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可以是什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2:22:59
哲学,可以是什么?- -
“难道你不知道吗,将你怀中的虚空抛进我们呼吸的空间;也许鸟儿们会带着更热情的飞翔感到这扩大的空气?”——里尔克
第一节 本质:最切近永恒性的学科
当说“爱”的时候,实际上包含了两个意志:首先,你将爱的对象当成了追求,同时,将爱的对象当成了自己潜在的一部分,你会用语言贯彻它,用行动实施它,用它的视角来审视自身。哲学(Philosophy)这个词汇的本意是“爱智慧”,于是哲学的意志,便包括着对智慧的追求,智慧的内化,对智慧的贯彻和实施,以及通过智慧来审视自身——而这四个过程,恰恰揭示了智慧的四种知道:知道什么是真的,正确的,持久的和富有洞察力的。
哲学是思考的,而且是智慧地思考,于是它在除去了对外物的观察之外,更是强调了对自己的观察:将自己当成对象,以己为镜,自正衣冠,这也是哲学在其研习者身上呈现出的与他学科的最大的不同。即若是我们将哲学的含义归还到它的诞生的时候,不难发现,哲学由于存在原则上的立法与司法的统一,具体实践中的立法与司法的互视,便具备了其他学科所难以保持的客观性和能变的活力,即对自身的真诚。
这种对自身的真诚,在哲学漫长的历史中,起到了触媒性的作用——哲学内部的任何一次脱胎和嬗变,在最本质的层次上,均体现了这种对自我的真诚(敏感的自我观察,模仿的习惯以及纠正的觉悟),它协助哲学从古希腊古罗马城邦一直走到了21世纪的聚言坛,让它的生命力在时间上具备了压倒性胜利的长度,让它具备了生生不息的活力和美感,以及对人的持久吸引力和对事的说服力——这个现实仿佛已经提醒了其他所有的学科,如果一个学科想要拥有自身的永恒性,那么,除了这个现成的最佳的案例之外,它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学习和借鉴的对象么?
对于个人来讲,这种借鉴的意义是明显的。首先,哲学所采用的原材料,是正常人无一例外地具备的,它所采用的思考方式,也是正常人作为默会知识所拥有的,即便是有所钝化,也不是不能再次活化的。这是哲学在其施用者和创造者的数量上的最大成功,正因为人类生命的前后相继性和脑思维机制的普遍性,哲学得以在每一个思考着的身上降生,我们说人人都拥有自己的哲学,便是在这个基础上讲的;然而,得以在每个人身上降生,似乎类似于这样的事实:同一类动物总是选择相似的食物,具备相似的行为——种族的默许的习惯也在它们每个身躯中降生了,倘若没有大的变故,这降生便会停留在起点的粗糙型态,伴随它的主人走过婴儿期,生长期,成熟期和衰落期。将人和动物作比较总是显示出些自贬的味道,然而我们总是确实地知道自己和动物的不同的,并且,最集中地体现在身体最精巧的构造:大脑的复杂性上。自然界的大脑复杂性的分层,犹如其所属种群的复杂性的分层一样,具有上下的层级;在同一个种群内部,亦具有彼此间由于选择和被选择导致的和积累起来的不同结果——人类的大脑,处在复杂性的尖点处的这个王者,它除了具备子民们的共有的特质之外,还具有这那种与子民截然不同的性质,甚至于这性质便是它本身的构建性部分,你不能无视于它,否则将永久地沉默地躺在同样沉默的动物的侧旁——所以,当哲学得以在每一个人类大脑中降生的时候,它仅仅是在自然中获得了与动物的天性相差不多的小成就,而人类的大脑,倘若有意识地意欲将自己放置到真正的王者位置,便注定了它的某个必须。这个必须,把它从与动物混住的生存状态中,强行牵拉到了那个契合于自己的位置:这种自我的强行牵拉动作,便体现为那个新降生的小成就的不断扩张和成长,这个过程便是新降生的小成就的壮大的历程——它越是成长,诞生它的那个子宫:人类的大脑,便越是强烈地意识到孕育的成就,越是被激发出孕育的冲动,那些千千万万的新降生,便获得了可持续性的保证。
保证的意志,并不止于保证新降生,它的意志远远地前瞻了新降生的未来图景:那个契合于未来复杂性的思索的地位。时间和品质观淘洗出了众多得到整个大自然承认的居高位者。譬如亚里士多德,爱因斯坦,马克思,后人感慨与模仿的对象,不只是他们的语言,手法,更是对原创性思想的感慨与这种习惯的顶礼膜拜,因为除去那对最经典者的品质的模仿乃至分得,后人似乎没有他法可以抓住永恒性了——在这里,没有使用出永恒性之外的词汇替代这种研习的目的,因为永恒性仿佛可以容纳下通常意义上的三种研习的动机,体现在语言上的说法是:作为欲望的语言,作为工具的语言和作为意志的语言——返回到永恒性中,便能够把捉到这三者的某种共享的更为本质性的动机:即通过欲望来实现的永恒性,通过工具来实现的永恒性以及通过意志来实现的永恒性。在这里的永恒性超出语言,谕示进生命。
假如寻问一下自己的先验和经验,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胜过永恒性带来的确然吗?而若是先轻率地假设人类总是会在某个时候意识到永恒性的迫切性后,便开始真正地将永恒性作为唯一的生存目的而为之挣扎和奋争——那么一切有可能分得永恒性的行动,便统统分得了那个实现终极幸福的伟大的意义——意义,它在思考的大脑中,总是如此彻底地先于一切!
在获取意义之前,生命无法开始思考着的行动,然而似乎那没有意义的行动也是有意义的,因为行动产生一些结果,结果便定义了意义——然而,这个没有意识到自我的行动,虽然纯洁而平静,却只代表了生命的一个度过方式,充满了对未来不确然的松弛感,即使它不见得离永恒性更远,但至少在它的主人的大脑里,它便是永恒性没有上门来催促时的那个状态,于是,它便似乎是不需要分得永恒性的意义的。
生命何时开始思考自己的意义,便何时开始受到了永恒性的催促。而它的发生仿佛是某个大自然中的必然要求,同时对于这个要求,大自然又给出了无数种赋予意义的方式,譬如通过创造新的生命来实现永恒的延续,通过大善之行来获得传颂的永恒性延续,甚至通过极端的颠覆性的行为来获得被铭刻的永恒性的延续……同时,我们注意到,这些永恒性的得以延续的道路,并不是需要择舍弃其他的道路,因为从根本上讲,复杂发生着的事件和作用力已经被灌注进了每个生命的历程中,它阶段性地呈现出某种姿态,在这条道路和那条道路之间跳转并牵拉着道路形成新的并行和交错——这并行和这交错,便保证了选择的多样性和可同时满足性。而决定性的关键因素存在于并非常微妙地存在于某个简单的觉悟:生命必须对这种选择的能力和权力有所意识。
当我们回到这个“有所意识”的时候,哲学,仿佛自然而然的从众多道路中显现了自身——这儿,并不是想说哲学是好于任何其他道路的单行道,而它恰恰,就像我先前提到的,由于具备了这种对自我的有所意识而区别于其他学科地存在于另一个更弥散的空间中,便能够以它的强调着“自我意识”的身份,进驻到他学科的自我意识诉求里——当然,进驻的意思不是强行地楔入,而是因为那共同的机制性的意愿,他学科总是希望着这深入的对话:他们需要着永恒性,需要成长和得以不断分形的力量,正如哲学所示范的那样——因为只要检索历史便能发现,没有任何一个学科,能够像广义的哲学那样,能在纵向和横向上实施对永恒性的有效切近。
第二节 功用:具备说服力和关爱性的语言
如果将语言看作工具,它便具有工具的普遍特征—— 一个被充分使用的工具,总是处在某个自我遮蔽的状态,如同你透过自己的眼镜看世界,眼镜是不被注意的,却是关键性的,因为它一旦被替换或有所损坏,便会直接影响这个观看的活动,也只有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它才脱离了日常的隐蔽,凸现在你的眼前:它的“重要性”终于被你意识到了。
语言是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工具?或许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时候,肯定认为它不是,因为我们在日常交流的过程中,几乎不需要太有意地注意语言的使用,它就如同已经内化进我们自身一样,不需要丝毫之前的思索和设计。然而,我想要提醒的是那些超出普通的状况,即当你想用语言达到某个目的,譬如向女孩儿表白,譬如写一份学术报告,的时候,倘若你感觉到受到了阻碍,你必须通过借助他人的思考才能归纳出一些破碎观点的时候,并不表明你缺乏这方面的基本知识,恰恰表明了你尚且没能熟练掌握语言这个工具——在这样的条件下,你总是被各种各样的观点所搅扰,越是参考越是摸不到门路:那是不确定的恐慌;而即使你看明白了某个观点,并归纳出了它的特质,不久之后也会发现——所有的人只要稍稍努力也能够得到类似的观点,你的归纳的结果,除了增加世界上同一个观点的垃圾之外,对真正的建设毫无益处:这难道不是一件相当令人沮丧的事情么?倘若你发现自己只是在制造垃圾?
分析以上不愉快产生的原因,无非以下几条:首先,你因为没有自我的确定认识而害怕不确定选项的复杂;同时,你可以容易将复杂的语言归纳成简单的能够理解的语言,却无法将简单的语言上升到,创造性和建树性地上升到,另一种复杂。之所以不断地强调复杂,是因为一个非常显明的道理:被铭刻在历史中的事件及其它们的关系,那些被后人传颂的著作,以及最受人尊重的学者的言论,都无不体现出某个程度的令人愉悦的复杂性——即使是深入浅出的最通俗的学者的言论,倘若你进一步询问作者的时候,常常发现这种简单的背后,经历了曲折而繁复的思考积淀,一个典型的例子是著名武侠小说作家金庸。在这儿使用了象征着“权力”、“地位”、“成功”的例子,似乎会令一些人不屑,因为生活少了那些东西也能够继续,然而现实是,智慧、权力、财富、真理、地位、征服等等要素,都是被生活定义为好的东西——你骨子里需要它们,别人也需要它们,总是有那么多人通过努力而获取到它们:社会上的人总是在投票,包括使用金钱和言论,无视于努力得到它们的一个结果便是得不到有效的投票。而这样的时候,虽然不会影响生存的问题,却或多或少地导致了不幸福甚至痛苦:特别是你发现自己对现状无论怎样奔走呼号都无人理会的时候。这个时候,很容易诞生的一种恶劣的情绪,即你发现生活失去了控制,你成为了被他人决定之物,你自己无法决定自己,也就是说,不自由。
哲学的语言,从来都是被推崇备至的,然而它又不全是那种流传在民间的语言:能够为人口头传诵的语言,简单而富有哲理,它们能够些许触及到读者的内心——尤其是对心灵有着软化、美化和安慰性的作用,对现实也具备一定的启发性价值。然而,在具体的写作实践之中,由这样的简单语言片断构成的文章,除了能够用作教育小孩之外,实在没有太多的操作性的参考价值——你无法用谚语说服一个企图放火的君王,因为谚语在强者面前显得幼稚;你无法用一两句所谓的哲理分析出复杂的心理现象,复杂的心理现象分析具备对现实具有直指核心和一步到位的智慧,在某些时候就是预见力,而预见力总是会成为人们投票的重要品质。
哲学家曾经被认为是自己想不通自己问题的疯子或傻瓜,他们似乎是那种在现实中获取不到财富和工作机会的低能力者,然而事实上,这只是种很中国式的理解——西方人对哲学的爱与崇敬,自古以来便是潮流,社会中的智慧囊占去了人口的很大比例,这种看似缺乏实际劳动力的状况,非但没有让西方社会难以运转,恰恰相反,他们以飞速的发展速度击败了对手——即便是侵略和扩张,也是以技术上的进步为先导。我们无法想象一个弱小的群体能侵略一个强大的群体——这种弱小和强大,并不在于数量上的区别,而更多的在于品质上的差别:即一个善于思考的大脑,必定会比那些没有思考意识的大脑,能够指导它的手脚,更快速有效而更漂亮地达成某种目的——这个善于思考的大脑的另一个作用结果,便是杰出的语言能力。
我们开始思考的时候,也正是我们遇到问题的时候,生活中的问题是有限个问题,或者说能够被归纳成有限种问题——由于哲学,就像前面所说的,是人类爱智慧的结晶,他所关心的问题,便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事情,而是人们普遍关心的问题。或许你此时并不关心,但总有一天你会关心到,其他人也是如此。假若你对哲学关注的问题的理解,仅仅是那三个基本的问题:世界从何而来?生存是什么?和人是什么?那么,你仅仅可以算是刚刚阅读了《苏菲的世界》前三章便弃之不顾的粗心的阅读者。
哲学关注的问题,当然不仅在于询问那几个主要的问题,它事实上关注了远远超出于那几个问题的更多的问题。并且,关注问题只是非常浅要的一个层次,哲学从没有懒惰地停留在这个层次,而总是竭尽全力去阐释和分析,因为揭示出事情的全貌便能消除人们对这件事情的恐惧,并形成自己对它的新的态度,一种确定性。你对生活中的事物的认识越多,或者说你的能够确定的事物越多,你便越具有信心和掌控力——因为给一件事情定了性,才能谈得上去改造它和实施行动,否则便是盲目瞎撞,和没头苍蝇比较像:不是掉进抽油烟机,便是撞上玻璃。哲学是一门凝神静气进行思考活动的学科,它纯粹而安静地思考,严肃认真地分析,尽可能地保证自己所说的接近事实真相,同时涵盖这种事实的尽可能多的变体和异化的形式——这种对全面性、真实性和准确性的孜孜以求,不仅让哲学成为了智慧的权威,说服力的权威,也让它自身,获得了备受众多学科青睐的诊断者和咨询师的角色——这种角色,充分地体现了智力那种不同于政治力的决定性力量,也因为它的弹性和聪颖,而在历史上,获得了不可取代的稳固空间。
实际上,当我们观察哲学现当代的分化的时候,发现了它惊人的扩散速度。哲学走过唯本体论、唯认识论、唯方法论、唯语言学论、唯实用论等倾向之外,在其他众多学科中夺得了不可替代的位置:我们有伦理学,美学,政治哲学,艺术哲学,基督教哲学,信息哲学,技术哲学等,仿佛着所有的知识都共享了一套可以对话的大书架,哲学的基本词汇,在学科之间流传,互相对话。同时,哲学在安静的自我思考中,凝聚成了分析哲学、现象学、知识考古学、过程哲学等观察事物的独特方式和方法:这些方法虽然由于其语言的些许不亲合性而在大众文化中无法得到全然接纳,却通过影响社会的精英阶层形成了主流文化的机理,主流文化研读它们,通过它们汲取营养,体现在实践中,并适当地转述给大众文化阶层——通过这样的方式,引导了社会的运动方向。大众文化和主流文化的两个向度,均是哲学关注的向度,区别只在于哲学使用何种姿态来进行它的思考与对话,而往往后者,即以影响主流文化为意志的哲学,最容易施加它的力量而获取长久的生命力,更理想的状况是,譬如马克思哲学,不仅意义深远地掌控了主流文化,也从上至下弥散进了大众文化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的生命力,已经不可能被历史稍有遗漏,被自然稍有冷落了。
哲学的语言,除了以上那种强调了政治说服力的语言之外,还有众多其他的语言方式。古希腊哲学的语言,尼采的语言,海德格尔的语言……或多或少地涉及了文学的美感和诗意——它们的面孔并不沉重,甚至是一种美妙绝伦的阅读享受。这样的哲学语言,跟文学并行不悖,互相映照,在大众中构筑了自己独特的王国,以文化的方式影响并左右着人们的思考与生活——文化的方式,总是被人作为最需要关注和最值得关注的方式——哲学并没有遗漏这个选项,而且做得令世人叹服,另生命感动:这样的对人的精彩的关爱,难道不足以引来一个好奇而尚且柔软的心灵的进入吗?
从语言的角度定义哲学的功能,显得有些不尊重哲学的现实。然而,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强调,那是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在知道某物的功能之前,我们是不会轻易涉足其中的:除非知道它能够带给我们切实的好处,我们才会愿意从自我独自的小世界中走出去,走进那个陌生的空间,想着某个目的展开冒险——而我对这个过程的经验是:一旦走到了门口,便看到了那边繁花似锦,而真正置身繁花之中后,又会眺望到远方无限展开的绵延群山——等到我走在途中的时候,却突然发觉:这个花园里的整个土地的每一寸地方,都闪烁着生命意义的痕迹!花朵是生命美丽绽放的姿态,远山是生命激越奋斗的表征,而我的行走,显得如此浮光掠影而怡然自得,对这土地,我实在太不尊敬。我惟有小心翼翼地缓慢地设计着步伐,才能看到土地上呈现出来的独特的景象——这个景象,或许散漫,却是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高级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