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要转型·学术先变脸

——读某文感言
赵汉雄
7月25日《大中报》二版刊发碧海先生大作：《人生来就平等自由和天赋所有的权利吗》文章不长，气势勇猛，立言“人不是天生平等自由”，直接颠覆“天赋人权”。是不是又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时刻？我辈蚁民也该先将事理想通,以资应对。
其实，碧海先生所据事实只有一条：男性产生十亿八亿个精子，可是女性只提供一个（或偶然几个）卵细胞，因而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精子注定了必然淘汰。引出的推论有：“上天并没有给它们之中任何个体任何平等生存的承诺和机会”， “他们之所以生，是为了死”！以及“大自然之……目的显然不是为了保持所有的生命，而是仅仅给予一个或几个生命留良去弱自强不息的机会”，
等等。说的如此赤裸，真难相信自然界也如此“左倾”。故此重摆这段事实，考究该得何种推论？
首先，凡营有性生殖的物种，其雌体产生的卵细胞总是个儿大、数量少（同配生殖除外）；雄体产生的精子总是个小、量多。这是因为卵细胞要为未来的受精卵预存启动资源。设若雌体为回应雄体十亿八亿精子，也产生十亿八亿卵细胞，雌体将多支出十亿八亿份“嫁妆”，换言之，种内的雌体应比雄体的代谢效率高出十亿八亿倍，这是不可思议的。立足一个物种内的雌、雄个体代谢效率应处相同量级，能装备卵细胞的个数必少于精细胞的个数，这种“先天性精卵比例失调”是代谢机制的无奈。但卵细胞预存养料可使后代（受精卵）发育优良，因而被自然选择选中。碧海先生从“精卵比例失调现象”看出下一步必有“夺命之旅”，真是太有才了！
用一个直观的实例来考量此问题：在一条花柱纵剖面上有几条花粉管正在向下延伸，碧先生一定会说，跑在最前的就是强者。我说不一定，它跑在前可以是粘上柱头时间比其它早。精子在产道释放也有远近问题，离卵细胞最近的一定是强者吗？那得在输精管里就让强者跑在最前，输精管比产道长几倍，此地不占先机，再强的强者也跑不过先机者。碧海先生的“夺命之旅”可能是一种编造的论据。
比较难缠的问题是：幸运儿只有一个，对被淘汰者来说，是不是“上天并没有给它们之中任何个体任何平等生存的承诺和机会”？ 是不是“他们之所以生，是为了死”？对此也得查清它们“之所以生”，用事实说话。我们知道《遗传学》有一条“孟德尔定律”，讲的就是配子怎样产生，主要之点是“形成配子时，同源染色体分离；非同源染色体自由组合”。不要小瞧了“自由组合”，上天赋予每个精子的权利就由此中实现。
染色体中当然有“好”、“坏”，“强”、“弱”之别，但在组成配子时没有发生汰弱留强，而是一概给予“平等生存的承诺和机会”，让它们组成配子并随配子遗传后代；于是精子或卵细胞中必定也有“好”、“坏”，“强”、“弱”之别，它们在受精过程中是否发生了汰弱留强？只要查一查出生婴儿中的先天性遗传病例（无疑他们得了含坏染色体的坏精子或含坏染色体的坏卵细胞）。有先天性遗传病儿出生，即可证明坏精子或坏卵细胞确实也得到了“平等生存的承诺和机会”！ 至于出生以后发生的不平等不自由（比如遗传病儿发育不良竞争不过正常个体，是不是该做“人流”？）不属本问题讨论。
碧先生可能会说，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枉生屈死的精子，上天对它们“平等生存的承诺和机会”又在哪里？从上述受精过程分析，这里没有杀戮、夺命，汰弱留强…，用平常心看待受精过程可比一次摇奖，名额只有一个，中奖的留下，不中的散去；这次不中，下次再来。从无数次摇奖的统计中显示，参与摇奖者个个都有中奖机会，区别仅在是这一次还是那一次。因此十亿个精子是作为一个备选集团群体，每一个都为追求幸福而生，并没有分出两个背向的群体（一个给予“自强不息的机会”；一个 “之所以生，是为了死” 只给死的机会）因而不存在将备选集团分出两个群体的自然依据，碧海先生的两分法不是自然法，而是自造法。
事实本是简单的：受孕之前，精子个个都有与卵细胞的机会（用拟人说法，都有“生存权，自由平等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受孕之后，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精子失去与卵细胞的机会，并不是这些精子丧失了“平等生存的承诺和机会”，仅是此时已没了未受精的卵细胞，它们的处境就同手淫释放的精子一样只能自然死亡。对受精过程的全面分析可得的结论是：有卵细胞时，所有精子个个都有与卵细胞的机会；没有卵细胞时，所有精子个个都没有与卵细胞的机会。
碧海先生只挑没能与卵细胞接合的精子说事：有卵细胞时，碧海先生卑视抓不住机会的失败者，说“他们之所以生，是为了死”；等没了卵细胞，又说“上天并没有给它们之中任何个体任何平等生存的承诺和机会”。这是前后矛盾的：因为前说是给了机会（只是没抓住机会），与后说“没有给任何机会”不能同时成立。抛开情绪化语言，碧海先生抱怨的问题还是“精卵比例失调”：一次交媾精卵十亿比一，上天给精子的机会太低了。
如果大自然也认为如此失衡是缺点，那是能予纠正的，增产卵细胞不行，还可从减少精细胞入手（也像雌体一样，只生一个雄配子）。可是一些现存的实例却不乐观：精液中精子数少是男性不孕症之一；大熊猫濒危的一个原因也是雄体精液中精子数过少。纵使要减少浪费也不该让人类成为濒危物种为代价吧。既然“精卵比例失调”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那么我们不必永远耿耿在怀，还是考虑在“精卵比例失调”格局内有没有可能实现十亿八亿精子“平等生存的承诺和机会”？
幸好“精卵比例失调”没有酿成现实世界的“男女比例失调”，这是因为：十亿八亿个精子中携“X染色体” 与携“Y染色体”各占一半；又，受精过程是随机的，X精子与Y精子雀屏入选的机会均等，实际结果是男女比例平衡。也就是前期“精卵比例失调”可能存在隐患已被“机会均等”的措施所消除。因此全球六十亿人口总可组成三十亿对夫妇至少出现三十亿次受精机会，每次都有十亿精子悠游其间，其结果就可实现每种精子都得到“平等生存的承诺和机会”。因此，上天赋予每一个生命以“生存权、自由平等和追求幸福的权利”是真实的，只是碧海先生没看出而已。
强食弱肉：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是“丛林法则”片面之辞。达尔文的正规说法是“适者生存”，只要是适者，强者能生存，弱者也能生存。真正被淘汰的是强者中的不适者和弱者中的不适者，所以自然界中强者（如虎）和弱者（如兔）是并存的。碧海先生不读达尔文，单凭“丛林法则”立论是经不起推敲的。碧海先生提出的事实和论据均不能证明“强者理论”（只准强者生存、弱者不得生存）是合乎自然之理，那想推翻“天赋人权”的公理性就难了。其实，先生之意并不在科学和事实之间而在推销寡头政治，画龙点睛之处就在“大自然之……目的显然不是为了保持所有的生命，而是仅仅给予一个或几个生命留良去弱自强不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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