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曼破产的台前幕后[中国改革论坛]

雷曼破产的台前幕后
美国金融业产能过剩的压力随着雷曼的倒闭而大大减轻。次贷危机本质是美国金融业的产能过剩。虽然金融业不生产看得见摸得着的产品，但其产能过剩问题在很多方面与传统行业是一致的。
■张锐
次贷危机所导致的华尔街“血流成河”的故事还在不断上演。美国第４大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向美国联邦破产法院提出破产保护，这一美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破产案不仅再次佐证了次贷危机远未结束的判断，更给全球金融市场投下了巨大阴影。
谁击倒了“雷曼兄弟”？
雷曼兄弟至今已经有１５８年历史。在过去一个多世纪中，雷曼经历了１９世纪铁路公司倒闭风暴、２０世纪３０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１９９４年信贷危机、１９９８年货币危机和２００１年互联网泡沫的反复考验，由此赢得了“一条有着１９条命的猫”的美称。
然而，作为２００６年次贷证券产品的最大认购方（占有１１％的市场份额）的雷曼还是没能承受住次贷产品的巨大压力。在今年２月到８月，“雷曼兄弟”损失接近７０亿美元。而在截至８月３１日之前的３个月里，“雷曼兄弟”损失３９亿美元。受此影响，雷曼兄弟股价一路暴跌。
情急之下的雷曼开始了紧张的自救。如出售旗下资产管理业务股权，同时成立一家新公司剥离旗下３００亿美元商业地产资产。不过，这些试图挺过难关的激励性措施并没有拾回投资者的信心。雷曼股价依然自由落体式地狂泻不止。
资产已经严重缩水的雷曼不得不向外寻求“救命稻草”。在与韩国开发银行进行了艰苦的收购谈判后，韩方最终认为雷曼“开价太高”而终止了准备购买雷曼６０亿美元股票资产的意向。市场闻讯当天，雷曼股价直线下挫４３％，雷曼兄弟的财产身躯缩小至２９亿美元，身价甚至不及美国几家规模较小的地区性银行。
由于雷曼兄弟具有约６０００亿美元资产，占据美国金融业１６万亿美元资产规模的４％，因此，市场判断美国政府可能会像接管“两房”那样向雷曼伸出援助之手。然而，美国财长保尔森关于政府不会出资救助雷曼兄弟的言语不仅将雷曼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更让正在与雷曼进行收购谈判的美国银行和英国巴克莱银行双双离场而去。失去一切救助力量的雷曼只能走上破产的不归路。
引发金融系统“大地震”
针对雷曼事件，美联储前主席格林斯潘指出，美国正陷于“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中。无独有偶，全球最大的债券基金公司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投资总监格罗斯也疾呼，雷曼兄弟的破产有在全球金融行业“立即引发海啸”的危险。
的确，身负６１３０亿美元巨额债务的雷曼破产之后，其在市场上引起的“强震”超乎了一般人的预想。当天，道琼斯指数以“９·１１”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收盘。也就在同日，２４０００名雷曼员工因持有雷曼股票损失高达１００亿美元。
其实，巨大的恐慌并不止发生在股票市场中。由于雷曼是美国抵押贷款证券市场上最大的承销商，目前在市场上交易的此类证券多为雷曼发行，雷曼的倒闭无疑给抵押贷款市场的前景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特别是该公司倒闭后清除掉其剩余的抵押贷款相关资产的仓位，很可能让美国政府救助“两房”的措施大打折扣。不仅如此，雷曼兄弟还持有１００亿美元杠杆贷款头寸，若这部分也因破产被解除，其对美国杠杆贷款市场形成的全面冲击不可小视。
当然，直接可能遭受损失的还是那些与雷曼具有债权关系的金融机构。资料显示，雷曼持有大约１３８０亿美元优先债券债务以及１７０亿美元后偿债券或次级债券债务。在雷曼破产的情况下，其能够收回的资金大约只占其总投资的４０％甚至所能收回的资金比４０％更少。这样，作为雷曼最大的无抵押债权人包括花旗银行、纽约梅隆银行、先锋集团、富兰克林咨询公司等将损失８６０亿美元。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雷曼持有大量涉及房地产的不良资产，而相关业务可能同时属于其他投行的投资组合。如果这些业务在破产清算中标价过低，其他投行将不可避免地因相关业务估值缩水而蒙受损失。
正是出于遏止雷曼破产的扩散效应，全球中央银行纷纷架起了“防火墙”。美联储在放宽向财团金融机构提供紧急信贷限制特别是允许使用证券作为现金贷款抵押的基础上，与花旗、瑞士信贷等１０家银行筹建了一个高达７００亿美元的资金池，以确保雷曼公司破产不会危及全球金融体系。与此同时，美联储还向银行系统快速注入了５００亿美元的临时储备资金。
值得庆幸的是，美联储的“救市”行动得到了主要发达国家的积极响应。在联储注资的当天，欧洲中央银行向隔夜拆借市场紧急注入了３００亿欧元约４３０亿美元的资金，英国央行宣布向金融市场拍卖５０亿英镑约９０亿美元贷款，澳大利亚央行通过回购操作向市场注资２１亿澳元约１７亿美元，日本央行向短期金融市场注资１．５万亿日元约１４４亿美元。而且市场普遍预测，受雷曼破产的影响，美联储可能会降息。
释放出的系列信号
雷曼的破产无疑又是华尔街的一首挽歌，因此，在扼腕痛惜之余，我们可以捕捉到许多值得思考的东西。
其一，作为华尔街的顶级投行，雷曼的破产影射了次贷危机远未接近尾声。目前，保险商美国国际集团（ＡＩＧ）传出资金短缺高达２００亿美元的噩耗，美国最大储蓄贷款银行华互银行预计本季度再增加４５亿美元拨备损失，高盛出现第三财季利润减少７０％的残酷结果……华尔街的金融乱局可能还会持续。
其二，在盛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华尔街，雷曼的倒闭标志着这一金融世界权力结构的转化。在美国五大老牌投行中，贝尔斯登已经销声匿迹，美林也退出历史舞台，而伴随着雷曼兄弟的破产，美国投行界仅仅剩下高盛和摩根士丹利的身影，并且这两家的保护成本仍在升高。因此，在高盛和大摩忙于自保的前提下，收购了美林证券的美国银行和收购贝尔斯登的摩根大通等大型财团将在华尔街获得更大的主导权。
其三，美国金融业产能过剩的压力随着雷曼的倒闭而大大减轻。次贷危机本质是美国金融业的产能过剩。虽然金融业不生产看得见摸得着的产品，但其产能过剩问题在很多方面与传统行业是一致的。首先是美国金融业产生了超额利润。在超额利润被社会认识到之后，引发投资过剩，包括增资扩股、密集的ＩＰＯ、自有利润的再投资等。当金融业的存货增加而无法被消化的时候，金融业危机就产生了。当然，美国金融业要消除产能过剩问题，还是要靠破产兼并等办法。新世纪金融公司破产解决的是住房信贷市场供给过剩的问题，贝尔斯登破产解决了对冲基金部门产能过剩的问题，雷曼兄弟的破产则排放了固定收益证券产能过剩的问题。而只有当这些缠绕美国房地产问题的症结得到了真正的清除之后，美国次贷危机才有消弭的希望。
（作者为广东技术师范学院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