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的枷锁——《阿基里斯与乌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23:54:41
     卢梭说过:“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自以为是世界主人的人,反而比世界上任何事物更容易变成奴隶。”
   
    卢梭的名言确实能够反映生活的真谛,每个人都是生活在奴隶的牢笼之中,或许这牢笼是钢铁铸就的,也有可能是无形之中存在于内心的牢笼,人们正成为自己创造出来的物件的奴隶。
    《阿基里斯与乌龟》中真知寿就是这样一位被绘画所囚禁的囚徒,只不过这种牢笼显得高雅而美丽。
   
    《阿基里斯和龟》以真知寿的绘画追求做主线,将他少年、中年和老年三个阶段刻画出来,把这个一生被艺术所囚禁的惨痛人生鲜血淋漓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少年的男孩真知寿出生富裕之家,因为有画家的指点,他对绘画的热爱超越了一切,小小年纪流露出来绘画的天赋也实在惊人,那满纸灿烂的色彩,和自由奔放的线条在歌唱他阳光灿烂的生活。就在父亲计划带他去法国深造前夜,父亲公司意外破产,父亲上吊而死,母亲跳崖自杀,从此他就走上了孤单短暂的痛苦生涯,周围的笑脸都消失了,只有深重的冷漠和白眼,温情脉脉的面纱全部给夺走了,四围坚硬如铁,天如铁地如铜。真知寿为他自杀的母亲所话的肖像,惨白的脸庞有半边脸流淌着鲜艳欲滴的鲜血,彷佛在白雪皑皑中一滩惊心动魄的血迹。
   
    中年的真知寿已经沦落成为一个失败者,但是对绘画的热爱和追求始终是他生活的全部,或者说艺术的牢笼依然牢牢地捆绑住他。如同今天身边无数的流浪艺术家一样,或是歇斯底里,或是颓废自毁,或是无病呻吟……或许他们是在为理想而燃烧,或许他们是在为艺术而殉道,却实际在无形之中装进了一个心的牢笼之中了。因为被指责没有绘画基础,真知寿毅然决心去艺术学院就读,身旁的热血朋友们又一步误导了他,让他不断追求绘画的风格。后来他和理解并支持他的幸子结婚,并有了一个孩子。
   
    可是他依然面临作画无数却买不出分毫,梦想全然破灭生活一团糟的窘迫之境。影片中一个卖关东煮的老板说:对饥饿中的普通人来说,毕加索的画也许连一个饭团都比不上。真知寿的艺术家朋友说:“我会选择毕加索!”然后默然从天桥上纵身跳下,真真实实成为艺术崇高的殉道者。
   
    真知寿一心想成为画家,可是问题在于——为什么一定要成为画家呢?按照自己的能力和智慧作画,自娱自乐,虽然可能只是粗茶淡饭,但是他的家庭和生活想必会更加美满吧。“凡事都是虚空。人一切的劳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劳碌,有什么益处呢?(传道书1:2-3)”那些不满足于这世上之物的人,并非如他们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是因为他们所拥有的不够而不知足,而是因为这世界的事物根本不能给人带来知足。
   
    圣经比卢梭对人的本相的认识更加深刻,圣经认为人被造的目的不在于自身,而是在于外界,正常的目的在于荣耀上帝并且以他为乐直到永远,也就是说成为上帝的仆人,而不认识上帝的人则成为魔鬼的仆人。艺术本身如同金钱、性一样乃是中性的,取决与人如何使用它们。当艺术成为一个人的主人的时候,那他就是成为艺术的仆人,而魔鬼也借着艺术的牢笼辖制人。因此圣经中极为明确地说:“一个人不能侍奉两个主。不是恶这个爱那个,就是重这个轻那个。你们不能又侍奉神,又侍奉玛门(金钱)(马太福音4:26)。”
   
    老年的真知寿更是在艺术的蛊惑之下老当益壮,不断进行疯狂的实验作品,拿机器打压、车轮碾展、足底涂鸦;更有甚者将自己溺于水中企图在接近死亡的瞬间求得灵感,甚至不惜以牺牲家庭和孩子做代价;女儿无依无靠卖身求生,而且他还因为没有钱买颜料而厚颜无耻地像靠做妓女的女儿借债;面对女儿的尸体,真知寿的脑海里依旧只有从死亡中需求灵感的狂念。真知寿对艺术执着的病态行为使得无怨无悔全力支持的妻子再也无法承受黯然离去……
   
    在芥川龙之介的小说《地狱变》中,画师良秀全身心投入到对艺术的追求之中,奉堀川大公之名画一扇“地狱变”屏风,但苦于画不出女人在烈焰中的痛苦神情,竟然请堀川大公“槟榔毛车点燃大火,车里坐着一位艳丽女人,还要贵妇装扮”。于是堀川大公焚烧一辆槟榔毛车,车内捆绑着良秀的女儿。目睹女儿惨遭火刑惊心动魄的事实,良秀竟然从最初的悲恸无助转为沉迷冷静,迅速从一个父亲的立场转为画师的立场,于是地狱变屏风如期完成,众人皆为屏风的庄严肃穆所慑服。而真知寿也一样,面对女儿的尸体,他近乎疯狂地用口红涂抹女儿的脸,再用布拓下来作为艺术作品……
   
    芥川龙之介在烈焰中焚烧了美人,把少女的花容月貌在火中烧成一堆焦炭,以惨烈悲悯的表象,编织了艺术的绚烂多姿。真知寿也为了画出烈火焚烧向日葵的感觉,坐到了火中央承受烈火的焚烧。或许这是日本文化,乃至全喏人类文化中承传至今的一个传统吧,创造美,再毁灭美,三岛由纪夫不是也通过笔下人物放火烧毁了作为美之观念的金阁寺,把建筑物在烈火中的颤抖和爆响,幻想成女人在性爱高潮中的抽搐与呻吟吗?
   
    直到最后,真知寿才明白,他悲情的一生最大的幸福是遇到了始终支持他的妻子,他在痛苦之中,妻子对他说:“我们回家吧!”
   
    曾经有位牧师如此说过,人心渴望一个具体目标的愿望被征服,但是它要有某种敬拜对象的愿望是不可征服的。“一位年轻人可能不再以感官之乐为偶像,但这是因为他以财富作为偶像的缘故。赚钱的愿望占了上风,所以他变得有节制起来。但是如果他被吸引到意识形态和政治方面,对金钱的爱可能会在他心里消失。现在他受到对权力的爱,道德优越感,而不是财富的辖制。但是在这些改变中,没有一样是人心失去了一个目标的。”要突破这种被奴役的状态,要挣脱奴隶的枷锁,人们需要一个更为强而有力的力量,这个力量必须是无限的,因为人心渴望敬拜的愿望也是接近无限的。
   
    听听先知怎么说吧:“你们为何花钱买那不足为食物的,用劳碌得来的买那不使人饱足的呢?(以赛亚书5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