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了谁的孩子

她怀了谁的孩子

王彦铼

初秋的早晨凉爽中带有些许寒意，孙家屯子的小学教师孙福早早地就起来了，和自己的妻子踏上开往县城的少林客车起程了。

孙福和妻子小霞都是孙家屯的小学教师，他们初中毕业后就回来了，村里由于教育上缺人，所以他们就当起了民办教师，工资虽没有多少，但对于他们俩这是份快乐而有责任的职业。过去曾有师范类毕业生分配到此，但由于嫌弃这里的贫穷与闭塞，所以只来了几天就走了。干得时间最长的还要算孙福和小霞了，孙福教语文和数学，小霞教美术和音乐，他们对工作的认真与勤恳得到了乡亲们的认可。夫妻俩也很恩爱，结婚已经三年了，很少听到他们吵过架。他们都非常喜欢孩子，但结婚三年了，自己却一直没有孩子，此次进县城就是到医院去检查看病的，他们都太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经过一路的颠簸，客车终于驶进县城的“扶余客运站”，这几年小城发展很快，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使整个大街变得热闹非凡。孙福招手叫了辆出租车，车主说：“起价八元。”小霞过来说：“别蒙我们土老帽，你以为这是省城吗？”司机忙笑着说：“五元。”小霞拉着孙福的手说：“走，咱们坐小客去，五元我们也不坐。”孙福和小霞坐上小客走了。小客将他们一直送到县里的生殖医院，他们向医生讲述了夫妻俩的有关情况，医生给他们做了详细的检查与会诊，让他们一会儿等结果。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孙福握着小霞的手坐在那焦急地等待着。孙福看着小霞，发现此时的小霞真的漂亮，向小鸟一样偎依在自己的怀里，她细弯的眉毛，樱桃似的小口，窈窕的身材，孙福看着小霞感觉小霞的漂亮决不亚于城里这些白皙皮肤刻意打扮的女人。再者说，小霞的漂亮在村里也是大家公认的，自己也时常感觉娶到她是自己的福分。小霞看了眼孙福笑了，对孙福说：“你好像紧张，没事的。”说心里话小霞也特别喜欢身边这个憨厚耿直的小伙子，主要是孙福对自己很好，特别疼爱自己，在他的眼里，自己有时象个小孩。

临近中午，结果终于出来了，医生将孙福和小霞叫到医务室，小霞没什么毛病，病因出现在孙福那里，孙福的死精太多，精子的成活率不足百分之一，所以受孕的机率很渺茫。听到结果后孙福有些木然了，呆在那一动不动。医生后面都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清，医生的最后一句话他听清了，医生说：“你这是先天性的，不太容易治疗。”孙福和小霞从医院里出来了，孙福一脸木然，小霞安慰孙福说：“没事的，慢慢治疗，医生说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机率小，说不定那不足的百分之一还能碰上呢。”孙福看着小霞苦笑了一下：“没想到会是我的毛病，我九岁时那个部位搁伤过，可能是那回的事，但我们能过那种生活，没想到会有那毛病。”小霞说：“别想了，咱不抓药了吗？慢慢治疗，咱还年轻嘛。”临近傍晚，孙福和小霞坐上回程的客车又回到了孙家屯子，他们没有对任何人说明看病的结果，就连自己的父母也没讲。只是孙福有些沉闷，简单地吃了口饭，便回西屋躺下了，母亲过来问：“娃，咋了？”孙福说：“娘，没事，我晕车了。”饭后，小霞批了下学生交的美术作业，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也躺下了。秋收的忙碌也许大家都太累了，掌灯时分，大家吃过饭便都躺下休息了，圆月散发着清辉，笼罩着这静谧的小村，偶尔能听到人们甜美的鼾声。小霞刚躺下，孙福便过来紧紧地抱着小霞，用嘴亲吻着小霞的额，小霞的唇，并开始脱小霞的衣服，他喜欢用手抚摸小霞滑润的身体，喜欢两个人赤裸抱在一起的感觉，小霞也在吻着丈夫，朦胧的月光下，孙福和小霞紧紧地抱着，激烈地吻着，他们赤裸着，在云雨中陶醉着，孙福的力量今夜似乎比每天都大，他在小霞的耳边不停地问：“霞，怎么样？我是不是有用的男人？”小霞吻着他，在他耳边说：“是，你永远都是。”孙福说：“我们会不会有孩子？”小霞说：“会有的，你别急。”孙福紧紧地抱着小霞喘息着，他不让小霞穿衣服，想这样抱着小霞睡到天明，小霞拉过被子，也紧紧地抱着孙福，他们就这样赤裸地搂抱着进入了梦乡。孙福看着窗外的圆月，看着怀里的小霞，他在她的额头深情地吻了一下，他太爱她了。

周一上班时，孙福和小霞还象平日里一样，早早地起来，简单地吃了口饭，便开始到老乡家里接上学的孩子，这些孩子每天都要跟着他们俩走一段很远的山路才能来到学校。刚到学校，老校长便将小霞叫到跟前说：“县里要培训音乐教师，我将你的名字报上了。”小霞笑着说：“谢谢马校长。”老校长姓马，是一个退伍军人，今年都五十多了，就一个人，常年住在学校，早些年听人说结过婚，但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媳妇和他过了几个月就走了，自此再也没有成过家。老校长对学校是兢兢业业，大家都知道，他将青春都献给了这所学校。学校的老师也少，算上孙福和小霞一共就五个人，大家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但看到孩子们那求知的眼神，大家都忘记了一天的疲劳。

一个月后，小霞和马校长到县里培训去了。这一天是周五，学生下午就放学了，学校的另一位老师宝柱是孙福的好朋友，他知道小霞没在家，今天特意让媳妇到附近的鱼池买了些杂鱼炖上要和孙福好好喝点酒。孙福和宝柱下班后，两个人边说边笑来到了宝柱家，离宝柱家很远的地方就闻到了鱼香，孙福说：“嫂子的手艺真不错，真香啊！”宝柱笑着说：“你家小霞的手艺才不错呢，上次的烧鲤子都让我喝多了。”孙福和宝柱来到屋里，一桌丰盛的农家菜肴已经摆好了。孙福和宝柱急忙洗了下手，盘腿上炕倒上酒喝了起来。宝柱的儿子小宝从外面跑了回来，进屋对孙福喊了声：“叔叔。”孙福抱过小宝亲了亲对宝柱说：“兄弟，真羡慕你，儿子都这么大了。”宝柱知道孙福又在想着他自己的伤心事了，忙端起酒杯让孙福喝酒，两个人对饮了一口。他们一直喝到深夜，孙福喝多了，宝柱没让孙福走，孙福对宝柱讲了上次看病的经过，并痛哭起来，宝柱一顿劝慰，最后两个人都倒在炕上睡着了。

一周后，小霞学习回来了，孙福亲自下厨为小霞炖了鱼，小霞还给孙福买了套笔挺的西装，孙福非常高兴，将鱼端上来时，小霞闻到鱼味却呕吐起来，孙福问：“咋了？”小霞说：“可能是晕车了。”小霞简单地吃了一口便开始收拾屋子，夜幕降临时，孙福便迫不极待地抱住小霞亲热起来。“小别胜新婚。”孙福抱着小霞，看了又看，亲了又亲。孙福在解小霞的衣服时，小霞又恶心起来，孙福问：“霞，是不是感冒了？”小霞说：“不知道，总想吐。”孙福看了看小霞，穿上衣服出去了。一会儿功夫，孙福领着村里的大夫来了，大夫把了把脉，又询问了一下情况，大夫笑着说：“孙老师，恭喜了！你要有后了。”小霞睁大眼睛问：“大夫，是真的吗？”大夫说：“不会错的。”孙福送走了大夫，回来后坐在炕上看着小霞，一声不吱。小霞过来搂着孙福的脖子说：“咋了？咱们有孩子了，你不高兴？”孙福没有言语，顺手拉灭了电灯，一把抱过小霞，将其摁倒在身下，小霞说：“你轻点，我们的孩子……”孙福没有理会，扒光了小霞的衣裤，近乎强暴地占有了小霞，小霞生气地说：“你咋了？你从未对我这样过，再说肚子里的孩子……”孙福喘息着说：“医生说我有病，这孩子是咋怀上的？”小霞坐了起来生气地对孙福说：“孙福！你咋了？你在怀疑……”小霞没有说下去，哭了起来。夜已经很深了，孙福瞪大眼睛看着圆月发呆，小霞侧身躺着，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孙福和小霞谁也不理谁照常上班了。第二节课下课时，马校长来到小霞的班级找小霞。孙福看见了，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马校长，当小霞和马校长进教研室时，孙福偷偷地跟在后面，站在教师的后窗底下，偷窥教师里的马校长和小霞。他们说些什么，孙福没有听清，一会儿功夫，小霞出来了。晚上下班后，在山路上就孙福和小霞两个人，两个人默不作声，孙福快走几步追上小霞问：“今天老马找你干啥？”小霞生气地说：“谈工作！”孙福冷笑着说：“工作？我看是谈你的肚子吧！这个老色狼……”小霞气愤地说：“孙福，你别诬蔑好人，你真无耻。”孙福说：“我无耻，我无耻没他妈地搞人家的女人。”小霞回过身狠狠地扇了孙福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哭着向前跑去。孙福摸着自己的脸，站在那没有言语。

自此孙福就象个偷窥狂，小霞的一举一动，他都要偷偷地跟着，偷偷地看着，对老马更是横眉冷目，有一次，马校长问小霞：“孙福咋了？好像对我有意见。”小霞笑着说：“没有，他这两天心不顺。”马校长有些糊涂，朦胧中他感觉他们小两口的感情好像不如以前了。

一年后，小霞肚子里的小孩终于出生了，公公和婆婆乐得合不拢嘴。小孩满月时，孙福家大摆宴席，宴请宾朋，那一天孙福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屋后，看着小孩对小霞说：“这孩子长得不象我，我要去做检测。”小霞气愤地说：“随便，你愿意咋检就咋检。”孙福倒在炕上蒙被大哭。

第二天是周日，孙福还没有起来，小霞推了推孙福说：“孙福，咱们去县城吧，检查一下，去掉你一块心病。”孙福一骨碌爬起来说：“走就走，我不怕。”孙福和小霞抱着孩子出来了，公公婆婆忙问：“你们到哪去？”小霞笑着说：“妈！我们去给孩子打预防针。”小霞擦了下眼睛，孙福跟在后面没有说什么。他们坐上车向县城走去。到了县医院，小霞向医生说明了来意，医生分别给孩子和孙福抽了点血样，告诉他们一周后将结果邮寄给他们，这要拿到省医院去检测。从医院里出来，小霞抱着孩子来到一处摄影中心，给小孩照了许多相，自己还和小孩照了几张，小霞问孙福：“和孩子照几张吧？”孙福说：“我只和我自己的孩子照，我不和他照。”孙福说完推门走了。

在回来的路上，孙福和小霞都没有说话。进村后，迎面碰到了马校长，马校长从自行车上下来笑着说：“你们这是去哪了？”孙福没有说话，小霞说：“给孩子打预防针去了。”马校长用手摸了摸小孩的脸蛋说：“孙福，你们两口子真有福气，你看这孩子多招人喜欢。”孙福勉强地笑了笑。回到家后孙福对小霞说：“谁的孩子谁不爱，老马是来看你们的孩子了。”小霞愤怒了，回手打了孙福一个耳光，孙福抢过孩子将孩子放到炕上，一把揪住小霞的头发，连扇了小霞数个耳光嘴里骂道：“你这个贱货，一见相好的你就眉开眼笑，我打死你这个骚货。”公公和婆婆忙从外面赶回来，将孙福推到东屋，小霞倒在地上痛哭起来，鼻子出血了，脸也破了。孙福从屋里走出来，向外面走去，他来到村里的小卖店，买了瓶白酒喝了大半瓶。他带着醉意来到马校长家，进屋就指着马校长问：“老马，我家的小孩是不是你的。”老马上去给了孙福一个耳光，气愤地说：“你他妈的混蛋，我说你小子对我跟仇人似的呢。”孙福说：“我有病，小霞和你去县里学完习后就怀上了，你咋解释？”老马忙关上屋门对孙福说：“孩子，你的心太细了，心理都扭曲了。”老马说着脱下了自己的裤子说：“孙福你看吧，你看我老马还有那个能力吗？”孙福睁大眼睛一看，他呆住了，老马他……老马的生殖器已经全部切除了。

老马提上裤子说：“这是在部队演习时受的伤，我家你嫂子就是因为这才走的，孙福，小霞是个好教师，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这下你放心了吧……”孙福低着头走出马校长的家门。他回到家后，母亲告诉他说：“小霞走了，没带孩子。”孙福忙推出自行车向岳父家走去。到岳父家后，岳父说小霞没有回来。天已经黑了，孙福回到村里叫上宝柱和亲友一同进山去找，但一直找到深夜，仍不见小霞的影子。孙福蹲在地上默不作声，父亲上前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孩子找她的妈妈哭闹个不停。

第二天，孙家屯的村委会的大喇叭广播：在去松柏镇的路上发现一具女尸，派出所让去认领……“孙福忙骑车向事发地点走去。到了现场，孙福惊呆了，死者正是小霞，满脸青肿，手里拿着一大把鼠药的空袋。孙福扑上前喊着小霞的名字，对小霞说：”我错了，我错了……“但这一切都太迟了。

小霞出殡那天，孙家屯的小朋友都自觉地排成长队，他们天真的双眼都噙着泪花，送行的队伍从校门一直排到山顶，乡亲们都在擦拭着自己的眼睛，学生们的耳边在萦绕着小霞老师的歌声。她的青春，她的创业激情，她那美丽的眼睛此时都象那清晨的雾霭渐渐地消失无影踪了，孙福哭得很厉害，用拳头击打着自己，但此时除了悲痛可能最大的感触就是愧疚……

一周后，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是医院寄给孙福的，孙福回到家后，打开信，检测结果出来了，小孩是自己的儿子，孙福将检验单撕得粉碎，一把抱过在炕上玩的儿子失声痛哭嘴里不住地喊到：“儿子，你是爸爸的好儿子，儿子，你是爸爸的好儿子……”后来孙福离开了孙家屯子，但每到小霞死去的那天，他都会带着儿子回来，在小霞的坟前坐上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