破了沃克的“以守为攻”,但一旦有一支美军部队在其进攻的道路上以强大的火力为保障坚守阵地,则一切努力都会白费。因为金日成的“第五战役”就是想在多路同时进攻中让美军措手不及,一旦美军恢复了斗志站稳脚跟,则北朝鲜军就已经被判定失败了。因为最终决定一切的,往往是美军压倒性的空中打击和炮火支援。
此外,北朝鲜第10师的消极作战也要为北朝鲜在防御圈西面和南面的失败负责。该师在8月12日从玄风渡过洛东江后(前面说过)就一直采取观望态度。尽管他们向南可以进攻美2师的北侧翼,向北可以向大邱推进,在美骑兵1师的背后捅一刀,可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做。北朝鲜第10师为何如此消极至今仍不得而知,但是根据北朝鲜战俘的口供,是其师长的软弱无能造成的。如果该师主动出击的话,就算不能突破釜山防御圈,也会给联合国军制造相当的麻烦。为了防备该师的进攻,美第8集团军于9月5日将英国第27旅部署在美2师以北的永浦一带。但英27旅除了与一些化装成百姓的北朝鲜游击队进行了战斗外,没有遭遇什么大规模进攻。
尽管北朝鲜在防御圈西面、南面的攻势失败了,但防御圈北面的战斗还在进行。9月8日,北朝鲜第15师击退又一次击退南朝鲜第8师,永川已第二次失守,大邱东面由此出现危险的漏洞。沃克将军亲自命令南朝鲜第8师、第5师和1师11团立刻反击,把缺口堵上。南朝鲜军以优势兵力将永川合围,到9月10日,北朝鲜15师已基本毁灭,参谋长金延上校战死。东海岸,北朝鲜第5师和第12师于9月9日在迎日以西对南朝鲜第3师的侧翼展开猛攻,威胁庆州。南朝鲜第3师死守迎日机场,危在旦夕。美军立刻以24师19团前往支援(该师减员严重,由于第34团一直以来表现不佳,此时已被解除番号),在9月12日将北朝鲜第5师击退。该师且战且退,向浦项洞收缩。
大邱正面,在9月6日之后战局愈演愈来烈。北朝鲜军不断前进,占领了大邱以北13公里的570高地,直取大邱,其第13师在9月11日拿下“大邱之锁”314高地,大邱城就在眼前。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1师拼死防守,北朝鲜军拼死进攻,双方都疲劳到了极点。9月11日这一天,八公山(1192米)上发生了一场人间惨剧,可以说是《太极旗飘扬》的现实版:当天,北朝鲜11师以1200人向防守此地的南朝鲜第1师展开进攻。由于缺少重火力支援,北朝鲜军伤亡800人以上,被迫撤退。一名南朝鲜士兵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一个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的北朝鲜兵是自己的亲弟弟。内战中,手足相残的惨剧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这是一个民族的不幸,更是人类的不幸。(不知道规模更大的中国内战,又有多少兄弟相残、父子相杀?)
314高地——八公山一线是北朝鲜军在大邱正面推进到的最南端。到达这里后,尽管大邱只有一步之遥,但北朝鲜军已经损失惨重,无法再前进了。9月12日,美骑兵7团3营I连和L连于上午11点在飞机惊醒轰炸后向314高地发动反攻。两个连攀登斜角为60度的山坡,冒着弹雨向上进攻,被北朝鲜军一次反冲锋打了下来。下午2点,美军又一次对314高地进行了猛烈空袭,两个连重整旗鼓,终于在下午3点半夺回了“大邱之锁”。314高地之战,美骑兵7团3营535人中有229人伤亡(其中包括24名南朝鲜士兵),美国兵死亡38人。北朝鲜第13师遗留在山顶的尸体为200具。
9月13日,北朝鲜第3师对美骑兵5团进行了最后的攻击,并在一个上午之内夺取了该团阵地附近的所有制高点,造成严重威胁。骑兵5团以3营I连发动反击,I连勇敢作战,夺取了174高地南坡,稳住了该团阵地。骑兵5团的这次危机是联合国军在大邱以北的最后一次危机,至此,北朝鲜军彻底丧失进攻能力,联合国军开始转入反攻,于当天将美骑兵1师、美24师和南朝鲜第1师编成美1军,向北大举进攻,在次日(9月14日)重返570高地和902高地。北朝鲜第1师和第13师支持不住,开始呈现崩溃迹象。
短暂而激烈的“第五战役”结束了。在战役刚开始的几天里,金日成一度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但失败也来得这么快。当联合国军镇定下来后,一切便烟消云散了。但是,在8月31日到9月14日这短短的半个月间,联合国军也曾险些把自己送上毁灭的道路:9月5日时,如果沃克果真下令撤往戴维森防线,那么由撤退引起的混乱能否会使联合国军彻底崩溃未可知。可是一切已经过去了,北朝鲜已经倾尽了所有力量,最后还是撞得头破血流。在一支火力、兵力、补给都强于自己几倍的军队面前,北朝鲜军用尽了一切方法,此时已彻底无能为力。
北朝鲜的最后努力以惨败告终。
十九 华盛顿最后犹豫——克拉克上尉的传奇和“烙铁”倒计时
作为二战以来战争史上规模最为宏大的两栖登陆作战,仁川登陆将美国真实的实力展现得一览无余。如果说釜山防御圈上那日日夜夜腥风血雨的“洛东江岁月”体现的是双方军人的坚毅,而仁川登陆则是展示美国和北朝鲜之间实力差距的大舞台。仁川之战是朝鲜战争中联合国军的颠峰,是北朝鲜全线溃败的开端,也是麦克阿瑟将军传奇一生的最后一次辉煌。朝鲜战争已经过去,当今天的我们坐在电脑前看着这段历史时,不禁会发出一声声长叹:如果金日成在攻陷汉城后立刻南下而不是停留三天;如果方虎山在1950年7月中旬坚决前进,一路打到釜山;如果沃克因为一念之差,下令全军退守戴维森防线……那么朝鲜战争就会是另一种局面了。可是这些不能假设:汉城大溃败过去了,锦江两岸美国大兵用血肉之躯抵抗T34坦克的日子过去了,“洛东江岁月”也走到了尾声。一切看似偶然的东西最后仿佛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成为了必然,金日成终究走到了溃败的这一步。随着他的溃败,红旗插遍“三千里江山”的梦想彻底破碎,胜利曾那么接近北朝鲜,但最后又在转瞬之间失去。历史就是这么有意思:一系列小小的偶然和一念之差,最终造就了辉煌的仁川登陆。
仁川登陆又称“烙铁”行动。从联合国军此次登陆作战动用的部队规模来看,这个称号确实当之无愧。为了此次作战,联合国军在仁川海域上云集230艘美国、英国、荷兰、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各类舰艇,以美第7舰队司令官A•斯特鲁布尔中将为指挥官组成了极其庞大的攻击舰队。其中中航空母舰就有6艘:“菲律宾海”号、“福日谷”号、“培登海峡”号、“西西里”号、“拳师”号以及英国的“胜利”号。这些航母上停放的飞机加上美国远东空军的数百架各类作战飞机总数超过1500。果全部飞到战场上空,将根本没有足够的空域容纳他们。(什么叫遮天敝日,明白了吧?)相比之下,北朝鲜的空中力量可以忽略不计——只有19架飞机可以用于作战。兵力方面,美10军以美陆战1师、美步兵7师为基干,配合辅助部队,总数达到69450人。而根据联合国军8月底掌握的情报,北朝鲜军在仁川——汉城地区只有大约7000人。其中北朝鲜第18师的5000人在汉城,仁川海岸警备队和第31旅的一个营共约2000人在仁川。所以说无论从哪方面讲,联合国军都具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足以用毁灭一切的火力把仁川变成一块火红的“烙铁”。
联合国军对仁川港的侦察始于8月31日。这次侦察行动就其本身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个不亚于仁川登陆的传奇。传奇的主角名叫尤金•克拉克,是美国海军的一名上尉。8月26日,克拉克上尉接受了侦察仁川港的任务:由于联合国军有关港口的情报很不充分,他必须潜入仁川港附近进行侦察活动,摸清敌情和地形。8月31日,克拉克带着两名南朝鲜翻译在日本佐世保登上英国驱逐舰“博爱”号,开始了他的冒险之旅。从克拉克的随船“行李”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如同“兰博”的孤胆英雄——几只箱子,里面装满了机枪、M1卡宾枪、冲锋枪、子弹和手榴弹。此外,他还在船上装了120公斤大米和鱼干、两盒酒,用以讨好当地居民。克拉克已经下定了宁死不降的决心,他在腰带上挂了一个“光荣弹”,一旦面临被俘的危险就立刻自尽。
9月1日上午7点,克拉克来到了位于仁川西南30海里的海域。在这里,他换乘了一艘南朝鲜巡逻艇。巡逻艇将他和两名翻译送到仁川附近海域上唯一一个没有被北朝鲜军占领的小岛灵兴岛上。以后几天里,这里将是克拉克的侦察大本营。这个长宽都不过9公里的小岛上有一个村子,村民们过着平静淳朴的生活,所以当他们看到抗着大包小包,身着军装的克拉克上尉时,立刻引发了一阵混乱。克拉克找到村长,将大米和鱼干全部送给了他。淳朴的村民们因此对克拉克显示出了友好的态度,克拉克得以七小时内将村中所有14到18岁的男性全都集合起来,编成了一支准部队。这些男孩们正处在渴望冒险和向异性表现的青春期,所以格外积极。由于在灵兴岛东面的大阜岛上驻有北朝鲜军,克拉克在冲大阜岛的方向上架设了两挺机枪,把机枪的操作方法教给孩子们,并让他们组成一个个小组,在海岸上监视东面北朝鲜军的动静,只要一有情况就马上汇报。
村长说,村子里有24条渔船,并自豪地提到其中有一艘是机动的。这是个长8米、宽3米的渔船,发动机早已锈迹斑斑,老得和开船的南朝鲜老大爷一样干干瘪瘪。老大爷已经没有牙了,但是很乐意为克拉克工作。克拉克把这艘船当作自己的“旗舰”,于9月2日开始了他的侦察任务。
接下来的几天里,克拉克带领着老大爷和岛上的孩子们进行了一次次刺激的冒险:他们悄悄驶过狭窄的飞鱼水道,潜上仁川,查看在西面紧靠仁川市区,以一条长600米的海堤与仁川相连的月尾岛,探明了岛上5门重炮的配置。该岛最高海拔为105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进出仁川港的必经之路飞鱼水道;他们向内陆渗透,来到汉城,侦察北朝鲜军的防务;他们来到港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测量了各种数据。他们还一直干着特别缺德的勾当——在海面上用枪劫渔船,连船带人全都带回灵兴岛,用以充实了岛上船只的数量。到9月14日,他们已经用这种手段搞到了30艘船,有的船上还有几个北朝鲜警察或者士兵,也乖乖地做了俘虏。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小鱼小虾,什么都不知道,但也有几个管事的,能提供很有价值的东西。在一系列富有戏剧性的冒险中,有4名孩子失踪,但无一人告密,也无一人被俘。
9月7日晚上,克拉克和孩子们击退了北朝鲜军从大阜岛方向发起的一次进攻。由于之前北朝鲜军一直没把他们太当回事,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了危险。3艘满载北朝鲜士兵的巡逻艇一边用37毫米火炮射击,一边从东面开来。克拉克把一挺机枪安放在自己的“旗舰”上,另一挺安放在岸上。两挺机枪一起射击,将来犯巡逻艇全部击沉。次日,美国驱逐舰“汉森”号和4架海盗式飞机应克拉克的要求攻击了大阜岛炸成了一片火海。岛上的北朝鲜军受到严重打击,再也没有发动进攻。
克拉克上尉在灵兴岛上呆了两个星期。9月14日,D日的前一天,克拉克领到了最后一个任务:在午夜12点时点亮八尾岛上的灯塔,为舰队导航。当天晚上,他潜入了这个小岛,按时将灯塔点燃,随后就缩进了毯子里——这十几天他太累了,人已经瘦整整36公斤。9月15日天亮前,他终于看到一支大舰队出现在视野里,其中有一艘军舰他认得特别清楚——联合国军攻击舰队旗舰,麦克阿瑟将军的坐舰“麦金莱山”号。
此时的麦帅坐在“麦金莱山”号的舰桥上,身后是斯特鲁布尔将军、莱特将军和阿尔蒙德将军等人。麦克阿瑟正在迎接他生命中的又一个辉煌时刻。为了等待这一刻,他从决定登陆时开始就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要不断顶住“上面”的压力和阻力,确保登陆的实施:9月5日,当大邱正面激战正酣的时候,参谋长联席会议曾经再次动摇了仁川登陆的决心。他们在当天向东京发出信号:“依据要求……期待您告知就9月中旬的两栖行动所作的修改。”言下之意,就是希望麦帅停止登陆计划,迅速回援釜山防御圈。麦帅却轻描淡写地回电华盛顿:“计划轮廓如前所述。”
对麦帅这种不阴不阳的态度,华盛顿方面显然很着急。华盛顿方面认为,沃克的第8集团军已经在北朝鲜的“九月攻势”下被打得难以招架。如果美10军实行仁川登陆后,沃克的部队无法与之呼应发动反攻,则10军十有八九会失败。此外,陆战1师以师长史密斯将军为代表的军官们也对登陆颇有微辞。但是由于麦克阿瑟已经下令陆战1师参加登陆,所以史密斯等人反对归反对,命令还是必须服从的。史密斯将军是一个优秀的老军人,他性格的坚毅和陆战1师的战斗精神完全匹配。美陆战1师有着光荣的传统:在二战中太平洋的岛屿上,美国陆战队员在和日军的血战中,曾有过将握着手榴弹的手伸进敌人碉堡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英勇行为。(长津湖之战中,陆战1师得以在中国军队的重围下全身而退,这个史密斯功不可没)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9月7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向麦克阿瑟发出最后警告,说如果仁川登陆后沃克不能迅速取得进展,结果将是灾难性的。麦克阿瑟则在回电中重申了自己的立场,说只要登陆成功,洛东江前线的北朝鲜军就会因为后勤补给中断而陷入混乱。9月8日,美国国防部发表声明,连续两次称朝鲜“战局不悲观”。这没有起到任何掩饰作用,反而将华盛顿方面的担忧暴露得淋漓尽致。同一天,参谋长联席会议和杜鲁门总统一起最后讨论了仁川计划的可行性。他们明白,麦克阿瑟已经下定决心,任何力量都改变不了他了。而且直到这时候,麦克阿瑟还没有把仁川登陆的详细计划交给华盛顿,参谋长联席会议连麦帅的想法都无法了解,否决根本无从谈起。
9月10日,麦克阿瑟的特使林恩•史密斯中校终于从东京出发,携带登陆的详细计划前往华盛顿。史密斯中校出发前,麦帅半开玩笑地对他说:“别到得太早。”史密斯对此心领神会,直到9月13日晚上11点才到达华盛顿,并在第二天(9月14日)上午11点出现在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面前,把计划交给他们。参谋长联席会议想强制取消登陆计划也来不及了:登陆将从远东时间9月15日早上6点30分开始,也就是华盛顿时间的9月14日下午4点30分。麦克阿瑟耍的小手段取得了相当的成功。他没有过多申辩,没有给华盛顿方面任何机会。麦克阿瑟以其果断的性格全面赢得了对华盛顿的胜利。
9月13日,麦克阿瑟乘飞机从东京出发前往佐士保港,准备在那里登上“麦金莱山”号。在上飞机前,一场小雨刚过,一道灿烂的彩虹横挂天空。70岁的麦帅象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说:“这是我的彩虹!这是我的吉兆,仁川登陆一定会成功!”当天午夜,日本佐士保港风浪大作,为数十年所罕见。麦克阿瑟登上刚刚入港的“麦金莱山”号,半个小时后,船起锚离港,开始向仁川进发。麦克阿瑟“5000比1的豪赌”开始了。
在登陆准备方面,联合国军海军做得尽职尽责。他们采取了大量迷惑战术,在多个地点发动了佯攻:曾经见证过日本投降的名舰“密苏里”号炮击了朝鲜半岛东海岸;9月7日,一支小规模的美英别动队在仁川以南160公里的群山进行了一次登陆作战,在付出2人战死1人重伤的代价后撤出;北到平壤附近,南到群山,都遭到了舰载飞机的轰炸。海军陆战队也作出了进行迷惑的努力:当陆战5团从灵山正面撤下来开往釜山准备上船时,军官们向士兵公然说明登陆地点在群山,让许多人都信以为真。直到9月14日下午,陆战队员才知道自己的目标不是群山,而是仁川。此外,为了防止登陆开山后北朝鲜军向仁川——汉城地区大规模集结,联合国空军从9月4日开始对以汉城为中心半径50公里地区内的所有交通道路进行空中打击,破坏从北朝鲜境内通往汉城的道路。到9月13日,已经有46处目标被破坏,几乎所有通往汉城的道路都被摧毁,其中包括平壤——汉城和元山——汉城这两条从北朝鲜通往汉城的干线。
对仁川以西1600米宽的月尾岛的轰炸于9月10日开始。月尾岛是个风景如画的小岛,消夏的好去处。9月10日这天,从“培登海峡”号和“西西里海”号航母上起飞的海盗式飞机向小岛投下了95颗凝固汽油弹,以便烧掉北朝鲜军在工事上的伪装。9月11日和9月12日,轰炸在继续,美丽的月尾岛在这三天里变成了一片火海,百分之九十的建筑物被摧毁,茂盛的植被也几乎荡然无存。
9月13日,为了消灭月尾岛上的5门北朝鲜海岸大炮,对月尾岛的炮击开始了。月尾岛上的炮火可以覆盖狭窄的飞鱼水道。一旦一艘军舰在此被击沉,将堵塞整个水道。如果这样,那登陆行动就失败了。所以消灭月尾岛上的北朝鲜炮兵是当务之急。这天早上7点,根据斯特鲁布尔将军的命令,由美国巡洋舰“托列多”号、“罗切斯特”号,英国巡洋舰“肯尼亚”号、“牙买加”号组成的第6舰炮支援大队(指挥官为J•希金斯少将)和美国驱逐舰“亨德森”号、“曼斯菲尔德”号、“戴哈文”号、“斯文森”号、“科利特号、”格克”号组成的第9驱逐舰队(指挥官为哈利•艾伦上校)进入飞鱼水道,向月尾岛方向航行。舰队排成长蛇阵形,间距630米,并由4架海盗式飞机担任掩护。与此同时,东京的联合国军情报部门截获了仁川守军向平壤发出的密电:“10艘敌舰正向仁川接近,连日来多架飞机对月尾岛进行轰炸,敌人的登陆企图已极其明显。已命令所有部队准备战斗,各部队要死守阵地,阻止和粉碎敌人的登陆企图!”
上午11点45分,舰队在前方720米处发现水雷12颗——由于此时仁川港正处于退潮期间,所以水雷一个个都露了出来。10艘军舰一起开火,摧毁4颗。这时潮水上涨,水雷又没入水面了。希金斯将军命令“亨德森”号驱逐舰留下清扫水雷场,其余舰只继续前进。舰队于中午12点20分到达月尾岛以南约1.6万米处,4艘巡洋舰由于吃水较深,在此抛锚停下,5艘驱逐舰继续前进,于25分钟后到达月尾岛附近,排成如下阵形:“格克”号位于月尾岛西侧仅720米处,其余舰只环绕在“格克”号身后大约800米处,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时间离预定射击的下午1点越来越进,炮手们的眼睛紧盯着月尾岛,搜索北朝鲜炮兵的位置。12点55分,“戴哈文”号发现1门中型火炮,果断地开炮将其击毁。5分钟后,1点终于到了,随着“执行预定任务”的命令被传达到各舰,驱逐舰众炮齐鸣,小岛一时间地动山摇,场景蔚为壮观。
一开始,北朝鲜军一弹未还。尽管美国军舰就在他们眼前,但他们明白,只要自己一还击就会暴露出位置,并被猛烈的炮火消灭。可是美国军舰实在是太进了,如果开炮的话,几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命中。在开火还是不开火的问题上,北朝鲜炮兵权衡了3分钟,最后还是决定拼死一搏——5门海岸大炮在突然之间射击起来。
短短10分钟里,“科利特”号中弹4发:第1发命中空无一人的宿舍(人都在打仗);第2发在船身打出了一个66厘米宽的大口子,海水涌入舰上厨房;第3发也飞入宿舍,但没有爆炸;第4发分成两半,一半冲进引擎舱,炸毁一条蒸气管。另一半飞入作战控制室,炸掉了火控系统,炸伤官兵6人。很快,又有5发炮弹接二连三地打在“科利特”号身上,受到重创的“科利特”号只得退出战斗。冲在最前面的“格克”号中炮两发,但并无大碍;“斯文森”号中炮一发,和军舰同姓的大卫•斯文森上尉阵亡。下午1点52分,4艘巡洋舰也开火了,远处航母上的舰载机也前来对月尾岛进行轰炸。猛烈的火力倾泻持续到下午4点40分,炮击结束,舰队开始回撤。在这一天中,进攻舰队1死8伤。
次日,10艘军舰再次以同样的阵形进入飞鱼水道。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遭受了重创的“科利特”号替换了“亨德森”号扫雷的工作。巡洋舰炮击于上午11点16分飞机轰炸过后开始。驱逐舰在中午12点55分到达预定位置,也开始炮击。炮击持续到下午2点10分,在短短的76分钟里,驱逐舰共发射炮弹1732发。优美秀丽的月尾岛上最后一丝绿色也被剔除了,剩下的只有一片焦土和成片焦黑的树干。仁川市区也落下了炮弹。北朝鲜炮兵没有进行任何还击,任凭舰炮肆虐。
两天的炮击行动中,联合国军方面唯一一位战死者是那位大卫•斯文森上尉。9月14日这一天,联合国军在“托列多”号巡洋舰上为他举行了凄美浪漫的葬礼:斯文森的尸体被采取水葬的方式,缓缓沉下水面,最终与幽蓝的大海融为一体,永远长眠在了海中。
9月15日凌晨,运载着美陆战5团3营(营长罗伯特•塔普利特中校,配属M26坦克9辆)的船队在克拉克上尉点燃的灯塔的照耀下驶向月尾岛。他们的任务是做为第一批登陆部队于早上6点30分登上月尾岛,将之一举拿下。凌晨4点,官兵们在舰艇里吃了有鸡蛋和牛肉的早餐。5点,天亮了,是个阴天。10架海盗式飞机从航母上起飞,对月尾岛进行了最后的轰炸,摧毁一辆在仁川和月尾岛间那条长堤上行驶的北朝鲜装甲车。4艘巡洋舰、8艘驱逐舰和3艘火箭支援艇随之展开了雨点般的炮击。早上5点50分,陆战队员们开始登上17艘登陆艇,坦克则装入了另外3艘里。早上6点27分,作为第一梯队的8艘登陆艇开始向1600米外的月尾岛海滩前进。麦克阿瑟坐在“麦金莱山”号的舰桥上,目睹着这决定命运的一幕。这时,“麦金莱山”号上的广播说道:“登陆部队正在越过出发线。”
举世瞩目的仁川登陆在全世界惊愕的目光下正式拉开了序幕。
二十 “一场5000比1的豪赌”——仁川登陆
早上6点31分,也就是登陆艇出发后的四分钟,3营H连连长伯恩中尉的坐艇首先靠岸。6点33分,第一梯队全部抵达滩头,陆战队员们一拥而出,踏上早已被烧焦了的土地向月尾岛内部前进。空气中散发着焦臭的火药味,海盗式飞机在他们前方不到50米的地方用机枪来回扫射。陆战队没有遭受任何抵抗,很快就到达了岛屿北部。6点35分,拥有坦克的第二梯队出发,于10分钟后上岸。上岸的M26坦克中有3辆装着推土铲,还有3辆配有火焰喷射器。这些坦克碾过北朝鲜军残破不堪的工事,填平壕沟,压断铁丝网。这时候,陆战队步兵遭遇了北朝鲜军的射击:防守该岛的是北朝鲜的一个步兵岸防中队,有400人。尽管连日来的轰炸和炮击已经让其失去了进行有组织抵抗的能力,但分散在岛上各个天然洞穴里的官兵却仍在英勇坚持着。美军向洞里扔手榴弹,却总被北朝鲜军扔回来,炸伤多人。美军只好用喷火坦克和推土机坦克将洞穴一个个烧毁,埋掉。战斗是一边倒的,洞穴里的北朝鲜军对坦克毫无办法,只有坐以待毙。7点30分,8架海盗式飞机在仁川——水原公路附近发现一个北朝鲜军的大型弹药堆积点并将其摧毁,引发了极其惊人的爆炸:爆炸产生的磨菇状烟云竟然高达1000米,连“麦金莱山”号都感受到了震动,以至于有人紧张地以为遭受了苏联的核打击。7点50分,月尾岛战斗基本结束,一个班的美军在三辆坦克的引导下向南进逼,夺取了月尾岛上一块向尾巴一样的延伸部分小月尾岛。小月尾岛上一个排的北朝鲜军已经丧失了斗志,他们有的被打死,有的绝望地跳入海中。8点07分,美军完全占领月尾岛。北朝鲜军有108人战死,136人被俘虏,其余的100多人或被活埋在洞穴里,或被烧成焦炭。陆战5团3营的损失非常轻微,只有17人受伤,无人死亡。麦克阿瑟在“麦金莱山”号上看见岛上升起星条旗,高兴地说道:“这是海军和陆战队无上光荣的一天!”
美军工兵们开始架设简易码头,以便重装备能够运到岛上来,让3营可以跨过600米长的堤坝直捣仁川市区。然而这时问题出现了:仁川港的退潮开始了。由于吃水所限,登陆舰队只好退往外海,等待下午的涨潮。这就意味着,在此之前陆战5团3营将一直呆在月尾岛上,得不到任何援兵。联合国军的登陆企图已经明确无误。为了防止北朝鲜军向仁川集中兵力,联合国军在下午大涨潮之前出动飞机300架次,对以仁川为中心半径40公里的地区进行了猛烈的空中打击,并以舰炮封锁通往仁川的交通要道。面对美军的登陆,北朝鲜方面反应迅速。在月尾岛战斗结束后,北朝鲜第18师22团从汉城迅速出发,向仁川挺进,但是联合国军猛烈的海空火力彻底挡住了他们。仁川城里的1600名守军已彻底被海空火力包围,得不到丝毫援助。
下午3点半,猛烈的轰炸仍在继续。与此同时,仁川港又一次涨潮,陆战1团和陆战5团的官兵们纷纷进入登陆艇中,美陆战1师对仁川的总攻开始了。按照计划,陆战5团将在仁川正面的红海岸登陆,陆战1团在仁川以南的蓝海岸登陆。在登陆前,火箭支援艇首先向红海岸和蓝海岸发射火箭2000发。下午4点45分,登陆艇离开出发线,首先在距离海岸线1380米处编队集合,然后向各自的目标前进。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舰炮炮击开始了。猛烈的炮击持续到5点30分。5点32分和5点33分,陆战1团和陆战5团的登陆艇在北朝鲜军猛烈的迫击炮、机枪火力下分别靠岸。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天空中紫红色的美丽晚霞照耀着激战中的仁川城。红海岸,陆战5团架起梯子爬过了滩头5米多高的石筑海防堤,突入仁川市区。也有人直接从堤坝上被舰炮炸开的大洞钻了进去。位于全团最北侧的部队是1营A连,他们的目标是市区里的制高点公墓山和赫赫有名的朝日啤酒厂。A连最北翼的3排刚一爬过防波堤,许多北朝鲜军就从后面的工事里冲出来向他们开枪,双方展开激烈对射。3排排长波杜梅罗•洛佩兹少尉为了鼓舞士气,站起身来向北朝鲜军扔出一颗手榴弹。正当他拉开第二颗时,机枪打伤了他,保险拴脱落的手榴弹从他手中飞出,落在旁边一群部下的身边,不停冒着白烟。洛佩兹大叫:“闪开!手榴弹!”可四周飞舞着曳光弹,士兵们根本不敢起身。情急之下,这为勇敢的排长用自己的身躯扑向手榴弹,被炸成好几块,而他的部下却豪发无伤。3排的官兵看见排长的举动后无不悲愤填膺,士气大振。在3排发狂一样的战斗下,北朝鲜军终于坚持不住,四散奔逃。洛佩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张照片是他登陆时被一个战地记者拍下的背影,后来这张照片获得普利策奖。
3排南面是2排。该排是从海防堤上的弹洞冲进去的,没受到什么成气候的抵抗。他们一路冲进市区里,沿途击溃数十名北朝鲜军,轻松拿下了朝日啤酒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整个啤酒厂已经毁于猛烈的炮击中,面对着一地的碎瓶子和满地流淌的啤酒,官兵们心中不免泛起一阵失望。随后,2排转向公墓山展开攻击。山上的北朝鲜军正在射击从海防堤爬过来的3排,没想到2排突然出现在背后,立刻举起双手投降,这时是5点55分。陆战5团1营A连从登陆到夺取公墓山,前后只用了22分钟。A连共8人战死,28人负伤。
再向南,1营C连在登陆之后经过一阵交火驱散了海防堤上的北朝鲜军,然后转向仁川市区内的又一个制高点游览山。他们一路上走得很顺利,只在一个教堂附近遭到了一点麻烦:北朝鲜军在教堂里布置了一挺机枪,封锁了道路。一名美军士兵向教堂窗口连扔两颗手榴弹将其排除。C连于天黑前到达游览山北侧。全连共5人负伤,无人阵亡。1营营长牛顿中校命令B连从后面赶上,超越C连向游览山北部进攻。B连在午夜时分控制游览北部,只付出了6人负伤的轻微代价。
1营南面是2营。2营以E连、D连一南一北,向游览山西侧齐头并进,可D连在下午6点半刚开始从滩头进攻时遭遇了意外:一发北朝鲜迫击炮弹打在一艘登陆艇舱门上,造成2死2伤。还有一艘登陆艇上放置的汽油桶被击中,燃起大火,最后被船员扑灭。登陆艇上的机炮手们立刻神经质地把滩头的D连当成了敌人,向他们疯狂地扫射起来。当这些机炮手被军官们阻止时,已造成1死23伤,D连陷入一片混乱。E连的进攻却非常顺利。他们突入市区后沿着街道向游览山快速挺进,一路击溃北朝鲜军的抵抗,在6点38分占领游览山,建立了阵地。不久,2营F连也投入战斗,迅速占领了仁川港的码头。
陆战1团在蓝海岸的登陆非常顺利。陆战队员们用炸药炸开海防堤,在滚滚浓烟中突了进去。斯特鲁布尔将军和阿尔蒙德乘坐一艘小艇亲临现场视察登陆情况。当他们的船靠近岸边的海防堤时,突然听见一名士兵在岸上大喊:“那船快给我滚一边去!”斯特鲁布尔将军想都没想就立刻下令舵手转弯。船刚转过去,便听见一声巨响:海防堤被炸药炸开一个大口子,他们的船刚刚呆的地方正好在炸药的威力范围里。
天开山下雨。一小队T34坦克向蓝海岸反动了反攻。陆战1团立刻呼叫“加尔凯”号驱逐舰进行火力支援。“加尔凯”号急速射击,用万分密集的火力将T34坦克击退。天黑后,陆战1团迅速向内陆进攻,沿途只有北朝鲜军的零星抵抗。艾伦•萨特中校的2营于9月16日凌晨1点进至内陆1600米的汉城——仁川公路,将其切断。在前进过程中,2营1人战死,19人负伤。这样,美陆战1师圆满完成了D日(登陆日)的作战任务。在D日中,全师损失为仅战死20人、失踪1人、负伤174人。
9月16日凌晨,由于坚守下去只有一死,仁川守军残部悄悄撤出了仁川。只有极少数人仍留在市区里,进行最后抵抗。早上5点50分左右,8架海盗式飞机在仁川以东约5公里处的公路上发现有6辆T34坦克引导300名北朝鲜步兵正向仁川方向走来。海盗式飞机向T34投掷凝固汽油弹和500磅重型炸弹,炸毁3辆,跟在后面的步兵立刻一哄而散。T34坦克用高射机枪还击,击落飞机1架,飞行员辛普森上尉当场死亡。很快,又有8架海盗式飞机飞来,再次向T34坦克投弹。根据飞行员的观察,6辆坦克全部被毁。这天上午,陆战1团和陆战5团继续向东推进以扩大滩头阵地。刚刚上岸的南朝鲜陆战团则被放在后面,负责清除仁川城里的北朝鲜游勇散兵。9点左右,陆战1团配有M26坦克的前锋部队到达6辆T34坦克残骸处附近,3辆车身已毁但坦克炮完整的T34坦克突然用85毫米高速火炮向美军打头的M26坦克射击起来。炮弹命中M26的炮塔,却因为距离太远,炮弹冲击力不够而飞到了一边。M26坦克不慌不忙地用90毫米主炮进行还击,逐一击毁了3辆T34。这场坦克战是9月16日北朝鲜军在仁川地区进行的最激烈的抵抗。在此之后,陆战1团和陆战5团一路排除北朝鲜军的微弱抵抗,到黄昏时分已经打到了仁川以东10公里的地方,把两个团的战线连在一起。9月16日整个白天的战斗中,美陆战1师伤亡仅为4死21伤。至此,联合国军的滩头阵地已经稳定,仁川登陆事实上已经成功了。史密斯师长将师部搬到仁川东郊,开始指挥全师的协同战斗。
越来越多的部队和物资在仁川上岸。由于战线东移,北朝鲜炮兵已无法把炮打到仁川港了。汉江南岸的北朝鲜军乃至汉城,此时都已暴露在美陆战1师的锋芒之下。阿尔蒙德将军于9月16日晚下达命令,要求雷蒙德•默里中校的陆战5团攻占金浦机场,刘易斯•普勒上校的陆战1团攻占永登浦(这地方大家还记得吧,第三章里提到过的),以形成对汉城的合围态势。然后两个团各自从西、从南强渡汉江,进攻汉城。
9月17日早上5点50分,仁川港里联合国军舰队上空突然出现两架北朝鲜雅克式飞机。它们首先向“罗切斯特”号巡洋舰俯冲投掷弹5枚,命中两枚,但只造成轻微损失。“罗切斯特”号没有料到弱小的北朝鲜空军竟然会突破联合国军的空中火力网,全体船员目瞪口呆,没有任何反应。其中一架飞机又向英国“牙买加”号军舰进行猛烈的机枪扫射,打死3人。“牙买加”号立刻开火还击,很快将其击落。这次空袭壮举是整个仁川之战中北朝鲜空军唯一的一次空袭。尽管没有取得什么效果,但其心理震慑作用却相当大。它表明,尽管北朝鲜空军在联合国的绝对制空权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它们英勇出击的话,其战斗力不可忽视。联合国军头顶并不安全。
在空袭发生的同时,陆战5团D连看见有6辆T34坦克和数百名步兵正向他们的阵地逼过来。这些步兵有的坐在坦克上,有的跟在后面步行。由于雾很大,他们没有看见美军阵地。D连和其配属的坦克排立刻布好阵势,等待北朝鲜军撞入火力网中。6点,当北朝鲜军距D连阵地不到70米时,D连开火了。先头的T34被“超级火箭筒”一炮摧毁,M26坦克、75毫米无坐力炮、机枪、步枪随即一起开火。短短5分钟内,一场屠杀就完成了。6辆T34坦克全被击毁,250名北朝鲜步兵死亡200人。D连只有一人轻伤。这支部队隶属于北朝鲜19师22团2营,他们原计划前往金浦机场附近阻击敌人,没想到却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十几分钟后,意气风发的麦帅带领着斯特鲁布尔将军、阿尔蒙德将军、莱特将军、惠特尼将军、阿龙索•福克斯少将(远东司令部作训处的)等麾下虎将和一干随军记者乘吉普车亲自前往D连阵地。麦帅的车队经过昨天被击毁的6辆坦克,在6辆刚被击毁现在仍在着火的T34坦克残骸前停下。麦帅一干人等下了车,兴致勃勃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尚有余温的北朝鲜军尸体。由于看见了12辆T34的残骸,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大人们很快就离开,完成了亲临前线的作秀活动。这时候,在麦克阿瑟原来站的那个地方附近突然爬出来6个没死的北朝鲜兵。陆战队几枪过去,6人立刻投降。麦克阿瑟捡了一条命。如果那6个北朝鲜军战斗意志坚决的话,他们在大人物们在时发动袭击是完全有可能打死麦帅的。如果这样,朝鲜战争的发展将变得扑朔迷离,我们今天读到的历史也将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了。
由于D连的大胜和麦帅亲临前线,陆战5团士气振奋,斗志昂扬。该团一路猛进,在下午6点到达金浦机场南面。500名机场守军没想到美军来得这么快,吓得目瞪口呆。2营立刻发起进攻,经两小时战斗于晚8点拿下机场。北朝鲜军残部连跑道都没来得及破坏就撤走了。陆战5团在机场基础构筑了火力强大的环形防线,准备对付北朝鲜军夜间的反扑。(环防是其很有美军特色的战术,这一招对缺乏重火力的对手很有效。但如果对手有强大重火力,这个“乌龟壳”就爽了)
与此同时,沿汉(城)仁(川)公路向永登浦推进的陆战1团抵达金浦以南的素砂以西5公里处,遭北朝鲜第18师22团顽强抵抗。北朝鲜军依托高地,拼死战斗。双方发生坦克战,4辆T34坦克被M26击毁,但陆战1团却始终没法突破北朝鲜军的阵地,只得在山下转入防御,构筑环形阵地。
这天夜里,麦克阿瑟在“麦金莱山”号上辗转反侧:洛东江前线的第8集团军还没有决定性突破。他正在考虑是否应该让沃克把骑兵1师让出来以在群山登陆,给北朝鲜更狠的一击。问题是骑兵1师着担任大邱正面的防务,一旦该师被调走,沃克就只有放弃大邱,撤往戴维森防线了。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沃克的一封电报让他欣喜若狂:“从黄昏起,当面敌人的抵抗减弱了。大赌博就是大成功,这一点正在逐渐明朗起来……。”麦克阿瑟立刻打消了抽走骑兵1师的念头,一心一意地投入到仁川方面上来。
9月18日(国耻纪念日啊)凌晨2点,北朝鲜军向金浦国际机场展开了猛烈的夜袭。仅拥有轻武器北朝鲜军以连为单位,向陆战5团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猛烈的集团冲锋。陆战5团以猛烈的火力大量地杀伤冲上来的北朝鲜军。战至拂晓,北朝鲜军伤亡惨重退去,陆战5团无一伤亡,南朝鲜最大的机场彻底落入美军之手。陆战5团于上午继续前进,很快到达汉江边。再过江,就是南朝鲜首都汉城了。下午2点左右,美军战机开始进驻金浦机场。唯一的问题是,在以后的两天里总有来自美国和日本的记者冲进机场里陆战5团团部。默里团长最后忍无可忍,大发雷霆,把记者都赶了出去。
陆战1团在这天进展缓慢。北朝鲜军在素砂继续顽强抵抗。直到中午,陆战1团才攻入素砂。这时,北朝鲜炮兵从东面打来了密集的炮火,陆战1团无法定位敌炮兵的位置,伤亡惨重。北朝鲜军在素砂以东通往永登浦的公路上埋设了大量地雷,美军坦克举步维艰。直到晚上,陆战1团仍无丝毫进展。
同日,美7师32团(7师师长为戴维•巴尔少将,32团团长为已被解散的24师原34团团长比彻姆)在仁川上岸。在汉江前线,陆战5团补充了南朝鲜陆战团。到此时,联合国军已有25600人和4547台车辆在仁川上岸。9月19日,美7师31团也在仁川上岸。美7师于当日下午6点开始向陆战1团以南运动,以确保陆战1团的南翼。陆战5团得到了巡洋舰的炮火支援,以1营向永登浦进击,夺取了永登浦外围的几个山头;3营向北攻击,夺取了汉江上的杏州渡口,准备与南朝鲜陆战团一道在第二天渡河。陆战1团南翼得到美7师的加强后继续向永登浦推进,却开入了北朝鲜军的雷场,最前面的两辆坦克被炸毁。北朝鲜军从公路两边射来密集的子弹,该团一边排雷一边战斗,前进得非常困难。普勒团长火冒三丈,命令部队强突。陆战1团突破北朝鲜18师70团的一道道阵地,终于在黄昏时分推进到永登浦南面。到这时,美陆战1师的累计伤亡已达到165人战死、979人负伤、5人失踪。9月17日到19日这几天战斗的惨烈情况可见一斑,因为9月15日和16日两天,陆战1师伤亡还不到80人。
至此,联合国军对汉城的铁钳已经展开。陆战5团在汉江西岸,陆战1团在永登浦以南,对汉城形成了夹击之势,仁川登陆取得的巨大成功开始见效。在9月15日到9月19日这几天中,北朝鲜军已经预料到了汉城将不保。为了守住汉城这座政治、军事意义非凡的大都会,北朝鲜军运用了一切手段,向汉城不停增兵:驻扎在洛东江边金泉的第9师第87团于9月16日乘火车出发开往汉城。然而在联合国军的空中打击下,火车在白天只有停在隧道里,晚上才敢前进。直到4天后,87团才到达目的地。而在9月16日之前,该团原本计划向大邱前进,以增援已经伤亡惨重的大邱前线。8月刚刚成立的独立第25旅于9月15日从汉城东北85公里的铁原出发,也花了4天才到达。(每天只行进20几公里!)
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在美10军的七万大军面前,这些增援都只是杯水车薪。汉城的命运几乎已经锁定了。陆战5团即将强渡汉江,汉城南郊的工业重镇也已暴露在陆战1团眼前。两个陆战团如同一个大钳子坚硬的两头,正向中间的汉城无情地夹来
二十 联合国军光复汉城——星条旗下的李承晚还都
9月19日夜晚,美陆战5团的渡江作战开始了。根据默里团长的计划,全团将以如下方式进行渡江:侦察连先在夜幕的掩护下游过汉江,侦察对岸。在侦察连确定出一块没有敌人的位置后,全团按照3营,2营,1营的先后顺序分批偷偷过江,以3营在对岸建立防线,2营越过3营,向汉城前进。
侦察连连长霍顿上尉亲自带领精心挑选出的14名官兵在晚上8点半开始下水,于50分钟后到达对岸。他们休息了几分钟,然后开始分头在月色下侦察江边的杏州村和制高点125高地。晚上10点10分左右,两路人重新汇合,都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霍顿上尉便发射了一棵信号弹,侦察连主力立刻分乘9辆履带登陆车开始过江。就在这时,125高地上突然射来了猛烈的迫击炮和机枪火力。侦察连主力片刻间4人受伤,被迫停止渡江;霍顿一行人人则在枪林弹雨中一路狂奔,跳进汉江,拼命往回游,终于大部脱险:15人中1人失踪,包括霍顿上尉在内的3人受伤。原来,刚才侦察125高地的人搞错了方向,错误地登上了125高地以西约1公里的一个山头,所以才没看见一个北朝鲜军。
陆战5团的偷渡计划破产了。默里团长只得下令进行强渡。9月20日拂晓,美军对125高地展开残枯拉朽的炮击,3营I连于早上6点45分乘坐履带登陆车开入水中,车辆以一字横排的阵形向对岸的125高地前进。双方的机枪激烈对射,I连损失不小,但仍奋勇前进,经两个多小时的战斗终于于上午9点40分夺取125高地,击碎了北朝鲜军在江岸的防线。陆战5团团主力立刻大规模渡江,一边击退北朝鲜军的微弱抵抗一边向汉城推进,于黄昏时分抵达汉城西近郊的127高地一带(大德山),在此宿营。
永登浦方面,陆战1团继续进攻。9月19日夜,该团的兵力部署如下:1营在永登浦侧面的118高地,2营和3营在永登浦以南正面的汉仁公路上。全团已对这座城市形成夹击态势。在永登浦城里防御的北朝鲜军为第18师一部和刚刚赶到的第9师第87团。9月20日早上,为了摆脱困境,北朝鲜第18师以一个营的兵力配属5辆T34坦克向陆战1团2营勇敢地发动了袭击。然而这是徒劳的,他们又一次撞上了美军的火力网。陆战队经过一阵猛烈的火力倾泻击毁两辆坦克(都是被一个叫康纳尔的火箭筒手摧毁的。他是个上士,在瞄准第3辆坦克时被流弹击中身亡),打死北朝鲜军300人。北朝鲜士兵的尸体散乱地堆在美军阵地前,情景惨不忍睹。与此同时,北朝鲜军运动到1营正面,占据了无人把守的要点80高地和85高地,建立了坚固防线。
在这一天的其余时间里,美军对永登浦周围进行了猛烈的轰炸和炮击,意图以火海粉碎北朝鲜军的抵抗意志。次日(9月21日)早上6点半,陆战1团以1营从西北,2营从西南向永登浦展开总攻。两个营在涉过永登浦西面的小河安养川时费了很大力气。北朝鲜军在对岸向他们射击,其中2营死伤85人才冲过小河。下午,两个营分别突入永登浦城区西北角和西南角。北朝鲜军顽强抵抗,美军一筹莫展。由于2营已经筋疲力尽,普勒团长命令3营将2营换下来,但进攻仍不见气色。
正当战斗进入僵局时,美1营预备队A连的一个举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在1营营长霍普金斯的命令下,A连连长罗伯特•巴罗率领全连官兵穿过齐胸深的稻田、爬过难以逾越的河堤坝,淌过安养川,从北朝鲜军防线上的一个漏洞冲了过去,直插永登浦市中心。北朝鲜军正在永登浦西南角和西北角与美军激战,没有发现A连的穿插,A连得以不费一枪一弹冲入没有一个敌人的市中心。A连官兵们听着身后城区边缘传来的一阵阵激烈的枪炮声,看着空无一人的市中心,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感。巴罗连长认为,既然已经冲到了北朝鲜军后方,索性向东穿过永登浦市区,彻底切断敌人的退路。他们很快来到市区东侧,碰上了数十名正唱着革命歌曲行军的北朝鲜军。这些北朝鲜士兵在看到美军后大吃一惊,立刻乱成一团,随即大多倒毙在美军的枪口下。
A连在城区东面依靠汉江江堤构筑了直径150米的环形阵地。天黑前,5辆T34坦克从永登浦市区里开出来绕到A连阵地南侧不到30米处,一边来回移动一边以机枪、火炮射击A连阵地。T34坦克一直令人费解地发射着穿甲弹,炮弹全都落进松软的土里,没有给A连任何杀伤。A连官兵缩在壕沟里,躲避头顶穿梭的机枪子弹,并不停找机会用“超级火箭筒”还击。很快,就有3辆T34坦克被击毁。两辆幸存的T34见此,只好撤了回去。
入夜,永登浦守军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后路已被切断。为了打通退路,北朝鲜军从晚上9点开始向A连阵地展开了猛烈的夜袭。一批又一批北朝鲜士兵高呼着口号,如同殉道者般视死如归地冲了上来。A连发挥全部火力一连打退了北朝鲜军的五次冲锋。到午夜,北朝鲜军的进攻突然停止了。A连不知道为何这样,心中忐忑不安。等到天亮,眼前的景象解答了他们的疑虑:275具北朝鲜军的尸体陈列在环行防线周围,其中距离最近的只有10米远。9月22日早上,陆战1团主力突入永登浦,迅速清扫了残敌的抵抗,进至汉江桥南端。
9月21日这一天,美陆战1师的第三个团陆战7团也在仁川上岸了。到这天结束时,在仁川登陆的联合国军已达49568人,车辆5356台。当天夜晚,陆战7团从仁川出发,开向陆战5团身后。
在美陆战1师南面,美7师也取得了一系列突破。其32团于9月21日下午2点半击溃北朝鲜军微弱抵抗,占领永登浦以南的安养里。又以侦察连配属坦克向南进击,在两小时后冲进水原,俘虏了37名惊讶得目瞪口呆的北朝鲜军,又在黄昏占领水原以南5公里的水原机场。由于担心侦察连兵力薄弱,比彻姆团长命令以第73坦克营B连和32团K连为基干组成“范纳姆特遣队”(指挥官为美73坦克营营长加尔温•范纳姆中校)前往增援侦察连。夜晚,5辆潜伏在水原市区里的T34坦克突然出动,向行进到城北的范纳姆特遣队发动进攻,双方展开坦克战。T34在损失一辆后掉头向南,一路开到水原机场,又向侦察连攻击,瞬间用机枪打死了随侦察连行动的美7师作战部长亨利•汉普顿中校。配属侦察连的5辆M26坦克一齐开火,击毁T34两辆,剩下的两辆夺路而逃。
次日(9月22日)早上,范纳姆特遣队穿过水原市区,进入水原机场。中午时分,美7师31团主力也到达机场,水原机场完全落入美军手中,美10军终于建立起了稳固的南侧翼。联合国军飞机随即进驻这里,将这个位于汉城以南约30公里的机场变成了空军基地。至此,汉城附近的两个重要机场全部落入美军手中。汉城的命运已经锁定了。
在汉城以西的一系列山头,即陆战5团正面,北朝鲜军以19日到达的独立25旅建立了坚固的防线。该旅的2500人依托日本人当年在山上留下的各种工事,以50多挺机枪建立了交叉火力网,并在阵地上配置后杀伤力恐怖的120毫米重迫(迫击炮)和重炮。整个阵地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被美军称为“西壁”。“西壁”是北朝鲜军在汉城西面的最后一道防线,冲过去,就是汉城市区了。根据史密斯师长的计划,陆战1师将以陆战5团担任对“西壁”的主攻,取得突破后其余部队渡过汉江和陆战5团汇合,一同从西面进攻汉城市区。9月22日早上7时,陆战5团突破“西壁”的战斗打响了。该团以三个营从南到北一字排开,向几个重要的山头推进:3营在最北,进攻296高地;中间是配属的南朝鲜陆战团一部,进攻中105高地、88高地和56高地;南面是1营,进攻南105高地。由于自从D日以来,陆战5团的作战一直都很顺利,士气高涨、目空一切的官兵们便想当然地认为,当天晚上就能冲入汉城市区了。然而北朝鲜独立25旅却出人意料地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抵抗,彻底击碎了他们的美梦。
上午9点,3营在空中支援的配合下冲上296高地山顶,此后便再也没有取得什么成果:另一面山坡上的北朝鲜军却把他们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原地,并以猛烈的炮火压制山顶。南朝鲜陆战团被炮火阻挡在56高地和88高地下,寸步难行。1营对南105高地持续进攻了一上午,毫无结果。默里团长明白,南105高地是扼守汉江的重要据点,如果不拿下这里,永登浦的陆战1团就不能安全渡江。他在下午命令集中全团火力掩护1营的进攻。1营A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下午5点半以12死31伤的代价夺取了南105高地。美7师32团在这天进行了清扫汉江南岸的作战,以1营向汉城东南面的290高地发动进攻,遭到失败。
当天晚上,双方都没有进行战斗,而是各自偃旗息鼓,准备来日再战。第二天(9月23日)一早,战斗力低下的南朝鲜陆战队再度向56高地发动进攻,损失惨重。默里团长不得不在下午用2营把他们换了下来,可2营的表现也是半斤八两。在296高地和南105高地,北朝鲜军进行了一整天持续不断的反攻。尽管山腰上到处都是北朝鲜士兵的尸体,他们仍然勇敢地踏着同伴的尸体奋勇前进。9月23日,美军依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在“西壁”上困了一整天。陆战7团在当天到达陆战5团身后,加强了美陆战1师的兵力。
从这几天的战斗我们不难看出,阿尔蒙德将军是很看重陆战1师的:同为一个师的兵力,陆战1师一直都在担任主攻任务,第7师却只能在南侧翼打打下手。可是两天来,陆战1师在汉城西面的表现让阿尔蒙德感到一阵阵失望。由于汉城在政治和军事上都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麦帅和阿尔蒙德都急于把它拿下来。9月23日下午,阿尔蒙德到达美陆战1师师部,与史密斯将军见面。阿尔蒙德说,陆战1师应考虑以陆战1团直接从汉江南岸发起进攻,与陆战5团分别从南面和西面进攻汉城市区。史密斯却说,那样做的话会分散全师的兵力,也会激发起北朝鲜军死守汉城市区的意志。北朝鲜军将发挥东方人特有的战斗精神,在城里进行逐街逐房的战斗,用巷战的方式个陆战1师造成大量伤亡。因为在二战时期,陆战1师面对的所有日军都是这么干的。唯一的不同是北朝鲜军是困守孤城,而日军是困守孤岛。阿尔蒙德却不这么认为。二战期间,他在欧洲战场作战。每当盟军以优势兵力包围一座德意军队防守的孤城时,德意军队往往会选择撤退而不是死战到底。两种不同的战争经历使两人的看法截然不同,都无法说服对方。阿尔蒙德最后只好利用身为上级的权威向史密斯下达了死命令:在给你一天时间。如果还不行,就让第7师从南边上。阿尔蒙德的话很快传遍了陆战1师。陆战5团默里团长得知后,觉得9月24日这一天的战斗将关系到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荣誉和尊严。9月24日天一亮,陆战5团2营在便在默里的命令下集中全力向56高地发动了猛攻。晨雾弥漫,能见度只有不到30米。F连占领了一个小山包,和56高地上的北朝鲜军展开对射;由H•史密斯中尉担任连长的2营D连则通过大雾的掩护,潜入到了68高地脚下。就在这时候,他们被几十米外的北朝鲜军看见了。双方立刻互相投掷手榴弹,开始了混乱的战斗。为了打开局面,3排3班的12个人向北移动希望能从侧面冲上山顶,却遭到猛烈射击,顷刻间7死4伤。10架海盗式飞机飞来进行了空中支援。但是由于雾气下能见度太低,飞机没起什么大作用,反倒因为超低空飞行被击伤5架。
不久,大雾散去。D连象菜板上的肥肉一样,完全暴露在山顶北朝鲜军面前。10挺机枪开始向D连扫射。全连官兵纷纷四下隐蔽起来,但D连仍以几分钟伤亡一人的速度损失着。这种情况一直到中午也没有改变。史密斯连长意识到,继续在原地呆下去肯定全军覆没。不如发动还能战斗的人全力一搏,就算死也死得象个男人。连里的官兵被鼓动起来。在“横竖都是一死”的心态下,所有人都进入了近乎颠狂的状态。史密斯连长首先呼叫海盗式飞机进行支援。在全连官兵发狂一样的欢呼声中(给自己壮胆?),飞机对56高地进行了3次俯冲攻击。接着,连里还能战斗的44人排成一条长100多米的散兵线,突然向56高地发动了决死冲锋。史密斯中尉冲在最前面,很快中弹倒地身亡。其余人中有很多都陆续负伤,但在顽强坚定的战斗意志下,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依然继续开枪前进。山顶的上百名北朝鲜军被美军这种突然出现的不要命打法吓住了,因为即使他们打中了这些敌人,敌人依旧在前进。人数优势的北朝鲜军很快便被D连的决死冲锋震慑住并崩溃了。大部分北朝鲜士兵都蜂拥逃下了山,只有少数几个留下来躺在原地装死。最后共有26名陆战队员冲上了56高地,并向正在半山腰上往下逃跑的北朝鲜军猛烈开火,北朝鲜军一片片倒了下去。56高地之战,D连的206人中有36人阵亡、140人负伤,伤亡率超过了百分之七十。
D连以美国海军陆战队特有的顽强精神意外地夺取了56高地,北朝鲜军的“西壁”如同心脏被插上了一把刀子,摇摇欲坠。在其余山头上固守的北朝鲜军得知“西壁”的核心56高地失守后,士气极剧下降,抵抗开始逐渐弱了下来。本来即将全军覆没的D连以其出人意料的决死冲锋,为美军打开了局面。美陆战1团在这天渡过汉江,来到了陆战5团南面。陆战7团从后面赶上,来到了陆战5团北面。美陆战1师的三个团由此一同构成了美军在汉城西面的进攻部队。与此同时,阿尔蒙德将军决定不再等待陆战1师的单独进攻,而是将美7师出动,以两个师联手迅速解决战斗。9月24日下午,阿尔蒙德将军在永登浦与美7师师长巴尔将军会面,命令将刚登陆上来不久的南朝鲜第17团编入第7师,以该团和第32团于9月25日早上6点从南面渡过汉江,夺取汉城东南部的几个制高点(高约300米的南山、120高地、348高地),一举攻入汉城。
9月25日拂晓,在美第48炮兵营的炮火掩护下,美7师的渡江行动开始了。经过30分钟的火力准备,美32团2营登上履带登陆车,于早上6点半开始了渡江。以往在战斗开始前,这些美国大兵们总喜欢互相插科打珲,以缓解恐惧和压力。但这次,却没有人说一句话。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正在参加光复南朝鲜首都的战役。大家突然奇怪地感觉到自己竟然已进入了历史中,一时都沉默不语。在汉江南岸,阿尔蒙德将军、斯特鲁布尔将军、巴尔将军、比彻姆团长站在一处高地上,紧张地看着一辆辆履带登陆车开入水中。天上,海盗式飞机在飞舞盘旋。所有人都在祈祷,但愿北朝鲜军不要给渡河部队制造太多麻烦。也许是北朝鲜军在汉城西面一直忙于应付美陆战1师,没有料到美7师会从南面进攻,也许是这些美国人的祈祷真的灵验了——汉江北岸竟然没有射过一枪一弹。不久,F连抵达对岸,报告说:“已经上陆,没有敌人。连正在向南山前进中。”随后,1营、3营、南朝鲜第17团陆续过江。就这样,美7师在没有损失一人的情况下成功渡过了汉江,然后向汉城东南面推进。北朝鲜军在汉城南面的兵力配制相当薄弱,美32团2营一路排除微弱抵抗,于下午3点占领南山,从山上俯视下面的汉城。南朝鲜第17团于晚上9点50分抵达348高地附近,向348高地发动进攻。双方激战一夜,南朝鲜第17团仍无法夺取这块高地。
同日,北朝鲜军的“西壁”彻底崩溃了。从早上开始,美军就对仍在高地上坚持的北朝鲜军进行了极其猛烈的炮击和轰炸。在两天前立了大功的2营D连表现仍然神勇,一举夺取了68高地。北朝鲜军残部纷纷逃往中105高地,2营奋起追击,于下午3点45分夺取中105高地。同时,3营在296高地也打退了北朝鲜军的最后反击,并一举占领了北105高地。汉城的“西壁”彻底瓦解了,北朝鲜独立25旅弃尸1200具,撤出阵地。陆战5团继续前进,于黄昏时分突入汉城市区西北角。然而在陆战5团南面的陆战1团却进展缓慢:北朝鲜军在汉城西南面构筑了大量坑道阵地,依托山体上的洞穴进行顽强抵抗,陆战1团从早上战斗到下午也没有取得突破。这时,陆战1团得到了4辆装有推土机和火焰喷射器的坦克的支援。坦克利用在月尾岛上对付北朝鲜军洞穴的办法,在二十分钟内解决战斗。共有150名北朝鲜军被推土机活埋或烧死,131人被俘。得到坦克援助的陆战1团继续前进,在太阳落山前攻入汉城市区西南部的麻浦区。
9月25日夜晚,北朝鲜军在汉城外围的防线已经全部崩溃,部分联合国军部队已经攻入市区。根据空中侦察报告,北朝鲜军正在显示出撤出汉城的迹象。当天晚上,除了在二战中和日本人打过仗的史密斯师长外,所有美10军的高官都相信“汉城已经完了”。阿尔蒙德将军于晚上8点09分向美陆战1师下令,要求他们立刻向市中心前进。史密斯将军提出抗议,认为阿尔蒙德不了解东方人,因为东方人常常会为了一座城市死战到底。北朝鲜军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撤退的,在市区里肯定还有大量的敌军,在夜间冒进无疑是自杀。可命令就是命令,史密斯将军不得不无奈地于晚上10点下令陆战1团和陆战5团向市中心前进,并一再嘱咐两位团长一定要谨慎行事,要至少进行15分钟的火力准备再发动进攻。
可是史密斯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陆战1师刚准备进攻,北朝鲜军就率先发动了反击。陆战5团遭到200名北朝鲜军的进攻,双方在黑夜中混乱地打了一夜。陆战1团从9月26日凌晨1点半开始以3营沿麻浦大街攻击,可刚走了20分钟,约700名北朝鲜军配属12辆T34坦克就从麻浦大街的另一头冲了过来。打头的一辆T34很快压上一颗埋在街上的地雷,被炸得动弹不得。双方在街道上展开激烈巷战。在北朝鲜军视死如归的冲击下,美军转入防御,并呼叫炮火支援。炮火无法间断,因为只要一停,北朝鲜军就会再次蜂拥而上。支援炮兵营进行了两小时的射击,最后警告陆战1团:“再不停止,炮管就要爆了!”(HEHE,别想歪了~~~~)炮火只得停了下来。可很快,北朝鲜军又冲了上来,炮兵只好不顾炸膛的危险,继续开炮支援。陆战队的迫击炮在这天晚上也打出了数量极大的炮弹:平均每门107毫米迫击炮射击326发,81毫米迫击炮射击650发。北朝鲜军也使用了相当数量的120毫米重迫击炮射击了美军阵地。疯狂的战斗持续到早上5点半日出时,北朝鲜军弃尸200多具退去。
在这天晚上,1000名北朝鲜军对美7师32团2营占领的南山也发动了猛烈反攻。东坡的F连一度被击溃,但最后其阵地又重回美军之手;G连在山顶进行了英勇战斗,打退了冲上来的北朝鲜军。到天明时,北朝鲜军残部退战场。在南山,北朝鲜军弃尸394具,被俘254人;美32团1营也遭到了数百名北朝鲜军配合T34坦克的反攻,激战了整整一夜;美32团3营则向汉城的东北方向前进。担任先头部队的L连在公路上发现了正在离开汉城向东撤退的数百名北朝鲜军。这些北朝鲜军毫无戒心,没有任何防范。L连连长哈利•麦卡福里中尉看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即命令集中全连进行突击。在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打击下,L连几乎全歼了这股根本没有斗志的敌人,打死北朝鲜军500人,击毁和缴获T34坦克5辆,车辆40台,俘虏数十人,从被缴获的文件和被打死的高级军官尸体可以看出,这是个人民军相当级别的高级指挥部!麦克迈里中尉因此获得了荣誉勋章。
这个夜晚,汉城周围被曳光弹淹没了。9月26日日出后,北朝鲜军的大规模反攻结束了。经过充满杀戮和狂乱的一夜,汉城守军元气大伤,主力部队已在夜里撤出汉城。但是仍有大量北朝鲜军留在城里,准备做最后的抵抗。北朝鲜军在市区里构建了大量街垒——这是一种位于十字路口的工事,筑有齐胸高的沙袋。沙袋后面布置着机枪和反坦克炮,直指四面的街道。除机枪手和炮手外,其余北朝鲜士兵据守在四周的楼房里,从窗户往外开火。在每个街垒周围,都埋有反坦克地雷。9月26日上午9点,陆战1团和陆战5团向汉城市区发动了总攻。然而由于街垒的顽强抵抗,陆战队直到黄昏才占领了不到一半的街区。此外,陆战7团行进到了汉城市区北面,从市区东北面攻入。该团先头部队D连由于缺乏经验,冒进至独立门附近,突然遭到北朝鲜军交叉火力猛烈射击,片刻之间战死13人,负伤27人。
尽管进展缓慢,但是谁都明白,联合国军占领汉城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到9月26日下午,南朝鲜第17团终于拿下了348高地,汉城被四面封死。麦帅在当天下午2点10分急不可耐地发表了联合国军第9号公告,宣称汉城已经光复:“南朝鲜首都汉城,再次回到了其原来主人的手中。包括南朝鲜第17团、美第7步兵师和第1陆战师在内的联合国军各部队,包围了汉城,并且完全占领了汉城。”
9月27日,巷战在继续,美军渐渐摸索出了一套对付街垒的方法:先呼叫海盗式飞机对街垒猛烈扫射,发射火箭弹。然后用重炮和迫击炮火力对敌进行压制,掩护工兵排除地雷。最后,由两到三辆M26坦克引导步兵冲上前去,清扫敌人,并用喷火坦克烧毁周围的建筑。一般来说,消灭一个街垒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当街垒被拔掉时候,往往附近的建筑物也被夷平,只留下一片废墟,满地北朝鲜军和平民的尸体。美军以此方法步步为营,陆战1团于上午11点夺取法国大使馆,下午3点25分夺取苏联大使馆,3点27分夺取美国大使馆。陆战5团上午夺取汉城中学,下午夺取中央政府大楼和国会大厦。此外他们还拿下了西大门监狱,并得知原本关押在这里的400名美国战俘已经于23日被向北转移。受到那张“解放硫黄岛“的照片的影响,美军每拿下一个地方,就要升上美国的星条旗。在占领苏联大使馆时,美军甚至扯下了苏联国旗,换上一面星条旗。许多部队都在进行升旗竞赛,汉城的著名建筑物上到处飘扬着美国国旗,而韩国的太极旗早已不知哪去了。让人怀疑这里到底是南朝鲜首都还是美国人的地盘。
9月28日,汉城内的所有抵抗都被美军肃清,仁川——汉城地区的作战以美军的完胜结束了。从1950年6月25日到现在,正好是90天。金日成在短短90天内经历的一切大起大落,都随着汉城上空飘扬着的星条旗过去了。90天前,南朝鲜军在这里遭到惨败。如今,美军获得了完胜。风水轮流转,历史就是这么有意思。麦克阿瑟的威望随之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顶峰,一场美国的胜利似乎已经到来了。
9月29日上午10点,麦克阿瑟飞抵金浦机场,和李承晚夫妇一道进入汉城。他们穿过欢呼的人群和满目创夷,走入中央政府大楼,参加在那里举行的南朝鲜还都仪式。麦克阿瑟站在讲台上,首先开始发言(当时讲台上并列挂着两面国旗:一面美国国旗,一面韩国国旗):“总统阁下,以人类最大希望和灵感为基调而战斗的我们联合国军,在怜恤心强之神的保佑下,在此解放了南朝鲜的首都汉城……”正当人们专心致志地听他的讲话时,天井上的玻璃突然“哗拉”一声碎了,全场立刻一片尖叫,所有人乱作一团,只有麦帅不为所动,继续用刚才的语调发言,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当时,在汉城北面,美军正在扩大战果。玻璃是被远处的炮弹声震碎的。
接下来,麦克阿瑟带领所有人背诵了祈祷文,包括那些不信基督教的南朝鲜人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背。然后,李承晚泣不成声音地在麦克阿瑟面前表达了感谢之意:“我本人永远感谢和南朝鲜国民的感谢心情,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述为好……”简短的还都仪式结束后,麦克阿瑟于下午1点35分在金浦登机返回日本。仔细玩味这场还都仪式,会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亚历山大•贝文在他的书中将这点一语道破:“麦克阿瑟看起来完全象个要给他宠幸的新王加冕的太上皇。”
仁川——汉城作战,开始时联合国军估计北朝鲜军在该地区原本兵力为5000人上下。但事实上联合国军情报错误。在汉城和永登浦,北朝鲜军的实际数量为13000人。此外,若算上仁川登陆开始后北朝鲜军向该地区源源不断的增援,则与美10军作战的北朝鲜军人数在2万人左右。北朝鲜军伤亡人数不详,根据估计,应当在1.4万。根据美10军的报告,还有7000名北朝鲜军被俘。此外,北朝鲜军在仁川地区投入了53辆T34坦克参战,有48辆被美军击毁。原本在朝鲜半岛上天下无敌的T34如今已被美军戏称为“大棺材”。在仁川之战中,美陆战1师对击毁坦克的士兵以重金奖励。这更提高了美军蔑视T34坦克的心理。事实上,此时的T34已经在美军的各种装备下彻底成了几乎毫无作用的东西。
在汉仁地区作战中,美军方面损失如下:美7师战死106人,负伤409人,失踪57人,合计算527人;美陆战1师战死417人,负伤1961人,失踪5人,合计2383人。从陆战队的失踪人数来看,美军陆战队作为一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部队当之无愧。
在这次战役中,北朝鲜军彻底丧失了制空权、制海权,再加上兵力不足,从一开始就已经必败无疑,在此就不多做评述了。北朝鲜因为其实力决定了仁川和汉城的惨败。一旦北朝鲜在战争初期没有速胜,那么这种结局便会以百分之百的可能出现了。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28 4:25:40
二十一 “洛东江岁月”的最后六天——美第8集团军突破防御圈
9月15日,也就是仁川D日后当天,仁川登陆的消息已经震动了整个北朝鲜高层。在洛东江前线指挥作战的金策大将内心尤为矛盾:一方面,他明白自己的退路将被切断,继续打下去必败无疑。另一方面他也清楚,如果中下层官兵知道了仁川登陆的消息后将会对部队士气造成怎样的打击——北朝鲜士兵大多都是淳朴的农民出身,他们一旦得知自己回家的路已被切断,将首先在精神上彻底垮掉。一旦顽强的战斗意志崩溃,那洛东江前线的北朝鲜军就什么也没有了。北朝鲜军就是靠着坚强的意志,才得以在各方面都处于明显劣势的情况下一次次对釜山防御圈造成严重威胁。因此,金策一面命令第9师第87团和105坦克旅的T34坦克迅速驰援汉仁地区,一面对洛东江前线部队严密封锁美军登陆的消息。
9月15日夜,在洛东江前线得知仁川登陆消息的美第8集团军一片欢腾。所有人都认为,北朝鲜军马上就要完了。只要此时发动大规模反攻,和第10军南北呼应,就能迅速突破北朝鲜军阵线,将北朝鲜军彻底击碎。9月16日上午9点,南朝鲜南部大雨倾盆,美第8集团军的大反攻在雨中开始了。然而第一天的进攻却远没有想象中的顺利。进攻一开始,联合国军就撞上了铁壁。联合国军怎么也想不到,北朝鲜方面竟然能将仁川登陆的消息向部队隐瞒得这么好。所以,他们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北朝鲜军的战斗意志仍然那么顽强。9月16日一整天,整个釜山防御圈的战况仍然呈现出胶着状态,只有洛东江江湾的美2师取得了一定战果:当天下午,雨过天晴。在强大的空中火力掩护下,该师以23团和38团向当面的北朝鲜第2师发动猛攻,夺取了制高点208高地。由于在“九月攻势”中损失惨重,北朝鲜第2师一触即溃。该师在黄昏时分开始向洛东江西岸撤退,美军奋起追击,配合空中火力给北朝鲜第2师以极大杀伤。17日早上,退回洛东江西岸的北朝鲜第2师三个团(4团、6团、17团)各自只剩下不到700人。
第二天(9月17日),天气转晴。仁川方面的消息越来越多地传到美第8集团军处,给沃克将军的部队以很大鼓舞。在釜山防御圈北部,美1军(前面说过,由美骑兵1师,美24师和南朝鲜第1师编成,军长弗兰克•米尔本少将)正式转入反攻,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1师开始向北推进。美第8集团军将美24师5团配属给该师,以加强其力量。但是在大邱北面的570高地,南朝鲜第1师和美骑兵8团却被北朝鲜军的反击所压制在多宝洞以南。美5团、骑兵5团和骑兵7团2营顺汉釜公路向倭馆方向进击,却被北朝鲜第3师的顽强抵抗阻挡。北朝鲜军占据高地,居高临下地用轻重武器向下开火。美骑兵1师的反攻持续整整一天,没有太大成果。在釜山防御圈的其他方面,战局依然没有太大变化。
面对部队在反攻中的糟糕表现,美1军军长米尔本将军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因为一旦部队不能快速突破北朝鲜军防线,北朝鲜军就会有充足的时间从容不迫地向汉仁地区调兵遣将,给美10军造成相当麻烦。这天,美5团在作战中侦察到位于倭馆以南12公里处的洛东江霞山洞渡口没有敌人。米尔本将军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以美24师向那里穿插,渡过洛东江,打开局面。当天中午,米尔本向查奇将军下达了美24师的作战任务,命令该师于9月18日夜从霞山洞和附近的锦南洞过江,然后向金泉方向进击,切断倭馆守军退路。可是在9月18日,美24师却遇到了麻烦:要前往霞山洞首先必须从巴湖洞渡口渡过大邱北面的琴湖江。可是当该师第21团于18日早上到达渡口时,工兵部队还在后面没有到达,重装备根本无法运送过江。直到天黑时,工兵总算架起了桥梁,可桥梁却难以承载配属给该师的M46“巴顿”坦克的重量。查奇将军焦急万分。直到午夜,美24师还没有顺利渡过琴湖江。
9月18日,激战在继续。美5团和美骑兵5团依然在倭馆东面和南面的山头与北朝鲜第3师战斗。在这条战线,美军已经有10辆坦克被击毁,其中6辆毁于反坦克地雷,2辆毁于反坦克炮,2辆毁于T34坦克的85毫米高速火炮。美5团在268高地(锦舞峰)一带与北朝鲜3师7团战斗了一整天。北朝鲜军顽强抵抗,到夜里,美5团1营夺取了268高地西北面的178高地,2营夺取了倭馆南郊的121高地。在要地203高地,美骑兵5团2营发动了一次次进攻,却一次次被击退——北朝鲜军在山南坡布置了3辆T34坦克,彻底封锁了美军的进攻道路。最后,美军出动M26坦克通过T34的射击死角方向悄悄摸了上去,一举击毁这三辆T34,骑兵5团2营才得以在黄昏时分拿下203高地。此时,全营已只有165人尚能战斗。倭馆是美第8集团军的主攻方向,也是北朝鲜军阵线的关键地点。一但这里被突破,洛东江前线的北朝鲜军将被一刀两段。这里的战斗因此格外激烈。
美骑兵8团对多宝洞的反攻也不理想。在这里,北朝鲜第1师和第13师拼死抵抗,打得非常英勇。沃克将军亲临骑兵8团前线鼓励士气,该团的进攻却仍然不见气色。然而再往东,“二鬼子”白善烨的南朝鲜第1师却打得非常漂亮,取得了出人意料的突破:该师的第12团冲过了北朝鲜第1师和第8师在花田洞一带防守薄弱的结合部,突进至多宝洞东北面约10公里处,一举切断北朝鲜第1师和第13师的退路,从根本上扭转了一个多月以来大邱正面的局势。南朝鲜第1师这一重大功劳让美军高层感到欣慰,同时也感到震惊和羞愧:南朝鲜军竟然能在美军一筹莫展时取得美军无法取得的战果,堂堂美国军队的表现居然还不如这些身材矮小的南朝鲜人。
这一天,美2师在洛东江江湾继续取得进展:美38团于上午10点向西渡过了洛东江。北朝鲜军由于已遭重创,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抵抗。他们在下午6点经轻微战斗登上洛东江西岸的制高点308高地,看见西面山下大量北朝鲜军正在撤退。此外,该团还发现了北朝鲜军的一个弹药堆积点,缴获弹药125吨。
在西侧翼,即美25师正面,双方从9月17日开始围绕743高地(笔峰)和655高地(战斗山)进行了激烈的攻防。到18日,两军都已经筋疲力尽。美军减员最严重的一个连为27团A连,有57人死伤。基恩师长命令部队在当晚停止反击,暂时转入防御。可就在同一天晚上,经过两天战斗已经元气大伤的北朝鲜军也撤下了743高地和655高地;东海岸,北朝鲜第5师和南朝鲜第3师这对老冤家继续交战。南朝鲜第3师在“密苏里”号战舰的炮火支援下渡过了兄山江,威逼浦项洞。在渡过兄山江的战斗中,为了摧毁北朝鲜军设在兄山江桥上的机枪阵地,南朝鲜军付出了伤亡上百人的代价。最后,南朝鲜军派出一支31人的敢死队解决了这个机枪阵地。这支敢死队的战斗非常英勇:31人中有19人还没靠近就被机枪打死,剩下的12人各个中弹,却依然坚持爬上前去,用手榴弹将机枪阵地炸毁。
9月19日,也就是大反攻发起的第4天,美第8集团军终于取得了一些实质性的成果。在大邱正面,由于南朝鲜第1师进行的突破,北朝鲜第1师已经陷入混乱中。该师为打通退路以2团和14团向南朝鲜第1师猛烈进攻,均被击退。美骑兵1师师长盖依将军意识到,趁此机会夺回多宝洞的时刻到了。骑兵8团向多宝洞推进,却意外地遭到了北朝鲜第13师的顽强抵抗。骑兵8团苦战一天,没有进展。倭馆正面,骑兵5团1营和骑兵7团2营在强大的空中掩护下分别向300高地和253高地进攻,激战于占领目标。在300高地,北朝鲜军弃尸体205具,美军战死28人,负伤147人,失踪32人。同时,美5团向倭馆和268高地前进,其3营于中午在12架“野马式”P51飞机的掩护下夺取268高地。北朝鲜第3师第7团在268高地上遗尸250具,其中包括阵亡的该团团长。下午3点半,美5团1营、2营在付出了300人的代价后攻占倭馆。北朝鲜军残部纷纷结成数十人到数百人不等的小队,向洛东江西岸溃去。
这天凌晨,美24师21团终于冲过琴湖江,来到了洛东江上的锦南洞渡口。在猛烈的火力掩护下,该团以1营,即原来的“史密斯特遣队”(还记得这支部队吧)组成第一梯队,于早上5点乘坐冲锋舟开始强渡洛东江。北朝鲜军在对岸的迫击炮和机枪火力非常凶猛,一连击沉了好几艘冲锋舟,使美军伤亡120人。但1营大部兵力仍在早上7点成功抵达对岸。1营顽强地冒着北朝鲜军的炮火前进,于中午夺取对岸制高点174高地,撕碎了北朝鲜军的防线。下午,3营在几乎未受任何抵抗的情况下无一伤亡,全部安全过江。下午4点,美19团也在霞山洞渡过洛东江。在渡江前,北朝鲜军的迫击炮弹落在美军在江边的集结点,造成50人伤亡。但当美19团成功过江后,北朝鲜军便立刻撤退,向星州方向撤去。至此,美军在倭馆正面的突破成功了。随着洛东江边的交通枢纽倭馆易手,北朝鲜军箍在洛东江上的铁环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北朝鲜军的阵地开始松动了。
美2师的洛东江江湾正面,美9团1营以4辆M4A3“谢尔曼”坦克为先导,占领了201高地。美23团主力在江边集结,准备翌日渡江。西侧翼的美25师正面,由于北朝鲜军放弃了743高地和655高地,美35团恢复进攻,于中午攻占中岩里。在这里,北朝鲜第6师和第7师已经显示出明显的撤退迹象。此外,在东海岸,南朝鲜第3师攻下了浦项洞。南朝鲜第6师、第7师、第8师组成的南朝鲜第2军压迫北朝鲜第8师和第15师,将战线一步步逼向北面。
9月19日是联合国军胜利的一天。在这一天里,美24师成功渡过洛东江,美骑兵1师也打破了北朝鲜军在倭馆的防御,撼动了北朝鲜军的整体战线。9月20日,美骑兵1师继续扩大战果,以美5团向倭馆北面的303高地,即北朝鲜第3师在洛东江东岸的最后一个据点发动了进攻。北朝鲜军在303高地周围布满地雷,居高临下地向冲上来的美军开火,进行了殊死抵抗,但还是斗不过美军强大的火力,在下午被迫撤退了。半天的激战中,美5团阵亡18人,负伤111人,失踪3人。之后,该团于晚上8点开始渡过洛东江,迅速占领了对岸的几个山头。北朝鲜第3师的残兵败将和配属的105坦克旅坦克部队在一片混乱中退往洛东江西岸的尚州,全师兵力仅剩不到1800人。此外,美骑兵5团在倭馆外围一共发现28辆T34坦克的残骸——到此时,北朝鲜105坦克旅107坦克团仅剩坦克17辆,203坦克团仅剩坦克9辆。
同时,为了在大邱正面取得突破,盖依将军命令赛尔西•休尼上校的骑兵7团于9月20日早上从倭馆向东推进,取道道开洞前往多宝洞,协助骑兵8团和南朝鲜第1师解决北朝鲜第13师。骑兵7团以1营为前部向东急进,一路经过大量死于空袭,已经被南朝鲜9月高温弄得恶臭无比的北朝鲜军尸体,于下午3点抵达多宝洞以西4公里的道开洞处,并侦察到前方北朝鲜军的坚固阵地。休尼团长便命令部队原地休息,明天一早再发动进攻。这一天,美骑兵8团对多宝洞的进攻依然没有进展。北朝鲜第13师官兵英勇善战,一举击毁了骑兵8团的七辆M26坦克。本来就已经对多宝洞的胶着态势大为不满盖依将军因此对休尼上校的行为万分震怒:如果骑兵7团可以不顾伤亡,坚决前进的话,就能很快切断北朝鲜第13师的退路,将其一举歼灭。可这位不争气的休尼刚一发现前面有敌人,就命令全团在天还大亮的下午3点就地宿营,白白浪费了围歼北朝鲜一个师的大好机会。极度愤怒之下,盖依将军当晚就撤掉了休尼,在师属炮兵中选了经验老道的哈里斯中校指挥骑兵7团,命令该团在21日早上务必开始进攻。
在骑兵1师南面的美24师正面,美军也取得了更大的突破:这一天,英27旅从玄风正面和北朝鲜第10师的对持中撤下来(北朝鲜第10师前面说过,就是消极作战的那个),与骑兵7团2营换班,加入了美24师的战斗序列。已经在昨日渡过洛东江的美24师19团和21团在这天向金泉和星州方向推进,于黄昏时分分别控制了星州公路上的几个制高点和倭馆对岸的270高地。美24师的主力部队已经在洛东江西岸摆开阵势,只等英27旅上来,就向西发动全线进攻;洛东江江湾的美2师正面,北朝鲜第2师、第4师残部、第9师已经开始溃败,美23团经过轻微战斗于当夜全部渡过洛东江。东海岸战线,北朝鲜第5师正在向盈德收缩。南朝鲜第3师正在突破其防线,加紧向盈德的进军。总之一句话,在联合国军各部的强大攻势下,洛东江前线北朝鲜军败局已定了。9月21日,美1军在多宝洞方面终于取得了胜利:美骑兵7团于当天早上在新上任的哈里斯团长的指挥下向多宝洞展开进攻。哈里斯团长热情高涨,其部队也斗志昂扬,于下午3点从北面攻入多宝洞,与骑兵8团和南朝鲜第1师胜利汇合。北朝鲜第13师遭到毁灭性打击,全师仅剩兵力1500人,野战炮9门,师参谋长李学九上校投降。至此,经过一个多月的血战,大邱正面的北朝鲜军终于被击败了。这些北朝鲜军曾经好几次差一点就拿下了大邱,却最终还是在这座城市的北面溃败了。令联合国军审讯人员震惊的是,据李学九上校交待,他自己并不知道仁川登陆一事。北朝鲜方面对仁川登陆的消息居然封锁得如此严密,连中高级军官都可以瞒住。这让联合国军在大感意外的同时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六天来北朝鲜军没有轻易崩溃,而是顽强战斗到各部打残为止。
洛东江江湾正面,北朝鲜军在美2师早饭后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约一个连的北朝鲜士兵摸上了美23团3营K连防守的227高地,用轻武器和手榴弹猛烈攻击,给K连造成了26人的伤亡,一举夺取高地。美3营慌忙反击,中午时分才夺回227高地。这次意外事件没有给美军造成太大麻烦,下午,美2师继续向西推进。在空中火力支援和凝固汽油弹的帮助下,该师在黄昏时向西推进了4公里,其当面的北朝鲜军正在全面瓦解。西侧翼的美25师正面,从7月末就开始在这里和美军作战的北朝鲜悍将方虎山将军因为损失太大已经顶不住了,北朝鲜第6师和第7师开始向晋州方向全面撤退。美35团奋勇前进,一路猛冲猛打,经过武村里于晚上10点登上晋州关。站在高高的晋州关口上,官兵们感慨万分:8月11日,他们在“基恩”行动中最远推进到了这个地方。那时候西侧翼战斗激烈,北朝鲜第6师在马山正面非常活跃。现在,他们重新回到了这里,并将以追击者的态度冲出关口,向北进击。在美35团南面,美27团和美24团分别沿着一北一南两条公路向西推进(南边的那条就是南朝鲜南海岸的海滨公路)。但是方虎山在这里留下了很多小股部队。和一个多月前的“基恩”作战时一样,他们依旧使用“让开大路,占领两厢”的战术在小北山一带顽强抵抗着,两个美军团一时间进展不大;永川正面,南朝鲜第2军终于击溃了从“第五战役”以来就一直处于这一带的北朝鲜第8师;东海岸战线,南朝鲜第3师继续前进,北朝鲜第5师在盈德以南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于是到9月21日,在各条战线上,联合国军都已经基本完成了突破。同一天,仁川登陆的消息不知怎么突然在北朝鲜中下层官兵中传开了。事情传得特别快,很快由十传百,由百传千,到22日已经传遍全军。金策大将苦心经营的“骗局”就这样被几个“大嘴巴”拆穿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几乎无法抵御的溃败大狂潮。曾经以军纪严明著称的朝鲜人民军在一夜之间好象突然变了模样:尽管一些担任后卫的掩护部队仍在勇敢地战斗,但大多数人已经变成了一群只知逃命,毫无战斗意志的行尸走肉。9月22日,经过对空中侦察情报和战斗情况的详细分析,美第8集团军判明北朝鲜军已经全线崩溃。当天上午8点,美骑兵1师率先在盖依将军的命令下开始了追击作战:该师以骑兵7团3营为基干,配属一个工兵连、7辆M4A3“谢尔曼”坦克、一个侦察排,编成了由詹姆斯•林奇中校指挥的“林奇特遣队”。林奇特遣队隶属于一个规模更大的特遣队“777特遣队”(够K的名字吧)——所谓“777特遣队”,是一支由美骑兵1师里所有番号数字带7的部队组成的特遣队(骑兵7团欠2营,第70炮兵营、第70坦克营),指挥官为骑兵7团团长哈里斯中校。作为美骑兵1师的先锋,林奇特遣队将要抢占洛东江上的渡口善山(位于多贝洞西北面),为全师在以后的渡江行动打开道路。空中,联合国军战机在特遣队头上来回盘旋着,一看到有敌人就立刻俯冲攻击。盖依将军本人也亲自随队行军。以坦克为先导的林奇特遣队很快到达洛顺洞附近的一个山口。突然,打头的M4A3被一发飞来的北朝鲜反坦克炮弹击中,立刻动弹不得。跟在后面的其余6辆坦克找不到反坦克炮的位置,于是便依盖依将军的命令加足马力,一边猛烈射击一边向前开进,冲过山口。这一战术果然非常有效:北朝鲜军立刻被吓得遗弃了部署在山口的两门隐蔽极好的反坦克炮,夺路而逃。下午4点,林奇特遣队抵达善山附近,正准备渡江。这时,集团军一道新命令通过空投的方式传了下来,命令美骑兵1师将渡江地点改为善山以北约16公里的洛东里。林奇中校和盖依将军都对这个突然的命令感到奇怪和怀疑。为了弄清楚命令的真实性,盖依将军立刻动身前往大邱,并命令林奇在弄清命令后再前进。下午6点,林奇中校终于得到了上级对这个命令真实性的证实。一小时后,林奇特遣队开始向洛东里前进。一路上,他们通过了许多正在燃烧的村庄。这些村庄里到处挤满了番号五花八门的北朝鲜溃兵:他们有第1师的,有3师的,还有第13师的。溃兵们毫无斗志,一见到美军就全都缴枪投降了。晚上10点半,特遣队到达洛东里渡口边的悬崖上,俯视着江面。这时,一辆美军坦克发现几名北朝鲜炮手正在江边架设反坦克炮准备对付美军,马上一炮过去,正好打掉了一辆满载弹药的北朝鲜卡车,引起冲天爆炸,将四周的民房变成一片火海。在火光中,正在通过浮桥过江逃命的北朝鲜军立刻暴露无遗,成了林奇特遣队倾斜火力的靶子。美军一阵猛烈射击,击毙至少200人。北朝鲜军还在洛东里遗弃T34坦克两辆,野战炮十门,卡车50辆。
战局完全转变了。狂喜之下,沃克将军立刻与东京的麦帅联系,要求允许第8集团军立刻全线出击,向北进攻,和美10军会师。麦帅同意了他。9月23日,美第8集团军在大邱发布了追击命令,要求各部立刻出动,尽一切可能向三八线推进:美1军沿汉釜公路,途经金泉、大田、水原,迅速与美10军汇合;美2师和美25师编成美9军(军长为约翰•库尔特少将),向西平行进击;其余南朝鲜军则立刻长驱直入,尽一切可能杀伤敌人,向三八线前进。
从这种配置上来看,我们可以看出沃克犯了一个和金胖类似的错误:他没有进行大迂回作战,而是让美第8集团军从各个方向向前平推。这就造成了大批北朝鲜军在几天后得以漏网,安全逃过三八线。沃克这个举动也反应出了他因为全线突破而造成的急功近利的心理:他已经在狭窄的釜山防御圈里被憋了一个半月了。现在终于能够得以突破,沃克就如同一只刚刚出笼的猛犬般,开始急切地施展起他的拳脚,向前狂奔了。除此之外,沃克没有在9月22日就果断发起追击,而是等了一天,明确了情况后才展开追击,这也给了北朝鲜军一天时间用来逃命和部署殿后部队。然而无论如何,尽管沃克的计划有不少失误,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曾经一度风光无限的北朝鲜军队,现在已经彻底完蛋了。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28 10:02:59
二十二 进军三八线——联合国军的复仇和北朝鲜军的溃败大狂潮
9月23日,面对已经彻底失控的局势,金太阳流下了眼泪:现在,洛东江前线已经全线崩溃,汉城也即将不保。他的霸业已经彻底失败了。此刻他的脑袋里考虑的已不再是如何让红星照遍“三千里江山”的问题,而是如何应付眼前的局势:谁也不知道美国人会不会越过三八线,彻底将北朝鲜政府拔除。在合着百感交集的泪水中,金日成于当天下令全军向三八线防线总撤退。
残酷炎热,持续了一个半月,卷走无数年轻生命的“洛东江岁月”终于结束了。曾经一度被逼得走投无路、焦头烂额的联合国军突然间变得潇洒无比:他们从各条战线上发起进攻,趾高气扬地乘坐着各种车辆,在坦克的引导下击溃各种微弱抵抗,尽一切可能向北、向西快速前进。但是在汉釜公路上,英27旅(下辖米德尔塞克斯营和苏格兰阿盖尔营。英国佬就是这样,总喜欢把部队的名字搞得花里胡哨。以下简称“米营”和“阿营”)还是遇到了一场麻烦:9月23日,该旅尾随着北朝鲜第10师的撤退路线向星州挺进,于拂晓攻占了星州城外的282高地。随后,在星州东南的388高地上,北朝鲜军大举出动,在炮火掩护下向282高地发动了反攻。阿营立刻呼叫空中支援,3架F51野马式战斗机很快到达战场上空,在282高地上盘旋。由于无线电无法对空联系,为了对空联络,英国兵们展开了白色敌我识别信号版。谁知388高地上的北朝鲜军手上也有这种东西,也举起了一样的信号版。野马式飞机一时间懵了,不知到底哪边是敌哪边是友,只好赌赌运气。结果飞机向288高地俯冲下来,用凝固汽油弹和机枪猛烈攻击自己人。短短两分钟内,山顶一片火海,英军死伤90人,纷纷向撤下高地,北朝鲜军趁此良机,轻松夺回了288高地。见英27旅进攻受阻,查奇将军命令美19团1营迂回到星州北面,从侧翼进攻星州。9月24日凌晨2点,美19团1营攻入星州,与英27旅一同将北朝鲜第10击溃。星州之战中,北朝鲜第10死伤惨重,共损失2500人。
同日,美24师和英27旅开始进攻北朝鲜第9师防守的金泉;美骑兵1师突入尚州;美2师和美25师各自向陕川和晋州推进。在这天,发起全线进攻的联合国军总数共计15万人,其中美第8集团军7.5万,南朝鲜军7.4万,英军约1700人。此外,几天以来又有多支联合国部队在釜山上岸,为菲律宾军第10营(8月19日到达,不过菲律宾人?天啊,这都行~~~)、美3师65团和波多黎各团(8月22日到达。波多黎各,无语中)、瑞典红十字野战医院(8月23日到达)。
次日(9月24日),美24师以刚刚归建的第5团继续进攻金泉,在付出了伤亡100人,损失坦克6辆的代价后于下午3点半夺取金泉;美骑兵1师在尚州一带,其先锋林奇特遣队正在向报恩推进;美2师进抵陕川外围,以第23团从北面,38团从东面和南面与北朝鲜第2师、第4师和第9师的残部激烈交火,将其彻底击溃;美25师到达晋州南郊,准备发动对市区的进攻;南朝鲜第8师进展也很快,在这天逼近安东。
9月25日,美24师以21团为先头部队突破永同以东的北朝鲜军阵地;美25师在当天凌晨2点以35团2营从东南面发起进攻,击溃守军占领晋州;美2师在居昌外围击败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的北朝鲜第2厦,俘虏450人,北朝鲜第2师此时已经只剩下师长崔贤少将以下2000人;美骑兵1师陈兵于尚州——洛东里一带,等待师的重装备从洛东江对岸运来。南朝鲜军方面,各师正在展开进军速度比赛,其中南朝鲜第3师在当天占领了双方曾经反复激战争夺的盈德,南朝鲜第6师则拿下了咸昌。另外,隶属于美1军的南朝鲜第1师正在加快于善山渡口渡江的速度。
9月26日,北朝鲜军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了。各部没有进行一点象样的抵抗,全都在不停地后退,根本没有哪怕一点点战斗的决心。联合国军因而在这一天进展神速:美24师将21团从前面换下来,换上了第19团。该团向永同急进,未受任何抵抗就占领了这座在7月末曾被美骑兵1师和北朝鲜第3师激烈争夺的城市;美2师38团占领居昌,23团占领安义;在美25师正面,该师的24团开始向河东方向前进;南朝鲜第6师夺回了险隘闻庆关,南朝鲜第8师经过两天激战占领安东。
尽管联合国军各部在9月26日都取得了相当战果,但谁也比不上美骑兵1师的林奇特遣队所创造的奇迹:这天早上,盖依将军依美第8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在师部召开指挥官会议,命令全师在中午出发,以最快速度北上,前往仁川以南地区与登陆的美7师会师,完成美第8集团军和美10军的汇合——此时,美7师已经推进到了乌山以北,距离7月5日的美军初战地只有不到4公里。于是,为全师开路的重任就落在了已经超过师主力48公里,到达报恩的林奇特遣队身上。
9月26日中午,林奇特遣队从报恩出发,以6辆坦克组成的坦克排为先导开始向北面全速行进。坦克排排长罗伯特•贝克中尉下达了命令:“要全速前进。只要敌人不射击就不要射击。要勇往直前。到了夜晚,可以按你的判断打开前照灯。”可是一路上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一个敌人,只是在经过沿途的村庄时发现有大量兴高采烈的南朝鲜平民正成群结队地向他们挥手致意。林奇特遣队很快在没有遭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穿过清州,到下午6点左右已到达了距离报恩约100公里的立上里。天正在慢慢黑下去。经过半天狂奔,坦克油料快用完了。军官们搜遍了整个特遣队的车队,只找到够3辆坦克用的汽油。正当所有人都焦急万分时,北朝鲜军给他们送了一份大礼:3辆北朝鲜卡车突然从北面出现。看到了美国人后,北朝鲜司机大惊失色,立刻跳车逃命,结果有一辆车因为惯性直接撞上了一辆美军吉普。随后,美军在3辆卡车里发现了能供3辆坦克使用的汽油。晚上8点,特遣队的坦克和车辆打开车灯,继续前进。贝克中尉带领3辆坦克冲在最前面,另3辆坦克则在队尾压阵。8点半,车队在天安南面驱散了许多混乱不堪,几个一群的北朝鲜军,驶入满街都是北朝鲜士兵的天安城。
街道上的北朝鲜军没有对特遣队给予任何注意。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支车队是美军,还以为是撤退的自己人:恐惧和逃生的欲望已经让这些曾经英勇无比的北朝鲜官兵完全麻木了。贝克中尉的坦克开到一个十字路口处,他不知道该如何拐弯才能到乌山,于是索性打开炮塔,从里面探出脑袋,看见街边正站着一个北朝鲜士兵。贝克用手指了指北面说:“乌山?”北朝鲜士兵心不在焉地点头道:“对。”突然,这个北朝鲜兵惊呆了——他发现自己正在跟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说话,于是就一溜烟跑了。就这样,在全城北朝鲜军惊愕的目光下,美军车队在没有遭到任何攻击的情况下浩浩荡荡地开过了天安。
穿过天安后,贝克指挥的3辆坦克继续向北,遇到了越来越多的北朝鲜士兵。3辆坦克一边猛烈开火,一边全速前进,很快就跟后面的特遣队脱节,超出了数公里。当行进到乌山以北5公里的地方时,一发北朝鲜反坦克炮弹打掉了第三辆坦克的机枪座,造成一名乘员死亡。不久,他们到达美7师31团的阵地前。美7师官兵把他们当成了北朝鲜坦克,用轻武器和75毫米无坐力炮猛烈射击,但没造成什么伤害。直到一颗照明弹爆炸,照出了贝克的坦克侧面涂着的美军白星标志,一场误会才告结束。这时时间是晚上10点26分,美第8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和美10军会师了。
跟在后面的林奇特遣队主力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回援仁川的北朝鲜第105坦克旅此时正处在乌山一带,被挡在美7师阵线以南,贝克中尉等于是一路闷闯从北朝鲜105坦克旅的阵中冲了过去。这种硬冲对贝克的小部队来说或许行得通,但对于大部队来说是不大可能的。午夜时分,林奇特遣队的车队在行进到河风里时,突然遭到了两辆T34坦克的猛烈射击。
美军反应很快,一辆T34瞬间被“超级火箭筒”击毁,另一辆却杀上公路,撞翻了好几台美军军车,并用机枪不停扫射。接着,这个庞然大物又开到了路边的稻田里,继续射击。尽管美军的火力把很快它打得没发法动了,它却还在开火。所有人都拿它没办法。这时候,骑兵7团作训处处长詹姆斯•韦伯尔上尉举起一桶汽油冲了上去。他敏捷地爬上T34坦克,把汽油都浇到了上面。一声剧响,坦克因射击产生的火花而起火燃烧爆炸,詹姆斯上尉被汽浪高高抛起,重重摔下,但只受了点轻微烧伤和肋骨骨折。
又有足足10辆T34坦克开了过来。林奇特遣队仅有的3辆M4A3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对射,结果T34被击毁一辆,M4A3被击毁两辆。美军步兵只好接敌。韦伯尔上尉见此情景再次大显神威,操起“超级火箭筒”一连摧毁T34两辆。军士威拉德•霍普金斯的表现也很神勇。他爬上了一辆T34坦克,直接往开着的炮塔口里扔了一颗手榴弹,炸死了里面的所有人。很快,又有四辆T34被美军接二连三地用“超级火箭筒”击毁了。一辆T34杀进车队中,不停地撞击车辆,来回射击。勇敢的霍普金斯军士象兰博一样一个人冲上前去,以为自己能再当一回兰博,结果被坦克打死(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呀~~~~~~)。几名美军炮手立刻把一门105榴弹炮从炮牵引车上卸下展开,从只有20米左右的距离和那辆T34对射起来。T34终于被击毁。剩下的3辆T34见状,只好撤了下去。在这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战斗中,北朝鲜第105坦克旅损失坦克9辆,林奇特遣队2死28伤,损失M4A3两辆,各种汽车15辆。9月27日早上7点,特遣队继续前进,路上又遇一辆T34,并用“超级火箭筒”将其一炮击毁。此外,他们还排除了一个北朝鲜军的机枪阵地。特遣队于上午8点26分抵达美7师阵线,与美7师31团汇合。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林奇特遣队前进了整整170公里。两个月以前,曾经势如破竹的北朝鲜军走这条路也走了差不多一个月。由此可见,北朝鲜军的战斗意志此时已经低到了何种程度。9月27日这天上午,美7师31团2营向防守乌山北面高地的北朝鲜105坦克旅一部展开进攻(这块高地就是美军“史密斯特遣队”7月5日防御的地方)。进攻持续整整一天,美军击毁T34坦克14辆,但在北朝鲜军的顽强抵抗下无法冲上高地。次日(9月28日),根据美7师巴尔师长的计划,美军使用7架飞机对高地持续投掷凝固汽油弹长达50分钟,然后又以36门野战炮和12门重迫击炮进行了30分钟的炮火准备,最后以31团3营展开进攻。北朝鲜军的意志被猛烈的炮火打垮了。下午4点前后,K连和L连无一损失,占领高地。北朝鲜军在高地上弃尸100多具。
在9月27日,美第8集团军继续向北、向西残枯拉朽的推进。美24师19团在这天占领了沃川,来到了大田以东的大田——沃川公路上。7月20日曾经让美24师遭受惨败和师长被俘之大辱的大田城就在眼前了。北朝鲜第9师和第10师各一部在大田东面布下防线,美19团一时冲不过去。此时,大量北朝鲜第1军团的败兵正云集在大田向北撤退,为了保护战友撤退,北朝鲜军在大田东郊的抵抗非常顽强;美骑兵1师主力开始急速前进,一路俘获大量敌军;美2师经过一天激战,肃清了安义周围的北朝鲜军。战斗中,一发迫击炮弹落在该师23团3营营部,造成营长以下25人伤亡;美25师的马舍特遣队则冲过了河东关,于下午5点半占领河东。在路过河东关时候,部队对这个美29团3营曾遭到重创的旧战场进行了仔细搜索(见《十一 河东关下的“幽灵”——北朝鲜凶狠的侧勾拳》),发现了313具已经完全腐烂的美军尸体。在河东城里,他们救出了11名7月27日在河东关被俘的美军。这些人都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路都走不动了。但是根据当地居民说,大部分美国战俘已经被北朝鲜军带走了。南朝鲜军方面,南朝鲜各师继续向三八线前进,速度越来越快。
9月28日拂晓,美24师19团再次对大田东郊发动进攻,发现北朝鲜军已经开始雪崩一样地撤退了。该团奋起直追,一路击毁了34辆北朝鲜第1军团的T34坦克,抓了大量俘虏(这些俘虏竟然分属北朝鲜七个师!)于下午4点半突入大田,稍后占领大田机场。北朝鲜第9师和第10师在战斗中基本全军覆没。走在最前面的是19团2营,查奇将军为了表彰这个曾经在7月20日大田之战中表现英勇的营,所以让他们最先入城。可这些美国小伙子们却没有太多的兴奋,他们被城里血腥的景象惊呆了。城里到处是一堆堆被杀害的战俘和平民尸体:北朝鲜军在撤出大田前疯狂地以“消灭反革命”的名义屠杀了,约40名美国战俘、500名南朝鲜战俘、280名南朝鲜政治犯和6000名无辜平民,其中包括很多妇女和儿童。其杀人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其中在杀害280名政治犯时,北朝鲜军将监狱点燃,政治犯全被活活烧死。 “大田大屠杀” 是朝鲜战争中继“老根里大屠杀”后又一起针对平民的大规模屠杀事件,两者一个是美军所为,一个是北朝鲜军所为,性质一样恶劣。曾经在汉城军纪严明的朝鲜人民军在崩溃的时候犯下了此等禽兽不如的罪行,对手无寸铁的南朝鲜同胞大开杀戒。战争的残酷足以让人性扭曲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此外,在这一天,美9军(美2师、美25师)在陕川、晋州一带开始清扫残敌。美25师马舍特遣队的一辆坦克于上午10点突入南原,就让一城的北朝鲜军陷入一片混乱,最后被后面上来的美军击溃。美25师的又一支特遣队——美35团的前锋德尔温特遣队则于这天早上攻占咸阳。美2师方面,该师以38团从凌晨4点开始从居昌出发,一路经过轻微战斗,于是下午1点半占领全州——该团在九个半小时内行军73公里。至此,在美9军正面的北朝鲜军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彻底瓦解,有很多人化整为零进入山区,开始了长期艰苦顽强的游击战。同日,美10军光复汉城。
9月29日,联合国军各部的北进速度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美1军和美9军继续清扫当面之敌;南朝鲜第2师正在向三八线以南只有80公里的原州推进,而南朝鲜第3师则已经占领了三八线以南仅75公里的三陟。这时,在东海岸一直坚持的北朝鲜第5师已经完全崩溃了。次日,南朝鲜第2师攻下原州,南朝鲜第3师到达三八线,成为南朝鲜军行军比赛的胜利者。
在这场疯狂的大溃败中,北朝鲜军损失非常惨重。9月初,北朝鲜军有9.8万人,现在只剩下2.5万到3万人回到了三八线以北。由于汉釜公路被切断,大部分北朝鲜军等于已经被切断退路。所以回到北朝鲜的朝鲜人民军数量才会如此之少。北朝鲜军在南朝鲜共损失了6.8万人到7.3万人。可是在整个9月期间,北朝鲜军战斗减员数量为1万多人,被俘数为12777人。所以问题出现了,剩下的北朝鲜军去哪了?联合国军进行不停的空中侦察,全面搜索,毫无头绪。直到1951年,联合国军情报部门才对这个奇怪的现象做出了解释:大约有2万名北朝鲜军化整为零,进入南朝鲜山区成了游击队,还有4万名北朝鲜军是被强征的南朝鲜人,他们在9月下旬的溃败大狂潮中扔下了武器,逃回了家。
在大溃败中,北朝鲜的各军师指挥官大都表现出了出色的勇气。其中,北朝鲜第1军团军团长金雄将军率领军团指挥部在鸟致院附近遇到了美骑兵1师。金雄将军临危不惧,果断地命令所有人分散到山中,自己带着几个参谋,翻山越岭终于回到了三八线以北。方虎山则率领他的第6师广设后卫部队,且战且退,从山中带领约3000人于10月1日到达永同以东的秋风岭,并在此硬生生地冲破了联合国军的防线,最后该师有少部分人回到北朝鲜。可是金雄和方虎山两位忠勇的将军回国后都遭到了金胖撤职查办的处理。最后第2师是逃回人数最少的部队,该师只有师长崔贤将军以下约200人逃回北朝鲜。另外,作为北朝鲜军精锐,曾经拥有120辆T34坦克的第105坦克旅在一系列战斗中遭到美第8集团军和美10军的沉重打击,没有一辆坦克逃脱。到10月初,北朝鲜军能够用以作战的T34坦克只剩下11辆、SU76自行火炮只剩下4辆了。
10月1日,联合国军开始了向三八线的最后进军。陆战5团在这天进至汶山里,也就是朝鲜战争刚刚开始时南朝鲜第1师和北朝鲜军激战的地方。但是在原州,一股约1000人的北朝鲜溃军意外地闯入了南朝鲜第2军军部,给南朝鲜军造成很大的损失。10月2日,陆战5团在议政府与北朝鲜第31师31团激战,于3日下午进入已经成为废墟的议政府。议政府之战是北朝鲜军在南朝鲜地区所进行的最后有的有组织抵抗。到此时,北朝鲜军在三八线以北已经只剩下一些战斗力低下的新组建部队和警察。如果联合国军继续前进,他们根本没法挡住。朝鲜战争局势彻底逆转,金日成征服南方的黄粱一梦,也终于划上了句号。北朝鲜军的的一系列战斗,当一支本来就在各方面处于劣势的军队丧失了士气时,部队的战斗力将在顷刻间瓦解。而如果士气高昂,则再困难的局面也能创造奇迹。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6-10-28 17:11:24
二十三 大国政治——关于三八线的争论和赤龙之吼
1950年9月末,在朝鲜半岛上的联合国军数量已经达到近23万人,其中美军10.3万、南朝鲜军10.2万、其余国家部队和后勤部队1.9万人。从7月5日开始到9月末,美军在朝鲜的损失为战死5567人,受伤16039人,失踪2164人。现在,北朝鲜就如同一块巨大的肥肉一般摆在麦克阿瑟面前。
麦克阿瑟在半个月内已经取得了太多的辉煌:他进行了仁川登陆的神来之笔,光复了汉城;联合国军突破了釜山防御圈,短短几天内就打到了三八线。原本在僵持在洛东江一线的战局在仁川登陆突然变得天翻地覆,金日成在一夜之间溃回了三八线以北。全世界的目光都在忐忑不安地注视着三八线上的联合国军,猜测着这把悬在北朝鲜头上的利剑何时会掉落下去。
美国如何解决朝鲜问题不光是一个地域性问题,而且是一个与全世界都息息相关的大问题。一旦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攻入北朝鲜,那这里面牵涉的问题就多了。这将关系到冷战双方的一系列利害冲突,以及美国和苏联在全球的战略布局。
早在6月27日,也就是朝鲜战争爆发后的两天,美国就已经根据联合国安理会的决议明确了自己介入朝鲜半岛的目的:“为了击退侵入韩国的武力进攻,恢复这一地区的国际和平和安全,建议联合国各会员国向韩国提供必要的援助。”言下之意,就是说北朝鲜是侵略军,美国要协助南朝鲜赶走来自北方的侵略者。可现在的问题是,有许多北朝鲜军队退回了北方,金日成政权也没有垮掉。美国国内的鹰派认为,谁也不知道北朝鲜在以后的日子里会不会缓过气来,重新组织起一支强大的队伍,再次进攻南方。消灭金日成政权,也和“恢复这一地区的国际和平和安全”这一任务并不抵触。而且南朝鲜总统李承晚曾在9月19日发表演说,称:“万一联合国军停下来,南朝鲜军队也要前进。”表明了南朝鲜要统一朝鲜半岛的决心。所以联合国部队纵使能停下来,南朝鲜军也不会停止前进。况且二战结束以后,联合国本来的初衷就是建立一个统一独立的朝鲜,三八线根本就是一个违背联合国精神的产物,美国没有必要加以承认。综上所述,联合国军应该越过三八线。美国鸽派们则说,如果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将激怒苏联和中国。一旦因此挑起和共产党国家的全面冲突,后果将不堪设想,第三次世界大战将极有可能爆发。
华盛顿方面在到底要不要越过三八线的问题上显得犹豫不决。早在7月17日,美国政府就已经开始考虑“北朝鲜军被赶回三八线以北后”的问题了。经过一个多月的讨论,9月1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发布第81号文件,称在三八线以北采取军事行动是得到联合国安理会授权的。但是一旦联合国部队越过三八线,将很有可能促使苏联和中国出兵朝鲜。苏联很有可能单独出兵,也有可能和中国一起出兵。所以在三八线以北只能出动南朝鲜军,将战争的性质定为“内战“,不留给中苏以介入的口实。
这份文件在华盛顿方面的高官中传阅了十天。经过左右权衡,美国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迹象表明苏联或中国军队正在大规模集结。于是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在9月11日对文件进行了两项改动:一,麦克阿瑟越过三八线必须得到杜鲁门总统的批准;二,联合国军虽然可以越过三八线,但绝对不能在靠近中国和苏联的边境地区投入联合国部队。这样以来,既能迅速解决朝鲜问题,又能不惹恼中苏一方,一举两得。这两项改动很快就得到了杜鲁门总统的批准。
9月15日,即仁川登陆的D日,美国政府正式向麦克阿瑟下达了授权部队越过三八线攻击的命令。但是麦克阿瑟的行动必须有一个底线,那就是比须在苏联和中国军队没有任何参战征兆的情况下才能跨过三八线。此外,命令严禁麦克阿瑟使用飞机进入中苏领空,并不准非朝鲜的地面部队接近中苏边境。
西欧各国的态度则比较一致。当时,西德军队还没有组建,在东德边境上驻扎着20个苏联精锐师。西欧各国一开始都害怕美国和苏联闹翻后战火会播及到自己头上,全都不同意越过三八线。但是到9月26日,美国的好“哥们儿”(走狗?)突然提出,“不越过三八线,就不可能在联合国管理下实施全朝鲜的选举和实现朝鲜的统一。”想到现在自己的安全正在靠美国这个“老大哥”的保护,美国又于西欧国家有再造之恩,包括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在内的西方国家很快就在英国的鼓动下站到了美国一边。
对美国来说,最关键的苏联态度模棱两可。早在6月27日,联合国曾就出兵朝鲜问题进行表决,苏联代表在当时愤然离开,直到8月1日才回到联合国。此后,每当联合国安理会讨论联合国军是否应该跨越三八线的问题时,资本主义国家和共产党国家代表之间总是吵得不可开交。资本主义国家中只有印度站到了苏联一边。双方互相否决对方的各种提案,各自寸步不让。印度和中国关系密切,最了解中国方面的、真实态度——一旦联合国军进入北朝鲜,强硬的中国领导层是肯定会出兵的。可是在强国环伺的情况下,人微言轻的印度根本没什么影响力。9月29日,英国、澳大利亚、巴西、古巴、荷兰、挪威、巴基斯坦和菲律宾提出解决朝鲜问题的“八国提案”, 建议美军长期留在朝鲜,以确保全朝鲜的局势稳定,支持美国把南朝鲜的李承晚政权扩大到全朝鲜。该提案将争论推向了高峰。到10月2日,苏联代表雅科夫•马立克终于表明了态度,给美国吃了一颗定心丸。马立克提出,所有外国干涉势力都应该退出朝鲜。提议虽然被否决,但美国也或多或少地了解了斯大林的态度:既然所有外国势力都应该离开朝鲜,这就表示苏联也不会介入朝鲜半岛。由此可见,斯大林心中可能存在着对美国的恐惧,和杜鲁门对苏联的恐惧一模一样,所以才会进行这样的妥协。如果这样,那美国的事情就好办了:苏联不会干涉。至于中国,没有苏联,中国是不会单独出兵的。尽管源源不断的有关中国军队正在东北边境集结的消息传来,但美国坚信中国不会单独出兵这一点,对此置若罔闻。在美国眼里,中国就是苏联操纵下的一个傀儡国罢了。
全世界都低估毛泽东的决心了。因为世界上没有人明白,朝鲜半岛在地理上对中国的重要性:千百年来,朝鲜一直是中国的属国,也是中国在东面的一道屏障。中国绝对不能容忍在自己的屏障上出现一支敌对阵营的军队。尽管这支军队此时并没有对中国的攻击性,但一旦美苏真的哪一天因为什么原因开战,中国在这个方向将处于极其被动的状态。朝鲜对中国来说至关重要。中国出兵朝鲜不光是为了社会主义阵营而战,更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战。(这是我的个人观点,请大雁好好读读这里)
1950年10月1日,麦克阿瑟发表敦促金日成政权投降文告。北朝鲜方面毫无回应。同日,南朝鲜军跨过三八线,开始向北进军。还是在这一天,北朝鲜次相朴一禹奉金日成之命抵达正处于国庆一周年纪念日中的中国首都北京,向中国高层通报了战局的紧急,请求中国立刻出兵。此时的北朝鲜就象一个在外面惹了事的孩子被一群大人小孩四处追打,正哭着跑回家找家里的大人帮忙。
与此同时,中国军队的王牌第4野战军正在东北边境加紧速度集结。
10月3日凌晨,周恩来总理召集印度大使潘尼迪,通过正式外交途径对美国政府明确表示:“如果美国企图越过三八线,扩大战争,我们不能坐视不管。”美国方面对其置之一笑,认为没有苏联的帮忙,中国人只是在虚张声势。
10月4日,一位即将把麦克阿瑟逼到三八线以南的中国将领出现在北京,他的名字叫彭德怀。
10月5日,在中南海,经过政治局的激烈争论,中国政府终于一锤定音:出兵朝鲜。此时,美国人还完全被蒙在鼓里。
10月7日,联合国开始对“八国提案“进行表决,结果是:47票赞成,5票反对(苏联等国)、8票弃权。”八国提案“正式通过,联合国军终于得到了越过三八线的授权。
10月8日,在毛泽东以中国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的名义宣布,中国人民志愿军正式成立。
10月9日,麦克阿瑟再次敦促金日成立刻投降,依然没有任何回声。随即,在麦帅一声令下,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开始了对北朝鲜的进攻。
二十四 联合国军兵分两路——金川之战和YOYO行动
根据麦克阿瑟将军的北进计划,联合国军对北朝鲜的进攻将以如下作战方案进行:美第8集团军以现有部队向平壤推进。与此同时,美10军从仁川港上船,绕过大半个朝鲜半岛,在北朝鲜东海岸腰部的元山实行两栖登陆——元山是拥有15万人口的良港,这里是北朝鲜的一个铁路枢纽,还拥有北朝鲜唯一的炼油场。此后,美第8集团军和美10军一个从南、一个从东,合击平壤。麦克阿瑟对自己这个气势磅礴的计划颇为得意,唯一令他遗憾的只有一点:他必须禁止联合国军通过位于北纬39度40分到50分间的安州——宁远——兴南一线,以迎合美国国内的政策。这条线被称为“麦克阿瑟线”,距离中国边境90到170公里,除南朝鲜军外联合国部队不得通过。对一个以战争为生的老军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
这个计划初看起来确实非常风光:美第8集团军和美10军一个从南,一个从东北,对平壤分进合击。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这实在是个幼稚无比的作战方案:首先,这个举动将联合国军分成了各自独立的两部分。美10军和美8集团军被分别放置在了朝鲜中北部的盖马高原两侧,互相各成一体,难以互相协同作战。再者,9月末时美10军全军都已经部署在汉仁地区,而美第8集团军刚刚完成追击,很多部队还在后面没有上到三八线附近,难以担任主攻方向作战。理应将第10军投入到平壤正面才是上策。第三,南朝鲜军在东海岸的推进速度很快,很有可能在美10军登陆元山以前就占领了元山。白白将一个军浪费在做无用功上,怎么也说不过去。沃克将军对麦帅将美第8集团军作为主攻的作战方案提出了异议,但抗议却不知道怎么,一直没有传到麦帅耳里。美第8集团军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令人奇怪的是,麦克阿瑟的这个蹩脚计划在制定时却没有遭到联合国军司令部参谋们的一点点反对。由于仁川登陆巨大胜利的光环,麦克阿瑟在美国人心目中已经成了类似神明一样的偶像。大家根本就不会去想麦克阿瑟做得对不对,只会认为既然这是麦克阿瑟的想法,那肯定错不了。况且以麦克阿瑟固执的性格,某些事情他一旦决定了是很难去更改的。参谋们即使有不同意的想法,也可能不敢说出口。
但是麦克阿瑟这么做也有他自己的道理:因为在美第8集团军和美10军之间耸立着几乎无法通过的盖马高原,北朝鲜军根本无法通过高原对联合国军展开,实施大规模包围。联合国军的侧翼可以得到极大保障。可令麦克阿瑟没想到的是,几十万中国人在十几天后即将在朝鲜北部设下天罗地网,欢迎他的大驾光临。
美1军跨越三八线的行动始于10月9日。根据米尔本军长的计划,美1军的三个师将以如下方式展开:美骑兵1师配属英27旅作为主攻部队突破开城正面;美24师在美骑兵1师以西,掩护该师侧翼;南朝鲜第1师则在美骑兵1师以东,突破高浪浦里正面。时北朝鲜军在开城地区集结了3个新组建的师,其中北朝鲜第19师部署于开城北部,第27师部署在开城东北部,第43师部署在礼成江以西。此外,守军还配属了北朝鲜第17坦克旅的坦克。北朝鲜军希望用这三个师确保平攘南面的防御。
10月9日上午9点,美骑兵1师的进攻开始了。该师的进攻部署如下:骑兵8团沿开城——金川公路进行正面攻击;骑兵5团突破开城东北面的北朝鲜军防线,冲过三八线攻至金川以北,切断敌人退路;英27旅在骑兵5团身后跟进;骑兵7团渡过礼成江展开进攻。
美骑兵8团的进攻之路上到处都是地雷。该团只好跟在排雷工兵身后,步步为营。10月12日早上,美骑兵8团抵达三八线以北6公里的豆石山下,遭到了北朝鲜军从山上进行的猛烈射击。北朝鲜军依托坚固工事和坦克在山上死守,美军以16架“野马”式飞机和155榴弹炮反复轰炸炮击,北朝鲜军巍然不动。
美骑兵5团在发起攻击后,一路排除北朝鲜军轻微抵抗,于10月10日早上越过三八线,通过了天摩山(752米)和幸威山(557米)天险。于11日遭到北朝鲜军在华藏山北坡展开的阻击。骑兵5团1营于12日夺取了北朝鲜军在华藏山上的阵地。
美骑兵7团从10月9日中午开始强渡礼成江。美军先对对岸进行了3个小时的火力准备,然后以1营C连排成两路纵队开始冲过江上800米长的铁桥。C连官兵们一边用尽全力向前冲,一边在心里担心北朝鲜军会不会在这时把桥炸掉。谁知北朝鲜军战斗意志薄弱,仅打伤了两三个美军。C连冲过桥,很快肃清了敌人。
随后,1营主力开始过桥。在桥上,美军遭到了北朝鲜迫击炮的猛烈轰击,伤亡78人。1营过桥后立刻扩大桥头堡。10月10日凌晨2点,2营过江来到白川公路上,突然遭到北朝鲜军猛烈反击,2营营长肩部中弹,但依然沉着地坚持在阵地上指挥战斗。2营官兵在营长的指挥下打退了北朝鲜军的反攻,于是拂晓时分继续前进,夺取白川,然后转向北面进击。11月11日早上,3营也开始前进。该营经一天一夜急行军,于次日晨(11月12日)到达汗浦里一带的高地,在公路两边埋伏起来,准备伏击从礼成江桥退下来的北朝鲜军。傍晚时分,2营也推进到了这里。两个营一同构筑阵地,摆好了口袋。天黑下来后,一支拥有11辆卡车的北朝鲜部队进入了美军的埋伏圈。美军立刻从四面开火,北朝鲜军乱作一团。经过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北朝鲜军损失约100人,其中有一名团长战死。
到10月12日黄昏,美1军已对金川形成合围之势:骑兵8团正在豆石山与北朝鲜军激战,牵制了北朝鲜第19师和第27师;骑兵5团正在从东南面向金川逼近;骑兵7团切断了北朝鲜军的退路;与此同时,在美骑兵1师的侧翼,美24师21团已经赶上来,击溃了经验不足、精疲力竭的北朝鲜第43师;白善烨的南朝鲜第1师则穿过东面的山区,对金川侧翼构成威胁。10月13日,豆石山的血战在继续。北朝鲜军明白,这里一旦被突破,金川的部队就全完了。这些部队是北朝鲜军在平壤以南的最后一点部队,绝不能这样被消灭。战斗进行得非常残酷,双方发生了多次M26坦克和T34坦克面对面的单挑。很多T34坦克直直地冲向美军的M26,与M26撞在一起,让M26转不过弯来,无法使用主炮。M26通常只有倒退几米,然后再将T34近距离击毁。共有8辆T34坦克被摧毁,其中有一辆T34的炮管居然直接飞进了M26的炮弹。
大约1000名北朝鲜军最终无法抵挡美军的猛烈进攻,开始向北撤退。他们直接坐着卡车,甚至还有牛车向北夺路而逃,直接撞进了美骑兵7团的埋伏圈。骑兵7团配合空中打击对北朝鲜军展开猛烈进攻,消灭500人,俘虏201人。当晚,金川城里的北朝鲜军已经崩溃,乱作一团。美骑兵5团立刻取道两谷里,突入金川,清剿了城里的敌人。10月14日,美1军继续扩大战果,彻底肃清了金川附近的北朝鲜军。北朝鲜第19师和第27师残部丢弃了所有重装备,逃进了天摩山中。至此,北朝鲜军刚刚组建,原本准备用以保卫平壤的三个师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在这场战斗中,英27旅没有任何作为:他们使用的是过时的地图,结果在天摩山里迷了路。整个旅的人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如果他们能在天摩山摆布置阵地,北朝鲜军残部将无法从天摩山逃出去。英27旅的表现是美1军在金川之战中的唯一一个败笔。
在美10军方面,美陆战1师和美7师于10月1日开始进行元山登陆的准备:阿尔蒙德军长在当天接到了进行元山登陆的命令,美第7舰队司令斯特鲁布尔将军则领受了掩护美10军登陆的任务。美10军的作战计划为:先由陆战1师确保滩头,然后第7师越过陆战1师,向平壤推进。陆战1师史密斯将军对这个幼稚的计划非常不满意。他和沃克一样,觉得这是在白费努力。可和仁川登陆时相同,命令就是命令,史密斯别无选择,只能执行。10月6日,美陆战1师开始登船。由于仁川港潮水涨落很大,只有在满潮时才能进行人员装载,美陆战1师因此忙到10月10日才终于全部上船。10月11日,美10军军部转移到了仁川登陆中麦帅的坐舰“麦金莱山号”上,可讽刺的是,就在这天,南朝鲜军攻占了元山——在东海岸,南朝鲜军的行动非常迅速。10月5日,南朝鲜第3师突破元山以南50公里的通川,逼近元山东南面。南朝鲜首都师则于10月9日突破元山以南仅仅30公里的新高山,逼近元山南面。10月10日早上6点,南朝鲜军对元山的总攻开始。守卫元山的北朝鲜军是第24机械化炮兵旅、第945陆战团和元山当地的警备部队。这支五花八门的杂牌军依托元山郊外的高地进行了整日抵抗。南朝鲜军于入夜后突入市区,又经过整整一天一夜的激烈巷战,才彻底将北朝鲜守军肃清。此后,南朝鲜第3师留在原地负责确保美10军的登陆场,南朝鲜首都师继续北进,于10月17日拿下元山以北50公里的港口城市咸兴和兴南。于是,元山登陆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美10军居然在被友军占领的港口进行煞有介事的登陆。笑话还没有结束。为了进行登陆,美7师从竟从汉仁地区千里迢迢地跑向釜山港登船。该师一路遭受了两次游击队袭击,伤亡30余人,损失汽车数量,直到10月17日才终于在釜山全体登船。同日,美陆战1师和美7师启航,向元山港进发。谁知北朝鲜军曾在苏联的指导下在元山港外布置了3000棵水雷。为了清除水雷场,美军连忙调动扫雷艇30多艘开赴元山,其中有20艘连人带船还是原日本海军的。由于语言不通,美国人和日本人之间在扫雷时经常出现分歧,互相对骂,耽误了大量时间。美军登陆舰队只好在元山港附近着急地来回航行,舰上的百无聊赖美军官兵终日无所事事,全都在甲板上晒太阳或者打牌。美陆战1师的陆战队员们因此给这种可笑的军事行动取了一个讽刺的名字,叫“YOYO行动”。(YOYO就是前几年特流行的那玩意,用线一拉下去,再拉回来,然后在拉下去的那个)一直到10月25日,美军登陆舰队才开进元山港口。10月28日,美陆战1师终于全部上岸。而此时,滩头阵地已经被南朝鲜军占领了整整17天了。
在朝鲜半岛中部,南朝鲜第2军同北朝鲜军的交战非常激烈。北朝鲜军残部在平康——铁原——金化的三角形盆地集结了大量兵力,准备决一死战。这个三角形地带就是朝鲜战争中著名的“铁三角地区”,在朝鲜战争后两年中朝军队和联合国军进行的对持阵地战中,这里曾多次成为双方激烈争夺的焦点。10月6日,南朝鲜第6师从春川出发,突破三八线,在华川与北朝鲜第9师血战了三天,终于在10月8日傍晚拿下了华川。次日(10月9日),南朝鲜第6师协同由抱川路经铁原北上的南朝鲜第7师夺取金化。10月11日,南朝鲜第6师又协同由东豆川路北上的南朝鲜第8师夺取了平康。至此,南朝鲜军完全占领了“铁三角”。三个师的南朝鲜军集结在平壤以东,准备配合美第8集团军向平壤推进。于是,北朝鲜军在三八线上的脆弱防线被完全突破。北朝鲜军再如何努力,也无法避免平壤的陷落了。
二十五 通往平壤之路——“国军第1师欢迎美骑兵1师”
随着美1军突破金川,北朝鲜军在平壤南面能够赖以防御的地方就只有沙里院了。沙里院是一座位于平壤以南55公里的城市,它位于减恶山脉的东南麓,是一个交通要冲。从这里再往北,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平壤平原。它是平壤南面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联合国军攻陷平壤的必经之地。10月14日,美1军制定了进攻沙里院的计划:以美骑兵1师为主攻部队,向沙里院突进。其中先以骑兵7团2营夺取南川店,然后以骑兵5团沿南川店——沙里院公路前进;骑兵7团主力夺取瑞兴后超越英27旅,沿公路向沙里院推进,然后取道新塘里向黄州方向推进,切断沙里院守军退路。西翼,美24师21团继续清剿白川一带的北朝鲜残兵,师主力留在开城南面作为预备队使用。东翼,南朝鲜第1师已于10月13日夺取市边里,此时应向平壤东南50公里的遂安推进。美1军各部已经张开了一个大铁钳,准备一举铲除平壤南面的最后防御。全军将于次日(10月15日)展开进攻。
10月15日早上,美1军的进攻开始了。进攻发起前沃克将军命令米尔本军长,第1军必须加快进攻速度,在第10军元山登陆前攻下平壤,以用事实证明麦帅元山登陆的举动是徒劳的。可谁知进攻开始后,美骑兵7团2营却在南川店遭遇了非常顽强的抵抗。
当天早上7点,在经过猛烈的空袭和炮火准备后,美骑兵7团2营开始进攻南川店。北朝鲜第19师残部死守这座城市,直到中午,美军才取得胜利。在早上的空袭中,北朝鲜第19师参谋长被炸死,但该师战斗意志依旧不减。米尔本将军由此判断北朝鲜军将在沙里院进行更为顽强的抵抗,必须增加兵力才能在短时间内取得突破,于是便命令将美24师调上来,歼灭北朝鲜第43师残部,然后进攻沙里院正面,并把美骑兵5团转向瑞兴方向。
可惜天公不作美,老天似乎不给美军快速前进的机会:下午,大雨倾盆,美骑兵1师的前进土路顷刻间便泥泞不堪。许多车辆在泥水中熄火,彻底堵塞了前进道路。经过连日作战,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兵们无计可施,便趁此机会打起盹来。盖依将军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也毫无办法。在左翼,美24师的情况也差不多。该师本来准备以第19团由南川店向青石头里前进,以21团向海州推进,一举围歼北朝鲜第43师残部,然后直取沙里院。可是道路泥泞,该师也和美骑兵1师一样被堵在了路上。只有白善烨的南朝鲜第1师没有受到太大阻碍:该师的车辆比美军少得多,大多数士兵都靠双脚走路,再加上东方人特有的坚忍不拔的精神,他们的推进速度快得惊人。该师只在吃饭时停下来,其他时间都在赶路。他们在南川店东北面12公里的尾隅洞击溃了配属有6辆T34坦克的一个北朝鲜营,然后片刻不停地向遂安急进。到第二天(10月16日),该师已经拿下遂安,距离平壤只有一天的路程了(50公里)。
同日,美骑兵1师夺取瑞兴,美24师进至青石头里和海州东北面,美1军对沙里院的进攻态势已经展开。联合国军判断,由于平壤多木质房屋,又无险要地形,北朝鲜军将不会在此死守,沙里院将是北朝鲜军保卫平壤的核心。只要突破沙里院,平壤便是联合国军的囊中之物了。因此,米尔本将军宣布:“最先突入沙里院的师,将给予突入平壤的荣誉。”一时间,美1军各部争相前进,士气高昂。10月17日凌晨3点,在瑞兴以南的美骑兵7团2营F连阵地前,转向该方向的美骑兵5团出现了。F连不清楚骑兵5团已经转变进攻方向的消息,向友军猛烈射击起来。等到弄清楚情况后,已造成7人受伤。这次事件使骑兵7团和骑兵5团相互猜疑起来:骑兵5团认为,会不会是骑兵7团急于立功,因此故意射击友军。然而事实上,F连并不清楚骑兵5团转向的消息,他们只是对黑暗中一切可以的人影开枪,履行职责而已。但不管怎么说,事情都造成了恶劣影响。骑兵7团哈里斯团长因此被撤职,团的指挥权暂由副团长沃尔纳夫行使。
10月17日早晨,英27旅从瑞兴出发了。该旅现在除了拥有原本的两个营外,还增加了一个澳大利亚营。英澳士兵们一路向沙里院开去,沿途看见许多被北朝鲜军抛弃在路边的车辆,俘虏了一群又一群又累又饿、失魂落魄的北朝鲜军。不久,他们便来到沙里院东面的高地地带,遭到公路两旁苹果园里敌对火力的阻击。英澳士兵冲入果园中,和北朝鲜军展开肉搏战。北朝鲜军斗志微弱,很快就扔下10挺机枪和4门反坦克炮夺路而逃。英27旅以阿营为前部奋起追击,向沙里院全速前进,于黄昏时分很轻松地夺取了沙里院市区。英军侦察到在沙里院北面还有大量北朝鲜军,便决定当晚在城里过夜,第二天以澳大利亚营向北进攻。
另一方面,美骑兵7团在这一天按原计划取道新塘里向黄州进攻。骑兵7团于是下午4点抵达黄州以南,以团主力轻易占领黄州,并以第1营南下,清扫沙里院以北之敌。第1营顺着公路南下,一路上公路两旁不断有子弹飞来。这时,美军已经受伤的南朝鲜翻译突然想出一个损招,起到了非常神奇的功效——他用朝鲜话对着北朝鲜军阵地大声喊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苏联人,停止射击!”北朝鲜军的火力很快停止了。先有一小批北朝鲜士兵来到美军跟前,随即便被一个排的美国兵缴了械。有几个北朝鲜军还想抵抗,被眼疾手快的美军排长抬手打死一个,剩下的就再也不敢动了。见此情景,更多的北朝鲜士兵从工事里站起身来,发了一阵呆后成群结队地来到公路上投降。来降的人越来越多,北朝鲜军的战斗意志好象已经彻底消失了。此时他们就象一群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除了保命外别无他求。很短的时间内,美骑兵7团1营竟然足足抓了1700名俘虏。下午6点,美军与英军取得无线电联系。至此,沙里院在美军和英军的夹击下被攻破了。(想到南京陷落时候的国军战俘了吗?哎……)
同日,美24师以21团清扫海州一带,以19团从新院里取道载宁向沙里院推进。在载宁,士气低落的北朝鲜第43师被轻易再次击溃。数以千计的北朝鲜官兵向沙里院方向退去。此时,他们还不知道沙里院已经落入敌手。当晚,载有大批北朝鲜第43师士兵的车队出现在沙里院南面。他们清除了许多英军巡逻队,一路冲过沙里院市区,并在城市北端遭到了英军的顽强阻击。北朝鲜车队只好返身向南,又迎头撞上了城南的英军巡逻队。这支车队左冲右突,毫无办法,最后被彻底吃掉了。接着,大批步行的北朝鲜士兵入城。在一片黑暗中,英军想不到北朝鲜大部队会从这里经过,错把他们当成了编在美24师中的南朝鲜军;北朝鲜军也在不知道沙里院陷落的情况下,想当然地把军服和美军不一样的英澳士兵当成了苏联同志。结果非常可笑的一幕出现了:北朝鲜士兵纷纷热情地向英军打招呼,拍他们的肩膀,请他们吸烟,还跟他们握手。有一个英军排长走进了一大群北朝鲜士兵中,在认出那是敌人后心想这下死定了,可北朝鲜士兵却全都热情地过来拍他的肩膀。黑色幽默还再继续,不知谁拿出了红星帽章,想和“苏联老大哥”交换纪念品,双方才醒悟原来自己竟和敌人称兄道弟起来。刚才还非常友好的两帮人顷刻之间便撕打起来。澳大利亚营的一个连长见此情景,觉得胜负难测,便急中生智地站在坦克上向北朝鲜军大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听见这个声音,北朝鲜士兵彻底崩溃了。先是一小群人放下枪,接着便发生了雪崩一样的连锁反应。英军一面收缴敌军的武器,一面清除极少量还在抵抗的敌兵。在沙里院混乱一夜,北朝鲜军战死150人,被俘1982人。英27旅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只有1人阵亡。
平壤南面战火正酣,太平洋上的威克岛却优美如画、恬静宜人。10月15日,两位大人物出现在这座只有几百名居民的小岛上,他们是美国总统杜鲁门和日本“土皇帝”麦克阿瑟。自从联合国军跨越三八线后,杜鲁门就越来越担忧中国干预朝鲜问题。情报显示,已经有30万中国大军云集在中国东北。他必须要和麦克阿瑟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交谈,才能让缉傲不驯的麦帅明白华盛顿方面尽量避免与苏联和中国发生冲突的良苦用心。由于朝鲜半岛战势正紧,麦帅不能离得太远,会谈地点因而选在了距东京3040公里、距华盛顿7520公里的威克岛上。从这种安排上看,总统要比他的一个下属多飞一倍以上的距离。这不象是总统在召见一个下属,倒有点一个国家元首访问另一个国家的味道。麦帅似乎已经成了和总统平级的人。
杜鲁门屈尊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一方面,他知道对待麦克阿瑟这样的人必须软硬兼施,才能阻止他做出出格的事来。另一方面,11月的大选就要开始了。杜鲁门希望自己能用和麦克阿瑟亲善的举动征服大众,为民主党获取有利形势。但是国务卿艾奇逊拒绝随同总统一同前往威克岛,他说,尽管麦克阿瑟身上已经存在太多外国元首的特征,但把他当成一国君王显然是不妥的。因此,杜鲁门的随行人员有: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五星上将军、助理国务卿迪安•腊斯克、总统特别助理W•哈里曼、陆军部长福兰克•佩斯、巡回大使菲利普•杰瑟浦、由麦帅用专机送来的美国驻韩大使约翰•穆乔、太平洋舰队司令亚瑟•雷德福上将。
麦克阿瑟早在前一天(10月14日)就已到达威克岛,并在岛上机场潮湿的木屋里度过了失眠难熬的一夜,准备迎接总统。杜鲁门的架子端得很大:他把航程分成了三段。首先,是华盛顿到自己的家乡密苏里州独立城。在那里,杜鲁门睡了一夜。接着,总统专机“独立号”和装着随行人员、记者的其他两架飞机又飞向夏威夷,在那里进行了放松。最后,直到10月15日拂晓,总统的机队才抵达威克岛上空。
“独立号”先在岛屿上空转了三圈,在确定麦克阿瑟已经到达后才开始降落——如果杜鲁门先于麦帅到达,以总统迎接一个部下将会是件很没面子的事。飞机降落后,杜鲁门走下旋梯,和早已恭候多时的麦克阿瑟亲切握手。记者注意道,麦克阿瑟没有向总统敬礼。在经过简短的欢迎仪式后,两人钻进岛上唯一的车辆(如果不算那些1941年日军在岛上留下的坦克残骸的话)——一辆破烂的“雪佛莱”轿车。车的后门坏了,杜鲁门和麦克阿瑟只好都从前门进去,爬到后座上。“雪佛莱”在一辆装有四名士兵的吉普车的引导下,驶向跑道的一间活动房屋。两人先在这间屋子里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密谈。由于会议禁止记录,一名叫维尔尼斯•安德逊的女随军记者隔着门缝把密谈的内容记录了下来:他们主要谈论了美日同盟问题和朝鲜局势,以及中国干预的可能。麦克阿瑟说,中国介入的可能不大。接着,总统的随行人员也加入到会议中来。会谈双方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继续讨论。麦克阿瑟自信满满地说,希望能够在圣诞节以前把第8集团军撤回家。这时,杜鲁门问道:“中苏干涉的可能性有多大?”(个人认为,杜鲁门已经在密谈中被麦帅说服了。此时两人是在演戏。”麦克阿瑟说:“微乎其微。”并口出狂言道:“如果他们在釜山防御圈作战或仁川登陆时进行干预,那效果将是决定性的,可现在已经晚了。尽管在满洲有30万中国军队,但在鸭绿江沿岸展开的应该不超过10万到12.5万人。他们没有空军。万一中国军队真的南下,他们将还没到平壤,就会被杀得七零八落。如果他们干涉的话,他们将会血流成河。”此外,他还说,苏联的干预更不可能。因为苏联要把大部队运送到远东需要6个星期的时间。而再过6周,朝鲜的冬天就来了。就算苏联为中国提供空中支援那也无需担心,因为麦帅认为,中苏之间没有经过协同作战训练,“我相信苏联空军轰炸中国军队的机会不会少于轰炸我们的机会。”
杜鲁门终于被说服了。上午9点,会谈结束。麦克阿瑟不客气地说,他不想和总统共进午餐,杜鲁门也没有挽留。在赠送了一枚“优质服务勋章”给麦帅后,杜鲁门匆匆离开。麦克阿瑟在目送总统的飞机升空后,也飞离了这个小岛。威克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之后不久,杜鲁门发表声明称,在外交政策的目标与执行方面,他和麦帅的意见完全一致。
麦克阿瑟的过分自信和狂妄彻底害了他。他正在全世界的目送下,一步步走进中国人设置的埋伏圈中。
北朝鲜军在沙里院的防线已土崩瓦解。现在,美1军的进攻锋芒直指北朝鲜首都平壤。沃克将军的进攻方案是,以美1军展开正面进攻,并以位于朝鲜半岛中部的南朝鲜第2军迂回到平壤东侧,代替原本应由美10军完成的任务(这时候,美10军还在海上晃着)。10月17日黄昏,联合国军在平壤附近的总体态势如下:美骑兵1师配属英27旅位于黄州、沙里院、瑞兴一带;美24师位于载宁;美1军的预备队美5团位于金川;南朝鲜第1师冲得最快,已经到了平壤以东仅15公里处。南朝鲜第2军方面,南朝鲜第6师抵达阳德(平壤东北75公里)以东;南朝鲜第7师到达遂安附近;南朝鲜第8师已进入阳德。联合国军6个师正在一步不停地迅速接近平壤,在平壤外围进行抵抗的是北朝鲜的两个新组建师:第17师和第32师,兵力共1.6万人,但都士气低落。联合国军一路排除北朝鲜军的迟滞抵抗,向前急进。10月18日早上,美骑兵1师的前锋骑兵7团已进至平壤以南12公里的黑桥里。在这里,该团遭到了600名北朝鲜军的顽强抵抗。北朝鲜军使用122榴弹炮和数辆T34坦克不断开炮,并在阵地前布置了大量地雷。美骑兵7团进攻了半日,也没有取得任何突破。此时,南朝鲜第1师离平壤越来越近,盖依将军眼看自己的师突入平壤的功劳将被南朝鲜人抢走,于下午3点到达骑兵7团团部,指挥团主力迂回到北朝鲜军的左翼。团主力在山中走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10月19日晨才完成迂回。而此时,黑桥里守军已经放弃该地,撤往平壤。
南朝鲜第1师的进攻也碰上了钉子。10月17日夜,在平壤以东10公里的智洞里,该师遭遇了极其顽强的抵抗。北朝鲜军依靠坚固的工事和地雷场拼死抵抗,南朝鲜第1师持续进攻了一天,到10月18日夜才仅仅向前推进了2公里,但北朝鲜军的防线已经松动。10月19日早上,南朝鲜第1师终于突破了智异洞。该师沿着布满地雷的公路一面排雷一面前进,在平壤以东6公里的寺洞又遭到北朝鲜军的顽强抵抗和SU76自行火炮的射击。该师以配属的M46坦克连迂回到北朝鲜军阵地北面,将其一举击溃,于是上午11点进入平壤市区,抵达大同江边。
与此同时,美骑兵5团以2营F连(连长贝尔中尉)配属坦克、重机枪、工兵各一个排编成团的先头部队,在团长帕默尔的亲自带领下向近在咫尺的平壤市区突进。F连击溃了平壤市区东南面小河戊辰川堤坝上少量北朝鲜军的抵抗,于上午11点2分突入平壤市区南端。北朝鲜军的抵抗已经基本停止,F连一路冲到横穿平壤市区,将市区分成南北两部分的大同江边,准备冲过江桥,以到达平壤市区北部。就在这时,一声剧响惊起,大同江桥在帕默尔团长面前炸成两断——北朝鲜军将江桥爆破了。F连只好在侦察机的帮助下沿江寻找可以徒步涉水渡江的地方。这时候,F连官兵惊讶地发现,在不远处的江面上,一支大部队正在涉渡——白善烨的南朝鲜第1师已经找到了涉渡点,率先渡过了大同江,并树起告示牌,上书几个大字:“国军第1师欢迎美骑兵1师”。一小时后,F连终于到达对岸。南朝鲜人树起的牌子让他们觉得受到了羞辱,恼怒不已。帕默尔团长找到白善烨,问他是如何找到涉渡点的。白善烨笑着回答说,他的老家在平壤。小时候,他总在那个涉渡点玩水。零星战斗又进行了一个下午,到黄昏时分,南朝鲜第7师第8团抵达平壤北郊,占领了金日成大学。第二天早上(10月20日),南朝鲜第1师和7师8团进入市中心,于上午10点完全清除市区里北朝鲜军的抵抗。至此,拥有50万人口的北朝鲜首都平壤终告陷落。和汉城不同,在平壤市区里北朝鲜军没有进行太顽强的抵抗,街道上到处都是废弃的工事和遗弃的武器。平壤市民对占领者的态度也非常友好,没有进行什么自发的抵抗。联合国军在市民口中得知,北朝鲜政府已于10月12日迁都位于盖马高原中央、中朝边境的江界。此外,联合国军还在市区里缴获了大量北朝鲜政府撤退前来不及销毁的文件和资料。
就在联合国军进攻平壤的同时,1950年10月19日下午6点,中国人民志愿军先头部队42军经过满浦铁路渡过了鸭绿江,紧接着,38军尾随42军,39军115师、116师和40军从安东,39军117师从长甸口纷纷过江。中国军队第13兵团的四个军各自从不同的地点跨国鸭绿江,进入了异国土地。
当晚,小城安东下起了雨,家家户户都闭紧了门。一队队中国军人走过街道,走上鸭绿江桥。走过桥中央那条表示边境的白线时,一名战士小声问道:“连长,现在是几点几分?”一辆苏制吉普车从行进的队伍旁驶过,鸣着喇叭超越了队伍,融入江对岸朝鲜境内的无边夜色中。没人知道,车里坐着的,就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统帅——彭德怀。
10月21日,麦帅亲自飞抵平壤,举行了小型阅兵式。受阅部队是率先进入平壤的美骑兵5团2营F连。在经过了短暂的讲话后,麦克阿瑟对这些已经疲惫不堪、胡子拉查但精神饱满的军人说:“96天前和该连一起到达朝鲜的人,请向前一步走。”只有5名勇士出列,其中3人身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而96天前,该连到达朝鲜时有将近200人。
二十六 空降兵出动——失败的合围和勇敢的澳大利亚人
联合国军攻入平壤,金日成的气数似乎已经尽了。战局一片惨败,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手上还有多少部队。此时,他正躲在朝鲜北部山岭中一个叫大榆洞的金矿里,日思夜想地盼望着中国军队的出现。10月20日黎明,彭德怀出现在他面前。彭德怀要求北朝鲜军在志愿军进入战场前尽量阻击敌人,只得到了沉默的回应。
即将成为胜利者的麦克阿瑟也遇到了一个问题:尽管北朝鲜军的抵抗混乱不堪,但在平壤近郊的战斗中,北朝鲜军的顽强还是实实在在地把美1军的各路兵马都阻击了一番。依此下去,如果北朝鲜军残部都发扬平壤近郊的战斗精神的话,他不敢保证南朝鲜军能否在越过“麦克阿瑟线”(即非南朝鲜部队不可越过线,见前述)后单独完成彻底击败北朝鲜的任务。因此,麦克阿瑟于10月19日宣布了新的“麦克阿瑟线”。该线为宜川——古仁洞——坪员——丰山——城津一线,比原来向北平推了30公里,距离鸭绿江只有60公里。
在平壤以北,有两条铁路可以通往中国境内。一条向西北向延伸,经过平壤西北45公里的肃川,通向和中国安东隔江相望的朝鲜城市新义州。另一条向东北延伸,经过平壤东北45公里的顺川,通向位于中朝边境的北朝鲜临时首都江界。由于早在平壤陷落前的几天,联合国军就已经判明北朝鲜军不会死守平壤。所以,联合国军便认为北朝鲜政府、北朝鲜军主力和美国战俘将会沿着这两条铁路向北转移。必须出动一支奇兵切断这两条铁路,将北朝鲜残余力量一网打尽。于是,联合国军就很自然地想到了进行空降作战。
此时,拥有约4000名官兵的美第11空降师第187空降团(不是101空降师)正驻扎在金浦机场,空降切断铁路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他们头上。关于空降地点的选择,联合国军一开始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将地点定为清川江畔的新安州(距平壤70公里)和院里(距平壤80公里),原因是在清川江畔空降将便于捕捉从平壤撤退的北朝鲜部队,营救美国战俘。因为这里距离平壤很远,空降部队只需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即可。但是很快,这个方案就被否定了:清川江畔没有适合空降的地形。一旦在这里空降,187团不但距离联合国军主力遥远,而且占领不了坚固的阵地,很可能被北撤的北朝鲜军顺手消灭。这个方案因此被否决。另一个方案相对来讲比较保守,其地点为平壤北郊。这个方案被更快地否决了,理由是如果在此空降,大量北朝鲜军将滞留在平壤,原地死守,联合国军将面临一场恶战。经过反复商讨权衡,联合国军最终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以187空降团主力在肃川空降,一部在顺川空降。187团将在攻占平壤前夕实施空降行动。同时,联合国军主力尽力北上,争取在在两到三天内与孤军奋战,势单力薄的187团汇合。空降时间初步定为10月17日,然而在这一天,联合国军在平壤以南地区遭遇了非常顽强的抵抗,北朝鲜军尚无弃城北上的打算,再加上天气时阴时晴,行动时间只得推迟。187团一连等了好几天,到10月19日夜,美1军已经突入平壤,渡过大同江,天气也开始好转。北朝鲜军在其首都的大规模抵抗已经结束,有明显北撤迹象。空降团再不行动,北朝鲜军主力就要跑了。空降时间因此最终确定为10月20日。只要天气一转晴,部队就立即行动。同时,美1军米尔本军长命令美24师配属英27旅向肃川前进,从美骑兵1师中抽出一个营的兵力配属一个坦克连编成“多杰斯特遣队”从平壤出发,向顺川前进,迅速与187空降团汇合。为了配合作战,南朝鲜第2军军长刘载兴也派出南朝鲜第6师向取道城川顺川推进。
187空降团的官兵于10月20日凌晨2点半起床,开始分批登上113架C47和C119运输机。天正下着大雨,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着晴天。中午时分,蓝天终于露了出来。空降团得到情报,说搭载美国战俘的火车已在昨夜从平壤开出,拂晓时分到达肃川以南。不能再等了。搭载由团部、1营、工兵和卫生队组成的第一批次共2800人的机群立刻从金浦机场起飞,向肃川飞去。机群首先在汉江入海口上空进行编队,然后紧贴朝鲜半岛西海岸飞行。运输机群抵达目标上空之前,轰炸机和战斗机先对肃川及其附近地区进行了猛烈的火力准备。不久,运输机到达,187空降团团长鲍恩上校首先跃出机舱,两千多朵伞花随即便壮观地出现在肃川上空。
北朝鲜军的地面火力非常薄弱,根本没有令美军担心不已的高炮射击,只有稀稀落落的步枪火力。空降进行得非常顺利,全团基本安全着地,仅1人被地面火力打死,25人在着陆时摔伤。接着,吉普车、90毫米反坦克炮被空投下来。C119运输机还在人类战争史上首次空投了105榴弹炮。共有7门榴弹炮和1125发炮弹被投下,只有1门炮和十分之一的炮弹无法使用。1营击溃了北朝鲜军的微弱抵抗,占领肃川以东的97高地和以北的104高地。随后,第3营作为第二波次着地。该营迅速击溃了肃川南面的北朝鲜军,切断了铁路。下午2点20分,第2营在顺川西南3公里处进行空降,在天黑以前抵达顺川,也切断了铁路。至此,平壤北面的两条交通干线就这样被美187空降团轻易地切断了。当天下午,麦克阿瑟自豪地向记者宣布:“我们出敌不意地进行了空降作战。估计北朝鲜军队全部兵力的大约一半即3万人,已被包围在平壤的第1骑兵师、南朝鲜第1师等地面部队和第187空降团之间了。敌人可选择的道路,只有全部毁灭或投降。这次行动,堪称为高超的艺术,敌人已陷入圈套了。”
正当麦帅得意洋洋的时候,现实却残酷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这天下午,187空降团1营在占领阵地后继续向北面的新安州方向侦察,发现大量北朝鲜军已经封锁了通往那里的道路。这就意味着北朝鲜军主力逃脱了,陷入包围圈中的只是一些殿后部队而已。事实果真如此。在这次失败的合围行动中,只有负责掩护主力撤退的北朝鲜第239团约2500人被困在了肃川以南10公里的永柔。不仅北朝鲜军主力逃走,数以千计的美韩战俘也已被北朝鲜军全体转移到了北面。
当天夜晚,187空降团3营在铁路线上守了一夜,满以为可以等到运送美韩战俘的火车,可是等了整整一夜什么也没等到。天亮后,3营以I连沿铁路,主力沿公路南下进行搜索。他们在永柔以北和渔坡里北面的高地发现了两个营的敌人,展开猛攻。北朝鲜军顽强抵抗,I连损失严重,一筹莫展。营主力经过浴血奋战,终于夺取了163高地。北朝鲜军向高地不停反攻,战斗非常激烈。从俘虏口中,空降兵们终于得知在永柔只有北朝鲜第239团一个团的兵力而已。
在肃川以南,美24师的前锋英27旅于当天中午渡过大同江,沿铁路急速北进。他们在半天内推进了34公里,于黄昏时分到达永柔南面,遇到了北朝鲜军的阵地。此时他们没有和187空降团取得联系,不清楚空降兵正处在苦战中。再加上天色已晚,而对面的北朝鲜军又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因此决定先在原地过夜,等到次日(10月22日)天亮后再进攻。北朝鲜239团意识到此时自己已经背腹受敌,再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于当天晚上向空降团发动猛烈进攻,试图突围。空降团3营情况紧急,北朝鲜军前仆后继1地进攻163高地上的K连,K连子弹打光了,只好撤下去。到早上,营部和L连已经陷入包围中,北朝鲜军也伤亡惨重,双方都快撑不住了。英27旅听见永柔北面激烈的枪炮声,一开始没有想到空降团会从肃川南下,还以为是北朝鲜军之间的互相误击,准备隔岸观火。这时候,空降团的告急电传来,英军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以阿营为前部占领永柔,然后以澳大利亚营超越阿营,向北进攻。此时,英军已和空降团的距离只有几百米了。英军认为,澳大利亚营只要向北一冲,处在崩溃边缘的北朝鲜军就会彻底溃散。因此为了避免误伤到近在咫尺的空降团,全旅禁止射击。澳大利亚营营长查尔斯•格林中校命令C连连长A•丹尼斯上尉带领C连在前面开路。C连官兵乘坐在配属给他们的美89坦克营的中型坦克上,顺公路前进,受到了来自公路两旁苹果园里的射击。身材魁梧,一头红发的丹尼斯上尉立刻条件反射地从坦克上滚落下来,操起上了刺刀的步枪独自一人发疯似地冲进了苹果园。北朝鲜士兵被他吓傻了,全都目瞪口呆,斗志尽丧。由于禁止开枪,丹尼斯上尉用刺刀一口气挑死了8个北朝鲜兵,全身而还。当他出来时,他满手是伤。原本整洁的军装已经成了一道道破布条,全身都溅满了敌人的鲜血,如同恶魔转世(啥也不说了,真强人也,莫非是张飞再生?)。澳大利亚官兵的士气被他鼓舞了起来,C连全体装上刺刀,冲进了果园。跟在后面的其他连和营部人员也在格林中校的命令下纷纷投入了战斗。果园里的北朝鲜军看见一个营的澳大利亚人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刺刀不要命地冲过来,心理彻底崩溃了。极度的恐惧之下,北朝鲜军用重机枪和迫击炮胡乱开火,却没有打中一个人。澳大利亚士兵一路挑死挡在前面的北朝鲜军,很快穿过果园,来到一片稻田。稻田上有许多草垛子,起初,他们没有对草垛子太在意。可草垛子里却时时射出子弹,打伤了好几人,明显是有人在里面打黑枪。澳大利亚士兵便冲上前去,把草垛子一一踢倒。果然,那里面藏着好些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北朝鲜军。澳大利亚人毫不留情地举起刺刀,把他们挨个捅死。
这场野蛮而血腥的战斗持续到了上午11点,幸存的北朝鲜军或被俘虏,或逃之夭夭。它与其说是战斗,还不如说是一场澳大利亚人对北朝鲜军一边倒的冷兵器屠杀。北朝鲜军共有270名战死(其中有34人是被澳大利亚营营部打死的),另有200人被俘虏。澳大利亚人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算,只有区区7人负伤,其中3人是营部的参谋。这也是一场荒唐的战斗,北朝鲜军动用了包括迫击炮和重机枪在内的各种武器,澳大利亚人只有刺刀和枪托,但仗却打成了这样,其原因是北朝鲜军心理上的恐惧和澳大利亚营非凡的勇气所造成的。当一大群人举着闪着寒光的刺刀冲来时,一支士气本来就已经很低落的部队无疑会立刻崩溃。此外,在永柔北面的战斗中,美187空降团打死北朝鲜军805人,俘虏681人。
在顺川方面,空降团2营几乎一无所获。10月21日早上,南朝鲜第6师到达顺川与空降兵汇合。多杰斯特遣队也于当天上午9点到达。在顺川的空降行动中,联合国军唯一成果是救出了5名美国战俘。中午时分,美骑兵1师主力到达顺川,在顺川以西的一个火车隧道里发现了66具美国战俘的尸体和23名幸存美国战俘。据幸存者说,他们是10月17日晚上被北朝鲜军用火车从平壤转移的。由于美军的轰炸,火车速度非常慢,车上每天都有五六人死于疾病或被北朝鲜军杀死。10月20日傍晚开饭时,大约100名战俘下车准备领取食物,突然遭到北朝鲜军的机枪扫射,死亡过半。
10月23日,美187空降团回到平壤。在肃川、顺川空降作战中,该团的损失为:战斗伤亡65人,着陆时摔伤46人,合计111人。尽管损失轻微,但联合国军的合围计划却彻底失败了:大多数北朝鲜军残部都逃了出去。这些部队成为日后朝鲜人民军重建的基干,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二十七 联合国军北上清川江——一场全新的战争
战争似乎马上就要结束了。10月21日,根据美第8集团军情报部门的分析,尽管北朝鲜军主力撤退到了清川江一线,但他们在兵力、火力和士气上都处于绝对劣势,无法在清川江一线进行强有力的抵抗。一旦联合国军发动进攻,他们将以一部向新义州撤退,主力向江界撤退——总之,就是沿着铁路线退向中朝边境。新义州位于鸭绿江出海口,和中国辽宁省的丹东(当时叫安东)隔江相望;江界位于朝鲜半岛中北部的盖马高原中心,这里曾是朝鲜抗日游击对的主要根据地,山势曲折,易守难攻,几乎无法通过。如果不出意外,一切都按照麦克阿瑟的路子走下去的话,这里将作为金日成的最后据点,上演朝鲜战争中最后一次激烈的战役。
在整个美国,乐观情绪弥漫。《纽约时报》在平壤陷落后发表社论,称:“只要在中朝边境不发生意外事件,这场战争的胜利已成定局。”美国军方高层则已经开始考虑减少驻朝美军人数的问题了。由于当时北约尚未建立,法国在印度支那半岛陷入了越南的强烈反抗中,再加上朝鲜战争开始后日本本土防御空虚,所有这些地方都需要兵力,而作为“自由世界”盟主的美国必须为这些“小弟”负责。所以,美国国防部和美国远东司令部计划首先将美2师调往欧洲或者回国,再将美骑兵1师和美10军也撤走,只留下美1军的两个师。在平壤,美骑兵1师的官兵陷入了一片兴奋中,所有人都在幻想自己走过东京二重桥的日本皇宫前接受麦帅检阅的情景。“在东京过感恩节(11月24日)”的传闻蜂起。有个军官甚至已经开始向部队发放东京银座的物价表,并开始购置圣诞礼物了。
与此同时,源源不断、五花八门的各国军队开始在釜山上岸,仿佛事已经完了,他们才故意“珊珊来迟”:10月7日,泰国营到达(什么??泰国??);10月18日,拥有5190人的土耳其旅到达(他们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10月24日,荷兰营、英29旅先头部队和加拿大旅的先头部队到达;10月末,一个加拿大营到达,还有1万名加拿大士兵正准备被运向朝鲜。可是战事已经基本结束,联合国军根本用不上他们了。于是1万名加拿大人的运送便停止了。
10月22日,在萧瑟微寒的秋风中,联合国军的“最后”进攻开始了。美1军和南朝鲜第2军齐头并进,向鸭绿江以南100公里处的清川江急进。其中,美24师位于最西面,进军麦克阿瑟线的西端点宜川,占领宜川后以南朝鲜第7师超越美24师,直取新义州;南朝鲜第1师向水丰水坝前进。往东,南朝鲜第6师从顺川出发,取道熙川进兵鸭绿江畔的楚山和碧潼(这地方就是后来关押联合国军俘虏的碧潼战俘营的所在地);南朝鲜第8师取道德川,向江界推进,一举消灭北朝鲜政府。美骑兵1师留在平壤,作为预备队使用。此外,美第8集团军派出“大象特遣队”,即美第6中型坦克营C连的坦克队迂回到清川江畔的交通枢纽球场洞。这里是平壤北面两条铁路的交汇点,也是北朝鲜军北撤的关键之一。当夜,大象特遣队占领球场洞。铁路已被破坏,北朝鲜军的退路被切断了。随后,南朝鲜第1师开到了这里,并在沿途解救出42名美国俘虏。接着,大象特遣队沿清川江折向西南,向32公里外的军隅里开去。
10月23日,南朝鲜第1师和英27旅分别进至清川江畔的安州和新安州。北朝鲜军未战便撤,临行前爆破了新安州的清川江铁路桥、公路桥和安州东北面3公里处的跨江木桥。南朝鲜第1师连夜以工兵将安州木桥修复。次日(10月24日)早上9点,卡车已经可以从桥上通过。侦察兵继续向东北方向沿江搜索,在距离木桥3公里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坦克可以涉水过江的地方。美第6中型坦克营的坦克轰鸣着从这里开过,以支援南朝鲜第1师。在这一天,南朝鲜第1师全部过江,向东北面的云山挺进。这时他们还不知道,几天以后自己将在云山遭受中国军队一次残枯拉朽的猛烈打击。美24师的前锋英27旅在几小时后以米营乘坐攻击艇、其余人马跨过安州木桥,也于同日渡过清川江,并在第二天(10月25日)继续进攻,于博川渡过大宁江,遭遇北朝鲜军的猛烈抵抗。经过一场恶战,英27旅在空中火力和炮火支援下击毁北朝鲜第17坦克旅T34坦克10辆、SU76自行火炮两辆,以步兵突破了北朝鲜军的防线。
南朝鲜第6师为了成为最先到达鸭绿江边的部队奋勇前进着。10月23日,该师抵达熙川以南,遭到北朝鲜军一个团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经过激烈战斗,南朝鲜军好不容易才夺取这座城市,并在城里缴获了20辆只用稍稍维修就可以继续使用的T34坦克。该师随即向西北方向开去,目标为不到80公里外的中朝边境的楚山。南朝鲜第8师于10月23日抵达球场洞,两天后进至球场洞。
至此,美1军和南朝鲜第2军已经渡过天险清川江。共有1个美国师、1个英国旅和4个南朝鲜师来到清川江北岸。而此时在整个朝鲜半岛,联合国军共有6个美国师和8个南朝鲜师,其中美10军还在元山港外进行“YOYO行动“,等待着排雷结束;美9军驻守在三八线以南,负责确保汉釜公路的安全。南朝鲜第1军(南朝鲜首都师、南朝鲜第3师)则在朝鲜东海岸,等待美10军上岸。联合国军已经认识到了前线兵力的不足。10月23日,沃克将军命令美9军最迟于11月10日北上,将防务交给正在组建中的南朝鲜第3军(南朝鲜第5师、南朝鲜第11师),但美9军的大部分坦克、炮兵和车辆已经调给了前线的美1军,连司机都调过去了。该军正在重新配备中,战斗力值得怀疑。美1军和南朝鲜第2军的孤军深入将很快付出代价——他们的冒进将被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般的打击弄得支离破碎,因为此时,他们已经钻进了中国军队的天罗地网。在清川江被岸,中国军队以如下方式摆开了阵势:以第42军的两个师,位于长津湖以南的黄草岭,赴战岭地区进行防御,阻击合钳制东 线之敌,确保主力侧翼。以第39军和第40军进抵云山,温井等地,相机从正面伏击冒进中的敌军。 以第38军及第42军的第125师首先歼灭熙川之敌,占领德川,然后沿清川江向新安 州方向迂回,阻敌增援和断敌退路。以第50军和第66军开赴安东(今丹东),新义州, 辑安等地,作为战役预备队。以上部署已经于10月23日全部展开。
10月24日,联合国军各部的进展都突飞猛进。联合国军的最后追击发起后,除了在熙川外都没有遇到象样的抵抗。各部都在尽自己所能猛烈前进,而中国军队连影子也没出现。但是北朝鲜军在熙川的顽强值得重视,如果北朝鲜军在江界和新义州以这种战斗意志打下去,单靠南朝鲜军能否解决问题是个未知数。因此这一天,他在没有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汇报的情况下擅自取消了“麦克阿瑟线”的限制,命令“各级指挥官,全力以赴向鸭绿江突进”。美国国防部长,著名的马歇尔将军得知后要求麦克阿瑟做出解释。麦帅振振有辞地说,仅仅靠南朝鲜的力量无法全歼北朝鲜军,并希望得到谅解。由于战争快要结束了,中苏两国并无介入战争的迹象,再加上麦克阿瑟如日中天的个人威望,华盛顿方面没有深究。在各条战线上,联合国军的进攻部队沿着各种道路轻装急进,互不照应,能走多快就走多快,一心争取最先到达中朝边境的荣誉。10月25日,美第8集团军高层在平壤举行了大规模庆祝仪式。联合国军一派胜利景象,全军士气高昂,欢欣鼓舞。
一 暴风前夜——中国军队全面参战
1950年10月24日,联合国军的“最后”进攻正在顺利进行。摆在联合国军首脑面前的,是一副联合国军所向披靡和北朝鲜军队苍皇溃逃的情形。随着麦克阿瑟将军在这一天废除了关于“非南朝鲜部队不得靠近中朝边境”的命令,联合国军各师开始向鸭绿江急速推进,以争取率先到达中朝边境的殊荣。因此,清川江一线的联合国军各部沿一切可以利用的道路前进,能走多快就走多快,互不照应,从而使整个美第8集团军无法形成一条连贯的战线。
在这一天,美1军和南朝鲜第2军各部都已经渡过了清川江,正在按照联合国军的作战计划继续向前推进。其中,美1军在西,韩2军在东,两个军齐头并进。其中,美1军的第一线兵力为两个师,其排列方式为一西一东:西翼师为美24师。该师以英27旅为前锋,正在向大宁江畔的博川前进。美24师的最终作战任务是沿西海岸一路推进,夺取宜川;东翼师为南朝鲜第1师,该师正位于龙山洞和立石之间,正在打开北朝鲜第46师的防线,向云山推进。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夺取中朝边境的水丰水坝。此外,美1军在第二线还有部署有南朝鲜7师。该师本属于南朝鲜第2军,但在联合国军开始“最后”北进后调给了美1军。该师准备于美24师夺取宜川后超过美24师,向中朝边境的新义州前进。以上三个师组成的美1军便构成了美第8集团军的西翼。南朝鲜第2军则拥有两个师的兵力,其中南朝鲜第6师于10月23日经过激战攻陷了北朝鲜军坚守的熙川,随后留下第19团原地防守以确保联合国军的后路,主力则转向西北,急速冲向鸭绿江边的楚山和碧潼。在该师前进的道路上,北朝鲜军的抵抗十分微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到10月24日,该师已经把联合国军各部都远远甩在了脑后,成了联合国军战线上一支飞弦而出的箭。这一天夜里,该师以第2团轻易攻占了温井,并在此地过夜,第7团则继续向楚山前进。南朝鲜第8师则跟在南朝鲜第6师身后,位于德川——球场洞的公路上,正在向球场洞前进。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北朝鲜的临时首都江界。以上两个师一前后组成南朝鲜第2军,构成了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除此以外,美骑兵1师作为美第8集团军的预备队留守平壤,以备不时之需。
通过美第8集团军的这种布阵形式,我们可以看出联合国军有这样一种倾向:重西翼,轻东翼。西翼的两个第一线师都是拥有相当战斗力的部队,其中美24师是首个入朝作战的美军师,而南朝鲜第1师则是无能的南朝鲜军队中唯一一支能与美军平起平坐的部队。然而,东翼的两个南朝鲜师则都是战斗力较低的部队。造成这种阵型的原因并非联合国军有意为之,而是麦克阿瑟闹剧一般的“元山登陆”埋下的恶果——当初进攻平壤时,联合国军本计划以美1军从平壤南面推进,以美10军在元山登陆从平壤南面推进,对平壤形成夹攻之势。但是,由于北朝鲜军队在元山港外埋下了3000颗水雷,美10军一时间无法登陆,只好在海上漂着,等待排雷完毕。直到10月11日南朝鲜第1军(南朝鲜第3师、南朝鲜首都师)攻占了元山,排雷工作仍然没有完成。无奈之下,联合国军只好起用已经越过三八线,推进到了平壤以东的南朝鲜第2军代替美10军进攻平壤的任务。直到10月24日,美10军仍然没有完成登陆任务,而此时美第8集团军进攻的锋锐已经逼过了清川江。在无部队可用的情况下,联合国军便只好采用韩2军作为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了。
不过,直到这个时候,联合国军仍然没有感到太多的担心。虽然韩2军战斗力很弱,但据联合国军所掌握的情报判断,在美第8集团军面前敌对武装只有少量正在逃窜的北朝鲜军而已,而且大部分都在拼命北撤:博川正面,由北朝鲜第17坦克旅把守;在博川以东的南朝鲜第1师正面,则布置着士气低落的北朝鲜第46师。这是一个匆匆征召的新兵师,其防区位于龙山洞和立石之间,也就是南朝鲜第1师正在通过的区域(前已述)。该师在南朝鲜第1师的攻击下一触即溃,毫无战斗力可言。再往东,所剩无几的北朝鲜第4师残部在宁边正面进行防御。该师是北朝鲜军队的主力师之一,曾在1950年6月——8月间的人民军南进作战中表现出众。但是自从1950年8月的洛东江江湾之战后,该师便一蹶不振。此时,尽管该师残部中有相当多九死一生的老兵,但他们也已经疲惫不堪,而且数量处于极度劣势,再也无力回天了。北朝鲜第4师以东,是两个正在沿熙川——江界公路拼命北遁的师。它们是北朝鲜第31师和第18师,也是战斗力低下的新兵师。在这两个师以南的德川——球场洞一带,北朝鲜第26师(又一个垃圾的新兵师)惮于南朝鲜第8师的推进也加入了逃命大军,向北逃入了妙香山的重峦叠嶂中。此外,在美第8集团军以东的长津湖和东海岸战区,南朝鲜第1军也进展顺利:南朝鲜第3师第26团正在向长津湖顺利前进,其正面几乎没有有组织的北朝鲜军;南朝鲜首都师则以全摩托化的骑兵团沿东海岸公路一边飞速挺进,一边赶鸭子一样追杀着在他们前面顺公路逃跑的北朝鲜第24师(还是一个垃圾新兵师)。另外,北朝鲜政府大概在江界集中了一些兵力,准备作最后抵抗,但也不难排除。总之,面对这样一支几乎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的北朝鲜人民军,一个正常人脑中除了追击之外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念头了。至于阵型和战线不齐的问题,则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根据麦克阿瑟的推断,苏联将不会介入这场战争。而当时在西方国家眼里,中国是苏联的傀儡,因此更不会出兵了。联合国军实在没有理由担心已经稳操胜券的战局会突然间急转直下。
骄兵必败。此时,麦克阿瑟并不知道在纷纷溃败的北朝鲜军身后正隐藏着一支幻影般的大军。这支大军已经编织出了一张大网,正在恭候他的大驾光临。
这支军队名叫中国人民志愿军。此后,这支军队将作为朝鲜战争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出现在战场上。事实上,联合国军正在面临一场全新的战争:联合国军与北朝鲜的战争已告胜利,而另一场和中国的战争才正在悄悄拉开序幕。
10月24日,从熙川转向西北方向的南朝鲜第6师已经把联合国军各部远远抛在了脑后。该师于当晚击溃温井的少量北朝鲜守军,然后以第7团继续向楚山前进,第2团在此过夜。当晚,2团3营的情报人员通过对有线通讯网的窃听发现有中国军队出现的迹象,但师长金钟吾并没有给予重视力。
1950年10月25日,是朝鲜战争中一个充满戏剧性转折的日子。在这一天,传说中的中国军队(对于联合国方面来说)终于出现在了战场上。
老天似乎要对人世间的大变局产生某种反应。在这天一早,直到昨天傍晚还秋高气爽的天气突然变得寒冷起来,北朝鲜的季节一下子就进入了晚秋。原本晴朗的天空一夜之间布满了低垂的铅云,和着凄厉的寒风笼罩在北朝鲜上空,给人一种极端压抑的感觉。由于天气突变,在第一线作战的三个南朝鲜师(1师、6师、8师)还没有来得及发衣服。南朝鲜军人们身着单薄的夏装,在刺骨的寒意里带着高涨的士气,清扫着北朝鲜游勇余散向前推进。地上和远处的山上覆盖着薄薄的新雪,显然是昨夜降下的。每个联合国军官兵心里都在盘算着: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可以回家渡过一个愉快的冬天了。
这天一开始,战争局面的确在按照麦克阿瑟的预想发展着,没有出现任何偏差:早上,南朝鲜第6师第7团的官兵正坐在卡车上,不受阻挡地向鸭绿江边的楚山前进着。他们已经坐了一整夜的车,但眼前的道路通畅无阻,鸭绿江就在不远处。面对即将到手的“率先突进至中朝边境”的殊荣,他们不愿有丝毫懈怠。到下午,他们已经来到了楚山以南的古场,并在此地停留下来,准备休息一夜后展开最后的进军。但是在这天上午11点,他们身后传来过一条不祥的消息,当时该团正在公路上马不停蹄地前进:南朝鲜第1师以第15团和配属的美第6中型坦克营帕顿连为先锋,在凌晨时分通过了立石以南的宁边,然后向云山推进,途中俘虏了许多毫无斗志的北朝鲜溃兵,于上午未经战斗便穿过云山城。到上午11点左右,该师先锋已经到达了云山以北小河三滩川的朝阳桥边。当走在前面的美军坦克排成纵队过桥时,突然遭到了迫击炮的轰击。坦克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南朝鲜第15团步兵立刻四散开来,摆成战斗队形向前谨慎地摸去,与前方不明身份的敌军展开激烈交火。经过半小时的战斗,南朝鲜军俘虏了一名只会讲汉语的敌兵,并判明前方的山里(262.8高地)部署着至少300名中国士兵。这名士兵的制服和北朝鲜军完全不同,并用汉语供出了惊人的情报:已经有两个师的中国军队部署在云山和熙川以北。这名俘虏立刻被用飞机送往平壤,于第二天开始了详细审讯。
事实上,在这场战斗中与南朝鲜第15团交火的部队为中国军队第40军120师360团。该团作为中国第40军的西翼前锋部署在云山以北,负责遏制南朝鲜第1师的进攻势头,为中国第39军包围云山准备时间。在360团以东,中国第40军的另外一个团——118师354团已经在温井——北镇公路上设置好了口袋,只等南朝鲜第6师第2团来钻了。
如前所述,南朝鲜6师2团于10月24日攻占了温井,当晚在此地过夜。那天晚上, 2团3营的情报人员通过对有线通讯网的窃听发现有中国军队出现的迹象,但师长金钟吾并没有给予重视,认为无需大惊小怪。金钟吾这时并不清楚,一场大灾难就要降临在他的2团3营身上了。第二天清晨,该团以3营乘坐卡车向温井西北的北镇推进,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夺取碧潼。因为这条道路已经被北上楚山的第7团走过了,所以该营没有任何警戒行动。结果,当该营进抵温井以西13公里的两水洞附近时候,突然遭到了来自左右和前面三个方向的猛烈射击——他们已经钻井了中国354团的口袋里。
南朝鲜士兵起初以为是北朝鲜的小股阻击部队,于是纷纷跳下车应战。可是敌军火力异常猛烈,使南朝鲜军根本无法移动一步。很快,一支中国军队切断了他们的退路,将全营官兵装进了口袋。2团3营的官兵们这才醒悟过来:这根本不是将要崩溃的北朝鲜军队,但为时已晚。在公路两边的火力掩护下,中国士兵一边投掷下雨般的手榴弹一边冲上公路,突入南朝鲜军阵中。面临这样的进攻,几乎在一瞬间,该营就崩溃了。全营750人乱成一团,扔下装备夺路而逃。在公路上和稻田里,到处是南朝鲜兵的尸体和被中国军队端着刺刀追杀的南朝鲜士兵。一场面中国军队对南朝鲜军的单方面屠杀很快结束,该南朝鲜营只有不到390多人逃回了温井——也就是说,有350人战死或被俘。被俘者包括美军顾问格伦.琼斯中尉,他后来死在了战俘营。另外,该营丢弃了全部装备。
留在温井的南朝鲜2团2营得知3营遭到伏击的消息后,大为震惊,立刻派出一支侦察队查看情况。很快,侦察队带回一名俘虏,这名俘虏的长相和军装(为中国军队特有的大棉衣)和北朝鲜军都不一样,明显是个中国人。该俘虏说,自10月17日开始,中国军队就已经在北镇严阵以待。然而,2营营长却不信俘虏的话,固执地认为继续前进也没关系。于是,2营开始沿3营走过的老路前进。没走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一名中国伤兵躺在公路上,于是马上恐惧得停顿下来,派出侦察队向四周搜索。结果,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后路已经被中国第118师切断。2营原地构成环形防御圈,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整个白天。到了夜晚,尽管中国军队迟迟没有对他们展开攻击,可他们再也承受不住黑暗里被包围的心理压力,丢下装备四散逃进了山里,直到午夜时分才陆续回到温井。眼见一天之内第3营败了回来,第2营又吓了回来,该团第1营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反差,只好无奈地在温井构筑阵地,等待着前方未知的命运。
这一天,美24师也遭遇了不寻常的情况。这一天,师的前锋英27旅进入大宁江畔的博川,没有遭到抵抗。黄昏,英27旅渡江,本以为将一切顺利,谁知刚一上岸就遭到了对岸高地上北朝鲜军队的猛烈射击,双方开始激战,由此展开了持续三天的博川苦战。北朝鲜第17坦克旅的T34坦克和北朝鲜第46师的步兵顽强抵抗,使战斗陷入僵局。英27旅旅长考德准将急令炮兵渡江,以进行炮火支援。已经基本上处于全线崩溃状态的北朝鲜军突然表现出如此坚强的战斗意志,一点也不像将要崩溃的军队,令联合国军大感诧异。估计是中国军队的参战提高了他们的士气。
以上就是1950年10月25日清川江前线的战况(即西线,东线指长津湖和东海岸)。在整个西线,联合国军原本顺利的进攻在这一天全面受阻。不管是新进入战场的中国军队,还是即将溃败的北朝鲜军,都表现出了旺盛的战斗精神和强悍的战斗力。此外,这一天在东线战场上也出现了中国军队的影子:这天,当南朝鲜3师26团进抵水洞以南时,遭到了猛烈射击,因而陷入激战。该团越往前行进,受到的射击就越猛烈。终于,这个团抓获了一名俘虏,是个中国人。根据俘虏供述的情报,这里的中国军队番号为第8师第5团。尚有四五千名中国士兵在更北面布防。该情报立刻被上报给美10军军部,并被很快判别出真伪:众所周知,中国军队实行“三三制”,第5团不可能属于第8军。因此,美10军军部不但不相信中国军队已经出现在东线,反而认为南朝鲜第26团是因为推进速度太慢而给自己编理由。这时候,美10军并不清楚,中国军队确实已经来到了东线。与南朝鲜第26团交战的部队,是中国第42军124师370团。
在各路联合国军进攻部队中,只有沿东海岸公路逼近的南朝鲜首都师没有受阻止。该师的进攻速度奇快,仍然一路追杀着北朝鲜第24师,所向披靡。
于是,随着天气的突变和战场形式的突然转换,中国军队如同幻影一样进入了战场。一场全新的战争在1950年10月25日以戏剧般的方式降临在朝鲜半岛上。中国军队铁拳砸落,一场全新的战争到来了。
下集预告:
中国军队的意图与部署究竟如何?受阻的联合国军面临怎样的危险?不堪一击的南朝鲜2军能否守住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联合国军情报部门又将如何判断中国军队的参战情况?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二 风云初聚——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危机
10月25日下午,进攻受阻的南朝鲜第1师已经在云山外围陆续展开了下属的三个团。其中,率先和中国军队发生战斗的第15团持续对三滩川北岸高地保持压力。15团的南朝鲜官兵没有冬装,衣衫单薄。许多人的手被冻得僵硬,难以射击,但全团士气依然高涨;在云山以西,南朝鲜第12团也到达了预定位置,准备从15团西侧进攻,与15团形成对中国军队阻击部队的夹击之势。然而他们刚走出不远,就遭到了敌对火力的阻击,同样陷入了苦战中;南朝鲜第11团则到达了云山南侧,并停顿下来,向南派出侦察队,结果也发现了中国军队的影子。也就是说,中国第360团的部队已经运动到了云山以北、以西、以南三个方向。如果中国军队进一步增加兵力,南朝鲜第1师将会被铁桶一样包围。
黄昏时分,风雪交加。中国军队在云山四周的山上点燃了十处山火。十处火场烟雾冲天,和低垂的铅云与风雪一同构成了一副冷酷而颇具气势的图画。可战斗中的南朝鲜官兵却没法安下心来欣赏这份景致:烟雾很快笼罩了云山和云山周围的地区。这就意味着,空中侦察和空中支援的视野被挡住了,其效果将变得极小。在之后的一周时间内,云山一带上空一直笼罩着烟雾——中国军队干扰联合国空中力量的目的达到了。
面临前线出现的突变,美1军军长弗兰克•米尔本将军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就在这天早上,战局看上去还一直平稳,到了下午却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自己的两个第一线师中,美24师在博川陷入了苦战,南朝鲜第1师则在云山受阻,有被包围的危险。一时间,他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由于对突然出现的敌情一无所知,他只好无奈地下令全军按原计划于下午4点发动向鸭绿江挺进的总攻击。这显然是妄想——入夜后,美24师的前锋英27旅仍被北朝鲜军阻挡在博川;南朝鲜第1师持续进攻中国军队的阻击阵地到夜间,也毫无效果。激烈的枪炮声回荡在云山四周,火光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午夜12点已过,时间进入了1950年10月26日。随着日子的变换,云山周围的枪炮声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在云山东北面的温井,却呈现出了病态的平静。如前一章所述,南朝鲜6师2团的3营和2营已经先后败回了温井,遗弃了所有装备。只有第1营仍然具有战斗力。面对着溃败回来,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友军,该营在温井构筑阵地进行防御。子夜时分,温井四周一片黑暗,根本没有中国军队的影子。南朝鲜6师2团惴惴不安地守在温井,担忧着到底能否熬过这漫长的一夜。答案很快揭晓:凌晨3点半,四个中国团对温井展开了大规模夜袭。这四个团都属于中国第40军,从三个方向发动了进攻——118师352团从西南方,118师353团从西北方,120师358团、359团从东南方。中国军队吹着令南朝鲜军心惊肉跳的冲锋号和尖利的哨子,一边投掷铺天盖地的手榴弹一边前进。仅两个半小时,即到早上6点,南朝鲜6师2团的中央阵地就被突破。全团朝东退去,试图占领温井以东约5公里的的龟头岭继续抵抗。可当他们到那里时,发现龟头岭已被中国军队占领。全团人马彻底绝望了,南朝鲜官兵溃不成军,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扔掉了装备,四散逃命,没有一个连保持完整。他们跑进山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清川江边“转进“。结果,联合国军在清川江畔竟然收容到了2700名该团的官兵,而全团满员才一共只有3100多人。也就是说,全团只有400多人被打死或被俘。究其如此轻易崩溃的原因,大概有以下两点:一、骄傲轻敌,以至于突然遭到中国军队的猛攻后不知所措;二、朝鲜自古以来便一直是中国属国,直到近代才沦为日本殖民地。在朝鲜人的民族心理中,根深蒂固地存在着对中国人的恐惧。
到10月26日天亮时分,南朝鲜第1师的情况在恶化。该师已经确定了当面之敌确实是中国军队。而在云山城北的三滩川边,衣衫单薄,已经持续向北进攻了一天一夜的南朝鲜第15团筋疲力尽,体力处在透支状态。中国第360团向他们发动了反攻,他们不得不败退下来。随韩15团一起行动的美第6中型坦克营营长担心自己的坦克有覆没的危险,以油料和弹药不足为借口弃韩15团而去,退到了云山西南;南朝鲜第12团在城西采取守势,牢固地防守着阵地;在云山以南,一股中国军队迂回到了龙山洞——云山公路上,将公路切断。该公路是南朝鲜第1师的主要补给线,地位相当重要。在城南待命的南朝鲜第11团因而南下前去夺回补给线,却被中国军队赶了回来。由于云山的北、西、南三个方向都出现了中国军队,配属给南朝鲜第1师的美第17炮兵营(200毫米牵引式榴弹炮)和美第10高炮大队(155毫米榴弹炮和90毫米高射炮)只好不停地变换射击方向,进行火力支援——此时,中国40军120师已经在云山周围展开。
面对温井和云山急转直下的局势,位于平壤的美第8集团军指挥部的反应却让人感到奇怪。10月26日这一天,美第8集团军的定期情报报告仅仅称:“温井和云山出现中国军队表明,为了加强边境防御,北朝鲜军接纳了一些中共人员,实力有了进一步加强。”而丝毫没有意识到中国四野的第13兵团已经进入朝鲜(中国军队部署将后述)。原因是,包括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将军在内的所有指挥人员和情报人员都被前一天(10月25日)抓住的几名中国俘虏大大地忽悠了:
这几名中国俘虏声称,他们是被强迫作为所谓“志愿兵”入朝参战的。他们被编成54、55、56部队等小单位,是由38、39、40军中各自抽出3000人编成的团级部队,总兵力为9000人左右,于10月13日和14日间渡过鸭绿江。这些俘虏都是农民出身,看上去都非常淳朴,让人根本没法和“欺骗”二字产生任何联系。由于在这之前,美第8集团军进攻北朝鲜的作战过于顺利,沃克等人的判断能力已大大降低,因而竟然信以为真,由此对中国军队的介入问题满不在乎,认为那只是小小的支援部队,构成不了大威胁。(10月25日凌晨,沃克在平壤曾对记者说:“现在一切进展顺利。”)只要联合国军好好部署,就能轻松击溃。情报很快被送到东京,麦克阿瑟和美国远东军司令部情报处处长查尔斯•威洛比少将对其进行分析后也草率地得出了如下结论:“从战术的角度来看,中国军队进行干预的黄金时间已经过去;如果中国军队是有备而来,很难设想他们会在北朝鲜军气数已尽时才采取行动。”该分析于10月28日被送往华盛顿。按照威洛比的想法,所谓的“中国军队干预黄金时间”应该是北朝鲜军围攻釜山防御圈时,或是美10军刚刚开始仁川登陆时。此想法虽然不无道理,但麦帅和威洛比都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MZD并不是一个喜欢按照套路出牌的人。
随着南朝鲜6师2团在温井的溃败,位于古场的南朝鲜6师7团退路已经被断。全团正位于中国军队控制区域的中心,形势极端危险。但到10月26日上午,已经在古场睡了一夜的该团一觉醒来,仍不知道2团崩溃的消息,自我感觉依旧良好。该团派出团侦察排在美军顾问哈里•弗莱明少校的陪同下驱车前往鸭绿江畔的楚山进行侦察,并准备于次日全团进抵楚山。这个侦察排是美第8集团军在朝鲜战争中唯一一支到达鸭绿江边的部队。该排很快便未遇任何抵抗进入楚山,发现许多北朝鲜败兵正在沿鸭绿江上的浮桥惊恐地向中国境内逃跑,于是马上架起机枪向北朝鲜败兵射击。尽管侦察排尽量保证子弹不打到对岸中国的领土上,但估计还是有少量打了过去。之后,侦察排详细侦察了楚山这座边境小镇,并高兴地在水壶里装满了鸭绿江水,然后留下一支小部队留守楚山,其余人包括弗莱明少校在内返回古场,准备第二天随全团向楚山进军。全团欢欣鼓舞,都认为战争结束就在明天。谁知当晚,来自南朝鲜第6师师部的一道命令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第2团已经覆没,迅速返回同主力汇合。”被泼了冷水的南朝鲜第7团既无奈又诧异,这时候又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他们所拥有的汽油只够前进到楚山,已经不够回到清川江附近之用了。而且既然身后的第2团已经崩溃,那么中国军队必已切断了7团的退路。美国空军只好派出运输机给该团空运汽油、食品和弹药,可首批运输机直到10月28日上午11点才到来。至此,冒进的南朝鲜6师7团已经被死死钉在原地,无法动弹了。
鉴于南朝鲜第2团崩溃,温井被中国军队夺取,南朝鲜第7团被包围的形势,南朝鲜第2军军部明白,只有重新夺回温井,才能稳住全军的阵脚。因此,该军部命令在熙川防守后路的南朝鲜6师19团和已经进抵熙川的南朝鲜第8师前锋第10团(该师10月25日抵达球场洞,然后计划取道熙川进攻北朝鲜临时首都江界)发动反攻,夺回温井,回收被第2团遗弃的装备,并只从第10团里抽出一个营的兵力留守熙川。同时,命令南朝鲜第8师主力加速北上,保持对敌军的压力。这道命令将很快导致南朝鲜军队的又一场惨败。
10月26日这天,英27旅在博川继续和北朝鲜军苦战。经过一整天的战斗,他们仍然没有前进一步。北朝鲜军斗志极其旺盛,拥有空中支援和优势炮兵火力的英27旅的猛攻下巍然不动;在东线,南朝鲜第26团一面和中国第370团激烈交战,一面缓慢地向水洞前进。南朝鲜首都师则已经逼近了东海岸重镇城津。此外,元山港外的扫雷工作终于在这一日完成,美陆战1师的登陆船队缓缓进入元山港——美军的王牌部队美陆战1师开始在北朝鲜登陆了。
次日,即10月27日,战局继续发展。在美第8集团军的最西翼,美24师的前锋英27旅于早上出动全部兵力猛烈进攻,终于以步兵强行攻破了北朝鲜军在博川对岸的阵地,结束了博川的苦战。北朝鲜第17坦克旅在这场持续了三天的战斗中损失T34坦克10辆,SU76自行火炮两门。美24师仍以英27旅打头阵地继续前进,向下一个目标——定州推进。再往东,也就是云山,南朝鲜第1师的情况已经危如累卵。
10月27日上午,中国军队依旧卡断着云山——龙山洞公路,南朝鲜第1师无法补给,已经快要弹尽粮绝了。南朝鲜第1师师长白善烨在这天从平壤飞到云山(之前他呆在平壤,25日参加了美第8集团军举行的祝捷大会),来到了他的部队身边,搬进了设在云山城里云山小学的师部。随着位于东北面温井的南朝鲜6师2团被击溃,而西面的美24师又距离云山有24公里,南朝鲜第1师的左右两侧都已经没有一支友军,云山变成了大海之中的孤岛。来自日本芦屋空军基地的10架C119运输机对云山守军进行了空投,缓解了他们物资紧张的形势。得到补给后,南朝鲜第1师的三个团在下午同时对围城的中国120师发起了进攻,试图打开包围。第15团向北、第12团向西,各自经过艰苦战斗,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总算压制住了顽强抵抗的中国军队,取得了一些小小的进展。向南攻击的第11团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终于打通了云山——龙山洞公路,云山的主要补给道路终于回到了南朝鲜军手里。在这场战斗中,南朝鲜军队发现中国军队非常难对付:中国士兵是土工作业和伪装隐蔽的天才。在进攻战中,南朝鲜军极难发现隐藏在工事里的中国军人。中国军队缺乏重火力,依靠迫击炮、手榴弹、轻武器和质量极高的工事作战,战斗得非常顽强。
战斗结束后,白善烨仔细查看了中国士兵的尸体。在《朝鲜半岛坦克之夏》中曾说过,白善烨在日本关东军服过役,是个“二鬼子”,并曾在热河与中国军队交手,因此十分清楚中国人的长相(他们也明白自己的长相…)。察看之后,白善烨肯定地说,所有敌军的尸体都是中国人留下的。
随着27日云山——龙山洞的恢复和白善烨到达云山前线,南朝鲜第1师的危局得了一定缓和。但是,新的危险正在逼向美第8集团军——中国第39军和第38军(著名的梁大牙的军)正分别从后方向云山和熙川前进。38军的行军道路上挤满了逆他们而上的北朝鲜败兵和难民,因此速度较慢。但是,他们也将在几天之内抵达前线。彭德怀的大网已经拉开了。
10月28日是中国军队出现在战场后的第四天。在西海岸推进的美24师的当面之敌仍然是北朝鲜军队,中国军队还没有和他们碰面。这一天,美24师在博川以北分成两路,分别向西沿海岸公路继续向定州推进和向西北面的泰川进击。定州一路的进攻仍然由英27旅担任前锋,泰川的进攻则由美5团进行。英27旅很快抵达定州市区以东5公里处的险隘定州关下,发现北朝鲜军已经在此据险布置了坚固的防御阵地。英27旅决定在关前休整,于次日(10月29日)凌晨强攻关口;美5团一路向泰川挺进,一整天没有遇到战斗。这一天在云山,南朝鲜第1师持续和中国120师交战,局势和前一天南朝鲜第11团打通补给线后没什么区别。这天,南朝鲜第1师在战斗中又抓到了两名中国俘虏。俘虏都供称中国正规军已经入朝参战,可南朝鲜第1师仍然将信将疑,还认为只是小规模的中国志愿部队介入了战争而已。
目前为止,美第8集团军的西翼,即美1军的形势虽然不容乐观,但也说不上多坏:西翼美24师正在稳步向前推进;东翼南朝鲜第1师虽然被阻于云山,但经过自身的奋战已经暂时和中国120师打成了势均力敌的状态,谁也不能一口气击败谁。不过,想让南朝鲜第1师在战线上有所突破已经不大可能了。而且随着南朝鲜6师2团的温井溃败和中国第38军日益逼近熙川,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南朝鲜第2军正在逐步陷入危险的境地。美第8集团军必需尽快打开局面,以拯救东翼危机并取得胜利。鉴于这种情况,沃克将军下令美1军军长米尔本起用留守平壤的集团军总预备队美骑兵1师,超过南朝鲜第1师,突破敌军战线。
于是,在攻陷平壤(1950年10月20日)的短短八天之后,美骑兵1师再一次踏上了征途,前去扭转美第8集团军可能出现的东翼危机。这一切如同演戏一样。对于美骑兵1师的官兵们来说,原本“在东京过感恩节(11月24日)”和在日本皇宫二重桥前接受麦帅检阅的幻想通通破灭了。这些年轻人将再一次走向原以为自己很快就要离开的战场,去和另一批与自己素不相识的年轻人你死我活地展开厮杀。
10月28日这一天,奉命对温井发起反攻的南朝鲜6师19团和8师10团抵达温井以东的龟头岭,轻易击溃了在此防守的少量中国军队后于傍晚登上山顶,向西面的温井俯视——他们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两天前(10月26日)自己2团同胞丢弃的车辆和大炮。望着这令南朝鲜军队蒙受耻辱的景象,这些韩国大兵们胸中燃烧着怒火。可生气归生气,行不行动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两个愤怒的南朝鲜团并不急于向温井西进,夺回装备。当然,有一件事情他们更想不到:很快,自己手中的装备也要像2团的一样丢得满地都是了。
这一天,在东线,向水洞一边前进一边和中国第370团交战一边推进的南朝鲜第26团于早上终于到达水洞跟前。然而,当该团向水洞发动进攻时,却被中国第370团的顽强抵抗所击退,并蒙受了很大的伤亡。在东海岸公路,南朝鲜首都师的前锋摩托化骑兵团经过激战击溃了一个营的北朝鲜军,夺取了重镇城津。在元山港,经过三天的卸载,美陆战1师终于全数上岸。此时,时间距离南朝鲜第1军攻占元山已经整整17天了。
于是,到10月28日,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危机:南朝鲜6师2团在温井溃败,6师7团被困在古场。如果南朝鲜第2军不及时夺回温井,美第8集团军东翼的情况将不堪设想。而在集团军的西翼,美24师继续向前进攻,南朝鲜第1师暂时守住了云山,美骑兵1师则开始向战场进发,准备超越南朝鲜第1师进行攻击,以打开局面,寻求转机。与此同时,中国第40军以120师牵制南朝鲜第1师,其余部队以温井为中心展开活动,第39军和第38军则正分别向云山和熙川靠近中。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中国第13兵团和美第8集团军正在清川江边这张复杂的棋盘上下着一局以士兵生命为棋子的残酷的棋。
三 东翼崩溃——南朝鲜第2军的全面瓦解
随着中国军队出现在战场上,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已经出现了危机。但奇怪的是,联合国军的高层指挥却依然没有对中国军队的参战引起足够重视。其最根本的原因,是“中国不会参战”和“战争即将结束”这两条“真理”已经深深刻在了联合国军官兵们的脑子里——这两条“真理”都出自麦帅之口,自从仁川登陆以后,麦克阿瑟在西方世界大众的心目中已经达到了一个近乎神话的地位。在“自由世界”各国大众心里,“麦帅说的话”的话就好比“子曰”一样,是根本不需要质疑的。毕竟,在菲律宾、日本、仁川登陆……麦帅已经成功了一次又一次。人们又有什么理由怀疑这样一位能力超群的“美国战神”呢?于是,面对中国大军的到来,联合国军就此陷入了一种近乎偏执的自我欺骗中——虽然中国军队已经严重威胁了美第8集团军,但联合国军仍然拒绝承认危险的存在。
当然,如果这样把所有联合国军的高层指挥官一杆子打死也不对。在众多头脑发热的美韩将军中,惟独南朝鲜第2军军长刘载兴保持着清醒。中国军队出现后不久,刘载兴就作出了如下推断:“林彪的第四野战军中有四个师以上的兵力在作战。”但是,在疯子中间,正常人的话只能被当成疯话。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推断加以太多的关注。更为讽刺的是,南朝鲜第2军正是美第8集团军的软肋。这个军空有一个清醒的军长,却没有过硬的战斗力。美第8集团军很快就要为拥有一个脆弱的东翼军而付出代价了。
果不其然,南朝鲜第2军的灾难在10月29日就迅速到来了。
这天凌晨,本来负责夺回温井,却在温井东面龟头岭上犹豫不前的南朝鲜6师19团和8师10团遭到了中国40军主力的猛攻。两个团的南朝鲜军魂飞胆魄,在顷刻间就崩溃了。他们遗弃了全部车辆和配属的三个炮兵连的全部大炮,落荒而逃,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根本无路可退。最终,这两个南朝鲜团的官兵没有几个人能够逃脱,他们中有700多人做了俘虏,其他人大部分在溃散时被中国军队打猎般被打死。南朝鲜6师19团和8师10团被中国第40军干脆利落地吃掉了。
另一场毁灭性打击的荣获者是南朝鲜6师7团。这一天上午8点,在古场,前一天得到了美国飞机空投补给45桶汽油和200发炮弹的该团(前已述)终于决定开始沿公路向南突围。7团很快开始行动。结果他们刚向南没走出多远,就在古场和龙谷洞之间的忠满江渡河点遭到了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全团人马在空中支援下展开战斗,不久就陷入了包围。战斗激烈地持续到中午时分突然暂停了下来。南朝鲜第7团在让人发慌的寂静中挨过了整个下午,在不安和不解中呆到了入夜时分。随着月亮升起,他们的末日到了:月光下,四处响起中国军队的军号声和呐喊。中国士兵从各个方向以排山倒海之势冲了过来。到午夜时,南朝鲜第7团已经支离破碎,幸存者纷纷逃进南面的山里,然后以最快速度向清川江边跑去。全团3552名官兵只有875人活着逃到了军隅里,也就是说,10月29日一天之内足有近2700名南朝鲜官兵战死或被俘。该团的四名美军顾问有三人战死,唯一活着的一位是到过鸭绿江畔的弗莱明少校:他浑身上下负伤15处,成了战俘,最后在1953年战争结束时被释放回国。
尽管南朝鲜第7团坚持认为他们是在中国军队的“人海冲锋”下才被打得这么惨,但当联合国军后来弄清楚中国军队的部署后,却让南朝鲜人大丟脸面:重创韩7团的中国军队仅仅是中国40军118师353团,该团是从温井北上实施进攻的。
10月29日这一日,熙川方面也出现了变局:留守熙川的南朝鲜8师10团2营突然断绝了和南朝鲜第2军军部的消息。这就意味着,中国第38军已经逆逃难的北朝鲜军民人流南下,攻下了熙川,歼灭了该营。于是, 10月29日短短一天时间里,有三个南朝鲜团毁灭了,其中两个被全歼,另一个只剩下四分之一左右。至此,在中国军队进入战场后仅第五天,南朝鲜第6师的全部三个团(2团、7团、19团)和南朝鲜第8师第10团已经像鸡蛋一样被捏碎。在中国军队疾风骤雨一样的打击下,南朝鲜第2军还能使用的兵力只剩下第8师的16团和21团共两个团。事实上,作为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南朝鲜第2军已经基本上崩溃。这实在极富戏剧性。为了挽救东翼的危局,美第8集团军司令部急令配属给美1军的南朝鲜第7师重回南朝鲜第2军的编制,和第8师剩下的两个团在美1军以南和东南建立新的防线。其中第8师的两个团在西,防御宁边以北——球场洞一线。第7师展开全部三个团(3团、5团、8团)在东,防御球场洞——德川一线。这条五个南朝鲜团构成的新防线长40公里,全线位于美1军的东后方。这样,美1军的战线,即美第8集团军西翼就自动变成了突出部。南朝鲜第1师的东面不再会有友军掩护了。
尽管南朝鲜第2军已几乎崩溃,可西海岸的美24师仍在继续向前进攻。10月29日这天凌晨,在关下休息完毕的英27旅开始强攻定州关。北朝鲜军在关上和关前以4辆T34坦克为核心进行抵抗,打得非常顽强。战斗持续整整一天,直到黄昏,英27旅才在美国飞机投掷凝固汽油弹的支援下击退守敌,登上定州关。天黑后,4辆T34坦克和一股相当数量的北朝鲜步兵夜袭关口。澳大利亚营用“超级火箭筒”一连击毁3辆T34,将反攻之敌击退。在这场为时一天的定州关之战中,澳大利亚营战死9人,负伤30人。北朝鲜军在这里的抵抗虽然没有取得什么太大的战果,但其战斗精神却堪比夏天时南下的北朝鲜精锐。由此可见,中国军队的介入已经使北朝鲜军的士气得到了空前的回升。
同日,美24师5团在猛烈的空中火力掩护下攻占泰川。在进攻泰川的作战中,美5团击毁T34坦克9辆,俘虏敌兵9人。令联合国军震惊的是,这9名俘虏中6人是北朝鲜兵,3人是中国兵。也就是说,中国军队的身影在美24师正面也出现了。实际上,中国39军主力在向云山挺进的路上,把115师344团留在了泰川协助北朝鲜军战斗。泰川是由中国军队和北朝鲜军一同守卫的。泰川易手后,阵地被突破的中国第344团向东北方向退却。美5团向西北面的龟城挺进,遭到了一支5000人以上,配属有坦克的北朝鲜军的顽强阻击。美5团陷入激战中。
也是在这一天,云山的情况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新变化——中国第39军已经抵达云山外围,中国军队围困云山的铁桶一下子变成了厚厚一层。除了在泰川被美5团击退的344团之外,中国第39军的其余8个团迅速接替了中国40军在云山外围的阵地,按如下方式排列开来:116师在云山正北面,117师在云山东北的云山——温井公路附近,115师(欠344团)则在云山以西。随着近3万名中国士兵三面包围了云山,南朝鲜第15团正面(云山以北)和第12团正面(云山以西)的高地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座蜂窝一样纵横交错着战壕和掩体的巨型堡垒。中国军队的土工作业能力的确非常强悍。气温在零度以下,寒风之中,这两个南朝鲜团从早上开始就展开进攻,但在山脚每前进一步,都遭遇到了下雨般的手榴弹和披头盖脸的迫击炮、机枪、步枪火力。尽管南朝鲜军有猛烈且占有绝对优势的炮火支援,但根本压制不了中国军队。美第6中型坦克营的美军坦克也加入了进攻。可中国军队的120毫米迫击炮火力相当猛烈,美军坦克只有悻悻而退。于是,中国第39军的到达让云山又一次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中。兵力突然之间变成劣势的南朝鲜第1师一下子命悬一线。该师除了坚持到美骑兵1师到来以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同日,在东线,联合国军的战局也颇不乐观:南朝鲜第26团对水洞的攻击彻底陷入僵局。中国第370团的120毫米迫击炮炮火异常凶猛,该南朝鲜团装备的107毫米迫击炮弹药已经所剩无几。韩26团士气低落。不过,这一天的战斗中,南朝鲜第26团足足抓获了76名俘虏,其中有60名北朝鲜败兵,16名中国士兵。根据俘虏供述,中国42军124师主力已经部署在水洞以北,位于长津湖南端的下碣隅里。但是,让联合国军高层更感兴趣的是俘虏人数:既然该团抓到的俘虏中,北朝鲜人和中国人的比例约为4比1,那么可以肯定中国军队没有在这里占主角。换言之,即中国军队并没有全面介入。联合国军又一次走上了想当然的道路;在东海岸,美10军的又一个美军师——美7师于这一日在兴南港东北面的利原海滩登陆。美10军正在东线持续增加兵力。
于是,在10月29日,战局在短短一日内产生了根本变化:中国第38军和39军到达了前线,美第8集团军正面中国军队的数量一下子增加了两倍;南朝鲜第2军被打得近乎崩溃,退守宁边以北——德川一线。原本在清川江畔尚且能勉强维持的双方平衡一下子被打破,天平开始朝中国第13兵团一方倾斜。彭德怀在美第8集团军正面已将部队展开:第40军位于温井、第39军半包围云山、第38军位于熙川,总兵力近10万。美第8集团军能否确保住防线,关键在于东翼新阵地和云山能守多久。而能否成功守住云山的问题,则落在了被重新起用的美骑兵1师身上。
在美第8集团军各部中,只有美24师还在继续奋勇向前。尽管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抵抗非常顽强,但他们的进攻也很有成效。10月30日,英27旅继续前进,未经战斗占领定州市区,并在此停下来。随后,旅长考德向美24师师长查奇将军提出了换班请求:自10月20日美24师从平壤出发以来,该旅一直作为美24师的前锋,一边行军一边和北朝鲜军激战,体力消耗近乎极限,已无法作为前锋继续进攻。于是,查奇将军命令美21团超越英27旅,继续推进。考德旅长心情轻松地说,英军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人愿意到鸭绿江边闲逛。”黄昏时分,北朝鲜炮兵从城外炮击定州,炮火在城里引燃大火。美21团通过燃烧的街道,出城继续西进。此时,他们距离中朝边境的新义州已经只有85公里的距离了。当晚,英27旅在定州宿营。黑暗中,作为骚扰性射击,城外远处的北朝鲜炮兵继续向定州城开炮。谁知道,其中一发炮弹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澳大利亚营营长格林中校的帐篷上。格林中校的一条腿被炸上了天,生命垂危。他被紧急送往位于安州的美军战地医院,不久伤重而亡。如果大家对《朝鲜半岛坦克之夏》有点印象,大概能记得这个格林中校:就是此人在10月22日指挥了澳大利亚营在永柔北面进行的苹果园刺刀突击战。在那场奇迹般的战斗中,澳大利亚营用刺刀和枪托以7人受伤的代价杀死了270名装备有迫击炮和机枪的北朝鲜兵,俘虏200名。格林中校由此因为他的非凡勇气在联合国军中名声大噪。谁知仅仅8天后,这名传奇般的勇者就在定州倒霉地中了“大奖”,被一颗炮弹打死,死得相当窝囊。由此可见,世事难料。格林中校的意外战死让“自由世界”的人们普遍感觉到,一个如此传奇的军官居然在战争即将结束时被炮弹“中彩”打死,死得既不伟大也不光荣,这的确是一件很衰的事。可如果他们一旦清楚这场战争不是即将结束,而是刚刚开始一个新的阶段,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了。因为和在这之后死去的无数双方官兵相比,格林中校也只不过是普通一员而已。
同日(10月30日)早上,美骑兵1师的骑兵5团和骑兵8团在云山西南的龙山洞集结完毕(骑兵7团直接受美1军指挥),以骑兵8团进入云山,骑兵5团保障云山——龙山洞公路。坐困云山多日的南朝鲜第1师终于盼来了救星。鉴于不断恶化的形式,美骑兵1师放弃了原定的超越南朝鲜第1师实行进攻的计划,决定先停在云山观望战况。下午,随着美骑兵8团的美国大兵们陆续走进云山城,他们看到了壮观的一幕:四面环绕云山城的山上有许多地方大火熊熊,各个方向共升起十处冲天黑烟,那是中国军队点燃的山火(前已述);枪炮声震耳欲聋,南朝鲜第1师正在城外和中国第39军持续战斗。这一天,南朝鲜第1师的战线依然是云山周围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而且,位于北面的南朝鲜第15团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随部队一同来到云山的美第8骑兵团团长帕尔默面对这样的情景,却非常不以为然:他和他的参谋仍然固执地认为,当面之敌不是中国军队,中国不会在此时介入。已在云山战斗了多日的美第10高炮大队指挥官亨利上校苦口婆心地对帕尔默说,云山周围确实是中国军队,可帕尔默却自负地对亨利的话置之不理。
美骑兵1师的部队终于在联合国军各部的翘首期盼中进入了云山。这给美第8集团军司令部造成了一种虚假的安全感。美第8集团军下令云山的部队出击,以动摇敌军的战线,拯救薄弱的集团军东翼:其中南朝鲜第1师向东北方向进兵,经温井到达楚山;美骑1师则向西北方的朔州出击。这无疑是痴人说梦,因为中国第39军已经封锁住了从云山向北前进的道路。云山的联合国军部队要想出击,只怕比登天还难了。
同日,在东线,水洞附近的南朝鲜第26团已经处于败退的边缘。该团已经不再进攻,而是坚守在阵地上,拼命抵抗着中国第370团的猛烈反击。不过,联合国军在东线却获得了一个很大的成果:通过对昨天俘获的16名中国士兵的审问。这些俘虏供出了其所在部队的番号和详细的进军路线。由此,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终于意识到,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中国志愿兵参战,中国正规军已经来了。醒悟过来的他立刻给麦克阿瑟打去电话,报告东线已经出现了中国的正规部队,
10月31日,美24师依然在继续向前进攻。作为美第8集团军的最西翼,该师仍然在稳步前进。凌晨,师沿西海岸推进的新前锋美21团以第2营为前卫正在夜间急进。2时许,该营行进到廓山以西4公里处时,听到了北朝鲜T34坦克的轰鸣声,随后遭到了伏击:皎洁的月光下,7辆T34坦克在300米开外向美军纵队中的M26坦克齐射。T34坦克上85毫米高速火炮发射的炮弹接连打在纵队里的M26身上,却因为距离不够,炮弹冲击力不足而纷纷弹开。十余辆美军的M26迎战,对准远处T34炮口的桔红色火光开炮还击。于是,三年朝鲜战争中规模最大的坦克战开始了。不久,双方的步兵和北朝鲜军反坦克炮也加入了战斗,各种武器同时开火,枪炮轰鸣,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状态,空前激烈。五颜六色的曳光弹划过黑色的夜空,在月光下给战场添加了一条条死亡的舞带。北朝鲜军在顽强地抵抗着。美21团团长史帝芬斯命令2营营长帕里斯将部队迂回到北朝鲜军两翼。于是,在美军的正面和侧翼同时夹击下,北朝鲜军于黎明时分遗弃了5辆T34的残骸、7门反坦克炮和50具尸体败退。美军没有放过剩下的两辆T34。很快,美军飞机飞来,对准撤退的北朝鲜军猛烈攻击,将幸存的两辆T34打成了两团废铁。这次夜战,北朝鲜军投入的兵力约在500人左右,战斗极其激烈。帕里斯营长因而被授予特殊勋章。
战斗结束后,美21团以1营作为新的前卫继续推进,傍晚未经战斗进入了宜川。这个第1营,就是由查尔斯•史密斯中校率领的“史密斯特遣队”。1950年7月5日,他们曾作为第一批和北朝鲜军交火的美军在乌山与北朝鲜军进行战斗。此时,他们作为师的最前卫,准备率先夺取进入新义州的殊荣。全营官兵欢欣鼓舞,高兴地想着自己的战争将以一个“第一”开始,又将以一个“第一”结束。
往东,美5团作为美24师的东翼在占领龟城后向新丰推进。美19团也由定州出发,准备取道龟城拿下义州。英27旅作为师的预备队,继续呆在定州。此时,美24师已经放手将三个团全部排开,向鸭绿江畔作最后冲刺了。
在云山,美骑兵8团于这天上午决定接替南朝鲜第1师在城外三滩川以南的阵地(即南朝鲜第11、12团),以使美骑兵1师的部队能够按照昨天的命令面向云山西北方,准备以后的出击。美骑兵8团以第3营换下了城南的南朝鲜第11团,第2营营换下了城西南朝鲜第12团的南翼。第1营原本准备换下南朝鲜第12团的北翼,但中国军队自从昨天(10月30日)晚上开始就非常活跃,开始凶猛地压制南朝鲜第15团和第12团北翼。到这天上午,韩12团的北翼已经开始步步后退,并陷入了激烈的交战中。美1营即在其身后占领阵地,稳住阵脚。随后,南朝鲜第12团被调往云山东南面的入石担任预备队。白善烨原计划以第11团支援遭到压制的第15团,但正在这时候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云山南面和东南面,本来镇守在宁边以北——球场洞——德川新防线上的南朝鲜第2军部队,即韩7师和韩8师的五个团风闻中国大军出现,已在短时间内惊恐地自行崩溃。五个团的溃兵正在逆清川江水流而上,向西南方向的军隅里退却。于是,美第8集团军煞费苦心建立的新东翼防线就这样在10月31日极其丟人地被吓垮了(!)。当南朝鲜第1师连续奋战时,同为南朝鲜部队的南朝鲜2军却屡屡表现出了极低的战斗素质,至此,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已经彻底消失。云山和军隅里以东的要点院里就如同两块激流中的礁石,暴露在怒海狂涛般的中国大军面前。云山的东南面已经彻底空缺开来。于是,南朝鲜第11团只有前往云山东面建立阵地布防。至此,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1师围绕云山建立起了一个完整的环形防御圈。
同日,在东线,由于南朝鲜第26团已经不能再进展下去,美陆战1师开始从元山出动,进攻目标为:下碣隅里。(关于第一次战役东线作战,后面的章节将详述)
此外,在这一天,朝鲜战争里中美双方的第一次空战在新义州上空爆发。当天,美军出动轰炸机轰炸新义州,在义州上空遭遇了数架中国空军的米格15。为轰炸机队护航的美军活塞式P51野马战斗机上前应战。在短暂而激烈的空中搏斗中,野马机首先击落米格机1架,其余米格机便立刻飞回中国国土。由于不能越过国境,野马机没有追赶。
至此,美第8集团军东翼崩溃,云山危在旦夕。中国第39军和美骑兵1师,谁能创造奇迹?真正的对决即将在云山展开。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6-21 23:42:09
四 云山血战——美骑兵1师和中国军队的首次交锋
到10月31日,也就是中国军队介入战争的第七天,美第8集团军在清川江畔的处境已经万分危险:集团军的东翼南朝鲜第2军已经崩溃,其败兵正在撤向军隅里。整个集团军的战线一下子向西回缩了40公里,其东西长度已经不如原来的一半。这样,美1军的东翼,即云山、宁边、立石和院里这四个由北向南排列的要点的东面已经彻底向中国军队敞开。现在,中国军队已经能够从北面和东面两个方向同时进攻美1军的东翼了。南朝鲜第1师和美骑兵1师力图确保云山,以保障美1军东侧的安全。
但是,在美1军的西翼,美24师仍在顺利地向前进攻,全师已经开始放手向鸭绿江边前进了。在这一路,美24师除了在泰川曾与中国军队交战外,其余遇到的敌人全是北朝鲜军。面对美24师的进攻,北朝鲜军采取的抵抗的方式是在各个要点设防,消极防御。北朝鲜军的战斗意志虽然很坚韧,但阵地仍被一道道突破。
于是,从宏观上来看,美第8集团军与当面的中朝军队形成了这样一种奇妙的局面:美第8集团军西翼进攻,东翼退守;中朝军队则反过来,西翼退守,东侧进攻。这就好比两个面对面打架的人同时伸出了不同侧的拳头。谁的手长,拳头先揍到对方的身体,谁就将呈现出胜势。所以到目前为止,中朝军队已经明显取得了胜势:美第8集团军东翼已无可挽回地崩溃,云山正陷入中国军队的围困中。如果云山失守,则联合国军在清川江边的阵地将被摧毁,而美24师也将彻底成为一支没有任何后盾的冒进孤军。这样一来,整个美第8集团军就全完了。
这天下午,当美骑兵8团和南朝鲜第11、12团换防完毕后,美1军军长米尔本亲自去了一趟云山,和白善烨会面。由此也能看出联合国军一方对云山的重视:云山能否守住,将成为美第8集团军能否生存下去的关键。小小的云山城已经成为了双方共计近20万大军作战的焦点。
次日上午,(即11月1日),美24师还在继续他们向边境的进军。正午时候,师的前锋美21团1营已经抵达中江洞,距离鸭绿江畔的新义州只有30公里了。该营现在是美第8集团军中离中朝边境最近的部队,新义州已他们的囊中之物。面对这样的情景,史密斯营长感慨万千:就在三个多月前(7月5日),他的部队作为第一批参战的美国陆军在乌山被北朝鲜军打得惨败。那时,他们在T34坦克的冲击下毫无办法,一路后退,从乌山退到大田,又从大田退到洛东江。后来,随着仁川登陆的开展,他们的反攻开始了。经过一个多月的追击战,他们已经从朝鲜半岛东南角冲到了离新义州只有30公里的地方。按照这个速度,傍晚他们就能抵达鸭绿江畔。他们即将作为第一支进入新义州的美军部队,成为一支拥有两个“第一”,永载史册的队伍。
但历史往往是无情的,尽管荣誉似乎就在眼前,可史密斯营将永远不能成为这样一支队伍了:这一天,通过对形势的重新分析,在平壤的办公室里喝咖啡的那些美第8集团军司令部的官老爷们终于冷静下来,认识到了战局的严峻性。云山正处于优势兵力的中国军队的围困下,想要长久确保已不大可能。为了防止云山丢失后美24师的退路被断,美24师最好应当立刻后撤到清川江北岸。
午后,和1营同行的美21团团长史帝芬斯首先通过无线电收到了集团军的紧急命令:原地待命。接着,史密斯看到了自己团长忧郁的脸,听取了原地待命的指示。在一种不祥的预感下,史密斯命令全营立即停止前进,原地转入环形防御。下午3点,7辆T34坦克和约500名北朝鲜步兵出现,向该营发动了猛攻,双方激烈交火。经过半小时的战斗,北朝鲜军在损失了全部7辆坦克和约100名步兵后败退。
同日,夺取龟城后继续前进的美5团经过激战拿下了黎邱洞。黎邱洞守军为1000多名北朝鲜军,他们经过顽强抵抗,在损失了300多人后撤退。在战斗中,美5团缴获76毫米加农炮8门、82毫米迫击炮8门、反坦克炮6门。之后,美5团也收到了原地待命的命令,停了下来。
这样,美24师的官兵就停顿在和中朝边境近在咫尺的地方,等待着进一步指示。从下午到黄昏再到入夜时分,天越发寒冷。瑟瑟寒风里,美24师期盼已久的集团军命令终于在晚上11点来了。命令只有短短一句话:迅速后退到清川江一线。
史密斯营长的梦想就这样被一纸命令残酷地击破了。胜利就要到手了还要撤退,这对军人来说的确是一种极大的折磨。尽管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军人生来就只能服从命令。。在疑惑不解和万般无奈之下,他失落地率领全营开始撤退。于是,11月1日深夜,美24师的官兵们在一片疑惑和抱怨声中带着遗憾踏上了撤退之路。事实上,在他们的有生之年里,他们将再也没法回到这个地方了。
不过,在这一天唱主角的部队并不是美24师。云山成为了这一天战斗的中心。朝鲜战争中著名的云山血战,在1950年11月1日这一天终于拉开了序幕。
当日白天,南朝鲜第7师已经退过了院里,到达军隅里外围。该师在慌乱的奔逃中已经溃不成军,只有3个营尚能保持完整,进行作战。该师以这些尚可一战的部队在军隅里和院里之间的天险飞虎山(622高地)构筑阵地,形成了南朝鲜第2军最后一点点可怜的防线。至于南朝鲜第8师则已完全陷入混乱状态,没有一支部队能够投入战斗了。该师也步第7师败兵的后尘,退过了院里。因此,联合国军在11月1日中午时分于云山——军隅里一带的部署如下:美骑兵8团、南朝鲜第11、15团和支援他们的炮兵部队部署在云山环形防御阵地;在云山西南的龙山洞,部署着美骑兵5团;云山东南面的立石由南朝鲜第12团驻守;再向南,就是南朝鲜第2军依托军隅里东面的飞虎山建立的最后残存阵地。在军隅里和立石之间的宁边,联合国军没有一兵一卒,因而形成了巨大的漏洞。一旦中国第38军从东面冲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美骑兵1师命令位于龙山洞的骑兵5团派出部队堵住宁边漏洞(美骑兵1师师部也到达了龙山洞)。中午,美骑兵5团团长约翰逊上校亲自带领第3营执行这项任务。第3营很快沿公路南下到有城墙的古城宁边的东北侧,在这里与北面的南朝鲜第1师的部队阵地相接,建立了阵地。与此同时,从东面逃过来的南朝鲜第2军溃兵一批批地涌过了该营阵地。在这些美国大兵眼里,败退的南朝鲜军面无表情,已经彻底麻木,完全是泥塑的部队,和当年在菲律宾巴丹丧失了斗志的美国败军别无二致,完全忘掉了身为军人的荣誉。
这样,宁边漏洞被美军堵上了。不过,中午时分,云山方面出现了新的危机。中午12点半,当骑兵5团3营正要出发前往宁边时,约翰逊团长从骑兵8团处得知,有一股中国军队已经再次卡断了龙山洞——云山公路,其实位置大约在云山西南面南沔河的一个如同乌龟头的弯曲处附近。(美军方面称此地为“龟头”,暴汗~~~~~~~)约翰逊上校当即下令第1营派出一个排级侦察队前往搜索。下午晚些时候,当约翰逊从宁边返回位于龙山洞的团部时,他得知侦察队在龟头附近遭到了射击,龙山洞——云山公路边的185高地上存在着中国军队,已封锁了公路。为了重新打通这条云山的主补给线,1营已经全营出动,现正在龟头附近和中国军队激战中。事实上,封锁龙山洞——云山公路的中国军队是39军115师343团。这就意味着,除了云山——立石公路尚在联合国军之手外,云山的四周都已布满了中国军队。
下午,沃克将军亲自给美1军军长米尔本打去了电话,告诉他南朝鲜第2军作为一支有组织的部队已被摧毁。米尔本要尽可能地收容溃败的韩2军官兵,指挥他们重新投入战斗。米尔本立刻前往军隅里,去找南朝鲜第2军军部,却惊讶地发现军隅里城里一片混乱,韩2军军部和大批南朝鲜溃兵正准备撤离这里。米尔本当即走入韩2军军部,质问刘载兴军长为什么要放弃军隅里。刘载兴振振有辞地说,自己的部队除了南朝鲜第7师那点在飞虎山上防御的部队外,已经全部在溃退中失去组织,乱成一团,无法指挥了。南朝鲜第2军应该先退到顺川重新进行整编,才能再次投入战斗。米尔本大吃一惊,以强硬的口气要求刘载兴绝对不能放弃军隅里。如果南朝鲜第2军真的撤到顺川,美1军的后路将完全空空如也,有被全歼的危险。为了给刘载兴和他手下这些怕死的韩国人打气,米尔本在美1军军部中抽出一些技术人员编成了一支工兵部队,由美1军参谋长纳尔多•布伦特准将率领部署在军隅里以西的军隅里——安州公路上,作为军隅里守军的后盾。
在云山环形防御阵地四周,从这天早上开始,中国军队的活动开始空前活跃。上午,有一队朝鲜警察保护着许多难民从西南面涌进了云山城里。根据他们的报告,有约2000到3000名中国士兵正在云山西南边东进。他们看到的这支两三千人的中国部队,其实就是在中午切断了龙山洞——云山公路的中国第115师343团。中午,在云山以东的南朝鲜第11团正面,侦察飞机又发现了一支混杂有大量军马的中国军队正在运动,大概是一支运输部队。美军炮兵和空军立刻向这支部队猛烈攻击,打死了约100匹马,把中国士兵打得分散开来。
午后,在位于龙山洞的美骑兵1师师部,骑兵1师盖依师长通过无线电听到了一架L-5侦察机和云山城里的美82炮兵营的一段通信:“……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奇妙的情景。在明堂洞(云山西南10公里)和龙兴洞(云山以西8公里)附近,有两大队敌军步兵在沿小道行进……命中,就这样接连不断地打……尽管我们的炮弹直接落在他们的队伍里,他们仍然不停地前进……”
这天中午过后,中国军队对云山的压力越来越大。中国军队的120毫米迫击炮火正逐渐猛烈起来。到下午晚些时候,如前所述,美骑兵5团1营开始进攻“龟头”附近由中国343团把守的185高地。该营首先投入了A连和B连实施进攻。中国军队顽强防守,两个连的进攻毫无效果。见此情况,该营在傍晚把C连也投入了战斗。然而就在此时,中国军队突然对B连发起了猛烈的反攻。B连没想到中国军队竟然反攻,猝不及防,全连四散而逃。见此情景,A连和C连也向后退去。全营遗弃了4门迫击炮,美骑兵5团1营打通龙山洞——云山公路的尝试失败了。云山守军的主补给线被牢牢锁住,联合国军品尝到了中国军队的“打援”。很快,中国军队将开始使出另一个绝杀:“围点”了。
下午5点半,天已经黑了下来。云山周围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了无数信号弹,红色的、白色的和绿色的信号弹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绚丽的图案。接着,前所未有的猛烈炮火和机枪曳光弹道落在云山守军头上。中国第39军的总攻开始了。中国115师从西面,116师从正北面,117师从东北面向云山发起了全线进攻。
最先遭到冲击的部队是位于三滩川北岸的南朝鲜第15团。在炮火掩护下,中国第116师的官兵潮水般从北面的山上涌来。美骑兵8团1营营长米利金用望远镜向北望去,发现冲锋的中国士兵已经漫山遍野。积雪覆盖的山上,随着中国士兵的前进,整座山都好像都在跟着滚动。南朝鲜第15团虽然已经在云山持续苦战了一周时间,但遭受如此猛烈的攻击还是第一次。该南朝鲜团在美第10高炮大队(位于15团身后)的火力支援下拼命抵抗,一下子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很快,中国军队的猛烈炮火开始倾泻在美骑兵8团1营的阵地上。中国军队的炮火除了常见的迫击炮外,还有苏制的82毫米“喀秋莎”火箭炮。“喀秋莎”这种曾让德军心惊胆战的武器的出现让美军终于明白:围困云山的中国军队绝非一般的部队。但到这时,为时已晚。“喀秋莎”打中了一辆满载弹药的美军军车。但美军很快定位了“喀秋莎”的位置,进行了炮火压制。“喀秋莎”很快就转移了。少量中国步兵出现在该营阵地正面,发起了试探性攻击。短暂的交火后,中国军队被打退。
太阳即将落山,南朝鲜第15团的处境越来越危险,被中国军队攻破已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鉴于这样的情况,美骑兵8团1营将原本面向西面的阵地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全营在三滩川南岸面北部署。这样的临时变阵却让原本完整的云山环形防御阵地在美骑兵8团1营和南面的2营之间形成了一个宽约1500米的缺口。米利金营长虽然明白该缺口如果不封闭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但手上就这么点人,顾得了北面就顾不了西边。所以除了在那个缺口布置哨兵外,米利金就只有祈求上帝不要让中国军队发现缺口了。
到晚上7点左右,南朝鲜第15团已经和中国第116师极其激烈地战斗了一个半小时,全团处于崩溃的边缘。随着局势的愈发紧张,在韩15团身后进行炮火支援的美第10高炮大队决定后撤。该大队开始收拾装备,准备关闭火控中心。到7点半,中国第115师和116师的大批步兵开始全面冲击美骑兵8团1营的阵地。在猛烈的进攻之下,该营的西翼很快后退了约200米,东翼则后退了约360米,营的阵地处在即将崩溃的状态。危急时刻,米利金营长急忙从工兵排和迫击炮排中抽调了50名步枪兵,前去加强马上就要完蛋的东翼。这样,该营总算暂时顶住了中国军队的冲锋。
晚上8点,云山的激烈攻防在继续着,整个云山笼罩在炮火和士兵的海洋中。在安州的美1军军部,米尔本军长身边站着他手下的三位师长:美24师师长查奇、美骑兵1师师长盖依、南朝鲜第1师师长白善烨。这三位师长是被他紧急召集到安州来的。在这里,米尔本在冷静地分析了全军所面临的危险后,忍痛作出了如下决断。这是联合国军自从9月的反攻开始以来下达的首道正式的退却命令:
鉴于南朝鲜第2军全面崩溃,美1军各部应开始后退,首先在博川——龙山洞——宁边一线调整态势,然后退到清川江一线,稳住阵脚,再重新进攻。云山守军应该放弃该城,将骑兵8团后退到龙山洞——宁边,南朝鲜第1师退到宁边以北。撤出云山时,南朝鲜第15团负责殿后任务;美24师按照集团军的意思立即后退,以英27旅守住博川的大宁江渡江点,师主力迅速撤往清川江一线。
于是,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便出现了前面所述的美24师失望地撤退的情景。然而,美24师面对的只是失望而已,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1师将要面对的则将是一场灾难。
晚上8点半,尽管美1军的后退命令已经下达了半小时,在云山,美骑兵8团和南朝鲜第1师仍然没有收到军部的退却令。不过这丝毫不妨碍美第10高炮大队的撤退:该大队在这时关闭了火控中心,半小时后(晚上9点),炮兵的车队开始南撤。只有90毫米防空炮留了下来,继续为南朝鲜第15团提供火力支援:这种炮由牵引车牵引,随时可以转移。
晚上9点,中国军队发现了美骑兵8团1营和2营之间1500宽的缺口。中国115师的部队开始从缺口涌入,迂回到美2营的背后。在云山北面,中国军队进一步猛攻南朝鲜军的阵地。到晚上10点左右,部署在三滩川上朝阳桥边的美第6中型坦克营的M46坦克队报告说,大批中国军队正在涉水渡过三滩川。这意味着三滩川北岸的南朝鲜第15团阵地已被突破。的确,这时候的南朝鲜第15团已经无法忍受中国军队的压力和身后撤走的炮兵支援,在美第10高炮大队留下来的90毫米防空炮的掩护下开始向立石撤退了。这样,从北面南下进攻的中国第116师将把锋芒直接刺在美骑兵8团身上。
随着韩15团的后撤,三滩川北岸持续响了四个半小时的枪炮声逐渐平息下来。美1营营长米利金明白,下一个将要陷入苦战的部队就是自己了。米利金命令侦察兵到三滩川北岸查看情况,侦察兵刚过河就遭到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退了回来。月亮升起,月光之下1营的美军官兵们能够看到阵地前面各个方向的田里无数移动的人影——那是中国第116师和117师正在向美骑兵8团逼近。米利金和美2营营长威廉•沃尔顿中校见此情景,都明白激烈的战斗即将开始,同时命令部队的非战斗车辆立刻沿云山的唯一出口,位于云山东南面的云山——立石公路撤向立石,以减轻负担。事后证明,这是一个明智的举动:两个营的车辆中,只有这些车辆完好无损地抵达了立石。
接着,就在一瞬间,水田里的中国军队突然吹起了无数冲锋号和哨子。随着这信号的响起,中国军队对美1营发动了总攻。与此同时,迂回到美2营背后的中国第115师也出现了,同样吹着哨子和冲锋号冲了上来。
号声和哨声让美军官兵感到恐惧和心烦,他们认为这是中国军队的心理战。实际上,中国军队缺乏现代化通信手段,只能以这种原始的方式进行联络,却取到了打击敌人士气的意外效果。
在云山西面沿南北向布防的美2营北翼很快被突破,南翼陷入包围之中。美1营A连和冲上来的中国军队展开了原始野蛮的冷兵器肉搏战,不支开始后退,最后依托一道山梁稳住了阵脚。朝阳桥边,美第6中型坦克营的M46坦克没有步兵掩护,在中国军队靠近时也开始后撤。
于是到了晚上11点,仅仅经过一个小时的战斗,美1营和2营的阵地就都已被撕开了口子。美1营的弹药所剩不多,形式已经万分危急。就在这时候,美骑兵8团团长帕尔默终于接到了师部的命令:放弃云山,骑兵8团撤退到龙山洞——宁边一线。美骑兵1师师部从接到命令到向骑兵8团发布命令,足足耽误了三个小时。
与此同时,美第10高炮大队留下来继续战斗的90毫米高射炮也接到了军部直接的撤退令。高炮牵引车立刻拉炮开走了。于是,南朝鲜第15团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炮火支援。正在撤退的该团终于彻底崩溃了。全团乱作一团,慌不择路,结果大部分官兵都被中国军队打死或成了俘虏。
面对师部发来的撤退令,美骑兵8团帕尔默团长迟疑了足足45分钟(他此时在龙山洞指战斗)。战场上每一秒的时间都关系到无数士兵的生命,可帕尔默却反应如此迟钝,直到晚上11点45分才向下属各营发出了撤退的命令。但无论如何,骑兵8团的撤退总算开始了。全团的撤退顺序依次为:2营、1营和团的其他附属部队、3营。按照美1军军部的计划,负责殿后的部队应该是南朝鲜第15团。但由于美骑兵1师师部和骑兵8团一起努力,共把命令耽误了3小时45分钟,当撤退真正开始时,南朝鲜第15团已经崩溃了。美3营只好作为最后撤退的部队,为全团断后。美3营一直部署在云山以南。尽管云山的西、北两个方向打得如火如荼,但到目前为止,美3营仍然没有遭到任何攻击,战斗力完整,最适合用来殿后。
美骑兵8团要撤退的话,只能沿东南面的云山——立石公路退往立石。这是云山唯一一个掌握在联合国军手里的出口。0点已至,发生了太多突变的1950年11月1日过去了,11月2日已经到来。第2营开始按照计划开始后撤。美1营米利金营长亲自给美2营沃尔顿营长挂了个电话,表示决心在2营完成撤退之前不管付出多达的代价也要守住残存的阵地,掩护2营撤退。但是米利金的雄心壮志在不到三十分钟内就被击碎:已经后退了一次的营西翼A连在中国军队的持续猛冲下再也坚持不住了。A连开始撤出阵地,退向云山城里。营的东翼,B连和从朝阳桥边退下来的坦克队也遭到中国军队的持续猛冲,退守云山城的东北角的一个十字路口附近,准备设法守住那里。米利金得知这个消息,亲自来到了那个十字路口。他看见了两辆M46和营的D连拉迫击炮的卡车,卡车里装满了伤员。坦克手说,还有四辆M46已经向南冲向了城南。在云山城南的一个十字路口,4辆M46坦克遭到了街道两边建筑里中国军队的轻武器射击——中国第39军的官兵已经涌进了云山城。
到0点30分(11月2日了),败退下来的美1营A连和B连来到了米利金所处的十字路口。在这里,A连和B连突然遭到了中国军队从街道两边的猛烈枪击,蒙受了一定的伤亡——也就是说,中国士兵已经遍及整个云山城。米利金明白,如果这样还让部队继续南下,穿过云山城撤退,全营的人马可能都将陷在城里,最后在巷战里被歼灭。于是,他命令A连和B连的步兵离开这里,不要走公路,向东绕到城东南的一个三岔路口,从那里撤退,到立石等他:该路口位于云山——立石公路上,并延伸出一条小路和云山——龙山洞公路相连。A连和B连约200名官兵照做,很快通过了三岔路口,安全撤到了立石。米利金则和营部的一些参谋们留在十字路口,等待其他退下来的友军,以引导他们绕到城东南的三岔路口——米利金所处的这个十字路口是云山守军撤退到立石的必经之路。与此同时,那4辆在城南遭到中国军队射击的M46坦克九死一生地安全穿过了云山市区,到达了云山东南面的三岔路口。15分钟后,即0点45分,米利金又下了另一道命令:停留在十字路口上的两辆M46坦克和D连的拉炮卡车依靠装甲强行穿过云山城,向南沿公路到达城东南的三岔路口,为逃到那里的步兵提供保护。车队开始行动。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车队要强行穿过被中国军队控制的云山市区,必需轻装前进,可卡车里却全是伤员,显然是累赘。不出所料,车队很快受阻——在城里的一个路口,有一辆燃烧的美军卡车,挡住了道路。火光之中,车队只好停了下来。一辆M46坦克开上前去想绕过卡车,结果不走运地开进了一个弹坑,怎么也出不来了。中国军队集中火力猛击坦克,坦克的车长刚从炮塔里探出头来想看看周围的情况,就饮弹身亡。接着,中国士兵冲向第2辆M46,干脆利落地用炸药包炸毁了它。见此情景,两辆坦克中幸存的坦克手纷纷爬出坦克逃命。在两辆坦克的全部10名坦克手里,有2人战死,5人负伤。这样,装载美军伤员的拖炮卡车没了坦克的保护,成了中国军队倾泻火力的靶子。随着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车上的美军伤兵们很快就全部死在中国士兵的枪口下。这样,这支美军车队就被中国军队消灭了。
到凌晨1点左右,米利金营长还呆在城东北的十字路口上,等待着退下来的友军。1营C连的官兵在这时候来到了这里,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些南朝鲜第15团的幸存者。美国兵和南朝鲜兵在十字路口挤成一片,人声鼎沸。这时候,大批中国士兵突然出现在路口周围,用猛烈地射击挤在一起的美韩士兵,路口上到处响起中弹者的惨叫声,情景非常混乱。包括米利金在内的美韩士兵迅速分成一个个小组,四散而逃。米利金那组人慌不择路地向北逃,好不容易出城后又向西行,结果意外地撞上了正在东撤的美2营部队,这些部队的撤退目标也是云山东南面的三岔路口。米利金得知后非常高兴,加入了2营的撤退队伍。此时,原本的撤退顺序已经乱了。就在一个小时前,米利金还信誓坦坦地向2营保证会在2营安全撤出之前把守阵地,但现在却已经意外地加入了2营的撤退队伍里。美第8骑兵团溃不成军的状态由此可见一斑。
与此同时,三岔路口上已经聚集了许多美军步兵和4辆从云山城里杀出来的M46坦克。这些步兵是美3营I连临时派到这里确保路口的一个排,该排由美3营营长罗伯特•奥尔蒙德少校亲自率领,部署在路口的北面;在路口上,部署有团侦察排的两个班。路口上军衔最高的军官为美骑兵8团副团长哈勒特•爱迪生中校(很牛X的名字)。爱迪生副团长命令步兵们以4辆坦克为依托构筑防御阵地。到1点半左右,又有两辆M46坦克开到了路口,爱迪生中校现在有6辆坦克了。于是,他命令先到的4辆坦克开到三岔路口以南云山——立石公路横跨九龙江的路段一带——上九洞渡河点,负责掩护部队顺利撤过九龙江,而后到的两辆坦克则接替那4辆坦克的任务,留守路口。
这时候,岔路口的西北方向驶来了长长的美军车队,他们是正在撤退的美第99炮兵营,该营配属给了美骑兵8团提供火力支援。炮兵B连和营部连的车辆首先一个接一个地通过三岔路口,长长的车队足足走了50分钟。到殿后的炮兵C连车辆开始通过路口时,已经是凌晨2点20分了。此时,云山一带仍然持续响着枪炮声,但已经有减退的趋势。
炮兵C连的车队有20辆车,打头的一辆是吉普车,里坐着该连连长杰克•博尔特上尉和他的司机德赖巴。在后面的车辆上,一共拖着该连的6门105榴弹炮。通过路口时,博尔特看见了爱迪生副团长,听见了副团长对他说:“一切顺利”。之后,博尔特的吉普车继续顺公路前进,向立石方向撤退。当吉普车离开路口200米远后,博尔特忽然感觉到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他回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炮兵C连的其它19辆车竟然都不在他身后。黑暗中长长的夜路上,只有他的吉普在独自地开着。博尔特意识到连里的其他车辆大概在三岔路口拐错了弯,全都转向了通往龙山洞——云山公路的那条小路。他只好让德赖巴停车等候其它车。在等候的时候,博尔特和德赖巴听着四周持续不断,或远或近的单调枪炮声,百无聊赖,便一起无聊地向南面的稻田望去。通过月光,两人看见稻田里有许多人影在向他们靠近。两人以为那是一小股溃散的美韩步兵,不以为然。可是,当这些人来到距离公路大约50米远时,突然停下来,一起端枪向博尔特的车射击——博尔特遭遇了中国第117师的步兵。
博尔特大叫着让德赖巴开车,枪林弹雨里,吉普发动起来,飞速向立石方向驶去,由此开始了一场好莱钨式的飞车大战。吉普很快逃离了射击,顺公路走到165高地山下的路段,发现有15到20名中国士兵正站在公路上,拦住了吉普的去路。博尔特掏出身上的点45口径自动手枪拼命扫射,中国士兵分散到了道路两旁,吉普便冲了过去。接着,车子前面的公路上又出现了4名中国士兵,博尔特也用同样的方法冲了过去。这样,经过一路狂奔和战斗,吉普车上的博尔特和德赖巴终于捡回性命,到达了上九洞渡河点,看见了炮兵B连撤退车队的后尾。在渡河点,博尔特请求四辆M46坦克中的一辆顺公路返回路口,清除沿途拦路的中国士兵。但坦克手说,他们的炮弹已经打光。
炮兵C连的19辆车就没有他们的连长那么幸运了。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拐错了弯后,又后退回到了三岔路口,这就耽误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然后,他们开上了通往立石的道路。在行进到165高地下路段时,刚才射击博尔特的中国士兵向车队猛烈射击。走在最前的车的司机过度紧张,一下子转坏了方向盘。车彻底失去控制,翻到了路边,把它拖着的那门105榴甩到路上。这样,公路就被堵死了。也就是说,联合国军在云山的最后一条退路云山——立石公路也已无法通过车辆。云山的所有外出通道都被堵死了。炮兵C连的官兵们见此情景,纷纷放弃装备和车辆向南逃跑。有的军官本来还想招呼士兵们留下来与大炮共存亡,但很快也加入了逃跑的队伍。得知公路被堵住的消息后,三岔路口上的一辆M46坦克向翻车地点急速驶来,想推走横在公路上的那门105榴弹炮。结果这辆M46刚走到那里,就被逼近上来的中国步兵用炸药包炸毁,坦克手弃车而逃。
一辆坦克被毁,最后一条退路被堵塞。三岔路口上的美军官兵因而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这时候,中国第117师开始攻击三岔路口了。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弹和机枪曳光弹道落在路口上,许多美军士兵再也承受不住压力,三三两两地在月光下逃走了。鉴于此,爱迪生副团长作出了这样的判断:岔路口守军正在崩溃,打通公路已经不大可能。那就干脆放弃全部车辆,让所有人离开公路徒步逃离。毕竟人命是最要紧的东西。主意已定,爱迪生和路口上的守军立刻分成几个小组遗弃开始逃脱。他们后来顺利抵达了立石。至于美3营I连的那个排仍守在路口以北;那辆路口仅存的M46坦克,则仍守在三岔路口上。
天就要亮了,美2营营长沃尔顿带着103名士兵疲惫不堪地走上了路口,看到了满地被爱迪生副团长等人遗弃的装备。他们沿公路继续向前,又看到了横七数八的被中国军队击毁的炮兵C连的车辆。看到这狼狈的场景,他们担心继续顺公路走下去会遭到伏击,于是离开公路走进了南边的山中。他们最后全部安全到达立石。但是,第2营的其他人马大部分则根本到不了三岔路口。他们开始撤退不久,就在云山城西被中国第115师的部队挡住了去路。中国军队在公路上设置了障碍物,使美军车辆无法通过。被阻挡在这里的美军除了美2营的部队外还有炮兵99营A连和美70坦克营的一个排。这些人只好遗弃了车辆和坦克,四散逃进山里。他们中有相当多的人到了立石,还有不少人到达了云山城南的美3营阵地。
最后抵达路口的美军是美1营米利金营长和跟他一起走的一些2营的人。在这里,米利金遇到了美3营营长奥尔蒙德少校和美3营I连的那个排。两人进行了简单的交谈。奥尔蒙德说,根据团部的命令,他的3营的任务就是在确保2营和1营安全撤退后再撤出,为整个骑兵8团殿后。现在1营和2营已经基本撤离,3营也是时候走了。这时候,中国军队的轻武器火力开始从南面射击岔路口。在岔路口附近,米利金一行又冒着枪林弹雨聚集了一些慌不择路的美军溃兵,总人数达到40人以上。这40多人以那辆路口上的M46坦克打头,强行沿公路向立石撤退,试图冲开那门横在路上的105榴弹炮——这种努力显然是徒劳的。公路两边,中国第117师的猛烈射击在一瞬间把米利金的这支临时拼凑的小部队打得四散溃逃。米利金带着几个人离开公路向南跑去,在天亮以前涉过了冰冷的九龙江,于早上8点安全到达立石。在那里,A连和B连的官兵已经等候他多时了。上九洞渡河点负责断后的四辆M46坦克也很快南撤,到达立石。
这样,经过一夜的战斗,美骑兵8团和南朝鲜第1师在蒙受了惨重的损失后放弃了云山。在11月2日中午,美骑兵8团开始在立石清点人数和装备,发现第1营剩下约500人,有265人下落不明。该营损失了除非战斗车辆外的全部车辆和81毫米迫击炮,武器也损失大半。在火炮方面,损失最惨重的美99炮兵营只剩下了其B连的5门105榴弹炮。云山的大战就此告一段落,但还没有结束——在云山城南,还有美骑兵8团3营没有撤出来,而此时云山所有的向外通道均已被切断,该营已经陷入中国第39军的重围。该营最终的命运究竟如何,是逃出生天,还是全军覆没?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6-24 0:07:00
五 奥尔蒙德营的末日——美1军退守清川江一线
现在,我们暂时不要将目光只局限在云山一隅,而是将视野提升到能够俯视整个美第8集团军正面的高度。我们可以看出,到现在,随着美24师的后退和云山的弃守,整个美第8集团军都将为生存而战了:
此时,从昨夜(即11月1日夜,如前述)开始向后退却的美24师以英27旅确保着大宁江以北的要点定州和泰川,师主力沿公路全速南下,于11月2日黄昏以19团、5团、21团的先后顺序秩序井然地渡过了大宁江,回到了10月25日时该师所处的位置。面对这种一夜之间就从几乎是鸭绿江畔的地方后退到了大宁江南岸的局面,美24师的官兵普遍感觉自己这么多天付出的血汗都白搭了,愤愤不平。但事实上,他们更应该感到庆幸:在11月1日到2日间,也就是美24师进行撤退的同时,两个新投入朝鲜战场的中国军出现在了美24师和鸭绿江之间:其中,中国第66军的197师、198师从义州入朝,于11月1日到达龟城以西;中国第50军150师和66军196师从辽宁省安东跨过鸭绿江,在11月2日进入了一江之隔的朝鲜新义州一带;中国第50军149师也从义州入朝,到达了龟城以北的大馆洞。也就是说,11月1日那天从龟城出发,停止在黎邱洞的美24师5团如果当时再向前走几公里,将会陷入中国第66军两个师和50军149师的两面夹击中;而美24师21团如果继续向新义州推进,则会直接撞上中国50军150师和66军196师的防线。由此可见,美24师的撤退是明智和及时的:如果美1军让该师撤退的决定延迟了哪怕半天时间,美24师大概就将和5个刚刚进入战场、士气高昂的中国师陷入苦战中。到那时,美24师还能否顺利地撤走就说不定了。
在11月2日这天,云山东南面的立石——宁边一线也出现了危机:当11月1日夜中国第39军席卷云山的时候,中国第40军主力开始向立石、宁边方向挺进,于11月2日到达宁边以北的立石外围。此时,立石城里挤满了美骑兵8团从云山撤下来的败军,在城外防线上进行坚守的部队是南朝鲜第1师的11团和12团。面对着中国第40军主力的猛烈冲击,一旦这两个团不支崩溃,那么整个美第8集团军阵地的东北角就将被击碎。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这两个南朝鲜团拿出了和其它南朝鲜部队不同的战斗精神,顽强地坚守了一个白天。入夜后,根据美1军的撤退计划(其计划前已述),这两个团掩护着美骑兵8团的败兵,后退到了宁边。
然而,11月2日,美第8集团军面临的最大危险来自南朝鲜第2军正面,也就是军隅里以东:由于昨天(11月1日)美1军军长米尔本强烈要求韩2军坚守军隅里,不许继续撤退(前已述),该军的溃兵在军隅里停了下来,经过一天的休整恢复了一部分人马的秩序,并以这些人沿宁边东南面——院里东北面建立了一道脆弱的防线。但到11月2日,中国第38军在院里附近出现了。该军是中国军队中的王牌部队,在之前的战斗中却只歼灭了一个南朝鲜营,在其它部队面前大丟脸面。因此,中国38军鼓足了气,气势凶猛,准备洗刷耻辱。38军于10月底起从熙川逆清川江水流而上向军隅里前进,于11月1日进入球场洞。11月2日这天,该军前锋112师抵达院里外围,立刻发动进攻,轻易击溃了防守院里的南朝鲜第8师部队,于下午6点攻占院里。这样,军隅里以东的第一道屏障已经丢失。如果飞虎山也被中国军队攻下的话,军隅里将直接暴露在中国第38军西进的锋芒之下。
这样,在11月2日,美第8集团军在清川江两岸整个阵地的大致形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其三个顶点的情况如下:其中,西北顶点为退过大宁江的美24师。在该点北面,部署着中国第66军的三个师和50军149师、150师,时刻准备南下冲击这里;往东,是由受到了重创的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1师在龙山洞——宁边一线构成的东北顶点。在该点正面,有正在进行攻势的中国第39军和第40军;往西南,便是南朝鲜第2军在军隅里——飞虎山一带构成的南顶点。这个顶点的防御能力最为薄弱,中国第38军已经开始从东面向它发起了攻击。这样,美第8集团军三角形阵地的每个顶点都在承受或即将承受兵力优势的中国军队的冲击。美第8集团军的形势已经危如累卵。
面对这样的情况,在平壤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部作战部里,喝着咖啡烤着火的官老爷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悲观者认为,凭南朝鲜第2军的战斗力根本无法守住军隅里。整个美第8集团军应当后退到平壤附近,等待位于三八线以南的美9军(美2师、美25师)北上后再重新发动攻势;乐观者则认为,集团军的当务之急是守住清川江一线。应当将美1军全部撤到清川江南岸,协助南朝鲜第2军进行防御。经过仔细权衡,沃克将军最后采纳了同意的观点,理由是一旦整个集团军都后退到平壤附近,等到美9军到来后再发动进攻,就会在清川江和大宁江两道天险前再次直接撞上中朝军队的战线。到时候,已经有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构筑阵地的中朝军队的战斗力将比现在还要高。于是,在下定了以美1军和韩2军共同确保清川江一线的决心后,沃克向美1军下达了如下的命令:以英27旅确保大宁江上的博川渡河点,美24师19团确保清川江上的安州渡河点,军主力撤退到清川江南岸南朝鲜第2军以西的位置(即军隅里以西)。其中,美骑兵1师应撤退到新安州,而南朝鲜第1师则负责掩护骑兵1师的撤退,然后也撤过清川江,部署在美骑兵1师以东,南朝鲜第2军以西,以此形成一条依清川江南岸而建的新防线。
不过,在上面的叙述中,我们还遗漏了一支联合国军部队——它就是仍呆在云山以南的美骑兵8团第3营。11月2日凌晨快3点的时候,随着该营营长奥尔蒙德目送1营营长米利金带领最后一批撤出的美1、2营官兵离开云山东南面的三岔路口,他意识了这样一个事实:云山的所有外出通道都已被中国军队切断,他的第3营已经陷入了重围中。全营必须马上逃出去,否则迟早会全军覆没。他立刻带着三岔路口上I连的那个排(前已叙)回到云山城南的营主阵地,开始和副营长维尔•莫里亚帝少校着手指挥全营的突围。按照他们的计划,I连和K连将首先撤退到营部的位置。然后,全营以L连殿后,越野撤退。奥尔蒙德还派出了营里指挥机动车辆的军官前去侦察九龙江,看看有没有能让车辆涉渡的浅水区。凌晨3点左右,K连和I连开始向营部的所在位置后退。在营部,全营的机动车辆已经集合起来,准备一等到侦察军官找到九龙江上可供涉渡的浅水区就立刻行动。
此时,第3营在云山城南的阵地总体上成一个向西突出的半圆:阵地圆心位置是营部;阵地北面和西北面分别是I连和K连,他们正在向营部方向收缩;阵地西面是L连,该连的防线沿南沔河部署;在向南,是南沔河一段向南弯曲的小弯,位于“龟头”以北,被美军称为“骆驼头”。这里,一座名叫诸仁桥的小桥横跨南沔河,桥上部署着M连和支援3营的美70中型坦克营第4排(4辆M46坦克)。直到目前为止,美3营还没有和中国军队发生战斗接触。
美3营的官兵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灾难很快就会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开始了。
就在K连和I连开始后退后不久,诸仁桥上的M连官兵通过月光发现有一个连的士兵纵队正从南面接近过来。该纵队步伐整齐,昂首阔步地沿着公路走,很快就如同接受检阅一样走到了桥的南端。M连的官兵看清楚了这些人的亚洲面孔,见这些人这么不外道,认为一定是南朝鲜军,就让他们通过了。当这些士兵通过时,他们还面带微笑地和M连的官兵握了手,然后径直向北面的营部走去。M连并没有意识到这笑容里隐藏的杀气——因为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南朝鲜军,他们是中国第39军116师346团4连。该连是中国军队的一支奇兵。
很快,这支奇兵就接近了美3营营部。此时,营部里有的美军官兵正在等待K连和I连从北面撤下来,百无聊赖,因而打起了盹。突然间,距离营部不远处响起了中国军队冲锋号的声音——这支中国军队的奇兵开始动手了。几乎与此同时,中国第346团的其他部队纷纷出现在美3营阵地的四周,K连、I连、L连、诸仁桥上的M连和4辆坦克也在片刻间陷入了混战。
诸仁桥上,美军猝不及防,中国军队趁混乱集中全力冲击4辆坦克,很快就用炸药包炸掉了其中一辆。其它3辆坦克一边倒车退向营部,一边继续开火,且战且退。L连也在突袭下无法保持阵地,阵地中央在一瞬间被突破。在营部,情况更加混乱。冲锋号响起后,一个连的中国官兵冲进了营部,然后分散开来,见人就开枪,见车就扔炸药包和手榴弹,许多美军被毫无防备地打死,不少车被炸得起火燃烧。反应过来的美军冲上前去和中国士兵展开了近身格斗,正在睡觉的美军被剧烈的枪声、爆炸声和号声惊醒,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周围的声响可怕得如同万马狂奔。但是,职业军人特有的敏锐让他们很快回过神来,他们纷纷拿起武器,爬起来加入了战斗中。于是,美3营营部和中国军人开始了富有戏剧性的近距离混战。
奥尔蒙德营长首先冲出了指挥所,想跑到南沔河边让L连向营部收缩。他很快被一颗飞来的手榴弹炸倒在地,受了重伤。第二个冲出指挥所的人手里拿着一支M1卡宾枪,他是营里的参谋菲尔莫尔•麦卡比上尉。麦卡比刚出来没走多远,就被一颗飞来的子弹就掀掉了钢盔。紧接着,又一颗子弹打碎了他的肩胛骨。受了伤的麦卡比转身往指挥部跑,想回去。忽然,几名躲在一辆吉普车后面的中国士兵向他开枪了。麦卡比躲进了另一辆吉普车后,用卡宾枪和中国士兵对射了一小会,都没有击中对方,双方就同时放弃了打死对方的努力。这时候,从诸仁桥退向营部的3辆M46坦克已经退到营部的位置。更多中国346团的官兵从诸仁桥上和L连阵地方向冲过来,涌向营部,局势越发混乱。约30名中国士兵围住一辆坦克,准备放火烧掉它。见此情景,麦卡比上尉忍住肩痛,端起卡宾枪从烧坦克的中国士兵身后开枪,打光了所有子弹。中国士兵遭到另外方向的突然射击,一下子分散开来,坦克得救了。而麦卡比也因为肩部失血过多,体力开始不支。求生的欲望让他继续坚持着在枪林弹雨里走向指挥所,才走了几步,三名端刺刀的中国士兵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麦卡比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中国士兵把他捅死。可是,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三个中国士兵没有杀他,而是用中文对他说了一大堆话。麦卡比什么也听不懂,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抬手向后一指。中国士兵见状又互相交谈了一番,然后就走了,连麦卡比的枪都没缴。麦卡比踉踉跄跄继续走着,又碰见了五名中国士兵。这五个中国士兵也没有管他,径直走开寻找别的敌人去了。麦卡比最后走到指挥所门口,被里面的莫里亚帝副营长一把拉了进去。麦卡比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中国人要放过他,或许中国军人因为他是个伤员所以才不杀他吧?但无论如何,因为中国军队奇怪的放行,麦卡比的命奇迹般地保住了。这时候,指挥所门外响起了大声的呼救。莫里亚帝副营长跑出去,发现营里的给养军官躺在地上挣扎着,身上骑着一名中国士兵。莫里亚帝掏出手枪从背后打死了那个中国兵,然后又打死了在边上的另一名,救了给养军官一命。
当指挥部周围进行着混乱而带有戏剧色彩的混战时,在营部南侧靠近诸仁桥的地方,艾尔默•米拉上士指挥的一辆M46坦克正在用机枪向四周疯狂地射击,压制住了蜂拥而上靠近坦克的中国士兵。于是,许多慌乱的美国步兵就集中到坦克身边来,逐渐形成了一个以米拉的坦克为中心的小防御圈。中国军队见无法以步兵强行消灭这个小防御圈,开始用迫击炮轰击坦克。坦克周围的一些美军步兵在炮火下开始逃散。这时候,莫里亚帝副营长从指挥所方向跑了过来,迅速组织起20多名士兵向南逃,准备涉水渡过南沔河,一路狂奔到立石。在南沔河边,他们打散了阻挡他们的一小股中国士兵,而后继续向立石逃命。半路上,陆续有七十多名在混战中被打散的美国兵加入了莫里亚帝的逃跑队伍。这100多人在天亮时终于安全逃到了立石。在混战中一开始还勇敢地毙敌两人的莫里亚帝副营长到后来却亲自带领大量士兵懦弱地临阵脱逃。可见,在残酷的近战中,人的心理起伏往往极大,无法轻易确定。一个人也许前一分钟还在勇敢作战,后一分钟却已在下跪求饶。
这样,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混战,到凌晨4点半,美3营的阵地在火光中逐渐形成了两个抵抗核心:一个是营指挥所。这个核心很小,里面只有20个尚能战斗的人和五六十名包括麦卡比在内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伤员。另一个抵抗核心是米拉上士的坦克:此时,另外两辆坦克也已经开到米拉的身边,三辆坦克一起掩护着周围聚集过来的美军步兵——L连和K连的步兵都已退到了营部的位置。其中,L连大部分人都还活着;K连的整个连指挥部都已战死(包括连长),全连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这些步兵全都聚集到了坦克周围,由此形成了一个环形阵地。该环形阵地直径为180米,位于稻田里。
天快亮了。进攻美3营的中国第346团明白,如果拖到了白天仍然不能解决战斗,那就只好先把敌人围住,等待下一个夜晚了:白天,联合国军拥有绝对制空权,夜晚才是中国军队的天下。况且,此时中国军队在云山周围点燃的烟火已经逐渐消散,无法有力阻挡美国飞机的视野了。但是,想要迅速解决掉那个以3辆坦克为核心的环形阵地显然不大可能。于是,中国军队倾尽全力进攻指挥所。指挥所里20多个能战斗的美军用一挺机枪和手中的步枪还击,却一个接一个地被中国军队扔进来的手榴弹和射进来的子弹杀死。一个多小时后,这20个美军已经战死了15个,在机枪边上就血肉模糊地倒着其中三个人的尸体。不过,就在这决定生死存亡的关头,中国军队却停止了对仅存的5个人的进攻,撤了下去——天亮了。这5个九死一生的人立刻把伤员留下,离开指挥所,走进了南面的环形阵地。这5个人的所作所为非常缺德:他们没有再管过那些伤员哪怕一下。
中国军队暂时在美3营官兵的眼前消失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军队已经撤围——中国军队是伪装的高手,白天隐藏在阵地里,晚上又像幽灵一样四处出现。随着太阳升起,美军飞机飞来,开始对四周任何疑似中国军队存在的地方进行轰炸,中国军队没有露面。与此同时,环形阵地里的美军官兵组织起来,四处出动,寻找躺在环形阵地附近雪地上的美军伤员。他们很快找到了浑身是血,身负重伤的奥尔蒙德营长,把他运进了阵地。他们还发现,营部的所有人员不是受伤了,就是下落不明。整个白天,伴随着友军飞机轰炸声,环形阵地里一共运进了170名伤员——至于那些躺在外面的美军尸体,已经没人去操那份心去运,甚至没人去数了。在环形阵地里,还有6名军官和200名官兵有战斗能力。这些美3营仅存的战斗力不停地挖战壕,在阵地外四处搜寻弹药和食品。美军官兵都明白,尽管白天中国军队不敢露面,但等到晚上恶战就又要开始了。该营已经四面楚歌,所有人都在盘算着到底还能否活过今晚。到上午,该营的转机似乎出现了:先是一架L—5侦察机飞临环形阵地上空,扔下了一大袋吗啡和绷带。然后,又有一架蚊式飞机飞了过来,通过无线电告诉环形阵地里的官兵,一支援军已在路上。
的确,有一支援兵正在向美骑兵8团3营靠近。这支援兵就是处于云山西南面的美骑兵5团。如前所述,在头一天(11月1日),中国第343团占据了龙山洞——云山公路附近的185高地,在“龟头”切断了这条公路。美骑兵5团1营在那天下午试图打通这条公路,但是B连被击溃,遭到了惨败。1日晚上,该营在185高地附近驻扎下来。当夜,185高地上的中国第343团整夜不断地吹着军号和哨子,尖利的声音让初次与中国军队交手的骑兵5团1营官兵无法入睡,心烦意乱。185高地因而获得了该营官兵“赠送”的一个外号:“喇叭山”。到11月2日凌晨,美骑兵8团1营、2营和团的直属部队基本撤出了云山,只有第3营还留在云山城南。在龙山洞的美骑兵1师师部,盖依师长得知此消息后认为有必要派援军拯救骑兵8团3营,于是下令美骑兵5团团长约翰逊在天亮以后向“喇叭山”发起新的进攻,突破“喇叭山”,然后和骑兵8团3营汇合,把他们救出来。为了确保救援行动的成功,盖依又从美1军的军预备队里抽调了骑兵7团1营交给约翰逊指挥。
天亮以后,美骑兵5团的救援行动开始了。按照约翰逊团长的计划,骑兵5团1营、2营一个在西,一个在东,齐头并进,开始沿龙山洞——云山公路正面进攻“喇叭山”;同时,骑兵7团1营则离开公路,向西面迂回,从侧翼攻打“喇叭山”。但是,糗事立刻发生了:负责迂回的骑兵7团1营刚一离开公路,就在树林里迷失了方向。直到战斗结束,他们也没有看见一个中国军人的影子——他们在树林里漫无目的地绕了一整天。只到黄昏时分,该营才惊喜地发现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出发点。不过,骑兵5团两个营的正面进攻倒是如期展开了。在155榴弹炮的火力支援下,两个营紧随炮弹炸点,开始沿公路北进。可是,“喇叭山”上的中国第343团已经依靠出色的土工作业能力在一夜之间修筑了两米深的壕沟网,炮击效果并不大。当两个美军营接近“喇叭山”脚下时,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弹和交叉机枪火力猛烈地落了下来,给美骑兵5团造成了严重的伤亡。中国军队点燃了“喇叭山”上的树木,整个山头烟雾弥漫,美军步兵根本无法定位中国机枪的位置,更别提压制了,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无奈之下,美军只得使用空中支援攻击“喇叭山”。但飞机同样无法透过烟雾看见中国军队的阵地,尽管投下了许多炸弹,却几乎没有一颗命中目标。骑兵5团请求增调105榴弹炮进行火力支援,遭到了师部的否决:师部认为,以105榴弹炮的威力根本无法有力威胁中国军队在“喇叭山”上的阵地。美骑兵5团的进攻一直持续到下午3点。从11月1日下午开始到现在将近一天的时间里,美骑兵5团已经累计伤亡了350人,其中第1营伤亡150人,第2营伤亡200人,可中国第343团依旧在“喇叭山”上巍然不动。面对这个烟云缭绕的山头,美军用尽了所有招数,已经没办法了。
此时,美1军米尔本军长来到了龙山洞,向盖依师长下达了集团军的命令:骑兵1师应当放弃救援骑兵8团3营的努力,立即向新安州方向撤退。(前已述)此时,如前所述,中国第38军已经出现在院里附近,随时有席卷南朝鲜第2军阵地的可能。美1军必须马上撤退到军隅里以西地区,为韩2军提供坚强的支持。否则,一旦韩2军迅速崩溃,而美1军又没有到达军隅里以西,整个清川江南岸就将完全为中国军队所占据,美第8集团军的整个退路也将随之被彻底封锁。换言之,美1军的撤退速度关系到整个美第8集团军的生死存亡。
盖依得知这条命令后,大惊失色:全师入夜后撤退到新安州,也就是说要把骑兵8团3营抛弃在云山。虽然骑兵1师的撤退速度是整个集团军生存的关键,但对整整一个营的兵力见死不救,这严重违背了美军“Leave no one behind.(不抛弃任何一个人)”的精神。米尔本见状,明白盖依想说什么,抢先开口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其实我和你一样痛恨这个决定。但我对此承担责任,这是我一生中下达的最令我心碎的命令。”盖依仍不甘心,反驳道:“如果今夜骑兵5团全团夜袭,可能会成功。”米尔本只得严厉地重复了集团军的命令:“骑兵1师入夜后撤退到新安州,做好准备。”
黄昏时分,中国第38军112师已经攻占了院里(前已述),南朝鲜第2军陷入极大的危险中。骑兵师必须要后退了。盖依向骑兵5团下达了撤出战斗的命令。骑兵5团的官兵们不得不悲痛地抛弃战友,辛酸地向新安州退却。面对危急的战局不得不抛弃一个营的部下,这无疑是盖依一生中最伤心的时刻。
美骑兵8团3营像一枚卒子一样被彻底遗弃了,困守在稻田环形阵地里的美军官兵再也等不到援军了。天快黑的时候,一架联络飞机飞到该营上空,投下了师部向他们发出的最后一份命令:全营官兵入夜后以黑暗为掩护,尽力撤退。
天完全黑下来,11月2日寒冷的夜晚到了。随着最后几架在空中保护该营的美军飞机无奈地飞走后,中国第346团猛烈的120毫米迫击炮火力开始落在环形阵地里。美军步兵们一致认为,如果阵地核心的3辆M46坦克再不撤退,将会被很快击毁。在步兵们的劝说下,米拉上士带领3辆坦克开始向西南方向强行突围。3辆坦克一边开火一边前进,冲破了中国第346团的包围圈,一直开到九龙江边。面对江水,坦克手们只得扔下坦克,然后涉水向南,最后徒步安全抵达了宁边。
坦克撤离后不久,中国军队的迫击炮轰击结束,中国步兵开始了冲锋。黑暗里,稻田中的美军步兵听见四面到处是号声和哨声,却看不见中国军人的影子。这时候,有人想了一招:用“超级火箭筒”击毁美军自己的车辆,点燃大火,将四周的田野照亮。美军官兵纷纷照作,接二连三的剧响中,一辆接一辆军车中弹起火,一时间大火熊熊,中国士兵冲锋的身影在火光下暴露无遗。美军趁机纷纷开火,打死了许多中国军人,中国军队的第一次进攻被击退了。
接下来,中国军队又连续进攻了5次,在环形阵地周围留下了许多尸体。美军虽然守住了环形阵地,但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还能战斗者剩下约150人。在这一夜,中国军队还冲进了11月2日早上被美军遗弃的营指挥所,看见了里面被扔下的五六十名美军伤兵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前已述)。中国军队带走了其中尚能行走的15人,其中包括头天夜里奇迹般生还的麦卡比上尉。麦卡比的好运终于到头了,但无论如何,他最终成了俘虏,总算活了下来。中国军队带着这些俘虏冒着双方激烈交火的火力爬到南沔河边,然后将他们后送。
天又快亮了,日期已经是1950年11月3日。美骑兵8团3营又熬过了一晚,但没人能保证他们还能熬过下一个晚上了。约50名在11月1日——2日夜间被打散的美2营官兵在这时从外面冲进了3营的环形阵地——这些人被打散后就一直躲在附近的山里。这样,环形阵地的兵力得到了一定的加强,能打仗的人数回升到200人左右。然而对3营来说,好消息只有这么点了:天亮以后,环形阵地上方的天空不再有任何美国飞机的空中支援,该营已经彻底被友军遗弃,没人关心他们的生死了。全营官兵已经彻底心寒。当然,中国军队还是很关心他们的生死的——整个11月3日白天,中国军队的120毫米迫击炮炮火一直猛烈地倾泻在环形阵地上,打得稻田里的美军官兵抬不起头,纷纷蜷缩在战壕里。只有一小队美军士兵在这天白天抬了一次头——他们去了一趟被遗弃的营指挥所,给那里面躺着的三四十名未被中国军队带走,已经站不起来的伤员分发了食品。入夜后,中国军队停止了持续整个白天的炮击,步兵又一次开始冲锋。整个晚上的战斗过程和前一夜几乎一模一样。到11月4日天亮以后,环形阵地里躺着足有250名美军伤员,而还能战斗者已不到200人。这些还能战斗的人也都已经筋疲力尽,再也撑不下去了。此时,环形阵地里身负重伤,已经靠吗啡延续了两天生命的奥尔蒙德营长下达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道命令:没受伤的人设法突围,伤员向中国军队投降。未受伤的军医安德森上尉自愿留下来和伤员们呆在一起。
下午两点半,突围开始。此时,中国第346团用白磷弹炮击了环形阵地,使浓烟弥漫在稻田里,这就掩护了美军的撤退。借着烟雾,未受伤的美军立即行动,向东逃了出去。中国军队施放白磷弹的目的是为了用烟雾掩护步兵的白天冲锋。很快,中国步兵在号声中冲向环形阵地,却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能战斗的美军都已经撤走了。中国军队进入环形阵地,接受了全部250名美军伤员的投降,其中包括奥尔蒙德少校。后来,奥尔蒙德在向战俘营后送的途中因伤势过重身亡。
那些逃出去的美军的运气也很差:他们渡过了九龙江,向宁边撤去,走了两天。当11月6日下午,他们在马上就要抵达联合国军战线的地方被中国军队包围。他们已经没有体力战斗下去了。短暂的交火后,这不到200个美国大兵几乎全被打死或被俘。
这样,美骑兵8团3营就全军覆没了,而美骑兵1师的云山之战也终于惨淡收场了。云山之战是美骑兵1师和中国军队的首战。战斗中,中国第39军巧妙地利用了渗透、穿插、包抄等战术,切断了云山的退路,最终重创美骑兵8团,全歼其第3营。由于过度轻敌和对中国军队的不了解,美骑兵1师的部队几乎处于完全挨打的境地,毫无还手之力。云山之战,美第8骑兵团最初报告的全团下落不明人数为1000人左右。后来该团又陆续有一些被打散的官兵回到部队,最后终于得以确定该团共有600人左右在战斗中阵亡。其具体人数不得而知,因为战斗情况非常混乱。此外,美骑兵5团在战斗中伤亡350人。如果再加上一些配属炮兵的伤亡,则美骑兵1师在云山的死伤人数超过了1000人。此外,美军在云山损失了17辆坦克,13门105毫米榴弹炮和骑兵8团几乎所有的重装备。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6-26 0:54:20
六 争夺桥头阵地——战斗在清川江上
如前所述,到11月2日黄昏时分,中国第38军攻占了院里,由南朝鲜第2军确保的美第8集团军侧后阵地陷入了危险中。为了挽救整个集团军,美1军按照沃克将军的命令抛弃了在云山的骑兵8团3营,开始向清川江南岸退却。
首先向后退却的美1军部队是美骑兵1师。该师已经在云山之战中遭受重创,其骑兵8团暂时丧失了战斗能力。11月2日入夜后,该师的骑兵5团和骑兵8团1、2营从龙山洞和宁边两地分别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像潮水一般向西南方向的新安州撤退了。与此同时,负责掩护撤退的南朝鲜第1师第11、12团缓缓退到宁边以西,占领了阻击阵地,站到了追击美骑兵1师的中国第40军跟前。南朝鲜第1师再次遭受中国第40军的猛冲,该师的两个南朝鲜团又一次拿出了白天在立石所表现出的顽强意志,在师长白善烨的亲自指挥下顽强抵抗,一天之内第二次暂时挡住了中国第40军前进的洪流。美骑兵1师在云山战败后能够得以生存,在很大程度上应该感谢南朝鲜第1师:正是南朝鲜第1师11月2日在立石和宁边的顽强战斗,才挡住了追击的中国军队,掩护了美骑兵1师的后退。也正是由于南朝鲜第1师的坚持,南朝鲜第2军才避免了两面受敌的处境——一旦南朝鲜第1师溃败的话,南朝鲜第2军的整个北侧也将和东侧一样暴露出来。如果真的那样,战斗力本来就异常低下的韩2军将同时迎接中国第38军、39军、40军的进攻,整个美第8集团军在清川江边的生存要点军隅里也将随之迅速落入中国军队之手。南朝鲜第1师在宁以西战斗了将近一整天,为美骑兵1师的撤退争取了时间,最后于11月3日入夜时分有秩序地撤出阵地,尾随美骑兵1师退向新安州。于是,中国第40军控制了空城宁边而没有捕捉到任何联合国部队,在这里扑了一个空。
尽管南朝鲜第1师和美骑兵1师的退却很成功,但在南朝鲜第2军正面,局面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加速恶化:11月2日入夜后,丢失了院里的南朝鲜第2军继续与中国第38军112师进行猛烈的交战,被打得连连后退。到11月3日凌晨,该军的阵地已经收缩到了飞虎山——院里南侧一带,军隅里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威胁。面对这种情况,沃克将军明白依韩2军的战斗力,军隅里失守只是个时间问题。因此,沃克急令将退过大宁江的美24师5团调往军隅里,同时将隶属于美9军的美2师9团紧急调到前线,部署在价川(紧挨军隅里,在军隅里北面)以南通往顺川的公路上。不过到11月3日天亮以后,中国第112师在飞虎山正面的进攻行动暂时缓和了下来,韩2军的危机暂时减轻了。
这样,在美24师正面,联合国军能够调动的兵力就只有英27旅、美19团和美21团了。此时,作为整个美第8集团军的西翼,美24师也有自身的任务:该师要确保清川江下游的渡江点,让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1师平安到达清川江南岸。此时,清川江下游只有两个地方可以供部队渡过:一个是位于新安州的渡口,还有一个是位于安州东北面3公里的安州跨江木桥——早在10月23日,撤退的北朝鲜军临行前彻底炸毁了清川江的跨江铁路桥和公路桥,当时安州木桥也曾被破坏,但后来被联合国军修复(《坦克之夏》有详细描述)。因此到现在,这座不起眼的木质桥梁已经成为了联合国军连通清川江南北两岸最重要的交通要道。
为了确保新安州和安州这两个渡江点,11月3日,美24师进行了如下的配置:以第21团为师预备队;第19团在安州北侧背清川江水占领桥头阵地;以英27旅确保位于新安州以北约8公里的博川。英27旅因此迅速从泰川和定州向博川撤退,于黄昏时分抵达博川,在博川附近的大宁江两岸建立了阵地。撤出泰川时,英27旅和一小股中国士兵发生了短暂的交火,击毙了5名中国士兵,俘虏3人。这是英军首次和中国军队交战的记录,但英27旅没有加以重视,更不清楚这些中国士兵事实上隶属于中国第39军。11月3日入夜后,随着南朝鲜第1师开始从宁边向清川江南岸退却,在宁边扑空的中国第40军和第39军也在同时开始从云山——宁边——龙山洞一带向西南方挺进,尾随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1师的撤退路线展开了新的进攻。美24师的阵地马上就要受到中国大军的冲击了。
到11月3日深夜,尾随美骑兵1师撤退的南朝鲜第1师涌过了安州木桥,然后向西退去。美24师的正面已经完全向中国军队敞开,暴露无疑。美24师已经处于和中国军队交战的第一线。而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1师也暂时完成了他们的战斗任务,在新安州周围的江边占领了新阵地。这两个师经过和中国军队多日的血战,都已经身被重创,筋疲力尽。
于是,在11月3日,美第8集团军最终成功地沿清川江建立起了一条连贯的防线。该防线以军隅里为中心,军隅里以西是美1军防区,以东则是韩2军防区。这是美第8集团军攻陷平壤(10月20日)后在北朝鲜首次建立的一条连贯战线——之前,美第8集团军一直以各部向北冒进,战线毫无连贯性可言。如今,该集团军却在中国军队的猛烈打击下不得不建立防线,采取守势了。此时,中国第38军正从东面正从东面不断向西压迫韩2军的战线,中国第39、第40军则正在南下,准备正面进攻美第8集团军新防线的西翼美24师。美第8集团军处于极大的危险中。
到11月4日凌晨,联合国军在飞虎山——军隅里一带的配置由东到西如下:南朝鲜第8师在院里南侧;南朝鲜第7师第5团和第3团一北一南,部署在622米高的飞虎山上;南朝鲜第7师第8团作为师的预备队,位于军隅里以东;美24师5团防守军隅里市区。凌晨3点左右,太阳还没有升起,天一片黑暗。刺入骨髓的晚秋寒风在这时吹起来,切割着飞虎山上下和军隅里城里双方官兵的身体。随着寒风越来越大,雪花从天空中纷纷飘落,一场暴风雪开始了。就在这时,山上的南朝鲜7师3团官兵突然遭到了山下中国军队猛烈的迫击炮轰击。很快,凄厉的冲锋号合着风雪的怒号在山下响起——中国第38军112师335团主力开始向飞虎山发起了猛攻,由此拉开了飞虎山血战的序幕。
飞虎山上的两个南朝鲜团和中国第335团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在雷鸣般的枪炮声中,曳光弹飞舞,南朝鲜第3团很快就被冲上山的中国军队打得溃不成军,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没命地向西涌去,纷纷逃过美24师5团的阵地,最后终于在价川和军隅里停了下来,进行重新编组。这样,飞虎山上就只剩下南朝鲜第5团在坚守,形势岌岌可危。天亮后,南朝鲜第7师将师预备队第8团紧急投入战斗,前去夺回第3团丢失的阵地。美第8集团军也向军隅里——飞虎山一带投入了所能投入的所有炮兵部队。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南朝鲜第8团和重新编组后的第3团一道发起反攻,终于依靠人数优势和火力优势把中国军队赶下了山。
至此,南朝鲜第7师已将全部3个团投入了小小的飞虎山。在11月4日的整个白天,南朝鲜第7师和中国38军112师335团持续进行着残酷的血战。尽管天气极端恶劣,联合国军飞机依然进行了空中支援,但效果微乎其微。上午,中国军队被南朝鲜第7师的反攻赶下山后,重新向山顶进攻,夺取了飞虎山山顶。之后,南朝鲜军又重新组织反攻,阵地又一次易手。飞虎山就这样在双方的拉锯战中易手了数次。由于风雪交加,能见度很低,双方什么都看不清,每次山顶的易手都以如下方式进行:进攻者开始爬向山顶防守者的阵地,攻守双方都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因此互相漫无目的地胡乱射击。枪炮声虽然很激烈,但根本打不中几个人。很快,进攻者爬到了防守者跟前,两军官兵终于能看见对方了,而此时双方的距离也使他们不得不展开血腥的肉搏战,直到防守者被赶下山去为止。飞虎山上惨烈、毫无人性的战斗就这样在11月4日风雪交加的白天单调而反反复复地进行着,中韩两军士兵的尸体铺遍了山麓和山顶。中国第335团拼死进攻,南朝鲜第7师则一扫曾经胆小懦弱的特点,拼死防守,双方都拿出了东方人特有的拼命精神。到日落时分,飞虎山主峰西北峰最终控制在南朝鲜第7师手里。经过一天的血战,疲惫的中国第335团也在同时停止了进攻。这样,南朝鲜第7师经过惨烈的战斗,守住了飞虎山。
11月4日白天,当中国第335团以团主力猛攻飞虎山的同时,又以一个营的兵力迂回奇袭击了军隅里的美5团。当时,美5团官兵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近在咫尺、枪炮声大作的飞虎山上,全团毫无防备,因而在遭到袭击的一瞬间就陷入了混战中。位于全团阵地东侧的1营C连遭受的进攻最为猛烈,全连处于崩溃的边缘。危急时刻,连长汉斯中尉勇敢地单枪匹马冲向了中国军队的机枪火力点,总算将全连的士气鼓舞起来,避免了崩溃的发生。由于中国军队的奇袭兵力不多,美5团经过激烈的混战,最终击退了进攻之敌。这样,到11月4日入夜时分,经过一天的血战,中国第38军对飞虎山和军隅里的进攻被联合国军暂时挡住了。在这场飞虎山——军隅里血战中,双方军人都打得非常勇敢,其表现都堪称军人之典范:中国军队以劣势兵力大胆进攻;南朝鲜第7师则在这次战斗中表现出了与以往不同的精神面貌,如同换了一支部队。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吧”。但无论如何,南朝鲜第7师在此战中的表现令美国人对南朝鲜第2军有了重新的认识。
11月4日白天,美24师正面也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冲击,中国军队终于开始和美24师正面交锋了。这天早上,向西南方向挺进的中国第40军以120师359团在宁边西南70公里处渡过了九龙江,然后悄悄向确保安州桥头阵地的美19团渗透过去。中国第359团依靠树林的掩护,成功地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绕到了部署在安州木桥东北面12公里处高地上美19团1营身后,然后对营部发动了奇袭。该营立刻陷入一片慌乱,没怎么抵抗就遗弃了所有重装备和车辆,拼命地一样向安州逃去。美19团团长穆尔立刻命令第3营反攻,夺回第1营的阵地,可第3营的反击却在馆洞附近被中国军队阻击住了,不能前进一步。不过,第1营大部分官兵最后都安全抵达了安州,这表明他们的损失并不大。因此,该营于11月5日进行了重新装备,恢复了战斗序列。一个营竟能如此迅速地重新装备,这和美军雄厚的物质基础是分不开的。
由于美19团1营的轻易崩溃,中国第359团占据了安州桥头阵地东北面的高地,对安州木桥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当天下午,美24师查奇师长命令师预备队美21团从明天(11月5日)开始出击,清除威胁安州桥头阵地的中国军队。入夜后,不断有小股的中国士兵潜入到美19团的阵地上。美19团一直到午夜都持续处在小规模战斗中,精疲力竭。第二天凌晨(11月5日),美21团的反攻如期开始。该团以第1、第2营向美19团1营昨天丢失的阵地进攻,很轻易地就夺回了阵地。美21团还帮助美19团清除了潜入19团阵地的中国士兵,之后就又回到了师预备队的位置。这样,到11月5日早上,安州桥头阵地仍由美19团单独把守。
至此,美第8集团军11月3日建立的新防线上各要点在11月4日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由英27旅把守的博川。英27旅是整个集团军最西侧的部队,11月4日晚上,该旅在博川的防御阵地配置如下:以澳大利亚营和苏格兰阿盖尔营(以下简称阿营)主力在大宁江西岸呈弧形部署;阿营A连部署在大宁江大桥西桥头,作为预备队;米德尔塞克斯营(以下简称米营)部署在大宁江东岸博川市区以北的高地上;为英军提供火力支援的美第61炮兵营部署在大宁江桥东桥头。以上部署以大宁江桥为圆心,基本上呈一个环形。大宁江桥是该旅阵地的关键所在:该桥是将英27旅大宁江两岸的部队联系起来的唯一一条通道。
英27旅的官兵自11月3日撤到博川以后,还没有见过中国军队的影子。当11月4日美第8集团军遭到全线冲击时,该旅的阵地上却异常平静,官兵们因而有些麻痹。他们并不知道,向西南方向挺进的中国第40军正以117师从他们东面逼过来。英27旅很快就要再一次在博川陷入苦战了(如前述,英27旅于10月25日到27日在博川和北朝鲜军苦战了三天)。英27旅在平静中渡过了11月4日的午夜12点,迎来了11月5日。新的一天刚到来后不久,中国第117师就向英27旅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中国第117师以一个营的兵力凭借着黑暗从东面悄悄地绕过了米营的阵地,摸到了大宁江桥边。然后,伴随着猛烈的迫击炮火和机枪射击掩护,中国步兵突然从距离大桥东端仅300米的位置一跃而起,抱着炸药包前仆后继地冲向了美61炮兵营的阵地。
中国军队的意图明显是要炸掉大宁江桥,将英27旅分割成两部分。美61炮兵营官兵立刻反应过来,除炮手外的所有人员都拿起枪,纷纷开始射击,阻止中国军队向大桥靠近。然而,轻武器的火力不足以抵挡潮水般的中国军队,转瞬之间,中国士兵距离大桥就只有100米了。形势越来越危急,部分中国士兵已经突入炮兵C连阵地,用炸药包接二连三地炸掉了1门大炮和6辆车,接近到了大桥跟前。这时,炮兵C连阵地上的一门大炮突然开火了,炮弹径直飞向近在咫尺的中国军队。C连的又一门大炮也马上加入了射击。两门炮发疯一样不停地抵近开火,轰击大批离大炮只有30——100米距离的中国士兵。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大炮的射击几乎弹无虚发。靠近大宁江桥的中国士兵立刻被成片炸倒,其中倒在最前面的一个离大桥仅仅只有18米远。与此同时,在桥西端担任预备队的英27旅阿营A连迅速过桥,来到炮兵阵地上,用轻武器和美军炮兵在桥头一同构成了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彻底挡住了冲过来的中国军队。面对这种情况,中国军队在拂晓时分停止了对桥头的进攻。中国第117师炸毁大宁江桥的尝试失败了。在这次激烈的桥头夜战中,英27旅阿营A连战死2人,负伤18人;美61炮兵营战死2人,负伤35人;而在桥头一带,横陈着大约70具中国军人的尸体——他们大都是被那两门大炮炸死的。在夜战中,美炮兵C连的那两门炮一共足足打了将近1500发炮弹,而且基本上都是以抵近射击的方式射出的。可以说,这两门炮保住了大宁江桥,救了英27旅的命。英27旅旅长考德准将因而对美国炮兵大加赞赏:“我很想说美军炮兵在这次战斗中有多么出色,有的中国士兵就倒在离炮30米的地方。这充分体现了美国炮兵部队的优良传统。”(这话里明显有客套的成分。)
到11月5日天亮以后,尽管中国军队向大宁江桥的进攻被英军击退了,但中国第117师的其他部队却在桥头激烈夜战的时候占据了博川东南面的未力里和未力里周围的高地,伺机发动新的进攻。考德旅长因而命令阿营A连离开炮兵阵地,前去拿下西未力里高地,同时将阿营主力撤到大宁江东岸,掩护炮兵。A连持续进攻西未力里高地到下午,毫无成果,并被中国军队的反击击退。在A连被击退的同时,未力里一带的中国军队开始向米营和对岸澳大利亚营射击,对整个英27旅都构成了威胁。于是,考德旅长将澳大利亚营也调到了大宁江东岸,让该营接替阿营A连继续进攻西未力里高地。澳大利亚营再次展现了永柔刺刀突击战(见《朝鲜半岛坦克之夏》)时的勇气,立即向高地发动了不要命的白刃决死冲锋。经过一场短暂而残酷血腥的白刃战,澳大利亚营以12人战死,64人负伤的代价成功拿下了高地。
尽管澳大利亚营的白刃冲锋取得了胜利,但英27旅的局势却在进一步恶化:越来越多的中国第117师官兵正在东未力里高地上集结,将猛烈的迫击炮火力倾泻在英27旅各营的头上。侦察飞机还发现有一支中国军队正在向英27旅背后迂回,准备切断英军的退路。考德旅长意识到如果继续在博川呆下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被切断退路,陷入重围,因此决定立刻向新安州撤退。此时,英27旅的三个营都已经位于大宁江东岸。因此,全旅很快就在考德的一声令下以米营打头阵,在密切的空中掩护下沿公路向南撤退。
此时,博川——新安州公路上挤满了南下的朝鲜难民——在11月4日和11月5日两天,战火连绵的清川江北岸南逃的朝鲜难民数量达到了两万人以上。英27旅一边在难民的牛车和人堆中挤开道路,一边向南走,移动得非常缓慢。在公路东面,不断有中国军队的火力猛烈射来。英军在移动中集中所有火力,和空中支援一道拼命压制中国军队的射击,终于在黄昏时分走完了从博川到新安州仅8公里的路,占领了清川江北岸的桥头阵地,暂时脱离了中国军队的攻击。英军官兵回忆起昨晚中国军队险些爆破了大宁江桥,将全旅割成两半,全都心有余悸。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中国军队就又来了:刚一入夜,中国第117师便尾随而至,对英27旅新建立的新安州桥头阵地展开了猛烈进攻。才战斗完,身心具疲的英27旅又一次卷入了苦战中。到午夜前后,中国军队的进攻达到顶点,已经突破了英27旅桥头阵地的最外围,全旅岌岌可危。如果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再过几个小时,英27旅就只有集体面南投江了。
11月5日入夜后,几乎在中国第117师夜袭英军的新安州桥头阵地的同时,中国第40军119师355团和120师358团也抵达了清川江北岸,向美19团把守的安州桥头阵地展开了极其猛烈的进攻。11月5日夜,美19团在安州的配置如下:第1营由于在4日被中国军队击溃,此时正在清川江南岸的安州市区附近重新装备;第2营和第3营一西一东,部署在安州木桥北端;配属给该团的美第3工兵营部署在安州木桥上,保护桥梁安全;美24师的大部分师属炮兵则并列部署在清川江南岸,提供火力支援。中国第355团和358团的夜袭在一瞬间从各个方向开始。几乎在同时,美19团2营、3营和第3工兵营就都遭到了猛烈的冲击。
美3营在师属炮兵的火力支援下全力抵抗,拼死战斗。到午夜前后,中国军队在该营阵地前已经留下了约100具尸体。第3工兵营为了保护安州木桥,也和蜂拥而来的中国士兵展开了残酷的战斗。不过,遭受冲击最猛烈的是美2营。2营的西翼连为E连。战斗开始时,E连以两个排布置在战斗正面,另一个排则在后面担任预备队。该预备队排见暂时没有自己的任务,就在帐篷里睡觉。可是,一支中国军队的奇兵顺着一根电话线悄悄摸向了E连预备队排的阵地,把梦乡中的几乎全排所有官兵都开枪打死在睡袋里。接着,中国军队冲向E连连部。连部顿时一片慌乱,只有哨兵克洛德下士(印第安人)和巴尔博奈上等兵勇敢地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们各持一支白郎宁自动步枪在近距离内向冲上来的中国军队扫射(这种枪一直被美军当轻机枪用),一共打死了27名中国军人,最后双双被飞来的子弹击毙。但除了这两个人外,E连连部包括连长在内没人愿意继续战斗下去,很快就懦弱地逃散了。E连连部溃散后,中国军队又冒着美军猛烈的炮火不计伤亡地奋勇前进,扩大战果,将该连1排和G连也打得四散奔逃。到午夜时分,美2营的阵地已经残破不堪。只要中国军队再轻轻一推,该营就将彻底崩溃了。
这样,到1950年11月5日午夜,即中国军队介入战争的第12天,战局发生了出人意料的戏剧性变化:原本不被看好的南朝鲜第2军在飞虎山挡住了中国第38军从东面的攻势;被普遍看好的美1军有两个师遭到重创(美骑兵1师、南朝鲜第1师),已难以用于第一线,而第三个师(美24师)所确保的美第8集团军清川江防线西翼也已经岌岌可危,仅有的两个桥头阵地(新安州和安州)马上就要被中国军队攻破了。南朝鲜第2军守住了阵地,美1军却即将丢失阵地,这对西方人的骄傲来说无疑是个莫大的嘲讽。对沃克将军来说,现在所面临的最要命的问题是:一旦中国第39军、第40军突破了两个桥头阵地,中国军队将席卷清川江南岸的广阔平原。如果那样的话,连平壤恐怕也守不住了。这当然是沃克所不愿看到的。可是,面对中国军队丝毫没有减弱意思的攻势,沃克已经彻底没办法了。这是他在朝鲜战争中第二次感到绝望——上一次是在1950年7月末,那时北朝鲜第6师突然出现在晋州方向,整个釜山防御圈眼看就要被北朝鲜名将方虎山从侧面攻破。可那时候沃克毕竟还有挽回的时间。现在,防线被突破只是几小时的事,沃克连补救的时间也没有了。中国军队眼看就要大获全胜。
这是最为彻底的绝望。除非得到上帝保佑,否则,美第8集团军败局已定。
然而,出乎全世界所有人的意料就在这时发生了。对美国人来说,这是他们建国以来所经历过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之一:随着11月5日的过去和11月6日凌晨的到来,前一分钟还在苦战的英27旅和美19团突然发现,他们身边激烈得似乎让乾坤为之崩裂的枪炮声一下子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极其突兀,宛如一场不真实的恶梦。美英官兵普遍认为中国军队是在调整态势,准备下一次进攻,因此在忐忑之中度过了剩余的夜晚。可令人惊讶的是居然一夜无事。到11月6日早晨,美19团小心翼翼地以在南岸重新装备的第1营配合第2营发动小规模试探性反击,却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恢复了2营在夜里丢失的全部阵地,只抓到了三名因过度劳累睡得很香的中国士兵,发现了中国军队昨夜在整个美19团阵地正面留下的573具尸体。至于那些视死如归、前仆后继冲锋的中国士兵,则全都不见了踪影;在英27旅的阵地上,惊魂未定的英军官兵提心掉胆地向北望去。目光所及,除了远处覆盖着白雪的山林外,哪里还有中国大军的影子?劫后余生的英军官兵见此情景,立刻齐声欢呼道:“逃走了!逃走了!”
次日(11月7日),美24师向龙山洞和博川两个方向进行了战斗侦察,都只遇到了很微弱的抵抗。这样,中国军队的第一次攻势就像10月25日时突然出现一般,在11月6日于西线突然结束了。对美第8集团军来说,他们在这13天里所遭遇的中国大军就像幻影一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又在即将大获全胜之时放弃战果,神秘消失了,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然而,虽然“第一次战役”在西线结束了,但在东线,美10军此时仍然处在激烈的战斗之中。
预告:
美陆战1师开始进军。黄草岭上,战火飞扬。这是一场血与火的较量,一场意志和信念的大搏杀。1950年11月初,当美第8集团军在清川江畔激战时,东线的美10军又在干什么?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6-29 0:47:04
七 美国海军陆战队与中国军队的初战——激战水洞村 血染黄草岭
美陆战1师,师长奥利弗•史密斯少将,下辖陆战1、5、7团和一些配属部队,兵力2.5万人,是朝鲜战争中美军的王牌力量。在釜山防御圈血战和仁川登陆中,都活跃着该师的身影。该师以志愿兵为主体,具有美国海军陆战队优秀的战斗传统。在二战的瓜岛战役中,曾有陆战1师的陆战队员手握手榴弹伸入日军碉堡,与日军同归于尽;仁川登陆时,也有陆战1师的官兵为了保护战友,舍身扑向冒烟的手榴弹而死(见《坦克之夏》)。美陆战1师的战斗精神和部队凝聚力由此可见一斑。的确,美陆战1师是在朝美军中的翘楚,普通美国陆军师难以望其项背。此外,该师还和中国有很深的“交情”: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时期攻入北京的美国军队便是该师的前身;1946年北平美国兵强奸女学生沈崇案也是该师士兵所为。如前所述,在联合国军进攻北朝鲜的作战中,美陆战1师由阿尔蒙德的美10军节制,于10月28日在元山登陆。登陆后,师以陆战1团负责元山的警戒,陆战5团负责咸兴的警戒。10月31日,鉴于南朝鲜3师26团无法攻下由中国42军124师370团坚守的水洞,陆战1师在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的命令下开始向北进发,准备接替南朝鲜军的作战任务,打开一条道路,推进到长津湖南端要点下碣隅里。
10月31日这一天,在西线战场上,中国军队正在加紧对云山的压迫。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已经崩溃,整个集团军处于危险中,局势正在飞速发展;然而在东线,联合国军此时所面对的战局相对来说则比较温和。在东线的联合国军大致分成三路,向北进攻:最西一路为南朝鲜第3师第26团。该团对水洞的进攻已被当面的中国第370团所阻挡,全团停在水洞附近,等待着美陆战1师到来,这一点前已述。下面将先讲一讲另外两路在接下来几天内的战况:中间一路为从利原向中朝边境的惠山镇挺进的南朝鲜首都师第1团和美7师17团。美17团1营作为美7师的先头部队,于10月29日在利原登陆(前已述),10月30日抵达丰山附近,和已经到达那里的南朝鲜第1团一道向防守丰山的约一个团的北朝鲜军发动了进攻,由此陷入苦战。由于利原海滩风浪很大,美7师17团2营、3营到11月1日才上岸,随后这两个营也立刻赶到丰山前线,投入战斗中。北朝鲜军顽强战斗,直到11月4日,美17团和韩1团才将终于将丰山之敌击破,打通了通往惠山镇的道路。之后,韩1团被转用到东海岸正面,和南朝鲜首都师摩托化骑兵团一同沿东海岸公路挺进,而美17团则继续向中朝边境挺进;最东一路为南朝鲜首都师主力,该师以摩托化的骑兵团为先锋,一路击破北朝鲜军的微弱迟滞抵抗向吉州前进。到11月5日,南朝鲜骑兵团和前来增援的南朝鲜第1团包围了吉州,经过激战击溃了守城的北朝鲜第507警备旅,夺取了这座城市,并继续北进——此时,南朝鲜首都师距离朝鲜东北角的中苏朝三国交界处已经非常近了;此外,11月3日美7师31团也于利原登陆。该团准备作为美7师的西翼,进军长津湖东面的赴战湖。
现在,我们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西面的一路上:如前所述,10月31日阿尔蒙德命令美陆战1师接替南朝鲜第26团,以使战局在通往长津湖的道路上有所突破。阿尔蒙德将战斗力极强的陆战1师投入这一路有一个重要的战略考虑——一旦陆战1师冲到了长津湖边,便可直接向北朝鲜临时首都江界进军,。假如美第8集团军到最后撑不住了,美陆战1师的这样一种掏心战术能切断满浦津——熙川公路,直接挖掉中朝军队后方的根,使东西两线的中朝军队同时全线崩溃。因此,在这样一种背景下,美陆战1师于10月31日将元山和咸兴的警戒任务移交给南朝鲜第3师,将陆战7团集结于咸兴以北,以该团为先锋踏上了北进下碣隅里的道路。
从咸兴向北,只有一条狭窄的公路通往长津湖边。南朝鲜第26团就是沿这条公路向水洞进攻的。这条公路从咸兴出发时位于平原上,在水洞南面开始突然爬升进入山中,横贯位于天险草芳岭一带的水洞,然后向北穿过真兴里、三巨里,到达黄草岭下。继续向北,穿过黄草岭山口,公路在近10公里的距离内以很陡的坡度逐渐上升了1200米的高度,由此便穿过了天险黄草岭,来到了平坦寒冷的盖马高原。再往北,通过古土里,就到达长津湖南岸小城下碣隅里了。在地图上,咸兴和下碣隅里的直线距离为70公里。然而,连接两地的只有一条通过山区、在许多路段狭窄曲折的南北向公路,所以两地间的实际距离不止70公里:公路咸兴——真兴里段长56公里,真兴里——古土里段长16公里,古土里——下碣隅里段长18公里,把三者加起来就可以得出两地实际距离为90公里。
摆在美陆战1师面前的就是这样一条道路。之所以详细介绍这条道路,是因为在之后近两个月的时间里,美陆战1师的所有军事行动都将围绕这条公路展开。这条不起眼狭窄的公路虽然只有3米到5.5米宽,却将成为美陆战1师在1950年冬天作战的最重要依据。
在10月31日,南朝鲜第26团继续被阻挡在水洞一带,持续与中国第370团激烈交火。在这一天的战斗中,韩26团又俘虏了7名中国士兵。这7人立刻被后送到位于咸兴的南朝鲜第1军(韩首都师、韩3师,军长金白一)军部,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亲自赶到那里对俘虏进行了审讯。这些俘虏说,中国第42军的125师和126师也已入朝,其中126师已经部署在长津湖东面的赴战湖、赴战岭一带。该情况如果属实,则对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来说绝对非同小可——这就表明,一个中国军已经到达东线。
11月1日白天,美陆战7团行进在咸兴——水洞的道路上。按照团长霍默•利曾伯格上校的命令,全团的行军队形如下:1营在前开路;2营沿公路两边搜索前进,保护公路上的部队;3营殿后。美陆战7团行军的谨慎由此可见一斑。10月31日晚上陆战7团从咸兴北面出发时,利曾伯格曾对他的部下说:“伙计们,我想我们肯定会遇到中国军队。我们很快就要参加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序幕战了。”此时,上至团长,下至普通一兵,整个美陆战7团都因为即将和中国军队交锋而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中国军队究竟有什么特点,和北朝鲜军有什么不同,战斗力如何……这些问题对于陆战队员们来说都还是未知数。
当天黄昏,美陆战7团到达水洞附近,接替了南朝鲜第26团的阵地。在经历了连续八天的苦战之后,这些南朝鲜人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撤出阵地时,该南朝鲜团由于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官兵们无精打采。看着这些南朝鲜军人低落的状态,美陆战7团大致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激战有了一个初步的具体认识——在这几天的战斗中,南朝鲜第26团阵亡500人,受伤1300人,已近乎伤亡过半。陆战队员们纷纷进入阵地,准备第二天(11月2日)凌晨开始进攻。他们并不知道,此时,中国第124师的371团和372团也已经南下抵达了水洞。中国第124师的三个团现在集中在一起了。
中国第124师在水洞的防御阵地位于水洞附近的烟台峰——松茸洞一线,有三个要点:水洞南面的400.1高地、西南面的698高地和水洞东南面的534高地。它们如同门神一样分布在公路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公路。中国第124师在三个高地上都构筑了阵地,准备以死战抵挡联合国军的推进。南朝鲜第26团已经在这里碰得头破血流,败下阵来。现在,这里马上就要迎接美陆战7团的冲击了。
11月2日凌晨,美陆战7团以1营进攻水洞以南1600米的一处高地,以2营进攻400.1高地,由此拉开了美国海军陆战队和中国军队初战的序幕。陆战7团在密切的空中支援下持续猛攻两个高地。高地上,中国军队依靠纵横的壕沟以迫击炮火和轻武器不断开火,并投掷下雨般的手榴弹,陆战队难以压制。在这种情况下,训练有素的陆战7团伤亡虽然不大,但每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进展非常缓慢。不过,凭借着绝对的空中优势,陆战7团的两个营还是一步一步摧毁了中国军队在两个高地上的工事,在黄昏以前夺取了各自的目标。中国第124师在两个高地上损失惨重。接着,陆战7团又向698高地展开猛攻。中国军队在这里的抵抗方式和刚才一模一样,只不过比刚才打得更顽强。陆战7团依靠猛烈的地、空火力持续攻击698高地到天黑,也没有取得什么成果。在一天的战斗里,美陆战7团抓到了三名俘虏,其中一人属于中国第370团,两人属于中国第372团。
11月2日寒冷的夜晚到来了。气温在零下10度以下。随着夜幕降临,美陆战7团暂时停止了进攻,原地宿营。水洞一带响了一天的枪炮声暂时平静下来。经过一个白天的战斗,陆战队员们终于初步见识了中国军队在防御中的作战特点:火力弱,工事强,难以压制,虽然给陆战队造成的损失不多,但却使陆战队每走一步都极为困难。此时,战斗了一天、疲惫不堪的陆战队员们正擦拭着武器,检查着弹药,准备明天早上继续进攻。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很快就要见识到中国军队的另一大特色——夜袭了。
11月2日午夜,寒风吹彻,万籁俱静之下一片黑暗。这时,美陆战7团阵地四周突然出现了许多火把。接着,无数冲锋号响起,机枪弹道划破寒冷的夜空,和迫击炮炮火一起落在陆战队的阵地上——中国第124师以四个营的兵力分成多路,向美陆战7团展开了夜袭。
中国军队的夜袭部队分成多路,蜂拥而上,在靠近陆战队阵地后用英语高喊“我知道你在哪”、“我看见你了”作为心理攻势,并不断投出手榴弹。陆战7团的1营、2营都遭到了这样的冲击。与此同时,中国第370团1营向陆战队两个营阵地间的缝隙进行穿插,成功地冲到了陆战队的107毫米迫击炮阵地附近,向美军迫击炮手开枪、扔手榴弹。美陆战7团发挥全部火力死守阵地,在许多处都与中国军队发生了残酷的肉搏战。大量中国士兵在陆战7团的阵地前被美军火力网成片击倒,但中国军队仍视死如归地奋勇直前。残酷的夜战里,陆战队不得不呼叫夜间空中支援。在地空火力的协同打击下,中国军队的多路攻击于拂晓时分大体上被打退了——之所以称之为大体,是因为在混乱的战斗中,中国第370团3营在天快要亮时夺取了400.1高地。当其它中国军队退去时,370团3营占据的400.1高地陷入了陆战队的重围。现在,400.1高地就像一块钉子般打在陆战7团的阵地里:从该高地上,中国军队用火力居高临下地封锁住了一小段公路。陆战7团只得把需要紧急后送的重伤员塞进卡车里,然后让卡车沿公路强行向南突出去。尽管运送伤员的卡车冒着中国军队的火力强行冲过了那一小段公路,急速南行,最后安全抵达了后方。但由此,陆战7团意识到他们必须马上夺回400.1高地,否则,陆战队赖以补给和后送伤员的唯一公路将一直受到中国军队的火力威胁。
11月3日天亮以后,刚刚打退了中国第124师夜袭的美陆战7团以1营和2营向400.1高地展开了进攻。战斗完全是昨天(11月2日)白天的翻版——两个陆战队营每走一步,都会遇到迫击炮、轻武器射击和如雨的手榴弹。中国第370团3营利用高地上的工事灵活地不断变化位置,从不同的角度不断开火、扔手榴弹。在密切的空中支援下,陆战队员们多次逼近山上中国军队的阵地,但每次都被手榴弹和持续不断的射击压了回去。美陆战7团的地空火力猛烈地压制山顶,虽然给中国370团3营带来了惨重的伤亡,但怎么也没法将其完全压制住。陆战队的伤亡虽然依然很小,但无论怎么进攻也难以奏效。美陆战7团的感觉就好像在跟一个瘦小的对手打架。虽然对手没法造成什么伤害,但他却不停变化位置,让你怎么也打不着他,又急又无奈。就这样,美陆战7团在11月3日的整个白天一刻不停地进攻400.1高地,毫无效果。到黄昏时分,陆战队员们已对400.1高地用尽了几乎所有办法,一筹莫展了。美陆战7团只好暂停了进攻,准备休息一夜,到11月4日早上再重新攻击。
但是,在11月3日晚上美陆战7团暂停进攻后,中国第370团3营趁着夜色悄悄地退下了400.1高地,向北撤退了。是夜,中国第124师的其它部队也在美陆战7团官兵入睡的鼾声中安静地地撤离了水洞,向北面的黄草岭退去。中国第42军126师378团此时也被部署到黄草岭,协助124师一同在黄草岭防御——经过连续两天的血战,中国第124师已经感受到了这样一个事实:美陆战7团的火力和官兵素质远在之前的南朝鲜第26团之上。事实上,美陆战7团的强大地空火力是中国军队从来没有见过的——美陆战1师每个营都能够与飞机进行紧密的配合,飞机进行的支援往往比炮兵还要频繁,这是因为美国海军陆战队使用空中近距离支援取代陆军的炮兵支援,海盗式机群经常盘旋在陆战队上空进行掩护。中国第124师仅以迫击炮和轻武器与之进行硬碰硬的阵地战,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在11月2日和3日连续两天的战斗中,中国第124师在美陆战队猛烈的空地火力打击下损失异常惨重,阵亡官兵700人以上。而在此期间,美陆战7团仅伤亡66人。如果中国第124师再这样一直坚守水洞,其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
于是,到11月4日早上,一觉醒来的美陆战7团再向400.1高地进攻时,意外地发现那上面已经没有一个中国士兵了。诧异之下,陆战7团小心翼翼地沿公路向北推进,只遇到并排除了了微乎其微的抵抗就通过了水洞村庄。见此情景,美陆战7团明白中国第124师已经放弃水洞撤走了,因此在飞机的掩护下开始沿公路迅速北上,很快就一弹未发地穿过了真兴里,到达三巨里。在三巨里火车站,陆战队前进的队伍突然遭到埋伏在墙后的4辆北朝鲜T34坦克的射击——这些T34是北朝鲜装甲部队差不多最后一点家当了。陆战队步兵分散开来,在空中火力的配合下用“超级火箭筒”沉着迎战,很快就将4辆T34逐一击毁。这是美陆战7团在三巨里遇到的唯一抵抗。之后,陆战7团通过三巨里,继续北进,抵达黄草岭山口前的要点——750高地下。如前所述,从这里开始,公路的坡度骤然陡起来,开始了约10公里爬升1200米的路段。就在这个地方,陆战7团遭到了中国第42军部队的猛烈射击,前进再一次受阻。
在头顶海盗式机群的掩护下,受到阻击的美陆战7团由西向东依此排列2营、1营、3营向750高地的正面和两翼同时展开了进攻。此次战斗几乎和水洞的战斗一模一样。中国军队仍然顽强地坚守在山头上,用迫击炮、轻武器和手榴弹灵活地战斗,让陆战7团毫无办法。美军陆战队员们因此戏称750高地为“奈何丘”(How Hill),表达了其无奈的心情。由于750高地位于黄草岭山口,公路两侧的地形在这里变得复杂起来,支援美陆战7团的炮兵因而难以展开,这就更增加了陆战队员们进攻“奈何丘”的难度。陆战7团持续进攻到天黑,没有任何建树,只好暂停下来。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11月5日),陆战7团又恢复了对750高地的强攻。全团以3营进攻高地正面,在飞机的掩护下猛烈进攻了一天,但情况还是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不管陆战7团用多么强大的火力进攻,中国士兵依然顽强地趴在750高地上的工事里猛烈射击、投手榴弹,怎么也压制不住。11月5日晚上,西线的清川江前线上争夺桥头阵地的血战进入了顶峰阶段。中国军队拼命进攻新安州和安州桥头阵地,英27旅和美19团拼命防守,整个清川江下游地区一片沸腾。然而,此时美陆战7团随着夜幕的到来却不得不再次暂停了对750高地的进攻。
11月6日早上,如前所述,中国军队在美第8集团军正面像幻影一样神秘地消失了。与此同时,在东线的黄草岭山口,美陆战7团迎来和中国军队交战的第5天(11月2日开始),750高地的激战也进入了第3天。尽管西线的中国军队已经撤退,但在这里,中国第42军根本没有放弃750高地的意思。中国军队尽管伤亡惨重,却依然斗志旺盛。由于连续两日的正面进攻都没有奏效,美陆战7团在这一天改变了战术,以3营H连迂回3公里,到750高地东侧展开进攻。H连的迂回路线上没有任何能走的道路。全连官兵气喘吁吁地翻过一道道山间的沟壑,爬过一段段峭壁,从早上开始一直走到下午4点才总算走完这段区区3公里的路,到达进攻发起位置。之后,经过半小时的火力准备,美3营以营主力从正面、H连从东侧一起向750高地发动了进攻。可是,H连持续了将近一天的迂回行动早已被高地上的中国军队收尽眼底。H连刚刚开始向山顶攀登,就在一段没有石头隐蔽的山坡上遭遇到早有准备的中国军队下雨般的手榴弹攻击和猛烈的射击,全连一下子就被击退,H连跋山涉水的迂回就这样像闹剧般失败了。与此同时,营主力也被如雨的手榴弹和轻武器射击阻止在山下的一条小溪边,无法前进。同一天,美陆战7团的西翼第2营拿下了有少量中国士兵把守,位于750高地以西的611高地。在这里,美2营抓到了一名俘虏。这名战俘说出的情报进一步加深了东线美军的担忧:中国第42军的三个师(124师、125师、126师)已经全部到达长津湖、赴战湖一带周围。
11月6日的夜晚渐渐降临,黑暗再一次笼罩了激战中的黄草岭。“奈何丘”这座高大的天然要塞依然挺立在美陆战7团面前,这已经是美陆战7团被挡在黄草岭下的第三个寒冷的夜晚了。这时,侦察机在750高地以北发现有一支约400人的中国军队正在3辆北朝鲜T34坦克的引导下沿公路向750高地南下,明显是援军。海盗式飞机立刻赶来进行了猛烈的轰炸,将这队人马打得四散开来。当晚,中国第124师372团源源不断地从北面沿公路南下,打算补充伤亡惨重的750高地守军。美陆战7团集中能够调动的所有火炮和迫击炮对750高地以北的公路进行了整夜的火力覆盖,光是美3营迫击炮排的4门迫击炮就打了近1800发炮弹。中国第372团冒着美陆战队铺天盖地的炮火顽强地向750高地靠近,最终也没有成功通过炮火封锁。750高地以北那段坡度很陡的公路成了惨烈的屠场,中国372团这一夜在公路上死于炮击的官兵在400人以上。到11月7日凌晨的时候,中国第42军的部队因伤亡太大,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已经顽强坚守三天的黄草岭阻击阵地,向北消失在盖马高原上。11月7日一大早,美陆战7团毫不费力地登上了750高地,只看到了一些中国军队留在上面的尸体。持续了三天的黄草岭苦战终于结束了。在这三天里,美陆战7团伤亡200多人,是水洞之战伤亡人数的三倍。美陆战7团判断中国军队大概已经退到了古土里以南的下一道阻击阵地,因此小心谨慎地一边搜索一边沿公路向前推进。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11月7日、8日、9日三天,美陆战7团在向盖马高原攀登的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一名中国士兵(除了陆战7团在7日抓到的4名俘虏)。和在清川江畔一样,这里的中国军队仿佛也已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好像根本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11月10日,美陆战7团未遇任何抵抗进入了的古土里。他们已经来到了盖马高原上。摆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就是长津湖边的下碣隅里了。至此,美陆战7团经过9天的努力终于打通了联合国军通往长津湖的道路。在这9天里,美陆战7团的伤亡情况是:阵亡46人,负伤262人,失踪6人,合计314人。再加上之前南朝鲜第26团伤亡的1700人(500死1300伤),则联合国军为打通长津湖的道路一共付出了伤亡2100人的代价。中国第124师从10月25日开始投入战斗到11月7日撤离黄草岭,一直在东线坚持战斗了14天。在这期间,124师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战死3000人,负伤4000人,合计伤亡7000人。中国第124师的伤亡之所以如此之大,是该师连日在双方悬殊的火力差距下进行正面阵地防御战,一个要点一个要点地“死守”的结果。中国军队官兵尽管有一腔热血,但只能以迫击炮、轻武器和手榴弹正面防御美军压倒性的地空火力,到头来惟有悲壮地成群死伤。
至此,联合国军和中国军队的第一阶段战役,也就是中朝方面所称的“第一次战役”就全部结束了。第一次战役始于10月25日,在西线止于11月6日,在东线则止于11月7日。此次战役对联合国军来说,是突然遭遇了似乎从地里冒出来的中国大军,对中国方面来说则是一场有准备之战。在西线,中国军队以13兵团的38军、39军、40军共三个军的兵力伏击了冒进中的美第8集团军,将其赶到了清川江南岸,最后在即将大获全胜之时撤出了战斗;在东线,中国军队以第42军一部(主要作战的是124师)进行了迟滞作战,大大延缓了美10军和韩1军向长津湖畔的推进速度,最后伤亡过大,同样撤出了战斗。这样,随着中国军队如一股风暴般突然出现,又在几乎一瞬间神秘地消失,麦克阿瑟迅速占领整个北朝鲜的计划失败了。现在,摆在联合国军指挥层面前的路有两条:立刻恢复进攻,或者认清形势,选择一种更为理性的解决方案。
预告:
随着中国军队突然消失,第一次战役结束了。联合国军高层到底将走一条怎样的道路?1950年11月中旬,麦克阿瑟面临着事关手下二十多万官兵生命的选择。联合国军在北朝鲜到底何去何从,中国军队又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大汉英雌 回复日期:2007-6-29 10:42:55
美军死46人, 伤262人  平均死一人伤5.69人
中国死3000人,伤4000人  平均死一人伤1.333人
南朝鲜军死500人,伤1300人 平均死一人伤2.6人
中国军队和美军的死亡交换比例是:3000/46=65.21美军死一人,中国军队就得付出65.21人死亡的代价
中国军队和美军的伤亡交换比例是:7000/308=22.72
中国军队和美朝联军的死亡交换比例是:3000/546=5.49
中国军队和美朝联军的伤亡交换比例是:7000/2108=3.32
统计得出结论是:一.中国军队战场抢救伤员的能力极差,伤员的死亡率极高。
二.中国军队和美军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军队。如果两军数量相等阵地交战的话,美军打中国军队就像砍瓜切菜一样。
三.美军的一个团的实力在阵地进攻中可以轻易战胜一个师的中国军队。
作者:敲响天堂之门 回复日期:2007-6-29 11:55:56
韩战共军的确打得不错,在火力悬殊的情况下与美军打个平手实属不易。但归根结底当时共美双方武器没有代差,平手也是基于这个基础上的,但武器的质量差只能用人命来弥补。
一开始的时候,毛的指挥也有问题,一直命令部队寻机歼灭一个美军师,希望一举让美军退出战争。但毛明显把美军师和国军美械师搞混了,美军师师属火炮(75毫米以上)200门,国军美械师呢?总共12门75榴,这样的火力差别实在太离谱,何况不计算空中支援。所以共军在朝最多是歼灭性打击过团级美军单位,歼灭过营级美军单位,从来没有歼灭过任何一个师级单位,伪军都没有,更何况美军。
看到关于夜战的描述,不禁想起了今天中美之间的差距,真不知道共军还能在什么时候实施机动?没有机动仗没法打了。
毫不客气地说,在21世纪的今天,中美双方武器已经形成新的代差。这种代差等于大刀长矛与洋枪洋炮,抗战初期没有空军(可以忽略不计)的国军与有(空中支援)的日军那种区别。
作者:我是小小老百姓 回复日期:2007-6-29 18:54:56
作者:断臂残刀疲败兵 回复日期:2007-6-28 10:29:16
前三次战役是五零年发起的,第四次战役是五一年一月发起的,第五次战役是五一年四至六月.此后是僵持.
而苏援装备方面,我们的谈判人员五一年五月末才出发,十月才谈好.说好从五二年一开始每个月发一个师的装备(收到装备和形成战斗力还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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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次战役我军有战役上的突然性,可以算胜仗(不过平津湖不算胜利),3次战役是表面胜利,实际是一次不大成功的战役,4,5次战役就不说了,1个师被包饺子。事实上1951年的冬天,我军在朝鲜已经接近崩溃了,毕竟现代化战争不是靠某人的思想可以打赢的,当战役的突然性消失后,手上的家伙最重要,好在此时苏联大量装备到了,否则还僵持什么啊,早被美军打过来了。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7-1 22:51:12
八 碧血长空——麦克阿瑟的炸桥作战
中国军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撤退了,宛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武林高手。在第一次战役的西线作战中,中国军队在短短十二天里吃掉了南朝鲜第2军的四个团(7团,10团,15团,19团),击溃或重创了一个南朝鲜团(2团)和一个美军团(骑兵8团),并差点把美24师赶进清川江里。其攻势不可谓不猛烈,威胁不可谓不大。然而,在联合国军高层那里,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势和突然消失却根本没有引起他们的足够重视。面对板上钉钉的事实反应却如此之慢,联合国军指挥层的这种作为的确非常罕见。如前所述,美国远东军司令部情报处处长威洛比于10月末作出了“中国军队干预的黄金时间已过”的推断。在这之后,联合国军方面又连出昏着,一步一步地把自己带进了一条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在10月31日,也就是中国军队总攻云山的前一天,联合国军司令部发表了1950年10月下半月的阶段性战报。在战报里,联合国军司令部称:虽然到目前为止已经抓到了中国俘虏,但还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表明中国军队已经正式介入战争。尽管有俘虏供出了中国军队入朝的消息,但在联合国军高层看来,区区几个俘虏的话不足为信。虽然南朝鲜第2军当时已经崩溃,但联合国军高层认为其崩溃原因是因为该军的冒进,而非中国军队正式介入。联合国军的这种倾向在美第8集团军于10月最后几天的每日情报分析里也有很明显的体现:在这些情报分析中,有关后方日渐活跃的北朝鲜游击队的问题被排在第一位,而中国军队的问题则被排在第二位。当然,美第8集团军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早在10月上半月,南朝鲜第2军从平康——铁原——金化一带(即所谓“铁三角地区)突破三八线,击败了那里的北朝鲜第1军团部队(见《坦克之夏》)。然而,这些北朝鲜军并没有被全歼。他们的残部超过一万人化整为零,潜伏在”铁三角”一带,形成了一个游击队根据地。这个根据地位于三八线中部,正好在联合国军后方的正中间。北朝鲜游击队从这里向西出击可以威胁平壤——汉城公路,向东出击可以威胁东海岸,退守原地则能卡断贯穿“铁三角”地区的汉城——元山铁路。这等于在联合国军的心脏里打了一颗钉子。而且最令联合国军头疼的问题是,这些北朝鲜游击队实际上是进行游击战的北朝鲜正规军,因此战斗力很强,装备也不错,其武器除了轻武器和迫击炮外,甚至还有少量的SU76自行火炮。10月底,他们频繁活动,多次伏击联合国军的车队,袭击联合国军后方医院,稍一交火就立即撤退,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法捕捉(到11月就更活跃了)。10月26日,美陆战1师于元山登陆。谁料,第二天晚上美军的王牌就吃到了北朝鲜游击队的“杀威棒”——10月27日,刚刚登陆一天的美陆战1师以陆战7团部署在咸兴以北,陆战5团部署在咸兴,陆战1团主力部署在元山港,陆战1团1营则部署在元山东南面约40公里的海滨小城库底。由于身处自家人马的后方,美陆战1团1营官兵心情轻松,防备非常松懈。这天夜里,该营在库底早早入睡。谁知他们刚躺下没多久,大批北朝鲜游击队就悄悄摸进城里,随后向陆战队的宿营地发动了夜袭。库底城里登时枪声大作,7名陆战队员被游击队用刺刀直接捅死在睡梦里。陆战1团1营官兵凭借优秀的战斗素养迅速爬起来,纷纷拿起武器和进城的北朝鲜游击队展开了巷战。战斗中,北朝鲜游击队遍布全城各处,漫无目的地开枪、破坏城市,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攻占库底,只是要给陆战队增加伤亡和麻烦。在错综复杂的街道里,陆战队引以为豪的强大地空火力无用武之地,只能以步兵和游击队近战。混战中,陆战队的伤员根本无法迅速救治,死亡率很高。激烈、混乱的巷战一直打到第二天早上,陆战1团1营终于在前来增援的2营和两艘驱逐舰的帮助下把游击队赶出了库底。在这一夜混战中,库底成了废墟,美陆战1团1营付出了阵亡27人,负伤37人,失踪3人的代价。
尽管北朝鲜游击队的威胁很大,但中国军队的威胁更大,可联合国军高层却难以意识到这一点。至于远在十万八千里外的华盛顿方面,则更是没人仔细思考过中国军队是否正式介入的事。11月1日,中国第39军席卷了云山。到3日,美1军已经向清川江南岸后退了。面对因中国军队的进攻而急转直下的战局,美军远东司令部不得不承认了中国军队介入战争的事实。然而,其推测的中国士兵数量令人啼笑皆非:“中国军队在中国东北有415000人的正规军,其入朝兵力为34000人。目前与联合国军战斗的有16500人。”事实上,当时整整三个中国军约10万人已经压在了美第8集团军头上。而此时的联合国军高层依旧沉醉在即将胜利的感觉中,并不愿意冷静面对现实。同日,华盛顿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也被战局所震惊,意识到了中国军队介入的事实,并向在东京的麦克阿瑟发出了急电,询问麦帅对“明显有中国军队介入迹象”这一问题的看法。次日(11月4日),麦帅作出了答复:“按照逻辑推论,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中国军队有可能全面介入了战争,但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能够完全证明这一点。对中国是否介入的实际情况目前无法预测。”11月5日,麦克阿瑟又向联合国提交了“目前与中共军队有敌对接触”的报告。麦帅的这种答复等于在说“一个人非男即女”这样的废话。
看到这里,大家可能会发现一个问题:麦克阿瑟的这种答复优柔寡断,根本不像他的性格。然而,事实上,此时麦克阿瑟早已打好了自己的算盘——他要先用这种废话让华盛顿无法捉摸他的真实态度,然后就能在没有华盛顿阻力的情况下实施自己的大胆计划了——既然中国军队现在对美第8集团军的攻势猛烈,那就派出轰炸机把中朝边境上的12座桥梁全部炸掉,切断在朝中国军队的补给。这一计划如果被华盛顿知道,肯定会召致在亚洲问题上呈温和态度的杜鲁门政府的反对:这些桥的北半端属于中国,如果要炸桥就很可能炸到中国那边。由此引发的后果是杜鲁门政府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到11月5日,美第8集团军的战线已经面临空前的危机。这一天,身处前线的美第8集团军的每日情报分析终于承认了这样一个事实:现在,中国军队有实力在任何时候发动大规模攻击。鉴于这种情况,麦克阿瑟下令远东空军司令乔治•斯特拉迈尔轰炸鸭绿江上所有桥梁属于朝鲜的一端。除此之外,轰炸的目标还包括北朝鲜仍在金日成政府控制下的所有军用设施和城市、村庄,以彻底切断中国军队的补给,并打击金日成政府的实力和战斗意志。麦帅对斯特拉迈尔说:“如果有必要,就让参战的机组人员飞到筋疲力尽为止。”按照麦克阿瑟的命令,90架B29“空中堡垒”将于11月6日上午10点从日本起飞,轰炸新义州和新义州的鸭绿江大桥。
不过,斯特拉迈尔不是麦克阿瑟的心腹,他很清楚轰炸鸭绿江桥梁之中的利害关系——轰炸鸭绿江桥极有可能进一步刺激GCD国家,使朝鲜事态扩大;而且冬天将至,到时候鸭绿江会封冻,中国军队有没有桥梁一样能过江,轰炸桥梁是一件没什么意义的事。因此,他一边遵照麦帅的命令让空军准备出动,一边将此事向华盛顿方面通风报信。11月6日,在轰炸机群起飞前的三个小时,杜鲁门终于得知了麦克阿瑟要轰炸鸭绿江大桥的消息。他马上就明白自己的远东司令又在越权行事了。杜鲁门立刻召集国务卿和军方要员紧急讨论此事,最后在轰炸机群起飞前的80分钟决定让参谋长联席会议电告麦克阿瑟:立刻取消对离边境8公里内目标的一切轰炸,并对华盛顿说明轰炸鸭绿江大桥的理由。麦克阿瑟很快就回电了。他回电的措辞慷慨激昂,其内容显示出了一个老将特有的城府和手腕,也让华盛顿方面惊讶得瞠目结舌:
“大批人马和物资正从满洲通过鸭绿江上的桥梁涌入朝鲜。这一举动不仅对我军构成威胁,而且还很有可能令我军全军覆没……唯一阻止敌人的办法就是摧毁桥梁,并最大限度地打击朝鲜北部敌军控制下的所有设施。每延迟一小时,美国人民和联合国各国人民都要付出鲜血的大家。按照原计划,新义州的大桥本来将在几小时内遭到空袭。但现在,我是在我所能提出的最严正的抗议之下暂缓轰炸计划,执行你们的命令的……我命令的行动是完全遵守战争原则和联合国的决议和指示的,它一点也不对中国领土构成任何侵犯,虽然那里发生了践踏国际法的行为……我希望此事能够立刻引起总统关注,因为我相信你们的命令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如果总统没有亲自了解这种情况,我将无法对出现的后果负责。时间紧迫,我要求你们重新考虑你们的决定。在你们作出新的决定之前,我将遵守你们的命令。”
这是一封非常强硬的回电。整个美国军队里,大概也只有麦克阿瑟才敢这样跟华盛顿说话了。11月4日,麦克阿瑟还在谨慎地说“对中国是否介入的实际情况目前无法预测“,现在他却在大谈”灾难性的后果“了。麦帅两天内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实实在在地让人感受到了他和“中央”斗争的心机。当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把这封电报念给杜鲁门听时,杜鲁门立刻感觉到自己被麦克阿瑟将了一军。杜鲁门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不同意轰炸,并由此亲自承担美第8集团军失败的责任,并让麦克阿瑟从失败的罪责中脱身而去;或者冒朝鲜事态扩大的危险同意轰炸,再次纵容麦克阿瑟的“胡闹”。总之,不管怎么走都对麦克阿瑟有利。杜鲁门一下子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他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求助,可参谋长联席会议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无奈之下,杜鲁门权衡再三,最后终于极不情愿地命令布莱德雷发电同意麦克阿瑟的轰炸计划:
“从你11月6日的电报所描绘的情况,与我们最近收到你11月4日电文的最后一句相比较,有了相当大的变化。而你11月6日的电报是我们收到的你的最后一个报告。我们同意摧毁鸭绿江的桥梁对于保证你指挥下的部队安全有重大的帮助,除非中国共产党把这种行为解释为对满洲的进攻,而激起更大规模的干涉,甚至苏联也投入他们的力量。其结果不仅危及你的部队,还会扩大冲突地区,而陷美国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然而,鉴于你11月6日电文的第一句所说的情况,我们授权你按照你的计划,轰炸朝鲜边境,包括
新义州的目标和朝鲜这一头的鸭绿江桥……上述命令并没有授权轰炸鸭绿江上的水坝和发电厂。
由于必须和联合国的政策、指示保持适当的关系,也由于把战争局限在朝鲜对美国的国家利益有着重大的关系,所以应极端注意避免侵犯中国的领土和领空。把从满洲方面来的敌对行动及时呈报。这是十分重要的……”
华盛顿的回电字斟句酌,一方面同意了麦克阿瑟的计划,另一方面又在言辞中处处显示出华盛顿方面的不满,简直是“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典范。杜鲁门和参谋长联席会议这种怨妇般的表现只能给麦克阿瑟看笑话。麦帅又一次赢得了对“中央”的胜利。现在,除了鸭绿江上的水坝和发电厂,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轰炸一切他想炸的东西了。
在麦克阿瑟要摧毁的所有桥梁中,新义州、朔州、楚山、满浦津、惠山镇等地的六座桥梁是轰炸的重点。11月8日,第一次轰炸开始。79架B29“空中堡垒”和4架F80喷气式飞机从日本嘉手纳空军基地腾空而起,扑向了新义州。轰炸机群如满天飞蝗,在到达新义州上空后倾泻了85000颗燃烧弹,把整座城市化为一片火海。飞机还向鸭绿江大桥投下了600吨炸弹,但一颗也没有炸中——在对鸭绿江大桥的轰炸中,为避免飞机进入中国领空,美军飞行员依照命令必须采取与大桥成直角的航线接近目标。这样,B29轰炸机就只能沿着一条位于鸭绿江主航道南侧,与主航道平行的弯曲线路飞行,没法自由行动。新义州和对岸中国城市安东的地面对空火力很猛烈,B29要一边躲避炮火,一边保持固定的航线,其命中率自然可想而知了。在这一天的轰炸中,新义州上空还发生了人类史上的首次喷气式飞机空战——当时,有数架米格15从中国境内飞到新义州上空,向B29编队发动攻击。4架美军的F80上前迎战。经过一场激烈的空中格斗,拉塞尔•布朗中尉的座机击落米格机一架,其它米格机退回了中国。拉塞尔就这样成了世界上首个用喷气式飞机击落喷气式飞机的飞行员。
麦克阿瑟对鸭绿江桥梁和北朝鲜政府控制区的狂轰滥炸在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一直持续下去。一批又一批的北朝鲜城市和村庄变成了废墟,成千上万的朝鲜平民葬身火海,无数人失去家园,流离失所。不过,美军对鸭绿江桥的轰炸由于上述原因效果一直不好。在11月14日的一次轰炸中,一支由18架B29组成的轰炸机编队在飞临鸭绿江上空,突然遭到15架从中国境内飞来的米格15的袭击。米格机敏捷地冲进轰炸机群中任意开火,一连击落了两架B29。这次血的教训让美军飞行员被迫改变战术,以减少飞机损失、提高轰炸效果:轰炸机的飞行员都心照不宣地改变了轰炸航线,沿着与大桥平行(南北向)的航线一直向北飞,在飞抵大桥朝鲜一端时投弹,然后急转向南返航。这样飞虽然提高了作战效率,但却势必有飞机侵犯了中国领空。然而,这种战术的效果依然不是很理想。到11月底,12座鸭绿江桥中也只有4座被炸断。而到这时候,鸭绿江江面已经结冰,中国军队有没有桥都一样能过江了。麦克阿瑟只好于12月5日下令取消对鸭绿江桥的轰炸,他曾经雄心勃勃的炸桥计划也随之不了了之(当然,这是后话)。在美军开始轰炸鸭绿江桥的同时,北朝鲜军完成了对在其手中的战俘的转移。从10月31日到11月8日间,上千名美韩战俘和87名西方平民俘虏(都是西方国家在朝鲜的侨民)被从满浦津陆续转移到了中江洞。在这次转移中,虚弱的战俘们身着单衣,在北朝鲜军的押送下冒着晚秋的寒风徒步走了160公里的路。一路上,北朝鲜士兵残酷地对待俘虏,强迫他们行军,不给他们提供充足的食物,对走不动路者无论军民一律杀死。在这次残酷的转移中,北朝鲜军不但枪杀了80名军民俘虏(包括一名76岁的平民老妇),还活埋了被20名被冻僵的战俘(都是美军士兵)。这场战争的残酷性和野蛮性正在双方身上得到充分的体现。
预告:
在麦克阿瑟开始炸桥的同时,他的另一项更为宏大的计划也开始实行了。这是一个更为疯狂的计划,也正是它使朝鲜战争的局势发生了真正意义上的转折。这是一个怎样的计划?麦克阿瑟又对中国军队参战情况作出了怎样的判断?面对它,中国军队又将如何应对?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断臂残刀疲败兵 回复日期:2007-7-3 13:58:35
1出处是公开报的,你找本我国出的有关书藉就可以看到.
2首先纠正个常识错误,就算你的观点对,也只能说战役胜利,而不是战术.
3你显然没有看过太多资料,三次战役完后,我军是沿汉江设防的,也就是说,我军当时的实际打算并不是马上过江赶美军下海,而是在远离三八线,占领伪首都后,沿汉江,建立防线.
当时不但前线的联军比较恐慌,就是美国国内也比较恐慌,如果不是李奇微果断的决定迅速发起反攻,拖是些日子,那么我军就可能依托汉江建立防线.
以河为界,这个防线一旦建立,从军事上来说较之三八线更易防守,从政治上说,我们占了伪首都,就算不再前进,对朝苏也有个交待.
虽然最后这个战略意图没有实现,但军事计划主要看的是概率,作为战前估计,这个计划胜算率是值得冒险的(虽然这个冒险证明是失败了,但以军事冒险率来说,是一次合理的冒险.-----军事不可能不冒险,而几个几概率的冒险中,大部分对了就值,但也会有相应的败.).
4综上,三次战役是胜利,而后在敌反击中的损失,并不在于三次战役,而在于三次战役胜利后的战略取舍,即退守进.
进是朝苏的愿望,但不符合我军的利益,退比较好,但这意味着我们要再次达到在汉界这个较三八线优越的多的地方,设防线还要经过最少两三次类似战役.
所以就地守,并设防线,这个险冒的并不是没道理的,事实上李奇微的反攻有一定个人色彩,当时连麦帅都慌了,如果不是李奇微个人的冷静和军事才能,联军是不可能那么快发动反击的.
而以四次战役发起的时间和兵力看,如果美军反击的发起时间晚半个月左右,他们向汉江以北进攻时,面对的就不止是连继打了三次战役的疲劳之师,而是这些老部队,与差不多编制规模的新部队组成的,依托汉江的防线.
(由于敌反击较早,我老部队因疲劳难以守住,而由新部队发起的四次战役,实际是对敌反攻的反攻.)
如果我军是真的要把美军赶下海,那你的说法也许是对的,但问题是,从各方面看,我不认为那是我们的目标.
从毛在朝军围攻釜山时的战略分析看,他在朝军连胜时能看出败端,不可能会在志愿军身上看不到同样的问题(没有同意议和,很大程度上是苏朝的问题,要知道,我们急需苏的援助,事实上就是不打朝战,我们也需要,如果一方面展现出实力,另一方面又叫对方觉的我们太自私,不考虑盟友,那苏联对中国的提防和援助限制,可能就不会等到多年以后了.).
而实际作法上,又是沿汉江设防,加之沿汉江布防在军事和政治上明显的利益.
我军显然是在作一种合理的试探,试图取得最于我有利的成果,但由于李奇微(对于美军,他确实是个英雄,是个优秀的统帅.),最好的成果没有拿到,只能退而求其次,最后沿三八线设防(四五次战役实际上是为这个防线争取纵深).
进是盟国希望,但我军不会这样作.而退会动摇盟国关系,这实际上会影响到中国的整个转型,苏后来提供的那些军事和工业技术方面的援助,都是我们急需的,如果打了折扣,那才真是对国家整体战略发展的损失.
守是当时惟一的正确选则,而我军正是这样作的,如果成功,几乎是完美的句号.
虽然没实现最完美的愿望,但在三八线以北的,大纵深的反复争夺,一方面向盟国显示了我们的实力与诚意,为以后得到我们急需的援助提供了条件,从而也为我国国力提高争取了更多.
另一方面也为三八线及以北的稳固争取了时间,如果没有以南的争夺,而是过早的在三八线争夺,那么不论是三八线的防御,还是北部的稳固,都会被削弱.就算停战,只怕也不会在三八线了.
作者:大汉英雌 回复日期:2007-7-3 17:11:02
志愿军勇敢是没有疑问的,但人的勇敢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是有限度的,志愿军装备既差又不谙现代战术,打美军极其费劲。
<<黑雪>>这本讲朝鲜战争的书曾经讲到砥平里战役,三个中共师打美军一个团楞是打不下来,还被美军打的尸横遍野,甚至连在国内打仗有二百五劲头某营长都哭了,因为他的战友快被美军杀光了。
作者:我是小小老百姓 回复日期:2007-7-3 22:37:53
作者:断臂残刀疲败兵 回复日期:2007-7-3 13:58:35
1出处是公开报的,你找本我国出的有关书藉就可以看到.
2首先纠正个常识错误,就算你的观点对,也只能说战役胜利,而不是战术.
3你显然没有看过太多资料,三次战役完后,我军是沿汉江设防的,也就是说,我军当时的实际打算并不是马上过江赶美军下海,而是在远离三八线,占领伪首都后,沿汉江,建立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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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残刀疲败兵,不要老说别人没有看过资料,搞得象自己象战史专家一样,我不是学历史的,还要养家糊口,当然不可能天天看这些东西,但是如果胡扯的书看得太多,还不如不看,你说是吧?现回应您的3个话题。
1.我国出的战报可信吗?按照我们和北朝鲜军的战报,美军早就该被扔到海里面去了。3次战役我们实际上是平推前进,根本没有围歼什么大的战术单位,在这样的条件下,考虑到美军火力的强大,你说我军损失比联合国军少,这可能吗?我军士兵难道比美军耐打?
2. 战术胜利也好,战役胜利也好,这我们不争论,没什么好挣的。
3.如果真象你说的,3次战役后我军沿汉江防守,那么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两次惨败了,如果我军的目标不是将美军赶下大海,那么3次战役结束的时候,美军要求先停火后谈判,我们干嘛不同意(估计老毛日后为这肠子都悔青了)?如果真那样,我军在朝鲜战争至少表面上是完胜回国,干嘛还要渡过汉江,继续向南打呢,搞得最后和美军1,2,3次战役一样,狼狈撤退呢?就老彭来说,我相信他可能是想停战的,但是老毛的气魄比中国本身的实力要大得多,逼得老彭继续南下,造成了4,5次战役不必要得损失。
作者:韪咣怔 回复日期:2007-7-4 5:12:28
呵呵,一帮傻鸟又在忽悠,接着忽悠
朝鲜战争是TMD在朝鲜作战,没有朝鲜高度组织的几百万民夫,凭志愿军那点脆弱的补给能力能抗住美军?早TMD拿着刺刀自杀冲锋去了。
志愿军作战部队陆续换装苏式武器,后期火炮和防空能力不见得比美军差多少,要不然凭人肉能打到上甘岭那样的火炮密度?
初期要不是苏军战机参战,凭志愿军那几个十几个小时飞行经历的空军能打出“米格走廊”?志愿军的战略补给线早给炸烂了。
一场苏联出枪、志愿军出人肉的战争,真TMD给中国人长脸啊。回头看看,朝鲜早不认志愿军丢在人家那里的人肉了,再看看中国,好像也没打算把朝鲜的战功跟人家朝鲜阿玛尼苏联波波沙平分一下嘛。
朝鲜战争表面的平局,其实是苏美双方在东北亚地区实力的真实显现,一方面美军对在这里对中苏打一场全面大战抱有疑虑,毕竟人家主力在欧洲;另一方面苏联想把美军完全挤出东北亚大陆也做不到,毕竟综合实力在那里。美苏双方正在会心一笑,突然发现一个苏联打手(已经鼻青脸肿了)冲出来说:我在朝鲜击败了美国,击败了全世界!
要想知道朝鲜战争的惨烈程度,大可以采访一下当年的志愿军鼠孰,我在一本报告文学上就看到过,有个老兵说52年阵地战那会,他们连守半个个月,上去的150个老兵全部换一圈,接着调并合并、补充,凑一个连再守一个礼拜,又换了一圈,最后换防的时候只有几个是第一批上去的老兵。
关于武器,记得此人说过一个细节,说苏联武器如何好,磕磕碰碰照样能用,而且威力大,一个手雷过去能炸半里路(估计是反坦克手雷),但是就是威力大,而且新兵短期玩不上手,经常自伤,这些部队如果是主力,入朝时几乎平均年龄都在23岁上下,后期补充的新兵弹子甚至有13岁的,人多也架不住死得效率高啊,这TMD不是人肉战争是什么?
还有说到步炮配合,说和炮兵约定了坐标,步兵还是会算错,经常把大把炮弹砸到其他地方(有没有友军?),急得跳脚,这是什么,这不是TMD土包子玩苏联装备么!好在那么多朝鲜军工(阿玛尼)冒着炮火送弹药,否则凭这种现代化作战水准,没有美军的卡车根本玩不转!
靠,就是这么一场混蛋的战争,竟然被吹嘘成中国独自大胜美军和联合国,真TMD笑死人!
作者:上帝之鹰 回复日期:2007-7-4 21:43:09
上帝之鸟,编,你接着编 ,还美国开始根本无意占领朝鲜,只是想狠狠惩罚下它?我呸,老麦要赢了杜鲁门会给他发个一吨重的勋章,输了嘛,黑锅老麦是背定了.918时小日本政府内部还有人反对,关东军冒险一博,国军一枪不放让出大好河山,日本政府内部反对派还敢放半个屁?赢者是无人谴责的,失败者则要踩上一万脚.老麦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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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编个P!有看到过一个国家要占领另一个国家不作任何准备,反而不断减兵的?9。18的时候有这样吗?老麦能代表美国政府的意见?没看到我的“开始根本无意”几个字?语文不及格自个找小学老师补习去,我没教育人的义务~!
看看美国在战争爆发后的表现
再看1950年6月,美国野心狼的军事力量
美国陆军现役人员59.1万,10个作战师的建制,其中36万人在本土,23.1万人在海外。在欧洲是1个师又1个团,约8万人。在亚洲是4个师又1个团,约10万人。1948年度财政预算,美国军方要求7.3亿元购置弹药和装备,实际国会批准金额为2.45亿。
远东地区,1947年美军兵力30万,1948年为14.2万,1949年为12万,1950年6月为10.85万。——奇怪啊,美帝国主义野心狼怎么逐年在减少兵力啊?
1950年6月,美陆军在远东地区是4个师又1个团,其中4个师在日本,1个团在冲绳。这些部队普遍缺编,人员都未达到和平时期的1.25万人的标准(战时为1.89万人),平均每个师缺编3个步兵营、6个坦克连、3个105毫米炮兵连和3个防空炮兵连,而装备情况步兵火力只相当于标准的62%,防空火力只相当于69%,坦克只相当于14%。
远东舰队的主力,仅仅是1艘轻巡洋舰和4艘驱逐舰。
后勤方面,整个陆军装备2.7万辆摩托车,只相当于规定数量的71%,且其中2.3万辆使用年限都在6年以上。装备的3450辆M24坦克,能使用的只有900辆。M4A3坦克3200辆,能使用的只有1800辆。最新式的M48坦克才只有320辆。
远东第8集团军的1.8万车辆中能使用的只有8000辆,1371辆坦克中能使用的只有441辆。在日本仓库储备弹药量是45天,食品45天,汽油180天。战争爆发后,美国的第一个动作是实施代号蜜饯的疏散行动,紧急疏散2000名驻韩美国人员及其家属,其中1527人为美国人。
6月27日,由丘奇少将任团长的前进指挥部联络团抵达韩国。
6月30日,杜鲁门总统授权远东地区总司令麦克阿瑟可以得到所请求的使用陆军的权力。根据这一指示,麦克阿瑟组建了第一支开赴朝鲜的地面部队,史密斯特遣队,是由第24步兵师第21团3营B连、C连、一半的营部连、一半的营通信排、75毫米无后坐力炮排、107毫米迫击炮排组成,共有人员440人,其中三分之一的军官和二分之一的士官有实战经验,士兵基本都是新兵。7月1日到达韩国,7月4日与第52野战炮兵营支援炮兵分队会合,整个史密斯特遣队共有人员573人,装备105毫米榴弹炮6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4门,107毫米迫击炮4门,60毫米火箭筒6具。7月5日在乌山与人民军作战失利,损失212人和所有火炮。——这点兵力兵器就敢投入战争,到底是美帝国主义实在太过狂妄,还是说明毫无战争准备?所以可见,美国根本没有准备在朝鲜半岛发动一场战争,连对韩国军队的装备都是非常简单,直到战争爆发后才匆忙征召预备队,将国民警卫队改为现役等应急措施。那么野心狼的野心在哪里?处心积虑的蓄谋在哪里?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7-6 0:38:23
九 麦克阿瑟的雄心——美第8集团军再次发动进攻
尽管在轰炸鸭绿江桥的行动中,麦克阿瑟对中国军队的出现表现出了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然而,种种迹象表明,第一次战役后,麦克阿瑟在内心深处其实对中国军队还是多有防备的:11月7日,也就是新义州大轰炸的前一天,联合国军司令部对在朝中国军队数量进行了又一次评估,认为第一次战役中中国军队投入了4个师的兵力,共35500人。其中,3个师用于清川江前线对付美第8集团军,1个师用于水洞、黄草岭一带对付美10军和韩1军——此判断的依据是由中国俘虏所提供的情报所定下的。在第一次战役中,联合国军抓获的许多中国俘虏都自称属于54、55、56、57、58等部队。这些所谓的“部队”让联合国军审讯人员摸不着头脑,搞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当时整个联合国军又都深受“战争即将胜利”这一观点的影响,根本没人愿意去设想有中国大军出现的可能,这就更影响了联合国军对中国军队介入规模的判断。直到11月1日,美第8集团军情报部才猜测所谓的“部队”应该是团一级规模的单位。到4日,随着战况越来越恶化,美第8集团军情报部又把“部队”的规模扩大了三倍,认为是师一级规模的单位,这就使联合国军司令部于7日作出了上述“中国军队投入了4个师”的愚蠢判断。事实上,第一次战役中国军队在东西两线一共使用了4个军(38军、39军、40军、42军)共12个师的兵力,比联合国军司令部所预计的还要多出两倍。联合国军仍然严重低估了敌情。
面对这样的判断,结合之前十几天西线不断败退、东线进军缓慢的战局,麦克阿瑟在11月7日这一天向参谋长联席会议发去了电报,首次承认“强大的中共军队已经进入朝鲜,完全改变了总体局势”,并说“中共军队有足够的兵力在西线采取攻势,在东线迟滞联合国军……中国人的增援如果今后仍继续进行的话,不仅会轻易阻止我的攻势,还可能迫使我后退……”
从以上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出麦克阿瑟对中国军队的出现还是颇为忧虑的。毕竟,自从仁川登陆开始后,联合国军的一切作战都太顺利了。10月25日突然出现的中国军队一下子挡住了联合国军长驱直入的步伐,并差点冲过美第8集团军的清川江防线,然后又在11月6日神秘消失。中国军队短短时间内给联合国军的迎头一击来无影去无踪,猛烈而突然,的确让人非常不安。然而,如果仅仅留足于不安,那这个人就不是麦克阿瑟了。在电文下面的内容中,麦克阿瑟又显露出了他的一贯风格:“消灭在朝鲜的一切武装力量,使之成为一个统一自由的国家,是联合国重要的基本政策,而削弱这一政策是致命性的错误……如果能够阻止敌人的增援(炸桥),就能在10天内于西线重新恢复攻势,夺回主动权。只有这样,才能准确证实敌人的兵力……除此之外的任何计划都只能挫伤我军的斗志……而且毫无疑问还会引起南朝鲜人的反感,让他们的军队土崩瓦解,甚至反过来对付我们。”
由此可见,麦克阿瑟的思想是这样的:尽管中国军队刚刚过去的一波攻势令人生畏,但联合国军只有重新恢复向中朝边境推进的大规模攻势,拿回主动权才有出路——麦克阿瑟是一个老军人,在他的战争观里,战争只有胜利或者失败两条路,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奋勇直前,最大限度地伤害敌人,让敌人无条件投降才是唯一的胜利办法。显然,这是一种老式的战争观念:朝鲜战争不同于一战、二战。两次世界大战是世界各国对整个世界利益的彻底重新洗牌,是一次天翻地覆的大决战,自然要大打出手,在打出一个结果之前谁也不会善罢甘休。而朝鲜战争这种局部战争则不同。它是各国在一定范围内为各自的政治目的使用的一种非常规的外交手段,本质上只是为了达到一定的政治目的,而不是为了彻底击垮敌对国。这种局部战争是二战之后出现的一种新的战争形式,它深刻体现了“战争是一种非正常的外交手段”这一政治原则。麦克阿瑟虽然是个优秀的军人,却缺乏基本政治常识。尽管他打了一辈子仗,却始终无法理解这一原则。在他眼里,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战争,丑恶的政治不是他这个粗人应该考虑的事。
11月9日,面对麦克阿瑟发来的电报,华盛顿方面在美国国务卿艾奇逊的主持下召开了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讨论美国应该如何面对中国军队的介入。会上,有人提出了这样的观点:第一次战役中,中国军队来得猛,去得快,其原因是中国只想警告一下联合国军不要离中朝边境太近,应当在清川江以北留一片缓冲区,而无他意。所以,联合国军应当确保目前的战线,不再北进,并努力尝试用外交手段和中国联系,解决问题。但是,又有人提出,联合国军如果不再继续前进,将会使南朝鲜人彻底失望、离心,并使联合国在世界范围内的声誉跌到谷底。所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仅仅确保当前战线,而应该主动进攻。经过激烈争论,参加会议的人们逐渐认识到了这样一个问题——中国军队就在联合国军北面不远的地方。如果不将潜伏在那里的中国军队打败,联合国军将一直处在朝不保夕、危如累卵的境地。,必须先打败当面具有威胁的中国军队,站稳脚跟,保证生存,联合国军才能去想办法彻底解决问题。生存毕竟是首要任务。而目前看来,除了让麦克阿瑟恢复攻势外,也没有什么打败当面中国军队的好办法了。因此,会议最终决定“除了进攻满洲外,麦克阿瑟可以在朝鲜使用任何手段”,将朝鲜战事的全权交给了麦帅。至此,麦克阿瑟终于可以不受华盛顿方面制约,部署自己的新攻势了。
同日,联合国军司令部又一次对中国军队的兵力进行了估算。这次估算所得出的数字比两天前要大很多,但仍远远没有达到真实情况。据其判断,中国军队目前在朝鲜共投入了12个师,每个师人数为6300人。也就是说,中国军队在朝兵力为75600人。其中,8个师已经投入前线,还有4个师尚未与联合国军接触。这个新数字对麦克阿瑟来说虽然算不上小,但也说不上有多大。事实上,75600这个数字是麦克阿瑟重新发动攻势之前联合国军所估计过的最大数字。
在麦克阿瑟下定决心在西线重新恢复进攻的同时,联合国军在东线的进攻却没有停歇。 1950年11月7日以后,尽管中国军队在东西两线都突然消失了,但联合国军东西两线部队的反应却截然不同:西线的美第8集团军由于之前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全线打击,险些被彻底击败,因此在第一次战役结束后仍然小心翼翼地确保清川江一线,在得到麦克阿瑟重新发动攻势的命令前不敢轻易造次;在东线,战局却是另外一番情况——美10军和韩1军的部队除了在水洞、黄草岭一带曾被中国军队阻击过外,在其它战线上所面对的都是不断败退的北朝鲜军。在整个第一次战役期间,东线的联合国部队损失不算太大,始终保持着不断北进的态势,而没有像美第8集团军那样后退。因此,中国军队从东线消失后,美10军和韩1军仍然按照原定计划,在11月间继续向中朝边境北进。此外,美10军的第三个师——美3师于11月5日在元山登陆,负责确保元山、兴南的任务。这样,联合国军在东线的兵力更加雄厚,达到了五个师(美陆战1师、美7师、美3师、韩首都师、韩3师)。联合国军在东线前进的底气更足了。
如前所述,在东海岸,南朝鲜首都师于11月5日攻占了由北朝鲜第507警备旅把守的吉州。在吉州之战中,北朝鲜军表现得毫无斗志,几乎一触即溃,使得这场战斗不像一场战斗,倒更像一场屠杀:吉州城里,南朝鲜军成批成批地射杀溃败的北朝鲜兵,北朝鲜军人的尸体铺满了大街小巷。至少有530名北朝鲜军被打死,两辆T34坦克被摧毁,而南朝鲜方面的损失仅为21人阵亡,91人负伤。吉州的战斗使南朝鲜首都师认为北朝鲜军气数已尽,因而加快了北进的步伐。11月12日,天降大雪,该师以刚刚到达东海岸的南朝鲜第18团强渡渔郎川(韩18团的原本任务是向赴战湖进击,但美7师31团已于11月3日接替了这项任务,韩18团因此回到了在东海岸的师主力中)。渔郎川是东海岸重镇清津南面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突破它,清津就是南朝鲜军的囊中之物了。韩18团在恶劣的天气下开始渡河。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对岸的北朝鲜军在数辆T34坦克的支持下抵抗得非常顽强,韩18团的行动一下子陷入僵局中。在之后的三天里,双方在渔郎川两岸展开了反反复复的拉锯战。这种情况持续到11月15日,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南朝鲜首都师一直被挡在河边,不能前进一步。
面对东海岸突然出现的僵局,联合国军在11月16日空袭了会宁。会宁是一座位于中朝边境图们江南岸的小城,是朝鲜东北部的边境重镇,也是一个交通枢纽,对正在朝鲜东北部进行冬季作战的北朝鲜军的补给有着重要意义。随着30架B29轰炸机飞临这座城市上空,会宁的末日到来了——B29机群无情地投下了4万颗燃烧弹,把会宁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墟。会宁的毁灭使渔郎川北岸的北朝鲜军一下子陷入补给危机中,斗志锐减。11月17日,南朝鲜第3师也被调到东海岸,南朝鲜第1军的两个师终于合兵一处了。该军军长金白一立刻命令第3师向西北方向进攻,目标是中朝边境图们江南岸的茂山、会宁;首都师则继续进攻渔郎川,以突破这道天险,夺取清津。于是,又经过三天在严寒中的苦战,南朝鲜首都师终于在11月20日突破了渔郎川,清津就在眼前。按照这样的速度,再有一周多的时间,南朝鲜第1军就能全线抵达中朝边境了。
在南朝鲜第1军西面,美7师的进攻也颇有建树。如前所述,师的东翼美17团在11月4日攻破了北朝鲜军在丰山的防线后,继续向中朝边境的惠山镇推进。北朝鲜军以小股部队不断阻击该团,使该团的损失虽然不算太大,却前进得很慢。美17团一边战斗一边推进,于11月19日拿下了离惠山镇只有32公里的重镇甲山。甲山易手后,美17团当面的北朝鲜军战斗意志一下子降到了底谷。美17团立即趁势向北急进,打败了一批批一触即溃的北朝鲜军,最后于11月21日上午10点未经战斗占领惠山镇。在这座已被联合国军的空袭炸得七七八八的小镇,美国大兵终于站到了鸭绿江边。面对着已经封冻的江水,看着江对岸的中国村子和村里站岗的中国边防军官兵,美17团的官兵们陷入一片欢腾中。这些兴奋的美国人纷纷效仿当年巴顿将军在莱茵河畔的举动,在江边站成一排,往冰冻的江面上撒起尿来。所有人的心情都特别好,互相交谈着“我们已经来到中朝边境,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之类的话题。麦克阿瑟得知此消息后立即狂喜地致电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致以最衷心的祝贺!转告戴维•巴尔(美7师师长),第7师中了头彩!”兴奋异常的阿尔蒙德也立即乘坐直升机飞抵惠山镇,和到达那里的巴尔师长及美7师的一些军官合了影。美17团上下全都欢欣鼓舞,想象着回家时的情景。
作为美7师的西翼,美31团从11月3日起开始向赴战湖推进(前已述)。该团于11月8日进至赴战湖以东20公里的天险白山山峰(海拔约2600米)下,突然遭遇了正在转移的中国42军126师一部。经过一场恶战,中国军队留下50具尸体,消失了。美31团继续向赴战湖西进,从东面进入了地形复杂的盖马高原。在高原上,汽车根本无法通行。美31团便用步兵翻山越岭,依靠原始的畜力补给,在山间的狂风暴雪中艰难地向赴战湖挺进。经过长途跋涉,该团终于在11月16日抵达赴战湖边。从赴战湖向北望去,是茫茫积雪覆盖的一重重山峦和一片片看不到边际的山林,根本没有路可走。美31团因而放弃了从赴战湖向中朝边境挺进的努力,很尴尬地滞留在了位于深山中的赴战湖边。面对第31团的困境,巴尔师长于11月20日果断地投入了刚刚上岸的美7师32团,命其取代31团成为师的西翼团,取道三水向鸭绿江边的新葛帕津进攻。到11月22日,美32团已经抵达三水,离中朝边境近在咫尺了。
如前所述,作为东线联合国军最西翼部队的,美陆战1师7团于11月10日进入古土里。师的目的地下碣隅里就在眼睛前。在这一天,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席卷了盖马高原,高原上的温度从昨日的零下10度一下子跌到了严寒的零下27度——零下34度。陆战队的许多车辆在突如其来的酷寒下都被冻住了变速器和刹车装置,陆战队员们也纷纷穿上了笨重的防寒皮毛衣帽。接下来的两天中,陆战7团谨慎地向北不断派出侦察兵,查看下碣隅里方面有无中国军队的阵地,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在确认中国军队已经在这一地区彻底消失后,穿得像土豆一样的陆战队员们在11月14日离开古土里继续北进,踏着厚厚的积雪进入了长津湖南端的小城下碣隅里——这座小城在前几天的一次空袭中受到了严重破坏,此时已面目全非,很难找到一栋完整的建筑物了。
尽管东线的形势一片大好,可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少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到目前为止,东线联合国军虽然一直在向北推进,但兵力实在是太分散了。各师都在沿着不同道路自顾自地向中朝边境推进,根本没有建立起一条连贯的战线,其情况和10月24日时的美第8集团军颇为相似。在这种情况下,各师的侧翼都完全暴露,最容易被突然出现的强敌各个击破。关于这一点,刚刚过去的第一次战役西线作战就很能说明问题。而且,更要命的事情是美陆战1师位于美10军的最西翼,从师的位置往西80公里以内根本没有联合国军的一兵一卒(80公里外就是美第8集团军在西线的战线了)。陆战1师的侧翼完全暴露着,没有任何掩护,是东线联合国军各部中处境最危险的一个。
11月15日,鉴于东线战局进展顺利,感到形势乐观的麦克阿瑟下令美10军以美陆战1师向西北方向进攻,目标为江界、满浦津,以一举切断中朝军队的补给动脉满浦津——熙川公路,实行“掏心”战术。当命令传达到史密斯少将手上后,史密斯立即向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提出了坚决抗议:如果陆战1师继续前进,全师将孤军深入,战线会拉得更长。到时候,师原本就已经非常危险的侧翼将会变得更加危险,部队也将更容易被潜伏在前方的敌人各个击破。陆战1师应当先在下碣隅里修建一个机场,以便进行补给和后送伤员,然后再做继续北进的打算。然而,阿尔蒙德是麦帅的忠实拥护者,他对战局的态度甚至比麦克阿瑟还要乐观。当史密斯的抗议传到他的耳中时,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怎么会有伤亡?”面对这样的上司,史密斯别无选择,只好无奈地依令行事。不过,经验老道的史密斯还是留了一手:美陆战1师仅以小股的侦察兵谨慎地向西北方向摸索,每天只前进一千多米。陆战7团主力则留在下碣隅里,等待师主力从南面北上,来汇合。11月16日,史密斯师长亲自来到下碣隅里查看地形,并选择了下碣隅里南面的空地作为修建机场的地址。到11月19日,拥有5辆推土机的陆战师工兵连进抵下碣隅里,开始了机场炮道的修建工作。与此同时,陆战队工兵还在史密的命令下开始改良古土里——真兴里间的山岭公路,以使M26坦克能顺利地通过。
面对东线的良好局面,麦克阿瑟坚定了西线新攻势必将获胜的决心。11月中旬,根据联合国军情报部门的推测,中国军队主抵抗线的位置有以下两种可能:一种较靠南,为定州——泰川——云山——妙香山山区一线;另一种较靠北,为宣川——龟城——温井——熙川——长津湖北端一线。无论是那种,中国军队的大部分兵力都肯定集中在西线。因此,美第8集团军就要在新攻势开始后承担击败在朝中国军队主力的任务。按照麦克阿瑟的计划,美第8集团军将由西向东并列三个军展开攻势:其中,最西面的军仍为美1军(美24师、韩1师、英27旅)。美1军的进攻部队将兵分两路,分别朝定州和泰川方向前进,其最后目标是鸭绿江下游一带;位于中间的军是新调上来的美9军(美25师、美2师、土耳其旅)。如《坦克之夏》所述,在联合国跨越三八线开始进攻北朝鲜时,美9军作为留守部队被配置在了南朝鲜中南部,直到10月23日才跟南朝鲜第3军换班,开始向前线进发。但是,由于“铁三角”地区的北朝鲜游击队异常活跃,使美9军的北上进行的异常缓慢。直到11月中旬中国军队的第一波打击结束之后,美9军才陆续抵达前线。在此次攻势中,该军也将兵分两路,一路向云山进击,一路逆清川江流而上逼近熙川,军的最后目标为碧潼、楚山;位于最东翼的军还是南朝鲜第2军。该军配置在熙川以东的德川、宁远一带,任务是越过妙香山北进,最后攻至江界、满浦津一带,与从东线北进的美陆战1师会师。从总体上看,该计划就是以美第8集团军全线发动进攻,最后全部到达中朝边境,并以集团军的东翼与美10军的西翼汇合。此外,美骑兵1师作为集团军的预备队配置在军隅里——肃川之间,英29旅(10月24日到达)作为另一支预备队配置在三八线附近的开城。在平壤一带,联合国军也配置了卫戍部队。其中,泰国营(10月7日到达朝鲜……这种国家也来掺合……)部署在平壤市区,美第187空降团和菲律宾第10营则部署在平壤——镇南浦(在平壤西面,是平壤的外港)之间。
11月14日,美第8集团军划定了进攻发起线:纳清亭——泰川——云山——温井——熙川——仁处里。各军随之开始向此线谨慎地缓慢推进,一路上只受到了小股北朝鲜军微不足道的抵抗,而中国军队则根本不见踪影。到11月17日,美第8集团军已经完成了发动攻势的后勤准备,并将攻势发起日定为24日。11月19日,美1军通过了博川,美第8集团军各部继续向进攻发起线缓慢地推进。到目前为止,美第8集团军遇到的敌人仍然是小股的北朝鲜军,中国军队依然没有出现。面对这种有些反常的情况,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深为不安,担心如果第8集团军冒然推进到进攻发起线,中国军队将重演第一次战役,突然出现,再次把集团军赶到清川江边。因此,沃克果断下令各军暂停推进,确保目前的战线,等到24日早上再开始进攻。
到11月22日这一天,美第8集团军已经完成了所有进攻准备。次日(11月23日)是感恩节,东西两线的联合国军官兵在风雪交加的天气里享用了丰盛的感恩节晚餐。这是许多官兵参加战争以来吃得最好的一次。烤火鸡、炸薯条、牛肉馅饼、沙拉、水果蛋糕等各种各样的食物让这些就要上战场的军人大块朵颐,每个士兵还都喝了一份鸡尾酒,军官们则喝了香槟。吃饱喝足后,联合国军官兵整理好装备,开始等待11月24日天亮时刻的到来。长夜漫漫,大战前特有的宁静合着冬天的风雪笼罩在清川江北岸。天最终还是亮了。11月24日上午10点,美第8集团军以猛烈的炮击开始了总攻。这样,经过15天的寂静,清川江沿岸的战场再次沸腾起来。炮声隆隆中,麦克阿瑟倍受瞩目的“圣诞节前凯旋攻势”正式拉开了序幕。
预告:
"圣诞节前凯旋攻势"因何得名?等在美第8集团军面前的又到底是什么?中国军队究竟在什么位置,又以什么样的阵形迎接美第8集团军的攻击?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huntianheidi 回复日期:2007-7-6 3:35:08
损失了那么多年轻的人命,也有得。至少不用被日成了之后再正日。
只是为那些死伤的战士心酸,他们自以为保家为国……但他们的英勇我不会忘记,人海对火海,那是怎样的残酷才能坚持。
只是那些尸骨还能回家吗?那个号召他们上战场的组织还会去寻觅他们的尸骨吗?他们的尸骨会不会在异国觉得寒冷?
活下来的,躲得过大跃进吗,躲得过大饥荒吗,躲得过人斗人吗?
还坚持着生存的,他们过得可好,可有人养老,可看得起病,可买得起房,可供得起儿孙读书?
看到如今的一切,他们是否心中有泪,是否心中有悔,是否心中有恨?
那些长眠的人啊,那些还未曾长眠的人啊,如果上天再给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可以自由选择,你们还会跨过鸭绿江吗?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7-9 23:06:59
十 "圣诞节前凯旋攻势"揭幕——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如前所述,1950年11月24日上午10点,美第8集团军的新攻势在炮声中拉开了序幕。40分钟后,从东京飞来的麦克阿瑟座机“巴丹号”降落在了朝鲜的新安州机场。70岁的麦克阿瑟从飞机中缓缓步出,冒着凛冽的寒风踏上了朝鲜的土地。跟麦克阿瑟一同飞来的是许多狂热的新闻记者。见此情景,在机场接机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和美1军军长米尔本马上就明白:麦帅又在作秀了。机场上,麦克阿瑟一边饶有兴致地抚摸着米尔本的德国牧羊犬,一边听取米尔本汇报美1军的情况。接着,麦克阿瑟乘吉普车逆清川江水而上来到美9军军部,听取了美9军军长约翰•库尔特少将的战况报告。库尔特将军说,现在美9军的两个进攻师(美25师和美2师)进展顺利,未遭到大规模抵抗。麦克阿瑟听了之后很高兴,对库特说:“如果搞得好,大家圣诞节前就可以回家了。”这样,这次攻势就得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名字:“圣诞节前凯旋攻势”。
下午3点,麦克阿瑟结束了他这次短暂的朝鲜之行,和随行记者一同登上了停在那里的“巴丹号”飞机。上飞机后,麦克阿瑟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下令飞行员先不要返回东京,而是飞到新义州,然后沿着鸭绿江一直朝东飞。
此举一出,记者们大为惊恐:鸭绿江畔的防空炮火非常猛烈,米格机的活动也非常活跃。如果就这么飞过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年轻的记者恐惧地问:“请问这么做有必要吗?”麦克阿瑟则以不置可否的沉默回答了他。
“巴丹号”腾空而起,一路向北。飞机很快抵达新义州上空,接着转向,逆鸭绿江流东去。麦克阿瑟注视着鸭绿江两岸朝鲜和中国的大地,若有所思。飞机飞越已被连日轰炸变成一片废墟的北朝鲜临时首都江界,接下来又转向东南,在长津湖和赴战湖上空掠过。望着身下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麦克阿瑟命令飞行员飞到惠山镇——他要在天上向美7师17团致意。
于是,在惠山镇的美17团官兵们很快就看到了麦克阿瑟的座机轰鸣着飞过了他们的头顶。飞机摇了摇翅膀,算是向官兵们问好,然后结束了这次作秀之旅,返航东京。记者们仍然惊魂未定,对这次危险的飞行感到后怕不已。麦克阿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一本正经地说:“为了这次壮观的飞行,向诸位表达谢意。”麦克阿瑟确实应该谢谢这些记者:他的形象将因为这些无冕之王的吹捧,再次像神一样在西方民众的心目中光辉起来。
这一天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只有一个人心情不好。当麦克阿瑟的“巴丹号”从新安州机场离去,渐渐消失在机场上人们视野之外的天边时,有人听到站在机场上送行的沃克将军低低地骂了一句“扯蛋!”。众所周知,沃克是从来不说粗口的。此时,沃克的脸色相当难看。看得出来,他对麦克阿瑟的举动非常反感。
沃克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是有原因的:沃克实在搞不明白伟大的麦帅究竟想干什么。目前,东线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在北朝鲜的第一线兵力为11万人,兵力分散,极易被分割包围、各个击破;西线美第8集团军在北朝鲜的第一线兵力则为3个军共13万人,战斗正面宽度为80公里。如果这13万人按照计划全线进抵鸭绿江,到时候其战斗正面的宽度就会逐渐变成200公里以上。以如此少的兵力去进攻如此宽广的战线,无疑是相当危险的——这样做就会使原本完整的战线随着北进渐渐变成一段一段,兵力分散,最后变成任人鱼肉的对象,被中国军队轻易地分割包抄,最后重蹈第一次战役的覆辙。尽管根据情报判断,美第8集团军当面的中国军队人数不会超过7万,但沃克还是没法放心:18天前刚刚结束的第一次战役里,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势让人刻骨铭心。就算中国军队的人数不超过7万,他们还是能重创因为北进而兵力分散的美第8集团军。所以,以美第8集团军目前的状态向中朝边境全线推进无疑是在自寻死路。此外,还有一个问题更让沃克头疼不已:目前,联合国军在北朝鲜的部队已经分成了东西两个集群。西线集群是美第8集团军,东线则是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隔在两个集群中间的是朝鲜中北部的重峦叠障,东西向宽80公里。在这段距离上,联合国军没有一兵一卒。也就是说,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和美10军的西翼是完全暴露的。这种东西两线无法连成一体的局面无疑是麦克阿瑟早些时候荒唐的元山登陆所造成的后果(前已述)。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军和上次战役一样,是战斗力很弱的南朝鲜第2军。由于该军在上次战役中蒙受了巨大的伤亡,因而在“圣诞节凯旋攻势”开始前补充了大量新兵,战斗力比上次战役时还要弱。这样一支弱旅却被放在美第8集团军最危险的东翼,这等于在把肥肉往对手嘴里送。早在11月13日的时候,南朝鲜第8师的官兵曾在战线上俘获了几名中国军队的游勇散兵。这些中国士兵说,他们属于中国第42军125师。这就意味着,第一次战役中在西线阻击美陆战队北进的中国第42军已经转到了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正面,时刻准备着进行下一次攻势。
鉴于这种情况,沃克在送走麦克阿瑟后没有立刻回平壤,而是驱车前往位于博川的美24师师部。在那里,沃克对查奇师长下了一道简短的命令:“一闻到中国炒面的味道就撤退。”随后离开。沃克是从九死一生的釜山防御圈里杀出来的人。相对于年事已高的麦克阿瑟而言,60岁的沃克更具备一名将领所必备的清醒头脑。沃克明白,如果继续按照麦克阿瑟荒唐的路子走下去迟早会出事。沃克必需为整个集团军的十几万条人命负责。他向查奇下达这道命令,等于是把麦克阿瑟原本计划的总攻改成了一次试探性的战斗侦察。换言之,沃克在私下里违抗了麦帅的命令。
11月24日这一天,北进的美第8集团军各路部队进展顺利,都没有遇到什么强有力的抵抗。在西翼,美1军以英27旅作为预备队部署在博川,以美24师沿西海岸公路向定州前进,以南朝鲜第1师沿博川——泰川公路向泰川前进。总的来说,就是按照军的计划兵分两路前进。美24师以第21团为前锋急速进击,在整个白天的行军中不断遭到公路两边小股北朝鲜军微弱的轻武器射击。师一边排除北朝鲜军的小规模抵抗一边推进,到黄昏时分停下来休息时,前锋美21团离定州已经不到早上出发时距离的一半了;南朝鲜第1师的前进也很轻松。该师在11月24日白天的推进中只遭遇了大约两个排的中国军队。这些中国军队属于中国第39军。他们以轻武器向公路上的南朝鲜第1师部队射击,很快就被南朝鲜军的还击火力击退了。在这一天的推进中,南朝鲜第1师还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配属给该师的美第6坦克营有一辆坦克曾在公路上出现故障,停了下来,一度堵住了该师前进的道路。但坦克很快就被修好,师继续快速前进。到黄昏,韩1师距泰川已只有6公里。该师在原地驻扎下来,构筑阵地,准备度过一夜,于第二天一早(11月25日)向泰川展开进攻。
往东,美9军的推进也和美1军一样顺利。该军以土耳其旅为预备队部署在军隅里,以美25师沿九龙江向云山进攻,以美2师逆清川江水流而上向熙川进击。总的来说,就是以美25师和美2师一西一东,齐头北上。作为美9军的西翼,美25师师长基恩将军对他的进攻部队作出了这样的配置:美35团在九龙江西岸,美24团(黑人团)在九龙江东岸,一同作为师的第一线进攻部队北进。两个团的中间,则配置着一支装甲特遣队——德尔温特遣队(挥官为美89中型坦克营营长沃波姆•德尔温中校)。该特遣队由美89坦克营B连、重武器排、侦察排、美25师师侦察连、美27团2营E连、美35团1营B连等单位编成,此外还额外配属了游骑兵第8213连(游骑兵,美国特种兵的一种,在1993年的索马里曾被打得满街跑,看过《黑鹰坠落》的朋友应该熟悉)。德尔温特遣队的任务是迅速向北突击,作为美25师的一支利箭直插云山。11月25日上午,在冬日的寒风中,德尔温特遣队从出发了。特遣队沿着九龙江东岸北上,很快就把身后两个缓缓前进的步兵团抛在了脑后。日落时分,当两个步兵团前进了6公里时,特遣队已经未受任何抵抗推进了11公里,抵达云山东南面6公里处。在这里,有一小股北朝鲜军出现在公路边,向特遣队开枪。特遣队开火还击,很快将其打散。随后,停下过夜的特遣队在公路边的雪地上发现了27名被释放的美国战俘——这些人都是11月初在云山被中国第39军俘获的美骑兵8团官兵。他们有的身上有伤,有的身患重病。据这些伤病俘虏说,11月18日晚上中国军队给他们吃了一顿加餐,并用卡车把他们运到云山,随后释放了他们。在作为战俘的十几天里,中国军队没有虐待他们。
同日,美9军的东翼美2师在攻势开始后沿清川江东岸一西一东并列第9团和第38团,开始了向熙川的推进。两个团以连为单位排成一列列纵队谨慎地北进,却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当这一天日落时,美2师的战线已经比西面的美25师前突了4公里,师的西翼暴露了出来。见此情况,美2师师长凯泽将军下令两个团向南收缩一段距离,将战线和美25师持平。当夜,美9团和美38团沿着清川江一条西向支流(白翎川)的南岸布防,停了下来。
11月24日,南朝鲜第2军的进攻也没有受到什么成气候的抵抗。这天早上攻势开始后,该军以南朝鲜第6师为预备队部署在德川南面的北仓里,在第一线并列南朝鲜第7师和第8师开始了北进。两个南朝鲜进攻师在德川、宁边以北以7师3团、7师5团、7师8团、8师10团、8师21团的顺序由西向东一字排开五个团,形成一条连贯的战线,齐头并进。在宁边东南面的松岩里以东则布置着南朝鲜8师16团。该团跟在第21团身后推进,以掩护整个军的侧后。南朝鲜第2军的进攻部队以上述阵型进入了妙香山的重峦叠嶂中,很快就遭到了潜伏在山中的中国第38军部队的射击。五个南朝鲜团一边压制中国军队的火力一边缓缓推进。中国军队的火力不是很猛烈,战斗也算不上激烈。到入夜时时,南朝鲜第2军排成一字阵的五个团已经推进到了和西面的美2师战线持平的位置。其中,军的西翼南朝鲜第3团到达白翎川南岸,和美2师38团阵地连成一线。根据南朝鲜第2军的判断,中国第38军大概在南朝鲜第7师和第8师的接合部正北面构筑了坚固的阵地。如果军继续推进,大概将面对一场苦战。
于是,“圣诞节凯旋攻势”的第一天就在一片平静和麦克阿瑟的作秀之中结束了。当天晚上,面对顺利进展的战况,极度亢奋的麦克阿瑟一回到东京就发布了致联合国和全世界的特别公告。在报告中,麦克阿瑟详细地将 “圣诞节前凯旋攻势”的进攻计划公诸于世,并当着全世界的面下令东线的美10军从11月27日开始也发动总攻(东线战况将在以后详述)。麦克阿瑟的声音随着电波传向了全世界,立刻引起一片哗然:纵观世界战争史,还没有哪个指挥官在进攻开始时把自己的计划向世人和盘托出。这无疑是在向对手泄露最高机密。由此可见,麦克阿瑟的自负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他很快就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了。
此时,中国第13兵团已经在美第8集团军正面悄悄展开了6个军共18个师的兵力。也就是说,美第8集团军的13万一线部队事实上正面对着18万中国大军,而并非联合国军情报部门所估计的不到7万。这六个中国军由西到东分别是:第50军,部署在定州——龟城之间,负责迎击美24师;第66军,部署在泰川,负责迎击北上的南朝鲜第1师;第39军,部署在云山一带,负责迎击美25师;第40军,部署在清川江北岸、球场洞以北,负责迎击美2师;第38军,部署在妙香山,负责迎击南朝鲜第7师;第42军,部署在宁边东北面,负责迎击南朝鲜第8师。彭德怀的作战计划是:在50、66、39、40军向美1军和美9军发动正面进攻的同时,以38军和42军打垮战斗力薄弱的南朝鲜第2军,一举摧毁美第8集团军薄弱的东翼,在德川、宁远打开缺口。随后,38军和42军从缺口涌入,迅速迂回,切断美1军和美9军的退路,将美第8集团军一举歼灭在清川江畔。此时,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薄弱,西翼兵力分散,整个集团军已经成为摆在中国军队面前的一块大肉腩。中国军队的进攻将在11月25日晚上开始。
这样,我们稍加分析就能得出中国军队在第一次战役中突然撤退的原因了:在第一次战役中,尽管中国第13兵团已将美第8集团军打到了清川江边,但却没有形成对美第8集团军的包围态势。如果继续打下去,出现的结果很可能是美第8集团军全线撤退,以机械化部队的速度迅速撤到平壤附近,在依靠双脚行军的中国军队到来之前形成稳定的新防线,一边固守阵地一边等待美9军北上,然后重新反攻。这样,战役就失去了突然性,中国军队将陷入长时间作战中。以中国军队的补给能力,是无法撑这么久的——中国军队缺乏现代化补给手段,大兵团作战的补给能力十分低下。第一次战役从10月25日一直打到11月6日,十几天的连续作战对中国军队的补给来说已经是一个极限。再打下去,前线部队就要面临断粮的危险了。因此,中国军队在第一次战役即将取得决定性胜利时主动北撤,诱敌深入,使美第8集团军再次北进,陷入兵力分散的态势。然后,中国军队便调集比上一次战役多一倍的兵力,准备以大军迅速解决战斗,一举围歼之。
11月25日的早上来了。此时,面对着前方张着血盆大口的18万中国大军,经过一夜休息的美第8集团军各部仍然不知危险,继续开始了北进。这天白天,在西海岸,美24师的前锋美21团仍然没有遭到像样的抵抗。该团一边排除小股北朝鲜军的抵抗一边向前推进,在午后未经任何战斗占领了定州市区——定州是美第8集团军情报部门估计的中朝军队两条可能主抵抗线中较靠南一条的西端点(前已述)。美24师原本估计将在这里遭遇中国军队或北朝鲜军的激烈抵抗,没想到城里根本没有一名敌兵。惊讶之余,美24师师长查奇命令21团留在定州,以19团超越21团,作为师的新前锋向定州以西13公里的纳清亭推进。
然而,向泰川推进的南朝鲜第1师却在这天白天遇到了不曾预料的顽强抵抗——在大宁江北岸、泰川以南5公里处,正在向北猛进中的该师一头撞上了中国第66军的防线,一下子陷入了猛烈的交战中。中国第66军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顽强防守阵地,南朝鲜第1师以12团在西,11团在东并列进攻了一整天也无济于事。天黑后,南朝鲜第1师和中国第66军的激战在持续,枪炮声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面对突如其来的苦战,南朝鲜第1师的官兵们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天白天,美9军正面也出现了不祥的征兆:仿佛中国士兵一夜之间从地里钻出来了似的,两个进攻师的推进都遭到了中国军队出人意料的顽强抵抗。美25师和美2师的四个第一线团(美35、24、9、38团)在中国第39军和第40军猛烈的轻武器、机枪、迫击炮火力下举步维艰。美军一边还击一边推进,到黄昏时分才各自前进了不到3公里。德尔温特遣队向云山的快速穿插也被猛烈的敌军火力所阻,无法前进一步。
11月25日白天,南朝鲜第2军也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该军在这天早上开始继续北进,立刻遭到中国第38军劈头盖脸的猛烈火力打击。中国军队依靠妙香山中坚固的工事以迫击炮猛烈射击,投出雨点般的手榴弹,让南朝鲜第2军排成一线的五个进攻团根本无法前进一步。到天黑时,该军也只推进了不到两公里。此外,中国第42军在这天白天从东面向部署在松岩里以东、南朝鲜第21团身后的南朝鲜第16团发动了一次试探性进攻。南朝鲜第16团顷刻间陷入一片混乱,慌张地向西退却了3公里。随后,中国第42军结束试探进攻,撤了下去。
这样,到11月25日黄昏时分为止,美第8集团军在西线的形势虽然说不上乐观,但也不算太悲观。各部虽然在25日白天都遭遇了不曾预料的顽强抵抗,但仍有一些进展:美24师已经占领了定州、南朝鲜第1师离泰川已不远、美25师的德尔温特遣队也已经兵临云山城下。1950年11月25日的夜幕降临了,冬季的寒风呼啸着吹过清川江两岸。气温为零下15度,天气晴朗,明亮的寒月在空中高挂,照耀着雪地上一个个穿得像土豆似的军人和曳光弹纷舞的战场。尽管黑夜降临,但中国军队仍在美第8集团军各部正面激烈抵抗着。激烈的枪炮声中,美第8集团军在月光下迎来了一个明亮而又前途未卜的夜晚。
十一 寒月之夜——中国军队怒海狂涛般的攻势
随着11月25日夜晚的到来,激战中的美第8集团军各部渐渐暂停了向前推进的努力。各师在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下纷纷占领阵地,准备渡过“圣诞节前凯旋攻势”的第二个夜晚。作为美9军的东翼师,美2师在军隅里以北约32公里、球场洞正北面以如下方式部署在清川江两岸:师的西翼为美9团。该团从2营中抽出一个连的兵力作为团预备队,以3营和2营主力控制清川江西岸的几个水边高地,以1营控制清川江东岸的几个水边高地。师的东翼美38团和昨夜一样继续确保白翎川,以第1营主力为预备队,1营A连部署在白翎川北岸,第3营和第2营在南岸沿白翎川水占据阵地,与东面的南朝鲜第2军战线连成一线。此外,由于这一天白天时中国军队的抵抗异常猛烈,使美2师寸步难行,该师师长凯泽将军在这天刚刚天黑时决定将美2师23团1营连同团部投入前线(美23团当时作为师预备队,部署在军隅里),在次日(11月26日)和两个一线进攻团同时向前推进,以增加进攻兵力。不久,美23团1营到达美9团身后南面3公里处,和美2师师属炮兵的3个炮兵营一道占领了阵地。
午夜时分,部署在清川江边高地上的美9团官兵听着近处接二连三响起的枪炮声,难以安眠。中国军队的炮火时不时稀稀落落地打在美军阵地上,更是让这些美国大兵们忐忑不安。寒风吹彻,零下15度的气温虽然说不上是酷寒,但惨白的月光异常明亮,似乎给整个世界都投下了一层冷入骨髓的霜。突然间,中国军队的炮火毫无征地变得猛烈起来。包括“卡秋莎”在内的各种火炮轰响如雷,在寒冷的清川江两岸奏起一曲雄浑的战争交响乐。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大批大批的中国士兵爬出了隐蔽得极好的阵地——月光下,中国40军118师主力(两个团)和120师359团如潮水般涌向了美9团的阵地。中国军队的机枪弹道也如同狂舞的金蛇,向美军阵地扫来。
美9团很快和从正面冲上来的中国118师陷入激战中。与此同时,中国120师359团作为一支奇兵从美9团和美38团的接合部插了进去,在鱼龙浦渡过清川江,很快就出现在美9团身后。中国359团勇猛地向清川江西岸的美9团3营发动一波接一波地冲击,把该营的三个连分割开来。在凄厉的冲锋号中,中国军队向三个美军连展开突击。三个美军连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攻击,全都伤亡过半,且战且退,向清川江边收缩。这样,美9团在清川江西岸的防线就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中国359团立刻从这个缺口向南涌去,把进攻锋芒对准了在美9团身后的美23团1营和美2师师属炮兵。美61炮兵营首当其冲。该营虽然曾在上一次战役中于博川英勇奋战,但此刻却陷入一片慌乱,全营没怎么抵抗就开始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却。混乱中,炮兵A连连长战死,该连所有军官也都非死即伤。这个炮兵连扔下了所有大炮,官兵一哄而散,有的向东跑,大部分则向南逃去,像洪水似地没命地跑过了身后美23团1营的阵地。追击美国溃兵的中国军队很快蜂拥而来,猛攻美23团1营。该营发挥全部火力死守,总算挡住了中国军队继续南下的势头。之后,中国军队又进攻了一次,一度占领了美23团1营的部分阵地。但该营沉着反击,夺回了丢失的阵地,再次击退中国军队,彻底封住了中国第359团的南下之路。
见攻击美23团1营无果,中国第359团把攻势转向了清川江东岸的美9团1营。该营没有料到中国军队会突然转向,猛然间发现大批中国军队向他们冲了过来,猝不及防,营部很快就被中国军队的进攻浪潮冲得支离破碎,营长沃尔夫少校和大部分营部军官全都失去了联系。踏平营部后,中国第359团开始进攻美9团1营的步兵连。这些美国步兵现在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战了。中国军队首先围攻处在较南面的几个连,接下来又把攻势扩大到了处在最北面的B连。B连立即陷入一场殊死的战斗中。
美9团1营B连拥有126名官兵,是一个由黑人和白人混编而成的连队——尽管当时的美军仍然实行种族隔离的做法,但已经执行得不是很绝对了。全连官兵中有十分之六是白人,十分之三是黑人,还有十分之一的南朝鲜人(这些南朝鲜人是由“帮对体制”编入的。所谓“帮对体制”,是朝鲜战争中美军一项补充兵员的措施——将南朝鲜人编入美军部队,并在美军中找出美国人和这些南朝鲜人一一结成对子,尽量教育、帮助南朝鲜人,使南朝鲜人适应美军中的战斗和生活。该体制又称“好朋友体制”。由于东西方人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差异巨大,这种体制的实行效果不是很理想)。该连连长为沃拉斯上尉,副连长为爱尔森•温恩中尉。其中,温恩副连长是个高大的黑人。尽管温恩的肤色和连里大多数官兵不同,但由于他在战争中一直与士兵同甘共苦,因此深受所有人的爱戴(包括白人和黑人)。在11月25日这天白天向前推进的过程中,该连伤亡了二十多人。伤者包括沃拉斯连长,连的指挥权因此落到了温恩副连长手上。到入夜时分,B连占据了清川江东岸的水边高地之一219高地,停了下来,在山顶修筑了战壕。全连的三个步枪排在黑人副连长的命令下在山顶建立了小小的防御圈,迫击炮排则被布置在山腰。随着午夜时分中国军队总攻的开始,B连官兵听到了雷鸣般的枪炮声,在寒风中看见一串串夜光弹划破夜空,向远方射去。如前所述,该连所在的营(美9团1营)没有遭到正面攻击。看着眼前激烈的夜战情景,全连在山顶忐忑地等待着营部的命令。不久,219高地南面响起激烈的枪声,B连随之和营部失去了联系。B连官兵明白,灾难很快就要降临在自己头上了。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像前面说的那样——中国军队开始进攻B连,B连陷入血战中。
中国359团3营8连吹着冲锋号向219高地发起了冲击。号声划过凄冷的夜,和零下15度的温度一样让人发冷。首先遭到攻击的是迫击炮排,该排一下子就被中国军队冲得七零八落,丢弃了装备,大部分被包围在山腰上。中国军队继续向上冲,很快从南北两个方向迫近了山顶。接着,中国士兵分散到离山顶不远处的无数山石后面,利用岩石为掩护向山顶投出了冰雹一样的手榴弹雨。
面对手榴掸雨,B连的三个步枪排躲在山顶的壕沟里,官兵们演杂技似地不断把中国士兵扔过来的手榴弹投回去,并扔出自己携带的手雷还击——由于双方一方躲在战壕中,另一方躲在岩石后,各自都看不到对方,互相开枪没有任何作用,所以只有用手榴弹战斗。中国士兵的手榴弹攻击以如下方式进行着:首先,以步枪和冲锋枪向美军阵地猛烈射击,让美军没法抬起头来还击。然后,两声号响,一部分人在轻武器射击的掩护下前出一段距离。又是一声号响,冲出来的人一齐扔出手榴弹,然后再迅速缩回去,承受美军投回来的手榴弹雨和手雷。如此反反复复的手榴弹战就这样进行着,山顶战壕和山石后面遍布着被炸死的中美士兵尸体。尽管中国士兵扔出的木柄手榴弹杀伤力远不如美军手雷,但数量似乎永不告罄。月光下残酷的手榴弹互掷持续到后半夜,美军的手雷箱已开始见底,但中国军队的手榴弹攻击势头有增无减。B连官兵疲劳到了极点。根据连里的军械员,当时年仅17岁的克劳德福下士回忆,他在那个时候已经一共投回去了40多颗中国军队仍过来的木柄手榴弹。中国士兵再次逼上来扔手榴弹,B连开始用山上的石头还击。克劳德福下士见此情景,立刻冲向半山腰处在重围中的迫击炮排去拿手榴弹。克劳德福奇迹般地安全冲了进去,抱起一大箱手雷,冒着中国士兵的射击毫发无损地回到山顶。他回来得正是时候——此时,B连连山顶上的石头都快用完了,全连没受伤的人已不到一半。中国士兵正一面扔着密集的手榴弹一面逼近山顶。连里的还能战斗的人纷纷拿起上了刺刀的步枪和工兵铲,准备在战壕里拼死一战。克劳德福带来的手雷无疑救了大家的命。美军立刻把这些手雷一股脑地全扔了出去。中国军队以为美军的手雷已经用光了,对此毫无防备。接二连三的手雷爆炸声中,中国军队的进攻队列陷入混乱,中国士兵凌乱地退了下去,一直撤到山下。接下来,到天亮之前,中国士兵没有继续展开进攻。B连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此时,全连没有受伤的人只剩40个了。
天渐渐亮了,11月26日早上到来。与此同时,中国军队猛烈的“卡秋莎”火箭炮炮火砸向了山顶的B连。山下,中国士兵正在频繁移动,有再向山顶进攻的趋势——中国军队已决心吃掉B连,准备不惜代价发动白昼进攻。眼见连里弹药所剩无几,倍受尊敬的温恩副连长决定把部队撤到半山腰去,和迫击炮排汇合。不久,炮火轰击结束,中国军队一边射击一边逼了上来,B连官兵随即开始向山腰撤退。温恩副连长带着几名士兵亲自为部队的撤退断后,不断向冲来的中国军队投出石块。由于昨夜的苦战,山顶的石头已被B连官兵用得所剩无几,温恩等人很快便无石可投。情急之下,他们拿起配发的食品罐头当作武器砸了出去。很快,一颗中国手榴弹飞来,在温恩头顶爆炸。弹片削去了温恩的半张脸,但温恩最后还是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在这次殿后战斗中,温恩等人战死5人,负伤2人(包括温恩)。随后,中国军队占领了219高地山顶。
山顶美军和迫击炮排汇合了。与此同时,美军飞机飞来,对美9团正面进行猛烈轰炸,中国军队暂时隐蔽了起来。白天是美军的天下。此时,沸腾的战场慢慢平静下来,美9团正面的枪炮声逐渐减弱了。很快,B连再次取得了和上级的联系,按照命令一边压制中国军队的射击,一边缓缓退向了清川江西岸,和没有遭到攻击的2营会合在一起。在这最后的退却过程中,B连又伤亡了数人。于是,到11月26日中午,当B连在清川江西岸清点人数时,发现全连已仅剩34人——就在前一天(11月25日)上午,该连还是一个满编的、拥有126名身体健全的官兵的步兵连。短短一天内,美9团1营地B连就伤亡了92人。
11月25日的寒夜,美2师的东翼团美38团也在白翎川两岸遭到了中国第118师一个团兵力的猛攻。当夜入夜时分,中国第118师的部队首先攻击了美38团的最左翼连3营G连,将该连从阵地上赶了出去,占领了G连的阵地。到晚上11点半,中国军队开始攻击美38团阵地中部,该团的1营A连、2营F连、3营L连都陷入了和美9团1营B连在219高地上相差无几的血战中。猛烈的交战持续到后半夜凌晨两点半(11月26日),中国军队占领了美38团的一部分阵地,双方形成僵持局面。见进攻难以发展下去,中国军队暂停了对美军阵地进攻。战斗暂时平息,突然出现的寂静中,寒月凄清。白翎川两岸到处是中美士兵的尸体。伤兵的呻吟似有似无,凄惨的情景让人不忍卒睹。到凌晨四点半,也就是两小时候后,中国军队再次向美38团发动了进攻。这次,中国第118师的部队把进攻锋芒直指美2营F连和3营L连。经过一场激战,F连和L连均死伤过半,再也无法支持下去,开始向后退却,使在东面的3营K连和I连暴露出来。美38团的阵地中部被打开了一个缺口。见情况危急,美38团团长乔治•皮普勒上校急令团预备队1营B连、C连发动反攻,夺回F连和L连丢失的阵地。为了加强反击力度,皮普尔团长又从第2工兵营中抽出了C连归于1营旗下指挥。三个新投入战斗的美军连士气高昂,战斗力很强,很快就夺回了F连和L连丢失的阵地。这样,到天明中国军队暂停进攻时,美38团守住了自己的阵地。
在11月25日到11月26日凌晨间的夜战中,美2师的第一线部队各连几乎全都遭到了猛烈的打击,伤亡惨重。美9团1营B连的遭遇是当夜在清川江边美2师遭受攻击连队的最真实写照。这些美军连的遭遇全都大同小异,在中国军队的手榴弹雨下无一例外地伤亡过半。在这次空前激烈的夜战中,中国第40军的进攻极有特色:该军面对火力优势的美军,没有采取硬碰硬的猛冲,而是巧妙地隐蔽在离美军阵地不远的地方,和美军互投手榴弹,让美军的强大火力无从发挥,一点一点消耗美军的有生力量和手雷,最后磨光美军的战斗力。事实上,这些被击退、伤亡惨重的美军连中没有一个是被中国军队的直接冲锋打败的。他们退却的原因都是因为无法承受长时间手榴弹交战所带来的严重伤亡。中国第40军这种独特的战法给美2师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在美2师西面,美25师的德尔温特遣队也在11月25日夜晚遭到了中国军队的猛击。作为师的前锋,德尔温特遣队于入夜后在上九洞以南占领阵地,不久即遭到中国第39军115师344团的猛冲。德尔温特遣队各部都陷入苦战中。到午夜,特遣队配属的游骑兵连有辱身为特种兵的荣誉,居然首先丢掉了由他们防守的山头。游骑兵连连长身负重伤,败退的游骑兵沿公路一路向南退去,完全没有一点特种兵的样子,给美国游骑兵丢尽了脸面。德尔温中校根本无法阻挡游骑兵的败退。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请求炮火支援,对被游骑兵丢掉的阵地进行火力覆盖。游骑兵连被打败后,特遣队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德尔温特遣队是一支冲在前面的孤军,两翼都没有任何友军。随着游骑兵的崩溃,特遣队脆弱的阵地出现了无法弥补的缺口,时刻有被攻破的危险。
为了缓解德尔温特遣队所面临的危险,美25师的东翼团第24团(黑人团)开始加速向北推进。然而,该团一开始夜间前进,就撞上了中国115师343团,双方顿时展开激烈交火。在这一夜,黑人团战斗得很勇敢。黑人士兵们冒着冬天夜晚的寒风在月光下顽强地向前猛攻,尽管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但却一直保持着向前攻击的姿态。到11月26日天亮时,中国第344团对德尔温特遣队的一夜猛攻停止了——尽管游骑兵丢掉了阵地,但特遣队的其他部队却一直顽强地战斗了一整夜——堂堂美国游骑兵的表现居然还不如普通的美国大兵,这确实是个莫大的讽刺。
这样,在11月25日夜,美25师和美2师都遭到了中国军队的猛攻。其中美2师伤亡惨重,有许多连队在一夜之间已被中国第40军打得几乎丧失战斗力。然而,对于美第8集团军来说,这个夜晚最大的灾难却没有发生在美9军正面——是夜,中国军队最猛烈的打击落在了集团军薄弱的东翼南朝鲜第2军头上。中国第38军和第42军如下山的猛虎从妙香山中冲出,直接扑向了韩2军的战线。
首先动手的是中国第38军——11月25日的夕阳刚刚落下,南朝鲜第7师5团和8团的正面就遭到了中国第38军112师的猛攻。半个小时后,中国113师加入到进攻行列,直插南朝鲜第7师和南朝鲜第8师的结合部,打算从这里打开通往德川的道路。到晚上8点,中国第114师也投入了战斗,冲击南朝鲜第7师5团和8团的正面。这样,中国第38军已全部展开攻势。在短短的时间里,南朝鲜第7师在东面的两个团就和三个中国师陷入了苦战中。面对中国军队的强大压力,两个南朝鲜团伤亡惨重,很快就开始在月光下的寒夜中向德川方向且战且退。
晚上11点,中国第42军对南朝鲜第8师的总攻也拉开了序幕。南朝鲜第8师措手不及,很快就被打得晕头转向。在该师的正面,中国42军以125师猛冲南朝鲜第10团和第21团。与此同时,在上次战役中损失惨重的中国124师配属126师376团迂回到了韩8师的侧后,向南朝鲜第16团发动进攻。于是,到午夜时分,除了军的最西翼南朝鲜7师3团外,南朝鲜第2军的所有第一线部队都已卷入和中国军队的激烈交战中。
面对两个中国军怒海狂涛般的攻势,战斗力低下的南朝鲜第7师和第8师难以支撑。到后半夜,各南朝鲜团都已呈现出崩溃的态势。大批中国士兵从南朝鲜军阵地的缝隙和缺口处涌入,向德川挺进,如入无人之境。鉴于这种情况,韩2军的预备队韩6师派出第2团紧急北上,前去固守德川。不久,中国124师攻破了南朝鲜8师16团的阵地。到天亮时分,中国第125师经过激烈巷战夺取了南朝鲜8师10团防守的宁远,彻底动摇了南朝鲜第8师正面的防线。早上8点前后(11月26日),南朝鲜第8师再也支持不住,终于全面崩溃,其两个第一线团(10团、21团)的官兵们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沿公路向南面的松岩洞方向狼狈地跑去,只求保住一条性命。这些败军一直涌过松岩洞,最后终于停在了松岩洞以南6公里的孟山。与此同时,在德川正南面的大同江上,横跨江水的武陵里大桥突然在城里南朝鲜军人的眼皮底下惊起一声剧响,变为两段。在这些韩国大兵惊恐的瞪视下,南朝鲜第2军南撤的退路被切断了——武陵里大桥的爆破是中国第38军一支渗透进来、化装成南朝鲜军的小分队的杰作。这支小分队的指挥者是朝鲜战争中中国军队著名的战斗英雄张魁印。家喻户晓的老电影《夜袭》所讲述的内容就是张魁印小分队的炸桥经过。
随着武陵里大桥被毁,南朝鲜第2军本来就已经极度低落的士气变得更加低落了。南朝鲜第7师的5团和8团随之顷刻间全面崩溃,两个团数以千计的溃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德川南面的大同江跑去。到达江边后,面对被炸掉的大桥,黑压压的南朝鲜溃军无路可走,彻底陷入绝望中,成了中国第38军菜板上的肥肉。上午11点,蜂拥而至的中国38军113师和114师包围了德川城里的南朝鲜6师2团和江边的南朝鲜溃兵。一场面针对南朝鲜军的大歼灭战开始了。中国军队很快向包围圈内的南朝鲜军发动最后的进攻,大批大批南朝鲜溃兵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最后无处可藏,纷纷举手投降做了俘虏。到黄昏时分,中国军队彻底控制了因双方战斗的炮火而变成一片火海的德川市区,圆满完成了对南朝鲜军的“狩猎”。在这次惨败中,南朝鲜第7师第5团和第8团战死和被俘超过3000人。其中,被俘者在2000人以上。
这样,在“圣诞节前凯旋攻势”开始后的第三天(11月26日),美第8集团军薄弱的东翼南朝鲜第2军和上次一样再度无可救药地崩溃了。现在,中国38军和42军已在德川、宁远打开战役缺口,可以开始向美1军和美9军身后迂回,以达到切断美第8集团军退路的目的了。11月26日,面对自己彻底失控的队伍,南朝鲜第2军军长刘载兴说:“我们已经陷入混乱。”刘载兴计划以预备队南朝鲜第6师坚守北仓里,为第7师和第8师的重新编组争取时间。但韩6师第2团已在德川被歼灭,全师士气极为低落。让这些人去挡住中国大军的攻势无疑是痴人说梦。事实上,到这一天黄昏,南朝鲜第2军作为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已基本上不复存在。此时,只有位于军最西翼的南朝鲜7师3团仍没有遭到攻击,依旧呆在前沿阵地上。面对东面的友军已全被击溃或歼灭的现实,南朝鲜第3团意识到自己一下子成了整个美第8集团军的最东翼。该团不愿意呆在如此危险的阵地上,立即向西面的美2师战线退去。于是,在西斜的残阳中,美2师东翼团美38团团长皮普勒看见几千名南朝鲜兵从东面像一大团乌云般涌入了自己的阵地。如此“壮观”的景象让皮普勒大为震惊,他立刻向凯泽师长打电话询问道:“有一个团的韩军涌进了我们的防区,怎么办?”没想到,师长竟一下子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指挥他们!使用他们!混蛋!”
天色又开始暗下去,1950年11月26日的夜晚正在逼近。仅仅24个小时前,美第8集团军还没遇到什么大麻烦。而此刻,中路的美9军已遭到猛烈打击,损失惨重。更为重要的是,集团军东翼崩溃,整个集团军再次面临被全歼的危险。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美第8集团军是继续坚持,还是开始撤退?中国军队在新的夜晚又将发动怎样的进攻?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十二 麦克阿瑟一手导演的闹剧——美第8集团军再次向清川江畔后退
11月26日,南朝鲜第2军轻而易举地崩溃了。这样,在26日白天,美2师的东翼团美38团事实上已成为了整个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此刻,美38团面临着非常严重的危险:南朝鲜第2军已经丢掉了德川,团通往南面的道路苏民洞——德川公路被切断了。全团的补给现在只有靠军隅里——球场洞——苏民洞这条在西面的公路进行。换句话说,就是该团的北、东、南三面已经布满了中国军队。而在昨夜的激战中,该团已经伤亡惨重,许多连都损失过半,其中最惨的G连只剩下60人左右。在得到涌入其防线的南朝鲜第3团的配属后,美38团在天黑以前调整了阵地:全团战线为球场洞——苏民洞一线。以第2营配置在球场洞,团主力配置在苏民洞。也就是说,全团的防御重点在东侧。美38团皮普勒团长希望以这种配置支持起整个集团军脆弱的东翼,使第38团不致崩溃。
同日白天,美2师师长凯泽将位于军隅里的美23团3营也调往前线。该营被布置在美23团1营身后,美23团团部南面的位置(该团团长为小保罗•弗里曼上校,此人在后来的砥平里之战中名声大噪。当时,美23团团部和1营一同到达前线),其具体位置为球场洞——苏民洞的公路上。凯泽这样做的目的是确保美38团所剩的唯一一条补给线,并加强美2师已千疮百孔的阵地的纵深。与此同时,在昨夜败退的美61炮兵营也被重新组织起来,在美23团南面占领了新阵地。
在11月26日白天,昨夜遭到猛烈打击的美25师也调整了部署:由于昨夜德尔温特遣队损失很严重,该师将美24团1营并入特遣队,并将特遣队更名为威尔逊特遣队,由美25师副师长维纳德•威尔逊亲自指挥。
这样,到11月26日黄昏前后,遭到了一夜猛击的美9军各部调整了态势,准备迎接中国大军的新一轮夜袭。南朝鲜第2军已经溃败,谁也不知道美9军还能不能撑过下一个夜晚。到目前为止,只有最西翼的美1军还没有经历什么大风浪:该军的西翼师美24师仍在稳步向鸭绿江边推进,沿途遭遇的只有小股北朝鲜散兵不成气候的抵抗;右翼的南朝鲜第1师虽然被中国第66军阻挡于泰川城下,但一直没有遭到大规模反击。两个师的伤亡都不算很大,军的形势总体来说是比较乐观的。但是,美1军军长米尔本在得知了11月25日夜——26日白天美9军和南朝鲜第2军的惨状后立刻嗅出了危险的味道:这两个军都在一夜之间毫无预兆地遭到了沉重打击。如果美1军继续前进下去,难保不会出现和这两个军一样的情况。因此,在11月26日这一天,米尔本果断地命令美24师立即停止前进。
尽管在25日夜——26日白天,美第8集团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但是,联合国军高层却和上次战役一样依旧盲目地持极为乐观的态度。这些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中国军队已经发动了第二次战役,并把中国军队的猛攻解释为“在机动防御中的小规模逆袭”。联合国军很快就将再次为他们的乐观付出代价了。
11月26日夜幕降临。这天晚上和昨夜一样寒冷。在各条战线上,中国军队和昨夜一样在炮火掩护下吹着冲锋号展开了猛攻。在泰川,已经连续猛攻两天无果的南朝鲜第1师在入夜后遭到了中国第66军的大规模反击。中国军队的进攻浪潮轻易地击破了南朝鲜第11团和第12团的阵地,把两个南朝鲜团打得连连后退。经过一段退却后,南朝鲜第12团稳住了阵脚,重新开始攻击。经过一夜战斗,该团终于恢复了自己原来的阵地。然而,南朝鲜第11团在中国军队的强大压力下仍在后退。到11月27日天亮前后时,白善烨师长眼见第11团即将崩溃,下令师预备队第15团前去增援第11团。不过,第15团还没有出发,前线就传来了消息:中国军队突然加大了进攻力度。第11团和12团支持不住,已开始全线撤退。在11月27日白天,中国第66军沿大宁大举南下,坚持白昼进攻,把南朝鲜第1师向南逼退了8公里左右。
这样,美24师的东翼就暴露出来了。此时,中国第50军和第66军一个在北,一个在东,已经从两个方向构成了对美24师的威胁。查奇师长意识到如果再不退却,全师就有可能全被南下的中国第66军封锁在大宁江西岸。因此,在11月27日白天,美24师开始向博川收缩。其中,美19团退入了博川市区,美21团退到博川西面不远处。此外,美5团配置在博川东北面、南朝鲜第1师身后,以作为韩1师的后盾。这样,在攻势开始后的第四天,未经大规模战斗的美24师随着南朝鲜第1师的败退退回了攻势发起时的位置。美1军的前进事实上已经变成后退。
11月26日夜,美25师遭到了比前一夜更为猛烈的冲击。中国第39军排列开全部三个师的兵力,向该师正面展开了潮水般的夜袭。在师的西翼,中国第117师勇猛地向美35团的阵地展开一波接一波的冲锋。经过激战,美35团前哨阵地全部丢失,团主抵抗线在27日凌晨3点陷入了全面激战。该团发挥全部火力拼死防御,杀退了一批批中国军队在猛烈迫击炮和机枪火力掩护下的冲锋。残酷的血战一直持续到早上8点,如恶梦般的中国第117师才停止冲击,隐蔽起来。经过一夜猛烈的交战,中国军队在美35团阵前留下的尸体数为374具。
在11月26日入夜后,中国39军的另外两个师——第115师和第116师一同向位于上九洞以南的威尔逊特遣队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中国军队这样雄厚的兵力冲击小小的威尔逊特遣队,明显想要将其一口吃掉。到午夜以前,威尔逊特遣队已被团团包围。特遣队以公路上的坦克队为核心,依托周围的几个村庄死守阵地,和中国军队展开了凄惨的夜战。中国士兵三番五次冲上公路,试图用炸药包和爆破筒炸掉美第89坦克营的坦克,最后被坦克上的机枪打倒在地。黑暗中,枪炮声大作,无数中国士兵的身影在黑暗中形同一团团鬼魅,在零下十几度的寒风里不断向前进攻。威尔逊特遣队寡不敌众,处境极为危险。
为了救出威尔逊特遣队,美25师师长基恩将军下令美27团2营在美炮兵8营的火力支援下向北进攻,打开一个缺口,让特遣队能够逃生。该营立刻开始北上,但在前进到离特遣队被围地点只有5公里处时遇到了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该营在夜暗中试图继续进攻,但却被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彻底挡住了。全营官兵面对近在咫尺的被围战友,心里干着急,却无能为力。与此同时,一部分中国军队绕过该营,奇袭了美炮兵8营的阵地。情急之下,美炮兵8营用105榴弹炮发射照明弹,把前来进攻的中国军队照得暴露无遗。随后,美国炮兵将大炮装车,一边掩护着大炮向南撤退一边用M1半自动步枪和白朗宁自动步枪向暴露在照明弹之下的中国士兵猛烈射击,总算在没有损失一门炮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向南撤退了6公里,占领了新阵地。
到后半夜,中国115师和116师仍在猛烈地围攻威尔逊特遣队。而在这一夜,美25师的东翼团美24团却没有遭到进攻。由此可见,中国第39军已将全部力量都投入到了围歼特遣队的努力上,下决心就算是排除万难也要将其歼灭。11月27日的太阳从东面升起来,威尔逊特遣队已连续苦战了一夜,并还在继续苦战。特遣队的许多步兵连都在遭受似乎永不停止的猛攻。早上7点,在上草洞,特遣队配属的美24团(黑人团)1营C连被中国116师347团彻底围住了。C连的黑人官兵见此情景,决心不再为白大爷卖命。全连还能战斗的119名官兵在连长斯坦莱上尉的命令下放下武器,高举双手向中国军队集体投降。美24团1营C连是朝鲜战争中唯一一个向中国军队集体投降的美军连队。此事在美军中激起了轩然大波。整整一个黑人连的阵前投降让美国人丢尽了面子,也让美国人开始彻底地反省其军队种族隔离政策的弊端。1951年1月,在著名的李奇微将军的命令下,美军彻底取消了种族隔离制。
到11月27日早上9点左右,美25师师长基恩将军考虑到全师目前的状况,下令全师向后全线退缩6公里,建立新防线——在师的西面,南朝鲜第1师已经后退,美25师的西翼暴露了出来。全师再不后退,将有被迂回包抄的危险。全师的撤退开始。威尔逊特遣队必需从中国军队的包围中杀出来。为了突围成功,威尔逊副师长命令昨夜前来增援的美27团2营继续向北进攻,保持对中国军队的压力。与此同时,特遣队集中全部兵力向南突,最后争取和美27团2营汇合,一同南撤。威尔逊的突围成功了。在美军的两面夹攻下,中国115师和116师的包围圈终于被打开一个缺口,特遣队和美27团2营一路南去。下午6点半,美25师的新防线建立起来,该防线由西到东以此配置着美35团、威尔逊特遣队和美27团2营、美24团。为了加强防线的兵力,基恩师长又将美27团主力调上第一线,将其部署在威尔逊特遣队和美24团之间。
11月26日入夜时分,中国第40军对残破不堪的美2师发动了新一轮打击,势头和25日夜里一样猛烈。美23团遭受了难以抵挡的进攻,该团团部很快就被中国军队夺占。弗里曼团长和团部人员全都跑到了南面400米远的1营营部,并在那里继续指挥战斗。弗里曼下令团预备队2营的F连和团部连一起反攻,夺回团部。这次反攻一开始获得了成功,两个美军连一度冲进了团部。但很快,他们就被四周中国军队猛烈的射击打了回去。弗里曼团长只好放弃了夺回团部的努力,将团预备队第2营投入战场,以全团兵力围绕1营营部建立了阵地,继续抵抗中国第40军的冲击。此时已近午夜,中国军队把进攻范围扩大到了清川江西岸的美9团2营(该营在25日夜没有遭到攻击)。中国军队用迫击炮和缴获的美制“超级火箭筒”、无座力炮猛轰该营,以步兵发起了和昨夜一样的手榴弹突击。很快,美9团2营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全营官兵遗弃了大量装备,混乱地退过清川江,涌过美23团的阵地,然后退入球场洞。这一夜余下的时间里,美23团发挥优势火力坚守阵地,没有让中国军队再占到什么便宜。到黎明前后,该团再次发起反攻,终于拿回团部。与此同时,中国第40军也随着太阳的升起停止进攻,又一次隐蔽起来。在整个27日白天,美23团抓紧时间加固阵地,以迎接第三个夜晚。
这一夜,美2师的东翼美38团和南朝鲜第3团遭到的进攻也很凶猛。中国第40军的官兵从北、东、南三个方向一起发起猛攻。两个团疲于奔命,全部陷入混战中。此时,美38团皮普勒团长已经接到师部的命令,让他指挥所有在他眼前出现的南朝鲜败兵。皮普勒把师侦察连放在球场洞——苏民洞公路上,设置了关卡,以此方式截住了大量向西逃命的南朝鲜兵,并把他们重新组织起来,投入战斗。然而,皮普勒的阵地仍然被中国军队的猛烈夜袭一点一点地蚕食。到11月27日天亮时,中国军队退去了。皮普勒团长意识到如果再不收缩阵地,全团在下一个夜晚很有可能被中国军队吃掉。因此,他于下午将全团的阵地收缩到球场洞和苏民洞之间。这样,美23团就成了美2师唯一一支还在前面坚守的孤军。鉴于这种情况,美2师师长凯泽在11月27日黄昏下令全师向清川江边的球场洞收缩,建立起了全师的新阵地。其中,美23团、9团2营(该团1营和3营已经损失惨重,没什么战斗力了。这两个营被调往球场洞以南休整)和第72坦克营部署在球场洞,美38团仍留在球场洞和苏民洞之间。
至此,到11月27日黄昏,美1军和美9军各部都已开始在中国军队的强大压力下呈现后退态势,而南朝鲜第2军早在24小时前就已经溃败。这一天,东线的美10军按照计划发起了总攻,随即也陷入苦战中(东线战事以后将有章节详讲)。麦克阿瑟雄心勃勃的“圣诞节前凯旋攻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严峻局势。现在,美第8集团军在西线面临着两个重大的危险:一,中国军队猛烈的正面进攻难以抵挡,集团军的正面防线正在后退,极有可能被突破;二,南朝鲜第2军作为集团军东翼已经崩溃,中国第38军和第42军很可能从这里迂回到集团军后方,让集团军背腹受敌。第一个危险的后果是整个集团军将被击溃。至于第二个,后果则更严重:果真如此,美第8集团军将会被装进口袋,遭到全歼。
面对这种情况,沃克将军果断地对集团军下达了全线后退的命令,以挽救整个集团军于危局之中:将南朝鲜第2军所有部队的指挥权归于美9军军部之下,同时将美9军西翼师美25师的指挥权归于美1军。这样,美第8集团军的第一线部队就变成了美1军和美9军一西一东两个军,两军的分界线为美25师和美2师的结合部。其中,美1军应当后退到新安州附近,确保清川江边的新安州桥头阵地;美9军则后退到安州——军隅里一线。同时,把集团军预备队美骑兵1师配属给美9军。骑兵1师将部署在顺川——北仓里一线,以阻挡中国军队从东翼缺口向集团军后方的迂回。此外,把英29旅和美24师的英27旅配属给美骑兵1师,以加强该师的兵力。正位于北仓里的南朝鲜6师7团和19团(韩2军仅剩的两个未崩溃的团)要尽量确保阵地,等待美骑兵1师前来增援。
总的来说,该计划就是将整个集团军后退到清川江一线,并以美骑兵1师配属两个英军旅构成集团军的新东翼,以形成一条新的连贯战线。美1军和美9军收到撤退命令后立即开始执行。同时,美9军军长库尔特将军命令军预备队土耳其旅从军隅里出发,沿公路向东面的德川方向前进,在军隅里东面13公里、瓦院附近的天险戛日岭构筑阵地,防止中国军队从德川向军隅里迂回。
于是,所谓的“圣诞节前凯旋攻势”在就在西线彻底泡汤了。从11月24日麦克阿瑟兴致勃勃的作秀之旅到11月27日沃克下令集团军撤退到清川江一线,不过是短短不到四天的事,宛如一场闹剧。然而,美第8集团军的苦难到此还远没有结束。虽然撤退令已下,但对联合国军来说这次撤退将决不是一场开心的游戏。11月27日下午6点,中国第38军和第42军在呼啸的寒风里从德川出发,开始向美第8集团军后方迂回。这是一次让人恐惧的双层迂回:其中,中国42军担任外层迂回的任务,沿北仓里——顺川公路进攻,准备夺取顺川和肃川;中国38军以113师和114师担任内层迂回的任务,其中114师负责沿公路进攻正面军隅里,113师则负责沿小路穿插到军隅里以南,大同江北岸的三所里。这次迂回一旦成功,美第8集团军的后路将被中国军队双层包围,整个集团军也将插翅难飞。
预告:
三所里,战役的关键
三所里,美第8集团军的生命线
中国第38军的迂回会成功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senpuilu 提交日期:2007-7-18 17:12:00
  探讨援朝二次战役东线后勤问题。
燕大五的大作看到过瘾处, 忍不住也写两句。
毫无疑问第二次战役是志愿军打的最好的一次。西线尤其精彩,个人认为就算换了林,栗也拿不出更大的战果了。 诱敌深入,麻痹敌人,然后穿插切割,不让美军发挥空军和火力的优势。一战之下,就把战线打回到38线。 换了个小心谨慎的做志愿军司令,顶多在清川江北面,用老法子抵抗,做美军炮灰,就算打到53年也不可能收复平壤。
有人说第二次战役我们打了个美军出奇不意(言下之意胜之不武)。 这放在第一次战役是可以成立的,可是第二次战役,美军明明知道志愿军已经援朝了。 还能被打个出奇不意,就不能不说是老彭的功力了(放假消息,放战俘, 小部分抵抗,留下物资, 处处留露出要回国的样子的假动作,结果,美军大意轻进,给老彭抓到战机,一战定乾坤。说胜之不武是诬蔑彭帅和志愿军了。
但是东线打得令人痛心, 不是打的不好, 战术目的全部达到, 美军败退。但是伤亡实在是太重了, 用我军的资料, 冻伤减员在五万人,作战减员在4万左右。 一个4军12师的15万人的军团,一次战役就废掉了。 一个军到后来剩下不到2千人可以战斗。我看的国内的资料也说明,美军已经陷入重围了, 但是美军突围时,很多志愿军阵地是整营整连的冻死在阵地上, 导致美军可以从容突围。假如当时志愿军9兵团有足够御寒的衣物,那东线的战果绝对不止31团。 陆战一师大出血也说不定。
回过来,国内对这次战役冻死人的战后检讨不知道有没有?我一直没有找到这方面的资料。
按书里的说法,9兵团原本是攻台的主力, 齐装满员,50年10月下旬从华东马不停蹄的赶到东北,原定于11月在东北整训,然后按需要投入朝鲜的。但是后来战事吃紧,兵团基本上在东北没停下来就直接过鸭绿江了。(可见一开始计划不周)。甚至过江时连边防军都不知道9兵团要过江,在桥上还有小冲突(可见9兵之团入朝之急和调度之乱)。
问题在这里,9兵一到东北,就应该知道靠9兵自身的寒衣,不要说打仗,美军没见影就要给冻死了。当时也有人提出,可是除了动员一小部分衣服给了指战员外,(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我们看到战役报告时有营长哭着对上级说,我一个营全冻死了,我当时想怎么他没冻死, 估计指战员是有衣服的。) 大部分军队只有江南的那种薄棉衣。 我想四野在全盛的48年冬有80万人在东北。 难不成这些人在东北时没有寒衣? 后来四野行军大西南,难道都把这种厚重衣服带去了。 东北(包朝鲜)的冷又不是什么秘密,15万件军衣筹备要多久,为什么没有发9兵的手上?是谁的责任(毛?高岗?彭?宋?) 虽说军令如山(彭可是出了名的), 但是作为下级的宋时轮(或者更下级的)面对军令,就真的不理实际,把部队往冰箱里送去。 还是寄望奇迹东北那鬼冽牙的零下几十度的天气不出现。 不论如何,有好几万人完全是毫无意义(发挥不了战术作用)冻死在朝鲜的冰山雪林里。作出这种命令的人,和屠夫有何差别。(都说带兵的要爱兵如子,于兵同苦)回看整个中国历史,那么多惨烈的战事,也很少看到这种把士兵主动送死的打法。
被炕杀, 被切断粮草饿死,渴死,中伏, 在阵地上给敌方炮火杀伤。 都起码看到敌人的影子, 牺牲还是有作用的。 象这样敌人的影子还没看到就活活的冻死,是实在太残忍了。
再说点起争议的话题, 假如当时是以有东北作战经验的林彪(雪白血红打出来的)来指挥的话。说不定9兵团的悲剧可以避免。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7-21 17:41:55
十三 土耳其旅的奋战和"东京会议"——“圣诞节凯旋攻势”彻底夭折
按照沃克将军的撤退计划,美第8集团军向清川江畔的总退却将在11月28日中午开始。也就是说,整个集团军正面还要熬过一夜才能撤退。经过两个充满了血与火的夜晚(25日夜和26日夜),美第8集团军各部此时已经筋疲力尽,谁也不能保证在27日夜晚还能坚撑下去了。
如上一章所述,11月27日黄昏,中国第38军和第42军从德川出发,开始向美第8集团军后方进行双层迂回。其中,担任内层迂回的中国38军一北一南并列114师和113师,分别向军隅里和三所里插去。一旦中国113师插进三所里,美第8集团军的退路上将被打进一颗钉子;而一旦中国114师拿下军隅里,美2师的后路就会被彻底切断。因此,被部署在德川——军隅里公路上的的土耳其旅成了美2师能否生存的关键。如果土耳其旅能守住戛日岭,就能挡住中国第114师向军隅里的推进。反之,美2师就会变成中国军队的口中之食。
土耳其旅,正式名称为土耳其第1旅,兵力5090人,是一支按照美军火力标准,使用美式装备的部队。旅长塔辛•阿齐兹准将有三十多年的军龄,曾参加过一战中著名的加里波利战役(1915年),是土耳其国内的装甲作战先驱。此公是个典型的老式军人,对上司言听计从,对祖国忠贞不二。他手下的突厥勇士们好勇斗狠,擅长白刃战,且饭量奇大,每人每天的口粮要比美国大兵多出两磅面包(自然,土耳其人的伙食里没有猪肉)。来到朝鲜参战的土耳其旅杀气腾腾,斗志旺盛,连美国人都怕他们三分。这里有一个小故事,很能说明土耳其人有多么强悍:土耳其旅初到朝鲜之初,有两个美25师的美国大兵手痒,趁半夜悄悄摸进了土耳其旅旅部,偷了很多东西,还把旅部里土耳其国父凯末尔的画像用油漆涂了个满脸花。这两个人临走时被土耳其人发现,但还是跑了。不过,土耳其士兵却记住了他们的模样。第二天一大早,土耳其兵就到美25师去要人。美军军官为了息事宁人,不破坏“国际友谊”,就把两个偷东西的大兵交了出去。结果,这两个倒霉的美国人的名字至今还出现在战争失踪者的名单上。
11月27日,土耳其旅配属美72坦克营的一个排在寒风中从军隅里出发,开始东进。在太阳落山以前,该旅到达瓦院东面的天险戛日岭,构筑了阵地,随即就发现东面的公路上有上千个人影正蜂拥西来。土耳其旅认为中国军队终于来了,兴奋异常,立即开火射击。这一千多个人在土军的猛烈火力中成片倒下,幸存者纷纷举手投降。土耳其旅首战告捷,当即向美9军军部报告:“我军与成群结队的敌人激烈战斗,最终守住了阵地,并俘获大量敌兵。”美9军方面喜出望外,马上派出情报军官和翻译前往戛日岭察看土军的战果。谁知,这些美国人到达土军阵地,看见了战俘后顿时大跌眼镜:这些被俘获的所谓“大量敌兵”全是从德川逃出来的南朝鲜第7师溃兵,躺在土军阵地前的尸体也全是南朝鲜兵的——这些可怜的南朝鲜人好不容易逃出了中国军队的包围圈,却被不分敌我的土耳其友军稀里糊涂地打死了。这实在称得上是战场上一个残酷的黑色幽默。
这场联合国军自相残杀的闹剧发生后不久,天黑下来,11月27日的夜晚到来了。气温依旧是零下十几度,戛日岭上冷风肆虐,切割着山上严阵以待的土耳其官兵的身体。黑夜沉沉,四周一片寂静,大战前的宁静笼罩着戛日岭。突然,猛烈的迫击炮火伴随着机枪火力降临到了土耳其旅头上,大量中国士兵突然出现在夜暗中,冲向土军阵地——中国114师342团开始了对戛日岭的进攻。
潮水般的中国军人吹着冲锋号从东面猛冲土耳其旅的阵地。土耳其旅发挥全部火力拼死防守,但怎么也没法阻挡住中国第342团的进攻浪潮。到凌晨1点(11月28日),中国军队攻占了戛日岭山口。土耳其旅以一个连的兵力向山口发起反击,结果被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逼退。同时,中国第342团以一部分兵力迂回到土耳其旅的西面,切断了土军的退路。这样,整个土耳其旅就被压缩在山顶的环形阵地上,陷入了中国军队的重围之中。在这一夜余下的时间里,中国军队猛烈地围攻土耳其旅的山顶环形阵地。土耳其官兵挥舞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一次次和突击上来的中国士兵展开残酷的白刃战,一次次守住了阵地。中国军队在每次冲锋的间隙都故意在山脚下大声说笑、敲锣打鼓,黑夜里中国士兵豪放的笑声和刺耳的锣鼓声让这些彪悍的突厥人也听得毛骨悚然,忐忑不安。天亮时分,中国军队和往常一样停止攻击,暂时消失在土耳其人的视野之外。这样,土耳其旅结束了他们在朝鲜的初战,撑过了这可怕的一夜。更为重要的是,土耳其旅暂时挡住了中国第114师对军隅里的关键一击,为美第2师的后退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这一夜对土耳其旅来说令人刻骨铭心,对美第8集团军正面各部来说也同样如此。11月27日入夜后,中国军队和之前的两个夜晚一样,又一次展开了大规模夜袭。
在美1军正面,中国第66军和第39军一西一东,于午夜时分开始向龙山洞进攻。龙山洞位于南朝鲜第1师和美25师结合部以南8公里处,是一个战略要点:一旦中国军队夺取了这里,就能在南朝鲜第1师和美25师之间打进一个楔子,把两个师分割开来。此外,龙山洞还是一个交通枢纽。从这里向南的公路可以到达安州,向东南的公路则可以到达军隅里。如果联合国军丢了龙山洞,安州和军隅里就会暴露在中国大军的进攻锋芒之下。
面对中国第66军南下的洪流,南朝鲜第1师难以阻挡,向南且战且退。到黎明时,该师的第11团和第15团已经丢掉了龙山洞,退到了龙山洞南面3公里处。同夜,美25师的西翼团美35团和蜂拥而至的中国第39军展开激战。随着西面南朝鲜第1师在中国军队的压力下节节败退,美35团的西翼被暴露出来。该团开始承受中国第39军从西、北两个方向的猛烈冲击,也只好且战且退。美35团一路上虽然勉强保持住了队形,但后退进行得混乱不堪,遗失了大量装备。到天亮,美35团已向东南方向退却了6公里,从九龙江西岸退到东岸,来到宁边周围。威尔逊特遣队在这一天晚上也再一次遭到了中国第39军的猛烈攻击。面对中国军队潮水般的攻势,特遣队同样选择了且战且退。黎明前后,特遣队退到了美35团东北面不远处。随着威尔逊特遣队的退却,东面的美27团的侧翼失去了友军的掩护。该团也只好跟着后退,撤到了特遣队东面,和特遣队连成一线。到天亮以后,美25师形成了一条新的连贯战线。而中国第66军和第39军的进攻也一如往常地暂停下来,等待着下一个夜晚的到来。
美9军正面,美2师在这一夜遭到了中国第40军从西北面和东面两个方向的进攻。在中国军队前仆后继的冲击下,该师顽强地战斗着,其西翼的部队(美23团和美9团)经过一夜激战总算守住了球场洞,而东翼的第38团则不堪重负,向球场洞方向不断收缩。天亮以后,中国第40军对美2师的进攻一反常态地持续着,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美2师的减员非常严重,全师已经几乎找不出一个伤亡不到一半的连队了。中国军队如此执著地猛攻美2师令美国人感到不解,也让美国人感到非常担忧——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要发生。的确,中国军队的一张大网正在向美2师张开。事实上,此时美2师的退路已经被切断:尽管中国第114师的迂回被土耳其旅的奋战暂时挡住了,但中国第113师在短短的14个小时内行军72.5公里(平均每小时5公里以上!),于11月28日早上8点不被察觉地占领了空城三所里。中国113师的这次快速穿插是中国士兵用双脚走小路完成的,它的确是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1991年,在一马平川的科威特和伊拉克南部沙漠上,负责联军西线的美第18空降军面对傻大木一触即溃的军队,其坦克和直升机群的前进速度也不过是每小时5公里!
中国第38军113师成功穿插到了三所里,这意味着有一个中国师的兵力封锁住了美2师的后路。现在,中国军队已经出现在美2师的北面、东面、南面三个方向上,美2师陷入了三面合围中。中国军队如此猛烈地进攻只意味着一件事情:中国军队决定全歼美2师。
中国第38军的内层迂回已经进行得有模有样,而到11月28日早上,中国第42军的外层迂回还远远没有到位。此时,负责阻击中国第42军向顺川方向迂回的美骑兵1师下属三个团的位置如下:骑兵7团和骑兵8团部署在顺川,骑兵5团则位于军隅里——在接受防御顺川的任务之前,美骑兵1师作为美第8集团军的预备队一直部署在军隅里。现在,骑兵7团和8团已经到达了顺川,而骑兵5团还没有出发。美骑兵1师师长盖依将军命令骑兵5团立即南下到顺川和师主力会合。于是,美骑兵5团在冬日早晨清新寒冷的空气中离开军隅里南下,向顺川靠去。这是一次在后方的调动,美骑兵5团的官兵们没有任何战斗准备,根本没想到会在沿途发生战斗。
早上8点05分,也就是中国第113师到达三所里后的五分钟,美骑兵5团到达顺川以南约20公里处的三所里北面。在这里,该团打头阵的团侦察排突然遭到了三所里方向的猛烈射击。侦察排毫无防备,在中国军队倾泻而来的弹雨下成了被屠宰的羔羊,一瞬间就遭到毁灭性打击,全排只有排长和3名士兵活了下来——战场上的一切都充满着戏剧性。有的时候只需要短短的五分钟,形势就会大不相同。此时,跟在侦察排后面的第2营见侦察排几乎全军覆没,立刻暂停前进,调整好部署,沿公路两边以战斗队形向南进攻。该营认为在三所里进行阻击的只是小股渗透进来的中国军队,可以很轻易击破。可是美2营很快就发现他们错了:中国军队的火力非常猛烈,美军每前进一步都非常困难。就这样,美骑兵5团在三所里和中国第113师陷入苦战中。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美骑兵5团依然没什么进展。无奈之下,美骑兵5团只好绕开三所里,走西面的一条岔路,取道龙源里向南前往顺川。由于在三所里被中国军队阻击了一个白天,因此直到入夜时分,美骑兵5团仍离顺川有一定的距离。
到11月28日中午,沃克将军向美1军军长米尔本和美9军军长库尔特下达了正式撤退的命令,美第8集团军的全线大踏步后退由此拉开了序幕。此时,联合国军官兵们大概还想不到,这将是他们在有生之年中最后一次看见清川江了(如果他们后来没被俘虏的话)。
美1军正面,米尔本军长下令以南朝鲜第1师掩护美24师和美25师,向博川——新安州——安州西一线撤退。随着撤退令一到,美24师和美25师立即如获大赦般蜂拥南下。见美军开始撤退,在白天本来应该很平静的中国军队突然活跃起来,再次开始向南推进。于是,南朝鲜第1师就在龙山洞南面继续战斗,尽可能迟滞中国第66军的推进。白善烨的南朝鲜第1师和第一次战役中一样,再一次肩负起了掩护美军撤退的任务。南朝鲜第1师顽强地阻击着南下的中国军队,给两个美军师争取到了撤退的时间。到黄昏时分,美24师全部撤到了博川周围。美25师则在中国第39军的不断冲击下保持战线,且战且退。到日落时,该师已全部撤过九龙江,到达宁边东南面、离清川江只有5公里的地方。美25师准备先南撤到军隅里,然后再转向西,前往安州占领阵地。同时,美25师师长基恩将军下令解散威尔逊特遣队,将特遣队各部回归原属单位。这样,美25师的编制恢复了标准的三个团。
11月28日入夜后,南朝鲜第1师继续在龙山洞南面和中国第66军激战。中国军队的进攻异常凶猛,南朝鲜军的防守也异常顽强。夜战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雷鸣般的枪炮声响撤夜空。尽管已经连续苦战多日,但南朝鲜第1师斗志依旧旺盛,牢牢地顶住了中国第66军的进攻。白善烨师长决定撑过这个晚上,第二天(11月29日)一早向新安州方向撤退。
美9军正面,库尔特军长下令美2师后退到院里,守住清川江畔的院里桥头阵地。同时,土耳其旅也被库尔特军长划到了美2师的编制中。按照库尔特的计划,美2师应当在退到清川江边后确保院里——瓦院这样一条南北向的战线。
街道撤退令后,美2师师长凯泽立即拟定了撤退计划:以第23团和第72坦克营掩护各部撤退到院里。之后,第23团也退到那里,接替已经减员极其严重的第9团,并在同时把第9团作为师预备队,重新整编。这是一个非常理想化的撤退方案,因为事实上这个方案执行起来非常困难。随着撤退开始,美2师苦难的苦难之旅也由此正式开始了。
撤退开始后,美38团和南朝鲜第3团的车队冒着中国军队的猛烈火力向西驶向球场洞,死伤惨重。这两个团好不容易才进入球场洞,和美9团合兵一处。接着,三个团的车队一起向军隅里开去,浩浩荡荡的车队挤在狭窄的公路上,完全没有一个人指挥秩序,互不相让,乱成一锅粥,很快就形成了壮观的大塞车场面。三个团的车队以蜗牛般的速度向南挪动着。与此同时,美23团发挥优势火力死守球场洞,使中国第40军无法靠近公路一步。因此,三个联合国军团的撤退虽然非常缓慢,但没有受到攻击。到晚上8点,美38团和南朝鲜第3团总算挪到了军隅里以北、院里以南的位置,完成了向清川江畔的撤退。三个小时后(晚上11点),美9团的车队缓缓进入院里,该团的退却也成功了。第9团成功撤退后,美23团也立刻开始撤退,很快就到达院里,接管了美9团在那里的防务。这样,在11月29日这一天开始时,美2师建立起了院里桥头阵地。
11月28日白天,在戛日岭,陷入重围的土耳其旅已经彻底和美9军军部失去了联系。阿齐兹旅长现在要为全旅官兵的生命好好考虑了。现在,摆在土耳其旅面前的有两条路:一,依照命令继续坚守,让美2师能够从容不迫地撤退。二,向西突围,在军隅里东面占领新的阻击阵地。如果选择前者,就会牺牲土耳其旅自己,而让美2师的美国大兵们逃出生天。阿齐兹纵然是一个老派军人,但也没高尚到能够为了外国友人献出自己同胞生命的地步,这条路是万万不能走的。因此,土耳其人选择了向西撤退占领下一道阻击阵地。当然,这条路也是很危险的——一旦旅在突围中被打散,不但全旅官兵的性命堪忧,还会使中国第114师能够通畅无阻地冲向军隅里。一旦如此,美2师和土耳其旅就全完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笼罩在白雪覆盖的戛日岭上。土耳其旅的官兵们纷纷撤下戛日岭,全旅的车队开始有秩序地顺公路向西突围。天还没有黑透,中国军队的射击并不猛烈,土耳其旅很顺利地撤到了军隅里东面不远处的夏日里,占领了新的阻击阵地。随后,美9军军部和土耳其旅间的通讯终于得以恢复。库尔特军长喜出望外:他还以为土耳其旅已在戛日岭上被全歼。高兴之余,库尔特军长让土耳其旅继续封锁军隅里——德川公路,并归由美2师节制。
再往东,南朝鲜第6师7团和19团坚守着北仓里。在两个南朝鲜团身后通往顺川的公路上,美骑兵1师师长盖依将军又设置了两道阻击阵地:美骑兵7团在假仓里——月浦里,即北仓里南面封锁公路,美骑兵8团在顺川——新仓里之间封锁公路。其中,美骑兵8团曾在上一次战役中于云山遭受重创,现在已经补充了22名军官和616名士兵,恢复了原有的战斗力。这样,再算上南朝鲜军在北仓里的防线,联合国军就在北仓里——顺川之间一共布置了三道阻击阵地。盖依将军希望以这样的方式逐次抵抗,耗尽中国第42军向顺川迂回的力量。
11月28日中午,也就是美1军和美9军开始正式退却的同时,中国42军124师和125师出现在北仓里东北面,准备向北仓里发动进攻。与此同时,联合国军通过空中观察发现,有大批中国军队在两千名骑兵的引导下正从北仓里东面的山地中迂回,直接插向北仓里东南面。联合国军所不知道的是,这支迂回的中国部队是中国第126师。中国42军以124师和125师从公路,126师从侧面,开始了向顺川方向的突击。
中国第126师的迂回让盖依将军感到非常恐慌。盖依认为,中国军队迂回的目标很可能是顺川东南面的成川——成川位于顺川东南面,从这里有一条向西南的公路直通平壤。此时,联合国军在成川没有一兵一卒。盖依立即命令美骑兵1师第16侦察连前往侦察成川,看有无异样。美16侦察连立刻驱车东去。在成川城里,侦察连的官兵们没有看到一个中国军人的影子,只遭遇到了一小股潜入城中的北朝鲜游击队。经过短暂的交火,侦察兵们打死了10名北朝鲜兵,其他北朝鲜人撤走了。
这样,到11月28日夜里,美第8集团军向清川江畔的退却在持续。入夜以后,中国军队在集团军正面加紧了攻势,决心不让美第8集团军这么容易就跑掉。南朝鲜第1师、美25师和美2师都在清川江北岸和中国军队继续进行夜战。此外,中国第114师在入夜后猛冲土耳其旅在夏日里的新阵地。土耳其旅和昨夜一样挥舞着枪刺,毫不畏惧地和视死如归的中国士兵展开了白刃格斗。土耳其旅像坚硬的礁石一般,死守着夏日里阵地,让中国第114师无法继续向军隅里靠近。这一夜,战争双方的官兵都打得很勇敢。龙山洞以南、院里、夏日里都在反反复复地进行着凄惨的血战。西线的战局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美第8集团军正面各师都已经减员严重,疲劳到了极点。以这样的部队到底能否确保住清川江一线,成了一个未知数。
在东京,几天前还踌躇满志的麦克阿瑟被严峻的战况彻底震慑住了。现在,整个美第8集团军都已在后退,甚至连清川江一线都难以保住;美10军在东线也遭到了大规模攻击,美陆战1师主力在长津湖畔入陷入了中国大军的围攻(后将述)。朝鲜战争中,麦克阿瑟第一次感到有些慌了,这种惊慌就算在联合国军被逼到釜山防御圈里时也没出现过:那时,麦克阿瑟起码还知道敌人的大概实力。而现在,他已经被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中国人打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了。
1950年11月28日的东京之夜一片歌舞升平,灯红酒绿,和一个海峡之隔的朝鲜半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美军占领下的日本人早已忘记了亡国之痛。劳累了一天的东京市民有的正在这座充满诱惑的大都市里尽情放纵着自己的欲望,有的则回到家里脱掉西装穿起和服,和家人其乐融融地共进晚餐。70高龄的麦克阿瑟此刻满脑子里都是朝鲜前线糟糕的战局,并不为这一派和平的景象所动。他命令在朝鲜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和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立刻飞到东京参加会议,商讨战局的下一步走向。晚上9点50分,在东京第一大厦的会议室灯火通明(联合国军司令部所在地),麦克阿瑟和匆匆赶来的沃克、阿尔蒙德坐在一起,开始会议。这场会议史称“东京会议”,正是它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朝鲜战局后来的走向。
会上,沃克和阿尔蒙德首先分别发言。两人各自谈到了西线和东线的严峻局势,并重点地描述了中国军队夜袭的可怕程度。沃克说,南朝鲜第2军已经土崩瓦解,第8集团军正面各师都已疲惫不堪,连集团军能否确保住清川江一线都成了未知数。如果集团军继续在清川江边撑下去,迟早会彻底崩溃。
听取了手下两员大将的报告后,麦克阿瑟明白之前的情报估计有误。中国军队确实已在东西两线投入了精锐的正规军。现在,联合国军的出路只有继续撤退一途了。会议进行了4小时,到11月29日凌晨1点50,麦克阿瑟终于坚定了继续撤退的决心,下令前线的部队立即南撤,放弃清川江一线,确保平壤以北的肃川——顺川——成川——阳德——元山一线。这条东西向横穿朝鲜半岛的防线被称为平壤防线,其防御目的是守住平壤。麦克阿瑟选择这样一条防线的原因是:这里是朝鲜半岛的东西向最窄处。联合国军在这里布防,能够集中兵力,形成一条更为紧密的战线。
这样,到11月29日凌晨,麦克阿瑟终于清醒地认清了形势。可事已至此,战局再也无可挽回。29日早上6点,麦克阿瑟向华盛顿方面发电,称:“……现在已爆发了全新的战争,估计有20万中国军队进入朝鲜,战局的发展已超出本司令的驾驭能力……”这封电报有两个地方令人感到哭笑不得:一,中国军队早在10月25日就开始和联合国军交战。可直到一个多月后,麦克阿瑟才意识到发生了“全新的战争“;二,中国军队的总兵力在西线有18个师18万人,东线有12个师12万人,共计30万。而麦克阿瑟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依然少算了10万中国军队。不过不管怎么说,到11月29日凌晨,经过“东京会议”的麦克阿瑟终于正式向部队下达了后退的命令。轰轰烈烈的“圣诞节凯旋攻势”至此彻底夭折。
预告:
美第8集团军的大撤退开始了。
撤退之路上,迎接他们的是什么?他们能否安全撤退,完好无损地进入“平壤防线”?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7-25 18:21:05
十四 “死亡公路”之战和西线联合国军退入“平壤防线”——美2师的灾难之旅
1950年11月29日到来了。对于美第8集团军来说,这将是极为惨淡的一天:仅仅五天前,他们还在一路高歌猛进。而现在,整个集团军都要放弃清川江一线,向“平壤防线”退却了。供美第8集团军向南撤退的公路有四条:最西面的一条为安州——肃川公路,美1军的南朝鲜第1师和美25师将沿这条公路退到肃川;往东,是西北东南向的安州——顺川公路,美24师将从这条公路退进顺川;再往东的一条为军隅里——顺川公路,美2师配属土耳其旅将从这里退到顺川;最东面的一条为北仓里——顺川公路,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6师的两个团目前已在这条公路上设置了三道阻击阵地,构成了集团军的东侧后。
依11月29日凌晨的局势来看,美第8集团军正面各部想平安南撤决非易事:在集团军西翼,中国第66军和第39军正在加紧压迫南撤的美1军;中国第50军在第66军身后不远处,随时可能也加入到对美1军的进攻中来。美1军正承受着3个中国军直接或潜在的威胁。目前,美1军的三个师中除了美24师依然完好外,其他两个师都已经伤亡惨重。该军能否在两到三个中国军的压迫下保持住秩序,成功退到肃川、顺川成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在集团军的东翼,美2师面临的情况更加严重——中国第40军正从正面进攻美2师在军隅里北面的院里桥头阵地。在美2师身后,中国38军114师则在猛攻位于军隅里东面的夏日里的土耳其旅。更为危险的是,中国38军113师插到了军隅里——顺川公路上的三所里,把美2师向顺川撤退的道路一举切断,像一颗钉子般钉在了美2师后面。现在,美2师三面受敌,已成了名副其实的瓮中之鳖。
11月29日凌晨,只有最东面北仓里——顺川公路上的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6师的两个团还没有遭到大规模冲击了。不过,中国第42军的124师和125师正加紧速度在北仓里正面集结,南朝鲜第6师两个团在北仓里正面遭到进攻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果然,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北仓里北面的群山突然沸腾起来——大批中国第125师的官兵吹着冲锋号,如潮涌般地从山中杀出,冲向了南朝鲜6师7团和19团。
面对中国第125师的猛攻,两个南朝鲜团的北仓里阻击阵地像纸糊的一样,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完全崩溃。成片的南朝鲜败兵沿公路蜂拥南下聚集到月浦里,准备在这里建立一道新防线。然而,中国第125师随即尾随而至,向惊魂未定的两个南朝鲜团再次展开猛攻。这次,两个南朝鲜团彻底溃散了。曙光微露的晨曦中,一批又一批的南朝鲜溃兵和大量难民挤在一起拼命南逃,涌进了月浦里南面3公里处美骑兵7团的主阵地。这样,联合国军在北仓里——顺川公路上的第一道阻击阵地就被中国军队轻易击破了。
面对着黑压压地涌进自己阵地的南朝鲜溃兵和难民,听着北面响起的激烈枪炮声,美骑兵7团的官兵们明白中国军队的下一个进攻目标就是他们,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所有涌进骑兵7团阵地的南朝鲜溃兵都被美军截住,加以重新整编。在和中国军队正式交战以前,美骑兵7团遭遇了这样一个问题:有一些北朝鲜游击队员混进了难民潮中。这些游击队员在流动的人群中频频向美军阵地甩出手榴弹。美军官兵们找不出难民中北朝鲜游击队员的位置,只好在阵地上被动地不停挨炸。北朝鲜游击队以此方式接连炸伤了8名美军士兵、并炸死美军连长1名。北朝鲜游击队的这种战术虽然没给美军造成太大的实际伤害,却把美军官兵弄得忐忑不安,人心惶惶。
到早上6点半,大批南朝鲜溃兵和难民仍在不断涌入美骑兵7团的阵地。溃兵和难民的队伍挤满了公路,长得望不到尽头。这时,美骑兵7团的主阵地突然遭到了敌对火力的猛烈射击。这些射击来自团主阵地东北面的高地上,居高临下——此时,中国第125师已经占领了高地,把美骑兵7团的阵地收尽眼底。美骑兵7团开火还击,双方开始激烈对射。双方横飞的弹雨有的落在公路上,给向南涌去的溃兵和难民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于是,本来就已经非常惊恐的南朝鲜溃兵变得更恐慌了。在骑兵7团主阵地北面400米处,8门南朝鲜军的榴弹炮在一片慌乱中被拖炮车甩翻在公路上,堵住了公路。南朝鲜炮兵们见状没有想着去把炮推开,而是纷纷跳下车,夺路而逃,把8门榴弹炮和16辆车横七竖八地遗弃在了公路上。这下子就有一大段公路被彻底堵死了。被堵在后面的乱哄哄的人流变得更加拥挤,几乎无法前进。激烈的枪炮声中,难民和溃兵的哭喊震天。美骑兵7团1营一名管理车辆的军官见状,觉得有必要重新疏通公路,因此叫上6个士兵逆人流而上,不顾战斗双方激烈的交火前去回收大炮、并把车开离公路。他们往返了数次,把16辆南朝鲜军车全都开回了美军阵地。8门榴弹炮也被他们开车一并拖了回来。公路终于再次通畅了。南下的溃兵和难民流再次凶猛地涌动起来。
美骑兵7团和高地上的中国第125师激烈地对射了两个小时。到早上8点半,骑兵7团总算依靠占有绝对优势的炮兵支援火力压制住了中国军队的射击。中国军队的火力逐渐微弱下来,最终停止。战斗暂时平息了。不久,成千上万的溃兵和难民终于全部涌过了骑兵7团的主阵地。几乎所有南朝鲜第6师的溃兵都被美国人成功截住,两个南朝鲜团又一次恢复了秩序。
此时,美骑兵1师师长面对北仓里——顺川公路上的战局,心中感到非常不安:中国124师和125师正从公路上大举进攻,中国第126师则在进行侧翼迂回。仅以骑兵7团孤军固守月浦里南面的阻击阵地(那两个南朝鲜团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了),实在是非常困难。因此,在上午10点左右,盖依命令美骑兵7团和两个南朝鲜团退到新仓里,即美骑兵8团阻击阵地的位置;美骑兵8团则退入顺川城中,防守顺川市区;此时,昨天和中国第113师在三所里苦战了一天的美骑兵5团也到达顺川。盖依把该团配置在了顺川北面3公里处。三个美军团和两个南朝鲜团立即开始行动。到天黑以前,五个团都到达了自己的新位置。美骑兵7团和两个南朝鲜团在向新仓里后退的过程中没有遭到中国军队的追击,一路平安。这样,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6师两个团围绕顺川建立的阵地就形成了。
天又黑了。美骑兵7团在令人恐惧的黑暗和寒冷中迎来了11月29日的夜晚。在前半夜,他们并没有遭到中国军队的冲击。然而,到夜里11点半,中国军队猛烈的迫击炮火和机枪弹道突然开始横扫该团阵地。一个半小时后,也就是11月30日凌晨1点,中国军队的火力准备结束,中国第125师的步兵在冲锋号声里趁着夜色杀向了美骑兵7团。
中国第125师的这次冲击非常猛烈。美骑兵7团在在猛烈的炮兵火力支援下拼命射击,给中国军队造成了可怕的伤亡,但前仆后继的中国士兵还是把骑兵7团的阵地冲开一个缺口,直接向纵深突去。很快,一部分中国士兵已经冲进新仓里。美骑兵7团立即以预备队一个连的兵力配属两辆坦克反攻,经过激烈战斗终于在凌晨两点半把突入的中国军队顶了回去。随后,中国第125师停止进攻,撤了下去。寒夜又一次恢复了应有的安宁。在这场持续了三个小时的激烈夜战中,中国第125师留下尸体350具,并有10人被美军俘获。美骑兵7团的损失则为:战死38人,负伤107人,失踪11人。
新仓里的夜袭是中国第42军在北仓里——顺川公路上的最后一次攻击。在此之后,该军就再也没有尝试从这条公路向顺川方向突击了。此外,进行侧面迂回的中国126师在30日冲到了大同江畔、顺川东南面的丫波里,成为42军冲得冲得最远、离顺川最近的部队。但该师在迂回的路上一直遭到联合国军空袭,伤亡惨重,因此也没有进攻顺川。这样,中国军队在西线双层迂回的外层迂回宣告失败,第42军没能够按照预定计划拿下顺川。究其原因,有以下几点:
一、从11月29日和30日这两天的战斗中,我们可以看出中国第42军并没有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向顺川方向突击——29日,42军首先突破了北仓里的第一道阻击阵地,却没有趁胜坚决继续进攻,而只是和美骑兵7团的第二道阻击阵地不疼不痒地对射了两个小时。接下来,当美骑兵7团向顺川撤退时,42军没有趁势进攻,而是等到骑兵7团退到新仓里,占领了牢固的新阵地才发起正面冲击。由于一系列的不果断和犹豫,再加上美骑兵7团的顽强抵抗,42军付出了巨大代价,最终也没能拿下顺川。
二、42军的外层迂回从执行难度上来讲要比内层迂回的38军大得多——42军要拿下顺川,必须要走140公里以上的路,是38军三所里迂回的两倍。要在敌后进行如此长的迂回,无疑是相当困难的。38军113师行军72.5公里插进三所里已属战争史上的奇迹。而如果42军真的成功迂回到了顺川,那大概能称得上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综上所述,42军外层迂回的失败既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原因。如果42军真的迂回成功,那么美第8集团军将面临的情况就绝非下面将要讲述的那么简单了。不过,就算这个比较“简单”的情况也足够美第8集团军消受了。毕竟,美2师已三面受敌。美第8集团军在清川江沿线各部于11月29日、30日这两天所遭受的苦难,要比美骑兵1师和南朝鲜第6师大得多。下面,我们就来看一看他们的遭遇:
如前所述,在11月28日夜间,南朝鲜第1师、美25师、美2师在清川江边都和中国军队陷入了凄惨的夜战中。此时在龙山洞以南掩护美24师撤退的南朝鲜第1师一边和蜂拥而来的中国第66军进行激烈战斗,一边保持阵线向新安州——安州一线缓缓后退。到11月29日早上,南朝鲜第1师已经退到清川江北岸,占领了新安州——安州桥头阵地。往东,美25师也和中国第39军陷入苦战。这一夜,中国军队把攻势重点对准了美25师东翼的美27团和美24团。美25师同样一边承受中国军队的冲击,一边缓缓南退。11月29日拂晓,该师退到了清川江北岸、军隅里西北面,和东面的美2师阵地连成一线。
天亮后,中国军队没有继续进攻南朝鲜第1师和美25师在清川江北岸的桥头阵地。在暂时的平静中,两个师呆在桥头阵地上,等待着美1军军部发出的开始向肃川撤退的命令。下午,米尔本军长的撤退令到了。按照米尔本军长的命令,美1军各部的撤退将按照如下方式进行:入夜后,南朝鲜第1师和美25师立即放弃桥头阵地退到安州附近,并于11月30日早上开始从安州向肃川撤退。其中,南朝鲜第1师在30日早上5点先撤退,美25师则应在早上6点动身。在友军撤退的过程中,美24师的第5团应当直接归军部节制,占据新安州——安州桥头阵地,掩护撤退。南朝鲜第1师和美25师全部撤出安州后,位于博川的美24师主力立刻沿博川——安州——顺川公路撤退。最后,美5团作为军的殿后部队撤出桥头阵地,随师主力向顺川退却。
此外,美2师9团1营因为伤亡惨重,因此全营官兵从军隅里西撤,并入美25师的东翼团美24师。此后几天里,该营官兵将接受美25师的指挥,随美25师一起行动。
这样,到天黑以后,南朝鲜第1师和美25师开始向安州西撤。长长的军隅里——安州公路上顿时充满了川流向西的军车。两个师的车队在公路上虽然拥挤,但很有秩序。与此同时,美25师最东翼的营美24团3营进入军隅里市区。作为两个师最东面的部队,他们应当是最后一个向西退却的营。在西面的部队全部动身之前,该营只有在军隅里城里耐心地等待。
再往东,是已经陷入三面围困的美2师。该师正处在军隅里附近,师所面临的形势最为严峻:如前所述,11月28日夜里,中国第40军从北面猛冲该师的院里桥头阵地,中国第38军114师则从东面攻击土耳其旅(归美2师节制)的夏日里阻击阵地。美2师为了守住军隅里这个在撤退中至关重要的交通枢纽,和成群结队的中国士兵展开了殊死战斗。然而,面对中国军队的强大压力,美2师和土耳其旅还是不得不慢慢向军隅里方向后退。到11月29日天亮时,美2师已经退到清川江南岸,建立起一道新的防线:第23团部署在军隅里正北面,封锁军隅里——院里公路;南朝鲜第3团和美38团部署在军隅里东北面,一北一南地防守天险飞虎山(该山在第一次战役中就曾被双方激烈争夺)。同时,土耳其旅也在配属的美72坦克营一个排的掩护下,徐徐退入军隅里正东面、飞虎山正南面的凤鸣里。这样,美2师的防线就变成了一个弧度大致为90度、围绕军隅里而建的弧形。此外,美9团被配置在军隅里西南面3公里处,作为师预备队使用。美2师的师属炮兵也全部部署在军隅里西南面,为全师提供炮火支援。美2师师部则位于军隅里南面。凯泽师长在此坐阵,指挥战斗。
在11月29日上午,经过连日苦战的美2师各部的减员已经达到了惨不忍睹的程度。平均下来,每个营还能战斗的人不超过250人;许多连队都损失殆尽,能战者只剩下20到35人。在美2师的三个步兵团中,所剩战斗人员最少的是美9团:该团原有战斗人员3200人,如今,团的第1营被并入美25师,剩下两个营中没带伤的仅剩400多人,为原来编制的八分之一。在如此的情况下,美2师依然要面人数占有绝对优势的中国大军。按形势来看,如果该师再不撤退,将会完全覆没。
然而,最要命的问题是,目前美2师不能立即撤退——一旦师现在就放弃了军隅里,那么中国第40军和第38军向西就可杀向安州和新安州,向南则能直捣顺川。这样一来,整个美第8集团军就全完了。事实上,死伤惨重的美2师正在独自支撑着美第8集团军战线的东北角。一旦这个东北角崩溃,集团军的战线也将随之崩溃。因此在南朝鲜第1师和美25师撤退以前,美2师要一直像钉子一样守在军隅里。对于已经残破到如此程度的美2师来说,这的确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任务。
天亮以后,成群结队的中国军队继续蜂拥而来,持续猛攻美2师的军隅里弧形阵地。为了全师的生存,也为了整个美第8集团军的生存,美2师和土耳其旅在空中掩护下继续在寒风里顽强战斗。双方都明白军隅里的重要性,因此打得格外激烈。两军一边火力占优,一边人数占优。在同样坚强的战斗意志下,这样的两支军队间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早上7点半,不祥的消息传来——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土耳其兵一头冲进美2师师部,用美国人难以听懂的“土式英语”废劲地说:“我军有一支补给车队在顺川——价川(仅靠军隅里,在军隅里北面)公路上的青谷里(在龙源里、三所里北面)附近遭到约一个连的敌人伏击,全军覆没。”敌军封锁了顺川——军隅里公路对于美2师来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此消息仍然令人不安。美2师师部随之便陷入一片紧张的气氛中。
到上午8点,美38团、南朝鲜第3团和土耳其旅的阵地都开始向师部告急。在美2师师部所在地,偶尔有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弹落下,师部气氛空前紧张。这时,美1军军长米尔本打来了一个电话,要找凯泽师长谈。以下是两人间的对话:
米尔本:“你们那边情况怎样?”
凯泽:“不好。现在师部也遭到了攻击。”
米尔本:“嗯,那你沿着我这边走吧。”
米尔本所谓的“沿着我这边走”就是让美2师随美1军主力一起退向安州,然后再撤到肃川。安州——肃川公路并没有被中国军队封锁,因此比较安全。但是,美2师在编制上属于美9军,并不属于美1军。凯泽不能随便答应一个不是自己上司的人的命令。米尔本的这句话大概算是个客套。米尔本来电话的本来目的应该是询问美2师能否撑得住,以保障美1军安全撤退。不过,米尔本的电话倒是提醒了凯泽要和自己的军部联络,受领该如何撤退的命令。凯泽立即坐上一辆吉普,驱车前往军隅里西面4公里处的美9军军部。
凯泽的车子在难民潮和从前线退下来的车队中艰难地挪动着,短短4公里路居然足足走了两个半小时。11点,凯泽终于来到军部,却发现里面几乎没有一个人:库尔特军长等高官都去视察前线了。什么也没找到的凯泽瞄了一眼角落里正在地图上画各师作战地域的军作战部长,看到了美2师的作战地域,因此决心全师按照地图上的画法向顺川撤退。军隅里的战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恶化,凯泽不能离开部队太久。他必需尽快赶回去。坐车回去实在是太慢了。因此,他坐上一架直升机飞回军隅里。在直升机上,他看见数以千计的难民正在沿一条山间公路向顺川方向蜂拥南下。凯泽认为,既然难民走这条路,中国军队大概还没有以重兵封锁这里,因此决定全师将沿这条路南退。
可是,凯泽完全想错了。他犯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那些那下的人根本就不是难民。他们是从小路穿插进来的中国军队。中国士兵穿着厚厚的棉衣,把自己包得像土豆,所以从空中看去很像穿着棉衣的朝鲜难民。这支中国军队的番号是38军112师335团——之前,中国第112师一直跟在114师身后推进。现在,这个中国师也投入了战斗。中国第335团这次南下的目标是占据288.7高地,帮助113师封锁公路。该高地位于青谷里北面、三所里西北面、龙源里东北面,它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松骨岭。
从军隅里到顺川,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走大路(即军隅里——顺川公路向东到凤鸣里,然后南下经三所里到顺川;二是直接向南走一条较窄的山间公路,经过松骨岭下、葛岘、龙源里,最后到达顺川。凯泽看见的所谓“难民”走的路就是这条山间公路(以下称为“龙源里小路”)。松骨岭是扼守龙源里小路的门户,中国军队占据了这里,就可以居高临下地用火力封锁该公路。这就意味着,到11月29日上午,中国军队不但在三所里切断了军隅里——顺川公路,也切断了三所里西面的龙源里小路。美2师的两条退路都被堵死了。
不过,凯泽仍然对龙源里小路的情况感到不放心。毕竟,这条公路是美2师的生命线之一。回到师部后,凯泽首先派出第72坦克营的一个排南下侦察公路。坦克排轰鸣南去,一路平安无事地往南走了十几公里,开过葛岘、龙源里,没有遭到一枪一弹的射击。凯泽师长感到事有蹊跷,于是从师部宪兵连中抽派出一支巡逻队南下查看。这次,美军就没那么幸运了:中国军队缺少反坦克手段,因此把美军坦克排放了过去。现在看到美军步兵前来,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这队美军宪兵走到松骨岭下,遭到山上的猛烈射击,付出了1死3伤的代价。遭受打击的巡逻队立即跑回师部,向师长报告松骨岭上出现了敌人。于是,凯泽又让师里的第2侦察连南下继续探明情况。
侦察连走到松骨岭下,遭遇山上中国335团1营3连的猛烈火力。侦察兵们一下子被中国军队的火力压制住,动弹不得了。为了解救侦察连的困境,美2师派出一个坦克排和第9团1营C连前往增援。C连此时只有35人还能战斗,但依然带领被困在原地的侦察兵们勇敢地向山顶冲去。两个美军连在坦克火力的援助下冲上山顶,和中国335团3连展开残酷的白刃战。经过一场极其野蛮的肉搏后,两个美军连被赶下山去。这时,太阳开始西斜。美2师师部担心中国军队在入夜后奇袭两个美军连,因此将这两个连撤了回去。
在两个美军连被中国335团3连赶下松骨岭的同时,军隅里附近仍然响着激烈的枪炮声。中国第40军和38军114师的进攻已经持续了一整个白天,而且毫无减退的意思。凯泽师长在这时终于收到美9军军部的正式撤退令。在撤退令中,军部指明美2师应撤到顺川。现在,中国114师一部已经迂回到凤鸣里南面。土耳其旅在凤鸣里的阵地被猛烈的迫击炮火所覆盖,并遭到东、南两个方向的猛烈射击,这些连续苦战了多日的突厥勇士们终于撑不住了。在阿齐兹旅长的命令下,土耳其旅放弃凤鸣里,开始西撤。一时间,该旅的各种车辆和步行的士兵在凤鸣里——军隅里公路上挤作一团,情景相当混乱。
当土耳其旅开始后撤时,北面的美38团和南朝鲜第3团正在飞虎山上和中国军队殊死战斗着。南朝鲜第3团被中国军队的猛攻打得步步后退,此时已被压到了军隅里东北面1600米的地方。美38团以第1营为预备队部署在军隅里,第2营和第3营防守飞虎山,在炮兵支援下发挥全部火力打退了中国军队的一次次进攻。随着土耳其旅放弃凤鸣里,美38团意识到自己的南翼暴露了。该团立即以预备队第1营沿军隅里——凤鸣里公路东去,守住凤鸣里。这样的调动无疑是很蠢的:此时,土耳其旅的车队正在向西开,而美38团1营的车队则向东开。双方用的又是同一条狭窄公路,其结果可想而知:在凤鸣里以西大约1600米的地方,两条对开的车队长龙碰在一起。这下子,公路被彻底塞死了。
此时,中国军队猛烈的火力突然从公路南面的高地上倾泻到塞车地点。公路上的美军和土军纷纷以车辆为掩护,向高地上的中国军队开火还击。中国军队的火力居高临下,打得很准。在中国军队的射击下,土耳其旅已经秩序大乱,官兵们各自为战,全旅开始逐渐瓦解。激烈的交火持续到夜幕降临。寒冷的夜风吹起来,空中乌云密布。这是个阴森的冬夜。中国军队的弹道仍在一串串从公路南面的高地上射出,美38团1营和土耳其旅已彻底拿这个高地没办法了。无奈之下,美军只好呼叫夜间空中支援。在这种乌云满天的黑夜中,美军的B26轰炸机还是应陆军兄弟们的召唤而来,把中国军队占据的高地变成了一片火海——美军的这次阴天的夜间空中支援进行得非常出色。轰炸之后,中国军队在高地上的射击终于停了。
然而,此时土耳其旅的秩序已经彻底混乱。这些土耳其人再也无法听从美2师师部和旅长的命令,有的向美38团阵地逃去,有的则向军隅里方向跑去——土耳其旅终于忍受不住巨大的压力,除了有两个连的官兵仍然保持秩序外,其他人马全都崩溃了。尽管在之前的两个晚上,土耳其旅英勇奋战,牢牢地挡住了中国第114师,为美2师保住军隅里、为保住全师官兵性命立下了汗马功劳功。但无论如何,该旅在11月29日晚上的表现是有损军人荣誉的。因为直到目前为止,土耳其旅的伤亡也不是很大。
经过这次猛烈的交战后,军隅里——凤鸣里公路已被横七竖八堆放的美军和土军军车堵得水泄不通。美38团团长皮普勒只得放弃将第1营派往凤鸣里的打算,命令第1营回到军隅里。天已经黑透了,中国军队对军隅里的猛攻似乎永无止尽。在美2师西面,南朝鲜第1师和美25师开始退向安州。到晚上9点,如前所述,美25师24团3营作为两个撤退师的最东翼进入军隅里,等待西面的友军撤退完毕再行动。该营进入军隅里后,时不时有小股绕过军隅里北面美23团阵地的中国士兵渗透到军隅里城里,四处开枪。该营官兵呆在城里,听着北面、东面和街道上近在咫尺的枪炮声,感到非常不安。该营在军隅里提心吊胆地呆了一个多小时。晚上10点左右,营得到开始向安州撤退的指示。该营立即向西绝尘而去。然而,此时中国第39军正在军隅里西北面南渡清川江,该营向西走就势必撞上中国第39军。此外,正面进攻军隅里的中国第40军部队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该营只好一边和大批前方及尾追的中国军队战斗,一边向西杀开一条血路,在密切的空中掩护下不断向西退却,击破中国军队的一层层阻拦,终于在11月30日下午4点半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入了安州——在持续了18个半小时的撤退战中,美25师24团3营三个步枪连付出的代价是:1人阵亡,30人受伤,109人失踪。
现在我们再把目光看回11月28日晚上的军隅里。在晚上10点前后,美25师24团3营开始从军隅里西撤的同时,美2师师长凯泽明白,自己的师已经完成掩护美1军退却的任务。师继续坚守军隅里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是时候向顺川南撤了。按照凯泽的计划,美2师应当首先放弃军隅里,退到军隅里南面的小河价川河南岸。此时,美2师各部正在军隅里外围和中国军队进行猛烈的交战。全师要想秩序不乱,完整地撤出军隅里绝非易事。因此,凯泽命令师采取逐次抵抗、各部互相掩护、交替后退的方式,谨慎地撤出军隅里。
首先开始撤退的部队是军隅里北面的美23团。晚上10点,该团以第3营留在阵地上继续阻击中国第40军,团主力则开始向南涌去。美23团主力很快到达价川河南岸的新位置,团的第3营完成了掩护团主力的任务,也开始随团主力南去。该营的主力不久就和团主力汇合,其L连则配属美72坦克营一个排退入军隅里城区,掩护东面的土耳其旅残部、美38团和南朝鲜第3团撤退。此时,中国第40军见美23团后退,立即大举南下猛攻军隅里市区。城中的美23团L连和美军坦克排集中火力一齐向北射击,在军隅里北面形成一道密集的弹幕.。中国军队一连向军隅里冲锋了四次,都被这道弹幕打退。中国军队的南下洪流被暂时挡住了。
L连和美军坦克的顽强阻击给土耳其旅残部、美38团、南朝鲜第3团的后退争取到了时间。在美23团L连在军隅里进行阻击的同时,美38团团长皮普勒命令自己的第1营和南朝鲜第3团留在军隅里东面殿后,团主力和土耳其旅残部则立即穿过军隅里,撤向价川河南岸。团主力的撤退十分顺利,美38团1营和南朝鲜第3团则保持着阵型且战且退,于11月30日凌晨4点在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下退到价川河以南。
此外,当美23团和美38团后退的时候,大量逃进军隅里城里的土耳其旅溃兵也随美军的撤退队伍一同后撤。土耳其兵的加入让减员严重的美军得到了一定的人员补充。
在军隅里西南面,美9团在撤退开始后立刻退到了价川河南岸。师属炮兵各营(5个营)也依次南渡价川河,在南岸占领了新阵地,为步兵的撤退提供炮火支援。这样,到11月30日拂晓时分,美2师的人马除美23团L连和一个坦克排外已全部撤出军隅里,退到价川河南岸的位置。L连和坦克排则在猛烈的炮兵火力支援下,依旧在发挥全部火力死守军隅里城区,使中国军队仍然无法冲进去。目前,美2师主力已经在军隅里南面陷入三个中国军的重围:在师的北面,是蜂拥而来的中国第40军;师的西面,则是已经南渡清川江,切断了安州——军隅里公路的中国第39军;师的南面,是切断师退路的中国38军113师和112师335团;师的东面,则是中国第38军114师。美2师被团团包围,如同汪洋大海中的孤岛,已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对于该师所面临的形势,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要么坐下来等死,要么向南杀开一条血路。
美2师要向南突围,可以选择走军隅里——顺川公路,也可以走龙源里小路。根据凯泽师长的判断,如果走大路,首先要突破中国114师的阻击,穿过凤鸣里,然后就会在三所里遇到中国113师坚固的阵地。早在11月28日,骑兵5团曾在三所里和中国军队打了一个白天也没取得任何突破。以美2师的疲弱之师,想突破三所里无疑是天方夜谈。既然如此,师就只有走龙源里小路了。根据昨天的战况,凯泽认为,中国军队只以一个营的兵力在松骨岭一带的几个山头封锁了龙源里小路,可以集中力量将其一举击破。
凯泽犯了两个错误,这两个错误很快将会以大量联合国军官兵的生命来印证:一、在松骨岭一带布防的中国军队不是一个营,而是112师335团;二、中国军队对龙源里小路的封锁并未局限在松骨岭一处。中国113师337团此时已经运动到龙源里小路,在北起松骨岭、南至葛岘这段11公里长的路段两侧高地上设置了阵地。
凯泽师长将进攻松骨岭的任务交给了美9团,南朝鲜第3团也被配属给该团使用。早上7点,天还没有亮透,美9团团长查尔斯•斯隆上校以南朝鲜第3团在西(松骨岭山头在该团的进攻范围内),美9团在东,全力向松骨岭一带展开猛攻,在激战中迎来了11月30日的白天。
11月30白天,清川江两岸气温接近零下二十度。在寒风中,松骨岭一带沐浴在猛烈的炮火下,两军在这里展开了殊死战斗。中国第335团的抵抗异常顽强,无论美9团和南朝鲜第3团怎么进攻,都无法打开一个突破口。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中国39军、40军和38军114师正从四面八方涌向美2师在价川河南岸的主阵地,包围圈缩得越来越紧。美2师要赶快打开一条通路,否则随时会被吃掉。凯泽师长只得增加进攻松骨岭的兵力,把美38团1营配置在南朝鲜第3团和美9团之间,把土耳其旅仅剩的保持建制的两个连配置在南朝鲜第3团西面,继续进攻。然而,即使是这样,经过残酷的白刃战,联合国军也只拿下了公路边的几个小山头。中国第335团如同无法击碎的磐石一样,牢牢地把守着松骨岭一带。面对松骨岭这个钢铁般的天然要塞,美2师快要没办法了。
在美2师猛攻松骨岭的同时,位于顺川的美骑兵1师派出英27旅米德尔塞克斯营(以下简称“米营”)北上到龙源里,接应美2师的南退。美2师通过美9军军部的无线电得知此消息后,于上午10点派出一个坦克排(5辆坦克)沿龙源里小道南下去和英军联络,并侦察松骨岭——葛岘之间到底有无中国军队设防。松骨岭上的中国军队缺少反坦克手段,无法奈美军坦克如何。5辆美军坦克向南开去,一路顺利到达龙源里,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坦克见到了英国兵,并向师部发回报告称:“无异状。”凯泽师长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他立即请求军部让英27旅北上进攻,从背后进攻松骨岭,帮助美2师打开通道,得到批准。凯泽此时并不知道,此时中国337团的阵地已经在松骨龄——葛岘路段两侧布置得密密麻麻,那五辆坦克是中国军队对付不了才放过去的。很快,英27旅米营依照军部下达的命令开始北上。该营在开到离葛岘不远处时突然遭到猛烈的迫击炮轰击和交叉机枪火力射击。英军营毫无准备,损失惨重,无法继续前进了。可是,由于美2师和英27旅米营之间没有规定通信频率,无法进行联络,凯泽师长并不清楚英军受阻的情况,
美军坦克和英军汇合后,美2师继续进攻松骨岭。一直不被美国人看好的南朝鲜第3团在中午时取得突破,一度冲上一个山头。但很快,南朝鲜兵就被美军坦克的猛烈误射给打下山去。结果,南朝鲜第3团一蹶不振,再也没有取得什么战绩了。这时候,美9团也终于取得成果:该团压制住了几个山头上中国军队的火力,让中国第335团对公路的封锁力度减轻了许多。不过,美9团的成就也就到此为止了——该团还想继续扩大战果,但中国军队顽强地坚守着阵地,任凭美9团如何进攻也巍然不动。
到下午1点,从四面八方蜂拥而上的中国军队开始集中火力射击美2师主阵地。密集的火力从各个方向射向师部,师部的军官们现在也亲临第一线了。在主阵地上,冻得发僵的美2师官兵为了生存,拼命射击,全师已经陷入一种接近绝望的境地。现在,摆在美2师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原地死守,最后遭到全歼;二、不顾松骨岭上中国军队的火力,趁美9团压制住中国军队的火力时赶快从龙源里小道强行突出去。凯泽师长立即前往美9团团部找到斯隆团长,和他讨论了局势。斯隆说,部队已经尽最大努力去进攻松骨岭了。但中国军队的防御实在太顽强,部队想进一步扩大战果非常困难。凯泽听到这样的报告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立即把美38团团长皮普勒召来,命令第38团作为全师的开路先锋,一边压制公路两侧的敌军火力一边沿龙源里小道强行南退。跟在38团之后,部队的撤退顺序依此为第9团、南朝鲜第3团和土耳其旅(还成建制的两个连)、师部、师属炮兵五个营中的四个(炮兵17、37、38、503营)以及师的勤杂部队。美23团、美15炮兵营作为殿后部队守住军隅里(该团L连现在还在军隅里死守),最后撤出。
这时,时间是11月30日下午1点半。这样,凯泽师长就以一道命令把大批联合国军官兵送进了一段长达11公里的“死亡公路”里。
美38团的前卫是第1营。该营的纵队以坦克搭载步兵打头阵,开始沿龙源里小道南下。第一辆坦克是一辆谢尔曼,上面搭载着3名军官和8名士兵。这辆坦克以全速向南行驶,很快就出现在公路两旁高地上中国337团官兵的视野里。中国军队的机枪猛烈地扫向坦克,坐在坦克上的美军步兵则开枪还击。坦克在公路两边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下向南狂奔了两公里左右,上面的步兵居然毫发未损。这时,坦克驾驶员看到前面的公路被中国军队用障碍物塞死了——这些障碍物都是被中国军队击毁的联合国军车辆,由一辆M39牵引车、一辆谢尔曼坦克和一辆卡车的残骸构成(坦克和牵引车的残骸上都涂有土耳其军队的标志)。面对路障,这辆先头坦克只好停下来。后面的美38团车辆也随之纷纷刹车,有的车就这样撞在一起,整个营的纵队全都停在公路上,成了任人鱼肉的大靶子。中国军队的机枪从公路两边一起吼叫起来,迫击炮也以四门一组进行了猛烈的齐射。许多车被打得起火燃烧,呆在车上的美军有的当场被打死,更多人的则纷跳下车,躲进路边的沟中。
眼见南退之路受阻,美军先头坦克开始猛撞中国军队设置的路障。经过多次尝试后,坦克终于把路上那堆杂七杂八的残骸推开,踏上了继续向南的道路。跟在先头坦克冲过去的车辆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美38团1营的其它车辆要么在刚才的停顿中被击毁,要么被堵在了路上。至于跟那些车辆一起被抛在后面的步兵,则更是难以计数。
先头坦克带着全营三分之一的车辆冒着中国军队的迫击炮、机枪火力继续南下。车队一边开火还击一边向南走了4公里左右,又遇到一个完全一样的路障。当先头坦克用同样的办法再次将它撞开时,跟着它的车已经没几辆了。车队毅然决然地继续南去,又向南开了5公里左右,终于到达葛岘。葛岘是个山口,因附近一个名叫葛岘洞的村庄得名。在这里,窄窄的龙源里小道从两边挺拔的高山间穿过,其地势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这里是中国337团阵地的南端点,车队只要冲过这里,就算突出重围了。但是在山口处,先头坦克的驾驶员心寒地看到了第三个一模一样的路障。坦克再次撞开了它,最终扬长而去,于下午两点开进英27旅米营在龙源里的阵地,坦克上的11名步兵也都奇迹般地安然无恙。可是,跟着坦克的那最后几辆车全都留在了后面。这辆美军坦克是唯一一个驶进英军阵地的。这样,美38团1营全部被困在葛岘北面了。
美38团1营身后是团主力。美38团主力进入“死亡公路”后,受到了中国第337团更加“热情”的款待。中国军队无情地以10门迫击炮、40挺机枪和无数步枪、冲锋枪向美38团猛烈开火,并投出下雨似的手榴弹。公路上成了美军的炼狱。11公里的路段上,美38团的车辆有的被打成废铁,有的则塞成一锅粥。这时,撤退心切的美9团、南朝鲜第3团、土耳其旅、美2师师部、四个炮兵营和美2师勤杂部队也都浩浩荡荡地开始南下,在两点左右开始陆续涌进“死亡公路”,本来就已经混乱得不得了的公路变得更混乱了。现在,公路上已有20处被击毁车辆的残骸堵死。为了重新疏通公路,美军坦克冒着中国军队的密集射击不断撞开一个接一个的车辆残骸。每当坦克撞击残骸的时候,后面的联合国军步兵就跳下车来,躲在车底下和路边的沟里和中国军队对射。当道路重新疏通后,车队往往扬长而去,把大批步兵兄弟留在公路上。这些暴露在公路上的联合国军步兵就成了高地上中国军队练枪法的靶子,被一个接一个地打死打伤。这些被抛弃的步兵们只有一边找掩护拼死射击,一边等待后面的友军车辆来救他们。不过,后面开过来的友军车队一般只把伤员拉上车,有的连伤员都不拉,直接往南开——有些车已经被伤员装满了,不少甚至连车顶上都躺着伤员。至于死者的尸体,则根本没人去收了。大量联合国军的尸体横卧在路面上无人过问,一次次地被向南撤退的友军车辆碾过,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由于道路被堵塞得很厉害,有的在车上的联合国军步兵跳下车子,想步行通过这段公路。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整条公路已经笼罩在中国军队射击的弹幕中,根本没法步行。他们中有的被打死了,有的只有无奈地躲在石头后、沟里或车辆残骸下,进退不得。
联合国军用坦克疏通公路所起到的效果很不理想。经常的情况是:在中国军队雨点般密集的弹雨下,一辆坦克刚撞开一堆残骸,它身后就又有一辆车被击毁,一个新路障就这样形成了。因此,每当一辆美军坦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清掉一个路障时,往往又会有好几个新路障在同时出现。美2师的队伍在在一边损失,一边向南慢慢拱,全师几乎处于停止状态,师的建制已经完全混乱,官兵们在公路上分成一股一股,当官的根本找不到自己的部下,当兵的也找不到自己的长官。军官们只好召集起在身边的士兵,组成临时战斗单位。这些临时战斗单位中往往混杂着美国人、南朝鲜人和土耳其人,互相之间语言不通,难以交流。对这样的部队,军官们本来就很难指挥。这时,中国军队又用一个损招让这些军官们难上加难:每当联合国军军官下令士兵们开枪时,中国军队就在公路两边的高地上用英语大喊“停止射击!”。在交织着惨叫声、爆炸声和枪声的混乱公路上,联合国军士兵根本没法分辨哪个口令是自己的军官所下,哪个又是中国军队喊出来用以误导的。结果,这些大兵们被弄得开枪也不是,不开枪也不是,常常拿着枪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现在,葛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已经显现出来了——随着美2师不断向南拱,一批又一批不成建制,已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联合国军部队聚集到了葛岘山口的北面。这些九死一生的联合国军官兵已经通过了11公里长的“死亡公路”,只剩下最后一道考验了。只要冲过这里,就能突出重围,冲出地狱。对美2师来说,葛岘就等同于一个生死之门,冲过去就是生,过不去就是死。可是,就像游戏里的BOSS一样,中国第337团已在这个山口上布下重兵,把葛岘这道最后的关卡变成了整条“死亡公路”上最难通过的地方。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美38团团长皮普勒带着本团的200多名官兵冲破重重险阻,终于拱到了离葛岘不远的地方。皮普勒决定带领大家一起强行通过葛岘。在山口,这些美军被早已在那里等候猎物多时的中国军队机枪逮了个正着,许多人都被打死,尸体层层叠叠地倒在地上。最后,当皮普勒带着幸存者安全逃出“死亡公路”,来到英军阵地时,他身边只剩下100多人了。这100多人中包括美38团3营营长D•麦克梅恩斯中校和该营的一个军官哈利斯•波普上尉。当波普向麦克梅恩斯报告说,冲出来的人中只有37个是3营的人时,麦克梅恩斯这位营长大人再也没法抑制住自己的悲伤。他不顾堂堂七尺男儿的形象,一把搂住自己的下属波普上尉,像孩子似地嚎啕大哭起来。
麦克梅恩斯的痛哭换不来中国军队的同情,也救不了被困在“死亡公路”里的美军。波普勒团长强行突出重围后,又有几支零散的联合国军试图冲过葛岘,结果有的成了枪下之鬼,有的被困在山口处的岩石后面或路边沟中,动弹不得。被在山口的人里很多都身负重伤,在寒风中无助地躺着,命不如狗。一辆刚刚被击毁的联合国军军车横在山口,彻底挡住了山口的路。这时,越来越多冲过11公里死亡地带的联合国军官兵来到葛岘北面,聚集起来,不再前进——目睹了之前冲过去的“前辈”的惨状后,已经没人敢“以身试法”了。到下午3点15分,美2师凯泽师长和副师长约瑟夫•布莱德雷准将也九死一生地来到葛岘北面。在这里,美2师的两位最高领导看见大量自己的部下正乱哄哄地聚集在公路上,有美国人,有南朝鲜人,也有土耳其人。这些官兵们全都不知所措,似乎已被横在南面的葛岘山口吓傻了。
天很冷。凯泽师长感觉胸口冻得发疼。他对着人群大声喊道:“这儿谁指挥?你们这儿有人能动动吗?”这显然是一句废话。这些已经丧失了斗志的人根本不理他,只有几个人低声向自己的师长要水。有的人在照顾伤员,更多的人则在车辆间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
凯泽意识到他的美2师已经崩溃了。除非打通葛岘,否则全师都将葬在这条长11公里的大棺材里。让他面前的这些已经吓破胆的人去打通葛岘显然是个笑话。现在,除了使用空中支援外已经没别的办法了。凯泽只得亲自呼叫空军立即轰炸葛岘山口。
一个小时即将过去,葛岘北面的联合国军官兵越聚越多。空中支援还没有来,凯泽师长开始考虑应该让官兵们放弃车辆,离开公路逃进山中。不过,凯泽很快就不用担心了:下午4点半,凯泽盼望已久的空中支援终于赶到。美军轰炸机用机枪扫射葛岘山口两侧高地,并投下了燃烧弹,把高地变成一片火海。有几颗燃烧弹被飞行员误投到公路上,一些联合国军军车随之燃烧起来。不过总体上来看,这次空袭的效果非常显著。空袭结束后不久,美2师副师长布莱德雷亲率两辆M24轻型坦克来到山口,只遭到了微弱的射击。中国军队封锁山口的机枪已基本上被刚才的空袭消灭了。在山口,布莱德雷副师长目睹了人间地狱般的惨象——地上到处是一堆堆美国兵、南朝鲜兵和土耳其兵的尸体。在路边的沟里,也全是联合国军的尸体。被破坏、焚烧和遗弃的各种装备散乱地堆在尸体中间。许多受伤和未受伤的幸存官兵则躲在沟里和石头后面,已经完全丧失斗志。布莱德雷副师长指挥两辆M24把横在山口中间的联合国军军车残骸撞开,葛岘山口终于通畅了。随后,在葛岘北面已经等待多时的大批联合国军立即蜂拥南下,逃出了这个鬼门关。他们终于冲出这段长11公里的“死亡公路”了。这时,天已经黑了。
凯泽师长是步行通过山口的。在山口处,他小心地跨过一具具联合国军的尸体,慢慢地地走着。这些尸体中,有不少还是他的美国同胞。在一片黑暗里,凯泽的脚不小心钩到了一具尸体的肚子。那具“尸体”竟一下子坐起来,对他破口大骂:“婊子养的,瞎眼啦!”凯泽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再也不管那个骂自己的士兵,径直向前走去。一个士兵对师长破口大骂,这在平时是不敢想象的。在生死边缘的时刻,一支军队往往会产生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来。
这样,到11月30日入夜时分,美2师9团、38团、南朝鲜第3团、土耳其旅残部基本上九死一生地冲破中国军队的重围,逃出了11公里长“死亡公路”。然而,此时处于师纵队后半部分的部队还在11公里长的“死亡公路”上经受着磨难。这些部队是美2师的四个师属炮兵营和师勤杂部队。他们中走在最前面的是美第17炮兵营,还有一些在公路上掉队后跟着该营一起行动的南朝鲜兵和土耳其兵。和美2师的其他部队不同,该营在“死亡公路”上临危不乱,一直保持着车队的队形。该营进入“死亡公路”时,天已近黄昏。密切的空中支援在这时来到美2师头顶,该营的撤退得到了空军兄弟的全力支持。美军猛烈的空中火力和该营的一辆半履带40毫米双管高射炮车一起压制两边公路上的中国337团火力,使中国军队的射击变得比之前微弱了许多。在走到“死亡公路”中间的地方时,该营官兵看见有一辆吉普载着一个美军宪兵中尉企图从他们的车辆边上绕过去超车。结果,司机被高地上的中国军队开枪打死,中尉则当场吓傻了。炮兵们只得把这个美军中尉也拉到自己的车里。天黑后,该营继续南下。为了不让中国军队看清营的车队,全营都没有开车灯。营的车队很快就平安通过葛岘,走出了“死亡公路“。然而,乐极生悲。该营的车队刚开出葛岘,一辆拖炮车就在开过一段下坡路时打滑,车子拉的203榴弹炮翻倒在路边,坐在炮上面的8个南朝鲜兵全被砸死在炮下。不过,这门翻倒的炮没有挡住公路。一名炮兵用烧夷手榴弹把翻倒的大炮炸毁,营的车队在一片黑暗中继续南下。8点15分,该营来到龙源里东北面一条小溪边。横跨小溪的桥梁被渗透过来的中国军队炸掉了,该营的车子只得从桥旁一处可涉渡的地方过溪。涉渡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很快有3辆车陷在了溪流里。炮兵们只好把大炮从牵引车上暂时卸下来,让牵引车去把3辆陷住的车拖出。这时候,有两辆美军坦克打着车灯突然出现在南面。坦克的灯光直接照在正在卸大炮的炮兵身上。随即,中国军队猛烈的迫击炮火和机枪、步枪火力一起向炮兵身上招呼过来——美17炮兵营遭遇了中国337团向南渗透的一部。有一名中国兵在50米远的地方向暴露在灯光下的炮兵A连副连长贾德上尉瞄准,一名美军炮兵眼疾手快,一枪结果了那个中国兵的性命,把贾德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两辆美军坦克知道自己闯祸了,随即把灯关上,并用机枪和坦克炮向中国军队的方向射击,为炮兵提供掩护。在坦克的猛烈射击下,中国军队无法靠近美军炮兵。炮兵们得以从容地将3辆车一一拖出,最终完成渡溪,继续南去。这次溪边夜战后,美17炮兵营再没有遭到中国军队的袭击。到晚上9点半,该营的车队在确认了安全后,终于打开车灯,开始正大光明地向顺川退去。看着车灯,该营官兵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他们终于冲出这个活地狱了。
美17炮兵营在11月30日的损失为:1人战死,16人负伤,另有33辆车被摧毁或被遗弃,还有一门203榴弹炮损毁。该营以小得不可思议的伤亡通过了可怕的“死亡公路”,在美2师各部中撤退得最为成功。究其原因,有以下两点:该营在紧密的空中支援下临危不惧,保持队形压制中国军队的火力缓缓向南,终于得以安全地通过了“死亡公路”;在夜里,他们不开车灯,不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最终避免了大量不必要的损失。经过这次成功的模范撤退后,该营一时间在联合国军中名声大噪,广受赞誉。
美17炮兵营身后是美37炮兵营。该一进入“死亡公路”就陷入中国337团的火网中,营和17炮兵营一样一边压制中国军队在公路两侧的火力,一边在空中支援下缓缓南退。不过,他们的火力压制效果很不理想。每当美军飞机飞来时,公路两旁高地上的中国军队就停止射击。飞机飞走后,中国军队又重新开火。夜暗中,公路上到处都是燃烧着的军车。营的许多车辆被击毁在路面上,该营必需一次次用牵引车撞开拦路残骸,营的卡队里很快就塞满了伤员,死者的尸体则只能横七竖八地扔在路面。在长达11公里的“死亡公路”上,该营有35人战死,丢失105榴弹炮10门,车辆92台。不过,这个炮兵营的大多数人最后都保持着建制安全冲出了葛岘。
再后面,是美2师撤退纵队的末尾,由美503炮兵营、美38炮兵营、美第2工兵营和美9团的一些掉队官兵组成。4点半左右,当凯泽将军带着步兵们冲出葛岘山口时,师撤退纵队的末尾进入了“死亡公路”。他们的命运是最悲惨的——此时,天已经黑了。他们刚一进入这个恐怖的路段,中国军队就像潮水一样从两边高地上冲了下来,把他们团团包围在路面上,向他们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手榴弹突击和白刃冲锋。经过一阵暗夜里的激战,两个炮兵营和美9团的步兵们很快就全部崩溃。官兵们抛弃了全部装备,四散突围(503炮兵营弃毁155榴弹炮17门,38炮兵营弃毁105榴弹炮18门),自己找去顺川的路。有的人突围成功了,有的人被打死,有的人则就此下落不明。
为了掩护友军的突围,一同被包围的美第2工兵营一直坚守着原地。该营在被围时控制着公路边的两个小山头,在两个小山头上死守。最后,两个山头上的美军遭到了被全歼的命运,没有一个逃出来,全被打死或被俘。
当美2师主力在“死亡公路”上进行交织着死亡和毁灭的突围战时,在军隅里,美23团和美15炮兵营作为师殿后部队在拼死战斗。该团团长弗里曼指挥全团官兵在炮兵的协助下顽强抵抗,把从四周蜂拥而上的中国军队牢牢挡在了军隅里城外。到下午4时许,美2师的所有部队除美23团和美15炮兵营外都已开始南撤。这时候,当时和步兵们一起被堵在葛岘北面的凯泽师长通过向弗里曼下达命令,要求第23团放弃军隅里,作为师撤退纵队的最末尾南下,沿“死亡公路”退向顺川。此时,摆在弗里曼面前的有两种选择:一是听从师长的命令南撤,把全团送进11公里长的大棺材;二是向西面的安州撤退,走一条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路。经过权衡之后,弗里曼显示出了他的能力(这种能力在后来的砥平里得到了更出色的显现)。他向师长提出自己打算向安州方向西撤。凯泽师长的回复是:“前进,祝你幸运。”
弗里曼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他首先命令坦克手和第15炮兵营把所有炮弹立即向西打完。坦克手和炮兵疯狂地射击,在短短20分钟的发射炮弹3206发)。然后,他又让炮兵们用烧夷手榴弹把大炮和拖炮车销毁,全团随即轻装西进。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一、美军在短时间内进行了如此大规模的炮击,让军隅里西面的中国第39军误以为美军要反攻。在弗里曼的部队开始向西突围时,中国第39军大都在挖散兵坑,以抵挡美军的“反攻”,对弗里曼部的阻击力度不是很大;二、在撤退的过程中,大炮或拖炮车一旦翻倒在路面上将把公路。弗里曼让炮兵们销毁大炮和拖炮车,避免了这种危险的发生。
结果,弗里曼通过略施小计带领美23团和美15炮兵营以较小的伤亡向西突出了中国军队的重围。天黑以后,他们到达安州,随即向南面的肃川退去,然后再转向顺川,和师主力汇合。
12月1日,狼狈不堪的美2师主力终于开进顺川城。全师的所有车辆都塞满了伤员,连车的泥挡板上也躺满了伤兵。从活地狱里走出来的官兵们在寒风里一个个失魂落魄,衣衫破烂,完全是一副凄惨的败军之象。美2师(不含土耳其旅和南朝鲜第3团)原有兵力18931人,12月1日进入顺川时,只剩下10269人。后来,又有一些失踪者逃了回来,该师最后得以确认的损失人数为4940人。其中,在11月30日下午的“死亡公路”上,该师的伤亡就至少在3000人以上。该师失去了包括46门榴弹炮在内的几乎所有重装备,单兵装备则损失了百分之四十。现在,作为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美2师已经被打残。在重新补充人员和装备之前,他们再没法投入战斗了。此外,跟随美2师的土耳其旅在第二次战役中的损失为:阵亡218人,负伤455人,失踪94人。
美2师在11月30日下午蒙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有如下几个原因:
一、凯泽师长并没有判断出中国337团已封锁了11公里长的路段,以为中国军队仅在松骨岭上进行阻击。师进入“死亡公路”后毫无准备,因此伤亡惨重。
二、在撤退中,师的步兵团(美9、38团)损失很严重。这些步兵进入“死亡公路”后,没有全力压制公路两边中国军队的火力,而是急着往南跑,连空中支援也没有联络。结果,长长的撤退队伍沐浴在中国军队的弹雨之中,根本抬不起头,成了中国军队的大靶子。相比之下,跟在后面的美17炮兵营则基本上压制住了公路两边中国军队的射击,损失非常轻微。
三、在师撤退纵队的末端,4个炮兵营挤在一块,一个挨着一个地撤退,缺少步兵保护。结果造成了美503炮兵营、美38炮兵营和美第2工兵营遭到围攻,伤亡惨重的结局。该师在突围战中损失了足足榴弹炮46门,这和师将4个炮兵营放在一起撤退有莫大的关系。
事实上,如果不是最后美国飞机用燃烧弹打通了葛岘,美2师大概根本跑不出那段11公里长的“死亡公路”。中国335团和337团已经尽全力阻击美2师的南退了,但最终依然没法挡住美2师的人流和车流——中国军队的武器只有迫击炮、机枪、轻武器和手榴弹。这些东西虽然能给美2师带来严重的损失,却不能给该师以毁灭性的打击。中国军队哪怕只有美军三分之一的装备,美2师就死定了。可是,中国军队甚至连重炮都没有。尽管中国士兵在高地上全力向美2师射击,但最终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一批批联合国军从葛岘涌出,蜂拥南去。这是一支装备落后的军队的悲哀,也是一个落后农业国的军人的无奈。
因此,美国人给美2师在“死亡公路”上的遭遇起了个形象的名字,叫“受印第安笞刑”。所谓“印第安笞刑”,是美洲印第安人发明的一种古老的刑罚,受罚之人要从排成两列手持笞杖的行刑者之间走过,一路上将饱尝雨点般落下的笞杖。这种刑罚虽不致命,却能让受刑者不断被打,十分痛苦。美2师的遭遇和这种刑罚比起来,实在是太相似了。
11月30日白天,当美2师在“死亡公路”上受尽苦难时,美1军的三个师也在遭受着打击。这一天白天,美25师和南朝鲜第1师沿安州——肃川公路撤退,美24师(欠第5团)则沿博川——安州——顺川公路撤退。上述两条公路上一下子挤满了南下的联合国军官兵、车辆、坦克,还混杂着成千上万拖家带口的难民。有小股的中国军队渗透到了清川江南岸,分散在两条公路附近,以迫击炮和机枪向路面上人群密集的地方开火。枪炮声、惨叫声和难民的哭喊声在寒冷的冬日里响成一片,仿佛在诉说着朝鲜人民因战争到来所遭遇的无尽苦难。尽管中国军队的射击在有的路段造成了联合国军的一定损失,但这些射击大体上都是骚扰性的,两条公路的撤退在密切的空中掩护下一直保持着通畅。
11月30日这天,在新安州——安州桥头阵地,美5团死死地把守着清川江北岸。在他们身后的清川江南岸,美1军的撤退洪流正在蜂拥南去。美5团官兵明白他们身上的责任:一旦他们丢掉了阵地,中国军队就能把进攻的蜂芒指向大批正在撤退的联合国军。如果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在整个白天,中国军队以66军为东翼,以之前一直没有参加战斗的第50军为西翼,全力进攻美5团的桥头阵地。双方围绕新安州渡河点和安州木桥北端展开了拼死战斗。到天黑以后,美5团仍然坚持在阵地上。此时,如前所述,从军隅里撤过来的美23团开过了安州,向南退去。这样,美5团就成了整个美第8集团最后一支留在清川江边的部队。午夜时分,中国军队的攻势越来越猛烈,美5团团长斯洛克摩顿上校下令全团放弃桥头阵地,保持秩序从安州木桥和安州坦克涉渡点(位于木桥东北面3公里处,《坦克之夏》最后一章曾提到过)南渡清川江,然后沿安州——肃川公路撤退。中国军队趁美5团过江时蜂拥而至,向该团全力攻击。在江边堤坝上,许多美军步兵在车边一边与中国士兵进行残酷的白刃格斗,一边掩护着车辆退向南岸。移动的车上,还有许多美军在士兵在不停地猛烈射击,为车下的人提供掩护。就这样,美5团一边战斗一边渡江,终于基本上完整地到达清川江南岸。接着,全团人马连夜南下,在12月1日抵达肃川南面的永柔。
这样,到11月1日——2日之间,饱受创伤的美第8集团军全部退入肃川、顺川地区,即所谓的“平壤防线”。美第8集团军进抵鸭绿江边的美梦彻底破碎了。现在,联合国军在西线面临的首要任务不再是不切实际地向北进攻,而是守住平壤。至此,西线联合国军彻底“梦断鸭绿江”。不过,此时在东线的长津湖畔,一场现代战争史上罕见的惨烈战役才刚刚拉开序幕。
预告:
柳潭里、死鹰岭、下碣隅里,一个个埋葬了无数年轻生命的地方。
狂风暴血卷起残破的红旗,骁勇的战士悲壮地发出最后一声呐喊。长津湖畔,白雪被鲜血染红了。
下一章,我们将进入那场朝鲜战争中最为壮烈的战役。
冰天雪地长津湖
鬼哭神嚎大血战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7-29 17:49:27
十五 美陆战1师向武坪里推进——中国第9兵团出现在长津湖畔
1950年11月20日前后,当西线的美第8集团军正停留在阵地上,准备发起“圣诞节前凯旋攻势”时,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正在朝鲜东北部呼啸肆虐。盖马高原上,气温在零下30度上下,美陆战1师的官兵们尽管穿着厚厚的防寒皮毛大衣,可依然冻得瑟瑟发抖。极度的寒冷夹杂着风雪席卷了整个北朝鲜东北部山区,似乎要扫荡掉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活物。在这样极端的恶劣气候下,东线联合国军依然要继续向中朝边境推进,在酷寒中持续和北朝鲜军战斗。到目前为止,中国大军依然没有在东线显露出一点影子。在11月7日中国军队撤出黄草岭后,中国士兵在东线好象彻底消失了。
此时,联合国军在东线的兵力配置如下:担任向边境进攻任务的师有4个,它们从东向西分别是:沿东海岸进攻的南朝鲜首都师、向合水——茂山一带进攻的南朝鲜第3师、在赴战湖以东地区北进的美7师、在盖马高原——咸兴——兴南地区的美陆战1师。此外,美3师和南朝鲜陆战团被配置在元山、兴南两个港口,负责联合国军东线部队的后方安全。这样,东线的联合国军就将以5个师近11万人的兵力征服朝鲜东北部,完成麦克阿瑟“圣诞节前凯旋攻势”的东线作战任务。
朝鲜东北部是朝鲜半岛上地形最为复杂的地区。在这里,覆盖着白雪的崇山峻岭相连,只有几条狭窄的山间公路和一条东海岸公路能够通往中朝边境。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的4个进攻师就沿着这仅有的几条公路,在宽度为100——160公里的战斗正面上不断北进,越往北深入,其战斗正面就越宽,兵力也就越分散。这就意味着,联合国军在东线离中朝边境越近,部队就越有被中朝军队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的危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前所述(见第九章),美7师17团在11月21日抵达中朝边境的惠山镇,成为首批看见鸭绿江的美军部队。南朝鲜第1军这时也已在东海岸附近突破北朝鲜军坚固的渔郎川防线,正在向东海岸的冶铁业重镇清津推进。到11月22日,美7师32团抵达三水,逼近中朝边境的新葛帕津。该团团长比彻姆(对于这位团长,看过《坦克之夏》的朋友应该不会陌生了,大田、洛东江、仁川这些比较重要的战役他都参加过)在三水编成金斯顿特遣队,令其向新葛帕津突击。该特遣队以一个步兵排为基干,又配属了美32团3营I连、美32团重迫击炮排、坦克排、运输队、炮兵营分遣队、陆空联络组特遣队等五花八门的单位,总兵力达到300人以上。特遣队中有一名少校和两名上尉,可这些军官们都互相推脱,不愿意担任特遣队的指挥。因此,一推来二推去,指挥这300多人的任务就令人啼笑皆非地落在了22岁的基干步兵排排长罗伯特•金斯顿少尉身上。11月22日这天,特遣队刚走出三水北上,就遭到了北朝鲜军的猛烈抵抗。北朝鲜人明白再退一步就会被赶出自己的国土,因此打得格外顽强,用炸桥、伏击等方式反复殊死迟滞金斯顿部的推进。特遣队一边以猛烈的步炮协同火力击破北朝鲜军的一道道阻击阵地,一边缓慢地向前推进。这样看来,美32团抵达国境线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于是,直到11月22日为止,中国军队依然没有在东线现身。从表面上看,尽管北朝鲜军的抵抗非常顽强,但联合国军却一直向北稳步推进,美7师17团已经抵达边境,其余部队也在奋勇向前。对于联合国军来说,东线的战局非常乐观,部队征服整个北朝鲜指日可待。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因此得意忘形,在11月23日制订了美10军向边境总攻的计划:
军以长津湖边的美陆战1师为主攻部队,师主力沿湖西岸前进,首先攻占湖西面的柳潭里,然后以柳潭里为正式进攻发起点,沿公路向西推进,取道龙林洞拿下柳潭里西面90公里处的武坪里。武坪里位于熙川——江界公路上、江界以南。在“圣诞节前凯旋攻势”的计划中,西线最东翼的南朝鲜第2军突破妙香山后也将沿熙川——江界公路向江界推进(见第九章)。届时,美陆战1师将在武坪里和南朝鲜第2军汇合。然后,两军并肩作战,一同杀向北面的江界和满浦津,彻底消灭金日成的最后抵抗力量。
所以,从全局角度来看,联合国军东西两线的部队就呈钳形夹向了江界南面的武坪里。钳子的西端是美第8集团军的最东翼部队南朝鲜第2军,东端则是美10军的最西翼部队美陆战1师。如前所述,师的先锋美陆战7团在11月14日进入长津湖南端的小城下碣隅里。与此同时,陆战1师的其它两个团各部在陆战7团身后陆续北进。到11月15日,美陆战5团抵达古土里——真兴里一带,美陆战1团则开始从元山向长津湖方向推进。到11月23日这天,美陆战5团和陆战7团已经全部聚集在下碣隅里。在受到美10军的进攻命令之前,按照史密斯师长自己制订的计划,师的进攻路线为:陆战7团沿湖西岸拿下柳潭里,然后在那里固守;陆战5团沿湖东岸进攻,夺取下碣隅里东北面的袂物中里,目前,该团已开始进入长津湖东岸阵地;陆战1团则负责确保下碣隅里、古土里、真兴里三个要点,支撑起全师赖以生存的唯一一条公路(关于这条咸兴——真兴里——古土里——下碣隅里山地长隘路的情况详见第七章,以下称之为“长隘路”)。然而,当阿尔蒙德在这一天下令陆战1师以主力向武坪里进攻后,史密斯不得不改变了他的计划:现在,陆战5团和陆战7团必需合兵一处,一道进攻柳潭里。这样,长津湖东岸就没有联合国军的一兵一卒了。因此,阿尔蒙德在同日将长津湖西岸划入了美7师的战区之内。因此,美陆战7团第1营和第3营在11月23日早上离开下碣隅里,踏上了前往柳潭里的道路。该团第2营则留守下碣隅里,等待从南面北上的陆战1团3营前来换班。
目前,美7师下属的三个团位置如下:最西面是第31团,该团正在赴战湖畔;中间的是第32团,该团主力位于三水,并以金斯顿特遣队向中朝边境的新葛帕津推进;东面的是第17团,该团正位于鸭绿江南岸,与中国一水之隔的惠山镇。三个团的位置非常分散,也都离长津湖很远。因此,美7师师长巴尔从32团中抽出第1营,从31团中抽出第3营,又从师属炮兵中抽出第57炮兵营,以这三个营编成了“第31团战斗支队”,令其火速前往长津湖东岸,接替美陆战5团的防务。该支队由美31团团长艾伦•麦克莱恩上校指挥,因此又被称为“麦克莱恩特遣队”。麦克莱恩特遣队的三个营只得立即向南集中到咸兴,然后再通过长隘路向下碣隅里方向靠拢。
在11月23日这一天,尽管阿尔蒙德认为前线局势一片大好,然而在这一天,美陆战1师却得到了一个令人深感不安的消息:在下碣隅里西面,陆战队员们遭遇了两名中国士兵,并将二人俘虏。据两名俘虏交待,他们属于中国第20军第89师,是因为冻得受不了逃出来的逃兵。这个消息对美陆战1师来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中国第20军属于三野。在联合国军中,人人都认为中国军队只有四野的部队入朝。如果这两名俘虏的话属实,那就意味着中国第三野战军已经到达东线。
11月23日晚上,东线的联合国军和西线的第8集团军一样享用了丰盛的感恩节晚餐。次日(11月24日),联合国军西线的“圣诞节前凯旋攻势”正式开始。如前所述(见第十章),麦克阿瑟在这一天亲临朝鲜前线,进行了轰轰烈烈的战场作秀。之后,他回到东京,向全世界和盘托出了他的所有进攻计划,并下令美10军于27日开始总攻。也就是说,陆战5团和陆战7团要在27日前全部聚集到柳潭里,然后向武坪里进攻。
面对麦克阿瑟和阿尔蒙德这两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的安排,此时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心里充满着不安:自己的师现在正分散在长长的长隘路上,师的侧翼几乎没有任何掩护。目前,盖马高原上寒风肆虐,陆战队员们刚刚俘获了两个据称是中国第20军的士兵,前方敌情未卜。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全师仅以两个团作为主攻部队,沿着窄窄的山间公路向武坪里进攻,这实在太冒险了。中国士兵是隐蔽的天才,在这样复杂的山地里,难保不会有成千上万的中国军队设伏。如果那样的话,师将被蜂拥而至的中国大军迅速分割包围。然而,军令如山,就算上面让自己去下油锅,史密斯师长也必需跳下去。因此,他手里的牌就只剩一张了:谨慎,不冒进,慢慢推进。
史密斯的想法是对的:此时,中国第9兵团的三个军(20军、26军、27军)已全部进入朝鲜。其中,第20军配属89师,于11月11日从江界入朝;27军配属94师,于11月12日也从江界入朝(第一次战役中,该军原本计划投入对美24师的进攻中,因此曾于11月4日从新义州进入朝鲜。后来第一次战役结束,该军又被调回东北,然后前往东线);26军配属88师,于11月19日从辑安入朝。这样,中国第9兵团中的每个军都在原有的三个师基础上增加了一个师,变成四个师。因此,9兵团入朝部队一共是十二个师共12万人,由宋时轮指挥。为了尽快到达战场,歼灭东线之敌,9兵团连必要的御寒物资和都没有补充就开进了朝鲜。此外,为了让部队加快向战场开进的步伐,整个兵团的所有重炮都留在了满浦津。
1950年11月下旬,盖马高原上的寒冷已经到了难以用言辞描述的地步:白天,最高的温度只有零下20度(下午两点左右);入夜后,气温骤降,到全天温度最低的凌晨4点,温度跌到骇人听闻的零下45度(!)。在如此极端的酷寒下,仓促进入朝鲜的中国第9兵团身上都穿着薄薄的南方棉衣,根本不足以御寒。9兵团的官兵主要是南方人,这些来自南国的小伙子们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的严寒,许多人还没进入战场就冻死冻伤(入朝第一天,27军冻死冻伤减员就有700人!)。东线的三野部队和西线的四野部队不同:四野的“狗皮帽子”们主要来自东北(说到这里,我不想再看到南北之争在这个帖里发生)。这些大五的老乡们从小在冰天雪地里长大,又跟着林总在风雪交加中转战四方,有着极为丰富的御寒和冬季作战经验。三野一无御寒经验,二无御寒措施,许多官兵还没看到敌人就首先被冻死,酿成了现代战争史上一个罕见的大规模冻伤悲剧。
如前所述,进入11月后,联合国军对整个朝鲜的金日成政权控制区都进行了残酷的无差别轰炸(见第八章)。因此,9兵团的官兵们进入朝鲜后所见的除了覆盖着白雪的寒山外,就是已成废墟的城镇。在这样的山地里,部队的补给根本无法从后方及时运至,部队想就地筹措粮食也非常困难:几乎所有镇子都被炸光了。就在这样极端苦难的情况下,9兵团官兵们将棉衣反穿,把里面白色的棉絮露在外面成为雪地上的保护色,白天隐蔽在民居里,晚上则悄无声音息地行军,一点一点向美陆战1师靠近。
白天,缺少御寒物资的9兵团为了生存下去,只有违反纪律,不经当地百姓同意强行居住在民居里,才能保证温暖和隐蔽性。但这样一来,许多朝鲜百姓的屋子就被强占。联合国军的飞机常常光顾朝鲜村镇,投下炸弹将一幢幢民居和里面藏着的中国士兵化为灰烬。朝鲜百姓的屋子常常先被中国军队强占,后被联合国军炸毁。百姓们因此没了栖身之地,在酷寒中流离失所,许多人也被冻死在寒山之间。一个弱小国家的人民面对着两支外国军队在自己国土上横行交战,到头来只有默默忍受痛苦。
9兵团由于无法就地采集到粮食,官兵们每天只有啃着从后方历尽千辛万苦送来的一点点土豆。土豆已冻得梆硬,官兵们就是靠着这样的食物维持自己的体力,在顽强的精神支持下向前挺进。
根据宋时轮的计划,9兵团将首先集中力量,以绝对优势兵力一举围歼在长津湖畔的美陆战1师。然后,部队向南、向东进攻,扫荡整个朝鲜东北部,将美7师、美3师、南朝鲜第3师、南朝鲜首都师逐个击破。依国内战争的经验,一个兵团的部队围歼灭一个师应该是件手到擒来的事。对短时间内打掉美陆战1师,9兵团充满了信心。
可是,9兵团的官兵们很快就会发现:美陆战1师绝非那些国民党的“美械师”可比。美陆战1师,是一支王牌中的王牌。
1950年11月下旬,盖马高原上的美陆战1师尽管有着极其完善的防寒措施,但就算如此,极端的酷寒也给陆战队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首先,部队用于输血的血浆和镇痛用的吗啡已经全部冻住了。为了把这些救命的东西解冻,军医们要把吗啡放在嘴里,在天寒地冻中跑来怕去,血浆也必需一直放在明火边。部队吃的食品罐头也冻住了。罐头一定要放在火上烤化才能吃。有的在野外活动的陆战队员们找不到火,只好把冻住的罐头食品和着里面的冰块一并吃下,结果引起剧烈的腹泻. 在野外行动时,捂在笨重的衣服里的陆战队员必然要出汗。为了防止汗被冻住,把衣服和身体连在一起,陆战队员在挖工事的时候只好先脱掉大部分衣服,冒着极度的严寒干活,干完后再把衣服一层层穿上,重新把自己包成土豆。陆战队员们的两种单兵射击武器中(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M1卡宾枪。前者为士兵使用,后者为士官使用),卡宾枪已基本全被冻住,难以射击。M1步枪则好一点,但也很容易结冰的枪油冻住。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对美军而言),美陆战1师主力谨慎地向柳潭里集结,到达柳潭里的部队则在原地构筑阵地。柳潭里周围的山上,地面已经被冻结了35厘米。陆战队员挥舞着工兵铲不停敲打硬梆梆的土地,许多人的手上都满是血泡,鲜血满手。但为了构筑工事,陆战队员们依然在奋力作业。
到11月25日,从咸兴开过来的美7师32团1营作为麦克莱恩特遣队的先头部队首先到达下碣隅里。随后,该营和长津湖东岸的陆战5团换班。陆战5团得以解脱出来,向柳潭里挺进。到11月27日早上,陆战7团和陆战5团已基本上全部进入柳潭里。只有陆战7团2营营部和重武器连(陆战队每个营有三个步枪连和一个重武器连。步枪连的番号由字母表示,重武器连则没有字母番号)因为车辆不足,暂时滞留在下碣隅里。与此同时,美陆战1团的3、2、1营也分别进入下碣隅里、古土里、真兴里这三个长隘路上的要点,麦克莱恩特遣队的另外两个营(美7师31团3营、美57炮兵营)则也在这一日下午进入长津湖东岸新兴里地区。这样,到11月27日白天,也就是美10军应当发起进攻的这一天,美陆战1师和麦克莱恩特遣队已经全部进入长津湖区。
柳潭里是长津湖西端的一座小镇。从下碣隅里到柳潭里只有一条窄窄的山间公路,这条公路是长隘路的延伸,长22公里。从地理态势来说,柳潭里处在一个小小的盆地中。在柳潭里四周,环绕着九个高高的山头。以下,我们就从正东面的那个按逆时针的方向一一加以介绍:正东面的,是1167高地,接下来,则是1240、1282、1384三个高地。其中,1384高地位于柳潭里正北面,又称柳潭里北山。接下来,是柳潭里西北面的1403高地,也称柳潭里西北山。之后,则是1426高地和1294高地。其中,1426高地即柳潭里西南山。在柳潭里正南面,是1276高地,即柳潭里南山。在东南面,则是被称为柳潭里东南山的1446高地。在1446高地和1167高地之间,就是已被冻结的长津湖湖面。
这些高地的海拔无一例外地都上了四位数,其落差也很大。由此可见,长津湖所处的地理位置是多么令人生畏了。可以说,1950年冬天的长津湖是地球上人类最难以生存的地方之一。
11月26日,南朝鲜首都师经过激战击破北朝鲜守军,拿下东海岸重镇清津。到11月27日早上,按照麦克阿瑟的命令,美陆战5团和陆战7团从柳潭里出发,开始向西面的武坪里方向发起总攻。与此同时,兴奋至极的阿尔蒙德从兴南出发,驱车前往柳潭里视察前线。这一天,西线的美第8集团军正在和中国军队陷入全线苦战,而阿尔蒙德对此并不以为然,认为自己的第10军一定能够打出一个漂亮的结果。阿尔蒙德的车子沿长隘路北上,沿途超越了一些正在行军的美7师31团部队,很快走完90公里的路程,到达下碣隅里。接着,阿尔蒙德的车子又向西开,朝柳潭里驶去。在向柳潭里进发的过程中,阿尔蒙德发现长隘路上陆战1师的运输车队川流不息,他自己的座车在车流中艰难地行进,走得特别缓慢。当他到达柳潭里的美陆战7团团部时,陆战1师的总攻已经开始了。
11月27日早上8点10分,美陆战5团2营的三个步枪连(D、E、F连)和陆战7团3营的G、H连从柳潭里出发,踏上了向西进攻的道路。最先行动的部队是陆战7团G、H两连。其中,H连前去占领1403高地(以下称为“西北山”),G连则去占领1426高地(以下称为“西南山”)。H连和G连都未经任何战斗顺利登上了目标高地。然而,就在G连到达1426高地山顶时,该连遭到了来自西南方向猛烈的迫击炮射击。
陆战7团H连和G连占领各自的目标后,陆战5团2营开始沿西北山和西南山之间柳潭里——武坪里公路向西进攻。该营以F连为先锋,沿着狭窄的山间公路向西走了1500米左右。在这里,他们遭到了来自西面的步枪射击。
敌对火力一部分来自西南山西面的1551高地,还有一部分来自西北山半山腰上一个隆起的小山头。跟在F连后面的D连前进到F连受阻的位置,随即也遭到了射击。F连认为,这大概是小股北朝鲜游击队的扰乱性射击,不足为虑,因此在迫击炮、榴弹炮和海盗式飞机的支援下全力向西北山半山腰上的山头发起进攻,很快就用可怕的火力击碎了山头上的敌军,占领了这个高地。在高地上,陆战队员们惊讶地发现敌兵的尸体全是中国人的。F连想继续西进。然而,西面中国军队猛烈的机枪火力扫射过来。F连被压制在山顶,动弹不得。
跟在F连身后的D连沿公路继续推进。可是,他们没走多远就遭到了更为猛烈的射击。D连的陆战队员们发现,中国军队的火力点已经遍布西面的山头。该连只好来到公路南侧、西南山半山腰的一个山头上,暂时停了下来。
这样,到上午10点左右,陆战5团2营沿公路的进攻全面受阻。这时候,美陆战1师收到侦察报告:柳潭里西面和北面已经布满了中国军队的阵地。得知这一情报后,陆战5团团长默里立即命令第2营停止进攻,就地转入守势。同时,他把E连也调了上去,布置在1403高地和陆战5团F连之间建立防线。
到上午11点,陆战队的进攻已经完全停滞下来。这时,鉴于柳潭里和下碣隅里之间22公里长的长隘路上无陆战队的一兵一卒,陆战7团团长利曾伯格命令本团的1营C连和2营F连前去把守下碣隅里和柳潭里之间的险隘德洞关。德洞关位于下碣隅里、柳潭里两地中间的位置,是长隘路上一个非常险要的关口。关口北面是海拔1653米的德洞山,在德洞山和关口之间的半山腰上,有一个小小的高地。这个高地,美军称之为“狐狸高地”,中国军队则称之为“死鹰岭”。陆战7团2营F连选择这个高地作为阵地。此外,1营C连则选定了德洞山西北面一个公路东侧的小山头作为阵地。
在柳潭里的陆战7团团部里,原本兴冲冲的阿尔蒙德听到一系列的进攻受阻报告后,感觉自己被浇了一盆冷水。利曾伯格团长对他说,鉴于目前的情况,陆战师正面中国军队的数量显然比预料中的要多。阿尔蒙德考虑了一阵,最后放弃了原先不切实际的幻想,决定立即向麦克阿瑟报告“在第10军正面出现了数量可观的中国军队。”
这样,11月27日白天,美陆战1师在进攻发起后仅一个多小时就果断地停止了不切实际的前进。正是这一决定使全师的兵力没有进一步分散,令全师主力得以聚集在柳潭里周围。至此,美陆战1师和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在长津湖畔和长隘路上的部署已经全部展开,其基本情况如下所示:
柳潭里:陆战7团大部、陆战5团大部
新兴里:麦克莱恩特遣队
德洞关:陆战5团C连、陆战7团F连
下碣隅里:陆战7团2营营部和重武器连、陆战1团3营
古土里:陆战1团2营
真兴里:陆战1团1营
麻田洞(真兴里以南):师坦克营,坦克70辆
此外,在以上各地还或多或少地配属有支援炮兵以及一系列杂七杂八的部队。其中,在下碣隅里有一些在修建机场的工兵。陆战师师部此时正在兴南,并准备在28日前往下碣隅里。
事实上,这时,陆战1师和麦克莱恩特遣队已经陷入了中国第9兵团的重围之中。到11月27日,中国第9兵团入朝的12个师中已有7个师经过艰苦卓绝的长途跋涉,在美军正面展开或即将展开,它们分别是:柳潭里西南面的中国第20军59师、柳潭里西北面的中国第20军89师、柳潭里东北面的中国27军79师、正在向下碣隅里开进,即将到达位置的中国第20军第58师、正在向下碣隅里和古土里之间开进,准备切断长隘路的中国第20军第60师、在新兴里以北、以东展开的中国第27军80师全部兵力以及81师241团和242团、在赴战湖地区警戒美31团主力的中国第81师主力。这样,美陆战1师就被7个师的中国大军封锁在了酷寒的盖马高原。中国第26军此时正在不停南下,也即将加入对陆战1师的围攻。也就是说,10多万人的中国第9兵团准备一举吃掉整个陆战1师。美陆战1师危在旦夕。
当天下午,阿尔蒙德驱车从长津湖边返回兴南。此时,他明白陆战1师正面已出现数量惊人的中国军队,但他还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中国人包围了陆战1师。阿尔蒙德的车子在天黑以前安全回到兴南,他应该为这一点感到庆幸:天刚黑下来,中国第60师就封锁了古土里和下碣隅里之间的路段。如果阿尔蒙德在晚走一两个小时,这位军长大人可能就会成为继迪安(1950年8月被北朝鲜军俘虏,详见《坦克之夏》)之后又一名被俘的联合国军将军了。
11月27日这一天,联合国军在东线的唯一进展来自远在赴战湖以东的美32团。这天下午,该团派出的金斯顿特遣队经过几天的奋战,终于突破北朝鲜军的层层阻拦,进入中朝边境、鸭绿江南岸的新葛帕津。首先进入这座村子的是22岁的金斯顿少尉带领的17名侦察兵。在村子里,他们在寒风中遭到了北朝鲜人在国境线上的最后抵抗:一座民房里,有5个北朝鲜兵用步枪接二连三地射击,虽然没有打中一个美军,但把金斯顿和侦察兵们压制在一条沟里长达半小时之久。最后,金斯顿少尉亲自冲上去,往屋里扔了一颗手雷。一声剧响,里面的5个北朝鲜兵血肉横飞。同时,金斯顿也被那几个北朝鲜人临死之前射出的最后一颗子弹掀翻钢盔。金斯顿晕倒了。过一会儿,当他醒过来时,他发现特遣队的大部队已进入村子,自己的部下正关切地站在自己身边。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有伤口。
这样,金斯顿特遣队就成为第二批到达鸭绿江边的美国部队。他们肯定想不到的是:他们也是最后一批到达鸭绿江边的美军。此后,一直到57年后的今天,再也没有一个美国兵到达过鸭绿江边。
天彻底黑了。在柳潭里,风雪满天,四周一片银白,极度的寒冷扫荡着群山,美陆战5团和陆战7团建立起了柳潭里环形阵地。陆战队员们呆在阵地上,心情忐忑不安。在长津湖东岸,麦克莱恩特遣队的美7师官兵们刚刚进入阵地。按照命令,特遣队应在次日(28日)开始沿长津湖东岸北进。这时候,如前所述,已经有三个中国师部署在柳潭里周围,准备吃掉两个陆战团;有两个师(欠一个团)的中国军队部署在新兴里正面,准备吃掉团级规模的麦克莱恩特遣队。晚上9点,寒风吹彻,气温在零下三十度左右。就在这时,长津湖东西两岸同时响起了无数冲锋号。凄厉的号声划破夜空,在群山之间回荡——在柳潭里和新兴里,中国军队同时动手了。
一场罕见的残酷战役终于正式拉开序幕。
预告:
柳潭里之夜,中国军人一波接一波毫不畏惧地冲了上来。
陆战队员们疯了,中国军队也疯了,两群人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拼尽自己的力量去战斗到最后一息。
柳潭里,一个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铭记的地方。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7-31 5:17:47
十六 雪白血红柳潭里——信念和意志的拼死较量
11月27日夜晚,中国军队在长津湖东西两岸同时动手了。在湖西岸遭受进攻的是美陆战1师,在湖东岸遭受进攻的则是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两者的战斗经历联系不大。因此,本作将把湖两岸的战斗分开描述。首先,以下几章里,我们首先来看一看陆战1师在湖西岸的战斗。
11月27日夜,美陆战1师以10个步兵连的兵力围绕柳潭里建立了环形防线。当时,陆战1师在柳潭里没有一辆可以使用的坦克,只有一辆没有驾驶员的谢尔曼孤零零地呆在镇里——当天白天,陆战师本来准备将一个坦克排(4辆M26坦克)派到柳潭里。然而,由于下碣隅里——柳潭里公路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路面很滑,M26坦克要开过去非常危险,因此只能先以一辆谢尔曼坦克开到柳潭里进行安全试验。这辆谨慎的谢尔曼用了三小时的时间,安全进入柳潭里。坦克排这下放心了,4辆M26准备次日(28日)开往柳潭里。这辆谢尔曼坦克上的所有乘员则在27日当天乘坐直升机回到下碣隅里,准备第二天引导坦克排和师主力汇合。结果,这些乘员刚走,天就黑了。到晚上9点,中国军队向柳潭里发动总攻。这样,陆战队就只能以步兵在第一线抵抗中国军队的冲击了。因此,11月27日的柳潭里之夜完全是一场步兵战。在步兵战斗中,除了要考虑到双方的火力差距之外,两军的战斗意志也是决定胜负的因素之一。
根据中国第9兵团的作战计划,兵团将投入三个师进攻柳潭里,争取在一夜之内将柳潭里的两个陆战团全部歼灭。其中,89师和79师237团从西北方向进攻,首先夺取西北山(1403高地),然后向东南方向纵深突破;79师主力从东北方向进攻,拿下1384(北山)、1282、1240三个高地,之后向西南方向纵深突破;59师迅速抢占德洞关,封锁柳潭里——下碣隅里公路,切断柳潭里守军的唯一退路。
面对虎视眈眈的三个中国师,11月27日中国军队开始总攻时,美陆战队在柳潭里环形阵地上的配置情况如下(从西北山开始,按逆时针方向):
西北山(1403高地)山顶:陆战7团3营H连
西北山南坡,柳潭里——武坪里公路以北:陆战5团2营E连在北、F连在南
西南山(1426高地)北坡,柳潭里——武坪里公路以南:陆战5团2营D连
西南山山顶:陆战7团3营G连
1294高地山顶:陆战7团1营A连
1294高地和南山(1276高地)之间的山谷:陆战7团1营C连1排
南山山顶:陆战7团1营B连
南山和1167高地(柳潭里正东面)之间的山谷(柳潭里谷地):第11炮兵团1营、4营和3营G连、I连
1240高地:山顶为陆战7团2营D连、山南坡脚下为美陆战5团1营营部
1282高地山顶:陆战7团2营E连(该连原本应部署在北山山顶,却上错山了)
北山(1384高地):山顶无人,南坡为陆战5团3营I连三分之一的兵力和一个排的南朝鲜警察(山顶本应由陆战7团2营E连防守,但直到中国军队发起攻击前夕美军才发现E连上错了山,因此急忙让陆战5团3营出人防守此高地。因为太仓促,部队没有在山顶布防)、山南坡脚下为陆战5团3营营部
这样,两个陆战团的18个步枪连中就有10个被配置在了柳潭里周围。此外,还有6个步枪连和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部队作为预备队,和两个团的团部一起呆在柳潭里镇中;2个步枪连(陆战7团C连欠第1排、F连)位于更南面,扼守德洞关。
综上所述,中国第89师和第79师237团要完成任务,就必需击破西北山上的陆战7团3营H连、陆战5团2营E连、F连;中国第79师主力要完成任务,则得击破陆战5团3营I连、陆战7团2营D连、E连;中国第59师要完成任务,则要击破陆战7团1营C连(欠第1排)、2营F连。所以说,在每一个方向上,陆战队都要以两到三个连的兵力去对抗约一个中国师的冲击。尽管陆战队强大的火力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人员的不足,但双方人数差距过大,陆战队处在极端危险之中。
不过,有一个地形因素制约了中国军队将优势兵力全部展开:中国军队各师的进攻正面都非常窄,三个师都很难在这么小的地方将所有兵力排开。这就对中国军队的冲击力造成了很大影响。
另外,再这里我还要多说一点。如果各位按照上面的描述在纸上画一画,就会发现这个柳潭里环形防线有一个死穴:1167高地。在这个柳潭里正东面的高地上,陆战队百密一疏地没有放下一兵一卒。如果中国军队占领这里,向西就可以居高临下地冲向柳潭里河谷,一举摧毁美11炮兵团的阵地。一旦这样,柳潭里守军赖以生存的炮火支援就全完了。失去了火力优势的美陆战1师将在三个中国师的重压之下,陷入崩溃中。
如前所述,晚上9点左右,中国军队开始进攻。陆战队首先遭到冲击的部队是西北山上的三个连。号声中,中国89师和79师237团的官兵们一波接一波地涌向西北山,和陆战队一交火就撤下去。通过这种方式,中国军队摸清了美陆战队阵地的位置。到9点半,中国237团暂时停止冲击。随后,猛烈的迫击炮和机枪火力落在了西北山山顶和南坡。
中国军队的炮火准备进行了20分钟。9点50分,中国军队炮火延伸。随后,铺天盖地的号声响起。黑暗中的雪地上,像奔涌的洪水似的中国士兵反穿着棉衣,和白雪融为一色,漫山遍野地呐喊着向西北山直冲而来。成百上千个中国军人雄壮的号声和喊声回荡在寒冷的群山之间,似乎让乾坤都为之震撼。阵地上的陆战队员们虽然大都经历过洛东江、仁川、黄草岭等恶战,但也从没见过这种惊心动魄的阵势。对他们来说,这个晚上将是永生难忘的。
面对着汹涌而上的中国第237团官兵,西北山山顶(1403高地)上的陆战7团H连在连长勒罗伊•库克上尉的指挥下发挥全部火力拼死射击。大批的中国士兵很快趁黑夜从H连和陆战5团E连之间的空隙中渗入,像铁桶似地围紧1403高地,然后从四面一起向上发起猛冲。不断有中国军人被H连的火力击倒,但更多的中国士却继续毫不畏惧地向上冲去。仅仅十分钟后,中国士兵已经来到山顶附近,突入了H连阵地的北翼,并涌向连的主阵地。库克连长立即呼叫第11炮兵团向中国军队轰击。猛烈的炮火随之而来,把潮水似的中国军队挡在了H连主阵地外。炮火支援结束后,库克连长立即带领陆战队员们向冲进连阵地的中国军队反击。中国军队用机枪从近距离向反攻的H连官兵开火,并投出下雨般的手榴弹。库克连长被机枪打死,H连的反攻也失败了。这样,到晚上10点多的时候,中国军队和陆战7团H连在1403高地上暂时形成对峙局面。战斗暂时平息。
在西北山南坡,中国89师265团和79师237团1营1连从西面向陆战5团E连和F连发起了正面冲锋。大批大批的中国军人吹着军号一边开枪一边前进,其脚上穿着的胶鞋踏在雪上,发出令人毛骨竦然的“沙沙声”。黑暗里,E连和F连的机枪不停开火,撂倒了很多中国士兵。跟在后面的中国军人则大喊着跨过战友的尸体,继续雪崩似地涌向E连和F连的阵地。转眼间,中国军队已到两个连的阵地跟前,投出大量手榴弹,并突入两个连阵地的一角。E连和F连用各种火器不断地射击,并调集迫击炮猛轰,在阵地跟前形成一道几乎无法突破的弹幕。接着,E连的一名机枪手对阵地前180米处的一间茅草屋猛打曳光弹,把草屋点燃。这下,火光把雪地上向两个连冲锋的中国军人全部清清楚楚地照映出来。E连和F连的陆战队员们抓住这个大好机会,向暴露在他们枪口下的大批中国军人疯狂射击。这完全是一场屠杀。火光下,中国士兵在风雪中一片一片地被扫倒,鲜血染红了银白的雪地。剩下的中国军队只好撤下去。这样,陆战5团E连和F连守住了自己的阵地。在这场血腥的战斗中,E连和F连的死伤为阵亡7人、负伤25人。此外,还有60人冻伤,被后送到柳潭里镇中接受治疗。(防寒措施如此好的美军尚且如此,9兵团的面临的困难就更加难以想象!)
晚上10点,当西北山上进行着残酷的战斗时,一场更为血腥的大战在1282高地上正式拉开序幕。此时,和在西北山上一样,中国79师235团对1282高地上的美陆战7团E连展开了一波接一波的试探性进攻,稍一交火就撤下去。随后,中国军队的迫击炮火和机枪火力砸在E连头上。到11点左右,中国军队炮火延伸,机枪停止射击,235团的官兵们涌向了1282高地上的陆战7团E连。
中国第235团原本的进攻目标是1240高地。谁知,在进攻开始前,该团走错方向,把1240高地边上的1282高地错当成了目标。有意思的是,1282高地上的E连本应该部署在1384高地,该连也认错了山头,上了1282高地。结果,两支本来不会发生战斗的部队一起把1282高地当成了战场。这真可谓是冤家路窄。
中国第235团的进攻正面非常小。该团无法在如此小的正面上展开全团兵力,因此一次进攻只能投入一个营。正面进攻1282高地的先锋印落在了235团1营身上。中国235团1营以1连和2连发动正面进攻,3连作为预备队。1连和2连的官兵们冒着高地上美陆战7团E连的火力,一边用英语高喊着:“海军陆战队!畜生!杀光!”一边向山顶奋力攀登。很快,高喊着的中国士兵就踏上了E连在山腰设的照明弹绊索。光亮下,一大片中国士兵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陆战队员眼前。E连猛烈射击,许多中国兵都被E连的火力打死在半山腰上,有几个中国军人冒着火力一度突到离E连阵地只有几米处,也被弹雨击毙。剩下的中国军人退了下去。有了这样的教训后,中国军队改变战术,从侧面在黑暗中迂回攀登,最后成功登上山顶,像狂风下的海浪一样涌进了E连阵地,四处开枪、投手榴弹,并用枪刺捅美国兵。与此同时,陆战队员挥舞工兵铲和上了刺刀的步枪迎向了蜂拥而来的中国军人。双方人员立即混战在一起。这样,在小小的山顶上,中国235团1营两个连和美陆战7团E连展开了充满着勇敢与悲壮的近距离战斗。
气温已经跌破零下三十度。风雪里,1282高地上的中美两军都已经陷入一种丝毫不知死亡恐惧的癫狂状态。无论是中国军人,还是美国陆战队员,双方都决定拼死一战。浪军官兵有的在近距离内互相开枪,有的互投手榴弹,有的在用刺刀和枪托格斗,还有的扭打成一团。E连连长华尔特•菲利普上尉也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投入到白刃战中。在一片混乱里,为了给部下打气,菲利普连长用枪刺在雪地上划出一条线,高喊道:“我们是E连!从这条线起,E连一步也不能后退!”菲利普连长的举动引起了中国军人的注意。几个中国士兵举枪一通射击,菲利普连长被打成筛子,栽倒在雪地上,死了;一个叫凯莫内的陆战队中士在和中国军队互扔手榴弹。面对从四面八方砸过来的手榴弹雨,他疯了似地挥舞四肢,把手榴弹全部扔回去或者踢开。手榴弹实在太多了。最后,他累得跪在地上,而他膝盖下正好有一颗冒烟的手榴弹。剧响过后,凯莫内的双腿飞上了漫天风雪的夜空;E连的一个排长扬西中尉是太平洋战争中的老兵,此刻,他也在人群中奋战着。他的鼻子被手榴弹碎片削掉了,脚和肩膀也吃了步枪子弹。然而,他仍在不停举枪射击。这时候,越来越多的中国士兵已经基本控制山顶,E连正一步步被赶下山顶。见此情景,扬西排长带领9个陆战队员向山顶上的中国军队反攻,却遭遇了猛烈的弹雨和冰雹似的手榴弹。扬西口部中弹,一颗子弹嵌进他的舌头里。这次反攻被顶了回去。随后,一颗手榴弹从山顶飞出,在扬西中尉面前爆炸,炸碎了他的双眼。扬西排长双目失明,终于倒下了。
此时,时间已过0点,1950年11月28日到来了。在1282高地上,陆战5团E连还活着的官兵们一边战斗一边互相靠拢,渐渐聚集在山顶的一角。中国235团1营的两个进攻连也已伤亡惨重,撤下去暂停了进攻。1282高地上毫无人性的血战暂时平息了。陆战5团团部立即从预备队里派出1营A连的1排和2排前往1282高地增援陆战7团E连。两个排开始从西坡往1282高地上爬。由于山坡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他们爬得很吃力、很缓慢。一时半会儿之内,他们还没法爬到顶上去。
1282高地上的枪声刚刚平息,1240高地上又燃起了烽火。0点刚过,中国79师236团3营向该高地上的美陆战7团2营D连发起了冲击——在这里,有一点非常有戏剧性:中国236团3营的作战任务原本是占领1167高地,然后向西前进。可是该营和235团1营一样也找错了山,错把1240高地当作目标。如果各位还记得前面的描述,就会明白这个1167高地有多么重要。1167高地是柳潭里的命门。如果236团3营当时没有走错,而是按照作战任务划定的路线走下去,他们就能撞上美11炮兵团。这样,美军在柳潭里的救命稻草炮兵就有被歼灭的可能。然而,历史没有“如果”——236团3营最终认错了高地,遗憾地与1167高地擦肩而过,放过了中国军队击破柳潭里之敌的最佳机会之一。
由于晚上9点中国军队开始进攻后,陆战7团D连一直没有遭到冲击。此时,全连的防备非常松懈。面对突然间吹着冲锋号呐喊着汹涌而来的中国236团3营,D连官兵猝不及防。转瞬之间,中国军队攻上山顶,猛烈射击,投手榴弹,D连损失严重,连长米尔顿•赫尔上尉也受伤了,脸上全是血。该连被从山顶赶到了南坡。赫尔连长不甘心就此丢失阵地,率领身边所有能战者向山顶反攻。刚刚夺取山顶的中国军队没想到美军马上就反扑回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退下山去。但很快,更多的中国军队从侧面迂回,将1240高地团团围死,从四面一起向上冲锋。D连又一次被潮水般的中国军队赶下山顶,回到南坡死守。此时时间刚过凌晨两点半,D连能战者已经只有16人了。
凌晨1点45分,当中国236团3营在1240高地上和美陆战7团D连激战时,中国军队235团2营移动到柳潭里北面,向北山(1384高地)发起了进攻。如前所述,由于种种原因,陆战队没有在1384高地上放人,只在南坡部署了陆战5团3营I连一部(连的三分之一)和一个排的南朝鲜警察。其中,I连一部在比较靠近山顶的位置,南朝鲜警察则在I连身后270米处架起两挺机枪,建立了第二道防线。这就是联合国军方面在北山上的全部防御。中国235团2营很快就没受任何抵抗登上了北山山顶。接着,中国军队就像从山顶喷涌而下的雪崩一样,从山顶向南坡上的陆战队和南朝鲜警察居高临下地冲来。
I连一部的陆战队员拼死射击,奈何寡不敌众。经过45分钟的激战,他们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被打垮了。接着,中国军队向南朝鲜警察冲去。看着成片从山上冲下来的中国军队,南朝鲜警察只开了几枪,就立刻吓跑了,没命地向山下逃去。这样,北山南坡脚下的美陆战5团3营营部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中国235团2营眼前。在北山南坡上,一个营的中国士兵向陆战5团3营营部一起开枪。一时间,陆战5团3营营部淹没在一片弹雨中。
陆战5团3营营部里子弹乱飞,一片混乱。在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下,该营部只得向柳潭里镇里撤退。该营副营长约翰•坎尼少校刚走出营指挥部帐篷不久,就被北山上飞来的子弹夺去了性命。不过,该营营部人员基本上的安全地从中国军队的射击下转移了。只有营长R•塔普利特中校留在原处。他独自呆在指挥帐篷里,熄掉了里面的灯,一个人忍受着枪声大作中寒冷和无边黑暗所带来的恐惧感。中国军队以为那是个被废弃的帐篷,就没有继续加以攻击。只有呆在营指挥帐篷里,塔普利特营长才能跟各连通电话,判断情况。此时,对中国军队来说是又一个大好时机:235团2营完全夺取了北山(1384高地),已经把柳潭里环形阵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现在,如果中国第79师调集重兵从这个缺口涌入,定能动摇美军,乃至一举击破柳潭里环形阵地。然而,面对着如此大好局势,中国军队又一次显露出了一个落后国家的军队的无奈:中国军队缺少通讯手段。前线已经打成一锅粥。235团2营进攻得手后,难以在混乱的战斗中将取得突破的消息迅速上报。235团2营自己只有这么一点兵力,如果没有友军的配合强攻进去,必定是死路一条(柳潭里还有很多美军预备队)。结果,235团2营纵然取得突破,也只能干着急,最后只能心疼地看着分秒必争的战机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失去。
凌晨两点半,远在柳潭里南面的德洞关附近,陆战7团C连和F连还没有遭到攻击。极度寒冷下,陆战队员们正听着北面柳潭里轰鸣的枪炮声,一边极力和逐渐涌上的睡意做斗争,一边紧张地等待着战斗的到来。军官们则不断在阵地上巡视,踢打睡着的人。
C连(欠第1排,该排在柳潭里)的阵地位于德洞关西北面3公里处,柳潭里——下碣隅里公路东侧1419高地西坡的一个小山头。F连则就在德洞关边上,位于能够从北面俯视德洞关的“狐狸高地”(死鹰岭)上。2点半刚过,相隔三公里远的C连和F连阵地附近突然同时出现大批中国士兵,中国军队随之向两个连发起进攻:负责切断柳潭里——下碣隅里公路的中国第59师终于动手了。
进攻陆战7团C连的部队是中国59师175团。由于C连防守的这个小高地位置非常差,该连很快就被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的迫击炮火和机枪射击压制住了——在这个小山头东面,是1419高地山顶;小山头南面,则是1520高地;小山头西面、公路西侧,又一南一北有1581、1542两个高地。这几个高地都比C连防守的山头高,从其中任意一个山头上都能居高临下地射击C连。在进攻开始前,中国59师175团把这四个没有美军陆战队员防守的高地全部占领了。因此,战斗一开始,中国军队就从这四个高地上用迫击炮、机枪猛烈开火。C连因此很容易就被头顶上打来的火力所压制。
然而,死鹰岭上的F连就没那么好对付了。在遭受进攻之前,该连已经在连长威廉•巴伯上尉(此人也是打过太平洋战争的老兵)的指挥下布置了坚固的阵地。全连的三个排以如下方式配置在死鹰岭山顶上:第1排在东、第2排在西南、第3排在北,3个排形成一个小小的环形阵地。F连还配属有陆战7团2营重武器连的重机枪班、60毫米迫击炮班、81毫米迫击炮班和“超级火箭筒”班。巴伯连长把重机枪均匀布置在三个步枪排的阵地上,连部则和迫击炮班、“超级火箭筒”班一起部署在阵地核心。此外,F连还能呼叫位于下碣隅里的美11炮兵团3营H连进行重炮火力支援。
凌晨两点半,中国59师177团的官兵从西、北、东三个方向涌向死鹰岭,开始进攻美陆战7团F连。首先遭到中国军队冲击的是北面的F连3排。该排的阵地分为两道,一道在北,有两个班;一道在南,有一个班。吹着号呐喊着的中国军人不顾美军的猛烈射击,跨过一具具不断出现的战友尸体,像海啸一样攻向第3排。短短的时间内,中国军队的进攻浪潮就将F连3排在北面的两个班吞没。这两个班的35人不到十分钟就有15人战死、3人失踪、9人负伤。两个班剩下的人在慌乱中退到南面那个班的阵地,用手中的武器拼死射击,总算像堤坝一样暂时顶住了中国军队的进一步突破。不过,随着F连3排的第一道阵地被攻破,第2排阵地的北翼,即2排阵地和3排原来阵地的接合点就暴露在中国军队的进攻锋芒之下了。大批中国军人立即冲向这个点,试图在这里取得突破。此时,在这里坚守的只有第3排还没撤下去的几名陆战队员。这几个人身边全是战友的尸体,自己也都基本上都受了伤,只有一个叫赫克托尔•卡费拉踏的二等兵全身上下还完好无损。当中国军队蜂拥着冲向这里时,事实上只有卡费拉塔二等兵一个人在抵抗。面对着仰攻上来的中国军队,卡费拉塔的表现无愧于他的名字(赫克托尔是古希腊特洛伊的猛将):他疯了似地向下开枪、扔手雷,并把中国军队投过来的手榴弹不断投回去。卡费拉塔独自一人像兰博一样的顽强抵抗发挥了奇效:他在阵地前制造了一片手雷雨,至少有20名中国士兵被他炸死。中国军队向上冲的路被卡费拉塔的手雷暂时堵住了。不久,第2排的人过来帮助他一起防守,用猛烈的射击彻底顶住了中国军队向山上涌的浪潮。卡费拉塔立功了。如果不是他的拼死战斗,中国军队就会从这个点突进连阵地的核心。
当卡费塔拉二等兵在独自一人孤军奋战的时候,F连2排也遭到了猛烈冲击。占据着地利的该排陆战队员们向一批批冲上来的中国士兵猛烈射击,并把中国军队的扔过来的手榴弹投回去。该排的拼死射击和阵地核心的迫击炮射击在阵地前形成一道火力网,打死了大量前仆后继地冲上来的中国军人。中国军队损失非常大,但始终也没有靠近该排阵地。不过,在顽强信念的支持下,中国军人仍然不顾损失地一波一波在号声中呐喊着向上冲来。死鹰岭的西南坡上铺满了中国军人的尸体。
见进攻F连的步枪排无果,中国177团把重点转移到了从南面突破。美陆战7团F连的死鹰岭环形阵地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南面。这里是第1排和第2排的结合点,有一个很大的空隙。大批中国士兵冒着美军的猛烈火力,不顾伤亡地从这里突了进去,很快就取得突破,冲入F连阵地核心,向60毫米迫击炮班猛烈开火、投手榴弹,打死打伤美军10人。F连连部和迫击炮班、“超级火箭筒”班立即在巴伯连长的带领下向山顶最高处转移,并在那里用重机枪向下扫射。机枪的弹道如同死神的镰刀一样收割着突进来的中国士兵的生命,中国军人层层叠叠地倒下了,幸存的人则撤下山去。现在,尽管中国177团仍在凌晨4点左右零下40度以下的酷寒中不断从各个方向向死鹰岭冲击,但除了在山坡上悲壮地留下更多具尸体外,已经取得不了任何进展。美陆战7团F连的阵脚稳住了。
现在,我们再将目光转回柳潭里。到凌晨3点,中国第89师和第79师的进攻已经取得了一定突破:79师237团已经冲上西北山(1403高地)山顶,和美陆战7团H连形成对峙;1282高地上,无论是陆战7团E连还是中国235团1营都已经打得损失惨重;中国79师236团3营则占领了1240高地山顶,将美陆战7团D连残部压制在南坡上。此时,战局陷入了关键时刻,谁能加把劲,撑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然而,问题在于:无论是陆战队员还是中国军人,两者此时呈现的战斗意志在人类战争史上所罕见的。因此,柳潭里攻防战将极其惨烈地继续打下去。
此时(凌晨3点),西北山上的枪炮声已经沉寂了5个小时,1282高地上的枪炮声也已沉寂了4小时。只有1240高地和远在南面的德洞关附近还响着激烈的枪炮声,北山(1384高地)上也有中国军队接连不断的向南开枪射击声。气温跌破零下四十度,极度的寒冷和风雪似乎要把双方官兵的身体割裂了。黎明快到了,一天中最冷、最黑暗的时候即将来临。然而,这并不表示双方正在休息。相反,两军都在在调整部署,准备进行第二轮大战。果然,凌晨3点刚过,西北山山顶、北山、1282高地、1240高地上一起响起了枪炮声。剧烈的声响回荡在极度寒冷的群山,给一片黑暗中的柳潭里抹上了一层异常悲凉的色彩。
在1403高地(西北山),重新调整部署的中国79师237团向美陆战7团3营H连再次发起了猛冲。由于前半夜H连连长已经战死,此时指挥该连的是营部派来的H•哈里斯上尉。H连发挥全部火力在炮兵的支援下和涌上来的中国军队激烈战斗,用猛烈的火力打死了很多中国士兵,暂时稳住了自己的阵地。不过,由于中国军队有人数上的优势,该连随时可能被团团围住,最后遭到被全歼的命运。因此,到凌晨4点,该连从1403高地山顶撤了下去,退到陆战5团E连东面。这样,经过7个小时,中国79师237团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终于拿下了柳潭里西北山。
凌晨3点,当中国军队再次向1403高地上的陆战7团H连发起进攻的同时,美军对北山(1384高地)的反攻也开始了。这场反攻能够得以进行要归功于美陆战5团3营营长塔普利特。由于他在营部所有人员撤向柳潭里镇内的时候独自一人留在原的,所以得以和属下的各连取得通畅的联系。塔普利特明白中国军队占据着1384高地对美军来说有多么可怕:这很可能让柳潭里环形阵地整个毁于一旦。因此,他通过电话命令本营的G连以三分之二的兵力反攻1384高地。G连的陆战队员们得令后于凌晨3点到达进攻发起位置,从南坡向1384高地顶上爬去。陆战队员们奋勇前进,击破中国235团2营的层层阻拦,虽然进展缓慢,但却在一步步地向山顶逼近。
安静了4个小时的1282高地在凌晨3点也再次陷入一片枪炮轰鸣声中。中国235团1营再度对该高地上的陆战7团E连发起了进攻。这次进攻,235团1营使用了上次进攻中没有动用,现在依然完好无损的第3连。此次,中国军队没有采取“死冲”的战术,而是在黑暗中依靠掩蔽物迅速靠近山顶,然后以班为单位,一个接一个地冲向山顶的陆战7团E连射击、扔手榴弹,然后再撤回来。这种以班为单位的车轮大战很快把本来就已经损失惨重的E连搞得筋疲力尽,该连就要撑不住了。这时,从两个小时前就开始从西坡攀登1282高地的陆战5团A连1排和2排终于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山顶,为即将崩溃的E连稳住了阵脚。然而,A连两个排的到来也只让1282高地上的美军多撑了一会儿。中国军队的车轮战法在不停地消耗着陆战队的有生力量。每当陆战队员们打倒一名冲上来的中国兵时,他们自己也有一个人伤亡,山顶上到处躺着双方的死伤者。1282高地上的美国陆战队员们死伤殆尽,已再也挺不住了。这时,中国235团1营3连发起了决定性冲击。这次,陆战队员们没怎么抵抗,于凌晨5点全被赶到西坡离山顶150米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胜利的天平似乎已在向中国军队一方倾斜了:现在,1403高地、1282高地、1240高地的山顶都已落入中国军队之手。其中,后两个高地尤为重要——中国军队夺取这里,只要再击破被赶到山坡上去的原山顶守军,就可以大举杀向美11炮兵团了。这样,柳潭里守军就全完了。美军必须立刻夺回1282高地和1240高地。美陆战5团立即从预备队中派出1营A连3排(1排和2排正和陆战7团E连呆在1282高地西坡)和C连,向两个高地发起反攻。其中,C连3排反攻1240高地,其余部队则反攻1282高地。
快到凌晨5点的时候,反攻1282高地的三个陆战队排来到高地脚下。他们随即在炮火掩护下向1282高地发起猛烈的白刃突击。其中,陆战5团C连连长杰克•琼斯上尉挥舞着枪刺冲在最前面,并第一个突上山顶,和中国士兵展开白刃格斗。连长的行为鼓动了其他陆战队员。陆战队员们的士气和野性空前高涨。此时,1282高地山顶上的中国军队有50人左右——在刚才的激战中,中国235团1营3连也已经伤亡惨重,现在只有约50个冻得发僵、体力不支的能战者了。然而,中国军人仍然进行了极其顽强的抵抗。除了几个人撤下山外,所有中国士兵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死在1282高地山顶上。这样,除了那几个跑下山的人以外,中国235团1营3连已经全军覆没。
当陆战5团C连在1282高地上击碎中国235团1营3连的最后抵抗时,在山下的235团其他部队还不知道3连正在被美军消灭。此时,235团1营1连已经在前半夜的战斗中被打得损失殆尽,只有2连还保存着一定的实力。当3连被美军吃掉时,中国军队为了加强山顶的防御,2连正在向山顶开去。结果,走早最前面的2连1排在接近山顶时意外地发现那里已重回美军之手。该排这么点兵力上不去,又退不得。此时,时间是6点20分,天开始亮了。中国军队明白,天亮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攻击1282高地了。因此,2连1排连战斗队形都没有排好,就悲壮地聚集在一起大喊着向山顶发起了绝望的冲锋。山顶的美陆战5团C连一直等到2连1排逼近到离自己10米远的地方,才一起开火,扔手雷。在猛烈的枪声和手雷爆炸声中,挤在一块的2连1排官兵中间出现一大团血雾。之后,美军看见该中国排的官兵们变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2连1排被美军全部消灭后,2连2排跟在后面,也用同样的方法呐喊着发起了绝望而悲壮的决死冲锋。美军依然用枪和手雷攻击,2连2排的官兵们几乎全部倒下,和1排一样血肉模糊地长眠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最后冲上来的是第3排。该排面对前面两个排的悲惨结局好不退缩,而是更加坚决地呐喊着冲了上来。在美军的射击和手雷雨下,2连3排的官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最后,只有几名2连3排的士兵冲进了美陆战5团C连的阵地。但很快,他们也都被美军打死。这样,三个排的中国军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几乎全被打死在美陆战5团C连阵地前,中国军人的尸体纵横交错,惨不忍睹。晨光下,银白色的雪地已经被235团1营2连官兵们的鲜血染成一片红色。
这样,中国235团1营2连的全体官兵就在天亮时对1282高地的最后冲击中几乎全体战死。面对着美军猛烈的火力,他们明知必死也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毫无半点犹豫,最后悲壮地把自己的鲜血洒在寒冷的异国群山之间,成了在长津湖畔找不到远在南中国的家的游魂。
在1282高地一夜的战斗中,美陆战队死伤人数为200多人。中国235团1营战死400多人。这就意味着,中国235团1营几乎全部战死。然而,中国235团1营活着的伤员却很少。这是因为,在1282高地夜战中,大部分中国伤兵都因为无法及时后送,又缺少防寒措施,被活活冻死在雪地上和后送途中。
到早上6点半,在北山(1384高地),陆战5团G连的陆战队员们经过激战,终于成功击破中国235团2营的阻拦,重新夺回了山顶。与此同时,在死鹰岭,中国177团仍在不顾伤亡地围攻陆战7团F连。整个晚上,除了在东面的第1排没有遭遇战斗外,整个F连都卷入了激战中。因此,巴伯连长在这时命令第1排发起反击,收复3排两个第一线班在凌晨时丢掉的阵地。1排立即行动。中国军队已经战斗了半夜,损失很大,又冷又疲劳,因此很快被击退。1排的反击取得成功。这样,F连又恢复了一开始的阵地。此时,天已大亮,中国177团暂停对F连的围攻,暂时退去,隐蔽起来。紧张了一夜的F连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这一夜,F连的损失为20人战死,54人负伤。中国177团的战死人数,则高达450人以上。在此夜的阵地防御中,F连依靠环形布阵,在阵地核心的迫击炮支援下以优势火力死守阵地,把死鹰岭变成了一座无法攻破的堡垒。中国军队纵然有顽强的战斗意志,可火力处于绝对劣势,无论怎么进攻,也不能将F连如何。
在陆战7团F连西北面3公里处,陆战7团C连被中国军队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了半夜。到天亮时,该连已有15人战死,44人负伤。连的无线电设备也被中国军队的炮火击毁,无法和外界联络,也无法呼叫空中支援。尽管天亮之后中国军队也没有继续进攻C连,但C连此时已处在中国军队的全面围困里,彻底和大部队断了联系,成了一支孤军。然而,部队没有忘记C连。11月28日中午,陆战7团1营主力从柳潭里出发,前去解救C连。该营沿柳潭里——下碣隅里南下,在密切的海盗形飞机掩护下击破中国59师175团部队的多次阻击,于28日黄昏时分和C连汇合,然后带着他们原路返回柳潭里,把他们救了出去。然而,南面的F连伤员太多,不便于行动。且该连位置不但重要,而且距离太远。因此,陆战师的主力暂时没有救援F连的计划。美陆战7团F连能否独自在死鹰岭上生存下去,就要看自己了。
陆战5团G连恢复北山山顶后,柳潭里周围响彻了一整夜的枪炮声也基本上平息下来。中国军队基本山退去了。之所以称之为“基本”,是因为在1240高地在天亮后依然响彻着枪炮声。被中国军队压制在山坡上的陆战7团D连残部在前来增援的陆战7团C连3排的增援下向山顶发起反攻,一度把中国236团3营赶下了山顶。然而,好景不长,上午11点,中国军队再次反击,又把他们打回了南坡上原来的位置。此时,D连的能战者包括连长赫尔上尉在内只有17人了,他们的无线电也被打坏,无法呼叫炮兵和空中支援。中国236团3营因此向他们放手进攻。D连和C连3排在南坡上拼死防守,坚持到下午5点。陆战5团B连在这时候终于打破中国军队的重围,将他们救了出去。同时,美陆战5团又以3营I连换下了1282高地上的1营C连。在整个柳潭里之战中,陆战5团A连和C连的损失合计为死15人,伤67人。
这样,11月27日夜——11月28日的柳潭里血战就告一段落了。在这次战斗中,中国军队原以为能用三个师轻松歼灭美军两个团,谁知却被美陆战队的强大火力打得伤亡惨重。尽管中国军队取得一定进展,占领了西北山(1403高地)和1240高地,但暂时丧失了在28日夜继续进攻的能力。在这一夜,中国军队的表现十分英勇,其勇敢顽强的战斗精神举世罕见;美国海军陆战队员也表现出了极其顽强的战斗意志,涌现出了许多临危不退、英勇奋战的官兵,其表现也堪称军人之典范,非常值得人们尊重。参战的双方官兵,都是军人之中最为优秀的精英,也都是军人的楷模。经过残酷的柳潭里之夜,中国第9兵团终于明白:摆在他们前面的美陆战1师所拥有的火力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美陆战1师拥有的战斗精神,也是他们曾经面对的国民党军所不能比的。美陆战1师的官兵绝非宣传中的怕死之辈。现在,美陆战1师这支“真老虎”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
作者:patriot4 回复日期:2007-8-1 11:39:14
==陆战1师==
下辖陆战第1、5、7团、第11炮兵团以及坦克营和工兵营等支援部队,总兵力约2.5万人。陆战团通常与一个榴弹炮营、一个坦克连和一个战斗工兵连组成团级战斗群,作为独立遂行战斗任务的基本战术单位。陆战团以下单位为三三制,团属建制火力单位包括一个装备12门107毫米(美军称为4.2英寸)重迫击炮的炮兵连、一个装备5辆坦克和6门75毫米战防炮的反坦克炮兵连。全师(含炮兵团)重武器主要有约85辆坦克、18门155毫米榴弹炮、54门105毫米榴弹炮、36门107毫米迫击炮、36门81毫米迫击炮、36门75毫米战防炮和81门60毫米迫击炮。
作者:敲响天堂之门 回复日期:2007-8-1 12:34:43
作者:断臂残刀疲败兵 回复日期:2007-8-1 12:09:06
第十军就算真的被狼林山脉所阻,也没关系.
我军腿着,从鸭绿江到长津湖,才一周左右时间,以美军的机械化推进,饶过狼林,到鸭绿江也用不了几天,更不要说饶过狼林山脉了.
而且实际上狼林山脉并不妨碍美十军支援第八集团军.
据美国詹姆斯F施纳贝尔的<美国兵在朝鲜>,第十军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保证第八集团军侧翼,而不是因山脉所隔而各自为战.
事实上根据十一月十五日发布的,第六号命令,第十集团军的使命是,向北推进至满浦里,切断第八集团军当面之敌的补给(美军认为,我军当时补给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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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朋友还是没有仔细研究过地形,发布命令掩护侧翼和能否掩护是两码事,狼林山脉向北一直延续到中朝边境,完整地将朝鲜北部地形分割为平安北道和咸境南道,是一条完美的天然防线。第九兵团只要依靠山地节节抵抗就可以了,学习之前的42军的做法。
事实上第10军在进山之前还可以掩护第八集团军侧翼,但一旦进入狼林山脉,这个掩护就成了空谈,除非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去控制,否则善于穿插的共军可以无孔不入,事实上包抄美2师的38军就是从狼林山脉南麓秒香山插过去的。
所以楼上所说的掩护侧翼只存在于命令中,不存在现实中。当东西两路同时发起圣诞攻势时,第十军几乎是水银泻地一般向北杀去,美七师一个特遣队杀到鸭绿江边的惠山镇,东路最远的韩一师竟然攻到清津。请问第十军这是在掩护侧翼吗?
共军之前一直与美十军保持着接触,对于对手的动向不可能不了解,恰恰是十军各师争先恐后向东向北进攻激发了老毛的雄心,在他眼中另一个孟良崮近在眼前,可惜长津湖不是孟良崮!
仔细分析两者非常想像,打孟良崮,74师3万人马,华野动用五个纵队(当时每个纵队也就3万不到),加上打援十个纵队。此战陆战一师也将近3万人马,志司动用3个军12个师也是15万人,只是缺少了一些打援兵力。你说是不是轻视了美军实力?想用打美械师中最强者的兵力就想吃下陆一师?是不是在赌博?!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8-2 0:15:27
十七 第一次下碣隅里攻防战——火海和血海中的搏杀
随着11月27日血腥的柳潭里之夜过去,美陆战1师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已经陷入中国大军的汪洋大海中。在这一夜,长津湖东岸的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也遭到了中国27军80师、81师的猛烈进攻(后将述)。现在,联合国军必需重新审视东线所面对的局势了。
到11月28日白天,经过柳潭里的一夜战斗,美陆战队在柳潭里和德洞关的18个步枪连中已有三个被打残。它们分别是:陆战7团D连、E连、H连。然而,不管怎么说,柳潭里环形阵地基本上保持着完整,陆战1师主力面对三个中国师的一夜围攻没有伤筋动骨,反而把三个中国师打得死伤惨重。在几天之内,中国军队已经没法再攻打柳潭里了。整个11月28日白天,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对柳潭里和德洞关附近所有中国军队可能集结的地域都进行了猛烈轰炸,位于下碣隅里的美11炮兵营3营H连也对德洞关周围进行了猛烈炮击。这些举动都进一步削弱了中国军队集结起来发动新攻势的可能。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柳潭里守军就能因此高枕无忧:目前,柳潭里——下碣隅里公路和柳潭里——武坪里公路都已被中国军队封锁,陆战7团和陆战5团在群山中无路可走,已经像孤岛一样被封在了中国军队的重围中。此外,在死鹰岭上,巴伯上尉率领的陆战7团F连也已经和师主力隔绝。巴伯连目前能战者为166人,正处于中国第59师优势兵力的围困之中。如果师主力想突围,就只能走那条窄窄的长隘路。这样就可能会让长隘路变成一条“死亡公路”。此时,柳潭里镇中的陆战队医疗收容所里躺满了陆战队伤员(包括昨夜1282血战中被炸碎双眼的扬西排长和被炸飞双腿的凯莫内中士,这两个人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些伤员也成了阻碍部队行动的一个很大的累赘。现在,柳潭里和德洞关的陆战师主力已经完全靠空运维持补给了。
除了上述的危险之外,美陆战1师还面临着一个更大的危机:目前,陆战师的主力集中在柳潭里,下碣隅里的兵力太少了。下碣榆里是长津湖南端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从这里向西北经过德洞关就可到达柳潭里,向东北可到达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所处的新兴里,向西则能通过长隘路这条盖马高原上的唯一通道撤出盖马高原。因此,美陆战1师将下碣隅里作为师在长津湖畔的补给基地,在这里囤积了大量补给物资,包括各种食品、燃料、弹药、装备。此外,如前所述,陆战队到达这里后还进行修筑机场的作业。因此,下碣隅里是美陆战1师在长津湖畔的命门。一旦下碣隅里失守,陆战师不仅将丢失大批补给品,在柳潭里的师主力和在新兴里的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也将无处可退。
11月27日夜——11月28日凌晨,当中国59、79、89师向柳潭里发起猛攻时,下碣隅里并没有遭到攻击。11月28日白天,下碣隅里面临的情况是:柳潭里——下碣隅里公路已被中国59师切断;中国58师已经于28日凌晨3点到达下碣隅里外围,准备等过28日白天,在28日夜晚发动进攻;中国60师已经切断古土里——下碣隅里公路,60师一部还向南绕过古土里,穿插到真兴里附近,于27日夜向真兴里发起了轻微的进攻。也就是说,到11月28日白天,长津湖和长隘路一带的美陆战1师和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已经被中国大军分割成柳潭里、新兴里、德洞关、下碣隅里、古土里、真兴里六个孤立的环形阵地。六个环形阵地如同六个孤岛,在中国军队的汪洋大海中孤立无援。
11月28日上午,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将军乘坐直升机从兴南飞抵下碣隅里,亲临前线指挥战斗。到上午11点,美陆战1师师部的前线指挥所在下碣隅里设立。中午,美10军阿尔蒙德军长和美7师副师长霍兹准将乘坐直升机飞到下碣隅里。这是两天内阿尔蒙德第二次到达前线了。然而,此时他的心情已和一天前大有不同。就目前紧张的局势,阿尔蒙德和史密斯师长、美7师霍兹副师长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经过一个小时的讨论,他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目前,部队已被中国军队分割包围。但是,部队不能因此放弃向武坪里推进的努力。被孤立在各环形阵地上的部队首先要打通公路,彼此之间建立联系,将被分割的部队连成一个整体,然后再继续进攻。
看得出来,此时的阿尔蒙德尚心存幻想,他仍然没有放弃向武坪里推进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事实上,此时就算美陆战1师攻到武坪里也没法取得预期的效果了:此时,西线的美第8集团军东翼部队南朝鲜第2军已经完全崩溃,不能按照计划在武坪里和陆战1师汇合了。因此,阿尔蒙德的想法只能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随后,阿尔蒙德又飞抵长津湖东岸,为麦克莱恩特遣队的几名官兵举行了火线授勋仪式(这次仪式的过程非常耐人寻味,以后讲麦克莱恩特遣队的章节将详述)。随后,阿尔蒙德返回兴南。到下午,远在东京注视着前线局势逐渐恶化的麦克阿瑟将在朝鲜的阿尔蒙德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召到日本,并在当晚9点50分召开了“东京会议”(关于此次会议前已详述,见第十三章),通过四小时的会谈确定了东西两线一起撤退的计划。根据会议的决定,美第8集团军将撤向“平壤防线”;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则应该向兴南、元山滩头阵地靠拢,并随时准备从海上撤退到三八线以南。这样,联合国军在东线的进攻努力彻底付诸东流。
现在,我们将目光转回下碣隅里。11月28日黄昏时分,也就是阿尔蒙德刚刚被麦克阿瑟召往东京开会时,史密斯师长对陆战师各部下达了如下命令:位于柳潭里的陆战5团、陆战7团暂时停止向武坪里推进,先想办法打通柳潭里——下碣隅里公路。两个团由陆战5团团长默里中校和陆战7团团长利曾伯格上校联合指挥。两位团长不分大小,都是在柳潭里陆战队的最高指挥官(事后证明,这是一个黄金组合);在古土里的部队则应该想办法向北进攻,打通古土里——下碣隅里公路。
然而,让在柳潭里的部队打通通往下碣隅里的道路是很困难的。28日白天,陆战7团1营主力为了救援被困在德洞关西北面3公里处的陆战7团C连就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前一章已述)。在下碣隅里的陆战7团2营一部也向柳潭里方向发起试探性进攻,但没走多远就遇到中国59师的顽强阻击,撤了回去。中国军队对公路的封锁很严密,短时间内,他们还没法打通公路。古土里的部队也试着向北推进,同样遇到了顽强抵抗,退了回去。古土里的部队目前正在集中兵力,预备第二天(11月29日)一早向北推进。此外,陆战队的侦察兵发现下碣隅里西南方向也出现了中国军队活动的迹象。这就意味着,下碣隅里已经完全陷入包围。现在,下碣隅里的守军必需独自面对中国第58师将在11月28日入夜后发动的进攻了。
此时,联合国军在下碣隅里的部队有:陆战1团3营H连和I连(由于车辆不足,运力不够,该营G连目前呆在古土里)、陆战7团2营营部和重武器连、第11炮兵团2营D连和3营H连。以上的一个营部、一个重武器连、两个步枪连和两个炮兵连就是11月28日联合国军在下碣隅里仅有的全部正规作战部队。此外,下碣隅里还有正在修建机场的(跑道已经完成四分之一)陆战1师第1工兵营D连、美3师第10工兵营D连,以及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单位。这些单位共有50个,分属美国陆军、海军、海军陆战队、南朝鲜军等。它们主要是随美陆战1师师部和美7师师部一起到达下碣隅里的各种勤杂部队。这50个单位基本上没什么战斗经验,有的甚至对作战一窍不通。这些单位有许多都是班排规模的,只有几个人或十几个人。这样,11月28日黄昏,联合国军在下碣隅里的总兵力为3913人。可以不客气地说,这是一支典型的乌合之众。
由于下碣隅里守军的编制实在是太混乱了,因此,陆战1团3营营长托马斯•里奇中校被陆战师师部任命为下碣隅里地区总指挥官,所有在下碣隅里的联合国军部队不管属于什么单位,现在都要听从里奇营长的调遣。在里奇营长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到28日天黑前后,联合国军围绕下碣隅里建立起了完整的环形防御阵地。此外,里奇还派出下碣隅里的两个朝鲜平民到镇外去和中国军队搭话套情报。这两个朝鲜百姓很快就套到了情报,回到镇里向里奇报告:“中国军队将在今夜进攻。”结合收到的空中侦察报告,里奇确定这一晚上下碣隅里将要面临一场大战。
在介绍下碣隅里环形防御阵地的配置之前,这里首先将讲一讲下碣隅里镇周围的地形。如果大家想对这场战斗有一个具体的认识,可以随着以下的描述在纸上画一画:下碣隅里是一个不大的镇子,镇区基本呈四方形。镇子的西北方向是通往柳潭里的公路,向南则是通往古土里的公路;在镇子西南面,有一块平坦的开阔地。在开阔地上,陆战1师工兵1营D连正在辛劳地修筑机场。下碣隅里东面,是已经完全冻结的西北东南向河流长津江。在长津江和下碣隅里之间(即长津江西岸)是一片洼地。长津江东岸则有个高地。此高地从下碣隅里东面延伸到东北面,被称为“下碣隅里东丘”。这座“东丘”就是下碣隅里的制高点。
这样,里奇营长建立的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就把下碣隅里镇、正在修建的机场包在了防御圈里面,东丘则成为防御圈上的一环。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上联合国军部队的具体配置如下所示(从正南面开始,按顺时针方向):
下碣隅里正南面:陆战1团3营H连
H连、I连结合部:M26坦克两辆
下碣隅里西南面:陆战1团3营I连
(H连的北面,即I连的东北面就是正在修筑的机场)
下碣隅里西面:陆战1团3营营部连
陆战7团2营重武器连(通往柳潭里的公路从其阵地上穿过;陆战1团3营营部在其身后,即东面)
陆战1师师部营
陆战队第2空中控制中队
陆战1师运输营
(陆战1师运输营北面是长津江,江东岸部队如下。)
下碣隅里北面:陆战1师勤务营分遣队(其身后,即东面是陆战师的补给品堆集场)
炮兵11团3营H连(该连主要为死鹰岭的陆战7团F连提供支援)
陆战7团反坦克连
下碣隅里东丘:陆战1师勤务营分遣队
第10军军部分特遣队
第3师第10工兵营D连(位于东丘主峰1071高地山顶)
第10军第4通信营分遣队
陆战1团3营重武器连(南坡)
(陆战1团3营重武器连位于下碣隅里正东面,其南面是长津江。向南过江,就是长津江和下碣隅里之间的洼地,洼地无人防守。在洼地和下碣隅里镇区交界处则配置了部队,如下。)
洼地和下碣隅里镇区交界处:陆战1师第1工兵营D连(该连一部正在修筑机场)
炮兵11团2营D连
(此外,陆战1师师部位于防御环内大概相当于圆心的位置,具体位置是下碣隅里镇外、长津江东岸岸边。其他部队则在下碣隅里镇内作为预备队。不过,这些预备队都是一些勤杂部队,战斗力相当弱。)
在环形阵地的各部前沿,联合国军设置了大量地雷、定向炸药、汽油桶、铁丝网和照明弹绊索。在里奇的调度下,尽管防守下碣隅里的部队战斗力普遍不强,但下碣隅里已经成为一个比较坚固的火力堡垒。
由这样一种配置中,我们可以看出:里奇将整个下碣隅里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两个陆战队步枪连)投入到了机场正面。这里是整个下碣隅里环形阵地最难以突破的地方。然而,制高点东丘上的防御力度并不强。中国第58师如果要进攻,应当以东丘为重点下手。按照58师的计划,入夜后,全师将以174团为预备队,以173团从西南面和南面、172团从东面向下碣隅里发起进攻。这样,173团就要负责击破陆战1团3营H连和I连,172团则要击破东丘上的联合国军。中国军队在两个方向上投入的兵力都只有一个团。综合双方的火力进行对比,中国军队在两个方向上的兵力都不够,中国军队的胜算不是很大。可是,11月28日中国军队能够用于进攻下碣隅里的部队只有58师的三个团。中国军队只能拿出这么点兵力攻打下碣隅里。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中国第9兵团在战略上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9兵团以三个师的兵力进攻柳潭里的陆战师主力,而仅以一个师进攻下碣隅里的乌合之众。这样,就造成了大部队打大敌,小部队打小敌的局面。无论是打大敌,还是打小敌,中国军队都没有形成绝对悬殊的优势兵力,而美陆战1师的火力要远远强于中国军队。这样,结果只能是中国军队既啃不动美军的大部队,也啃不动美军的小部队,在两个地方都碰得头破血流。中国军队的上策应当是集中三到四个师的兵力吃掉下碣隅里之敌,然后再对柳潭里下手。这种错误之所以能够出现,主要是9兵团在战前低估了美陆战1师的实力——9兵团原本以为,以3个师打掉柳潭里的两个美军团是相当简单的事。然而,11月27日残酷的柳潭里之夜用血的代价给中国军队上了一堂现代化军事入门课。现在,只有一个58师能够用于攻击下碣隅里。58师只能单枪匹马地上了。
天黑了。11月28日的夜晚在大战前特有的宁静中悄然到来。寒风吹彻,天空乌云密布,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上的美军打起精神,紧张地等待着中国军队的到来。到晚上8点,天下雪了。四周依旧一片寂静,只有机场上陆战队工兵们在探照灯下的施工声清晰可闻。除此之外,一片黑暗、极度酷寒。时间又在让人发慌的寂静中过去了两个半小时。到晚上10点38分,美军阵地前的地雷开始爆炸,照明弹则因为绊索被触动而闪亮起来——中国第58师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和在柳潭里一样,中国军人首先一波接一波地靠近美军阵地,稍一交火就马上撤下去,以此方式探明了美军阵地的位置。接着,中国军队的迫击炮火力开始落向美军阵地。此时,中国第58师拥有82毫米迫击炮18门,60毫米迫击炮54门。58师用这些仅有的火炮进行了30分钟的火力准备。到晚上11点过后,嘹亮的冲锋号声在下碣隅里西南面、南面响起。随着号响,海潮一样的中国173团官兵从预定的方向向美军阵地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如前所述,中国173团的进攻目标是陆战1团H连和I连。号声中,173团的官兵们呐喊着一边开枪一边前进,向美军阵地蜂拥而去,很快就踏进了两个连阵地前设置的地雷、照明弹、汽油桶和铁丝网群。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照明弹一个接一个地点亮,把雪地照得惨白。通过照明弹的光亮,H连和I连的陆战队员们清晰地看见:无数反穿着棉衣和雪地成为一色的中国军人正在风雪里向前涌动,整个雪地似乎都在沸腾着向美军阵地扑来。H连和I连立即以无座力炮、迫击炮、“超级火箭筒”、机枪和轻武器猛烈开火,两个连阵地中间的两辆M26则用坦克炮和机枪疯狂地射击,美炮兵11团2营D连也用榴弹炮全力开炮支援。一时间,枪炮声大作,H连和I连宽680米的战斗正面成为一片地狱。大批大批的中国军人被机枪扫倒、被炮弹、地雷和定向炸药炸得血肉横飞、被铁丝网钩住,随后被弹雨打成筛子、被美军火力引爆的汽油桶烧成一根根跳动的火柴……然而,令H连和I连震惊的是,中国军人似乎对此根本不在意。中国173团的官兵们继续呐喊着向前猛冲。冲在前面人被炸碎了,后面的人就跨过前面那堆血肉,继续毫不畏惧地迎着美军的火网向前突击。就这样,风雪交加中,173团的官兵们以尸山血河的气势不顾伤亡地反复突击,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不断进攻,终于在凌晨0点30分(11月29日)冲到美军阵地跟前,把H连阵地冲开了一个口子,并从口子涌入,直接冲向正在修筑的机场。H连连长克拉利斯•科利上尉见状,急忙召集起附近的一些士兵挡在冲进来的中国军队之前,阻击中国军队进一步深入突破。然而,潮涌似的中国士兵用步枪、冲锋枪和手榴弹彻底压制住了科利连长等人的火力,继续向前突去。然而,中国173团的官兵们从H连阵地上的缺口涌进去后,部队的建制已经冲乱了。各连排挤在一起,缺少通讯工具,无法互相联络,部队乱成了一锅粥,没有一个固定的进攻方向。只有极小部分中国军人冲进了机场跑道,向在那里作业的美军工兵射击。当时,工兵1营D连的工兵们正开着推土机在探照灯下修筑跑道。见中国军人向他们开火,一部分工兵冒着中国军队的射击继续在探照灯下作业,一部分工兵则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操起步枪迎上前去,用射击和枪托将冲上跑道的少量中国士兵悉数击毙。然后,工兵们又重新坐上推土机,干起活来。与此同时,里奇营长从第10军第4通信营分遣队和工兵第10营D连中抽出50人组成增援部队,立即向中国军队的突破口反击。这些战斗经验不足的通信兵和工兵刚赶到突破口就遭到了中国军队迫击炮和机枪的集中射击,转瞬之间其指挥官就被打死,并有许多人死伤。这些人因此失去了反击的勇气。
由于中国173团的建制已经在冲锋中彻底混乱,大量中国军人突入突破口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全都在H连阵地附近到处走来走去,任意射击。H连的陆战队员们很快就和大批中国散兵陷入混战中。这样,H连阵地一带枪声大作,双方的人员混杂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进行着残酷而混乱的近距离战斗。
此时,战局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中国173团已经在陆战1团H连阵地上打开了一个口子。如果中国军队从这个缺口增兵,就有一举击破下碣隅里环形阵地的可能。然而,中国军队又吃了缺少现代化通讯设备的大亏:173团取得突破的消息无法在激烈的战斗中及时上报。而突进缺口的173团官兵已经彻底分散开来,各自为战,无法用通讯手段重新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强有力的拳头。这样,173团纵使取得了突破,其结果也只能是功亏一篑。
当H连和中国军队陷入混战时,I连仍旧在承受着大批中国军人视死如归的冲锋。I连的陆战队员们和H连、I连结合部的两辆坦克以全部火力拼死射击,配属给连的3门60毫米迫击炮也在全力以赴地发射炮弹。中国军队曾两次突入I连阵地,又两次被逐出。中国军人的尸体铺满了雪地。之后,I连密集的曳光弹点着了阵地前的两间茅草屋。熊熊火光中,草屋边许多中国军人在雪地上呐喊着冲锋的身影被清楚地照映出来。两辆M26坦克立即以机枪猛烈射击,中国士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栽倒在地上。
凌晨两点,激战在H连和I连680米宽的正面上持续。此时,中国172团对东丘的进攻开始了。尖利的冲锋号声中,中国173团在迫击炮和机枪的掩护下像海浪一样冲向了东丘主峰1071高地。如前所述,在山顶上防御的部队是美3师工兵10营D连。该连有77名美国兵和90名南朝鲜兵,非常缺乏战斗经验(美3师和美7师一样,也是一个由“帮对体制”建立的美军师,因此南朝鲜兵极多)。当中国172团的官兵涌上1071高地时,该工兵连甚至连掩体都没挖好。结果,该连很快就被中国军队的进攻浪潮吞没了。全连的77名美国人中有10人战死、25人受伤、9人失踪;90名南朝鲜人中则有50人伤亡和失踪(这50人大多数都失踪了,失踪者基本上都死了)。连的幸存者土崩瓦解,惊慌失措地向下碣隅里方向退去。接着,中国军队扩大战果,又向北面陆战1师勤务营分遣队、美10军军部分特遣队和南面的第10军第4通信营分遣队猛攻。这些根本没打过仗的美军勤务兵和通信兵们根本不是中国军队的对手,几乎一下子就败下阵来,向西逃下东丘。到凌晨4点,勤务兵和通信兵们在坦克的掩护下在东丘西坡脚下建立了一道薄弱的新防线。这样,中国172团在东丘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事实上,现在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在H连正面和东丘上都已经出现了大口子。中国第58师只要将预备队174团投入到其中任何一个,就能给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以决定性的一击。
可是,和173团一样,172团也有中国军队共有的弱点:缺乏现代化通讯设备。172团同样也无法将取得突破的突破情况及时上报。部队得不到指示,因此只能停在1071高地上,不知所措,一点一点地看着战机慢慢流走。中国军队再次因为通讯手段的落后吃了大亏。
面对中国172团在东丘的突破,里奇营长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东丘突破口比H连阵地上的突破口还要危险。毕竟,H连现在还在奋战,而东丘主峰1071高地已经彻底失守,在山下只有那些不劲打的勤务兵和通信兵防守。现在,他手上能够调动的只剩一些没什么战斗力的预备队。如果中国第58师以大部队从这里冲进来,陆战1师师部和补给物资堆积场都将直接受到中国军队的冲击。情急之下,里奇命令集中所有火炮向东丘山顶猛烈射击,遏制中国军队进一步向前的可能。炮兵11团2营D连的105榴弹炮立刻轰鸣起来,原本负责支援死鹰岭上陆战7团F连的炮兵11团3营H连也将炮口调转,直接向东丘轰去。一时间,整个东丘山顶成了弹片横飞的地狱。风雪中,中国172团的官兵被压在山顶,根本抬不起头。随着一发发炮弹的爆炸,中国士兵的血肉不断飞上寒冷的夜空。在美军猛烈的炮火下,中国军人不顾伤亡,发挥出天才般的土工作业本领不停地在原地挖掩体。这样,东丘被美军的炮火完全覆盖了。里奇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4点。气温在零下三十度以下。如果现在有人飞临下碣隅里上空,向下俯视战场,他会看到极为壮美的景象:漆黑的夜色里,整个下碣隅里环形阵地西面、南面、东面正笼罩在一片火光中,像套在下碣隅里身上的一个巨型半圆火焰环。各种颜色的曳光弹在火光里穿梭飞舞,给火环添上了一层绚丽的颜色。这景象简直如同一个空前盛大的焰火晚会。炮弹发射声、炮弹爆炸声、枪声轰鸣如雷,响彻云霄,其声音早已盖过风雪声,仿佛群山都要被这持续不断的剧响震塌了。然而,这华丽景象的表面下,却有无数生命在不断消亡。事实上,这是世界上最悲惨的焰火表演之一。
此时,在H连正面,经过数小时的混战,中国173团已经伤亡惨重。在极度的寒冷和因补给不济带来的饥饿下,缺少防寒措施的中国士兵都已经冻得发僵,体力严重透支。H连的陆战队员们顽强奋战,越战越勇,正在一点一点地把突进来的中国士兵挤回去。在迫击炮的掩护下,H连经过两个半小时反反复复的突击和反突击,终于在早上6点半夺回了夜里丢失的所有阵地。有的中国士兵没能来得及撤出,滞留在H连的阵地上。这些中国军人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战斗下去了。陆战队员们无情地举起枪,将这些中国军人一一打死。这样,经过一夜激战,进攻H连和I连正面的中国173团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最终也没能取得彻底突破。随着天开始变亮,173团退了下去。在这一夜的血战中,H连战死16人,负伤39人;I连战死2人,负伤16人。此外,在机场炮道上作业的工兵连也有伤亡,但很小。下碣隅里西南面和南面响彻了一夜的枪炮声终于平息了。
在凌晨5点半,也就是H连恢复自己防线的前一小时,为了夺回下碣隅里的制高点东丘,里奇营长命令自己的副营长雷杰德•麦亚斯少校组织人马向东丘反攻。此时,下碣隅里镇里根本没有什么有战斗力的部队。麦亚斯带领着包括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的文书、厨师、司机在内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员共相当于一个连的兵力向东丘发起了反击。麦亚斯的反击部队到达1071高地脚下后立即开始向上攀登,准备一举夺取这个已经被美军炮火翻了一遍的山头。可是,中国172团3营9连的官兵们已经在那上面冒着炮火构筑了深深的壕沟。麦亚斯的人马很快就遭到山顶上的猛烈射击。尽管麦亚斯的反击部队是一支乌合之众,可他们打得非常勇敢:这些几乎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向山顶中国军队的枪口冲去,一次次被打退。到11月29日天亮以后,他们以伤亡过半的的代价逐渐在东丘的西北坡和西坡取得了两个立足点。其中,有三分之二的兵力在西北坡立足点上,三分之一的兵力在西坡上。通过这两个立足点,麦亚斯的反击部队和中国军队形成了对峙局面。双方都损失严重,谁也没有力气把对方一口气打倒。在整个11月29日白天,双方只得在东丘上保持住这样的对峙局面。
11月28日夜,中国军队没有进攻柳潭里,陆战师主力渡过了平安的一夜。不过,在中国第58师进攻下碣隅里的同时,中国军队又以59师继续进攻死鹰岭上的陆战7团F连,以80师和81师继续进攻长津湖东岸的麦克莱恩特遣队。在死鹰岭上,陆战7团F连迎来了他们作为一支孤军身处重围之中的第二夜。前半夜,F连没有遭到攻击。全连官兵坚守在和前一夜一样的阵地上,听着下碣隅里方向激烈的枪炮声,时刻准备着迎接中国军队的新一轮攻击。到后半夜,天越来越冷,下碣隅里方向的枪炮声也越来越激烈。凌晨两点15分,死鹰岭周围突然响起一片冲锋号声——中国第177团的第二次进攻开始了。
伴随着猛烈的迫击炮掩护,中国177团的官兵从西面、西北面和北面向F连在死鹰岭上的环形阵地发起猛攻。F连3排再次首当其冲。在前一晚上的战斗中,3排已经损失惨重。因此,该排阵地很快就被突破。约有50名中国军人涌进了F连阵地的核心,并逐渐聚集在一起,大喊着向连部开枪、扔手榴掸。巴伯连长的左膝被子弹打穿,他只得坐下来继续指挥战斗。见中国军队突了进来,坐在地上带伤指挥的巴伯连长立即下令步兵排调转重机枪枪口,一起向阵地核心扫射。在巴伯连长的命令下,陆战队员们纷纷将机枪指向阵地核心聚集在一起的中国军人,然后从各个方向一起开火。猛烈的交叉火力下,冲进来的约50名中国军人在片刻间就全部中弹倒地身亡。他们的尸体重叠着堆在一起,鲜血染红了覆盖着死鹰岭山顶的白雪。
之后,中国军队加强了从北面进攻的力度,全力猛冲已经残破不堪的F连3排。3排的陆战队员们疯狂地向冲上来的中国军人射击,和迫击炮一起给中国军队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是,他们还是被打得步步后退。到天亮时,排的阵地向后退却了20米左右。不过,随着天慢慢放亮,中国军队的进攻力度慢慢减轻了。F连3排在猛烈的迫击炮炮火和下碣隅里的美11炮兵团3营H连的重炮支援下立即发起反击,很快就夺回了夜里丢失的阵地。随后,中国军队停止进攻,再一次撤了下去。这样,经过11月28日夜——11月29日黎明的战斗,F连撑过了第二个晚上。由于在11月27日夜的战斗中,F连给中国177团造成了严重的损失。因此,这一夜中国军队的进攻力度与上一夜比较明显弱了一些。在这一夜的战斗中,陆战7团F连战死5人,负伤29人。中国177团依然在美军猛烈的火力下蒙受了惨重的损失,阵亡200人左右。
因此,到11月29日早上,美陆战1师各部在长津湖畔的情况是:师主力仍被困在柳潭里;陆战7团F连已经通过自己的奋战顶住了中国军队连续两夜的进攻,给中国177团造成了可怕的损失;在下碣隅里,经过一夜战斗,中国军队占领了制高点东丘山顶。现在,美军只有一些战斗力极低的勤杂部队守在东丘附近,而里奇营长已经没有兵力可以用来反攻东丘了。中国军队随时都可能突破那些勤杂部队的防线,直接杀向下碣隅里环形阵地的核心。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处在极大的危险中。如果陆战师再不以精锐部队增援下碣隅里,下碣隅里随时都有可能被中国军队攻破。而一旦陆战1师丢了下碣隅里,位于柳潭里的师主力和位于新兴里的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就全完了.
预告:
一支联合国军的特遣队从古土里出发,他们的任务是增援下碣隅里,挽救那个岌岌可危的环形阵地。
在前往下碣隅里的路上,有什么在等他们?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8-4 2:30:35
十八 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增援下碣隅里——激战“地狱火之谷”
11月29日早上,面对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危如累卵的局势,在下碣隅里的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严令陆战1团团长刘易斯•普勒从古土里速派援军增援下碣隅里。如前所述,从昨日(11月28日)开始,美军就在古土里集中兵力,准备编成增援下碣隅里的部队。到28日夜,一批批从兴南北上的联合国军部队已经集中在古土里,只待一声令下,就北上打通公路,前往下碣隅里。
此时,联合国军在古土里的部队有:在11月24日就已到达此地,构筑了古土里环形阵地的美陆战1团2营、陆战1团团部、炮兵11团2营以及一些配属部队。从11月27日开始,又有美陆战1团3营G连、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第41突击队(235人)、美7师31团1营B连、美第185工兵营、美陆战1师的一些勤杂部队以及一批美陆战1师师部未到达下碣隅里的人员陆续从兴南北上,于11月28日进入古土里。到29日,陆战师侦察连也进入了古土里。
28日夜,大批联合国军拥挤在古土里镇内,听着北面下碣隅里方向响起的激烈枪炮声,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这一夜,中国军队没有大规模进攻古土里,只以60师一部进行了一次试探性攻击,夺取了古土里东北面的一个小山头。如前所述,当29日拂晓到来后,在古土里的陆战1团普勒团长收到了师部命令他派兵增援下碣隅里的严令。古土里的联合国军立即以美陆战1团3营G连、英皇家海军陆战队第41突击队、美7师31团1营B连、一部分美陆战1师师部、勤杂人员为基干,配属陆战1师师属坦克营的29辆M26坦克编成增援下碣隅里的特遣队。特遣队的总兵力为922人(包括一个名叫弗兰克•诺埃尔的美联社记者)。英国海军陆战队中校、英第41突击队队长道格拉斯•德赖斯代尔被任命为特遣队指挥官。因此,该特遣队被命名为德赖斯代尔特遣队。这是一支美军和英军混编,由英国军官指挥的部队。在朝鲜战争中,这种由其它国家的军官指挥大批美军的情况是不多见的。
11月29日上午,配属给特遣队的29辆坦克尚呆在真兴里以南的麻田洞附近,还没有北上到古土里。然而,时间紧迫,部队必需分秒必争地赶到下碣隅里。因此,上午9点45分,特遣队的美英步兵在没有坦克伴随的情况下冒着风雪从古土里出发了。德赖斯代尔中校命令自己的英第41突击队在前开路,美陆战1团3营G连、美31团1营B连和美陆战1师师部、勤杂人员依次跟在后面。特遣队的车队长龙沿长隘路蜿蜒北上,在炮火的掩护下向北开去。与此同时,配属给特遣队的坦克队也从麻田洞出发,准备从后面赶上特遣队主力。
特遣队刚一开出古土里,就遭遇了在公路两侧高地上严阵以待的中国60师180团的猛烈射击。特遣队以英41突击队和陆战1团G连的步兵下车,交替掩护,前去攻占公路两侧的山头。就这样,英国和美国的海军陆战队员们互相配合,在海盗式飞机和炮兵火力的支援下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地肃清中国180团的抵抗(包括28日夜里被中国军队攻占的古土里东北面的小山头)。公路上,特遣队的车队则随着美英陆战队员们不断击破中国军队在公路两侧的阵地而慢慢向前挪动。这种前进方式虽然使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伤亡很小,但他们的前进速度却像蜗牛一样慢。到下午1点半左右,从麻田洞开来的陆战1师坦克1营D连和陆战5团反坦克连坦克排的17辆坦克已在古土里以北4公里的地方赶上了德赖斯代尔特遣队主力(另外,坦克1营B连的12辆坦克则在向古土里接近中)。如果特遣队以这个速度走下去,他们最少也得走14个小时才能到达下碣隅里。那时候,天都黑了,谁也不能保证到时下碣隅里还能不能守住。
因此,在得到坦克的支援后,德赖斯代尔中校决定改变前进方式:步兵全部上车,配属了坦克的车队一边向公路两边开火,压制中国军队的火力,一边沿公路向北强突。在车队队形的设置上,德赖斯代尔中校听取美坦克1营D连连长布鲁思•克拉克上尉的建议,将17辆坦克集中放置在车队前面开路。坦克之后,依此是陆战1团G连、英41突击队、美31团B连和美陆战1师师部、勤杂人员。
在海盗式飞机的密切支援下,车队继续前进。然而,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官兵们很快就发现,现在他们前进的困难更大了:车队越往北走,遇到的射击就越猛烈——中国第60师以180团在南,178团和179团在北,已经占据公路两侧高地,彻底封锁了古土里——下碣隅里公路的南半部分。公路上,每隔不远就出现一堆中国军队用杂物设置的路障。每当遇到这样的阻挡时,特遣队就得停在原地,等待坦克排除前面的障碍物。这时候,公路两侧高地上就射来猛烈的迫击炮炮火和机枪火力。遇到这种情况时,坦克要一边撞开路障,一边用坦克炮和机枪消灭公路两侧高地上中国军队的火力点。卡车上的美英步兵们也纷纷跳下卡车,在车下和路边高地上的中国军队对射。空中的海盗式飞机则不断投弹扫射,全力压制中国军队的火力。特遣队就这样一边战斗一边排除路障一边前进,速度极其缓慢。在此期间,有一发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弹正中美陆战1团G连的一辆卡车,把一车陆战队员全部炸伤。不过,在密切的空中支援下,车队压制着中国60师的火力前进,大体上保持着秩序,没有发生类似西线“死亡公路”上的情况。
下午4点15分,天开始黑下来。此时,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刚刚走到古土里以北约6.4公里的地方。同时,从麻田洞附近北上的美陆战1师坦克1营B连的12辆坦克才刚刚穿过古土里,正在特遣队身后,全速向特遣队靠拢。德赖斯代尔中校明白,中国军队极为擅长夜袭。如果车队摸黑在狭窄的长隘路上继续北进,将很可能遭到不测。因此,德赖斯代尔命令车队在这里停下来,并召集美陆战1团G连连长卡尔•西特上尉和坦克队的军官们开了一个短会。会上,坦克D连连长克拉克尉说,他已经派出两辆坦克北上侦察道路,发现前面路况极差。如果继续走,坦克应该会平安无事,但搭载步兵的卡车就难说了。这时候,太阳完全落山。零下三十度的酷寒风雪中,特遣队坦克上的无线电设备尚完好无损,可卡车上的无线电设备不是被冻坏了,就是被中国军队的火力击毁了,已没有一个还能使用。在这种情况下,德赖斯代尔要想在黑暗中指挥车队冒着遭受夜袭的风险前进是非常困难的。因此,经过几名军官的讨论,英国人德赖斯代尔和他的美国下级们达成了共识:先返回古土里,明天一早(11月30日)再尝试向下碣隅里前进。随后,德赖斯代尔用坦克上的无线电和在下碣隅里的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联络,请示撤回古土里。然而,史密斯的回复却让德赖斯代尔大吃一惊:“不惜一切代价前进。”收到这个命令后,德赖斯代尔和陆战1团G连连长西特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无奈地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无论如何,师部的命令一定要听从。
史密斯之所以下达如此冷酷的命令,是因为他明白:下碣隅里太需要能打仗的兵了。凭里奇手上的那些乌合之众,下碣隅里如果能撑过今晚已算老天保佑。德赖斯代尔的人哪怕损失了一半,也要赶到下碣隅里。
一片黑暗里,风雪肆虐。德赖斯代尔特遣队依然以坦克为先导,再次上路了。在中国60师官兵越来越猛烈的射击下,车队继续以爬行般的速度前进。由于天已经黑了,特遣队的司机们看不清道路,海盗式飞机也随着天黑下来飞走了。中国军队的射击因此一下子变得难以压制,特遣队的车队在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下逐渐混乱起来。许多卡车开离公路,翻进了路边的沟里,把车上坐步兵甩出来。特遣队的伤亡在不断增加,德赖斯代尔中校也负伤了。车队就这样一边损失着一边前进了1.6公里左右。最后,当车队开到古土里北面8公里的地方时,公路两边中国60师159团的火力像下雨一样无情地向特遣队打来。一发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弹直接砸向英41突击队一辆装载弹药的卡车。剧响声中,火焰腾空,卡车在猛烈的爆炸里彻底成了一堆公路上燃烧的废铁。这样,狭窄公路就被堵死了。特遣队的车队被拦腰挥为两断。英41突击队四分之一的人员(61人)、美31团B连的几乎全部人马和特遣队里美陆战1师师部的所有人员全被阻隔在这辆燃烧的卡车之南,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此时,在特遣队的先头,也就是燃烧的卡车的北面。17辆美军M26坦克、英41突击队四分之三的兵力(德赖斯代尔中校在他们当中)、美陆战1团G连的全部人马和少量美31团B连的官兵还在冒着中国军队的射击向北前进。由于特遣队所有卡车上的无线电设备都已不能使用,他们根本不知道后面的人已经被那辆燃烧的卡车给堵住了。因此,他们冒着中国军队的火力继续向下碣隅里方向前进,抛弃了在后面的兄弟。特遣队在坦克的引导下一边向公路两侧开火还击一边不断向前强突。在此过程中,德赖斯代尔中校再次被中国军队的火力打伤。伤上加伤的他只好将特遣队的指挥权交给美陆战1团G连连长西特上尉。晚上7点左右,特遣队的前半段开到距离下碣隅里只有两公里的位置。在这里,中国58师173团对他们进行了顽强阻击。中国军队居高临下的猛烈火力摧毁了几辆特遣队的卡车。许多中国士兵随即从公路两侧的高地上蜂拥而下,向公路上的特遣队前半段杀来。见此情景,西特上尉手提一支卡宾枪(尽管该枪已冻得难以使用)跳下车子,来回走动,命令士兵们立即下车防御。接着,他又跑到打头阵的17辆M26坦克处,用卡宾枪接连敲打坦克的两侧,为坦克指引射击方向。这样,西特组织起了公路上的防御,使部队没有陷入进一步的混乱,而是有条不紊地以坦克和步兵的火力构成了一道弹幕,打死了许多涌上来的中国军人。不过,仍有一小队中国士兵面对着火网勇敢地冲到了美军坦克面前,用炸药包炸毁了一辆M26坦克。最后,中国173团的官兵们见公路上的美英军队已经构成一道密集的火力网,根本无法冲垮,因而退回公路两侧的高地上。这样,特遣队的前半段得以从容清理掉公路上被摧毁的卡车和坦克,继续前进。晚上7点15分,他们看到了正在修筑下碣隅里机场的陆战队工兵点起的探照灯灯光。随后,在闪亮的探照灯灯光的照映下,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前半段的车队鱼贯进入下碣隅里环形阵地。
与此同时,特遣队后半段的500多名美军和英军被困在了燃烧的卡车南面的公路上,承受着中国军队用迫击炮、机枪和轻武器给他们带来的洗礼。在这里,首先要讲一讲这些被困者们所处位置的地形:在这段公路东侧是一道沟,向东过了沟是一片宽150米的平地,平地上坐落着村庄富盛里。富盛里东面,则是挺拔的群山;公路西侧有一条冻结的小溪(它是长津江的一条支流),向西跨过它是一片宽300米的田野。再往西,就是冰冻的长津江,而长津江西岸就是巍峨的高山。因此,这些美英军的被困者们处在群山之中一个宽450米的谷地上。中国军队猛烈的火力就来自公路两侧的山上。在山上,中国179团的官兵们能够居高临下地把炮弹和子弹送到谷地里的联合国军头顶。
见部队被困在谷地中压着打,同被困在谷地里的美陆战1师师部军官、师后勤部助理亚瑟•奇德斯特中校命令车队迅速调头,向南返回古土里。然而,他刚下这道理命令就被中国军队横飞的火力击成重伤。联合国军车队试图向南走,却发现大批中国士兵已经从后面封锁了公路。这样,整个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后半段就全被围在富盛里谷地里,动弹不得了。被困着们纷纷跳下车,一边寻找掩蔽物一边和中国军队对射。
此时,时间在晚上8点左右。被困在谷地内的美军和英军正在望眼欲穿地等待着从南面北上的美坦克1营B连(12辆M26坦克)开过来,把他们救出去。可是,该坦克连此时在谷地以南的路段上也遭到包围,全连被冲上公路的中国159团官兵截成三段,最北面的一段距离大批联合国军被困地点只有800米。中国军人不断靠近美军坦克,想尽一切办法要炸掉这些钢铁巨兽,却不断被坦克上的机枪打倒在公路上和路边。在从古土里环形阵地打来的炮兵火力支援下,被分成三段的坦克B连不断向南开,杀开一条血路往古土里方向退去。最南面的一段在晚上9点完好无损地回到古土里。中间的一段主要由搭载坦克保养人员的卡车组成,因此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也在凌晨两点半退入古土里。到11月30日拂晓,最北面的一段也安全退到了古土里。这样,被困在谷地里的500多名美英军队官兵根本没法得到坦克的救援。此时,他们没有无线电,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天黑了,他们也无法呼叫空中支援。总之,根本没有友军知道他们被围,他们已经被彻底遗弃了。
公路两边高地上的中国159团官兵们并不急于冲上公路,和被围之敌面对面地交锋。相反,中国士兵在高地上用迫击炮、机枪和轻武器不断向谷地里的美英军人射击,慢慢地磨损着美英军队的实力。被围者们互相聚集在一起,或依托车辆、或依托路边的沟,在公路上和公路附近逐渐形成了四个小型抵抗阵地。下面,就按照从北到南的顺序依此介绍这四个阵地:
第一个:此阵地是一个环形阵地,是四个阵地中最大的一个。组成它的人员有几名英41突击队的官兵、美31团B连连长和该连一部分官兵、美陆战1师的宪兵、美陆战1师师部人员以及美联合社记者弗兰克•诺埃尔。此外,身负重伤的美陆战1师后勤部助理奇德斯特中校也躺在这个防御圈里。该阵地共有官兵135人,指挥官为美10军军部参谋兼美陆战1师联络官约翰•麦克劳林少校。
第二个:此阵地在第一个阵地以南300米处的排水沟内,由美31团B连两个排的人员和几名美陆战1师勤杂部队人员构成。该阵地共有官兵约40人,指挥官为美陆战1师第7汽车运输营军官亨利•西利少校。
第三个:此阵地在第二个阵地以南30米处,由16名美陆战1师勤杂部队人员构成。指挥官为美陆战1师情报军官迈克尔•卡普拉罗上尉和约翰•巴克中尉。
第四个:此阵地在第三个阵地以南100米处,由几名美陆战1师师部、勤杂人员构成。
这样,被围美军和英军就以四个阵地和中国军队对射。到午夜时分,中国军队的火力越来越猛烈,四个阵地所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这时候,公路两侧的高地上突然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经过长时间对被围美英军的“火力虐待”后,中国159团的官兵们终于发起冲锋,以排山倒海之势在零下三十度的酷寒风雪中冲下高地,从两面涌向了公路。
许多没有进入那四个阵地,零散分布在谷地里的美英军人很快就被击毙或被俘。美英军的四个抵抗阵地一下子就陷入了汪洋大海般的中国士兵的包围中。四个阵地拼命抵抗,其中以人数最多的第一个阵地抵抗最为激烈。该阵地上唯一的一样大口径武器是一门75毫米无座力炮。阵地上的美英军官兵在麦克劳林少校的指挥下用这门无座力炮、几挺机枪、轻武器、手雷死守阵地,和成群结队伴随着号声、哨声攻上来的中国军人激战了两个小时之久。在此期间,中国159团的官兵们把重机枪转移到公路边,直接从几十米开外向麦克劳林的环形阵地开火,阵地中的美英军伤亡惨重。战至凌晨两点,该阵地上那门唯一的无座力炮已被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弹摧毁,阵地内的手雷也已用完。阵地上许多被美英军作为掩体的联合国军车辆都被打得熊熊燃烧。一片火光中,阵地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美英军人的尸体和伤兵。还能战斗的美英军官兵全靠着手中的机枪和步枪顽强抵抗(连美陆战1师师部的文职人员也拿起步枪进行抵抗),才得以继续把守阵地。
但是,在南面,那三个更小的阵地很快就撑不住了。在凌晨1点左右,只有几个陆战队员的第四个阵地首先崩溃:该阵地上的人员虽然一个也没死,但几乎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受伤。结果,他们被中国军队俘虏了。之后,中国军队立即照顾美军伤员,并让这些美军中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上士去第三个阵地劝降。
凌晨两点左右,那名前去劝降的上士来到只有16个人的第三个阵地,见到了阵地指挥官巴克中尉。上士说,自己所在阵地的人已经全部被俘。中国军人待被俘者很好,并希望巴克中尉的人赶快投降。巴克中尉则愤怒地表示,他和他的士兵们坚决不降。随后,巴克又拿起枪向冲上来的中国军队射击起来。几分钟后,第二个阵地的指挥官亨利•西特少校带着两个士兵九死一生地向南跑了30多米,来到巴克的阵地上。见西特比自己的军衔高,巴克首先向他汇报了自己阵地的情况,然后对西利说,现在自己的阵地全部听从西利的指挥。
西利少校对巴克说,他现在有一个突围的计划,能把第二个阵地和第三个阵地的人全都救出去。这个计划相当猥琐,具体方案是:西利去和中国军队假谈判,尽量拖延时间。两个阵地上的人就趁此机会分散开来,摸黑悄悄逃出去,最后在古土里汇合。西特立即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他举着双手离开阵地,随后被中国士兵带走。很快,中国军队突然暂停了对两个阵地的进攻,退了下去。这表明西利开始和中国军队谈判了。两个阵地上的美军立即开始做分散突围的准备。15分钟后,西利回到美军一方,对两个阵地上的官兵们说,中国军队限美军10分钟内投降,否则就会发起新的攻击。所有人必须在10分钟内逃散。西利的话音刚落,两个阵地上的美军就带着伤兵一哄而散,在漫天风雪和黑暗中向四面八方逃去。很快,10分钟的期限到了,两个阵地上的美军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这时,那些刚刚跑出阵地的美国兵听见自己身后响起了猛烈的枪炮声——被西利骗了一把的中国军队正在向那些已经空无一人的美军阵地进攻。不久之后,冲进了美军阵地并发觉上当的中国159团官兵立即分散到公路两边搜索。这样,一部分两个阵地上已经逃出去的美军还是被能逃脱被打死或成为俘虏的命运。
于是,到凌晨两点前后,四个抵抗阵地中的三个已经瓦解,只有北面那个最大的环形阵地还在抵抗了。如前所述,此时该阵地上的形势已经非常危急,阵地随时有被攻破的危险。这时候,在阵地里的美联社记者弗兰克•诺埃尔毛遂自荐,主动要求自己突围到古土里去找援兵。此时,中国军队已把这个阵地围得像铁桶一样,弗兰克记者能冲出去的机会实在是异常渺茫。然而,事已至此,麦克劳林少校只得死马当活马医,答应了这位记者的要求。弗兰克和两名士兵坐上一辆吉普,一路向南开去。结果,他们刚跑出阵地100米就成了中国军队的俘虏。
弗兰克记者被俘后,中国军队继续猛攻麦克劳林的阵地。麦克劳林少校指挥着阵地上还能战斗的人用机枪和步枪拼死战斗,打算撑到天亮,等待空中支援。可是,令麦克劳林费解的事情发生了:不久之后,中国军队的进攻势头突然减弱。到凌晨3点左右,其攻势居然停止了。已经激烈地回荡了数个小时的枪炮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病态的安静在突然之间笼罩在谷地里。此时,谷地中的情景宛如人间地狱:气温迫近零下四十度。严寒和风雪中,公路上一辆辆燃烧着的联合国军车辆把漆黑的夜空映得通红。在公路上和公路边的雪地上,则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双方阵亡者的尸体。死者的尸体暴露在风雪中,无人过问,任凭严寒肆意切割。在这场战斗结束后,美国人给这个谷地起了个名字,叫“地狱火之谷”。从这种景象看来,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贴切了。
就这样,在地狱般的情景和严寒中,麦克劳林小孤岛似的环形阵地在让人恐惧的安静里熬到了凌晨4点半。这时候,之前被俘的弗兰克记者和两名士兵走进了麦克劳林的阵地——这三个已经被中国军队俘虏的人传话说,中国军队要求麦克劳林的阵地立刻投降。麦克劳林考虑了一下,随后决定前去和中国军队谈判,以把时间拖延到天亮。麦克劳林和一个英国兵高举双手走出阵地,并被中国士兵带到了公路附近的谈判地点。为了激怒中国军人,把谈判局面搞乱,以到达拖延时间的效果,在谈判一开始,麦克劳林就故意傲慢地对中方谈判嘲弄道:“你们要投降吗?”
可是,中国军人却镇定地摇了一下头,并回答说,只要麦克劳林的阵地投降,中国军队就允许阵地上的美英军重伤员撤离。麦克劳林闻言,并没有予以肯定或者否定,而是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事情上,故意胡扯,以此进行拖延。麦克劳林胡说八道了一个小时。中国军队失去耐心,彻底识破了他的拖延把戏,并开出最后价码:如果麦克劳林投降,中国军队将保证同意让美英军队重伤员撤到古土里;如果不投降,就在10分钟后发动攻击,对阵地上的顽抗者格杀勿论;没有第三种选择。
在麦克劳林进行谈判期间,只有一小部分士兵逃出阵地,最终安全跑回了古土里。现在,麦克劳林彻底绝望了:此时,他的阵地上包括他自己在内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还有战斗能力。仅凭手中的机枪、步枪和那一点点弹药,他们是守不了多久的。麦克劳林匆匆赶回自己的环形阵地,询问了40名还能战斗的士兵,得知所有人手中的子弹都已少于8发。之后,麦克劳林又询问了已经身负重伤,此时正躺在阵地里的奇德斯特中校的意见。中校说,为今之计,除了投降也没别的办法了。麦克劳林最后决定投降。当中国军队的10分钟时限就要结束时,麦克劳林阵地上的全部100多名美英军官兵向中国159团集体缴械。中国军队将投降者中的能行动者全部带走,重伤者则安置在富盛里村内的朝鲜民居中,由当地朝鲜老乡照顾,中国军队从此不再过问。不过,中国军队依然把重伤的奇德斯特中校带走了。(毕竟,这是个不小的官)后来,奇德斯特中校由于伤势力过重,死在了向战俘营后送的途中。
这样,到11月30日天亮之前,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后半段就在“地狱火之谷”里基本被打掉了。最后,只有200多人逃回了古土里。在联合国军此次增援下碣隅里的行动中,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922名官兵里有162人战死或失踪(失踪者大部分投降或被俘),159人负伤。因此,特遣队总共伤亡和失踪了321人(其中大部分损失都发生在“地狱火之谷”)。 这样,德赖斯代尔特遣队以损失近半的代价完成了增援下碣隅里的任务。事实上,最终只有特遣队的前半段约400人进入下碣隅里,完成了任务。不过,即使如此,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依然得到了400名有丰富战斗经验的美军和英军的支援。防御圈兵少的问题总算得到了一定的解决。史密斯师长能松一口气了。现在,对美陆战1师来说,下碣隅里失守的危险已经大大缓和。全师的安全有了保障。尽管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受到了种种苦难,损失严重。但从这一点来说,他们的损失在联合国军方面看来是非常值得的。
十九 东线联合国军开始后退——阿尔蒙德下达撤退令和第二次下碣隅里攻防战
1950年11月29日,漫天风雪继续肆虐着盖马高原,美陆战1师和中国第9兵团之间毫无人性的大血战进入了第三天。如前所述,在这一天,德赖斯代尔特遣队以损失近半的代价增援了美陆战队岌岌可危的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使下碣隅里的安全得到了很大的保障。同日,东线的联合国军高层还作出了几项重大的决断。这几项决断直接影响了随后的朝鲜战局。
11月29日凌晨,通过“东京会议”的讨论(前已述),麦克阿瑟作出了东西两线同时撤退的命令。其中,东线的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将向元山、兴南滩头阵地退却,并随时准备乘船从海上撤离。得到麦克阿瑟命令的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在当日返回朝鲜兴南,美10军军部随之开始拟定东线联合国军撤退的计划。
目前,在东线的联合国军各部态势如下(由西向东):美陆战1师和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目前已在盖马高原上的长津湖畔陷入中国大军的重围;往东,美7师主力各部则分散在赴战湖——惠山津一线,其中美7师32团的金斯顿特遣队和美17团都已到达中朝边境,分别位于新葛帕津和惠山镇;再往东,则是北进中的南朝鲜第1军。该军的西翼南朝鲜第3师目前仍在和北朝鲜军不断战斗,向茂山、合水推进,离中朝边境近在咫尺;军的东翼南朝鲜首都师则已位于离边境不远的清津。此外,美3师则部署在元山、兴南,负责确保滩头阵地。也就是说,四个在前线的联合国军师没有互相照应,重围中的美陆战1师难以得到友军的援助。
鉴于东线联合国军上述的情况,11月29日黄昏,美10军军部下达了东线的撤退命令(此时,德赖斯代尔特遣队正在艰难地向下碣隅里挺进):美3师继续确保滩头阵地;南朝鲜第1军和美7师主力分别向咸兴、兴南退却;美陆战1师则首先救出长津湖东岸的美7师一部,而后向南撤退。此外,联合国军在长津湖畔的一切部队统归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节制。(这天上午,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指挥官、美31团团长麦克莱恩上校阵亡,特遣队改由美32团1营营长唐•费斯指挥,特遣队改称“费斯特遣队”)
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美7师主力和南朝鲜第1军的官兵们怀着失望的心情,踏上了向咸兴、兴南撤退的路程。其中,尤感失望的是美7师17团和金斯顿特遣队:第17团已经在鸭绿江边呆了多日。官兵们每天看着对岸的中国领土,满心欢喜地认为战争就要结束了,都在盘算着何时可以回家。然而,命令一下,他们突然要开始向南撤退了。就在不久前,“回家”这一最为重要的东西似乎还在眼前。可现在,他们的回家之路又一下子变得漫长无期。感到更为失望的是金斯顿特遣队的官兵——他们经过艰苦的战斗,好不容易来到了中朝边境。可现在,他们突然接到命令要撤退。算起来,金斯顿特遣队在鸭绿江畔的新葛帕津所停留的时间不过两天而已。这是一场仅仅持续了两天的空欢喜。
不过,美7师主力和南朝鲜第1军的官兵们所感受到的仅仅是失望而已,美陆战1师和长津湖东岸的美7师一部则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考验。现在,中国20军和27军已把他们彻底围死,中国第26军也在南下的路上。他们能否在中国军队的汪洋大海中脱身,一切就要看自己了。
11月29日晚上7时许,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前半段共400人进入下碣隅里。得到这400名援兵后,下碣隅里环形阵地指挥官里奇中校立即将增援部队中的陆战1团G连调到东丘正面,替换了在那里构筑防线的勤务兵、通信兵以及麦亚斯的乌合之众,在东丘山脚下下和西坡上建立起了一道比较像样的防线。而随G连一同到达的英41突击队的主力则被里奇布置在下碣隅里镇内,担任预备队。现在,下碣隅里环形阵地终于有一定数量的战斗部队了。在寒冷的雪夜中,环形阵地上的联合国军官兵们严阵以待,等待着中国军队对下碣隅里发动第二次夜间攻击。现在,他们的信心已经比昨夜强了许多。
这一天入夜后,多日来一直笼罩在下碣隅里上空的乌云逐渐散去。一轮寒月当空高照,给酷寒的雪地投上了一层柔和的清辉。对于美军来说,这是个好消息: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可以借着明亮的月光进行空中支援了。当夜,海盗式飞机一波波地飞临下碣隅里上空,对下碣隅里周围进行了持续整夜的猛烈轰炸和扫射,和下碣隅里的陆战队炮兵11团2营D连一起攻击了所有中国军队可能集结的地域。在美陆战队的猛烈空中打击和炮火攻击下,中国58师的官兵们试图集结起来发起新的攻势。海盗式飞机和美陆战队炮兵就针锋相对地把大量炸弹、机枪子弹和炮弹倾泻到集结在一起的中国士兵当中。中国军人血肉横飞,死伤惨重。中国第58师只得放弃了在当夜继续进攻下碣隅里的计划,隐蔽起来。只有173团在后半夜对H连和I连的阵地进行了一次规模比较大的试探性攻击,但经过短暂交火,进攻不久就停止了。这样,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上紧张待战的联合国军官兵们听着周围持续不断的爆炸声,渡过了基本平静的一夜。这些爆炸声有的是海盗式飞机制造的,有的来自南面的“地狱火之谷”,还有的则来自德洞关方向——这一夜,中国第59师对死鹰岭上的美陆战7团F连展开了第三次猛烈的夜袭。
在11月29日白天,已经连续打退了中国177团两次夜袭的F连通过空投得到了弹药补给。该连依然和前两夜一样布阵,迎来了困守死鹰岭的第三夜。此时,该连在阵地的核心处支起了许多帐篷,里面躺满了伤员。由于帐篷和药品不够用,只有重伤员才能进帐篷治疗。轻伤员们只能继续留在阵地上战斗。为了把他们和没有受伤的人区别开来,军医在每个轻伤员的脖子上都挂了一个看上去很滑稽的大牌子,上面写明了每个人的受伤位置。就这样,全连官兵在难得的月色之下一边驱赶着酷寒和疲劳给人带来的睡意,一边听着下碣隅里方向的飞机轰炸声,渡过了平安无事的上半夜。到凌晨两点半,F连阵地周围突然响起了略带东方口音的英语喊话声:“……我们遵守日内瓦公约,并要求你们投降。你们只要交出装备,中国人民志愿军就会给你们提供充足的食物和被服……”面对中国177团的劝降,F连以一梭子白朗宁自动步枪子弹作为答复。不久之后,中国177团见劝降无果,开始强攻。
这一夜,中国177团仅仅投入了两个连的兵力从南面猛冲F连的阵地——经过前两次夜战的消耗,以及酷寒造成的严重减员,中国177团损失殆尽,能战之人已经没多少了。但尽管如此,177团仍以能战的兵力发起了顽强的冲击。端着刺刀的中国军人在迫击炮炮火的掩护下呐喊着冲向F连1排和2排的结合部。F连以迫击炮发射照明弹,将仰攻上来的中国士兵照得暴露无疑。接着,F连1排和2排的陆战队员们向下投出如雨的手雷,配属给F连的“超级火箭筒”班则用一挺重机枪从暗处向中国军队开火。中国军人在明处,根本不知道在暗处的机枪在什么位置,被动挨打,死伤惨重。随后,F连又呼叫下碣隅里的美炮兵11团H连进行炮火支援。铺天盖地的105毫米榴弹炮炮弹随即纷纷砸落在死鹰岭南坡,把一名名中国军人炸得粉身碎骨。中国177团的这场进攻很快就失败了,幸存的中国军人纷纷退下去隐蔽起来。天亮以后,F连的官兵去南坡查看中国军人的尸体,发现许多战死的中国士兵连手上的步枪枪托都已被炸成碎片,惨不忍睹。这样,F连熬过了他们的第三夜。这一夜,F连的损失异常轻微:仅有1人被迫击炮炮弹炸伤。经过连续三夜对死鹰岭的猛攻,中国177团在美军猛烈的火力和严寒下伤亡惨重,已经失去了进攻能力。之后的几天里,中国军队再也没有对F连发起进攻。
11月30日天亮时分,随着德洞关附近激烈的枪炮声逐渐平息下去,下碣隅里东丘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早上8点左右,里奇营长命令刚刚到达东丘下的G连配属工兵(从工兵中抽调出两个排的兵力配合G连)在海盗式飞机和炮火的掩护下向东丘主峰1071高地山顶发起反攻,试图一举夺回山顶。此时,1071高地守军为中国172团1营3连。3连的中国军人在山顶用手榴弹和机枪、步枪顽强抵抗,让G连的陆战队员们难以靠近。在一小时内,G连向山顶冲了八次,但全被中国军队的射击和手榴弹雨压了回来。早上9点,G连在炮火掩护下顽强地向1071高地展开第九次冲击。此时,山顶的中国172团3连已经被美军猛烈的空袭和炮火炸得伤亡惨重,但幸存的官兵仍在阵地上顽强地坚持。当G连靠近山顶时,一名中国军官突然怀抱炸药包从阵地上一跃而起,毫无畏惧地向仰攻而上的陆战队员们扑去。G连的官兵们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眼看着中国军官扑了过来。随后,一声剧响,中国军官和几名陆战队员的残肢断臂一起飞上天空,在雪地上下了一场血肉雨。很快,G连的第九次冲击也被压了回去。里奇见1071高地上的中国军队太过顽强,下令G连暂停反攻。这样,11月30日白天美军对东丘的反攻就以失败告终。那名悲壮地用炸药包和美军同归于尽的中国军官在老一辈中国人中家喻户晓:他叫杨根思,是172团1营3连连长。
11月30日下午,阿尔蒙德第三次飞抵下碣隅里,召集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美7师师长巴尔和美7师副师长霍兹商讨目前的战局。阿尔蒙德说,陆战1师在救出湖东岸的费斯特遣队后,要立即向咸兴方向退却。陆战队在退却的途中可以遗弃重装备,轻装而行。史密斯则向阿尔蒙德坦明了陆战队的难处:目前,陆战师的兵力分散在各个环形阵地上,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能用以救援费斯特遣队。此外,陆战队在柳潭里、下碣隅里都有大批的伤员。如果要撤退的话,必须带上他们,这就会大大延缓师的撤退速度。陆战师不可能立即撤到咸兴。不过,史密斯依然胸有成竹地对阿尔蒙德保证——海军陆战队绝对不会遗弃任何装备。陆战1师将尽量保持完整地到达滩头阵地。
经过上述的讨论,阿尔蒙德最终在会议上宣布了他的决定:陆战1师要一边将下碣隅里以北的部队聚集到下碣隅里,一边确保长隘路下碣隅里——水洞段的安全,以使全师能够沿这条道路安全突围到海边。在柳潭里的部队退到下碣隅里之前,陆战队无法对湖东岸的费斯特遣队提供援助。费斯特遣队必须自谋生路,想办法撤到下碣隅里。于是,东线的美陆战1师终于接到了具体的撤退命令。“撤退”这种行动对美国海军陆战队来说是很忌讳的——海军陆战队的字典里没有“撤退”二字.对陆战队来说,退却是最可耻的事。因此,史密斯师长将阿尔蒙德的命令交给师部作战处,要求作战处的军官们拟定具体的退却方案后立即引来一片哗然。这些心高气傲的陆战队军官实在是难以接受陆战队将要撤退这一事实。对此,史密斯鼓舞士气道:“我们并没有撤退,我们只是在向南进攻。”当晚7点20分,位于下碣隅里的美陆战1师师部向在柳潭里的师主力下达了命令:“首先以陆战5团确保柳潭里,陆战7团疏通下碣隅里——柳潭里公路,为今后的撤退创造有力态势。”至此,美陆战1师的撤退之旅终于拉开了序幕。
此外,在天黑以前,史密斯长又下令位于湖东岸后浦的美7师31团团部连和31团坦克连撤到下碣隅里,以加强环形阵地的防御。后浦位于新兴里、下碣隅里之间,部署在这里的美31团团部连和坦克连原本是费斯特遣队的殿后部队。但自从29日开始,该特遣队已归美陆战1师节制,这两个连只得听令。他们依史密斯的命令很快到达下碣隅里。里奇营长将其中的坦克连布置在东丘下的G连阵地上,以加强东丘正面的防御。
11月30日入夜后,乌云在下碣隅里上空重新聚集起来。月亮不见了,下碣隅里又陷入一片黑暗和寒冷中。这就意味着中国军队将再次对下碣隅里发动大规模夜袭。事实果真如此——这一夜,中国第58师的进攻方案为:172团和173团仍按28日夜的进攻方向,分别向东丘正面和下碣隅里南面、西南面出击。原为预备队的174团在这一夜也投入战斗,和173团一同冲击下碣隅里南面、西南面。这样,中国172团就将面对美陆战1团3营G连和美7师31团坦克连的阵地,173团和174团则将面对美陆战1团3营H连、I连的阵地。从这样一种配置中,可以看出58师已经下了全部血本。58师以陆战队的H连和I连为主攻对象,用两个团从这里进攻,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击破,从这里彻底摧毁下碣隅里环形阵地。
这样,中国第58师三个团的进攻方向就全部撞在了三个美陆战队步枪连的枪口上。陆战1团G连、H连、I连是美军在下碣隅里仅有的三个步枪连,其防守的地段也是整个环形阵地最为坚固的地方。一场恶战将不可避免地再次降临在下碣隅里。
晚上11点,气温接近零下四十度。在呼啸的寒风里,I连阵地前方首先响起了凄厉的号声。一波波中国军人和往常一样冲上前来,和I连稍稍交火就立即退去,以此摸清I连的阵地配置。随后,中国军队向I连阵地发射了所剩无几的迫击炮炮弹。在炮声中,中国173团和174团的官兵吹着冲锋号和哨子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了I连阵地。战斗和28日夜几乎一模一样:大批冲上来的中国士兵触动了I连阵前的照明掸绊索。闪亮的白光下,他们的身影暴露无疑。I连立即用各种火器一起开火,并呼叫美11炮兵团2营D连的105榴弹炮猛烈射击。I连阵地前的汽油桶、地雷、定向炸药也一个接一个地引爆,猛烈的爆炸声在火光里震耳欲聋。I连在阵地前的铁丝网上挂上了大量装满C3炸药的食品罐头。这种自制炸弹纷纷引爆,杀伤力非常大。在各种武器的共同作用下,I连阵地前宽340米的地带成了一片火网,大批中国军人和28日夜一样在这片火网中血肉横飞。可是,面对着如此密集的火力网,中国173团和174团的官兵们根本不在意。他们踏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向前冲去,一波接一波前仆后继,如同涌动的巨浪般不断冲击着I连的阵地,丝毫不顾自身的伤亡。不过,近在咫尺的H连却没有遭到任何攻击——中国军队已经铁了心要在I连正面打开突破口。终于,潮涌似的中国士兵在蒙受了惨重的损失后突进了I连的阵地。为了把涌进来的中国士兵赶出去,I连的陆战队员拼死战斗。经过一场残酷的近战,I连总算恢复了自己的阵地。在这一夜的其它时间里,中国173团和174团继续向I连猛冲。I连在炮兵的支援下发挥全部火力拼死射击,彻底挡住了中国军队突击的浪潮。直到天亮时分,两个中国团也再没有穿过I连阵地前的“死亡地带”,取得任何突破。这一夜,I连的损失是:战死2人,负伤10人。
在东丘,激烈的战斗从子夜0点左右开始。伴随着迫击炮火的掩护,中国172团的官兵在号声中呐喊着从东丘上奔涌而下,如山顶的雪崩般杀向了山脚下和西坡上的G连阵地。中国军队的进攻浪潮很快就把G连在西坡上的阵地冲得支离破碎。山坡上的陆战队员们纷纷跑下山去,来到山脚下有陆军坦克支援的连主阵地。中国172团继续前进,居高临下地冲向G连在山脚下的阵地。G连连长西特上尉一边命令全连的陆战队员发挥全部火力射击,一边在阵地上来回跑动,鼓舞士气。很快,西特被飞来的中国军队的子弹打中,但他依然带伤坚持在阵地上来回巡视。连长的勇敢举动让G连的官兵们士气大震,陆战队员们和阵地上支援他们的陆军坦克一同疯狂射击,在阵地前形成了一道由坦克炮和各种轻重武器组成的弹幕,将中国172团在山麓的冲锋队伍笼罩其间。东丘的西麓是一大片没什么掩蔽物的开阔地,处在开阔地上的中国172团官兵面对G连和美军坦克一同射出的火力网根本无处可藏,成了美军的靶子。G连和美31团坦克连无所顾忌地倾泻着火力,中国军人纵横交错地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东丘西麓的雪地。随后,里奇命令预备队中的英41突击队主力出击,一举夺回G连丢失的山坡阵地。面对英军的冲击,中国172团的幸存官兵再也支持不住,向1071高地上顶撤去。这样,经过血腥的战斗,英军在天亮以前夺回了被美陆战1团G连的阵地。下碣隅里的态势又回到了11月30日白天的样子。是夜,G连伤亡60人。
到12月1日早上,中国58师又一次停止对下碣隅里的猛攻,隐蔽了起来。下碣隅里又响了一夜的激烈枪炮声再次平息下来。经过11月28日夜和30日夜对下碣隅里的两次猛攻,中国第58师的减员数量在6500人左右。其中,有1500人战死(包括被敌军地面火力打死、死于空袭、冻死)、近5000人被地面敌对火力、空袭击伤或被冻伤(大部分是冻伤)。剩下的官兵们也都冻得发僵,又累又饿,全凭极度顽强的信念坚持着。作为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中国20军58师已经被打残了。至此,下碣隅里的战事暂时告一段落——由于伤亡太大,中国第58师已经无力继续进攻下碣隅里。对美军来说,在中国军队的援军到达之前,下碣隅里暂时安全了。
以上内容就是1950年11月末的几天内美陆战1师在长津湖畔的战斗行动。在下面的章节里,我们将讲述麦克莱恩特遣队在这几天里的情况。与精锐的陆战1师相比,他们又会有怎样的遭遇?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8-11 2:26:16
二十 麦克莱恩特遣队陷入重围——长津湖东岸战斗的揭幕
如前所述,1950年11月27日,美7师麦克莱恩特遣队的三个营(美32团1营、美31团3营、美57炮兵营)已经全部进入长津湖东岸,接替了美陆战5团在那里的阵地。这一天黄昏,麦克莱恩特遣队在长津湖东岸的小村庄新兴里一带占领了阵地。
新兴里是长津湖东岸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位于下碣隅里东北面约16公里处。村子依长津湖水而建,西面不远就是冰冻的长津湖面。在新兴里北面,与长津湖相连的东西向水流丰流里江横卧(已冻结),一直向东延伸到群山之间。从丰流里江大桥跨过丰流里江向北,沿山间公路(向北通往袂中物里的公路)走大约5公里,就会来到一个名叫内洞峙的村庄。该村西北面有1318高地,东北面则是1476高地。而从新兴里沿公路南下,则会到达新兴里和下碣隅里之间、距下碣隅里约7公里的小镇后浦。在这样的地形下,27日黄昏,麦克莱恩特遣队以美32团1营在内洞峙、美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在新兴里、美31团坦克连和团部连在后浦分别建立了阵地。按照美10军的总攻计划,次日(11月28日),在新兴里的美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应当超越在内洞峙的美32团1营,向长津湖东北面的袂中物里进击。在这一天早上,为了方便指挥战斗,美31团团长、特遣队的指挥官艾伦•麦克莱恩上校乘坐吉普车从下碣隅里北上,抵达内洞峙,在此和美32团1营营长唐•费斯中校共进早餐,并一同设置了前进指挥所。
这样,在11月27日黄昏,麦克莱恩特遣队也面临着和美陆战1师一样的问题:兵力分散,极易被分割包围。由于麦克莱恩特遣队隶属于美7师,是一支陆军部队,其人员素质和战斗力远比不上精锐的海军陆战队,防寒手段也比陆战1师差上一截(一个美7师士兵的冬装为一件加衬里的作战服和一条制作粗劣的防水棉裤。这种棉裤极易破损,防水效果很不理想。11月14日,美7师17团在向惠山镇挺进的路上渡过小河熊耳川,因为部队配发的防水裤漏水,导致该团第2营的18名官兵严重冻伤,最后截掉双脚才保住性命),这就使麦克莱恩特遣队所面临的问题更为严重。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美7师由“帮对体制”编成,部队中每个连都有30到50名南朝鲜兵,这就使部队的战斗力大打折扣。在朝鲜战争初期(北朝鲜军南进时期,有兴趣者见《坦克之夏》),美7师的原本任务是留守日本。作为一支留守原地的占领军,该师的战斗力和人员素质甚至比不上同为陆军的美25师、美2师、美24师、美骑兵1师等部。所有这一切,都已经为麦克莱恩特遣队后来的命运埋下了伏笔。
如前所述,11月27日黄昏前后,中国第9兵团的七个师已经抵达长津湖周围,对美陆战1师和麦克莱恩特遣队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其中,中国59、79、89师向柳潭里运动,中国58师向下碣隅里运动,中国60师向下碣隅里和古土里之间运动,中国80师和81师242团向新兴里运动,中国81师主力在赴战湖警戒美31团主力。上述各部预定于当晚发起总攻。这样,11月27日夜晚,兵力分散、团级规模的麦克莱恩特遣队就要面对中国第80师和81师242团共4个团的兵力。按照中国军队的计划,80师和81师242团将以如下方式在长津湖东岸展开进攻:以80师240团1营、3营进攻内洞峙,80师主力进攻新兴里,81师242团则穿插到新兴里以南,切断通往后浦的道路。这样,美32团1营就将面对两个中国营的进攻,而美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则要面对近一个中国师的兵力。
11月27日日落后,风雪漫天,长津湖东岸气温为零下三十五度。在内洞峙,美32团1营已经完全展开了部署:营部设置在内洞峙村北面的民居中。在营部北面,三个连首尾相连,依托高地形成了一个凸向正北,弧度为180度的半圆形阵地。其中,A连在最西,C连在中,B连在东。内洞峙西北面的1318高地山顶属于A连的防区;长津湖东岸的公则路从A连和C连的结合点上穿过。至于内洞峙东北面的1476高地山顶,则处于C连和B连阵地结合点的位置。
一片漆黑中,穿着粗劣的防寒服装的美32团1营官兵抵抗着自己的睡意,在风雪中冻得瑟瑟发抖(当然,这种“粗劣”只是相对而言的——美7师粗糙的防寒措施对中国第9兵团的官兵们来说是一种奢望)。在呼啸的风雪声中,中国军队在长津湖东西两岸同时进入了进攻发起位置。如前所述,晚上9点,长津湖西岸的柳潭里首先遭到进攻。美陆战1师主力很快和三个中国陷入血战,迎来了残酷的柳潭里夜战。然而,此时的长津湖东岸却依然一片沉寂,惟有夹杂着白雪的寒风在疯狂地吹动。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到午夜12点,内洞峙和新兴里附近突然响起了凄厉的号声——中国军队对麦克莱恩特遣队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在内洞峙,中国240团3营的进攻锋芒首先对准了美32团1营A连(240团1营此时尚未投入战斗)。和在柳潭里一样,一波波中国军人先涌向A连阵地,稍一交手就立即退去,以此摸清美军的阵地配置。A连副连长塞西尔•史密斯中尉看破了中国军队的这种战术。他大声喝令士兵们“不要开火!不要开火!”A连阵地上立即一片死寂。官兵们纷纷停止射击,等待着中国军队真正冲击的到来。果然,几分钟后,一小股一小股的中国士兵见美军并不上钩,纷纷退去。随后,伴随着迫击炮炮火,中国240团3营的官兵们分两路涌向了A连的阵地。
中国军队的两路进攻一东一西。西面一路的目标是1318高地上的A连3排,东面一路的目标则为A连东翼的1排和2排。一时间,A连的战斗正面陷入全线激战中。A连没有重炮支援,在黑暗中也得不到空中支援,全凭步兵武器和迫击炮死守阵地。面对着蜂拥而来的中国士兵,1318高地上的第3排很快就显示出了动摇的态势。中国军队不断向该排在山顶的阵地突击,一波又一波地向该排迫近,开枪、扔出下雨般的手榴弹。得知第3排出现了危机,A连连长爱德华•斯考林上尉立即前去1318高地查看。结果,这位连长刚到那里就被一颗飞来的手榴弹炸倒。斯考林连长被炸得血肉模糊,在痛苦的惨叫声中死去。随即,第3排排长雷蒙德•登斯菲尔德中尉被一颗子弹击穿膝盖,负伤了。这样,战斗刚开始不久,A连3排的连长和排长就接连死伤。一部分中国军队向该排身后迂回,出现在该排西面和南面。A连3排承受着中国军队从北、西、南三个方向的压力,再也支持不住。不久,这个排就被击溃了。
现在,A连连长已经阵亡,连的西翼排也已被击溃,全连的士气开始急剧下降,处在溃散的边缘。见此情景,随A连一起行动,负责为A连联络海军陆战队海盗式飞机掩护的美陆战队上尉爱德华•斯坦福和三名陆战队员从壕沟里起身,开始寻找副连长史密斯中尉,准备请求他继续指挥战斗。斯坦福等人很快就在一个地堡里发现了史密斯副连长——此时,史密斯副连长已经被外面激烈的枪炮声和战况吓坏了。他完全没有了刚才喝令士兵们“停止开火!”时的果断,像变了个人似地缩成一团,拒绝走出地堡指挥部队。面对这个懦夫,斯坦福上尉不再说什么。作为A连阵地上军衔最高的人,他自己承担起了指挥连队的任务。斯坦福严令吓得半死的史密斯连长离开地堡,到1排的阵地上压阵,他自己则亲临2排的阵地上指挥战斗。激战在继续。攻破A连3排阵地的中国军队向东推进,奇袭了A连1排和2排身后的美军迫击炮阵地。美军迫击炮手猝不及防,很快就丢弃迫击炮逃出阵地。不过,他们没有崩溃。这些迫击炮手们一起向北走,来到A连阵地的东翼,担任起步枪兵的职责,继续战斗。斯坦福上尉又把连部的所有人员也补充在步兵排的阵地上,充实了1排和2排的阵地。不久,许多中国军人顺公路南下,试图从A连和C连的结合点突入。公路西侧的A连和东侧的C连则针锋相对地一起向公路上射击,用一道弹幕挡住了中国军队沿公路南下的洪流。
这样,在斯坦福上尉的有力指挥下,A连从崩溃边缘中缓了过来,其1排和2排暂时守住了阵地。与此同时,在内洞峙北面,在民居中睡觉的美32团1营营长唐•费斯中校被北面激烈的枪炮声惊醒了。醒来后,费斯的第一个想法是:会不会是各连配属的南朝鲜兵在神经过敏地互相开枪?最近,这种事已经发生多起了。然而,他很快就从D连(重武器连)连长欧文•比格上尉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事:A连遭到攻击,连长战死。费斯立即派出比格上尉和营参谋罗伯特•海恩斯上尉前去A连阵地察看实情,并让海恩斯到那里后接管A连的指挥。这两个人立即徒步出发,开始往A连据守的山上爬。不过,他们没爬多久就碰上了一队中国士兵。中国士兵向他们开枪射击,海恩斯被打中,一头栽倒在雪地上。比格本想用手中的M1卡宾枪还击,可天太冷,他的枪冻住了。于是比格立即调头狂奔,逃回营部,一头冲进去,抓起营里的厨子凯西中士,命令他立即带几个人去救海恩斯上尉。凯西匆匆召集几个人就在风雪中上路了。没过多久,这几个人回来了。不过,他们中没有凯西中士的身影。这几个人对比格说,他们找到了海恩斯上尉,发现他已经死了。随即,他们也遭到攻击,凯西中士当场战死。见此情景,费斯营长只得给营的行政军官史密斯中尉打电话(不是那个懦夫副连长),命令他担任A连的新连长。接着,费斯营长又给新兴里方面打电话,希望联系在那里的第57炮兵营提供火力支援。然而,他发现电话根本打不过去——渗透进来的小股中国军队已经切断了电话线。接着,费斯又尝试用无线电联系炮兵。可是新兴里和他的营部隔着数座高地,无线电也根本没法联络。这样,费斯营就只能在没有炮兵掩护的情况下独自战斗了。
在内洞峙北面,中国军队继续猛攻。激战在持续,火光和密如飞蝗的曳光弹点亮了内洞峙村外漆黑的夜空。见A连的防守愈趋顽强,中国240团3营逐渐把进攻锋芒转向了C连和B连的结合部,即1476高地。为了加强对这里的压力,中国240团1营也投入了战斗,和240团3营一起向此地进攻。面对着中国军队两个营的奋力进攻,C连和B连很快就抵挡不住。到凌晨4点,C连的一个排和B连的两个排已被击溃,被打散的美国兵和南朝鲜兵(“帮对体制”编入美军的)惊慌失措地向后奔去。潮水般的中国士兵登上了1476高地山顶,将这里占领。这样,中国军队就在C连和B连的结合部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大批中国士兵随即从口子涌入,迂回到C连和B连身后,将两个连还在抵抗的排团团包围,并施以猛攻。被围的美军拼死防守,依靠75毫米无座力炮和各种步兵武器进行顽强抵抗。这些被围者们应该感谢他们手头上的无座力炮:正是这种阵地上唯一的重武器才使他们杀退了中国军队的一次次冲锋。到拂晓时分,他们依然坚持在阵地上。当第一缕晨光洒在内洞峙村庄时,中国240团1营和3营突然停止进攻,撤下去隐蔽起来。内洞峙北面的枪炮声平息了。这样,美32团1营就渡过了他们的惊魂一夜。该营立即向夜里丢失的阵地发起反攻,却几乎没有看到一个中国兵的影子,基本上一弹未发地恢复了所有阵地——只有昨夜丢失的迫击炮阵地上还逗留着4名中国士兵。美军向他们开火,打死3人,俘虏1人。被美军丢弃的迫击炮则完整地留在原地,既没有被中国军队搬走,也没有被破坏。
这一夜,更为激烈的战斗发生在新兴里。午夜12点,当中国240团3营向内洞峙发起进攻的同时,中国80师的主力也向新兴里的美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发起了猛攻。当战斗开始时,美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配属美15防空大队D连,该连拥有高射炮8门)已经围绕新兴里建立起了一个环形阵地。该阵地呈扁长的东西向椭圆形,依丰流里江南岸而建,其配置如下所示:
村东北、丰流里江大桥南端:美31团3营K连
村东:美31团3营I连
村南:美57炮兵营A、B两连
村西:美15防空大队D连
村庄内:美31团3营营部、美31团3营L连、M连(重武器连)
该环形阵地是美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于11月27日黄昏建立的。当夜,这两个营的人疲惫不堪,除了哨兵和巡逻队外全部钻进睡袋或村里的民居早早入睡——第二天他们还要向袂中物里推进,所有人都得养足精神。帐篷外,风雪肆虐。睡袋和温暖的朝鲜土炕催人美梦,大兵们很快沉沉睡去,根本没有一点防范意识。就在这些大兵们呼呼大睡的时候,中国第80师的官兵们已经潜伏到了他们周围。他们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当这些美7师的官兵们倒头大睡的时候,美陆战1师主力正在柳潭里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接着中国军队的进攻。美7师和美陆战1师的战斗素养高下立判)。
午夜12点,如前所述,中国第80师主力向新兴里发起了猛攻。大批中国军人自雪地上一跃而起,在号声中以238团和240团2营从北、东、239团从南,伴随着迫击炮炮火的掩护一起涌向了两个美军营建立的新兴里环形阵地。首先遭到冲击的是美31团K连、I连和美57炮兵营A连。当中国军人吹着军号从丰流里江大桥和东面、南面涌过来时,这些遭到攻击的人中有的人被惊醒了,不知所措。还有的人睡得很死,依然在呼呼大睡。这样,中国第80师的官兵们轻松地冲进了这三个连的阵地,用刺刀把许多仍在梦乡里的美国兵和南朝鲜兵捅死在睡袋里。剩下的美韩士兵慌不择路,向新兴里村内退去。其中,美57炮兵营A连丢弃了所有的火炮。接下来,中国军队冲入新兴里村内,开始用冲锋枪和手榴掸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肃清睡在里面的美军,并向美57炮兵营B连的阵地进攻。炮兵B连一下子陷入重围。由于此时距中国军队开始进攻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该连官兵纷纷起床做好了战斗准备。炮兵B连的官兵们以轻武器和105榴弹炮猛烈射击,顽强抵抗,使中国军队一时不能突进他们的阵地中来。与此同时,随着中国军队开始一屋子一屋子地消灭美韩士兵,越来越多在村里的美军也被激烈的枪炮声惊醒,纷纷拿起枪展开抵抗。这样,新兴里村内的战斗就变成了一场逐屋争夺的混战。双方官兵在村中犬牙交错,村子里到处展开了激烈的攻防。
黑暗中,新兴里村内枪炮声大作,到处燃起火焰。中国第80师主力已和美军在村子里战成一团。在混乱的战斗中,中国239团2营4连突到了美31团3营营部的位置,随即向营部所在的几间屋子发起进攻。一时间,双方激烈交火,弹雨横飞。美31团3营营长威廉•赖利中校此时正坐在一间屋子的窗前,听着屋外的交火声,思索着对策。突然,有两名中国士兵通过窗子滚进了屋里。赖利趁他们还没站起来,立刻掏出手枪射击,把两名中国兵全部击毙。接着,更多的中国军人冲到赖利所在屋子的门口,向里面开了一阵枪,扔了几颗手榴弹。屋里的美军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赖利营长胸膛中弹,身负重伤,栽倒在地。中国士兵以为他死了,就离开这间屋子,去进攻其它房屋。很快,美31团3营营部据守的房屋被中国军队一一肃清,该营部的大部分人员都在中国军队的子弹和手榴弹下非死即伤。
现在,美31团3营营部已基本被中国军队消灭。此外,美57炮兵营营长雷•恩布利中校也已在混战中负伤。整个新兴里环形阵地上只有美57炮兵营B连和村内的美31团M连(重武器连)还在顽强地抵抗。其中,重武器连在村内依靠自己的火力优势守住了自己据守的房屋,而越来越多被打散的美韩士兵则逐渐聚集到炮兵B连的阵地上。炮兵B连的阵地成了新兴里美军最大的抵抗核心。在炮兵阵地上,美韩士兵围绕着炮列,依靠105榴弹炮的火力死守阵地,建立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力网。潮水似的中国第80师的官兵视死如归地猛烈围攻炮兵B连的阵地,却无法突破其炽烈的火力网,伤亡惨重,中国士兵的尸体铺满了炮兵B连阵地周围的雪地。炮兵B连就这样一边收容着被击溃的友军各部官兵,一边顽强抵抗,一直撑到了天亮。破晓时分,中国第80师退去了。炮兵B连上的美军立即发起反攻,没有经过任何战斗就夺回了夜里丢失的全部阵地。他们吃惊地发现,炮兵A连上被遗弃的105榴弹炮全部完好无损:中国军队在撤出战场前没有对这些榴弹炮加以破坏(大概是舍不得,或缺少破坏手段),这些大炮又完整地回到了美军手上。此外,美军官兵们在村内一间到处是美国兵的残肢断臂的屋子里找到了美31团3营赖利营长——在夜里被打伤后,身负重伤的赖利中校一直躺在这间屋子里。以为他死了的中国士兵再没光顾过这间房屋。现在,他终于得救了。这样,赖利营长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经过这一夜的战斗,新兴里的美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和美32团1营一样也遭到了重创。两个营的营长都已经负伤,部队也都伤亡惨重。在新兴里村庄内外,到处躺满了双方战死者的尸体。就在前一天,麦克莱恩特遣队还在向前高歌猛进。可经过这一夜血腥的战斗,他们已经被中国军队包围。现在,他们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的生存问题了。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8-16 0:59:43
二十一 滑稽的受勋仪式和费斯营的后退——长津湖东岸血腥的第二夜
11月28日拂晓,处在后浦的美7师副师长霍兹在得知昨夜的战况后,深感担忧。早上7点,霍兹亲自率领美31团团部连和坦克连从后浦出发,试图向新兴里方向增援。这支队伍以坦克连打头阵、团部连的步兵在后跟进,沿公路逶迤北上,未受任何抵抗地向北前进了约1500米。在这里,先头坦克发现公路已被中国军队用之前击毁的美军车辆残骸堵死了。这支队伍因此停了下来。随即,中国242团的机枪火力从前方向坦克射来。有几名中国军人突然从公路边一跃而起,在机枪的掩护下用炸药包和反坦克手雷猛烈攻击先头坦克。先头坦克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炸毁了。接着,中国军人借着先头坦克爆炸的烟雾勇敢地冲向第二辆坦克,转瞬之间就用炸药包把它也炸毁了。片刻之间就损失了两辆坦克的坦克连身边没有步兵掩护,坦克手们惟恐自己的坦克也遭到被炸毁的命运,纷纷倒退向回开去。跟在后面的团部连也只得后退。最后,连同霍兹准将在内的坦克连和团部连都退回了后浦。这样,霍兹副师长亲自率领的增援部队就被几名中国242团的爆破手轻松地击退了。
另一方面,在11月28日上午,美国32团1营已经恢复了他们在内洞峙北面的全部阵地。不过,在1476高地(C、B两连结合处)的东坡,有相当数量的中国240团3营官兵构筑了阵地,对该高地构成了严重的威胁。费斯命令C连以一部消灭那个阵地。C连一部在从航母上飞来的陆战队海盗式飞机的支援下向那里猛烈进攻。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中国军队顽强抵抗,任凭C连如何进攻也巍然不动。C连只得放弃努力,并在山顶和中国军队的东坡阵地之间设置了一个前哨阵地。该前哨阵地由5名士兵防守。
如前所述,11月28日中午,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乘坐直升机飞抵下碣隅里,和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美7师副师长霍兹讨论了目前的战局(率领部队增援新兴里失败后,霍兹立即乘一辆坦克前往下碣隅里开会)。随后,阿尔蒙德又在下午飞抵内洞峙北面的美32团1营营部处,视察前线(作秀),给前线的有功官兵们颁发勋,由此展开了一场闹剧般的授勋仪式。
阿尔蒙德的直升机在营部附近一处冻结的稻田里降落。随后,阿尔蒙德从机内走出,向营部走去。在营部里,阿尔蒙德见到了麦克莱恩团长和费斯营长,并指着地图对他们说:“眼下阻击你们的只是北逃的中国军队残部。我们仍要进攻,仍要打到鸭绿江边。不要让几个中国洗衣匠挡住了你们!(在美国的华人很多从事开洗衣店的职业,此为对中国人的蔑称)”阿尔蒙德的话让所有在场的官兵都非常愤怒:大家昨夜出生入死地战斗了一夜,阿尔蒙德却说他们面对的是所谓的“中国洗衣匠”,还让他们继续前进,这实在太过分了。意识到气氛不对的阿尔蒙德接着又说,他的口袋里有三枚银星勋章,其中一枚是给费斯的。阿尔蒙德让费斯再选两名官兵受勋,并希望授勋仪式有人见证。费斯对此早已感到不耐烦,他先把坐在一边、身上有伤的(昨夜战斗中所负)艾福雷特•斯利马中尉拉起来,命令斯利马站好接受“荣誉”。这时,营部的一名军士奥尔基•斯坦利恰好从营部门口走过。费斯把他叫了进来,命令他也立正站好。接着,费斯把营部里十几个勤杂人员叫来,让他们作为“见证人”站在受勋者身后。最后,费斯和两名授勋者站在一起,接受了阿尔蒙德军长授予的“荣誉”。
授勋完毕后,阿尔蒙德走了。营部里压抑已久的愤怒立刻随之爆发,经历了刚才演戏似的“仪式”的官兵们怒不可遏。刚刚得到勋章的斯利马中尉一屁股坐回原处说:“我弄到一枚银星勋章。我能拿它干吗?”费斯营长则更加愤怒,他愤怒地骂道:“他都在说些什么!北逃的中国军队残部!X他娘的!”,并从胸前扯下勋章,扔进外面的雪地里,再也不看一眼。
11月28日白天,意识到自己的特遣队被包围的美31团团长麦克莱恩命令美31团2营立即向咸兴集结,随时准备北上增援麦克莱恩特遣队。该营即刻开始行动。同日下午,阿尔蒙德飞回兴南,又命令该营立即北上长津湖东岸支援麦克莱恩特遣队。这样,到11月28日入夜时分,即阿尔蒙德飞往东京参加“东京会议”时,美31团2营已经到达麻田洞。该营原地停下来,宿营过夜。
到11月28日天黑前后,内洞峙和新兴里两地的美军占领着和昨夜一样的阵地,迎来了第二个血腥的夜晚。这一夜,中国第58师对下碣隅里展开了第一次大规模攻击(前已详述)。而在湖东岸,中国军队在天黑后没多久就相继对新兴里和内洞峙展开了进攻。其中,对新兴里的进攻开始于下午6点前后,对内洞峙的进攻则开始于晚上8点左右。
这一夜,中国军队依然以242团封锁新兴里——后浦公路,以80师主力围攻新兴里环形阵地。其中,80师238团从东面进攻美31团3营K、I两连,80师239团从西面、南面进攻美57炮兵营,80师240团2营则负责封锁内洞峙——新兴里公路,不参加本夜的进攻。防守环形阵地的美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尽管已在昨夜的血战中损失严重,但根本得不到任何兵员补充,只能以残破的部队迎战中国军队的第二次冲击。不过,情况还有一点和前一夜不同——昨夜,新兴里环形阵地上的两个美军营防备松懈,遭到中国军队夜袭时许多人还在睡梦中,两个营的阵地被迅速突破,美军吃了大亏。因此,这一夜他们严阵以待,步兵和炮兵们随时等待着中国军队前来进攻。这样,美军环形阵地的火力优势就能得以充分发挥,新兴里环形阵地也由昨夜的“软蛋”变成了现在的“硬石头”。
下午6点,太阳刚刚落山不久。中国第80师的238团和239团吹着刺耳的军号,在迫击炮火力的掩护下从两个方向对新兴里发起了猛攻(方向前已述)。面对着如潮涌般攻来的中国军队,遭到攻击的美31团K、I连和美57炮兵营立即用各种火器一起射击,在阵地前制造出了一片密集的弹幕。枪炮声在寒风中震耳欲聋,大批中国士兵被击倒在地。然而,和在下碣隅里、柳潭里一样,进攻新兴里的中国军人对美军的猛烈火力毫无畏惧。中国第80师的官兵们前仆后继,踏着战友的尸体呐喊着一波又一波地涌向美军阵地。就这样,中国第80师在酷寒中不顾伤亡地从两个方向向新兴里环形阵地进行着反反复复的突击。到午夜时分,美31团K、I两连和美57炮兵团的阵地都已被冲开缺口。这些缺口虽然都不大,但大批中国士兵已开始通过它们涌向新兴里村内。新兴里环形阵地面临着崩溃的危险。
见此情景,部署在村西的美15防空大队D连用M19半履带40毫米自行高炮开火了。自行高炮的曳光弹带横扫村庄,像粗大的火鞭子般无情地打向了正在通过缺口涌入的中国军人,将很多冲进来的中国军人抽倒在地。在M19自行高炮和各种火器的猛烈射击下,已经损失惨重、寒冷疲惫的中国第80师官兵根本没法继续突破,进一步扩大战果。这样,到后半夜,中国第80师向村内的冲击被美军牢牢地挡住了。激烈的枪炮声一直响到拂晓(29日),中国军队一直没有在新兴里取得任何决定性突破,最终在天亮后无奈地退去。美31团3营和美57炮兵营依靠顽强的防御和猛烈的火力顶住了中国军队的第二波进攻。不过,这两个营的损失也不轻:这一夜过去后,美31团K连和I连均受到了一半左右的损失,因被合并成了一个步枪连。
在内洞峙,美32团1营于晚上8点前后遭到了中国240团1营和3营的第二次猛攻(前已述),该营又一次陷入残酷的血战中。此夜,中国军队的进攻锋芒依然首先指向位于西翼的A连。在军号声中和迫击炮火的掩护下,中国240团1营以三分之一的兵力从正面向A连1排和2排在公路附近高地上的阵地展开进攻,营主力则向A连暴露的西侧翼迂回。A连1排和2排依靠阵地上的75毫米无座力炮和机枪、步枪向正面进攻的中国军队猛烈开火,很快就将其击退。可是,从侧翼迂回的中国240团1营主力却在不久后从美军火力相对薄弱的西面涌进了A连阵地。为了防止中国军队进一步扩大在A连阵地上的突破口,费斯营长立即从营部中抽出30人补充到A连里。得到增援的A连总算守住了剩下的阵地。到晚上11点,该连暂时和中国240团1营形成对峙局面。
与此同时,见进攻A连不成,中国军队将240团3营也投入战斗,以这个营从1476高地东坡向上仰攻,试图击破C连和B连的结合部。如前所述,此时,中国240团3营已在1476高地东坡上设置了阵地。在该阵地和1476高地山顶之间是一个只有5名美军C连士兵防守的前哨阵地;在山顶进行防御的则是配属给C连的两挺来自D连(重武器连)重机枪和它们的操作者。这两挺重机枪由D连的一名排长詹姆斯•坎贝尔中尉指挥。
一片军号声里,中国240团3营的官兵伴随着迫击炮火力从1476高地东坡冲向了山顶。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个只有5名C连士兵防守的前哨阵地。看见黑压压的中国军人从下面仰冲上来,这五个人吓得面如土色,没开几枪就惊慌失措地向山顶逃去。为了避免误伤到这五个人,坎贝尔排长的两挺重机枪没有向下开火。躲在散兵坑里的坎贝尔排长向下望去,发现有许多人影正从那个前哨阵地的方向向他冲过来,而且越来越近。坎贝尔一个接一个地数着,数完了前面的五个人,然后举起M1卡宾枪向距离他已只有3米的第六个人射击(那肯定是个中国兵)。见中国军队逼了上来,坎贝尔大声喝令重机枪立刻转移阵地,用火力封锁被那五个人放弃的前哨阵地。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击穿了他的脸,直接卡进他的上颚里。可是,此时他已经陷入颠狂的状态,毫不知痛,仍在一边举枪射击,一边对重机枪手下达转移阵地和开火的命令。在坎贝尔排长的指挥下,两挺重机枪发挥出了应有的威力。猛烈的机枪火力和美32团1营的81毫米迫击炮火力一同在1476高地东坡打出一道弹幕,牢牢挡住了中国240团3营的向上冲击之路。中国军队的这次进攻被击退了。
这样,到凌晨2点,美32团1营经过5个小时的激战,暂时顶住了中国军队的冲击。可是,麦克莱恩上校和费斯营长却对营目前的状态感到深深的担忧:费斯营孤军深入敌阵,没有炮兵支援,全靠步兵防守。该营如果长久地处在这一位置,迟早会被全歼。因此,两人决定将该营撤到新兴里,和在那里的两个营合兵一处。经过一个小时的讨论,在凌晨3点,营的撤退计划制订了出来。美32团1营决定抛弃卡车上运载的各种勤杂物资,用以运送全营的100多名伤员。各步兵排则应有秩序地依次撤下阵地,到公路上集合,然后整队护送伤员乘坐的卡车南下。此时,风雪满天,酷寒中,美32团1营的撤退开始了。该营官兵很快就把卡车里的炊具扔掉,并把伤员一个个抬了进去。随后,步兵排的撤退开始。步兵们一边冒着中国军队的射击,一边退出阵地。见美军开始撤退,中国军队加大了射击力度,在美韩士兵中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但恐慌很快就被平息下去,步兵们陆续集中到了公路上。这样,该营撤退的第一步完成了。在撤出阵地的过程中,C连连长因谢维尔上尉腿部被打伤,该连因此改由詹姆斯•莫特鲁德中尉指挥。随后,营的车辆全部关掉车灯,开始在寒冷的暗夜中沿公路缓缓南下。C连和B连的步兵则在公路两边一东一西地步行,为车队提供保护。这时,时间是凌晨4点半。
美32团1营的队伍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在黑暗中南下着。中国军队没有从北面追击,一直到天亮时分,该营都没有遭遇任何阻击。本该封锁公路的中国240团2营似乎已经不知去向。该营就这样顺利地向新兴里靠近,周围除了风雪还是风雪。然而,当他们来到丰流里大桥北端、距新兴里约1500米处时,却意外地发现前面的公路上堆放着中国军队设置的路障——一堆乱七八糟的破铜烂铁。
营的队伍一下子停下来。随后,中国240团2营的机枪、步枪火力从前方射来——费斯营终于遇到了中国军队的阻击部队。费斯营长立即命令B连和C连一同行动,向东走山路绕到路障后面,来一个突袭,以让中国军队措手不及。同时,他还命令D连的坎贝尔排长带上他的两挺重机枪和一门75毫米无座力炮登上公路边的高地,居高临下地提供火力支援。此外,费斯亲自带领A连向西迂回,直接走上长津湖冰封的湖面,然后再向东一转,和B连、C连一同作为出现在路障后面的奇兵,夹攻路障。这是一个出色的进攻方案,也是一个带有中国军队特色的方案(侧翼迂回)。三个连和坎贝尔排长的重武器立即行动,很快各自到位。中国240团2营的官兵没想到美军也会突然迂回到他们身后,从西侧后和东侧后同时出现,瞬间就在费斯营的枪口下遭受了惨重的损失,60具中国军人的尸体横卧雪地。这样,路障被打通了。此时,时间是上午9点。美32团1营扫清了最后一道障碍,穿过丰流里江大桥,终于大体上完整地进入了满是尸体、如同人间地狱的新兴里。然而,乐极生悲,这时却传来消息:处在营车队后面的麦克莱恩上校的吉普里不见了上校的人影。很快,费斯等人见到了D连连长比格,并从他口中得知了麦克莱恩上校的下落:
当时,营的撤退队伍在丰流里江大桥北端被中国240团2营的路障所阻。当费斯组织部队进攻路障时,处在队伍后面的麦克莱恩上校听见前面枪炮轰鸣,还以为是费斯营和新兴里友军在互相误击。于是,他带上比格连长向西走上长津湖冰面,准备从那里绕到大桥南端的新兴里,说明原委,阻止自己的部队自相残杀。两人走上冰面,很快走到大桥前。麦克莱恩上校让比格连长先去新兴里,他自己则要去大桥看看情况。于是,麦克莱恩上校在比格连长的注视下向大桥走去。不久,一颗中国军队的子弹飞来,麦克莱恩被打倒在地。不过,麦克莱恩很快又站起来,继续向前走,并立即被第二颗子弹击倒。麦克莱恩就这样连续中弹倒下又站起了三次。第四次,他倒下又站起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再次倒下了。这回,麦克莱恩倒在丰流里江的冰面上,再也没能站起来,估计已经死了。不久,比格又看见有一名中国士兵从江边走向麦克莱恩,并把麦克莱恩拖到江边,最后消失在比格的视线之外。
这样,美31团团长、麦克莱恩特遣队指挥官艾伦•麦克莱恩上校就被中国军队击毙了,死状非常凄惨。现在,美32团1营已经进入新兴里,与美31团3营、美57炮兵营合兵一处,特遣队的三个营已经集中在一起。由于特遣队指挥官战死,而美31团3营营长和美57炮兵营营长都已负伤,美32团1营营长费斯中校接替了特遣队的指挥任务,特遣队也因此更名为“费斯特遣队”。
麦克莱恩上校战死。指挥责任落在了费斯的头上。
费斯能否指挥特遣队的三个营生存下来。这支陆军特遣队最终的命运又会如何?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8-21 2:58:16
二十二 “北极熊”之死——三个美军营的灭顶之灾
如上一章所述,11月29日早上,美32团1营成功退入新兴里,和特遣队的另外两个营合兵一处。这样,经过连续两夜血战,已经残破不堪的新兴里环形阵地终于得到了约500名官兵的补充。现在,由于特遣队指挥官麦克莱恩上校阵亡,美31团3营营长和美57炮兵营营长都已负伤,美32团1营营长费斯中校不光成了新兴里环形阵地上未负伤的官职最高的军官,也自动成为特遣队的指挥官。指挥三个营的任务,一下子落到了费斯这个营长身上。
作为特遣队的继任指挥官,费斯在进入新兴里后立即负起责任来,着手展开加固新兴里环形阵地的工作——此时,在费斯手中的新兴里环形阵地完全是一个烂摊子。阵地上所剩弹药已经不多。村东北的K、I两连已被打得半死不活,阵地周围横七竖八地散布着双方人员的尸体。这些尸体足有上百具,从两个连的壕沟前一直铺到村里的美31团3营营部附近,构成了一条惨不忍睹的“尸体长廊”(其中中国士兵的尸体占了一大半,仅在美31团3营营部附近就足有20具)。村南的美57炮兵营的伤亡也很严重,部队奄奄一息。鉴于这样的情况,费斯将美57炮兵营调入村内占领阵地,再以32团1营的三个步枪连部署在环形阵地上,由此建立起了一个新的新兴里环形阵地:
村东:美31团K、I两连
村西北:美32团1营C连
村西南:美32团1营A连
村东南:美32团1营B连
村内:美57炮兵营、三个营的营部、美32团1营D连(重武器连)、美31团3营L连、美31团3营M连(重武器连)
这样,新兴里的防御阵地就变成了一个以火炮为核心,以步兵连为外围建立起的环形阵地。为了解决阵地上的弹药短缺问题,跟随美国32团A连行动的陆战队斯坦福上尉(曾在27日夜的战斗中临时指挥A连的那位)一边呼叫“海盗式”飞机进行支援,一边请求运输机进行弹药补给。
“海盗式”飞机随呼叫飞来,对新兴里周围所有中国军队可能集结的地方进行了轰炸和扫射。到11月29日下午,两架C119运输机和一架直升机飞临新兴里上空。运输机投下了守军急需的弹药,可准头太差,所投弹药几乎全数落到了村外中国军队的阵地上。只有一箱弹药被准确地投进新兴里守军的阵地上。不过,该箱弹药的降落伞因为故障没有打开,弹药箱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从空中直接坠下,当场砸死了一个南朝鲜兵。接着,那架直升机降落到村里,运走了负伤的美31团3营营长赖利中校和美57炮兵营营长布雷恩中校。两位营长被运走,这对新兴里守军的士气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官兵们普遍感觉长官已经抛弃了他们。现在,只有费斯还留在新兴里。整个特遣队能否生存下去,就都要看他的指挥了。
11月29日下午,美7师副师长霍兹从下碣隅里返回后浦,组织起美31团坦克连和团部连第二次向新兴里方向进击,再次试图打通新兴里——后浦公路。这次,两个连没有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依旧以坦克在前,步兵在后的阵势沿狭窄的公路北进。这支队伍很快又一次未受抵抗地来到前一天受阻的地方,并发现两辆头天被炸毁的美军坦克残骸依然横在公路上,形成路障,挡住了去路。这时,中国242团的机枪火力又一次从前方扫来。一切都和一天前太像了。在前面的坦克连担心会重蹈昨天的覆辙,又一次被冲上公路的中国士兵用炸药包炸毁几辆,赶紧向后退去。跟在坦克后面的团部连见坦克后退,也只好跟着后退。这样,霍兹副师长第二次打通公路的尝试也失败了。在这次战斗中,坦克连没有损失一辆坦克,和团部连一起完好无损地退回了后浦。中国242团依然像磐石一样卡断着费斯特遣队向南的退路。
如前所述,同日黄昏,美10军军部向所属部队下达了东线的撤退令。费斯特遣队被划入美陆战1师的序列中,归陆战师的史密斯师长节制。可是,目前陆战队的兵力仅够确保下碣隅里,根本无暇分兵去湖东岸救出费斯特遣队。短时间内,陆战队除了能给陆军兄弟们提供空中支援外,什么也做不了。这样,在新兴里的费斯特遣队孤军身陷重围,出路只有两条:依靠空中支援守住新兴里,等待陆战队几天之后前来救援;向南突围,退入下碣隅里,和陆战队汇合。无论是哪一条出路,都具有相当的危险性。选择前者,特遣队可能会被就地围歼;选择后者,特遣队则有可能在撤退中被消灭在公路上。可是,费斯营长必须在两者间作出选择。此时,费斯更为倾向的是原地固守待援一途——原地坚守不仅能充分发挥环形阵地和空中支援的火力优势,还能最终等到援军。就算陆战队不来救援,依照麦克莱恩团长生前命令正在向长津湖畔靠拢的美31团2营也会来。特遣队总会得救的。
然而,费斯想错了:直到这时,美31团2营依旧停留在真兴里以南的麻田洞,整个11月29日没有向北移动一步——早在11月28日夜,该营乘火车抵达麻田洞,并在原地过夜,等待着运送部队的卡车从兴南北上。可是,在11月29日整个白天,美10军军部都在着手制订撤退计划,车辆调度一片混乱。直到29日入夜时,运送美32团1营的车辆依旧没有在麻田洞集齐,营还在原地苦等车辆。在短时间内,这支援军没法救援费斯特遣队。
11月29日夜,笼罩在长津湖畔上空的乌云散去。寒月高挂,明亮的月光让美军的空中支援得以在夜间进行。因此,这一夜,中国第58师没有对下碣隅里展开大规模进攻(前已述);80师也在美军猛烈的空袭下伤亡惨重,无法集结,没有大规模进攻新兴里。整个寒冷的夜晚,中国第80师只对新兴里环形阵地进行了几次轻微的试探性进攻,但均被美军轻易击退。这样,和下碣隅里一样,处在重围中的新兴里也渡过了平静的29日夜,迎来了11月30日的黎明。
11月30日白天,美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继续在新兴里附近盘旋,为新兴里守军提供强大的空中保护。整个白天,中国军队一直没有露面。费斯特遣队的官兵们一边加固着阵地,一边听着远处“海盗式”飞机投弹制造的爆炸声,默默地等待着夜晚的到来。下午,一架直升机飞来,往返两次,一共运走了4名特遣队的伤员。除此之外,特遣队没有看到任何援军的迹象,费斯营长期待着的31团2营也根本没有来——这天早上,运送美31团2营的车辆终于在麻田洞集齐,该营的车队立即开始向下碣隅里北上。可是,他们没走多远就接到了军部的直接命令:开往古土里,协助陆战1团2营在那里进行防御。
这样,原本计划用于支援费斯特遣队的美31团2营被转用于古土里的防御。最后一支支援特遣队的部队也被调走了。美10军军部作出这一冷酷决定的原因是:昨夜,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在长隘路古土里——下碣隅里段中伏,损失惨重(详情见第十八章)。应当增加长隘路各要点的兵力,才能让这条美陆战1师的生命要道更加安全。牺牲了费斯特遣队只能影响到长津湖东岸的战局,而长隘路被切断则会使美陆战1师无法撤出盖马高原。在两者之间进行取舍,自然以长隘路为重。身为陆军的费斯特遣队只能像“后娘养的”一样靠边站。这样,费斯特遣队成了一支真真正正的孤军。如前所述,11月30日下午,阿尔蒙德、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美7师师长巴尔和副师长霍兹在下碣隅里举行会议,作出了短时间内不能救援费斯特遣队的决定。费斯特遣队已经被美10军暂时抛弃了。
11月30日黄昏,天色渐渐暗下去。放晴的天空也随之重新乌云密布,这就意味着是夜新兴里没法得到空中支援,整个环形阵地将接受中国军队的新一轮猛攻。在11月30日这一天,中国27军94师抵达长津湖北端,成为了进入长津湖地区的第八个中国师。81师241团经过多日异常艰苦的行军,也终于从赴战湖方向赶到长津湖东岸,加入了对新兴里的围困。这样,中国军队用以围困新兴里的兵力达到五个团之多(80师的三个团、81师的241团和242团)。得到新到达部队增援的中国军队准备发动一次比前两次进攻更为猛烈的夜袭,争取一夜击破费斯特遣队的新兴里环形阵地。
入夜后,新兴里笼罩在一片黑暗中。风雪交加,气温在零下三十度以下。酷寒中的新兴里环形阵地上,已连续苦战多日的美韩士兵们全都困倦至极,并冻得瑟瑟发抖。军官们也同样如此,但他们则保持着十二分清醒,不停地用“坚持一两个夜晚,我们就得救了”之类的话来鼓舞士兵。晚上10点,寒风吹彻,尖利的号声突然在新兴里西南方响起,中国军队的进攻开始了——在迫击炮炮火的掩护下,中国80师241团首先动手,呐喊着从西南方向向村西南的美32团A连发起了猛攻。
面对中国军队来袭,A连立即发射照明弹。惨白的光亮下,A连看见有大量中国军人正从南面排成密集纵队沿公路冲来——241团初次与美军交战,官兵们士气高昂,但根本不清楚美军的火力强度,因此居然排成了这种近乎队形自杀的队形向前冲锋。A连配属的的重机枪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向公路猛烈开火。中国241团的密集纵队立即成了A连机枪的靶子,付出了血的代价:寒风里,公路上的中国军人遭到了美军重机枪的屠杀,被一排排扫倒在地。241团的纵队在A连的重机枪扫射下死伤惨重,官兵们四散开来,一片混乱地向后退去。中国241团对A连的进攻被击退了。
进攻A连受挫后,中国241团又把进攻锋芒转向北面的美32团C连,试图从这里打开突破口。在迫击炮和机枪火力的掩护下,241团的官兵们涌向了C连的阵地。面对蜂拥而来的中国军人,C连发挥全部火力顽强防守阵地,以密集的弹幕将中国军队死死地阻挡在阵地之外。为了迷惑中国军队,C连还故意射出大量各种颜色的曳光弹,在阵地前编织出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彩带,令向前冲锋的中国军人眼花缭乱。在这种情况下,中国241团的官兵们不顾C连的猛烈火力,前仆后继地向前反反复复地展开突击,但根本无法突入。到午夜时分,241团损失严重,只得停止对C连的进攻。在这场激战中,有一枚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弹直接砸在C连的一挺重机枪上,击毁了重机枪。机枪周围的美韩官兵被炸死2人,炸伤3人。
到0点左右,随着中国241团两次进攻美军阵地失败,新兴里环形阵地西半部分的枪炮声慢慢平息了下去。与此同时,激战在环形阵地的东半部分展开——子夜0点刚过,随着12月1日的到来,中国80师在新兴里东面由北到南依此排开240团、238团、239团,向新兴里东面的美31团K、I两连发起了猛攻。经过连日作战,K、I两连已经损失惨重。然而,村中的美57炮兵营和在他们身后村庄内占领阵地的美31团M连(重武器连)却能为他们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援。面对大批涌来的中国军人,K连和I连在支援火力下顽强战斗。枪炮声震耳欲聋,中国军人冒着美军的猛烈射击、踏着白雪和战友的尸体一波波勇敢地向前突击,像巨浪似地冲击着美军阵地。尽管美军的火力非常猛烈,但K连和I连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到凌晨3点,中国第240团从东北面突破了K连的阵地,给环形阵地的东北面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不久之后,中国第80师的进攻取得进一步进展。K连和I连的阵地又有四处被中国军队相继突入。两个连的阵地就像一块满是窟窿的布,已经残破不堪。此外,由于弹药不足,在村庄内的美15防空大队D连火力强大的M19自行高射炮已无法像28日晚那样拼命射击了。这时候,如果中国军队利用突破口继续突破,将很轻松地冲入村内,乃至一举摧毁新兴里环形阵地。
然而,此时中国第80师却根本无法集中力量进一步突破,其原因依旧是老样子——中国军队缺少现代通讯手段。尽管部队已经打开了突破口,却根本没法聚集起来集中力量,向一个固定的方向发起强有力的冲击。突入敌阵的官兵们得不到突破后的进一步指示,只能在原地各自为战。这种事情在柳潭里、下碣隅里已经多次发生,每次都使中国军队与胜利或战局的扭转失之交臂。现在,围攻新兴里中国军人的又要接着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重演。对于军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痛了。
因此,在这一夜余下的时间里,中国军队就在那个环形阵地东北面的突破口和四个突入点处和K、I两连残部形成了对峙,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天亮时分。天亮以后,中国第80师依旧占据着那个突破口,没有撤下去的意思。见此情况,在村内的费斯营长立即命令美32团D连(重武器连)组织起一场反击,把中国军队从那里赶出去,补上环形阵地东北面的大口子。D连副连长罗伯特•威尔迅中尉自告奋勇地请求亲自带领反击队伍发起冲击,费斯同意了。
威尔迅手持一支汤姆森冲锋枪,带领着25名D连(重武器连)的官兵(这些人现在都拿着轻武器,像步枪兵一样战斗)向突破口发起了反攻。在炮火的掩护下,他们向前突击而去,依靠各种隐蔽物迅速向突破口靠近。在突破口处的中国军人发现了他们,举枪射击,不过他们却依然在顽强地前进。很快,一颗子弹打中了冲在前面的威尔逊副连长的手臂。威尔逊被击倒在地,并马上又一咕禄爬起来。这时,另一颗子弹飞来,打中了他的胸膛。身中二弹的威尔迅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边对身边的士兵们说:“这没什么”,一边带领他们继续前进。一分钟后,第三颗子弹打过来,击中了威尔迅。这次,威尔迅中尉栽倒在雪地上,再也没能站起来——那颗子弹直接从他的前额钻入,后脑飞出。威尔迅当场阵亡。
威尔迅副连长死后,苏格上士接替指挥任务。几分钟后,苏格也饮弹身亡。剩下的官兵们并没有气馁,他们依旧坚持不懈地向突破口靠近着。中国军队的轻武器射击并不十分猛烈,这二十几名美军最终得以冲进突破口,和在那里据守的中国士兵展开了一场近战。经过一夜奋战,又冻又饿的中国军队抵抗并不积极,很快就在二十几名D连官兵的奋战下被赶出了环形阵地。这样,美军重新堵上了新兴里环形阵地东北面的突破口。这时候,天已经大亮。经过半夜激战,美军守住了新兴里环形阵地的东半部分。
天亮前后,中国241团又对新兴里西北面的美32团C连展开一次进攻。这是一次小规模奇袭:两个排的中国军人顺着公路边的沟悄悄摸到C连阵地前,然后突然发起冲击,转瞬之间就突入其中,占领了一个75毫米无座力炮阵地。C连立即以一挺重机枪对准中国军队的突入点猛射,机枪喷吐而出的火舌死死挡住了中国士兵的进一步突破之路。这挺重机枪一直朝突入点打了十分钟左右。最后,突入C连阵地的中国士兵留下20具尸体,撤了下去。
天亮以后,狂风暴雪笼罩着新兴里,这就意味着新兴里环形阵地无法得到空中支援。在风雪的掩护下,中国军队以241团从西面、80师的三个团从东面、南面放手进攻,展开了新一轮攻势。围绕新兴里部署的五个美军步枪连都陷入了和成群结队的中国军人的激战中(32团的3个连,31团K、I两连)。与此同时,中国军队的迫击炮火力开始向环形阵地内延伸,迫击炮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新兴里村内。早上7点,有一发炮弹正中美32团1营营部,炸死炸伤了3名美军。伤者中包括D连的坎贝尔排长,他被送进了村里的伤员救护所。战斗继续进行,美军发挥全部步炮火力坚守阵地,把蜂拥而来的中国军队牢牢挡在了阵地之外。不过,这就使美军的弹药消耗很大。到早上7点半,环形阵地上的各连都开始陷入弹药危机。为了加固岌岌可危的阵地,费斯营长亲自来到伤员救护所,动员还能动的伤兵们赶紧补充到各步枪连中去。——此时,新兴里环形阵地的伤员救护所内已经被500多名美韩伤兵塞满了。由于床位不够,许多伤员都被露天放在屋外的雪地上。救护所的绷带、吗啡和夹板已经用完,仅存的医疗器械难以应付如此庞大的伤员队伍。许多伤员已经冻得僵硬,全靠医护人员喂的热咖啡和热汤维持着性命。在一片惨象中,只有D连的坎贝尔排长和几个人自告奋勇地响应了费斯的号召。坎贝尔伤得很严重,已经没法走路,但他还是手持一支M1卡宾枪向美32团C连的阵地爬去。坎贝尔听着周围激烈的枪炮声慢慢地爬着,向前挪了20米,结果身体一歪,滑进身边的一个坑里,怎么也爬不出来了。救护所的医护人员只得到坑边把坎贝尔又拉了回去。
到早上10点,四个中国团和费斯特遣队围绕新兴里的攻防进入了白热化状态。雪依旧很大,费斯特遣队凭借着火力优势和不多的弹药打退了中国军队的一次次进攻,仍然确保着完整的环形阵地。由于天气原因,没有一架飞机支援特遣队。再这么打下去,特遣队很快就要撑不住了。费斯开始考虑撤出新兴里的问题。这时,一架海盗式飞机突然从云层中出现,来到新兴里上空,和地面友军建立了联系,并告知费斯中校:中午时天气可能会好转。如果真的如此,陆战队的飞机将全力掩护特遣队突围到下碣隅里。飞机还给费斯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昨日(11月30日),位于后浦的美31团坦克连和团部连撤到了下碣隅里(前已述)。如果特遣队要撤退,将得不到地面友军的任何接应。
在对飞机带来的情报进行了分析后,费斯最终决定带领特遣队突围到下碣隅里。尽管突围的危险很大,但如果部队在原地等死,就可能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一小时后,雪渐渐小了,天气果然开始好转。费斯因此下定了决心,将突围的时间定在下午1点。特遣队各部立即开始依费斯的命令行动,为突围做准备。
为了防止在撤退中有车辆被击毁在路面上,形成路障堵塞公路,费斯决定丢弃所有笨重的装备,整个特遣队轻装突围。第57炮兵营因而立即开始疯狂地射击,打光了所有剩余炮弹,然后用烧夷手榴弹破坏105榴弹炮、炸毁拖炮车。美15防空大队D连则破坏了几乎所有的自行高炮,只留下一辆M19自行高炮和一辆M16半履带自行四联高射机枪用以在撤退时负责在前面开路。步兵们也迅速炸毁了所有重装备和几乎所有车辆,只留下22辆卡车和吉普车留给600名伤兵中的重伤员用,其他人员则必须步行撤退。到下午1点之前,特遣队各部已纷纷一边战斗一边撤出阵地,渐渐集结到公路上,形成了如下的撤退队形,开始南下:
队伍最前面,由那辆美15防空大队D连仅剩的M16自行高射机枪搭载步兵负责开路(临时指挥C连的C连3排排长莫特鲁德中尉和几名士兵坐在上面);后面,是美32团C连的步兵;C连身后,就是运载着重伤员的22辆车和那辆防空D连的M19自行高炮,轻伤员则扶着车步行前进;伤员车队西侧是冰封的长津湖湖面,东面则是美32团A连和B连。其中,A连在前,B连在后,一同在公路东侧行进,保护着车队的东侧;车队身后,则是一大堆其余部队的步行人员,他们由前到后依此是——美57炮兵营A、B两连、美32团重迫击炮连、美31团3营、美15防空大队D连。
这样,费斯特遣队浩浩荡荡步行队伍就在12月1日下午1点放弃了新兴里,开始向西南方向退却退。此时,中国81师242团正卡断着新兴里——下碣隅里之间的公路,81师241团则封锁着新兴里西南方向的公路出口。特遣队要安全进入下碣隅里,就要击破两个中国团的阻拦。现在,整个特遣队几乎没有任何重武器,许多士兵手上的枪只剩一个弹夹。以这样的部队能否突破中国军队的阻挡,安全撤出,对美军来说着实令人堪忧。不过,雪已经停了,天气变得好起来。有4架陆战队的“海盗式”飞机飞到特遣队头顶盘旋,给特遣队的官兵带来了一种安全感。
费斯特遣队的队伍刚开出新兴里就遇到中国军队的顽强阻击。在村西南面的公路上,中国241团以一堆破铜烂铁堆在路面上,挡住了特遣队的去路。有许多中国士兵躲藏在破铜烂铁后面,向特遣队频频射击。特遣队停了下来。正在特遣队头顶盘旋的4架“海盗式”飞机见状,立即向路障投下了凝固汽油弹。顿时,公路上腾起一堵高耸的火墙,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些惨叫声有中国士兵发出的,也有美韩士兵发出的——凝固汽油弹不光击破了路障,将路障附近的40名中国军人烧成了惨不忍睹的焦炭,也打中了特遣队队伍的前列。那辆原本用于开路的M16高射机枪顿时燃烧起来,坐在上面的莫特鲁德中尉和美韩士兵纷纷滚落下来,好几人身上都着着火,不过莫特鲁德中尉倒是幸运地安然无恙。共有10名C连的美韩士兵被凝固汽油弹击中。他们身上起火,成了惨叫着的火球在地面上滚动着。最后,这10人中有4人被烧死,5人烧伤。还有一人苦苦哀求着战友给他个痛快,最终被一名中士对准他的脑袋一枪了断。
路障虽然被凝固汽油弹击破了。但目睹了刚才的惨象后,C连士气大沮,队形乱了起来。C连一乱,后面的伤员车队也跟着乱了。随后,其他步行人员就像多米诺骨牌般纷纷陷入队形混乱中,整个特遣队的斗志都被严重削弱。在这样一种状态下,特遣队乱哄哄地顺公路向南走着,很快各部就搅在了一起。在公路东面,埋伏着大量中国241团的官兵。这些中国军人以轻武器向公路上不断开火,虽然无法大量杀伤南下的美军,但也给美军制造了更多的混乱。公路上的美韩士兵一边向东面开枪,和高地上的中国241团对射,一边快速前进。所有人都想走快一点,以免被中国军队的火力击中。结果,特遣队的队形更加混乱得不可收拾了。特遣队步兵和伤员车队完全混在一起,有的人走得快,把主力落下了一大截;有的人走得慢,被主力落下了一大截。特遣队的所有人都乱哄哄地向南开去。担任前卫的美32团C连和前侧卫的A连已经完全失去了建制。两个连的官兵三五成群,混杂在队伍的前前后后。见此情景,费斯中校只好让相对还保持着一定秩序的B连担任新的前侧卫。
在队伍的最前面,指挥C连的莫特鲁德中尉带着11名士兵一边顺公路向南狂奔,一边向东面开枪。为了给自己壮胆,11个人都在大声叫骂着粗口。就这样,这11个疯了似的人打死了好几个试图冲上公路阻拦他们的中国士兵,一直跑到新兴里西南面约3公里的地方。在这里,一条冰溪横在他们面前,冰溪上有座被中国军队炸断的桥。这时,有几个A连的人从后面赶上,加入了莫特德鲁的小队伍。他们一块垮过冰溪,走向南岸。谁知,他们刚踏上南岸,就遭到了中国军队从南面打来的一阵弹雨——中国242团3营已经占领了残桥南面的制高点1221高地。莫特鲁德中尉头部中弹,昏倒在地。跟在他身边的十几名士兵逃跑心切,抛下了他,一哄南去。这时,时间是下午2点多。
1221高地位于新兴里西南面约4公里处。高地西坡下是长津湖的冰面,东坡下则是公路——在这里,公路围绕1221高地的整个东半边绕了一个半圆,然后才直指向南。因此,该高地是封锁新兴里——下碣隅里公路的锁匙。中国军队占据了此处,就能用火力控制高地一段约1公里长的公路。如果费斯特遣队无法摧毁中国军队在1221高地上的阵地,就根本没法逃出去。在莫特鲁德中尉被击昏后不久,又陆续有不少三三两两的美韩士兵走到冰溪南岸。这些散兵全都成了1221高地上的中国军队的靶子,被中国士兵居高临下的射击一个接一个地打倒在地。1221高地的北坡下很快就散布着一片美韩士兵的尸体。到下午3点,挤成一团的特遣主力也开到了冰溪断桥的北端,费斯中校也在其中。面对着这座被中国军队炸掉的桥梁,特遣队的车辆一筹莫展——车子已经无路可走。如果车队从冰封的溪面上开到对岸,卡车将很可能压塌冰层,落入水中。费斯特遣队的大批步兵和车辆因此聚集在冰溪北岸,暂时停住了。
见美军聚集在冰溪北岸,1221高地上的中国242团3营立即集中机枪和步枪火力向他们射击起来。现在,费斯特遣队的官兵已经斗志尽丧。面对中国军队的射击,官兵们没有想着反击,而是纷纷向车辆靠拢,仿佛这样就能更安全似的。但事实上,这样只能让他们紧密地聚集在一起,更容易遭到杀伤。见部队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费斯中校异常着急:再这样下去,大家迟早会被就地全歼。于是,他命令车辆不惜一切代价冲过溪去,然后开始组织步兵们鼓起勇气向1221高地进攻。
在费斯的严令下,伤员车队开始冒着压塌冰面的危险过溪。首先行动的是那辆M19自行高炮。它冒着中国军队的弹雨,安然无恙地开到了南岸。接着,一辆满载伤员的卡车开上冰面,冰面喀拉一声出现了裂缝。卡车一下子停在原地,不敢向前了。车辆渡溪陷入僵局。这时,美32团1营副营长迪克•米勒少校急中生智,用一根绳子连在M19和那辆卡车之间,然后用M19把卡车拖过冰面,解决了问题。就这样,那辆M19开始把车辆一一拖到南岸。这些车辆在被拖向南岸时常常会受到1221高地上中国军队的集中射击,许多在车里的重伤员都被打死,或伤上加伤,很多司机也中弹身亡。每当一个司机死了,跟在车旁边的美军轻伤员中就立即有一人补进驾驶座,继续司机的工作。过了溪的车子沿公路继续南下,一直开到1221高地的东坡下。在这里,中国军队以一堆破铜烂铁挡住了道路。伤员车队被迫在路障前停了下来。1221高地上中国242团3营的步枪火力随之向车队倾泻而来,而车队周围的美韩轻伤员则依托车辆开枪还击,双方对射起来。
下午3点多,当伤员车队刚刚开始渡溪时,费斯和几名军官正在动员着美韩步兵们组织起来进攻1221高地。与那些勇敢地补进驾驶座的轻伤员相比,这些大部分尚未受伤的士兵却表现得极其懦弱。任凭费斯等人如何命令、恐吓,乃至请求,他们中也只有一小部分人恢复了斗志。有一个南朝鲜兵已经彻底吓破了胆。他缩在车底下,不停念叨着“我受伤了“,任凭费斯磨破嘴皮,生拉硬拽,乃至磨破嘴皮都不肯出来。费斯中校终于丧失了最后的耐心,他拔出手枪指着那个南朝鲜兵对所有官兵大吼道:“这婊子养的不想活了!逃兵通通枪毙!”随即抬手一枪,南朝鲜兵应声毙命。费斯的举动震惊了所有人:大家都知道费斯要来真的了。如果大家还缩在原地,费斯肯定还会枪毙第二个、第三个人。官兵们开始组织起来。很快,费斯和几名军官就聚集起了600人以上。在“海盗式”飞机的掩护下,他们由东到西分成如下四路开始进攻:费斯身先士卒地带领350人向1221高地的东坡迂回而去;美31团K连连长基茨上尉率210人沿公路进攻;美32团D连连长比格带领75人(大部分是轻伤员)从正面压向1221高地;美32团A连连长史密斯带领15人进攻1221高地西坡上的一个小山头。然而,当这四路人马开始进攻时,其它没有组织起来的特遣队官兵大多数一哄而散,纷纷向西面的长津湖冰面逃去。费斯特遣队已经大半崩溃了。
最西面,史密斯带领的15人一开始进展顺利。他们在飞机的掩护下成功地登上那个小山头,用两颗手雷消灭了中国军队在那上面设置的机枪阵地;往东,比格的七十多个人跨过冰溪,来到南岸,救起了昏倒在地的莫特鲁德中尉。醒来后的莫特鲁德中尉立即随着特遣队的溃兵跑向长津湖冰面,比格等人则冒着中国240团3营的射击从北坡爬向1221高地。比格的一只眼睛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瞎,但他依然勇敢地带领着这些基本上都是轻伤员的官兵向山顶冲击。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中国军队在山顶没有进行太激烈的抵抗就撤下山去。比格等人没费多大力气就登上了山顶。这时候,他们突然发现有许多中国士兵运动到了东坡和北坡,切断了他们的退路和向公路靠近的道路。这些刚才还很勇敢的官兵们一下子就崩溃了。他们立即没命地向西往长津湖冰面逃去。史密斯的15个人见比格的人已经崩溃,也跟着溃散了。他们也一道逃向冰面。在冰面上,这些人遭到岸边20名中国士兵从远距离打来的步枪射击。有一名中国军人直接跑上冰面,一刺刀刺死了落在最后面的一个美国兵。不过,大部分逃跑的美韩士兵还是得以逃脱.
再往东,基茨上尉带领的210人表现也不怎么样。他们沿公路走,1221高地东坡的一个小山头,很快就来到堵塞伤员车队的路障跟前。见车队根本无法前进,基茨等人心一横,抛弃了车队,一哄向长津湖冰面而去。这样,就只有费斯中校一路的人还在奋战了。当基茨的210人逃走时,费斯的350人总算迂回到了1221高地东南面,来到堵塞车队的路障之后。随即,费斯拿出手枪,亲自带领官兵们发起突击。守卫路障的中国军人没想到美军竟会绕到其身后实施突击,猝不及防,很快就支持不住,没进行太激烈的抵抗就撤走了。这样,费斯打通了公路。不过,在这次战斗中,有一大半随费斯发起进攻的美韩士兵还没靠近路障就扭头逃跑了。这次进攻得以成功,全靠小部分勇敢战斗的士兵。战斗中,身先士卒的费斯营长被手榴弹炸伤肾脏,生命垂危。他被塞进一辆吉普车里,很快便伤重而亡。此时,天已经黑了,时间是下午6点半。这样,美32团1营营长、特遣队的第二任指挥官唐•费斯中校和他的前任一样,也在长津湖边阵亡了。
费斯中校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击破了路障。伤员车队可以继续南下了。经过刚才的折腾,伤员车队的车辆已经减少到15台。那辆M19自行高炮因为没油,被遗弃了。但不管怎么说,车队通过了1221高地。现在,整个车队由在车两边步行的轻伤员和未受伤的士兵掩护着,在寒冷的夜暗中缓缓向南。一路上,他们没再遇到什么大麻烦,只有小股的中国士兵从路边向他们射击。到晚上8点,车队接近后浦,官兵们并看到了28日那天美31团坦克连在公路上留下的两堆坦克残骸。由于残骸塞途,车队开下公路,在旁边压出一条支道,绕过了坦克残骸,继续前进。车队又向南走了1500米。在这里,车队的先头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最前面的一辆吉普车被击毁,一辆卡车的司机被打死,车子翻在路边,把里面的重伤员都甩到了冰冷的路面上——中国242团1营已经占领了后浦,等待美军多时了。车队立刻停下来,车队里的军官则开始讨论对策。最后,他们得出结论:中国军队已经占领了后浦。车队和掩护车辆的少量步兵如果想沿公路强行穿过后浦,将是自杀。为今之计,只有让步兵们向西穿过冰面,自行逃生,车辆则强行穿过后浦,碰碰运气。总的来说,就是能逃一个算一个。这样,掩护车辆的步兵很快就逃散了一半,还有约100人自愿留下来。随即,他们中的70多人向后浦发起了一次试探性攻击,遭到顽强抵抗,并很快就撤回到车辆跟前。
到晚上10点,中国军队的迫击炮、机枪火力开始从北面射向车队的后尾——中国242团3营正以一部南下,准备和1营一起吃掉美军的伤员车队。车队必须立刻向南突围。这样,在步兵的掩护下,车队开始进入后浦镇内。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车队没走多远,刚要开进镇子,就遭到了中国242团1营从道路两边劈头盖脸打来的机枪火力。片刻之间,头三辆车的司机就中弹毙命。三辆车一下子撞成一团,车里搭载的重伤员都被甩在地上,有的死在中国军队的枪口下,有的则被不及刹车的第四辆车活活碾死。
于是,路就被三辆撞在一起的车堵死了。车队里能走的官兵只好纷纷弃车逃命,把满车的重伤员全部留在了原处。在中国军队机枪的猛烈射击下,这些重伤员几乎全被打死。这样,历尽曲折的伤员车队撤退以失败告终。
12月1日夜,麦克莱恩—费斯特遣队,即美7师31团战斗支队被中国第27军彻底击溃了。是夜,下碣隅里不停地接收着三五成群、撤退而来的特遣队人员。到12月2日天亮以前,共有670名失魂落魄、冻得发僵的特遣队官兵穿过长津湖冰面,安全撤进下碣隅里环形阵地。12月2日白天,下碣隅里的美陆战队出动搜索队,到长津湖冰面上搜寻并营救特遣队的溃兵。一天之内,陆战队又救回了319名陆军兄弟。这些被救回的特遣队官兵大都带着冻伤和战伤,他们中有的一见到前来救他们陆战队员就失声痛哭,有的人则受伤严重,已经只剩一口气了。还有的人则已神经崩溃,被营救时正在湖面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美7师31团战斗支队原本总兵力为3288人,其中在新兴里被围的三个营原有2500人。在这2500人当中,逃到下碣隅里的不过是1050人(12月3日——5日间,又陆续有零星的特遣队官兵撤入下碣隅里)。而在1050人里,又仅有385人尚未受伤。若加上从后浦撤回的美31团坦克连和团部连,现在整个特遣队的能战者也不过是区区490人而已。这就意味着,麦克莱恩—费斯特遣队的三个营中共有近1500人战死或失踪。如果再加上一些附属部队的损失,则这个数字将还要增加上百。此外,特遣队的三个营损失了所有车辆和重装备。总而言之:麦克莱恩—费斯特遣队已经基本上全军覆没。在特遣队所遗弃的大量物资和装备中,中国239团的官兵最后找到了一面旗子.旗上有北极熊一只,正是美31团的象征图样.据认定,该旗是美31团的团旗.今天,这面旗子被放在北京的军博中展览,供游客参观.
这样,从11月27日开始,持续了五天的长津湖东岸战斗终于落下帷幕。在这五天里,中国军队的损失也异常惨重:第80师和第81师的战斗伤亡在4000人以上,非战斗伤亡则超过6000人(主要是冻伤)。两个师虽然解决了长津湖东岸之敌,但均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此战,尽管双方的火力差距十分悬殊,但麦克莱恩—费斯特遣队却屡犯兵力分散的大忌。其环形阵地配置也十分松散,远不如陆战队的几个环形阵地严密,结果吃了大亏。再加上麦克莱恩—费斯特遣队属于陆军部队,官兵素质远不如海军陆战队,战斗意志很不坚决,在撤退的过程中更是出现了大规模溃逃的现象,这就更为特遣队的命运打下了“基础”。最后,面对中国军队在冰天雪地中举世罕见的勇敢战斗,该特遣队得以土崩瓦解,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二十三 国际风云——伍修权出使联合国与原子弹危机
通过上面章节,本作讲述了朝鲜战争中1950年11月间的几乎所有重要战斗。下面,我们将在这一章里看一看本月的国际政治动向。如前所述,1950年11月是朝鲜战争中一个一波三折的月份:该月上旬,幻影般的中国大军在即将突破清川江防线时突然回撤,给联合军留下了难以解开的疑惑;中旬,联合国军重新恢复北进,试图再一次做征服整个北朝鲜的努力;到了下旬,怒海狂涛似的中国大军出现在清川江畔和长津湖边,击退了西线的美第8集团军,并将东线的美陆战1师团团包围,彻底打碎了麦克阿瑟“圣诞节前凯旋”的美梦。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都因而发出了惊叹之声,国际局势也随着朝鲜战局的戏剧性起伏而变得冲突迭起。在1950年11月,各大国在国际舞台上纷纷亮相,上演了一场虽然没有硝烟,但激烈程度却不下于朝鲜战场的政治大战。
早在11月5日,联合国就已经对朝鲜发生的一切产生了反应:是日,中国第13兵团已结束云山之战,正在挟大胜之威向清川江北岸联合国军的桥头阵地挺进。“第一次战役”正处于白热化的阶段。面对前线的战局,麦克阿瑟专门给联合国提交了一份报告,称“联合国军目前正与中共的军事单位有敌对接触”,希望能够通过这份报告促使安理会重视中国的介入,并就中国介入表明联合国的态度,进而采取一些有利于美国的措施。次日(11月6日),在美国的要求下,安理会就麦克阿瑟的报告举行特别会议,讨论关于中国介入战争的动机、目的等一系列问题,并商讨应对政策。会上,美国驻联合国大使沃伦•奥斯丁正式向联合国提交了麦克阿瑟报告。可是,经过本日会议,安理会没有达成任何结论,只得决定休整两日,于11月8日再行讨论。
11月8日,也就是麦克阿瑟获准以空军轰炸鸭绿江大桥的那一天(见第八章),安理会就麦克阿瑟报告展开了第二次会议。这次会议上,美国方面提出了一个提案,其大致内容为:“应当呼吁中国从朝鲜撤军,同时联合国军应驻留在朝鲜,直到确保一个统一、民主的朝鲜政府出现。”同时,为了避免在朝鲜将事态弄大,以造成联合国军与中国乃至苏联的全面战争,法国提出联合国军应当避免攻击鸭绿江边的水丰水坝。美国接受了这一点。接着,法方又提出,为了进一步给紧张的态势降温,联合国应当规定自己的政策为“中朝边境是不可侵犯的”。然而,美国方面却对这一点持反对态度:在美国人看来,尽管联合国军暂时还不能进攻中朝边境,可中国已经在鸭绿江北岸部署了大量米格机。如果美国同意实行这一政策,将给联合国军空军的行动带来极大的不便。
这样,11月8日的会议就在美法双方的争论声中结束了。会议的唯一结果是:麦克阿瑟被授予了“不得轰炸水丰水坝”的命令(见第八章)。两天后,即11月10日,安理会召开了第三次会议,就美国两天前的提案进行表决。会上,西方国家的态度基本一致,而苏联代表则坚决地投了反对票。
苏联代表认为,目前安理会在没有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出席的情况下就讨论针对中国的政策,这种会议做出的决议是非法的。必须要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在场,并阐明中国政府的态度,安理会才能继续讨论对策。这样,在苏联的否定票下,安理会就麦克阿瑟报告的讨论陷入僵局。安理会除非将中国代表请来,否则会就没法开下去。
11月12日,时任联合国秘书长的挪威人特吕格弗•赖伊(他是联合国第一任秘书长)向中国政府发出邀请,让中方派遣代表团旁听安理会就麦克阿瑟报告和中国介入战争问题的讨论。然而,此邀请被中方断然拒绝了。中国的拒绝令美国人感到疑惑不解:此时,在朝鲜战场上,幻影般的中国大军结束了“第一次战役”,令人难以捉摸地消失在联合国军的视野之外。中国军队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本来就让美国人感到非常困惑,如此一来美方就更加无法捉摸中国介入战争的真实目的了。因此,美国方面产生了这样的猜想:伴随着朝鲜战争上中国军队的突然回撤,中国政府拒绝了联合国的邀请。这就意味着,中国并无继续扩大战争的打算。中方的真实目的应该是要控制一片在鸭绿江和清川江之间的缓冲带。然而,如果真如美国人所想,中国各民主党派于11月4日发出的一份联合宣言声明又让美方无法解释。该宣言的内容如下:
“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者侵略朝鲜的行动正在严重地威胁着中国的安全。全中国人民早已集中注视美国侵略者在朝鲜的行动以及在中国领土领空领海上的行动。
“帝国主义者的侵略野心是无止境的。美帝国主义者在今年六月二十五日发动侵朝战争,他们的阴谋绝对不止于摧毁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他们要并吞朝鲜,他们要侵略中国,他们要统治亚洲,他们要征服全世界。
“从美帝国主义者在六月发动侵朝战争以后,其侵朝空军曾多次侵入我国东北的领空,屠杀我国的人民,炸毁我国的财产。其侵朝海军竟在公海之内炮击我国的商船,破坏我国的航权。到了最近,美帝国主义者的狰狞面目更加暴露出来了。美帝国主义者及其帮凶们的武力侵占汉城以后,一意孤行,不顾我国的警告,侵越朝鲜“三八”线,并以大量陆军向鸭绿江、图们江汹涌逼进,直接威胁我国东北国境。
“今天的情势已经十分明显了。美帝国主义者正袭用着当年日寇先侵略朝鲜随后侵略中国的故技。谁也知道,朝鲜是一个较小的国家,但其战略地位则极重要。美帝国主义者侵略朝鲜的目的,主要地不是为了朝鲜本身,而是为了要侵略中国,如像日本帝国主义者过去所做过的那样。历史的事实早已告诉我们,朝鲜的存亡与中国的安危是密切关联的。唇亡则齿寒,户破则堂危。中国人民支援朝鲜人民的抗美战争不止是道义上的责任,而且和我国全体人民的切身利害密切地关联着,是为自卫的必要性所决定的。救邻即是自救,保卫祖国必须支援朝鲜人民。
“全国人民现已广泛地热烈地要求用志愿的行动为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神圣任务而奋斗。这种要求是完全合理的,完全合乎正义的。诚如周恩来总理所说:“中国人民决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置之不理。”这两句话是代表中国四万七千五百万人民说的,它反映了人民的意志,体现了人民的要求。中国全体人民团结一致,保卫家乡,保卫祖国,保卫和平的坚强意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摧毁的。
“中国人民是酷爱和平的。我们以前一向要和平,我们今后永远要和平。我们要中国的和平,我们要亚洲的和平,我们要全世界全人类的持久和平。我们主张朝鲜问题应当以和平方式来解决,帝国主义者的侵略军应当从朝鲜撤回去。然而美帝国主义者及其帮凶们不但不愿意撤退侵略军,停止侵略战争与以和平方式解决朝鲜问题,反而向“三八”线以北,向中国的边境鸭绿江、图们江疯狂地发展这种侵略战争。这样就迫使我们认识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世界上爱好和平的人民如果想要得到和平,就必须用积极行动来抵抗暴行,制止侵略。只有抵抗,才有可能使帝国主义者获得教训,才有可能按照人民的意志公正地解决朝鲜及其他地区的独立和解放的问题。正义是在我们方面,是在中国、朝鲜、越南、菲律宾的人民方面,是在全亚洲的人民方面,是在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方面。帝国主义侵略者是违反正义的,是丧失同情的,是自陷于孤立的。侵略者必定要走向最后失败,而最后胜利必归于正义的人民。”
这项声明在措辞上是相当激烈的。它似乎在表明,中国已经决心为保卫整个北朝鲜、乃至帮助北朝鲜统一整个朝鲜半岛而战。中国的目的绝对不只是保持一块在清川江和鸭绿江之间的缓冲区而已。
11月13日,澳大利亚警告美国,中国将很可能与联合国军方面对抗到底。11月14日,又一份消息传至安理会:中方虽然不同意参加就麦克阿瑟报告和中国介入战争的讨论,但愿意派遣使团在联合国讨论有关美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的问题。中国方面将派出一个以伍修权为特派代表、以乔冠华为顾问的九人代表团(说点题外话:二十年后,乔冠华又一次来到联合国。那一次,他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取得了联合国合法席位)赴联合国参加会议。
11月14日,中国赴联合国代表团从北京出发了。这支代表团要想到达联合国所在地美国纽约,必需得经过一系列的波折:首先,他们要取道外蒙古到达苏联,接着再从苏联前往捷克的布拉格。在布拉格,他们办理了美国的入境手续。接着,代表团又前往英国伦敦,再从那里乘飞机往美国。这样,持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的中国九人代表团绕过半个地球,终于十天后抵达纽约。伍修权一行竟然足足花了十天的时间才抵达他们的出使目的地。
在等待中国代表团抵达联合国的十天里,美方又通过多条渠道获悉了中国方面真实态度的蛛丝马迹:11月15日前后,瑞典驻北京大使馆向美国报告,中国大军正在源源不断地开入朝鲜;11月17日,缅甸驻北京大使馆又向美国报告称:中国介入朝鲜战争的目的是为了确保中朝边境和中国东北的安全。如果联合国军停止在清川江以南,中方将不会继续进攻联合国军。然而,缅甸方面的警告已经毫无效果——早在11月14日,美第8集团军就已在清川江畔恢复了北进。
在这十天内,由于对中方的态度捉摸不定。综合之前的局势,美国做出了如下的打算:应对中国展现出没有侵犯中国领土的姿态,表明美国无意引起中美乃至美苏的战争的态度。同时,争取以目前联合国军的暂时胜势局面停火,然后在谈判桌前和中方讨论如何确保中朝边境安全和规划清川江、鸭绿江间的缓冲区的问题。这样,联合国一方就能以胜利者的姿态进行谈判,乃至停战了了。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美国国务卿艾奇逊于11月16日表明“美国尊重中国利益,并希望避免(将朝鲜局势)扩大为全面战争”;总统杜鲁门也在11月17日发表声明,称“尊重中国领土主权”。紧跟着美国的步伐,英国在11月23日通过印度驻北京大使潘尼迦向中国外交部副部长章汉夫说明了英国的提议——战争双方应在“保证朝中边境安全、将战斗局限于一定范围内、设立非武装缓冲地带”这三个条件的保障下在安理会讨论朝鲜问题,并建议以英国的提议作为“非正式协议的开端”。美国国务卿艾奇逊随之发表声明,称完全支持英国的作法。
然而,美英的所有尝试都只换来了中国方面的沉默。1950年11月24日,也就是麦克阿瑟正式发起“圣诞节凯旋攻势”的同一天,伍修权、乔冠华等九人组成的中国代表团抵达美国,预定参加将在11月28日举行的安理会会议。
在11月24日到28日之间,朝鲜战局发生了令联合国军一方始料不及的变化:西线,清川江边的中国第13兵团如海啸般击溃了南朝鲜第2军,并猛攻美1军、美9军,美第8集团军的东翼崩溃了;东线,美陆战1师和美7师一部在长津湖畔陷入中国第9兵团的重围,危在旦夕。1950年11月28日上午,九名来自中国大陆的代表步入联合国安理会会场,在满厅目光的注视下(包括心情复杂、来自台湾的中华民国代表)走向了标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字样的席位。这真是有意思的一幕——此时,会场上在座的国家中有许多根本就不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个国家(当然包括美国)。
会议开始举行。不久,伍修权开始了阐明中国立场的发言。伍修权首先说:“我奉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之命,代表全中国四万万七千五百万人民,来这里控诉美国政府武装侵略中国领土台湾(包括澎湖群岛,以后凡称台湾,皆包括澎湖群岛)非法的和犯罪的行为……”接着,他操着带有湖北味的中国普通话开始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发言。
伍修权在发言的开头谈到了关于联合国依旧保留“中华民国”席位,并将“中华人民共和国”拒之门外的问题:“……我不能不首先抗议联合国直至今日还容留中国国民党反动残余集团的“代表”,冒充代表中国人民恬不知耻地坐在这里。各位代表先生,这实在是中国人民所不能容忍的事情……”由此对中国国民党方代表展开了长达十分钟以上的“言辞轰炸”。在表达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愤怒之后,伍修权话锋一转,开始谈论“正题”——关于美国第七舰队进驻台湾海峡的问题。
伍修权大量援引了中国历史以及世界近代史上有关台湾的内容,首先阐述了“台湾是中国领土”这一事实。接着,他无情地以犀利的语言说:“……美国政府的武装力量侵占了台湾,这就构成了美国政府对中国公开直接的武装侵略行为……各位代表先生,美国帝国主义已经代替了日本帝国主义。目前它正在走着一八九四--八九五年日本帝国主义所开始走的侵略中国和亚洲的老路,而且想加速地进行……不管美国帝国主义侵略者如何穷凶极恶,艰苦奋斗的日本人民,胜利前进的越南人民,英勇抗战的朝鲜人民,从未放下武器的菲律宾人民以及全东方被压迫民族和人民,一定能亲密地团结起来,既不受美国帝国主义的利诱,也不怕美国帝国主义的威胁,坚持战斗,取得伟大的民族独立斗争的最后胜利……”
在发言的临近尾声时,伍修权说:“为了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为了维护联合国宪章的庄严,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对于美国政府武装侵略中国领土台湾和武装干涉朝鲜的罪行有其义不容辞的制裁责任。因此,我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向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建议:
“一、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公开谴责,并采取具体步骤严厉制裁美国政府武装侵略中国领土台湾和武装干涉朝鲜的罪行。
“二、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立即采取有效措施,使美国政府自台湾完全撤出它的武装侵略力量,以保证太平洋的与亚洲的和平与安全。
“ 三、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立即采取有效措施,使美国及其他外国军队一律撤出朝鲜,朝鲜内政由南北朝鲜人民自己解决,以和平处理朝鲜问题……”
这样,伍修权言辞激烈的11月28日发言就结束了。它与其说是发言,还不如说是一篇表明中国态度的演讲。该演讲没有多谈朝鲜局势,而是着重谴责了美国第7舰队进入台湾海峡的行为。伍修权的发言不但向全世界表明了中国毅然决然的态度,也令西方世界大感吃惊:中国人这次看来要在朝鲜问题上干涉到底了。美国以联合国军的胜势停战的希望彻底破灭。
伍修权发言后,联合国军在朝鲜前线的战局进一步恶化。11月29日凌晨,麦克阿瑟在“东京会议”上作出了东西两线同时退却的决定,西线美第8集团军随即开始向平壤以北的“平壤防线”撤退。到11月30日这一天,美2师、美25师、南朝鲜第1师等部都已经遭受了一定的损失,美2师更是在向顺川撤退的途中经受了地狱般的“死亡公路”之战,全师都被打残。美国军队的尊严受到了中国人的极大侮辱,整个华盛顿都笼罩在一片空前震惊和混乱的气氛中。这在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还是第一次。
在如此的形势下,美国总统杜鲁门在这一天举行了记者招待会。杜鲁门首先说:“我希望中国人民不要再为亚洲的殖民政策受骗和卖命了。”接下来,记者们自由提问。一名记者问道:“总统先生,对于朝鲜的态势,您有何打算?”
杜鲁门回答:“我们将采取一切必要手段来应付目前的军事态势,就像我们过去做的那样。”
敏感的记者们立即嗅到了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一位记者随即问道:“在这“一切手段”中,包括使用原子弹吗?”
“包括我们拥有的所有武器”杜鲁门报之以模棱两可的态度。
“总统先生,您说“我们拥有的所有武器”,是否指正在积极考虑使用原子弹?”来自《芝加哥每日新闻》的记者保罗•利奇不依不饶。
面对如此直接的提问,杜鲁门一时头脑发热,说出了如下一段载入史册的话:
“我们的确一直在积极考虑使用它。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使用原子弹。它是一种可怕的武器,将连累到大量与这场战争无关的无辜男人、女人和孩子。”
记者们沸腾了。美国总统居然说要使用原子弹!来自合众社的记者弗兰克•布戈尔泽死缠烂打地问:“总统先生,不知道是否可以回到您提到的原子弹上来?您刚才说正在积极考虑使用原子弹,是吗?”
杜鲁门阵脚大乱。他点了点头,开始语无伦次:“一直在积极考虑。它是我们的一种武器。这是由军人们作出决定的一个问题。我不是处理这类事情的军事当局。”
这已经足够了:按照美国法律,只有总统才有权力动用核武器。杜鲁门说“由军人们作出决定”,也就是说把核武器的使用权下放到了好战的麦帅手里。每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这将会产生多么可怕的后果。
布戈尔泽记者还在逼问:“总统先生,您说这取于联合国的行动。这是否意味着我们使用原子弹必需要有联合国的授权?”
杜鲁门的思维已经彻底混乱。面对下面群情激动的记者,他失态地大喊起来:“不!根本不是这样!针对中共的行动取决于联合国,战场武器的使用则取决于战地指挥官,和平时一样!”
几分钟后,杜鲁门有关使用原子弹的发言迅速被合众社和美联社的无冕之王们传播出去,整个资本主义世界都惊呆了:五年前,两颗小小的原子弹就炸死了20万日本人。现在,苏联也有了原子弹,而美国原子弹的使用权如杜鲁门所说已经落入麦克阿瑟之手。如果真打起核战争来,世界都将毁灭!整个“自由世界”陷入了恐慌。
为了挽回杜鲁门的失言造成的严重后果,美国国务卿艾奇逊立即召集起一些官员,成立了所谓的“危害控制小组”,发表声明,以白宫新闻办公室的名义向广大人民群众保证没有总统的授权核武器不能使用,核武器的使用情况也不会因为一次总统记者招待会上发生的意外而改变云云。问题是,杜鲁门的话覆水难收,艾奇逊的声明效果并不显著。在西欧各国,杜鲁门原子弹威胁所引起的恐慌最为严重:如果美苏之间爆发核战争,首先遭受苏联核打击的就将是西欧。在英国,包括英国的民族英雄、英国前任首相丘吉尔在内的上百名下议院议员联名上书首相克莱门特•艾德礼,表示“坚决反对在任何情况下动用原子弹”。面对难以平息的众怒,艾德礼首相于同日宣布将立即亲自访美,与杜鲁门讨论局势。
这样,1950年11月末,通过前线的战局和伍修权在联合国安理会上言辞犀利的发言,中国军队给美国制造了自珍珠港事件以来又一次空前的压力。美英高层已经显现出了慌乱的神色。随着时间进入1950年12月,东线的中国第9兵团继续以尸山血河的气势围攻美陆战1师,西线的中国第13兵团则从清川江边南下。中国第13兵团的目标非常明确——北朝鲜的心脏:平壤。
预告:
1894年,甲午一战,中国士兵曾进入平壤。接着被日军一日之内赶过鸭绿江,连溃数百里。
57年后,1950年12月初,中国第13兵团大举南下,目标直指平壤。
历史充满着耐人寻味的轮回。
中国军人的足迹能否再次踏上平壤的街头?“平壤防线”又能坚守多久?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8-30 23:00:00
二十四 平壤易手和联合国军重返三八线——美第8集团军狂退200公里
1950年12月1日——2日间,美第8集团军各部陆续退入“平壤防线”的西半段,在肃川——顺川——成川——阳德一线占领了阵地。目前,美第8集团军的总体态势是:南朝鲜第2军的三个师、美2师和土耳其旅已经基本丧失战斗力;其他各部除美24师外也都已身被重创。集团军以美1军(美25师、南朝鲜第1师、英29旅)确保肃川,以美9军主力(辖美24师、美骑兵1师、英27旅;由于美2师已身受重创,美24师被调入美9军的战斗序列,代替了美2师)确保顺川,并以南朝鲜第2军的一小部分残兵封锁成川——阳德公路,完成了新的部署。美2师和土耳其旅退至平壤东面的中和进行休整,南朝鲜第2军的残兵则正在向平壤东南面、礼成江边的新溪集结。这样,顺川以东的成川就无人防守了。成川位于平壤东北面50公里处,是通往平壤的门户,也是“平壤防线”的中点。一旦这里落入中国军队手中,中国大军就能不受阻拦地杀向平壤了。
如此一来,目前西线的形势就对中国军队极为有利了:现在,成川已基本成为中国第13兵团的囊中之物。在成川一带,活跃着大量北朝鲜游击队。这些游击队不但能够给中国军队带路,还能提供补给,中国军队可以放手向成川进攻,而无需担心给养问题。12月1日,察觉到了这一点的中国第13兵团开始以最东翼的第42军向成川进击。在之前的作战中,42军没有完成向顺川穿插的任务。现在,该军雪耻心切,士气高昂。寒风中,全军以覆盖着白雪的群山为掩护,在北朝鲜游击队的带领和接济下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向成川前进之路。在中国第42军南下的第一天里,联合国军的空中侦察竟然没有发现该军部队的迹象。
12月1日,在中国第42军开始南下的同时,西线中国军队的另外五个军(50、66、39、40、38军)却没有继续南下的意图。这些部队仅仅陈兵于清川江边,按兵不动。这样,在肃川——顺川一线的美第8集团军一下子和中国大军脱离了接触,集团军里开始蔓延起侥幸的气氛。集团军的官兵们纷纷猜测:中国军队会不会和11月初“第一次战役”结束时一样,在予美第8集团军以猛烈一击后突然回撤了?如果真的如此,中国军队的目的应该只是想确保一块清川江和鸭绿江之间的缓冲带而已。刚刚经历了清川江之败的美第8集团军崩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充斥军中。
在一片大呼安全之声中,整个美第8集团军只有一小部分人依旧保持着情形。集团军司令沃克就是其中之一。12月1日,根据对之前几天战况的分析,沃克得出了如下结论:目前,第8集团军正面的中国军队数量为6个军,兵力约16.5万人(这样的一个估计是基本符合实际情况的)。沃克明白,如果人数在16万以上的中国第13兵团倾巢南下,以第8集团军目前的战力和士气是难以确保平壤的。中国军队绝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的,中国军队很快就将继续前进,向平壤发起强大的攻势。目前,沃克手中能够使用的预备队不多,只有在平壤美187空降团、菲律宾第10营、泰国营可以使用。另外,南朝鲜第3军(南朝鲜2、5、9、11师)正在南朝鲜中南部清剿游击队,荷兰营和刚刚到达的法国营(12月1日在釜山登陆)则远在釜山。这些部队都无法在短时间内调用。一旦防线出现缺口,沃克根本不能派出足够的二线部队将其补好。
12月2日,联合国军的空中侦察在成川以北的山中发现了大批南下的中国42军部队和北朝鲜游击队。这一发现不但使美第8集团军中仅仅持续了一天的乐观气氛一扫而空,也证实了沃克的推断:中国军队果然有向平壤进攻的打算。以美第8集团军的现有实力,成川是无论如何都防守不住的。若成川易手,则“平壤防线”也将完全失去拱卫平壤的作用。沃克现在所剩的办法只有一途:立即放弃“平壤防线”,整个集团军向平壤收缩。
于是,联合国军依托“平壤防线”坚守平壤的构想就彻底垮掉了。算起来,联合国军只在所谓的“平壤防线”上呆了两天,就不战而退。12月2日,在沃克的命令下,美第8集团军在肃川、顺川以及成川——阳德公路上的官兵们带着失望的心情再次踏上了南退之路。同时,位于中和的美2师和土耳其旅立即分别撤往三八线边的汶山里和开城进行休整;在新溪的南朝鲜第2军残部则暂时留在原地,负责确保平壤的东侧后。,
1950年12月的头两天,伴随着联合国军在前线情况的恶化,远在华盛顿的美国决策层也变得更加紧张和慌乱。12月1日,一场讨论朝鲜局势、主要由美国政府军政顾问出席的会议在华盛顿召开。会上,足智多谋的美国国务卿艾奇逊也变得手足无措,并提出了一个疯狂的计划:美国政府应呼吁中国军队撤出中国东北。同时,作为对等交换,联合国军将撤出朝鲜半岛。这显然是一个不可能的方案:东北是中国的领土,而朝鲜则不是美国领土。这样的交换对中国来说是不等价的,中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次日(12月2日),一筹莫展的华盛顿方面决定派出陆军参谋长克林斯将军即日飞往东京与麦克阿瑟会面,以确切了解前线形势和麦克阿瑟的想法,然后再做定夺。
12月3日,美第8集团军已完全退出肃川、顺川。集团军以美1军封锁平壤——肃川公路,美9军封锁平壤——顺川公路,南朝鲜第2军的少量残兵封锁平壤——成川公路,在平壤以北约80公里处建立了新的防线。同日,中国第42军的洪流涌入成川,随后一刻不停地继续南下,避开公路,在北朝鲜游击队的指引下向平壤东南面迂回而去。联合国军的空中侦察发现,从成川向平壤东南侧进击的中国军队在大白天排成数路似乎无穷无尽的纵队,正在马不停蹄地以惊人的速度南进。由于中国第42军以山地为隐蔽前进,联合国军的空中打击根本无法有效地阻挡其前进的步伐。对这支飞射平壤的利箭,美第8集团军纵然收缩防线,也完全无法阻挡。换言之,平壤已经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中国第42军面前。
同日,美陆军参谋长克林斯飞抵东京。麦克阿瑟则向华盛顿方面提交了战况报告。此时的麦克阿瑟已不再是9天前那个高叫“圣诞节前凯旋”的战神了。现在,面对神速涌向平壤的中国军队,麦克阿瑟惊慌失措,毫无办法,情绪沮丧到了极点。在战况报告中,麦克阿瑟称:
“第10军正在向咸兴撤退,第8集团军则越来越危险……确保平壤是不可能的……就算将第10军和第8集团军合并也几乎不可能……中国军队投入前线的兵力已经达到26个师,另外还有超过20万中国大军和正在整编的北朝鲜军在满洲待命……(中国军队在山地中推进)因为地形的关系,空军和海军已经无法发挥效力……如果不增加大量兵力,我军就会被迫进行一系列撤退,进而被逼入滩头阵地……早晚,我军将在消耗战中陷入全军覆没的境地……韩国军队作为警察尚可使用,作为战斗队则不行……我请求作出与现实相应的政治决断,制订新的战略计划……”
总之,麦克阿瑟战况报告可以归结为以下一句话:放弃平壤,要求增援。面对麦克阿瑟异常沮丧的报告,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于同一天(12月3日)举行了会议,商议联合国军是否应当放弃平壤的问题。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将军、海军参谋长谢尔曼将军首先鲜明地表达了观点:联合国军绝对不能后退。如果后退,将使美国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国际威信一扫而空。美国应该和中国对抗到底。然而,他们很快就被国务卿艾奇逊泼了一盆冷水——艾奇逊一针见血地指出,只有苏联才是美国的头号敌人。如果美军把所有精力都花到和中国作战上,那将正和苏联的心意。
与会者们又讨论了是否应当增兵朝鲜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一致认为:目前美国已经在朝鲜投放了太多的兵力。如果再向朝鲜增兵,将可能会造成战争的扩大和美苏之间的全面冲突。这样,参加会议的美国高官们悲哀就地发现,既然不能增兵朝鲜,那他们就只有批准麦克阿瑟放弃平壤一条路可走了。于是,麦克阿瑟在向华盛顿发出战况报告的同一天就收到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回复。这是一道批准美第8集团军弃守平壤的命令,内容如下:“我们认为,目前应当首先保存兵力。同意您将部队撤到滩头阵地。”
12月4日拂晓,沃克接到从东京发来的命令:放弃平壤,后退35——80公里。于是,美第8集团军的平壤大撤退正式开始了。在这一天白天,集团军的后方机关单位整点行装,首先秩序井然地鱼贯向南撤出了平壤。随着联合国军撤退消息的传开,整个平壤陷入一片恐慌中。平壤和平壤附近的居民纷纷打好包裹,扛起各种各样比自己的身体还大的家当,尾随着联合国军后方机关的撤退队伍蜂拥南去。难民们有的赶着牛车,有的推着装满行李的小车,有的骑着自行车,其他的则背着行李步行,情景一片凄惨混乱。还有少数幸运的难民被联合国军南撤的车队收容,坐上了联合国军的卡车。一时间,冒着寒风向南涌去的人流和车流挤满了平壤以南的公路;在平壤市内,成千上万的难民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向火车站,争先恐后地挤向一列列站台上的火车,站内混乱的情景简直堪比如今中国的春运。这些火车往往已被联合国军的撤退人员和物资占据,但大批难民仍然义无反顾地趴进列车,像沙丁鱼罐头里的鱼一样把火车塞得满满当当。在如此大规模的平民逃难中,最悲惨的往往是挤不过青壮年的老弱病残。为了便于他们的撤出,联合国军以6艘英国驱逐舰驶至平壤的外港镇南浦(平壤以西),运走了8700名老弱病残。结果,每艘驱逐舰狭窄的甲板都被上千名难民挤满了。难民们只有一个挨一个地站在甲板上,连坐下和活动四肢的空间都没有。
黄昏时分,凄惨的平壤大撤退在持续进行;在平壤以东,利箭般的中国第42军继续向平壤东南面快速迂回。与此同时,根据42军侦察队的报告,中国军队判断出了平壤之敌正在南撤这一情况。远在平壤以北100多公里处的中国第13兵团主力立即以39军116师作为先锋向南进击,计划一举夺取平壤。这样,中国第13兵团开始如铁拳般向平壤砸去。中国军队占领平壤已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同日,在东京,美国陆军参谋长克林斯将军会晤了麦克阿瑟。这次会面,麦克阿瑟表现得异常悲观。麦克阿瑟说,他估计目前在朝的中国军队有50万人,北朝鲜军则有10万人。这显然是一个过高的数字。而讽刺的是,在这之前,麦克阿瑟一直对中朝军队的数量估计过低。麦克阿瑟还说,以中朝军队的现有实力,他们完全能将联合国军压缩进几个小小的滩头阵地。面对麦克阿瑟描述的悲观战局,克林斯产生了深深的忧虑。克林斯预计两天后亲自前往朝鲜前线视察美第8集团军,以实地了解美第8集团军的真实情况。
12月5日,平壤大撤退进入了第二天。由于美第8集团军的后方机关单位已经撤退完毕,集团军的战斗部队开始撤离。集团军战斗部队的撤退方式是:美1军收缩至平壤北郊,自西向东呈弧形部署美25师、英29旅、南朝鲜第1师,负责掩护撤退。与此同时,南朝鲜第2军一部、美9军退入平壤,与美187空降团、泰国营、菲律宾第10营彻底破坏平壤的所有军用设施和主要民用设施,并在完成破坏后与之一同南退。部队的伤员、死者尸体和一部分装备则在镇南浦港搭船撤至仁川港。待友军全部南撤后,美1军方可撤退。
彻底破坏平壤无疑是一项非常残忍的计划。它的实施意味着北朝鲜首都将变成一座死城。随着美9军退入平壤,联合国军对北朝鲜首都无情的毁灭开始了。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平壤市内的军事设施和民用工业设施全被炸毁,成为一片废墟;平壤市区里的各大军用、民用仓库也被联合国军毫不留情地尽数烧掉。整个平壤燃起了几十处冲天大火,大量烟柱直冲云端,构成了一副极其可怕的景象。火光中,难以计数的联合国军弹药、冬装、帐篷、取暖器、炊具在街上被成吨地付之一炬——这些东西都来不及运走。为了不让它们落进中国军队手里,联合国军只好把它们全都销毁。此外,联合国军还掠走了大批平壤市内的公共财物,连金日成图书馆里的所有书籍都被装箱运走。午后,美9军等部基本上完成了对平壤的破坏,部队开始撤出平壤。不久,由一支美军运输舰队和约100艘朝鲜民船组成的船队在镇南浦搭载死伤人员完毕,驶离镇南浦港口。随后,该港的港口设备被联合国军干脆利索地炸毁。这样,到12月5日黄昏时分,就只有负责掩护撤退的美1军还留在平壤附近了。该军随即以英29旅为殿后部队,也开始向南退去。
天色将暗,满怀失望的美25师和南朝鲜第1师官兵向南穿城而过,离开平壤。走在平壤火光冲天的街道上,面对着已被友军破坏得不成样子的平壤城,身为平壤人的南朝鲜第1师师长白善烨百感交集:46天前(1950年10月20日),他带领南朝鲜第1师率先攻入平壤,以胜利者的姿态衣锦还乡。现在,他却只有痛心疾首地眼睁睁看着友军大肆破坏他的家乡,并亲自把他的家乡拱手让给中国军队。作为一名失败者,白善烨只能默默地接受残酷的现实。此时,他根本不能想到,这将是他和家乡见的最后一面。从此之后,白善烨再也没回过平壤。
最后一批穿城而过撤离的部队是为美1军殿后的英29旅。该旅官兵进入平壤后没有急于撤退,而是分散开来在各个火场中疯狂地抢救各种尚未被烧掉的物资,以供自己使用。经过一番不要命的抢救,这些有点可爱的英国兵们“搜刮”到了大批冬装、帐篷、取暖器、食物,还有一吉普车被遗弃的洋酒。此外,该旅还将一些被美军遗弃在街上,尚能使用的卡车和吉普车收归旗中。这样,英29旅靠“捡洋落”发了“大财”,带着一大堆从火场里抢出来的东西“阔气”地撤出了平壤。英29旅撤离后,平壤市区内传来一声剧响:联合国军引爆了市内的大同江大桥(大同江横穿平壤市区,将平壤市区分为南北两部分)。为时两天的平壤大撤退终于结束了。至此,平壤被联合国军完全放弃。
这样,在1950年12月5日,美第8集团军破坏了平壤的主要军民用设施,不战而退地放弃了北朝鲜首都平壤。若从10月21日联合国军攻陷平壤算起,美第8集团军仅仅对平壤维持了45天的占领。从这以后直到今天,再也没有一名西方或韩国的士兵踏入北朝鲜首都一步。
遭到严重破坏的平壤在无主状态下度过了一夜。1950年12月6日上午10点,经过一天半的急行军,中国39军116师终于从北面进入无人防守的平壤市区,随即受到当地华侨和一部分亲共者的热烈欢迎。中国军队兵不血刃,占领了被联合国军破坏得满目疮痍的平壤。这样,时隔50多年,中国士兵的足迹再次踏上北朝鲜首都平壤街头。和50多年前的甲午平壤惨败不同的是:这一次,中国军人是以追赶败逃之敌的胜利者的姿态进占平壤的。这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个历史性时刻。
12月4日——6日间,在美第8集团军放弃平壤的同时,美英两国首脑的会晤也在美国进行着。12月4日,为了兑现对下议院的承诺,英国首相艾德礼飞抵美国(见上一章),开始和美国总统杜鲁门举行为期五天的会谈。早在12月2日,艾德礼首相曾与访英的法国总理勒内•普莱文举行会谈,就朝鲜问题上的认识达成了共识。此次访美,艾德礼是带着英法两国的主张一起来的。杜鲁门和艾德礼在12月4日、5日、6日三天各举行了一次正式会谈,又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举行了两次非正式会谈。在这五次会谈中,双方讨论了应当如何应当中国介入的对策,以及是否应当使用原子弹的问题。在是否应当对中国妥协的问题上,双方发生了分歧。杜鲁门认为,中国北京政府完全是苏联的傀儡,中美在朝鲜的对抗其实是美苏之间的战争。如果联合国方面在中国大军的攻势下表现出太多的忍让,那将是“自由世界”对苏联的妥协。艾德礼则提出,尽管中苏都是GCD国家,但两国之间绝对并非铁板一块。联合国理应接纳中华人民共和国,在确保台湾不落入GCD之手的底线下进行妥协,和中国实现有条件停火。双方争论激烈,却无法达成共识。于是,这一分歧就被搁置下来了。此外,如前所述,两国首脑还讨论了西欧各国最担心的原子弹的问题,并达成如下共识:美国不应轻率动用核武器。若真要动用,必须要事先告知英国,和英国进行磋商。艾德礼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最后,双方于12月8日发表美英首脑联合公报,向全世界表明了西方世界世界针对中国介入所采取的态度:
“1、继续抵抗(中国)侵略(原文如此)。
“2、尽量把战争限制于朝鲜半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核武器。
“3、支持联合国的朝鲜政策。
“4、联合国不与中国和解。但如果中国同意联合国在朝鲜建立一个民主自由的政权,联合国方面将考虑和中国进行停火谈判。”
这是一个把美英双方的分歧掩盖起来的公报。从第四条可以看出,在是否向中国妥协的问题上,公报采取了美英首脑主张的折衷点。但是,无论如何,这一公报也明确地表示:尽管联合国军放弃了平壤,但联合国军将继续在朝鲜战斗下去,而不会撤出朝鲜半岛。12月8日,在发表完这份公报后,艾德礼结束了美国之行,返回英国。
12月6日,美国陆军参谋长克林斯飞抵朝鲜前线,亲自视察了南撤中的美25师和美骑兵1师。克林斯发现,尽管前线官兵的士气因为联合国军放弃了平壤而变得异常低落,但几乎所有中下层官兵都没有绝望。前线将士们几乎人人都怀有雪耻和继续战斗下去的决心。克林斯意识到,也许麦克阿瑟已经被中国军队的强大攻势吓破了胆,前线的局势并没有像麦克阿瑟口中所描述的那么不堪。12月7日,克林斯在汉城郊外的金浦机场搭乘飞机离开朝鲜。在登上飞机前,有记者问他:“请问美国是否会使用原子弹?”克林斯坚决地回答道:“尽管局势很严峻,但第8集团军尚能坚持下去。目前的局势还没有到恶化到必需使用原子弹的地步。”12月8日,克林斯飞回美国,向华盛顿方面报告了他在朝鲜的所见所闻。在得知前线将士并没有完全绝望后,华盛顿方面更加坚定了在朝鲜继续战斗下去的决心。
这样,到12月8日,经过美英首脑会晤和克林斯视察朝鲜,美国高层终于从惊慌失措中冷静下来,并确定了接下来的方针:继续在朝鲜战斗,短时间内不使用原子弹。然而,在东京,麦克阿瑟却依然没有冷静下来——现在,朝鲜的局势已经令曾经不可一世的麦克阿瑟完全丧胆了。
平壤易手后,美第8集团军各部陆续撤向海州——新溪——伊川——平康——金化一线占领阵地。该线总体上呈一个向北凸的弧形,西端的海州在三八线以北,紧帖该线。防线的西半段,即海州以东——平康一线基本依托减恶山脉南麓而建;防线的东半段,即平康——金化一线正是北朝鲜游击队“铁三角”根据地(平康——金化——铁原三角区)的东北边。这样,整个平壤平原就全被美第8集团军放弃了。到12月7日,该集团军开始陆续进入这一防线。由于美第8集团军的迅速撤退,该集团军已经把从正面向南进攻的中国第13兵团主力远远抛在了北面。集团军在撤退途中不断派出小股部队向北进行短距离的战斗侦察,但都没有遭到什么顽强抵抗,只和小股北朝鲜游击队发生了交火。在12月6日和12月7日,美骑兵1师的侦察部队甚至两次进入新溪以北30公里处的谷山进行了侦察。在这两天里,美第5航空队倾巢出动,发挥全部空中力量对南下的中国第13兵团进行了最大限度的空中打击。在美第8集团军战线以北的所有桥梁、村庄和移动的军队都遭到了无情的猛烈空袭。暴露在平壤平原上的南下中国大军因而遭受严重损失。部队的南进举步维艰,速度异常缓慢。这样,美第8集团军中再一次响起一片侥幸之声。集团军的官兵们普遍认为,中国第13兵团的主力已经被迟滞在平壤一带了。集团军已暂时和中国军队脱离接触。
然而,12月7日,空中侦察所传来的消息却如同晴天霹雳般砸在了美第8集团军的头上:大量从平壤以东南下的中国军队正在迅速穿越北朝鲜中南部的崇山峻岭,其前锋已逼近平康、伊川(位于平康西南面),声势相当浩大。这支中国军队即是早在12月1日就开始南下进行穿插行动的中国第42军。在39军占领平壤后,该军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马不停蹄地南下,直向“铁三角”地区逼去。42军越向南走,就能遇到越多的北朝鲜游击队。在北朝鲜游击队的指引和补给下,该军越走越快,士气也越来越旺盛。此外,空中侦察还发现,有一股相当数量的北朝鲜正规军在向市边里(位于新溪以南)逼近。这些北朝鲜军大概是由“铁三角”中的游击队编成的——“铁三角”根据地中的北朝鲜游击队前身就是正规军,他们完全能够集结起来以正规军的形式发起进攻。这支北朝鲜军的威胁更甚于中国第42军——市边里处于美第8集团军战线以南。如果北朝鲜军攻占此地,将会切断整个集团军的退路。到时候,美第8集团军大概就要在礼成江边的新溪再次上演一场“清川江之败”了。
这样,麦克阿瑟和沃克无奈地发现:美第8集团军已经无法平安地呆在目前的战线上。集团军务必继续撤退才能保证安全。12月7日,麦克阿瑟下令西线的美第8集团军向三八线靠拢、东线的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则立即走海路撤离北朝鲜。东线的部队在撤到南朝鲜后,将统归美第8集团军节制。根据这条命令,沃克于12月8日对美第8集团军下达了新的撤退令:整个集团军后撤30——80公里不等,占领开城以西——市边里——铁原——华川一线。该线依然是一条向北凸出的弧线,只是比目前的战线更靠南:战线的西端点开城和东端点华川都位于三八线上,在战线中部的市边里和铁原也只不过处在三八线以北约80——90公里处。为了防止中朝军队向东绕过华川,威胁该战线的东侧后,沃克又命令南朝鲜军队防守华川——襄阳(一座三八线以北,紧靠三八线的东海岸城市)一线,也就是三八线的整个东半段。为了守住漫长的三八线东半段,沃克从南朝鲜东南部调出了南朝鲜第3军的2、5、9师防守该线,仅留南朝鲜第11师继续在南朝鲜中南部与游击队战斗。此外,沃克下令即日将南朝鲜第2军解散,把该军尚存一定兵力的南朝鲜第6、第8师并入南朝鲜第3军,一同防守华川——襄阳一线。于是,一条有一半和三八线重合、横贯朝鲜半岛的战线便被规划出来了。该线被命名为“A线”。
然而,在沃克拟定的集团军撤退计划中,“A线”只是一条供部队短暂停留、调整态势的战线,而并不是撤退的终点。12月8日,在美第8集团军开始向“A线”撤退的同时,沃克又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B线”——“B线”的东半段和“A线”相同,也是由五个南朝鲜师防守的华川——襄阳一线;其西半段则为汶山里——华川一线,大体上位于临津江南岸、三八线以南约5——20公里一带。可以说,“B线”是基本上沿三八线而建的,该线因而也被称为“边境阵地”。由于麦克阿瑟在12月7日命令美第8集团军向三八线靠拢,“B线”(三八线一带)因而成为美第8集团军的撤退终点。
这样,在麦克阿瑟的命令下,整个北朝鲜南部的广大土地就被美第8集团军几乎一枪未放地不战而弃。东线,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也被完全孤立在敌后了。面对中国第13兵团和北朝鲜军的进攻洪流,美第8集团军完全是在望风而逃。12月10日前后,美第8集团军各部陆续退入“A线”进行了短暂的调整,随即向三八线蜂拥而去。12月11日,麦克阿瑟低调地飞抵朝鲜,视察了南退中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部,并通过沃克详细了解了集团军撤向“B线”的具体方案。和麦克阿瑟于11月24日在清川江畔的安州机场无限风光地走下飞机时相比,此时的他完全判若两人。面对南下的中国军队,麦克阿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已完全丧失了和中国军队在北朝鲜战斗下去的勇气。在麦克阿瑟看来,只要美第8集团军晚退一步,就会在礼成江和临津江之间陷入重围,乃至遭到全歼。然而,事实其实远没有麦克阿瑟想象得那么严重:毕竟,联合国军是靠车轮子撤退的,而中国军队则要一边靠双脚追赶,一边提防联合国军的空中打击。此时,中国第13兵团主力已经被美第5航空队的猛烈空中打击迟滞在平壤一带,南下得极其缓慢;真正能够对美第8集团军构成威胁的,实际上只有在北朝鲜中南部山区进行穿插的中国第42军和“铁三角”一带的北朝鲜军队而已。美第8集团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进行如此大踏步的撤退。以集团军所拥有的火力、制空权和优势兵力,是可以将中国第42军和北朝鲜军的威胁击破的。但是,丧失理智的人看世界往往是偏激的。现在,只要一出现中国军队的影子,麦克阿瑟就已经魂飞胆破,根本不敢撄其锋锐。在麦克阿瑟眼中,中国军队的威胁被几何指数地放大了。
12月15日,美第8集团军的部队开始如潮水般退入“B线”。可笑的是,此时中国第13兵团主力尚距三八线100公里以上。7天后,也就是12月22日,美第8集团军和南朝鲜第3军的五个师全部完成在三八线上的部署,完成了“边境阵地”的构筑。跟随美第8集团军涌入三八线以南的,还有数量庞大的北朝鲜难民,人数多达300万之巨,占北朝鲜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这些难民的成分非常复杂,有的是被南朝鲜军强拉到北朝鲜的民夫和技工、有的是曾与联合国军合作或持反共政见,害怕遭到报复的人、有的是因害怕中国军队而逃跑的平民、有的是家园毁于战火,无处可去的流民、还有的是为了躲避战火的百姓。这些难民涌入南朝鲜后,有一部分投奔了住在南方的亲戚。还有的则进入南朝鲜腹地,在寒冬中流离失所,或悲惨地冻饿而死,或被南朝鲜的难民收容所收容。
中朝军队方面,中国第13兵团和“铁三角”地区的北朝鲜军冒着联合国军的空中打击,星夜兼程地顽强南下,历尽艰辛,终于在12月20日前后陆续进入三八线以北的位置,和“B线”上的联合国军形成对峙。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双方除了在三八线上进行一些零星的小规模交火外,并没有再进行更大的行动。这样,到1950年12月下旬,除襄阳一地外,三八线以北的全部土地都已回到北朝鲜一方的掌控之中(东线联合国军于12月24日撤离兴南,后将详述)。从12月5日联合国军放弃平壤到12月下旬联合国军撤至三八线以南,美第8集团军在短短十几天内不战而退地南撤了大约200公里。这完全是被吓破胆的麦克阿瑟所一手造成的结果。斗志并未丧失的美第8集团军中下层官兵们对此感到了深深的耻辱——他们身为军人的尊严被严重地挫伤了。在美国国内,美第8集团军的200公里狂退引起一片哗然。人们纷纷对麦克阿瑟和美第8集团军施以无情的口诛笔伐,称“麦克阿瑟只要看到朝鲜的狗尾巴草就会吓得浑身打战”。在美国军队的陆战史中,1950年12月美第8集团军在北朝鲜的200公里的狂退在是绝无仅有的。《纽约先驱论坛报》发表评论,毫不客气地称这样的败退是“美国陆军史上最大的败绩。”这样,西线中朝军队的强大攻势不但将美第8集团军赶出北朝鲜、迫使该集团军在全世界的目光下演出了200公里大败退的丑剧,也彻底击碎了美国人身为“世界民主斗士”的自我优越感。美国人颜面扫地,全世界的目光则开始惊叹地注视起朝鲜战场上的中国军队来。
至此,西线的中国第13兵团依靠落后的装备和补给,在北朝鲜游击队的配合下击败美第8集团军,从清川江边一直打到三八线,取得了西线“第二次战役”的完胜。中国军队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大胜,除了依靠自身的独特战术和举世罕有的战斗意志外,也和北朝鲜游击队的配合有着密切的关系——正是北朝鲜游击队的配合、指引和补给才使中国第42军在山中进行了成功的长时间穿插,为胜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样,西线的战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在以下的章节中,本作将讲述1950年12月东线的情况。在东线,战斗要比西线艰难、血腥得多——在东线的交战双方中,无论是美国海军陆战队还是中国第9兵团都拥有着人类战争史上罕见的战斗意志。双方必需要经过一场残酷的血战,才能见出最后的分晓。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9-7 13:52:34
我来了!
二十五 美陆战1师主力撤出柳潭里——长隘路血战正式开始
如前所述,11月30日,在东线的长津湖畔,湖东岸的美7师31团战斗支队开始向下碣隅里收缩,位于湖西岸柳潭里的美陆战1师主力则踏上了南退之旅。美陆战1师沿长隘路的撤退至此拉开序幕。所谓长隘路,即是那条由盖马高原通往海边的咸兴、兴南的唯一狭窄公路。若以柳潭里为北端点,以兴南为南端点来算,则这条公路的长度约为112公里。按照地形来划分,该公路可以分成等长的南北两段(各为56公里):南半段北起真兴里,南至兴南,基本处于平坦、没有中国军队威胁的平原;北半段北起柳潭里,南至真兴里,位于酷寒的盖马高原之上,穿行于险峻的群山之间,是进出盖马高原的唯一通道。在这一段公路上,美陆战1师各部由北向南,如同细线上的珠子一样沿公路散布在五个地点(柳潭里、德洞关附近的死鹰岭、下碣隅里、古土里、真兴里),各自形成了相对独立的环形阵地。五个环形阵地已被中国第9兵团的20军和27军完全隔离开来,全都陷入了重围中。在11月的最后几天里,中国军队第9兵团以绝对优势兵力对这几个环形阵地分别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围攻,但都遭到严寒和美陆战队强大火力的重大杀伤。对于来自南中国的第9兵团来说,盖马高原的酷寒、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火力和战斗意志都是在三年内战中从未见过的。中国军队不但没有击破五个环形阵地中的任何一个,反而受到了极其惨重的损失。到11月末,中国军队要强行攻破美陆战队的环形阵地已成为不可能的事情。现在,随着美陆战1师开始南退,中国第9兵团迎来了一个解决被围之敌的机会——消灭撤退中的部队要比消灭原地固守的部队容易得多。更何况,被围的美陆战1师只能沿一条狭窄的山间公路撤退。完全占据了公路两边高地的中国军队居高临下,可以轻松将火力倾泻在移动中的美陆战1师撤退纵队身上。
这样看来,美陆战1师所面临的情况就和11月末西线的美2师非常相似了——两者的退路都被切断;退路两边的高地上都布满了中国军队。而且,还有一点对美陆战1师来说更加要命:美2师遭受重创的那段“死亡公路”仅长11公里,而美陆战1师则要从柳潭里向南走56公里才能到达真兴里,基本走出盖马高原。短短11公里长的“死亡公路”就已把美2师打得溃不成军,而美陆战1师则要面对一条长度至少为“死亡公路”的五倍,情况和“死亡公路”基本相同的长隘路(若要算整条长隘路112公里的路程,则长隘路的长度是“死亡公路”的11倍强)。如此看来,美陆战1师面临的情况要比美2师严重得多。
11月30日晚7时20分,如前所述,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向柳潭里的部队下达了“首先以陆战5团确保柳潭里,陆战7团疏通下碣隅里——柳潭里公路,为今后的撤退创造有力态势”的命令,令柳潭里的部队向下碣隅里后退。在史密斯师长的计划里,长津湖畔联合国军的撤退将分如下四步进行:
第一步:柳潭里的陆战师主力和湖东岸的陆军部队退向下碣隅里;在退到下碣隅里之前,陆战师主力要救出困守德洞关的陆战7团F连;
第二步:完成第一步后,所有在下碣隅里的部队一同退向古土里;
第三步:完成第二步后,所有在古土里的部队一同退到真兴里
第四步:完成第三步后,所有在真兴里的部队一同退到兴南滩头阵地
这样,长津湖畔联合国军的撤退之路就被分成了四段。撤退部队将由北到南,逐次收缩,步步为营,一边南退一边收容沿途驻守的友军,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终在真兴里滚到最大。随着史密斯师长下令陆战师主力退向下碣隅里,陆战队撤退的第一步启动了。
按照史密斯师长之前的命令,柳潭里的部队是由美陆战5团团长默里中校和美陆战7团团长利曾伯格上校共同指挥的。两个团长不分大小,都是柳潭里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陆战师主力能否安全撤离柳潭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两位团长的默契和配合。目前,柳潭里所面临的情况并不乐观:在柳潭里以北、以西,中国第79师和第89师正在虎视耽耽。两个师虽然已在11月27日夜的血战被打得丧失了进攻能力,但还没有被完全打残。此外,在柳潭里南面,中国第59师切断着下碣隅里——柳潭里公路,卡住了美陆战师主力的退路,并将陆战7团F连团团包围。在之前和美陆战7团F连的战斗中,中国第59师虽然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但也依旧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以美陆战5团、7团为主的陆战师主力依旧遭受着三个中国师的威胁与包围。
美陆战师主力要完成师撤退计划的第一步,不但要打破中国大军的阻拦退到下碣隅里,还得在这一过程中救出身陷重围的陆战7团F连。鉴于这样的形势,默里团长和利曾伯格团长通力合作,连夜赶制出了撤退计划。当夜,柳潭里的美陆战1师主力完成对环形阵地态势的调整,摆出了利于撤退的阵形:
部队放弃西北山、北山,全部转移至柳潭里西、南、东三面。陆战5团和陆战7团的各营分别确保柳潭里西、南、东三面的各重要高地,并控制柳潭里镇的公路南出口,为明晨向下碣隅里撤退作出准备。各营的具体部署如下所示——
1282高地:陆战5团3营
1240高地:陆战5团1营
1294高地:陆战5团2营
1276高地:陆战7团1营
柳潭里以南4公里,公路边的1194高地:陆战7团1营
此外,由于陆战7团2营的D连和E连在27日夜的血战中伤亡非常严重,这两个连被合编为“DE连”,作为陆战5团和陆战7团的预备队使用。
到12月1日凌晨,两位陆战团长经过磋商和筹划,确定了各自的任务,作出了撤离柳潭里的详细计划。该计划步骤分明,从其总体方针上来说,是由各部交替掩护,步兵和炮兵互相协作,共同完成救援德洞关的陆战7团F连和撤到下碣隅里的任务。在讲述计划的具体步骤之前,我们首先来看看柳潭里南面的地形:在柳潭里西南面的1276高地以南1公里处,有1542高地(公路西侧)。1542高地以南1.5公里处,有1581高地(公路西侧);公路对面,1276东南面约3公里处有1419高地(公路东侧)。1419高地以南2公里处是1520高地(公路东侧),1520高地东面2公里处则是1653高地(即德洞山,也位于公路东侧)。在1653高地南坡,距离该高地山顶约1公里的地方,即是由陆战7团F连坚守着的德洞关边的死鹰岭。
长隘路柳潭里——德洞关段两边就耸立着上述的高地。这些高地如同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堡垒,从每一个上面都能用火力控制一大段公路。美陆战1师主力想要顺公路安全南下,就必须确保对这些高地的控制。因此,在两位团长拟定的计划里,夺取公路两边高地成了非常重要的一环。两位团长的计划如下:
撤退将在12月1日早上8点开始。各部要按照时间顺序依此撤出阵地,排好撤退的阵形。其具体方案如下——
1、早上8点,陆战5团3营撤出1282高地,退至柳潭里以南的公路上,担任陆战队向下碣隅里撤退的先锋。柳潭里的唯一一辆坦克(谢尔曼)也被配属给该营。(该坦克的驾驶员已从于11月30日从下碣隅里乘直升机飞回柳潭里)
2、上午9点半,陆战5团1营撤出1240高地,退至位于长津湖西南端、公路东侧的1100高地,确保撤退队伍的东侧后。
3、陆战5团1营撤退后,该团的第2营撤下1294高地,退至1276公路西侧的高地,东接1100高地上的陆战5团1营占领阵地。
4、陆战7团3营在撤退开始后要迅速攻占1542高地和1419高地,为公路上撤退的部队营造一个侧翼保护伞。在该营夺取上述两个高地之前,担任先锋的陆战5团3营不得行动。
5、陆战7团1营于黄昏时分撤出柳潭里,轻装徒步越野前去救援死鹰岭上的陆战7团F连。
6、非战斗部队和炮兵应当搭乘车辆跟在先锋陆战5团3营身后沿公路撤退。车队的前后顺序依此为:陆战5团和陆战7团的团部、两个陆战团的勤杂部队、第11炮兵团。第11炮兵团先以第1营(105榴弹炮)留在柳潭里南面约4公里处,构筑炮兵阵地,为撤退提供火力支援。待车队南下了一定距离后,就放弃阵地、带上装备乘车撤退。同时,炮兵团的第3营(105榴弹炮)在抵达德洞关以西约400米的新兴里(长津湖边有两个新兴里,此新兴里非湖东岸的新兴里)后占领阵地,接替提供炮火支援的任务。装备155榴弹炮的炮兵团第4营因为装备过于沉重,应当在撤出前打光所有炮弹,然后带上装备,在车队的末尾向南撤退。
7、由于很多步枪连在之前的战斗中都受到了一定的损失,部队要从第11炮兵团内抽调出26个排,分别补充到各步枪连或担任掩护车队的任务。
此时,美陆战1师主力在柳潭里的车辆约有500余台(许多车辆还留在下碣隅里,没跟着部队),数量不算太多。车辆中留给伤员的空间十分有限。于是,陆战队只允许重伤员乘车,轻伤员则必须在车下扶车而行。为了自卫防身,保护车队,所有轻重伤员手上都带着枪。两位团长的吉普车也被用于运送伤员。这样,默里和利曾伯格这两个撤退的最高指挥官也不能搞特殊,只能像普通士兵一样在车边徒步行进。
12月1日凌晨,即将离开柳潭里的美陆战队员们为85名战死的陆战队员举行了庄重的葬礼,将85具尸体掩埋在柳潭里镇内——由于重伤员已经塞满了部队的车辆,部队实在没法把阵亡者的尸体也带走了。美陆战队只得对85具尸体的埋葬地点进行详细记录。这些尸体最终于朝鲜战争结束后由北朝鲜政府根据美方提供的埋葬点重新挖出,交还美方。
如前所述,在11月30日夜——12月1日黎明,中国军队对下碣隅里发起了第二次大规模进攻,湖东岸的美7师费斯特遣队则被完全击溃。然而,柳潭里和德洞关在这一夜却是非常平静的。柳潭里的陆战队员们在平静中紧张地做着突围的准备,迎来了12月1日的白天。早上8点,美陆战队的柳潭里撤退正式拉开序幕。依昨夜制订的计划,1282高地上的美陆战5团3营首先开始行动。该营以G连留在山顶殿后,营主力很快就平安退出高地。发现美军正在撤退的中国79师235团立即以一部向1282高地摸去,很快就迫近山顶,一起甩出手榴弹。G连以海盗式飞机和迫击炮弹幕为掩护,一边和中国士兵对投手榴弹,一边从容地且战且退,最终秩序井然地退出阵地,无一伤亡。退下高地后,G连以射击引爆了故意留在山顶的弹药。接二连三的剧烈爆炸中,1282高地的山顶仿佛都被掀掉了。这突然的一爆震慑住了中国79师235团的官兵。中国士兵一时间没有继续靠近山顶。美陆战5团3营非常圆满地撤出了1282高地。
早上9点,负责进攻1542高地和1419高地的美陆战7团3营也开始行动了。在美11炮兵团1营的火力掩护下,该营以H连攻打1419高地,主力力攻1542高地。中国军队防守这两个高地的部队是59师175团一部。其中,防守1542高地的是175团1营主力,防守1419高地的则是175团2营的5连和6连。在两个高地上,中国军队进行了异常顽强的防守,任凭美陆战7团3营如何进攻也巍然不动。一直到中午,陆战队对两个高地的进攻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柳潭里撤退的艰难性开始展现出来。
在美陆战7团3营开始行动后的30分钟,也就是早上9点半,1240高地上的美陆战5团1营也踏上了后退之路。该营没有呼叫任何火力支援和空中支援,而是在轻机枪的掩护下以B连断后,安静地向1100高地退去。该营也是无人伤亡,平安地全数退至1100高地。

尽管1282高地和1240高地的退却进行得极为顺利,但美陆战7团3营对1542、1419两个高地的进攻却完全陷入了僵局。陆战队员在猛烈的火力支援下一次次向山顶冲去,但都被中国军队的轻武器和手榴弹打下山去,到午后也没有取得哪怕一点微弱的进展。如果这两个高地不能夺取,作为撤退前锋的陆战5团3营就不能沿公路南退。时间分秒必争,发现柳潭里之敌开始南退的中国第89师和79师正在从北面穿过柳潭里,向南面的陆战队压来,陆战队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下午1点左右,美陆战7团团长利曾伯格只得将原定将在黄昏出发,轻装越野前去救援陆战7团F连的陆战7团1营投入对1419高地的进攻,原本进攻1419高地的陆战7团H连则归陆战7团1营的节制。这样,美陆战7团1营营长雷蒙德•戴维斯中校麾下就有A、B、C、H四个步枪连了。戴维斯将A、B、H三个连投入进攻,C连则被当作预备队使用。
另一方面,由于美军对1542、1419两个高地的久攻不下,位于柳潭里以南、担任前锋的美陆战5团3营一直在原地待命。该营官兵听着南面两个高地上传来的激烈枪炮声,无所事事,只能干着急。中午时分,两位团长只得先让这个营暂时往北退回一段距离,在陆战5团1营(1100高地)和2营(1276高地)之间待命。这道命令一下,陆战5团3营的士气随之受到了严重打击。已经等了一个上午的官兵们怨声载道,极不情愿地向北退去,个别官兵甚至有悖于陆战队应有的素质和荣誉,出现了慌乱的情绪。一名情绪激动的陆战队员居然把一颗手雷扔进一个火堆,炸死战友数名。但总体上来说,该营还是很稳定的。该营保持着秩序,北退了一段距离。
下午3点,尽管陆战队向1419高地投入了更多的兵力,但中国军队依然牢牢地控制着1542高地和1419高地。陆战队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两位团长终于下定决心,命令陆战5团3营立即行动,不顾1542和1419两个高地仍在敌手这一危险的事实。得到命令后,陆战5团3营的士气得到了极大的恢复,官兵们的斗志和血性又回来了。该营在营长塔普利特的命令下排成如下阵形,开始冒着两个高地上中国军队的射击沿公路南退:公路上,打头阵的是柳潭里美军唯一的一辆坦克(谢尔曼式);坦克身后,紧跟两辆从工兵部队雕来的推土机,用于在坦克被击毁、堵塞路面的情况下推开坦克残骸;推土机之后,有一个工兵排;再后面,则跟着H连。公路西侧,由I连担任掩护;在公路东侧进行掩护的则是G连。公路两边,有许多三三两两的中国士兵埋伏着,用轻武器和手榴弹向路面开火。在公路两侧进行掩护的I连和G连一边轻扫着这些中国士兵,一边随公路上的部队南下。尽管G连和I连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但塔普利特营的南下基本上是顺利的。到入夜时分,该营原地暂停下来,以三个步枪连在柳潭里以南约5公里处的公路一带建立了环形阵地。
12月1日下午,在1419高地,残酷的战斗仍在继续。尽管防守该高地的中国军队只有175团2营的5连和6连共两个连,而进攻的美军则有陆战7团1营营长戴维斯指挥的四个连(三个投入进攻,一个做预备队),但美陆战队凭借着优势兵力和绝对的优势火力依然没法在短时间内拿下高地。该高地到处是杂乱的枯草,大大影响了美军重火力和空中支援的发挥。不过,枯草丛对美陆战队的步兵来说是有力的:美军步兵可以抓着它们从陡坡登上山顶。这样,到下午4点,美陆战7团1营A、B两连冒着山顶打来的火力,终于顽强地依靠枯草成功登上山顶,涌入了中国军队在上面的阵地。面对蜂拥而入的美陆战队员,山顶的中国175团2营5、6两连进行了殊死的近战。双方寸土必争,进行了长达三个半小时的残酷白刃格斗。美陆战队员体力旺盛,中国士兵则又冷又饿。在双方同样坚强的战斗意志下,肉搏结果可想而知。到晚上7点半,陆战队员们刺死了1419高地上最后一名活着的中国军人——在1419高地上,中国175团2营5连和6连的官兵200多人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无一人退缩,全部尽职尽责地战死在阵地上。在这次战斗中,陆战7团1营的A连和B连也付出了较大的伤亡。
这样,双方对1419高地的争夺就在12月1日入夜后不久以两个连的中国军队悲壮地全体阵亡而结束了。占领1419高地的美陆战7团1营没有在山顶停止多久,就继续南下,开始了原定计划中的行动——救援死鹰岭上的陆战7团F连。
美陆战7团1营开始出发,进行救援行动的时间是12月1日晚上9点。此时,原本阴霾的寒夜逐渐变得晴朗起来。繁星满天,遍布黑色的天幕。刚刚经历了残酷血战的陆战7团1营官兵无心欣赏美丽的星空。在戴维斯营长的命令下,穿得像土豆似的陆战队员走下高地,开始从山间向死鹰岭越野进发。
此时,陆战7团1营的基本情况是:A连和B连经过刚刚的1419高地,减员严重;C连曾于11月27日夜在柳潭里以南孤军陷入围攻,伤亡过半;只有刚划入该营序列中不久的H连尚且算得上完整。营以B连、营部指挥人员、A连、C连、营部班、H连的顺序鱼贯南下,在满天星光中进入了银装素裹的崇山峻岭间。由于此次战斗是山地越野作战,一切都要以“轻装”为要,全营携带的重装备只有2门81毫米迫击炮和6挺重机枪。弹药运输方面,C连和营部人员每人要背负一发81毫米迫击炮弹,营的所有人员则都要多携带一个轻武器子弹袋。也就是说,此次行动的弹药没有美军往常依赖的车辆补给,而是完全靠战斗人员自身运输。粮食方面,每个人员携带够吃4餐的战地食品(可以任意自己喜欢的,尽管对美国大兵来说它们的味道无一例外地都很恶心。不过对只能啃冻土豆的中国士兵来说,这样的食物已算得上是天上才有的美味了),也没有任何后方补给。如果谁在任务结束以前就把携带的食物吃完,他就只能忍饥挨饿。此外,每个人都要携带自己的睡袋,以便在任务过程中露宿野外。
根据美陆战7团1营营长戴维斯的计划,营救援陆战7团F连的路线如下:从1419高地出发后,在山间南下,首先夺取1520高地山顶;接着,向东一转,攻占1653高地(德洞山);最后,从德洞山山顶南下,进入位于南坡的陆战7团F连阵地。这段路程的总长度约为4公里,全是没有道路的难走山路。此时,气温在零下三十度以下,山间的积雪厚度在30到40厘米间。尽管参加此次行动的陆战队员已经尽量减轻了装备,但他们依然要穿着重重的厚衣服、背负沉重的装备在齐膝的积雪中行进,这就更增加了其越野的困难。在营的越野路线上,1520高地上有中国59师175团1营约两个排的兵力防守,德洞山山顶则有177团3营防守。陆战7团1营要击破上述中国军队的阻拦,才能到达陆战7团F连所在的死鹰岭。
在这样的情况下,美陆战7团1营踏上了救援F连的旅程。该营的所有陆战队员都已经疲惫不堪,恨不得倒头就睡,但还是凭着顽强的意志出发了。营先头部队的B连官兵一边踏着积雪,一边艰难地向前移动着脚步,很快就走入了群山之间。不走公路,进行山地越野对美陆战队来说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缺乏山地越野经验的官兵很快就发现在山中确认方向是非常困难的。由于陆战队员们身处深山,许多天上的星星都被周围的高山挡住了。陆战队没法凭星空确定方位,全靠指南针才不至于彻底失去方位感。山地中积雪上的越野行军是艰苦的,不断有陆战队员跌倒在地,陷进厚厚的雪里。背负沉重装备的跌倒者们只有自己艰难地挣扎爬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赶上队伍。陆战队员们就这么走着,尽管行动困难,但没有碰到一个中国士兵的阻拦。然而,走了一阵后,先头的B连渐渐偏离了方向,开始向偏西南面的公路上走去,而B连自己却浑然不知。B连的偏向让跟在后面的部队全都走偏了,整个美陆战7团1营的越野纵队都开始跟在B连后面往公路上拐。此时,西南面的公路一带正被美炮兵11团1营的炮火覆盖,陆战7团1营继续向前走就会进入自己人的炮火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紧跟在B连身后的营指挥部人员通过指南针发现部队的方向错了。重峦叠嶂之中,营部没法通过无线电联络B连。戴维斯营长只得亲自向前跑去,最终只身一人来到B连的队伍中,通过口头命令使B连修正了方向。
重新回到正确方向上的陆战7团1营继续向1520高地逼近。到12月2日凌晨2点,营纵队的先头终于抵达1520高地东坡。全营在高地东坡上整顿队伍,随即在迫击炮和重机枪的掩护下一起涌向高地。高地上的中国守军只有冻得发僵、装备了轻武器和手榴弹的两个排(前已述),完全没法抵挡潮水般的美陆战队员,瞬间就被击溃了。陆战7团1营轻松地占领了1520高地山顶。
连续的血战和艰苦的山地行军使登上1520高地的陆战7团1营官兵疲惫不堪,体力消耗已近极限。戴维斯营长下令官兵们在山顶暂时停留,原地休息。大部分陆战队士兵如获大赦一般,纷纷倒地就睡,怎么都不愿意起来了。此时,四周时时有中国军队的零星子弹射向山顶的美陆战队员。就算这样,这些累得不成人样的陆战队员也还是不愿意起来,宁可被打死打伤也不想再动一下。陆战队军官们只得在山顶来回跑动,把一部分士兵连打带骂地拉起来,强令他们构筑工事。到凌晨3点,美陆战7团1营在1520高地山顶构筑起了简单的防御工事。随后,营以阵地上四分之一的人保持清醒,负责警戒,其余人则继续睡觉。此外,在这天晚上,死鹰岭上的陆战7团F连渡过了和前夜一样的平静之夜,只遭到了中国军队从远处打来的零星射击。
美陆战7团1营在山顶休息了三个多小时。到凌晨6点,戴维斯营长命令部队继续前进,向下一个目标德洞山(1653高地)进攻。该营官兵只好极不情愿地从地上爬起,在酷寒中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进行艰苦的山地越野行军,很快就达到德洞山的西坡,开始进攻山顶。防守山顶的中国177团3营官兵在前几天对陆战7团F连的进攻中死伤惨重,此时又冷又饿,已冻得发僵,射击并不积极。给美陆战7团1营带来较大困难的,主要是德洞山陡峭、难以攀登的西坡。不久,陆战7团1营和困守德洞山南坡上死鹰岭的F连建立了无线电联系。F连以迫击炮火力支援戴维斯营的进攻。这样,经过战斗和艰难的攀登,美陆战7团1营终于在上午11点左右把中国177团3营赶下山去,占领德洞山山顶。12月2日上午11点25分,戴维斯营终于和孤军困守死鹰岭的美陆战7团F连会合了。
戴维斯营此次越野行动持续一共进行了约14个小时。在这14个小时的越野里,美陆战7团1营连夺1520高地和德洞山,自身却伤亡非常轻微,只有1人战死,22人负伤。此外,还有2人因过度疲劳和紧张神经失常,被战友绑在担架上,被悲惨地活活冻死了。美陆战7团1营因此在联合国军中得到了“山岭赛跑者”的美誉。另一方面,得到救援的美陆战7团2营F连以孤军在中国大军的重围中困守五天,牵制和消耗了中国59师177团的大量兵力,也表现得相当出色。该连原有官兵240人(是算上配属部队后的人数),在这段孤军困守的时间里共有26人战死,89人负伤,3人失踪。
综观美陆战7团1营的这次越野救援行动,中国军队的抵抗一直都很不积极。究其根源,是因为中国军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时严重依赖公路的美军竟然也会进行山地轻装越野。其实,如果我们把戴维斯营这14个小时的越野行动和中国军队的作战方式相对比,就会发现两者之间几乎顽强一样:东西两线共计30万中国大军就是以这种艰苦的方式移动到前线的。这种行军虽然对美陆战队来说是艰苦的,但对中国军队来说却是习以为常的。此次,美陆战7团1营采取了和中国军队一样的战术,攻敌不备,予中国第59师以狠狠一击。这一战例表明,一支军队如果偶尔采取违反己方惯例的战术,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12月1日夜——12月2日黎明,更加激烈的战斗发生在柳潭里以南的公路一带。如前所述,在11月30日天黑以后,担任师前锋的美陆战5团3营在柳潭里以南5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依托公路就地防御。在该营身后的车队也停下来,原地转入防御。车队以北,由东到西分别有1100高地上的陆战5团1营、1276高地上的陆战5团2营和1542高地北坡上的陆战7团3营G、I两连(该营猛攻1542高地一天不下,入夜后停止进攻,在北坡构筑阵地),拱卫车队的北面。这样,一个以车队为核心,步兵为外围的环形阵地就在柳潭里以南的公路一带形成了。由于地面已被冻得梆硬,陆战队步兵就地挖的防御工事非常浅。
入夜后不久,从北面尾追美陆战队后退步伐而来的中国79师237团对1542高地北坡上的美陆战7团3营G连和I连发起了进攻。两个连依托浅浅的工事顽强防守,发挥优势火力,和有迫击炮掩护的成群中国士兵展开殊死战斗。洪水一样呐喊着的中国军人前仆后继,一度突进两个连的阵地,将其阵地线逼退了一小段距离,但两个连的阵地一直没有被突破。陆战7团的G连和I连在1542高地上和中国军队苦战了一夜,伤亡30人,守住了阵地。天亮以后,除了小规模的骚扰性进攻外,中国军队对这两个连的进攻基本停止了。
往东,1276高地上的美陆战5团2营于午夜时分开始遭受尾追而来的中国79师235团的攻击。在这里,中国士兵依托障碍物迅速靠近美陆战队的阵地,随后发起潮水似的冲击,很快就攻入该营阵地西翼一角。该营只得呼叫夜间空中支援。5架飞机飞临战场,用火箭弹射击了中国军队的突入点,防止中国军队进一步扩大战果。与此同时,该营也开始组织兵力向突入的中国军队反击。围绕这一突入点,双方进行了反反复复的拉锯战。一直到天亮以后,拉锯战仍在继续。中国235团官兵不顾天亮后美军空中火力的威胁,持续对突入点投入兵力。双方的突击与反突击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再往东,1100高地上的美陆战5团1营这一夜只遭到了中国235团小股部队从北面不断的试探性攻击。该营依靠猛烈的炮火支援,轻松打退了中国军队持续了一夜的不断攻击,击毙了很多中国士兵。黎明,中国军队对该营的进攻停止了。
是夜,最残酷的战斗发生在保护车队南翼的美陆战5团3营身上。该营依靠公路,以I连在西,H连在中,G连在东,其余人员在核心建立的环形阵地于午夜前后遭到了中国军队的猛攻。发起进攻的中国军队,是从公路西侧的1581高地上冲下来的中国175团1营主力一部。中国士兵在迫击炮火力的掩护下,一波接一波地向美陆战5团3营的阵地冲击。尽管陆战5团3营以优势火力进行了顽强抵抗,打死了许多中国军人,但许多中国士兵依然大喊着迫近了该营的阵地,投掷手榴弹。美陆战5团3营的工事很浅(前已述),根本没法有效防御迫击炮弹和手榴弹。战斗异常惨烈,中国军队视死如归,美军死守阵地,双方均付出了严重伤亡。许多陆战5团3营参加过太平洋战争的老兵都感觉,这一夜血战的残酷程度不亚于硫磺岛。到12月2日天亮时分,中国军队停止了进攻,地狱般的一夜结束了。尽管美陆战5团3营是夜凭借优势火力和战斗意志守住了阵地,但减员非常严重。其中,最惨的I连已只剩40多名未受伤的能战者了。I连连长哈罗德•施里尔上尉颈部中弹,被后面负责装载伤员的车辆收容。当陆战5团3营营长塔普利特在天亮后前去车队中看望施里尔时,施里尔忍痛苦涩地说:“不行了,人都死光了。”
闻知陆战5团3营I连已近乎全军覆没,美陆战5团团长默里于12月2日早上命令担任预备队的DE连前去替换I连。天大亮后,美陆战5团3营以先头坦克、两辆推土机、工兵排和DE连沿公路走,H连在公路西侧掩护,G连在公路东侧掩护,排成了新的阵形,继续南下。车队随之开始行动。负责提供炮火支援的美11炮兵团1营也在此时放弃阵地,带上105榴弹炮尾随之车队后撤。到中午前后,在车队北面进行拱卫的美陆战5团1营、2营和美陆战7团3营在强大而密切的空中掩护下依次和中国第79师脱离接触,开始有秩序地顺公路南下。这样,公路上向南撤退的美军在12月2日中午就形成了南北向的一路纵队,从南到北分别是:陆战5团3营、车队、陆战5团1营、陆战5团2营、陆战7团3营。该纵队浩浩荡荡,长达3公里左右。在该纵队的头顶,海盗式飞机提供了密不透风的空中保护网。埋伏在公路两边高地上的中国59师官兵损失严重,根本没法集结起来行动,其火力也被美军的空中打击完全压制住了。只有小股的中国士兵时而勇敢地冲向路面,向车队或美陆战队步兵发起攻击,但全都被陆战队的南下洪流消灭或打散了。美陆战队的纵队在空中支援下且战且走,速度虽然不快,但在整个12月2日下午一直没遇到什么大麻烦。
12月2日天黑以后,晴朗的寒空重新布满乌云。很快,鹅毛大雪落下,一场美丽的雪开始了。此时,担任撤退先锋的陆战5团3营已经走到了离德洞关只有大约2公里的地方。陆战队的撤退并没有因夜暗停止下来,而是继续向德洞关靠近,力图尽快和在那里的美陆战7团2营F连和1营合兵一处。由于在之前的战斗中,中国第59师已经损失惨重,这一夜中国军队没有趁黑夜对排成一路纵队、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被切断的美陆战队发起大规模进攻,只有三三两两的中国士兵在路边用轻武器和手榴弹进行阻拦。陆战队在雪夜中一边战斗一边南下,速度极其缓慢,简直如同蜗牛爬行。在午夜以前,有一小支中国军队向车队发起了勇敢的突击,用炸药包炸毁美11炮兵团3营的105榴弹炮一门,击毁卡车数辆。陆战队的撤退纵队因而渐渐停下来。炮兵们急忙把105榴弹炮从炮车上卸下,在几十米的距离内向冲上路面的中国士兵射击,还有的炮兵则和伤员一起向中国军队开枪。经过激烈的战斗,炮兵11团3营总算击退了这支中国军队。陆战队的撤退纵队又一次开动了。
到12月3日凌晨2点,陆战队的撤退前锋美陆战5团3营进至距德洞关仅1公里的位置。德洞关遥遥在望。大雪漫山,暗夜里能见度极差,部队沿公路的南下非常困难。陆战队的撤退纵队便在此暂时停下来,等待雪下完后再继续前进。到拂晓时分,雪停了,乌云慢慢散开。撤退先锋美陆战5团3营调整了部署,踏着十几厘米后的积雪又一次迈开了撤退的步伐。该营的部署变更如下:营原本在公路上前进的连队为DE连。鉴于该连的减员实在是太严重了,原本是两个连合编的DE连又被缩编为两个排,并入G连。与此同时,原本负责在道路东侧掩护的G连被调到公路上,接替DE连的任务。在营队伍的先头,依然是那辆唯一的坦克和两辆推土机打头阵,坦克身后则跟着工兵排——经过连续的战斗,原有48人的工兵排已只有17名能战者了。但是,这17名工兵依旧要承担战斗的责任。
同时,在德洞关边的死鹰岭上,正有五个美陆战队的步枪连聚集着,它们是陆美战7团1营的4个连和陆战7团F连。为了便于指挥,F连也被归入了该营的序列中。在12月3日天亮时,戴维斯营长为了探明中国军队的位置,命令F连升火,引诱中国军队射击。正处于死鹰岭东面和德洞关以南阵地上的中国177团2营看见死鹰岭上的烟火,果然中计,开始从南、东两个方向射击。戴维斯营长立即下令A、B两连向南进攻,亲率C、H连向东进攻,力图击破中国177团2营在死鹰岭附近的阵地。中国177团2营没想到死鹰岭之敌会突然出击,措手不及,很快就纷纷向西溃去。得手后的陆战7团1营随即以无线电向两位团长报告了此事。
当中国177团2营被击溃时,公路上的美陆战5团3营正处于德洞关以西约800米处。在这里,原本向南的公路向东转了个90度,开始向东面延伸而去。这样,在公路西侧负责掩护的H连的位置就变成了公路南侧。陆战5团3营刚转过弯,就惊讶地发现东面有大量的中国军人正在活动——那正是被陆战7团1营击溃的中国177团2营。陆战5团3营营长塔普利特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多中国士兵出现在前面的道路上,一时惊呆了。这时候,塔普利特接到了他的团长默里中校的无线电呼叫。默里团长在无线电中说,正有约一个营的中国军队被戴维斯营赶进塔普利特的口袋,并命令塔普利特尽快将其消灭。在密切的空中支援下,美陆战5团3营向中国177团2营的败兵发起了进攻。在下碣隅里的美炮兵11团3营H连和德洞关边的美陆战7团1营也纷纷以榴弹炮和迫击炮为塔普利特提供全力支援。美军的海盗式飞机则投下了凝固汽油弹。这样,在美军铺天盖地的火力下,中国177团2营遭到了屠杀,到上午10点半左右就被彻击碎。该中国营的大量官兵横尸德洞关前的公路,营基本上全军覆没了。下午1点,美陆战5团3营进抵德洞关下。德洞关附近的美陆战7团1营共五个连见援军终于到来,纷纷走上公路。两股美军汇合了。
戴维斯营和塔普利特营汇合后,戴维斯的陆战7团1营被配置在陆战5团3营前面,成了新的撤退前锋。那辆唯一的坦克被调给了陆战7团1营,继续担当在前开路的责任。两个营的队伍陆续走过德洞关,他们终于安全了——在德洞关和下碣隅里之间,并没有中国军队设置阻击阵地。陆战队纵队的先头已经突破了中国第59师的阻击。两个营开始全速前进,分秒必争地向下碣隅里靠近。
这之后,在陆战5团3营身后的陆战队车队也开始鱼贯穿过德洞关。美11炮兵团3营按照原计划在德洞关以西400米的新兴里占领阵地,为撤退纵队提供炮火支援。车队在穿过德洞关的过程中一直有强大的空中掩护,行进得非常顺利,只受到了中国军队的零星枪弹射击。不过,美军炮兵还是受到了一些损失:美11炮兵团4营的一门155榴弹炮因为炮车打滑,翻进路边沟中。该门炮只得被放弃了;此外,该营有8辆牵引车燃料耗尽。炮兵们只得把忍痛这8辆车连同它们拖着的8门155榴弹炮遗弃在路边,并联络空中力量把这9门被放弃的大炮炸毁。
下午4点半,新的撤退前锋陆战7团1营距下碣隅里已近在咫尺。在下碣隅里的史密斯师长从下碣隅里派出5辆坦克和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第41突击队向西进发,前去接应撤退而来的陆战师主力。晚上7点前后,美陆战7团1营到达离下碣隅里只有400米的地方。该营的陆战队员经过连日苦战,全都衣衫破烂,胡子满脸,累得不成人形。不过,他们的战斗意志依然是坚定的。为了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荣誉,该营官兵们在这里暂停下来,排成了整整齐齐的队伍。在军官的口令下,他们一个个立得笔挺,踏着检阅式上的整齐正步以军人的姿态走进了下碣隅里。在他们身后,陆战5团3营也尾随进入下碣隅里。尽管该营的队伍松松垮垮,但他们同样无愧于“军人”的称号:该营的三个步枪连满编人数应为410人,此刻三个连走入下碣隅里的陆战队员则只有194名。其中,G连有80人、H连有73人,I连则仅剩41人。也就是说,这三个连在柳潭里战斗和柳潭里撤退中一共伤亡、失踪了256人
在这以后,陆战队的撤退队伍源源不断地开进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在这里,他们得到了热气腾腾的食物和相对来说比较舒适的休息环境。许多人一走进下碣隅里的帐篷内就开始大睡特睡,伤员们则受到了得到了比较好的治疗。到12月4日下午2时,撤退纵队的尾部美陆战7团3营开入下碣隅里环形阵地。美陆战1师主力从柳潭里向下碣隅里的撤退终于结束了。此次撤退历时78小时,撤退距离约22公里。撤退过程中,美陆战队的伤亡在600人上下,而阻拦他们的中国第59师则基本失去了战斗力。陆战队的撤退队伍带回了全部的1500名伤员,少数死者的尸体也被绑在炮兵的大炮上带回。总的来说,这次撤退是相当成功的。
此次撤退之所以成功,没有重蹈西线美2师“死亡公路”的覆辙,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1、美陆战5团和美陆战7团团长的通力合作是撤退成功的保证。在此次撤退行动中,两位团长通力合作,互相之间完全为了陆战队的利益着想,没有丝毫推脱行为和私心。事实证明,这两个人的联合指挥是一个黄金组合。
2、在此次撤退中,虽然美陆战1师和中国第59师都表现出了可歌可泣的战斗意志,但中国第59师已在之前进攻死鹰岭的战斗中损失严重。因此,中国军队没法对陆战队进行强力的阻击。
3、此次撤退中,美陆战队的空中掩护十分密切,在很大程度上压制了公路两边的中国军队。这也是撤退能够成功的关键之一。
4、此外,美陆战7团1营的越野一击出乎意料中国军队的意料,也为美陆战师主力的撤退作出了很大贡献。
5、美陆战1师的战斗意志远强于美2师,这一点也是保证撤退成功的重要因素。
这样,在上述原因的影响下,美陆战1师主力没有陷入和美2师一样的悲惨境地。然而,完成从柳潭里撤出只是美陆战队长隘路大撤退的第一步。在1950年12月4日这一天,西线的美第8集团军开始撤出平壤,美陆战1师主力则退入下碣隅里。现在,美陆战1师依然处于重围中,还要走很长的路才能突围。此时,中国9兵团的第26军共4个师正在星夜南下,即将进入战场。在中国军队大量增兵的情况下,美陆战1师能否从盖马高原安然脱身,依然是个未知数。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9-14 14:46:37
二十六 一座小镇的毁灭——美陆战队退向古土里和第三次下碣隅里攻防战
如前所述,在1950年12月的最初几天里,美7师费斯特遣队残部和美陆战1师主力完成了向下碣隅里的撤退。长津湖畔联合国军撤退的第一步结束了。随着费斯特遣队溃兵的陆续逃回和美陆战1师主力退入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内一下子挤满了大批战伤、冻伤人员。数量巨大的伤员给联合国军即将撤离下碣隅里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困难,美陆战队必须在保障伤员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尽快甩掉这些累赘。因此,按照陆战师史密斯师长在11月30日下达的命令,下碣隅里守军自12月1日起开始了对伤员的空运后送。
史密斯师长做出以空运的方式撤离伤员的决定是有一个过程的。在这之前,史密斯曾考虑过将伤员置于车辆中带出。然而,这样做不但车辆中的位置不够,撤退纵队也会为了保护伤员而受到拖累。由此,史密斯于11月30日下定了以空运后送伤员的决心。可是,在下碣隅里进行空运后送是困难的:目前,下碣隅里西南面有一个正在修建的机场(前已述)。经过美军工兵在冻土上差不多半个月的连续施工,到12月1日,该机场已经修出了一条长约880米,宽约15米的跑道。这样的长度远远不够——根据下碣隅里上千米的海拔高度和C47运输机的特性进行推算,该机场的跑道长度必须要够2310米才能保证C47的起降安全。然而,长津湖畔联合国军的后撤分秒必争,如果要等待工兵修出合乎安全标准的跑道只怕要等到1951年1月。眼下,除了空运后送伤员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因此,史密斯师长决定用这样一条又短又窄的跑道冒一次险。
12月1日下午2时许,下碣隅里机场跑道边站立着成群美国海军陆战队员。这些陆战队员穿着厚厚的防寒大衣,都在紧张地等待着什么—— 不久,将有一架C47飞临机场试降。这次试降的意义是不同寻常的:如果成功,就标志着短小的跑道能够承担起空运后送伤员的重任;反之,则标志着空运后送不可行。下午两点半,一架C47按照原定计划呼啸而来。它准确地落上了跑道,在坑坑洼洼、冻得梆硬的跑道上滑行着。每个在场的美陆战队员都为飞机能否停稳捏了一把汗。很快,分晓已现:飞机晃晃悠悠,最终定在了跑道末端。24名伤员立刻被送进C47巨大的机舱里。下午3点,跑道上装满了伤员的C47重新轰鸣起来,开始做飞行前的滑行。飞机能否安全起飞是最关键的问题。这次,观看试飞的陆战队员简直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除了C47巨大的轰响声外,所有在场的人都在寒风中屏息凝神,看着承载了24名同袍的生命的飞机滑行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C47滑行到了足够快的速度。一刹那间,飞机腾空而起,划破长空,以刁钻的角度掠过了下碣隅里以南的山头,向兴南港方向扬长南去。跑道上憋了很久的陆战队员们立刻沸腾了。他们忘乎所以地大声欢呼起来——C47运输机创造了一个奇迹。
在12月1日这一天的天黑以前,继第一架飞机成功地运走了24名伤员后,又有数架美国空军的C47运输机和美陆战队的R4D运输机飞来,安全运走伤员287名。这样,12月1日这一天,一共有311名在下碣隅里的联合国军伤员被空运转移到后方。美军运输机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有一架C47在下碣隅里机场降落时撞坏了起落架,机组人员无一伤亡。该机被拖下跑道,弃之一边了。
12月2日,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向史密斯师长下达命令,催促陆战1师赶快向咸兴一带靠拢。同日,空运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此日,首先被转移的是由美陆战1师军医尤金?赫林上尉负责的战地医院中的450名美7师伤员。转移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一架架C47和R4D运输机忙碌地起起落落。轻伤者被送往咸兴、兴南医疗,重伤者则直接送到日本救治。运输机不但把数以百计的伤员转移到了后方,还从日本的医院里带来了很多之前负伤、现已痊愈的陆战队员,补充了下碣隅里环形阵地的兵力。整个12月2日白天,空运转移非常顺利,美军没有损失一架运输机。然而,在这一天黄昏空运暂停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此日,共有916名伤者被运走。可在天黑以后,赫林军医的战地医院中还躺着260名美陆军伤兵。赫林意识到,肯定有大批没受伤的人混进了伤者中,被转移走了。他立即将此事上报给史密斯师长。史密斯闻讯后,命令在明日(12月3日)的转移中加强检查,揪出混进伤员里的投机者。
12月3日天一亮,一架接一架的运输机又一次开始在下碣隅里飞进飞出,空运转移进入了第三天。这天的转移一开始,在跑道上负责检查的美陆战队员就抓到了很多假装受伤的美陆军官兵——这些美7师费斯特遣队的人身上都裹着预先准备好的毯子,趁运送伤员时的混乱摸进机场,就近寻找担架,然后马上卧倒在上面,假装因伤痛而呻吟,装得好像他们一直以来都躺在那上面一样。昨天(12月2日),就是有大批这样的美7师人员蒙住了美陆战队的医疗兵,被稀里糊涂地送进了运输机,占据了原本应由伤员乘坐的位置。这确实是一种极端龌鹾的行为。得知这一情况的陆战师师长史密斯不禁对美7师的人员产生了深深的鄙夷和失望。史密斯随即下了一道严厉的命令:伤势很轻或无伤者绝对不能登机转移。为了使这一规定得到严格执行,史密斯师长命令所有在下碣隅里的联合国军官兵以陆战师军医莱森登?格莱顿少校的伤势为准,只有受伤严重于此标准者才能获得空运转移的资格——格莱顿少校的一条腿在早些时候被中国军队的火力击中了,现在他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
于是,在史密斯师长的严令下,美7师中那些不配被称为“军人”的败类马上没了动静。12月3日的空运撤退进行得极度顺利。是日白天,共有464名伤兵被转移。12月4日,空运进行得更快了。一个白天之内,美军运输机运走伤员1046人。在3日和4日这两天内,美陆战队员的表现和之前美7师人员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有很多陆战队员虽已身负重伤,但仍拒绝上飞机,而是强烈要求留下来,和战友们同生死共患难。这些陆战队员都被强行抬进了运输机里——他们虽然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刻,但依然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12月4日这一天,美陆战1师主力退进了下碣隅里,带来了1500名伤员。经过四天后送,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内原已几乎空无一人的伤员帐篷里又一次挤满了伤兵。是日晨,美陆战队的随军记者凯斯?比奇在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内的一个帐篷里采访了美陆战5团团长默里。此时的默里团长形容消瘦,已经被严寒和连续的艰苦作战弄得异常憔悴。他拿出一瓶威士忌招待比奇记者,两人边喝边聊——比奇随军已久,他们两个是老相识了。酒逢老友,两人很快就开始互相掏心窝子。对连日来的残酷战斗和陆战师未卜的前途,默里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在酒精的刺激下,面对老朋友,默里这个大男人很快就再也忍不住,开始泣不成声。他流着泪对比奇记者说:“我们已撤离了柳潭里,不是吗?我们一定还能再撤出这里的。”下午,默里召集团里的主要军官训话,打气道:"我们要拿出海军陆战队的样子离开这里!"
12月4日上午,美陆战1师师部召开会议,开始讨论部队撤向古土里的具体方案。现在,联合国军在下碣隅里的人员有(还没有转移的伤员未计算在内):美陆战队员约8000人、美10军军部直属人员1500人、美7师费斯特遣队人员385人、英军陆战队员125人、南朝鲜警察约40人,总兵力在一万以上。鉴于目前在下碣隅里部队的编制非常混乱,史密斯师长决定将下碣隅里的所有兵力分成平均的两份,分别暂时归入陆战5团和陆战7团的战斗序列中,由此编成陆战5团战斗群和陆战7团战斗群两个团战斗群。两个战斗群的兵力分配如下所示:
陆战5团战斗群:
群指挥官为美陆战5团团长默里。配属有美陆战5团、美陆战1团3营、英陆战队第41突击队、美陆战1师工兵1营A连、美10军第4通信营分遣队、美7师31团坦克连、美11炮兵团1营(A、B、C三个连)和2营D连,以及美陆战1师第2辎重队(该辎重队是由下碣隅里联合国军勤杂部队的一部编成的,由美陆战1师坦克营营长H?米伦中校指挥,配属有美陆战1师卫生营分遣队、勤务营分遣队、第1汽车运输营分遣队、美3师工兵10营D连、美陆军513汽车连、美陆军515汽车连、宪兵交通排)。
陆战7团战斗群:
群指挥官为美陆战7团团长利曾伯格。配属有美陆战7团、陆军暂编营(由385名美7师费斯特遣队逃到下碣隅里的幸存人员组成)、美陆战1师工兵1营D连、美10军第1通信营分遣队、美陆战1师坦克营D连、美11炮兵团3营(G、H、I三个连)和4营L连、美陆战1师第1辎重队(该辎重队也是由下碣隅里联合国军勤杂部队的一部编成的,由美陆战1师勤务营营长查尔斯?班克斯中校指挥,配属美陆战1师师部营、美10军军部分遣队、美第2海军陆战队战术航空控制队航空支援班、美10军第1通信营分遣队、美陆战1师卫生营分遣队、通信营分遣队、美陆战1师第1汽车运输营主力、宪兵连)。
以上两个团战斗群的具体行动方案是:陆战7团战斗群各部于12月5日陆续将阵地交给陆战5团战斗群。陆战7团战斗群作为撤退先锋于12月6日凌晨4点半开始向古土里退却。与此同时,陆战5团战斗群要尽力确保下碣隅里环形阵地,直到陆战7团战斗群安全撤走方可跟在其身后撤离。在12月6日突围开始时,史密斯师长将首先乘直升机飞到古土里,坐阵那里指挥突围。
由于部队要轻装突围,史密斯师长又下令要销毁多余的食品和弹药。食品只留下够两日食用的量,弹药则只留下一日份,其余则将被统统烧掉。下碣隅里陆师战地小卖部里的大量饼干、糖果等零食自然也在销毁之列。不过,史密斯随即就改变了念头:与其将这些无足轻重的零食销毁,倒不如把它们统统发给官兵们吃。这样,在下碣隅里的一万多名联合国军很快就都分到了许多零食。
同日下午,阿尔蒙德又一次飞抵下碣隅里,为史密斯师长、默里团长、陆战7团的利曾伯格团长和陆战师第1运输营营长奥林?比尔中校颁发勋章(12月2日,就是比尔营长指挥了陆战队在长津湖冰面上救出322名美7师费斯特遣队官兵的行动)。授勋仪式上,作为一军之长的阿尔蒙德情绪激动,失声痛哭——正是因为阿尔蒙德当初坚持让美10军冒进,才造成了美陆战1师如今陷入重围的局面。这是阿尔蒙德自责和为部队命运担忧的哭声。然而,刚毅的史密斯师长却不动声色,默默接受勋章,和他的军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授勋仪式结束后,阿尔蒙德批准了美陆战1师师部拟定的撤退方案。
在12月初的几天里,为了掩护联合国军从下碣隅里的撤退,7艘搭载着大量战斗机和战斗轰炸机的美军航空母舰陆续聚集到兴南港外的海面上。到12月4日,航母的集结完成了,它们是:美国海军的快速反应航母 “雷特号”、福日谷号”、“菲律宾海号”、“普林斯顿号”;护卫航母“培登海峡号”、“西西里号”;轻型航母“巴丹号”。兴南港外的海面上,天寒地冻,航母甲板上都结了冰。每次飞机起飞前,航母上的美国海军官兵都要花大力气把冰清除掉。此外,在兴南以西连浦机场上的联合国军战机也被赋予了掩护美陆战1师的任务。这样,就一共有500架飞机被投入到了对联合国军撤离下碣隅里的行动的掩护当中。美陆战队头顶强大的空中火力网已完全形成。
到12月5日早晨,尚有超过1800名联合国军伤员滞留在下碣隅里。这一天,空运转移加快速度继续进行。美国远东空军战斗运输司令威廉?特纳少将于是日乘运输机飞抵下碣隅里,向史密斯师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用空运将下碣隅里的联合国军全部送到后方。这一建议立刻就被史密斯师长否决了——如果所有在下碣隅里的部队都要空运后送,那就势必要留至少一个连的陆战队员掩护机场。到最后,该连几乎肯定会被涌入机场的中国军队全歼——对于美国海军陆战队来说,抛弃战友是最令人不耻的行为之一。而且,如果下碣隅里的部队就这么一走了之,联合国军在古土里和真兴里的部队也将失去接济,难以自行突围,最终很可能会遭到全军覆没的命运。“Leave no one behind.(不抛弃一人)”是美陆战队的重要战斗信条,史密斯师长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
12月5日,大批获悉美陆战队即将向海边突围的西方记者从日本搭乘运输机蜂拥来到下碣隅里,在一个帐篷内参加了史密斯师长举行的记者招待会。有记者提问道:“现在海军陆战队是在进行前所未有的大撤退吗?”对此,史密斯师长进行了得体而又颇有气势的回答:
“撤退,是指向己方控制的区域退却;此战,我们的后方已完全落入敌手。因此,我们不但要突围,还要彻底打垮敌人。我们只是在向南进攻。”
史密斯“向南进攻”的说法固然有狡辩的味道(毕竟,陆战师的最终撤退目标是三八线以南的联合国军控制地区)。但是,这句话反应出了美陆战1师将要战斗到底的决心,也对整个西方世界产生了莫大的鼓舞。在1950年12月5日这一天,有两条重要消息从朝鲜战场传到美国人民耳中——一条是西线美第8集团军弃守平壤,另一条则是陆战1师将要“向南进攻”。那时,联合国军刚刚经历了突如其来的清川江惨败。随着美国总统杜鲁门发出的原子弹威胁,整个西方世界都笼罩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悲观和恐怖气氛。长津湖畔的美陆战队在这时发出了“向南进攻”的决然之声,无疑是一剂最有效的强心针。随着记者们将一条条有关美陆战队在长津湖畔的消息发回美国,整个美国都在一夜之间知道了下碣隅里这座朝鲜东北部山区中原本默默无闻的小镇。对于顽强的美陆战1师,美国人民给予了比对第8集团军要多得多的敬意。无数美国人开始祈祷,期望那里的美陆战队员能平安撤离。
12月5日黄昏,最后一架运输机在下碣隅里机场腾空而起,消失在南面的天际,带走了最后一批伤员。此日,一共有1850名在下碣隅里的联合国军伤员被安全空运转移。这样,经过5天的紧张空运,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内的全部联合国军伤员共4312人就全被安全转移了(若将五天人数累加则不止此数。大概是因为有的混上飞机者又被带回来了)。在这些伤员中,有美陆战队员3150名,美陆军官兵1137名,英陆战队员25名。运走这么多伤兵的同时,飞机还运走了很多损毁的装备、影响撤退的帐篷、取暖气、打字机等辎重,并一共从日本的医院里带来了537名痊愈的美陆战队员。最值得一提的是,有138具联合国军官兵的尸体也被空运走了。整个行动中,美军运输机仅损失C47运输机两架,而这两架飞机的机组人员和上面的伤员也无一损失——它们中的其中一架就是前已叙述,于12月1日损毁于机场跑道的那架。另一架则刚一起飞就因故障熄火,迫降在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以外。环形阵地内的美陆战队立即派出一支小分队紧急出击,救回了上面的全部机组人员和伤兵。
对于美陆战1师来说,下碣隅里的伤员空运后送的意义是非凡的:通过这次极其成功的空运,美陆战队摆脱了4000多名伤员的负担。现在,每个在下碣隅里的联合国军官兵都可以投入战斗,无需为保护伤员而操心。总之,一条长仅880米,宽仅15米的飞机跑道为美陆战1师能够突出重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12月5日天黑后不久,两架为下碣隅里环形阵地提供空中掩护的B26轰炸机突然俯冲而下,向环形阵地上的友军猛烈投弹、发射火箭弹、扫射,很快就被地面联络制止了。地面部队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根据两架B26轰炸机飞行员的事后解释,他们当时通过无线电收到了攻击下碣隅里的命令。这估计是中国军队通过缴获的美军电台所为。除此之外,是夜是平静的。中国军队没有对下碣隅里展开任何攻击。为了打光多余的炮弹,在下碣隅里的美11炮兵团部队对镇外进行了整夜的射击。整个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忙忙碌碌,两个团战斗群的官兵都在为撤退进行最后的准备。
在此,我们先来看一看目前下碣隅里即将撤退的联合国军所面临的局势——如前所述,长隘路下碣隅里——古土里段长18公里。撤退部队即将进行的任务,就是向南走完这18公里,进入以美陆战1团2营为基干的古土里环形阵地。目前,在整个盖马高原上,中国第9兵团各部的配置和行动如下:
柳潭里和下碣隅里之间:中国第59、79、89师共三个师在此方向。在围攻柳潭里和阻击美陆战1师主力撤出的战斗中,59师和79师伤亡异常严重,已彻底丧失战斗力,只有第89师尚有一定实力。12月初,鉴于美陆战1师主力已退进下碣隅里,宋时轮命令59师和79师在柳潭里一带休整,第89师则通过山间向东南方向迅速穿插50公里以上,争取在联合国军沿长隘路撤离盖马高原以前切断真兴里——麻田洞之间的公路。
下碣隅里附近:除曾两次大规模围攻下碣隅里的中国第58师外,中国第26军的76师和77师也已到达这里。如前所述,58师已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彻底打残。从11月末起就在山间星夜南下的中国第26军经过艰难跋涉,克服种种巨大困难,其先头的76、77两个师终于在12月5日南下到下碣隅里周围,而另两个师(78师、88师)则仍在南下途中。12月5日,第58师将阵地移交给76、77两师,退到了下碣隅里以南。中国26军在当天黄昏时分以76师形成对下碣隅里的围困之势,77师则接替第60师的原阵地,切断下碣隅里——古土里公路。
下碣隅里和湖东岸之间:中国第80、81师在此方向。之前的战斗中,这两个师虽然将美7师31团战斗支队击破,但自身损失伤万,都被打残。两个师目前在新兴里一带休整。
古土里和真兴里之间: 12月5日,中国第60师的阵地被新到达的26军77师接替。现在,该师沿山路向南挺进,任务变更为切断古土里——真兴里公路。
长津湖北端: 中国第94师在此待命,作为兵团预备队使用。
综上所述,到12月5日,盖马高原上已经聚集了十个中国师。他们是中国20军的4个师、27军的4个师和26军的76、77师。在这十个师当中,20军的58、59师、27军的79、80、81师已被打残,其余五个师——20军60、89师、27军94师、26军76、77师则都还拥有相当的战斗力。其中,26军的76、77两师刚刚到达下碣隅里周围,还未进行过任何进攻。两个师的减员不怎么严重,官兵士气非常高昂。宋时轮将9兵团各部作出这样一种部署,就是希望刚进入战场的26军新锐力量能够将联合国军阻挡在下碣隅里和古土里之间。
12月6日凌晨4点半,天还没有亮。此时正是一天中差不多最寒冷的时刻。在零下四十度左右的酷寒中,下碣隅里的美陆战7团战斗群按原定计划开始行动了。极度严寒下,陆战7团1营从下碣隅里出发,摸黑向镇西南面的一个小山头攻去——该山头处于长隘路西侧,紧靠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外沿。站在上面,能够俯瞰一小段公路。此时,该高地刚刚被中国第58师交给新到达的中国第76师的部队(如前所述,整个下碣隅里外围都是如此),高地上只有24名还未曾与美军交过手的中国76师官兵防守。天寒地冻,这24名经过长途跋涉、刚刚进入阵地的中国军人个个疲惫不堪,此刻竟放松警惕、全部睡着了。因此,美陆战7团1营未受抵抗就轻松地将高地占领。
早上6点半,严寒中晨雾朦胧。浓厚的雾气里,美陆战7团2营的陆战队员们踏着积雪离开下碣隅里,顺公路南退,作为陆战7团战斗群的撤退先锋开始行动了。在此之前,该营已经经历了一系列战斗。目前,营的减员情况相当严重:全营原有的三个步枪连中,D连和E连已因伤亡太大而被合编为DE连(该连现在仅剩两个排的兵力);F连曾在德洞关边的死鹰岭上孤军困守五天,现在所剩的能战者不过是原来的一半左右。为了加强营的力量,陆战师将师坦克营D连的一个排配属给该营。根据营长詹姆斯•劳伦斯少校的命令,该营以坦克排和F连、营指挥人员、DE连、营重武器连的顺序沿公路南下。
陆战7团2营的先头F连和坦克排刚走出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不到50米,就立刻遭到了占据公路东侧高地的中国76师部队的射击,很快就有多人中弹负伤。F连立即将伤者后送到下碣隅里,随后被运输机运走(12月6日,运输机又从下碣隅里运走当天出现的伤员137名)。F连、坦克排则一边和中国军队对射,一边南下。由于F连的队伍中有坦克,中国军队的轻武器火力无法将其破坏,该连遭受的射击因而不是很猛烈。很快,F连和坦克排就南下了两公里。然而,跟在后面的营指挥人员、DE连和重武器连却遭到公路东侧的猛烈射击,被中国军队的火力完全压制在公路上,几乎完全动弹不得了。走在前面的F连见后面的友军停住了,也停了下来。大雾之下,陆战7团2营得不到空中支援。营以DE连、F连和坦克排由北到南并列开来,向东发起冲击,试图夺取公路东侧高地上中国军队的阵地,但被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打回了公路。不久,天亮透了,大雾随之散去。陆战7团2营期盼已久的“海盗式”飞机立即赶到,对公路东侧中国76师的阵地展开全力攻击。营重武器连的81毫米迫击炮也对公路东侧进行了猛烈轰击。这样,到正午前后,美军异常凶猛的地空火力完全把中国76师从公路东侧的射击压了下去。陆战7团2营于中午12点恢复南下。同时,陆战7团1营开到该营西面,由美7师人员组成的陆军暂编营则开到该营东面,分别掩护公路的两侧,与该营一同南下。
12月6日上午,当陆战7团战斗群的先头部队在长隘路上奋战时,另一场激烈的战斗在下碣隅里环形阵地上展开了。根据美陆战队的突围计划,在陆战7团战斗群开始撤退时,陆战5团战斗群要尽力确保下碣隅里。而陆战5团要想确保下碣隅里的安全,就必须占领下碣隅里镇东北面的制高点下碣隅里东丘(主峰1071高地)。早在11月28日的夜战中,中国军队就夺取了这个高地的主峰,此后就一直固守在那上面。现在,该高地刚被中国58师转交给76师。美陆战队要打败这些刚到战场的中国军队新锐力量,才能将之夺回。
12月6日凌晨,负责确保下碣隅里环形阵地的美陆战5团战斗群以陆战5团1营在下碣隅里北正面,陆战5团2营在东丘正面,陆战1团3营在下碣隅里南正面、陆战5团3营在下碣隅里西正面占领阵地。这样,攻取东丘的任务就将由陆战5团2营来执行。早上7点,美陆战队的迫击炮开始向东丘轰击。到7点25分,“海盗式”飞机机群飞至,从空中将猛烈的火力倾泻在东丘上。到早上9点,经过两小时的火力准备,美陆战5团2营以D连在前,E、F连在后向东丘发起了冲击。
东丘山顶的中国26军76师部队依托58师之前留下的工事向冲来的美军射击。陆战5团2营的陆战队员凭借着强大的火力掩护步步为营,有条不紊地一点点击破中国军队在西坡的阻拦,向山顶逼近。中国76师初次上阵,官兵们虽然又冻又饿,但抵抗得非常顽强。美陆战5团2营就这样在中国军队异常激烈的抵抗下向上仰攻,连续战斗了5个半小时,终于在下午两点半将中国第76师在东丘上的最后一块阵地夺取。下碣隅里的制高点东丘被美军恢复了。美陆战5团2营随即以D连在南、E连在中、F连在北于东丘建立了防线。
美军夺回东丘后,中国第76师不甘心就此失败,立即以一部在东坡下集结,不久就向东丘发起了大规模反攻。此时,太阳还未落山,美陆战队头顶依然笼罩着强大的空中火力网。中国76师缺乏和美军的战斗经验,在此时就贸然反攻,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潮水般涌向东丘的中国军人还未逼近美陆战5团2营的阵地就遭到“海盗式”机群的轰炸和扫射,损失异常惨重。然而,士气高昂的中国士兵对此丝毫不顾,而是继续向前,很快就涌入东丘东坡上的一个山谷。美陆战5团2营以各种火器从山谷两面的高地上向下疯狂射击,用猛烈的火力封锁了整个山谷。冲进山谷的中国军队被美军铺天盖地的地空火力完全困住了,被一群又一群地打倒在雪地。对于初次与美军交战的中国第26军官兵来说,美军如此猛烈的火力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在美军的火力屠杀下,冲进山谷的中国军队最终被打得丧失了战斗意志。山谷中的220名幸存中国士兵全部向美军投降,成为俘虏。这是长津湖之战中中国军队最大规模的一次集体被俘。
见部队已经完全确保了东丘,史密斯师长悬着的心放下了许多。他立即登上一架直升机飞离下碣隅里,经18分钟的短暂飞行来到古土里,在古土里开设了新的指挥所。
12月6日下午,长隘路上的美陆战7团战斗群三个先头营在继续南下。在中间沿公路行动的美陆战7团2营要一边向南,一边清扫出一条以公路为中轴,宽400米的道路。陆战7团1营和陆军暂编营则分别在陆战7团2营的西面和东面,其任务是确保陆战7团2营的两翼,各自清出一条宽500的道路。因此,三个营并列行进,其战斗正面由西到东一共是1400米。也就是说,在路两侧700米以内的中国军队阵地都在被清扫之列(如前所述,在古土里和下碣隅里之间担任阻击的中国军队是26军77师)。三个营的步兵齐头并进,各自互不超越,形成了一个排列整齐,宽1400米的进攻方阵。在这个方阵身后,又有美陆战7团辎重车队、美陆战7团3营、美陆战1师第1辎重队和炮兵11团3营沿公路依次跟进。其中,队伍后尾的师第1辎重队是在下午4点时才离开下碣隅里的。
整个下午,陆战7团战斗群的三个先头营都在不断清扫中国77师在道路两侧的阵地。中国第77师的抵抗很顽强,每一处阵地都要经过激烈的战斗才会被拥有强大地空火力的美军攻破。三个先头营中,位于东侧的陆军暂编营的战斗意志相当薄弱。该营的美7师官兵中不断有人受不了战斗的压力,离队跑到公路上,随后又被陆战队员挥舞着枪赶回公路东侧。这样,陆战7团战斗群的南下就进行得极度缓慢。到天黑时,该群的先头也只不过走到了下碣隅里以南5公里处。
天黑以后,陆战7团战斗群继续以同样的阵型和方式南下。三个先头营一边和中国第77师夜战一边前进,于晚上8点到达下碣隅里以南8公里处的山谷中。该山谷就是11月28日夜德赖斯代尔特遣队损失了半数兵力的“地狱火之谷”。山谷中,中国第77师以一挺机枪封锁公路。夜暗中,美军根本不知机枪从哪个方向打来,只能眼看着机枪火力将公路封锁,无法前进。战斗群的先头部队被这挺中国机枪阻挡了两个小时。直到晚上10点,支援陆战7团2营F连的坦克排的一辆M26才发现那挺机枪的位置,用坦克炮开火将其击毁了。陆战7团战斗群又一次开始南下,离开“地狱火之谷”。到凌晨2点,三个先头营又向南走了大约1200米。在此处,公路上的陆战7团2营的面前出现了一座早些时候被中国军队爆破的桥梁。该营只得又停下来,等待被从队伍后面调上来的工兵修复桥梁。美陆战7团战斗群的撤退长龙再一次定住了。
见美军在公路上停住,中国第77师的部队立即从公路两边的高地上涌出,摸向了三个美军先头营身后的陆战7团辎重车队和陆战7团3营。凭借着黑夜的掩护,中国军队很快就迫近了公路,一边开枪一边冲向路面上的美军车队。为了保护车辆,陆战7团3营的陆战队员挥舞着枪刺,和来攻的大量中国军人在公路上和公路两侧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格斗。双方陷入血腥的近距离混战中。乱军里,美陆战7团3营营长威廉•哈里斯中校战死,美陆战7团副团长弗德里克•多塞特负伤。尽管如此,美陆战7团3营依然依靠顽强的抵抗在不久后击退了中国第77师对团辎重车队的冲击。
团辎重车队陷入苦战的同时,其身后的陆战师第1辎重队和炮兵11团3营也遭到了中国第77师蜂拥而上的猛攻。炮兵们将3门105榴弹炮卸下炮车,向几十米开外的成群中国士兵猛烈射击,弹无虚发。炮兵尽管有数辆卡车被中国军队以迫击炮击毁,但经过两个小时的战斗总算击退进攻之敌。很快,又有大批中国士兵来攻。该炮兵营继续以榴弹炮近距离开火,打倒了很多中国军人,再一次将进攻之敌击退。陆战师第1辎重队面临的进攻则更为激烈:辎重队的车辆一停下来,中国军队的迫击炮、机枪火力就从公路两侧一起雨点般地打来,公路上的陆战队员被接连不断地击倒在地。中国军队还用缴获的2.36火箭筒向车队发射了火箭弹,击毁卡车数辆。不久,大批中国步兵突向公路,分散开来,以班为单位冲进了辎重队先头陆战师师部营的车队间。陆战师师部营随即以轻武器、手榴弹和刺刀在车辆间与中国军队展开了激烈的近战。
此时,随美陆战师师部营行动的美军宪兵连正在公路上看押着160名中国战俘。随着双方人员开始在公路上战成一团,横飞的枪弹不断落进趴在地上的俘虏群中。有俘虏站起来,想趁乱逃走。美陆战师师部营立即残忍地以机枪向挤成一团的战俘猛烈扫射,由此发生了朝鲜战争中一起著名的屠杀战俘案(下碣隅里公路屠杀战俘事件)——转瞬之间,137名中国战俘在美陆战队的机枪扫射下横尸公路。幸存的20几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处,再也不敢动一下了。
当中国战俘遭到屠杀的同时,美陆战师师部营的人员还在和中国军队激烈地近战着。双方用枪弹、手榴掸、枪托、枪刺互相攻击,乃至向对方投掷上了刺刀的枪支。混乱中,陆战师军乐队员架起两挺机枪,以猛烈的扫射阻住了更多涌向公路的中国士兵。突上公路的中国军队孤立无援,纷纷后撤。这样,经过两个小时以上的血战,美陆战师第1辎重队总算打退了中国第77师的进攻。
天亮以前,美军工兵终于把断桥修好了,陆战7团战斗群的队伍开始鱼贯过桥南下。在此之后,战斗群的前半段(包括三个先头部队营、陆战7团辎重队和陆战7团3营)再也没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部队剩下的路走得非常顺利。12月7日早上7点,最先头的美陆战7团2营首先进入古土里环形阵地。此后,从北面撤下来的美军部队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入古土里。到12月7日上午10点,队伍最后尾的师第1辎重队也安全进入古土里环形阵地。这样,美陆战7团战斗群基本保持着完整,完成了向古土里的后退。
12月6日夜,当美陆战7团战斗群在寒风中向古土里且战且退的同时,中国第76师也对坚守下碣隅里环形阵地的美陆战5团战斗群进行了持续整夜的猛攻。12月6日天黑前后,中国第76师首先以一部冲击东丘。防御东丘的美陆战5团2营在美7师31团坦克连的支援下以各种火器猛烈开火,用一道密集的弹幕把来攻的中国士兵牢牢挡在了东坡之下。中国第76师的冲击持续到午夜前后,伤亡惨重,暂时退了下去。
下碣隅里环形阵地暂时安静下来。美陆战5团战斗群趁此机会加固阵地,以等待中国军队的下一波进攻。同时,中国第76师调整了部署,对下碣隅里形成了完整的北、东、南三面合围之势。凌晨两点,在酷寒之下,下碣隅里的四周全都沸腾了:凄厉的号声中,中国第76师集中全力,向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发起了排山倒海的三面围攻。这样,除陆战5团3营外,环形阵地上的三个美陆战队营都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冲击(陆战5团1营、陆战5团2营、陆战1团3营)。
中国第76师的官兵几乎没有任何与美军交战的经验。面对美军的火力,该中国师的官兵前仆后继,以决死之势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向了下碣隅里,宛如任何也力量也阻挡不了的巨大雪崩。环形阵地上的美陆战5团官兵虽已经历过中国大军对柳潭里的围攻,但中国军队这样排山倒海的阵势也依然令他们目瞪口呆。美陆战队员们立即以手中的无坐力炮、迫击炮、火箭筒、机枪、步枪猛烈开火,阵地上的美军坦克和炮兵也进行了全力射击。整个下碣隅里环形阵地都被套上了一个巨大的火力屏障,下碣隅里周围成了各色曳光弹纵横交错的海洋。美军的弹道密如飞蝗,像除草机般收割着中国士兵的生命。下碣隅里环形阵地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圆形人体切割机。美军的照明弹惨白地照映着环形阵地之外的雪地。通过照明弹的光线,美陆战队员看见了一副异常壮观而可怕的景象:雪地上,身着白色棉衣呐喊着的中国军人源源不断地向前涌来,如同扑天盖地的海啸。面对美军可怕得难以想象的火力,中国第76师的官兵们丝毫不在意,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似地踏过遍地战友的尸体向前不断前进、前进、再前进。美军的各种火力和各色弹道落进中国军队的冲锋队伍里,给中国第76师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损失。在这惨烈的景象之下,中国军人仿佛根本不知有敌人密集的火力存在,一边开枪一边以毅然决然的姿态向前进行着决死冲击。见此情景,同样视死如归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们也不由对他们中国敌人产生了深深的敬意。尽管美军的火力极其猛烈,但依然无法阻挡大批大批的中国军人的冲锋。凌晨3点,中国军队首先突进东丘南端的美陆战5团2营D连阵地。D连一边和成群结队的中国士兵进行激烈的近战,一边向北面E连的阵地退去,最终以13死50伤的代价安全进入E连阵地。中国军队继续涌向北面的E、F两连。两个连居高临下,以密集的弹幕完全阻住了中国军队的继续突破。到天明时,东丘正面的中国军队在付出极其严重的损失后退去了。在这里,中国第26军的战死人数高达800人。
在天亮以前,中国军队还一度突入了下碣隅里北正面美陆战5团1营的阵地。经过一场血腥的白刃战,陆战5团1营以10人战死、43人负伤的代价将中国军队赶出阵地。不过,中国军队整夜都没有攻进南正面陆战1团3营的阵地。到天亮以前,中国军队在下碣隅里南、北两个正面也停止进攻,退下去了。在这两个方向上,中国军队的阵亡人数超过400人。
12月6日夜到12月7日黎明的第三次下碣隅里攻防战是整个长津湖战役中最为血腥的一战。在12月7日早上,整个下碣隅里北、东、南三面的雪地上全都躺满了中国军人的尸体。是夜,美军的损失共计20人战死、93人负伤。在美军的强大火力下反复突击的中国26军76师的阵亡人数则高达在1200人上下。如此悬殊的伤亡不但又一次印证了中国军队以强攻无法击破美军的环形阵地这一事实,也深刻地展现了长津湖畔中国第9兵团极其坚韧的战斗精神。
12月7日早上7点,响彻了一夜枪炮声的下碣隅里再次安静下来。如前所述,此时美陆战7团战斗群的先头进入了古土里。按照计划,陆战5团战斗群也要退向古土里了。陆战5团默里团长下令团战斗群以陆战5团3营、陆战师第2辎重队、陆战5团1营、陆战1团3营、英陆战队第41突击队、陆战5团2营的顺序向古土里退却。后退随之开始。在从下碣隅里出发以前,英41突击队的英军官兵特别进行了集体军容检查。突击队的士兵们站成整齐的队列,接受军官对服装和装备的查看。所有着装不齐或装备保养不良者者都受到了军官的处分。这样,英41突击队以整齐的军容和饱满的士气退出下碣隅里,保持了大英帝国军人的荣誉。
由于陆战5团战斗群的后退在白天进行,拥有强大的空中掩护,中国军队对他们的阻击力度因而不大。到将近中午的时候,只剩占据着东丘的美陆战5团2营和少量工兵还没有撤出了。这些留在后面的工兵的任务是:彻底破坏下碣隅里,销毁美军遗留在此的所有物资。正午以前,美军工兵完成了在整个下碣隅里镇布设爆破装置的任务。下碣隅里镇的几千名居民被迫离开久居的家园,在酷寒中赶着牛车,扛着大包小包排成长长的队伍,准备跟随美陆战5团2营后退。正午,陆战5团2营开始撤离。同时,美军工兵开始引爆遍布全镇的爆炸装置。在接连的剧烈爆炸声中,大地颤抖起来。大火和横飞的木石碎屑布满了下碣隅里的街道,整个下碣隅里笼罩在可怕的火光中,情景宛如世界末日——下碣隅里镇被彻底毁灭了。美陆战5团2营和数千名朝鲜百姓踏着沉重的脚步,把剧烈爆炸和燃烧中的下碣隅里抛在脑后,向古土里退去。在严寒之中,朝鲜难民扛着家当前进着,对家园彻底被毁这一残酷的事实完全木然——战乱已经让他们彻底麻木了。与此同时,中国第76师开始冲进下碣隅里,冲进熊熊大火中试图寻找仅剩的美军物资,却什么也找不到——这些物资正是中国军队所奇缺的,但美军已把它们干净彻底地销毁了。
在古土里,为了接应陆战5团战斗群的南下,美陆战7团团长利曾伯格于12月7日上午11点命令陆战7团2营、3营北上到“地狱火之谷”附近的位置占领阵地。两个营的陆战队员们刚进入古土里不久,此刻都疲惫不堪,大都躺在帐篷里睡觉。在军官的严令之下,他们一个个从帐篷里爬出来,拖着疲惫的身子沿道路向北开去,不久就几乎未受抵抗地来到“地狱火之谷”。两个营发现公路东侧的富盛里村长有少量中国军队在活动,随即对村庄进行清剿,轻松地消灭了在村内据守的中国军队。在村中,他们还发现了22名德赖斯代尔特遣队的重伤员,将其带回——他们是11月28日向中国军队投降后被寄放在这里的(见第十八章)。这样,在陆战7团的接应下,陆战5团战斗群没有经历太激烈的战斗,其先头部队于12月7日下午5点到达古土里。四个半小时后,也就是晚上9点半,最后尾的陆战5团2营也退进了古土里。由于美军担心中国军队混在难民内,因此禁止跟在陆战5团2营之后的数千名难民进入古土里环形阵地。这些难民只好坐在古土里环形阵地北面的雪地上,在酷寒的野外中过夜。
至此,约10000名联合国军从下碣隅里向古土里的撤退结束了。此次撤退前后历时39个半小时,撤退距离为18公里。此段路上,美陆战队付出的代价是:战死103人,负伤493人,失踪7人,合计603人。与他们交战的中国第26军的阵亡人数则在1600人以上。这样,到12月7日,美陆战1师主力基本保持着完整安然进入古土里,长津湖畔联合国军撤退的第二步完成了。接下来,他们还要闯过天险黄草岭,才能退出盖马高原。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9-22 1:32:13
二十七 水门桥的争夺——1081高地决死战和从天而降的桥梁
如前所述,11月30日——12月7日间,美陆战1师主力在长津湖畔进行了柳潭里——下碣隅里——古土里的撤退作战。在此期间,东线联合国军的其他部队完成了向海边的撤退。美7师和南朝鲜第1军各部纷纷从中朝边境或靠近边境的地方退至清津--兴南之间的海岸线一带。与此同时,美3师则一直确保着咸兴、兴南滩头阵地。下面,就对以上各部在11月末至12月初这段时间里的基本情况进行叙述:
11月间,在咸兴、兴南、元山进行警戒的部队是美3师和配属给该师的南朝鲜陆战团、南朝鲜第26团(此团于11月5日划至美3师旗下)。美军步兵3师,师长罗伯特•索尔少将,师的三个步兵团为7团、15团、65团(波多黎各团)。加上其余配属部队,师的兵力为1.6万人。和美7师一样,该师也由"帮对体制"编成,师的1.6万人中有8500名是南朝鲜兵。此外,该师的7500名美国兵民族成分也很杂:他们大都来自美国海外自治领波多黎各、美属维尔京群岛,还有很多人是第二代日本移民。这样一来,美3师不仅由美国兵和南朝鲜兵大量混编而成,而且黑、白、黄肤色的人员混杂。师的官兵来自各种不同的文化背景,部队凝聚力很低,战斗力不强。因此,该师自11月5日在北朝鲜登陆以来就一直担任卫戍滩头阵地的任务。离海不远的太白山脉东北部正处于该师防区内。在这一重峦叠嶂的山区间,活动着25000名北朝鲜游击队。这些游击队属于新编的北朝鲜第3军团,和在"铁三角"的北朝鲜游击队一样也是化整为零的北朝鲜正规军,战斗力很强。在整个11月,美3师的所有作战任务就是和这些神出鬼没的游击队交战。北朝鲜游击队时常主动出击,袭击美3师的阵地。美3师的损失虽然说不上大,但该师官兵总是和来无影去无踪的游击队战斗,部队疲于奔命。
到12月1日,随着西线的美第8集团军退入"平壤防线",麦克阿瑟在当天命令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将美3师集结在元山,准备将此师向西开进,加固"平壤防线"。同时,南朝鲜第26团被从美3师中抽离,转归美7师节制。得到命令的阿尔蒙德对麦克阿瑟准备将美10军的整整一个师转用到西线感到很不满。他一边遵照命令让美3师迅速向元山集结,另一边又从军部中派出一些参谋于12月3日到达东京,请求麦克阿瑟将美3师留在东线。如前所述,在12月3日,西线中国军队占领成川,"平壤防线"随之不复存在。这样,经过美10军参谋的劝说和对目前战局的考虑,麦克阿瑟于12月3日收回将美3师调往西线的命令,美3师回到了阿尔蒙德手中。美3师的新任务,是确保咸兴、兴南滩头阵地。
如此一来,美3师就必须要收缩阵地,将全部人员都集中到咸兴、兴南、连浦、地境一带。东海岸的重要港口城市元山就这样被放弃了,在元山的联合国军要迅速乘船撤到南朝鲜的釜山。12月3日当天,在元山的联合国军有美3师编制杂乱的一部以及一小支美陆战队海岸警戒人员,共计3800人,车辆1100台。此外,元山一带还有等待登船转移的上万吨军用物资和7000多名朝鲜难民。在这一天,聚集在元山的上述人员和物资开始拥挤在港口上,排成有序的队伍登船撤离。联合国军的元山撤退正式开始。此次撤退共持续一周时间。到12月9日,上述的所有物资和人员全部撤离元山港。在元山外围潜伏了多日的大批北朝鲜游击队于当天进入元山,兵不血刃地占领了这座东海岸重镇。
在12月4日夜,美3师主力和南朝鲜陆战团完成了向咸兴、兴南地区的集结。该师的阵地北起麻田洞东南面16公里处的五老里,南至兴南港,西达连浦(兴南以西约5公里),东到地境(兴南以东约7公里)。在此之后,他们将一直守在这一滩头阵地上,直到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的其余部队全部从兴南港搭船撤走。
另一方面,美7师主力于11月末开始从赴战湖畔和中朝边境的惠山镇向咸兴、兴南地区后撤。如前所述,为了掩护该师撤退,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于12月1日将南朝鲜第26团从美3师中抽出,划给该师节制,以该南朝鲜团确保惠山镇--兴南之间的公路。在南朝鲜第26团的掩护下,美7师主力于12月5日夜间未经战斗地退至咸兴、兴南滩头阵地;
南朝鲜第1军各部于11月末开始向海边后撤。该军一边和尾追的北朝鲜军激烈交火一边后退。北朝鲜军的尾追进攻不算非常激烈,该军因而得以迅速地向海边撤退。到12月5日,军的南朝鲜第3师已未经战斗地完整撤至清津、吉州之间的海岸,开始搭美国军舰撤向南朝鲜;南朝鲜首都师和南朝鲜第1军军部则继续沿东海岸公路向咸兴、兴南地区撤退。
综上所述,在12月7日,东线联合国军各部的基本情况如下:南朝鲜第3师和美7师正在乘船撤离中;南朝鲜首都师在向咸兴、兴南靠拢;美3师正在确保咸兴、兴南滩头阵地;美陆战1师主力则聚集在靠近盖马高原出口处的古土里。接下来,我们就把目光转回到美陆战队的身上,来看一看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上一章已述,12月6日到7月间,约一万人的联合国军部队以伤亡仅603人的代价成功击破中国26军77、78师的阻拦,基本完整地从下碣隅里安全退入古土里。美陆战1师主力退却的第二步完成了。现在,美陆战队面前的障碍仅剩黄草岭。只要向南通过黄草岭山口,美陆战1师主力就算退出了盖马高原。
因此,宋时轮将军决定依靠黄草岭这道最后的天险,以手中残破不堪的10个师进行最后的阻击,争取把美陆战1师主力困在盖马高原的出口处。这是中国第9兵团围困美陆战队的最后努力,该兵团将投入所有在盖马高原上的兵力不计损失地拼死一搏。在下碣隅里的美军开始退向古土里的同时,宋时轮向9兵团各部下达了如下的命令:
26军迅速南下,尾追撤退之敌;27军经山路取道社仓里(麻田洞以西60公里处)向咸兴穿插,迅速攻占咸兴、兴南,断敌从海上撤退的道路;20军60师配属58师残部占据古土里和真兴里之间的天险黄草岭,20军89师继续向真兴里、麻田洞之间穿插,切断公路,全力阻击美陆战1师沿长隘路的撤退。
从总体上看来,依靠该计划成功阻住美陆战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26军目前仅有两个师(77师和78师)到达战场,而这两个师都已损失严重;20军的60师和89师也都处在奄奄一息的状态,无法形成有力的防御;至于让27军迅速攻占咸兴和兴南则更是痴人说梦--美陆战队是用车轮子撤退的,27军则要靠双脚在酷寒的山中行军。目前,27军的四个师都已被打残。且不说27军能否在美陆战队的前面赶到咸兴,就算27军兵临咸兴城下,咸兴和兴南也有保持着完整的美3师防守。让27军去攻占咸兴无疑比登天还难。
然而,美陆战队一方目前的处境却与中国第9兵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12月7日,随着美陆战1师主力和古土里环形阵地守军会合,联合国军在古土里的兵力激增到14000余人,车辆数也增至1400台。其中,有美陆战队员约11700人、美陆军官兵约2300人、英陆战队员150人、南朝鲜警察40人,还有数十名被押送至此的中国战俘。这些部队火力充足,依靠空投完全能够确保食物和弹药供应,士气非常旺盛。不过,他们也有一些困难需要解决:
其一,美陆战1师主力退进古土里后,古土里这座小村一下子聚集了相当多的军队,变得相当拥挤混乱。如果中国军队在此时向古土里进行迫击炮集中射击,定能给挤成一团的联合国军造成相当的伤亡。因此,古土里不是联合国军的久留之地,必须被尽快放弃。
其二,在撤离古土里以前,联合国军和在下碣隅里时一样仍要考虑后送伤员的问题。12月7日,联合国军聚集在古土里的伤员虽然不如在下碣隅里时多,但也有几百人之众。用车辆将伤兵带出无疑会阻碍部队的撤离,最好的方法依然是空运后送。此时,古土里环形阵地内正好有一个正在施工的小型机场。该机场比下碣隅里机场还小,到12月7日也只建成了530米长的跑道。然而,联合国军只有利用它来后送数百名伤员。12月7日当天,空运后送开始。一架架C47运输机在机场上接连起落,到天黑以前运走了一部伤员约200人左右。
以上两点困难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克服的。然而,第三点困难给美陆战队带来的威胁却非常大:下一步,美陆战队将要从古土里退向真兴里。古土里和真兴里之间的公路距离为16公里。此段路上最难走之处,当属位于古土里以南约5.6公里处的水门桥:此桥长8.8米,是个狭窄的单车线桥,横跨一条深不见底的狭窄山谷。谷底,有四条日本殖民时期修建的巨大水管。这些水管是从长津湖底延伸出来,用以引水发电的。水门桥边,还有一座依悬崖而建,横跨山谷的变电所。如果要过谷,人员可以从变电所走,但车辆则只能过桥,没有第二条路。因此,水门桥是美陆战队能否退下盖马高原的命门所在。
对水门桥这一联合国军的命门,中国军队非常重视。12月1日至5日间,中国军队曾两次派出爆破手将水门桥炸断。在古土里的美陆战队工兵也因而曾两次南下,修复断桥。然而,在12月6日,穿插至此的中国第60师又第三次将此桥炸断。这次,桥面有5米被炸塌,整个桥基本全毁,已无法修复。古土里部队的南撤分秒必争,联合国军已没有时间等待工兵再造出一个新桥。因此,美陆战1师工兵1营营长约翰•帕特里奇中校在乘坐直升机对断桥周围的地势进行了详细空中侦察后于12月6日当天想出了一个极有创造力的主意:请求运输机空投8套M2车辙桥。
M2车辙桥,钢铁所制。每套长2.1米,重约1.13吨。空投如此巨大的车辙桥,不但对中国军队来说无从想象,美军对此也是闻所未闻--之前,美军从未有过空投车辙桥的先例,没人知道车辙桥能否被成功投放到地面。因此,空投桥梁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个疯狂的想法。12月6日当天,应帕特里奇的请求,美军工兵在连浦机场进行了空投桥梁的试验。工兵们没有任何技术手册能够用以参考,只能摸着石头过河。美军工兵将一套车辙桥装上大量降落伞,放进一架C114运输机里,从空中投下。结果,这次精心准备的试验失败了--降落伞数量不够,不足以抵消车辙桥做自由落体对地面的冲力。车辙桥重重地落在停机坪上,完全损毁。
试验失败后,联合国军中的空运问题专家马上对空投车辙桥的事宜展开紧急研究,很快就得出结论:车辙桥必需钩上更大的降落伞才能成功投放。一架运输机立即将巨型降落伞和一组美陆军技术人员从日本运到连浦机场。技术人员到达机场后在现场约100名美陆战队员的协助下火速作业,经一夜努力,终于在12月7日天亮以前将巨型降落伞装载完毕。
12月7日早上,8架C119运输机从连浦机场次第升空,搭载着8套M2车辙桥、4套木制车辙桥和许多架桥零件向西北面的古土里飞去。到中午以前,桥梁空投完成,空投基本取得成功:8套M2车辙桥中,1套在落地时损毁,1套投进了中国军队的阵地,其余6套全部投进美军之手;4套木制车辙桥中,仅1套在落地时损毁,其余3套都被地面美军回收。美陆战队工兵将回收的桥梁装上两辆卡车,部署在古土里环形阵地南面,准备以后使用。
12月7日下午6时30分,当美陆战1师主力的后卫美陆战5团战斗群还在向古土里且战且退时,位于古土里的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向麾下的部队发布了向海边撤退的命令。命令中,各团营的战斗任务都有详细的规定,以确保美陆战队能够安全有序地突出重围。如前所述,此时聚集到古土里或即将到达古土里的联合国军有14000之众。为便于指挥,史密斯师长将这些编制混乱的部队展开调整,把原配属于陆战5团战斗群的陆战1团3营重新划归陆战1团编制,又把三个群的所有坦克部队都划至陆战1团战斗群旗下,由此在古土里编成了三个陆战团战斗群:
陆战1团战斗群:
群指挥官为美陆战1团团长普勒。群的基干为绝大部分古土里环形阵地守军(即陆战师主力退进古土里以前在古土里的联合国军),包括美陆战1团2营美7师31团2营(12月1日到达古土里)、侦察连、美陆战1师坦克营B连、美炮兵11团2营E、F两连、4营L连、美陆战1师第7汽车运输营A、B两连、美陆战1师工兵营分遣队、通信营分遣队、卫生营一部、勤务营分遣队、师部营分遣队、军械营分遣队、第1汽车运输营C连,以及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美陆军单位。另外,美陆战1团3营在从下碣隅里撤到古土里后也根据史密斯师长的命令编入该群。
陆战5团战斗群:
群指挥官仍为美陆战5团团长默里。群的基干基本未变,只有陆战1团3营回到了原来的部队。此外,在该群到达古土里后,位于古土里的25名英41突击队人员与该群中的英41突击队主力合兵一处,被编入该群。
陆战7团战斗群:
群指挥官仍为陆战7团团长利曾伯格。该群的基干基本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少量之前滞留在古土里的陆战7团人员在该群到达古土里后被编入该群。
在史密斯师长的命令中,上述三个团战斗群的任务分别是:陆战7团战斗群首先南下,确保水门桥以北诸高地;随后,工兵在水门残桥上架设车辙桥;同时,在古土里的美陆战1师指挥人员乘直升机转移到兴南;车辙桥架设完毕后,陆战5团战斗群与陆战7团战斗群换班,陆战7团战斗群则过桥南下;接下来,陆战5团战斗群将阵地交给陆战1团战斗群,也踏向南退之路;陆战1团战斗群则在陆战5团战斗群身后跟进,为全师断后。
此外,防守南面真兴里环形阵地的美陆战1团1营也要全力援助此次作战。该营的任务是把真兴里环形阵地交给友军,即刻北上,攻占水门桥南端的1081高地,接应师主力的南下。这样,接替真兴里环形阵地的任务就自然地落在了确保滩头阵地的美3师身上。12月7日当天,阿尔蒙德命令美3师马上组编一支特遣队前去和陆战队交接真兴里环形阵地。美3师师长索尔当即从师里抽出美7团3营、美92装甲炮兵营和少量师直属部队编成"猛犬特遣队",以副师长A•米德准将为特遣队指挥官,火速向真兴里进发。此外,索尔师长还从师里派出美65团2营(欠G连)和美999装甲炮兵营前往麻田洞和麻田洞以北的路段占领阵地,掩护猛犬特遣队的北上。这样,美3师猛犬特遣队的北进一路顺利,只受到了极少量穿插至水洞一带的中国军队的抵抗。12月7日深夜11点10分,猛犬特遣队在风雪中开进真兴里,和美陆战1团1营交接阵地。
12月8日凌晨2时,美陆战1团1营从真兴里徒步出发,开始北上1081高地。1081高地地势险要,位置非同寻常:站在该高地上,向北可以瞰制水门桥,向南则能瞰制黄草岭山口。从北面延伸过来的长隘路在这里呈一个半圆绕过1081高地的西坡,然后笔直地向南通去。这一半圆形路段长两公里,是一段非常陡峭的下坡路,首尾落差高达640米,完全依山腰而建。公路的一边是高山的岩壁,另一边就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万仞悬崖。更为要命的是,此段公路极其狭窄,只能单车通过。车辆只能一直向前或一直后退地通过此段路,而不可能绕道(否则就绕到悬崖下面去了)。如果从古土里下来的美陆战1师主力在中国军队的射击下强行通过这段路,将很有可能遭遇灾难性的后果。因此,陆战1团1营必需将1081高地上的中国军队全部肃清。
自长津湖战役开始后,美陆战1团1营就一直担任守卫真兴里的任务。该营在长津湖畔基本没有经历过战斗,只是曾于11月30日以A、B两连从真兴里环形阵地出击,轻易歼灭了占据真兴里西面高地上的少量中国第60师部队。营的损失异常轻微,官兵体力旺盛,士气非常高昂。
与此相对,防守1081高地的中国军队的情况却非常悲惨:在这一要地进行防御的是穿插至此的中国60师180团。该团于12月初陆续进入阻击阵地,此后就一直呆在高地上。在这段时间里,由于补给困难和防寒手段奇缺,中国180团的冻死冻伤减员极其严重。尽管如此,当12月8日凌晨美军开始进攻1081高地时,他们依然坚持在阵地上,决心死战到底。
12月8日凌晨,古土里、真兴里一带被狂风暴雪席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雪之夜里,向1081高地北上的美陆战1团1营官兵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在山间踏着齐膝的积雪摸索着前进,营的三个连前后排列顺序为A连、C连、B连。然而,暴雪也给该营带来了极大的保护。1081高地上的中国军队根本没有发现该营的北上,对美军来攻浑然不知。天亮时分,大雪愈演愈烈,陆战1团1营进至1081高地以南3公里处。在营长唐纳德•施迈克中校的命令下,营以C连携迫击炮登上公路边的一个山头占领阵地,A连则向1081高地发起正面进攻。
A连的223名陆战队员顶着风雪沿山路向北发起了攻击。由于风雪肆虐,他们得不到任何空中支援。A连连长为罗伯特•巴罗上尉,是个经验丰富的连队指挥官。如果大家看过《坦克之夏》,就可能会对此人有一些印象:1950年9月,在联合国军进攻汉城南郊重镇永登浦的战斗中,就是巴罗连长率本连发起果敢穿插,切断了永登浦守军的退路,将北朝鲜军在永登浦的坚固防御一举击破。巴罗连是美陆战1师中最为精锐的连队之一,战斗力极强。因此,该连是精锐中的精锐,也可以算是当时整个美国军队里最强的连队之一。
A连首先向1081高地西南边的891高地展开冲击。该高地上有约100名中国180团官兵进行防御,这些人根本想不到美军会突然杀过来。面对A连的突然出现,高地的中国守军一片混乱,被A连无情地大批射杀。有少数反应过来的中国士兵进行了顽强抵抗,但寡不敌众,经过激烈的抵抗全都战死了。这样,891高地仅经过极短时间的战斗就落入美军之手。当A连肃清了该高地上的所有抵抗时,此战,中国军队在891高地山顶遗弃的尸体为60具。
随后,在最后面的B连超越C连,来到A连西面,进攻中国180团一部设置在1081高地西坡下的阵地。这块阵地非常坚固,带有地下坑道和两挺机枪。可是,此处的中国军队也压跟没想到美军突然会冲过来。当B连在迫击炮和"超级火箭筒"的掩护下冲向这块阵地时,阵地中国守军正在用好不容易运过来的一点点米做饭,毫无防备。很快,阵地守军就被击溃,B连没费多大劲即将这一坚固的阵地夺取,而此时阵地上中国军队遗弃的锅里还在煮着冒香气的米饭。此时,时间已是12月8日下午5点,天黑了。
夜幕降临,暴风雪继续笼罩着战场,气温为零下三十五度左右。美陆战1团1营暂停了进攻,转入就地防御。此日的战斗,该营的损失为:战死13人,战伤17人,冻伤67人。营的伤员被连夜运回真兴里,其余人则在风雪声和酷寒中宿营。
暴风雪下了整整一夜,陆战1团1营整个晚上都没有遭受进攻。到第二天(12月9日)拂晓,雪停了。乌云散去,一轮红日照耀着白雪覆盖的战场。一觉醒来的该营陆战队员面对着如此的好天气,士气更加旺盛。一大早,B连就发现其阵地北面有小股的中国军队在活动。该连立即发挥全部火力进行射击,并呼叫了在真兴里的美3师第92装甲炮兵营进行火力支援,给这些中国士兵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与此同时,A连开始进攻1081高地。目前,支援该连进攻高地的重火力只有C连控制的迫击炮。由于昨日战斗的消耗,迫击炮炮弹仅剩43发。美军迫击炮手首先将仅剩的炮弹全部打向1081高地山顶。接着,营又召唤了4架海盗式飞机对山顶展开反复轰炸、扫射。在此期间,A连的陆战队员们向山顶迫近,对1081高地山顶形成了合围之势。海盗式飞机的轰炸一结束,A连官兵就立即涌向山顶。该连的陆战队员此时极端亢奋,浑身充满了野性和战斗的渴望。全连官兵大声发出游牧民族似的呐喊,一边开枪、扔手雷,一边没命地向上冲去。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防御山顶中国士兵竟然没有进行任何还击。略微感到诧异陆战队员转瞬之间就突上山顶,随后看见了异常壮烈的一幕:防守1081高地山顶的中国180团1营2连官兵已全员冻死在阵地上。这一连被冻死的中国军人身体僵硬,全部在掩体后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在酷寒中宛如一尊尊人形的冰雕。这一景象,无疑是对"军魂"二字的最好诠释。
这样,A连便占领了1081高地山顶。然而,在能够瞰制水门桥的1081高地北坡上还部署有很多中国180团官兵。A连官兵立即从山顶上冻死的中国军人身上搜集手榴弹,以补充在之前的战斗中已消耗殆尽的手雷。随后,该连的陆战队员们投掷着下雨般的手榴弹、在轻武器射击的掩护下居高临下地冲下了北坡。在北坡上,中国军队打得极其顽强。A连的陆战队员依靠步枪和手榴弹步步为营,一点接一点地清除着死守阵地的中国士兵。防御1081高地北坡的中国军人无一人逃跑、投降,全部都勇敢地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到下午3点,北坡上最后一名在抵抗的中国军人也倒下了。这样,经过两天的血战,美陆战1团1营终于拿下了要地1081高地。在双方于12月8日、9日两天围绕1081高地进行的攻防战中,中国第180团的战死和冻死人数达到500人以上。这其中,包括1081高地的全部守军300余人。美陆战1团1营在这两天内的损失是:战斗伤亡47人,冻伤190人。其中,减员最严重的是负责主攻1081高地的A连——该连在开始进攻以前有223人。1081高地之战结束后,连的能战者仅剩111人——短短两天内,这个精锐的连队就伤亡了一半。这些伤亡主要是由严寒所造成的。
12月8日——9日间,在美陆战1团1营进攻1081高地的同时,聚集在古土里的14000名联合国军也开始陆续动身,向南撤退。在撤退之前,联合国军于12月8日在古土里环形阵地内为117具美陆战队员、英陆战队、美陆军官兵的尸体举行了葬礼。这些尸体的埋葬地点也被详细记录,于战后由北朝鲜政府根据美方提供的资料挖出,和柳潭里的85具美陆战队员尸体一并交还美方。
如前所述,在史密斯师长于12月7日下达的命令中,陆战7团战斗群将担任撤退的开路先锋。这样,12月8日早上8点,美陆战7团战斗群作为开路先锋,踏上了南退之路。群队列的先头以道路为核心,由西到东排列着三个营:道路西侧,为陆战7团3营;道路上,为陆战7团1营;道路东侧,为美7师费斯特遣队幸存人员编成的陆军暂编营。在陆战7团1营身后,有陆战7团2营跟进,担任预备队。道路两侧的两个营要首先行动,攻占古土里以南两公里处瞰制道路的高地。在此期间,公路上的部队在瞰制公路的高地北面待命。待公路两侧的进攻得手后,道路上的部队方可南进。
在古土里以南两公里的地方,长隘路西侧耸立着1328高地,东侧则有一个小山头。从早上开始,陆战7团3营就迎着暴风雪对1328高地展开了猛烈的攻击。在之前的战斗中,该营减员极其严重,目前全营三个步枪连的能战者不过是130人(G连、H连各50人,I连30人)。由于天气恶劣,该营得不到空中支援。中国第60师一部坚守高地,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残破的陆战7团3营猛攻该高地一上午也没有任何进展。陆战7团团长利曾伯格对此感到异常焦急。中午时分,利曾伯格严令3营赶快拿下目标。3营营长威廉•哈里斯中校则对他的顶头上司报以愤怒的回答:“我手上人就这么多,该派上去的都派上去了。”
利曾伯格团长只好增加进攻1328高地的兵力,预备队陆战7团2营被派了上去。与此同时,鉴于撤退时间紧迫,陆战7团1营开始沿道路南下。下午,风雪更大了。在陆战7团3营继续正面进攻1328高地的同时,陆战7团2营向西进行迂回,从侧面冲向了该高地山顶。山顶的中国军队没有想到美军会从两方面一起攻上来,猝不及防,最终被击溃了。到下午6点前后,从两个方向攀上1328高地的陆战7团2营、3营在山顶会合。
12月8日白天,在道路西侧的美陆战队整日进攻1328高地的同时,道路东侧的美陆军暂编营也进行了整日的向南进攻。是日上午,陆军营未经任何战斗,就占领了古土里以南两公里处那座公路东侧的小山头——该山头根本无人防守。陆军营占领这一山头后,又继续向南面800米处有中国军队防御的1547高地发起攻击。鉴于陆军营战斗力薄弱,美陆战5团团长默里随即将陆战5团1营从古土里派出,支援陆军营的进攻。到下午4点,这两个营粉碎了中国第60师一部在1547高地上的顽强抵抗,随后又打退了中国军队的一次小规模反击。至夜幕降临时,1547高地也已完全落入美军之手。
然而,从这天中午开始沿长隘路南下的陆战7团1营在整个下午却几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在1547高地以南的1304高地下,该营的队列被山顶中国军队的猛烈射击阻挡住了。由于风雪肆虐,海盗式飞机不能进行空中支援,该营难以击破中国第60师的阻拦,被一直阻挡到了天黑。天黑以后,该营的三个步枪连在1304高地下构筑简易的环形阵地,就地转入防御。随该营一同行动的两辆装载架桥器材的卡车则返回北面较为安全的地方,停在了1304高地下。
12月8日一整天,长隘路上的中美两军都在狂风暴雪中进行着战斗。美军不但没有得到空中支援,其炮兵火力也由于风雪中能见度太低而难以有效发挥。不过,美陆战队仍然依靠其顽强的战斗意志和完备的防寒措施取得很大战果,占领了道路两侧的要点1328高地和1547高地。此外,是日白天,有一架C47运输机于风雪中在古土里小机场奇迹般地降落,运走伤员19人(12月9日天气好转,运输机又从古土里运走剩下的重伤员225人)。12月8日夜,战场是平静的。由于酷寒和补给不济,中国第60师的官兵已经没有体力对长隘路上的美军发起自己所擅长的夜袭了。然而,这一夜,那两辆装载架桥器材的卡车中有一辆出了意外:该卡车停在一处冰封的水潭上。天黑以后,水潭的冰面承受不住满载架桥材料的卡车的重压,连着卡车一起塌进了下面的水里。不久,这辆卡车被美军工兵用另一辆卡车从水里拖了出来。然而,它的引擎已经进水冻结,无法发动。该车只好被遗弃,车上的材料被转移到了第二辆卡车上。如前所述,到12月9日拂晓,天晴了。雪后初晴往往是最寒冷的时刻,1304高地上被暴风雪和寒冷折磨了一夜的中国军人此时已基本被冻僵在阵地上。天刚刚亮,道路上的美陆战7团1营就以A连对1304高地展开冲击,很快就粉碎山顶守军的微弱抵抗,将该高地占领。接下来,该营的B连和C连超越A连,继续南进,很快又轻松夺取占领了道路西侧的两个山包。与此同时,道路东侧的陆军暂编营也向南发起进攻,经微弱战斗占领了一个能俯瞰一段公路的小高地。在上述高地上,中国军队都已被冻得奄奄一息,几乎毫无战斗能力。
陆战7团1营在清除了1304高地上的中国军队后以B连的两个排留守高地,其余部队继续踏上南退之路。同时,在古土里的美陆战1团战斗群派出陆战1团3营,以该营的三个连分别和1304高地上的陆战7团2、3两营、1547高地上的陆军暂编营和1304高地上的陆战7团1营B连分别换班。被换下的部队聚集在公路上和公路两边,在美陆战7团1营身后朝南开进。
上午11点,公路上的撤退先锋美陆战7团1营进至距离水门桥近在咫尺的地方。在水门残桥北端,有一座能俯瞰该桥的小山头,上面有50名中国第58师172团官兵在战壕中固守——他们的任务是以火力封锁水门桥这一美陆战队的生命要道。陆战7团1营立即以B连的一个排向该高地发起冲击。高地上的中国守军没有进行一枪一弹的还击,B连的那个排很快就冲上了山顶,发现阵地中的50名中国军人已经全部冻僵在壕沟里。这些中国军人虽然还没有死,但全部只剩一口气,被冻得动弹不得。美陆战队员们只好把这50个被冻僵的中国士兵从战壕里一个个拉出来,将他们俘虏。这些中国俘虏的脚因为酷寒而肿得有足球一般大,许多人的手和枪都冻在了一起,美陆战队员要费好大力气才能将其掰开。这时候,时间是12月9日正午12点。
这样,水门残桥北端的中国军队阵地就被美军清除了。此时,如前所述,在水门桥南端的1081高地北坡,防守1081高地的中国军人正在对美陆战1团A连进行最后的抵抗。至此,中国军队已不能将哪怕一点点火力打到水门桥上。美军控制了水门残桥。下一步,美军工兵就要开始架设车辙桥了。在古土里,史密斯师长得知部队已控制水门残桥的消息后非常喜悦。按照计划,他立刻登上一架直升机飞往兴南,在兴南开设了师指挥所,继续指挥长隘路撤退战。
中午12点半,那辆装满架桥器材的卡车和美陆战1师工兵1营的工兵南下至水门桥北端。在现场的美陆战7团1营官兵的协助下,美军工兵开始架桥。为了加快工兵的工作效率,美陆战队还将60名中国战俘派给工兵营,作为搬运工使用。工兵们首先用沙袋和木材依狭窄山谷北端的峭壁建造了桥基,接着以两段钢制车辙桥为梁,在钢梁之间装上木制车辙桥做成桥面(待车辆过桥时,较轻的卡车和吉普车应当依靠木制桥面过桥,较重的坦克、履带车辆则应将两边的履带压在两条钢梁上过桥),经三个半小时的辛苦作业总算依水门残桥架出了长8.8米,横跨狭窄山谷的新桥。与此同时,美陆战7团1营在桥北端公路两边占领阵地,形成了掩护该桥的态势。
下午3点半,随着架桥完毕,美陆战师工兵1营营长帕特里奇通过无线点向在古土里环形阵地 “可以出发”的信号。环形阵地内的美陆战1师第1辎重队车辆经过短暂的准备,于4时许从古土里出发,开始浩浩荡荡地南下。到6点,天黑了,第1辎重队的车队先头车辆在此时抵达桥梁北端。桥边的美军工兵随即打开手电筒,指引车辆在黑暗中过桥。一开始,车辆通过得很顺利。数辆卡车和吉普车都安全地开过了桥梁。接下来,一辆推土机驶上桥面,以两边的履带压着两条钢梁缓缓行驶。然而,该推土机刚走到桥中间的位置就偏了——它一边的履带驶离钢梁,滑上了钢梁之间的木制桥面。咯啦一声,脆弱的木制桥面被推土机履带压断。推土机的半部分一下子悬在半空中,所幸另一边的履带还在钢梁上才没有马上落下去。推土机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连同上面的人员一起掉下去,跌进深谷中,粉身碎骨。
关键时刻,美陆战队工兵中士普罗瑟跳上推土机,沉着地调整方向,将其倒回桥梁北端。推土机虽然脱险了,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却摆在了美军面前:桥梁的木制桥面已被压毁。现在,整座桥只剩两根钢梁能够使用。工兵1营营长帕特里奇在这时又一次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大胆的点子:桥梁完全可以不要中间的木制桥。只要把两条钢梁的间距弄得窄一点,让每种车辆两边的轮子或履带都能分别压上,也可以起到通行车辆的效果。帕特里奇营长随即罗列出了各种车辆的宽度,加以计算,最终得出结论:只需将两条钢梁的间距调整为3.45米即可保证每一种车辆的轮子或履带都能压上。不过,对于吉普车来说,这种“压上”实在很勉强:吉普车每边的轮子只能在钢梁上压1.3厘米。只要吉普车稍一偏向,就会立刻落入深不见底的山谷中,根本没有补救的机会。尽管如此,帕特里奇还是依其构想下达了改造桥梁的命令。
依帕特里奇的命令,夜暗中,美军工兵开始依靠手电筒进行桥梁改造作业。两条钢梁之间的木板被全部拆除,钢梁的间距也被缩短为帕特里奇计算得出的3.45米。很快,桥梁改造完毕,整座桥变成了两条光秃秃的钢梁。一辆吉普车随之在手电筒的引导下开上桥去,在美军工兵紧张的目光下以每秒仅85厘米的速度极其小心地通过了8.8米长的桥梁。随后,美陆战1师第1辎重队的车辆一辆又一辆地鱼贯过桥,无一损失地全部通过了这两条钢梁。在其身后,从古土里开出的陆战师第2辎重队车队于不久后到达桥梁北端,也一辆接一辆地全部驶过了两条钢梁。
午夜前后,美陆战1师辎重队的上千台车辆已全部通过桥梁。现在,美陆战7团战斗群该过桥了。该群以陆战7团1营在前,后面依此跟进着陆战7团辎重车队、陆战7团2营、陆战7团团部、陆军暂编营、陆战7团3营和第11炮兵团第3营。在该群之后,又紧跟着从古土里沿公路南撤的陆战5团战斗群。两个陆战团战斗群的人员和车辆走了整整一夜,才全部通过两条钢梁。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在手电筒的指引下,联合国军没有一个人员或一辆车滑下钢梁,跌落谷底。究其原因,除了过桥人员和车辆的小心之外,中国军队在这一夜没有向过桥的美军发起进攻也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有一支中国军队在夜色下向过桥的美军纵队突袭,定能使走在狭窄钢梁上的美军队伍遭受灾难性的损失。可是,严寒和严重的减员已经让中国第60师完全丧失了夜间出击的能力。中国军人只有无奈地坐视被围之敌一批批涌过水门桥、通过黄草岭山口,退下盖马高原。12月10日凌晨2时45分,美陆战1师第1辎重队的先头开进真兴里环形阵地。接下来,从古土里撤下来联合国军车流、人流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真兴里。直到天亮以后,人员和车辆的大量涌入还在持续不断地进行。
到12月10日早上,只剩下美陆战1团战斗群还留在古土里了。晨8时,中国第60师一部向美陆战1团3营G连据守的1328高地展开猛攻。G连用各种火器猛烈射击,将这次进攻击退了。与此同时,在水门桥以南的1081高地上,美陆战1团1营A连发现东坡下有一支中国军队的纵队正在山间向真兴里南进——这是受命追击美陆战1师的中国26军77师一部。他们尽管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没法阻止美军的撤退,但依然在义无反顾地执行着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A连随即呼叫真兴里的炮兵和海盗式飞机对中国第77师的这支纵队展开猛烈攻击。在美军铺天盖地的地空火力下,这支纵队的人员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这些中国军人完全不顾身边的战友在成群倒下这一事实,依然在执着地向南挺进,直到一小时后他们伤亡殆尽。
12月10日中午前后,负责断后的美陆战1团战斗群撤离古土里和古土里以南数个的山头,以陆战1团2营、第11炮兵团2营主力、美7师31团2营、陆战1团团部、陆战1团3营、40余坦克和陆战师侦察连的次序排列在公路上,在密切的空中掩护下开始南撤。在他们之后,还跟着从下碣隅里和古土里两地撤出的几千名朝鲜难民。该群刚一离开古土里,在真兴里的美3师92装甲炮兵营就对古土里这座小村庄进行了毁灭性的炮火覆盖。古土里和下碣隅里一样,也被彻底毁灭、夷为平地了。至12月11日午夜凌晨1点左右,除最后尾的40辆坦克外,陆战1团战斗群的所有部队都已退过水门桥。
凌晨1点,美陆战1师侦察连掩护着40辆坦克,在夜暗和酷寒中向南行进。此时,他们尚离水门桥有两公里。这些坦克部队由陆战1师坦克营B连、D连、美7师31团坦克连、陆战5团反坦克连坦克排组成,在公路上一辆跟一辆地南下着。坦克队边上的美陆战师侦察连将三个排均匀地分布在坦克之间,每隔10辆坦克布置一个排,由此形成了“10辆坦克——侦察排——10辆坦克——侦察排——10辆坦克——侦察排——10辆坦克”的步兵、坦克交替对列。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数以千计乱哄哄的朝鲜难民——美军担心难民中混有中国士兵,因此严令难民不准靠得太近。
突然间,40辆坦克中的倒数第9辆因制动器被冻住,突然间在狭窄的公路中间熄火停住了。这样,最后面的9辆坦克就全被堵住,停在道路上。三个侦察排中走在最后面的哈格特排(排的兵力为28人)为了保护坦克,也停在了9辆坦克身边。此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见最后尾的美军突然停住,有五名混在难民堆里的中国军人从难民中大步走出,一边用英语喊着“我们要投降”一边走向哈格特排和9辆坦克。侦察排排长斯欧内特•哈格特少尉担心这恐怕是诈降,便拿着卡宾枪,带着手持一支白朗宁自动步枪、身着防弹衣的侦察排中士阿米欧迎上前去(当时,防弹衣在美军中还属于试验品,未正式装备。美陆战1师全师只发到了50件,而阿米欧中士就是这50个幸运的人之一),走到了和五名中国军人面对面的距离。刹那间,在最前面的一名中国军人突然像发信号一样跳到一边,后面的四名中国兵则开始从衣服里往外掏事先藏好的冲锋枪。哈格特排长眼疾手快,扣动扳机,却发现卡宾枪已被冻住。情急之下,他抡起卡宾枪狠狠地砸向那名跳到一边的中国军人的头,将其头颅打得粉碎。与此同时,早有防备的阿米欧中士立刻卧倒,用白朗宁自动步枪向面前四名还没来得及把枪掏出来的中国士兵扫射,四名中国兵应声倒地而亡。
这时候,有几十名中国士兵突然从难民群中和公路两边的涌出,向侦察排和9辆美军坦克投出雨点般的手榴弹和炸药包。哈格特排且战且退,逐渐向后靠拢,结果把最后面的两辆坦克扔给了中国军队。这两辆坦克闭着炮塔盖,都被中国军队点火烧毁,里面的美军坦克手也全部化为焦炭。另7辆坦克中有6辆的坦克手见势不妙,纷纷从坦克里钻出,向南夺路而逃。只有那辆熄火的坦克还没有被遗弃。该辆坦克的坦克手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排除故障,试图重新点火前进。
公路上,侦察排已和几十名中国士兵陷入混战。混乱中,哈格特排长和侦察排一等兵德莫特一同被一个飞来的炸药包炸晕。晕过去的德莫特被汽浪高高炸飞,落到了公路边上。与此同时,卧倒在地的阿米欧中士继续沉着地用白朗宁自动步枪射击。一颗手榴弹在他的背上爆炸,他却毫发无伤——这全拜他身上的防弹衣所赐。
这时候,那辆熄火的坦克突然奇迹般地重新开动起来,继续向南开去——坦克手们已将其制动器的故障排除。一名从未开过坦克的侦察排下士莱特马上爬进第二辆坦克,居然奇迹般地把这辆坦克也开走了。侦察排仍未受伤的官兵立即聚集在一起,架起包括哈格特排长在内的伤员一边向尾追之敌射击一边随坦克后撤,好不容易脱离了和中国军队的接触,在凌晨2点以前通过水门桥。此时,该排过桥的人数为25人,其中有11人是伤员。也就是说,在刚才的混战中,排里有三个人失踪了。随着两辆坦克和哈格特排开过水门桥,桥边已设置好爆破装置的美陆战队一个工兵排立即准备引爆桥梁。然而,数千名拖家带口,扛着大包小包的朝鲜难民却在这时从北面涌了过来。工兵排只得无情地向难民开枪,将其从桥头驱散,然后将水门桥爆破。剧响声中,这座由两条钢梁构成,挽救了美陆战1师主力的水门桥被完全摧毁了。大群的朝鲜难民只好绕道断桥边的变电所,从那里跨过狭窄的山谷,向真兴里蜂拥而去。
与此同时,在刚才的战斗中被炸飞到路边的侦察排一等兵德莫特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侦察排的人在刚才的混战中见他倒在公路边,还以为他死了。当时情况紧急,侦察排的人根本顾不上美陆战队“带上战友尸体”的传统,因此谁也没去管他。德莫特醒来以后,惊讶地战斗已经平息,而发现自己居然伤得不重,还能走动。他站起身来,走回公路上,和大群的难民的一起从变电所通过山谷,退向真兴里。这样,在此次突如其来的激战中,28人的哈格特排的损失一共为:失踪2人(估计已经死亡),负伤12人。
此次突然袭击是中国第60师和58师集合起最后一点点能战者所发起的进攻。这次小战斗中,中国军队虽然只有几十人,却利用诈降计分散了美军的注意力,果敢发起进攻,最终达成突袭效果,使美军损失了7辆坦克。应该说,中国军队的这次突袭是相当成功的。此外,这次突袭也深刻地反映出了中国军队决心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的决心——中国第60师和第58师尽管仅剩这么一点能战者,但依然毫不畏惧地发起了攻击。这是这两个师为阻击美军所能做的最后一点努力。现在,这两个中国师已经彻彻底底地丧失了战斗力。
凌晨3点,美陆战1团战斗群末尾的坦克队开着车灯抵达1081高地北坡下的路段。在1081高地一带的美陆战1团1营看见公路上亮着灯的坦克,明白古土里的部队已经安全后撤,随即便撤离1081高地,退向真兴里。到12月11日上午11点,美陆战师侦察连和坦克队作为美陆战1师主力最后尾的部分退入真兴里。下午1点,那名倒霉的德莫特一等兵也随着大批难民进入真兴里,回到了因他的归来而感到意外和惊喜的战友身边。这样,联合国军从古土里向真兴里的撤退结束了。为了通过这段18公里长的路,联合国军费时77小时。此段路上,美陆战队的损失为:战死75人,负伤256人,失踪16人。合计347人。
这样,美陆战1师已经完成了长隘路撤退的第三步。该师现在已经退出盖马高原,只需向南到达兴南就能乘船离开。然而,美陆战队依然没有完全突出重围:在真兴里以南的水洞,中国第89师经过长途跋涉已经穿插到位,封锁了道路。美陆战队还要击破这最后一道关卡,才算彻底突围而出。
作者:燕大五 回复日期:2007-9-23 19:28:37
二十八 兴南大撤退——联合国军退出北朝鲜
据上一章所述,在12月10日、11日,从古土里撤下来的14000名联合国军安全退入了黄草岭山口以南的真兴里。在驻守真兴里的美3师猛犬特遣队官兵看来,这些美陆战队员一个个胡子拉碴、疲惫不堪、冻得直哆索,许多人衣衫破烂,歪挂着步枪,身上的伤口已经冻结为粉红色的血块。然而,和西线狼狈的美2师不同的是,他们的士气是饱满的。现在,他们已基本上从重围中杀出,退出了酷寒的盖马高原。只需再向南,他们就能完全脱离危险,到达兴南乘船了。
12月10日、11日两天内,退到真兴里的联合国军并没有在此地做任何停留。这些部队有的直接穿过真兴里乘卡车向南开去,有的则在真兴里搭上开往兴南的火车。从12月10日起,一列列满载着兵员和装备的火车从真兴里隆隆开出,经水洞、咸兴向兴南呼啸而去。与此同时,真兴里——水洞——咸兴——兴南公路上也充斥着全速南下的车流。为了掩护美陆战队向兴南的撤退,美3师师长索尔于12月10日将美65团2营G连部署在水洞以西的高地上,以火力封锁铁路和公路。
水洞位于真兴里和麻田洞之间的长隘路上,处于真兴里以南约5公里处。从水洞向南,一直到兴南都是平原;从水洞向北,地势则呈向上爬升的趋势(见第七章)。因此,水洞是长隘路上连接山地和平原的要冲,也是中国第9兵团将美陆战1师阻挡在山间的最后一道关卡。12月10日白天,经长途跋涉,中国第89师在蒙受了严重的冻死冻伤减员后终于穿插至水洞以西的位置。该师从当天日落时分开始进攻水洞以西高地上的美65团G连。G连居高临下地发挥优势火力,进行了顽强抵抗,但依然阻挡不住夜暗中蜂拥而上的中国军队。到12月11日凌晨1点,中国第89师突破美65团G连阵地,冲入水洞村内。
当时,穿水洞而过的公路上正鱼贯行驶着从真兴里撤下来的联合国军车队。中国第89师官兵进入水洞后纷纷四散开来,进入公路边的民房,以冲锋枪、手榴弹向联合国军车队猛烈攻击。此刻,正在通过水洞的联合国军部队是美3师猛犬特遣队第52汽车运输营和一小队美陆战队员。由于前面的大批部队已经安然通过水洞,向兴南开去,他们根本没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遭到袭击,毫无防备。片刻间,美52汽车运输营就有9辆卡车和1辆装甲运输车被密集的弹雨和飞蝗般的手榴弹击毁。被击毁的车辆在公路上熊熊燃烧,形成路障,将公路切断。联合国军从真兴里南撤的车流一下子停了下来。一列坐满了美陆战队员的火车在此时轰隆隆地驶入水洞,也遭到了中国军队的射击。约20名中国军人冲到铁路边上,开始往火车上扒。车厢里,与美陆战队一起行动的美10军炮兵军官约翰•佩奇中校和美陆战1团的司机乌森一等兵行动起来,用枪把一个个正在扒火车的中国士兵打下车去。他们两人在车窗前一共打落了16名扒上火车的中国兵,粉碎了中国军队扒进火车的尝试。佩奇也被中国军队的子弹击毙,而乌森则受伤了。
另一方面,在水洞村内,美52汽车运输营的队伍已被车辆残骸困住,正遭受着公路两边中国第89师的射击和手榴弹雨,营的处境非常危险。美52运输营营长瓦德隆•温斯顿中校立即将躲藏在车里的陆军官兵和陆战队员们组织起来,用无坐力炮向公路两边布满了中国士兵的民房猛轰,压制了中国军队的火力。随后,温斯顿营长命令陆军官兵和陆战队员向公路两侧发起反冲击,和中国第89师在水洞村内展开逐屋争夺的激战。水洞村里激烈的夜战一直持续到12月11日天明时分,发起反冲击的美军总算在无坐力炮的支援下将中国第89师赶出了水洞。随后,美军将公路上的车辆残骸清除。从真兴里通往兴南的公路又一次通畅无阻了。
水洞的战斗是中国第9兵团阻击美陆战1师南撤的最后一次努力。在此之后,中国军队就再也没有力量阻挡美陆战1师了。如前所述,麦克阿瑟于12月11日飞抵朝鲜,视察了西线正在南撤的美第8集团军。随后,麦克阿瑟又飞到兴南会见美10军军长阿尔蒙德,批准了让美陆战1师登船撤离的计划。同日上午,美陆战1师的撤退先头部队抵达兴南,开始登船。下午1时许,最后一名在真兴里的联合国军撤离真兴里。到这一天晚上11点半,处在美陆战1师撤退队伍最后面的美陆战1师侦察连和40辆坦克也开入兴南。在兴南港,联合国军聚集了193艘各式舰艇用于部队从海上的撤退,其中包括15艘人员运输舰船、40艘坦克运输舰和75艘运输船。
目前,东线联合国军的总体情况是:在清津,南朝鲜第3师已于12月9日乘船撤离。随同该师撤往南朝鲜的,还有4300名朝鲜难民;东海岸,南朝鲜首都师和南朝鲜第1军军部继续向咸兴、兴南靠拢;在咸兴、兴南滩头阵地,随着从美陆战1师撤下来的部队的涌入,尚未撤离的美7师主力和美3师主力于12月11日被阿尔蒙德赋予了掩护陆战队撤退、确保滩头阵地的任务。这两个师的防线为连浦——五老里——地境一线,形成了一个把兴南港包在里面的滩头防御圈。其中,美3师防守连浦——五老里段,美7师防守五老里——地境段。
在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主力向咸兴、兴南靠拢的同时,大批朝鲜难民也随着联合国军的撤退队伍向兴南港涌去。在咸兴,从朝鲜东北部各地涌来的难民聚集在火车站,奋力地挤向仅有的几列火车,人数足有五万之巨。结果,这五万名难民中,只有一些南朝鲜官员和基督教徒在联合国军的保护下得以登上开往兴南的火车,其他人则只有在严冬中穿过田野徒步赶往兴南。此外,还有约五万名朝鲜难民跟在沿东海岸撤退的南朝鲜首都师身后,正在向兴南靠近。到达兴南的难民在联合国军宪兵的阻拦下不能进入港口,只有冒着严寒露宿街头。尽管阿尔蒙德命令部队给难民提供食宿,但联合国军的撤退迫在眉睫,根本无法顾及数量庞大的难民。联合国军给难民提供的一点点援助,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12月14日,美陆战5团战斗群和陆战7团群已全部登船完毕。同日,沿东海岸撤退的南朝鲜首都师、南朝鲜第1军军部和48000名朝鲜难民涌入兴南。南朝鲜首都师随即被阿尔蒙德部署在地境,以加强兴南滩头防御圈。还是在这一天,中国27军79师残部经长途跋涉总算到达地境外围。然而,在兴南港内联合国军2艘巡洋舰、7艘驱逐舰、3艘火舰支援艇和地面炮兵的猛烈火力轰击下,中国79师根本不能发起攻击,只能向南朝鲜首都师和美7师的阵地零星地发射迫击炮弹。到12月15日,美陆战1师全部人员计22215人登船完毕,史密斯师长在“贝菲尔德”号登陆舰上设置了师指挥部。运载美陆战1师的船队随即起锚出港,向南朝鲜的釜山破波而去。美陆战1师的朝鲜东北部作战结束了。自10月28日元山登陆起,到12月15日止,美陆战1师付出的代价是:战死718人,战伤3504人、失踪192人,合计4418人。此外,该师还有非战斗减员7313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冻伤,冻死者极少。而且,这些非战斗减员中有三分之二都在战斗期间归建(在美陆战1师的战斗伤亡中,有半数以上是11月27日中国第9兵团展开大规模进攻以后付出的:在12月27日——12月10日间,也就是长津湖战役期间,美陆战1师的战斗伤亡是:战死393人,负伤2152人,失踪159人,合计2704人)。此次作战,美陆战1师沿长隘路撤退了100多公里,成功冲破9个中国师的围追堵截。美陆战1师虽然为此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该师的基干并没有被摧毁,师的装备没有像西线的美2师那样损失殆尽,而是基本保持着完整。至此,美陆战1师经过历时约一个半月的朝鲜东北部作战,终于安然退出了这块在该师战史上继瓜达尔卡纳尔之后的又一处活地狱。
12月15日美陆战1师撤离后,南朝鲜第1军于同日开始登船。次日(12月16日),由于南朝鲜第1军开始撤离,阿尔蒙德收缩了兴南滩头防御圈,放弃五老里、咸兴、地境,将防线向兴南方向缩小5——15公里。美3师主力依然确保防御圈西半段,美7师主力则确保防御圈东半段。只有防御圈的西端点没有移动,依然处于连浦。在连浦机场,美国远东空军和美陆战队的运输机起起落落,在一刻不停地向釜山和日本伊丹空军基地后送美3师一部。至12月17日,空运后送完成。连浦机场一共向后方运送了3600名美3师官兵、196台车辆,1300吨物资和数百名朝鲜难民。
12月17日,南朝鲜第1军登船完毕,向南朝鲜的庆州(釜山以北约80公里)驶去。同日,中国第27军残部进占咸兴。这一天,超过两万名从朝鲜东北部和太白山中出击的北朝鲜正规军、游击队以及沿长隘路挺进的中国第26军蜂拥赶到兴南滩头防御圈外,和中国第27军残部一同对兴南防御圈形成围攻之势。然而,中朝军队的进攻完全被联合国军的海陆空火力所阻。中朝军队依然只能向防御圈上的美3师和美7师发射迫击炮弹,或用轻武器进行远距离射击,根本无法取得任何突破,只能坐视大批联合国军在眼前从海上离开。
12月18日,美7师主力开始登船。同日,阿尔蒙德下令美3师放弃连浦,将该师向兴南收缩。次日(12月19日),中国第27军进占连浦.大批朝鲜难民的登船撤退也在这一日开始了。在兴南城外传来的激烈枪炮声和寒风里,成千上万的难民登上了停泊在兴南港内的坦克运输舰。一艘坦克运输舰原本只能运1000人,但现在每艘都拥挤着5000名难民。就算这样,有少量的难民还是暂时没船坐。许多没船坐的人不顾一切地跳入冰冷的海中,试图扒上装满了人的坦克运输舰,可运输舰已搭载人员完毕,关上了舱门。结果,这些人无一例外地被冰冷的海水冻僵,沉入海底而死。
12月20日,美7师主力的登船在继续。到12月21日,美7师主力登船完毕,向釜山撤去。这样,留在兴南滩头阵地的联合国军就只剩美3师和少部分美军炮兵部队了。美3师收缩至兴南市区外围,形成了撤离前的最后一道防线。12月22日,美10军炮兵部队撤离完毕(美3师的炮兵除外),美3师的非战斗单位开始登船。同时,美3师的三个步兵团和炮兵部队则继续确保着兴南市区。12月23日,中朝军队向兴南发起猛攻,但依旧被联合国军的海陆空立体火力完全压制,无法取得突破。到12月24日早上,美3师非战斗部队登船完毕,美3师的战斗部队离开防线,在舰炮空中力量的掩护下向港口走去,进入运输船。在撤离防线以前,美3师炮兵进行了疯狂射击,漫无目的地打光了所有炮弹。中午时分,除防卫港口的第10营和七个步兵排外,美3师的全部人员都登船完毕,少量滞留在兴南的难民也全部上船。与此同时,兴南港内的联合国军军舰对距港口2400米以内的区域(除港口外)进行了毁灭性的炮击。在乾坤似乎都为之颠倒的炮声里,阿尔蒙德在港口上进行了最后一圈视察,随即也进入船内。随后,美第10工兵营开始销毁港口上大批来不及运走的弹药和补给物资。港口之上,爆炸不断,浓烟滚滚。在上船以前,美军工兵引爆了400吨高爆炸药和500枚一千磅炸弹。随后,美工兵10营和最后撤离的七个步兵排登船。1950年12月24日下午2时36分,联合国军舰队驶离兴南港。在舰队身后,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整个兴南已在爆炸和大火中化为灰烬。兴南港上,刚刚被美军工兵引爆的大批炸药猛烈地爆炸,形成了数百米高的蘑菇云,其情景宛如原子弹袭击。这样,在兴南港上的蘑菇云的映衬下,最后一支在北朝鲜的联合国军撤离了北朝鲜,向釜山而去。联合国军的饮马鸭绿江之梦至此彻底破灭。
兴南大撤退,联合国军一共后送兵员105000人、车辆17500辆、物资35万吨、朝鲜难民98100人。此次撤退基本撤出了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的主力。这些兵力在联合国军以后的战斗中起到了异常关键的作用。从12月27日至联合国军撤离兴南期间,东线联合国军各部战斗伤亡一共为(包括美陆战1师的战斗伤亡):战死705人,负伤3251人,失踪4862人。合计8818人。
12月25日是圣诞节。这天晚上,已到达南朝鲜的美陆战1师官兵享用了丰盛的圣诞晚餐。在师部,史密斯师长召集起手下的军官们痛饮一醉。营地里,普通的陆战队员们则在开心地大嚼火鸡,狂饮啤酒——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恶梦般的长津湖。他们不用担心能冻死人的严寒和潮水般的中国大军了。同日,中国第27军进入一片废墟的兴南。饱受饥饿和寒冷折磨的中国军人进城后,立刻四散开来寻找被联合国军遗漏、没有销毁的食物,却几乎什么也没找到。最后,他们还是在一个仓库中找到了一点东西:许多美国产的番茄酱。中国军人们从没见过这洋玩意,但还是把这些酸酸的、略带怪味的红色东西大口地吃了下去——他们实在是太饿了。
这样,第二次战役的东线作战就结束了。此次作战,中国第9兵团投入了12个师的大军。其中,有10个师被配置于长津湖方向,有9个师参加了对美陆战队和美7师31团战斗支队的围攻。在这次惨烈的鏖战中,中国第9兵团减员约50000人。其中,战斗伤亡至少在1.9万人以上(战死数量一直有争议,有7300人之说,也有1.5万人之说,甚至还有美方夸张的估计:2.5万人。综合中国第9兵团在长津湖畔与美陆战1师的历次战斗中的伤亡情况和损失较重的中国第58师的情况来看,中国军队在长津湖之战中的阵亡数量应在7300到15000人之间),非战斗减员则超过3万人。这3万名非战斗减员中,绝大部分都是冻死冻伤者。其中,直接冻死者有1000人,严重冻伤而死者达3000人。综上所述,在美军猛烈的火力和难以想象的严寒之下,中国第9兵团蒙受了极大的损失。
综观长津湖之战,中美两军都各自达到了一定的目的,也都有一定的失败:中国第9兵团成功地将东线联合国军赶出了北朝鲜,但却远远没有达成歼灭美陆战1师,乃至全歼美10军和南朝鲜第1军的目标,反而自身损失严重;美陆战1师虽然没有按照原计划在武坪里和美第8集团军会师,但却粉碎了中国军队的围攻,从长津湖畔一连后撤100多公里,退到兴南。此战,中国第9兵团不重视后勤,导致来自中国南方的9兵团官兵大批地冻死冻伤。此外,9兵团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以为集中十个师的力量就一定能消灭精锐的美陆战1师,结果非但没有将其歼灭,自身反倒有九个师被打残。这表明,火力薄弱的中国军队即使有五倍于敌的兵力,也不具备歼灭美陆战1师的能力。在长隘路诸环形阵地的攻防战中,美陆战队以其密不透风的火力配置给中国军队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失;之后,在美陆战队沿长隘路进行的撤退战中,美陆战队完美的地空配合和火力压制又使其地面部队得以从容撤退,并没有重蹈西线美2师“死亡公路”之战的覆辙。总之,美陆战1师通过其强大的火力给中国第9兵团上了一堂现代军事启蒙课。另外,美陆战1师自身顽强的战斗意志也是保证该师能够全身而退的关键——如果被围的部队换成相对较弱的美7师或美3师,他们可能早就被消灭了。美7师31团战斗支队在新兴里的惨状就是最好的明证。
长津湖之战中,还有一点非常值得人们的重视,那就是双方中下层官兵在战斗中极其顽强的战斗意志。在零下三四十度的酷寒下,双方中下层官兵都充分地表现出了毫不畏惧的战斗勇气和舍生忘死的牺牲精神。长津湖之战,是两批钢铁般的军人的较量。无论是中国第9兵团的战士,还是美国海军的中下层陆战队员,他们于1950年冬天在长津湖畔所展现出来的精神都非常值得人们尊敬——这种精神已跨越了民族的界限。它是人类勇气的体现,也是全人类应当永远铭记的骄傲。
尾声 沃克之死——不是结尾的尾声
1950年12月23日,当东线联合国军的兴南大撤退即将结束时,西线的美第8集团军已经全线退入三八线防线,即“B线”。由于部队的后撤,美第8集团军司令部也随之迁到了南朝鲜首都汉城。这天上午,两辆橄榄色的美军吉普车在寒风中从汉城驶出,向汉城以北约22公里的议政府疾驰而去。
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各架着一挺重机枪,并配有一个机枪手。其中,前面的一辆里则除机枪手外还坐了三个美军。这三个人中,开车的叫乔治•贝尔顿,是个中士,酷爱“飞车”;坐在后排上的叫乔•泰纳,是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的副官;坐在司机边上的则是个看上去很干练的胖老头,身上穿着中将制服,腿上还裹着件罩衣——他是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
这一天一大早,沃克刚在汉城开完战术情况通报会就坐上了北上的吉普——他要去给英27旅和美24师的有功官兵举行授勋仪式。仪式将在美9军军部所在地议政府举行。在那里,将接受沃克授勋的一批官兵中有一个美24师的中尉,名叫萨姆•沃克。他是沃克的儿子,即将接受他的父亲亲手授予的银星勋章。
汉城以北的公路上,天寒地冻。路面很滑,上面结了一层冰。然而,司机贝尔顿中士却仍在展示着他的车技,把车开得像飞一样。后排的泰纳副官有些担心,怕这么开车难保不出事。他想让司机慢点开,却被坐在前面的沃克将军制止了。贝尔顿是沃克的老司机了。以前,贝尔顿也总喜欢飞车,可什么事都没出过。沃克对贝尔顿的驾驶技术绝对放心。
上午11点,两辆吉普车已开到距议政府仅3公里处。在这里,一支辆南朝鲜第6师的运输卡车迎面驶来。路面上,还有一辆英27旅的故障卡车停着,塞住了半条道路。那辆南朝鲜卡车想绕过故障的英军卡车,于是猛地向右一转。谁料南朝鲜卡车用力过猛,竟直直地向沃克的座车迎面撞去。贝尔顿司机躲闪不及,南朝鲜卡车的保险杠狠狠地击在沃克的座车上。整个吉普车一下子被撞得滑出路面,翻下公路,把贝尔顿司机、泰纳副官和机枪手都甩了出去。贝尔顿和机枪手都没什么事,一下子就爬了起来。泰纳副官摔断了右腿,大声呼救,被贝尔顿和机枪手拉了起来。然而,被甩出来的人中没有沃克将军。沃克还困在车里。
在贝尔顿和机枪手的搀扶下,泰纳一瘸一拐地走到翻倒的吉普车边,发现沃克正满脸是血地躺在车里:沃克腿上的罩衣把他卡在了里面。车窗玻璃被摔碎了,碎玻璃片乱七八糟地卡进沃克将军的脑袋。沃克的脖子被车重重地压着,大概已经断了。泰纳把了把沃克将军的脉,又看了看沃克的瞳孔。一瞬间他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曾指挥过釜山防御圈之战和清川江战役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尔顿•沃克中将已经死了,享年60岁。
后面的那辆吉普车在路面上停下来。车上的士兵从车里钻出,把翻倒在路边的沃克座车掀起,拉出了沃克的遗体。接着,他们抬着死去的沃克将军和受伤的泰纳副官来到路边,叫住一辆路过的美军卡车,把这两个死伤者放进了卡车后厢。美9军军长库尔特随即闻讯赶到事故现场,进行了查看。随后,库尔特前往议政府,向正在吃午饭,还在等待着父亲前来授勋的萨姆•沃克中尉通知了此事。萨姆•沃克得知父亲的死讯之后,失声痛哭。
对沃克的死,南朝鲜总统李承晚也异常难过。李承晚狂暴地下令立刻处决撞死沃克的南朝鲜司机。最后,在美军顾问的劝说下,李承晚放弃了处决司机的念头,但还是给司机判了个三年有期徒刑。
12月23日夜,汉城异常寒冷。沃克的尸棺被安放在汉城大学的礼堂内,在6根明亮蜡烛的陪伴下由美军哨兵看守。次日,他的遗体将首先被运到日本横滨作短暂停留,以供他的夫人探视。随后,沃克中将的遗体会被运往华盛顿,回到他的祖国。与此同时,美1军军长米尔本被暂时任命为美第8集团军代理司令,直到新的集团军司令到来。
即使官高如美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也依然不能避免成为这场残酷战争的牺牲品。
对沃克之死,北朝鲜人的记载倒是充分发挥了其民族的传统美德:“(沃克)被我英雄的游击队员击毙。”
当沃克的遗体被安放在汉城大学的礼堂里孤独地度过漫漫寒夜时,在美国首都华盛顿,55岁的美陆军副参谋长马修•李奇微中将正在家中和一个朋友吃饭。老友在餐桌相聚,自然免不了一番豪饮。由于圣诞节快到了,两个人喝得很高兴。这时,美陆军参谋长克林斯将军却打来电话,破坏了这欢乐的气氛。电话里,克林斯对李奇微说:“马修,沃克死了。”李奇微立即被召到五角大楼。在那里,李奇微被告之:他已被任命为美第8集团军的新司令,要即刻飞往日本东京麦克阿瑟处报到。
李奇微回家收拾了行李、写了遗嘱。接着,他吻别了妻儿,带上一家三口的照片离开温暖的家,登上了飞往日本的飞机……
朝鲜战争的一个新阶段到来了。
《梦断鸭绿江》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