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妈妈和她的孩子 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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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董月玲

19980210

在人来人往的北京大钟寺农贸批发市场上,没有人会去注意这样一个年近七旬的女人。她体格瘦弱,衣着素旧,一人拖着七八十斤重的编织袋,绕开重重障碍趟着泥水,费劲地往大马路上挪动。她的袋子里装着猪肺、青菜、鱼头之类低廉的食品,她既不是卖它,也不吃它……

在这个小商贩云集的地方,谁能想象她早年曾是县太爷家的娇小姐;曾写血书上前线,当过抗美援朝中的女记者?曾在中南海陪晚年毛泽东一块读诗书?到现在,也还是京城一所大学古典文学的教授?

 她叫芦荻,中国第二个动物保护组织———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创办人。

又不是珍稀动物,保护它们干嘛?”

1月8日,我找到芦荻家:人民大学静园一楼30号。

 一推开教授家的门,一股直逼脑门儿的臊臭味,差点儿把我顶出门外。我一咬牙迈过门槛,立刻招来一阵猫狗的喧叫声。我满眼看到的都是猫,一堆堆、一团团地卧在柜子上、笼子里,足有几十只。低头一瞅,我的一条腿上,已扒上了三条小狗。

 芦荻不在家,她的老伴儿老刘说去中央党校录磁带了,出版社出了一套《毛泽东最喜欢的诗词》。

中国目前有两个动物保护组织,一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再就是芦荻的小动物保护协会了,后者成立于1992年,由农业部和民政部批准,系民间组织,冰心和夏衍都是名誉会长。他们在北京大兴和四季青有两个饲养场,养了90多条大狗,200来只猫。芦家还有50来只生病和新来的猫,8只小狗和有残疾的狗。

 芦荻一家四口,一儿一女在美国读书。她家是三室,一间是老伴儿老刘的书房加卧室,他搞近现代史研究,白天房门紧闭,不让猫狗进去。另两间是芦荻的书房和卧室,基本是猫狗的天下,它们任意进出,狗在床上打滚,东屋进西屋出,进屋得小心别踩着猫,它们不定躺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采访前,我心里直嘀咕:中国还有那么多生活贫困的人,养这么多猫狗干嘛?又不是珍稀动物,保护它们干嘛?

星期天下午,芦荻在家。上午她送两只狗到北农大兽医院做手术,回家又忙着给猫打针,下午两点还没吃饭,保姆说芦一天只吃一顿饭,没功夫吃。

这只准备打针的猫,毛都掉了,瘦得皮包骨。打完针,她又用药棉擦洗猫的烂嘴。芦指着柜子上卧的那些壮壮的猫说:“它们刚来时,也好不到哪儿去。你看这只猫,一只眼被人挖去了,送来时血淋淋的。”她们协会收养的猫狗,都是救来的和被人遗弃的。

芦荻救猫始于1972年,有一天,她的小儿子脸色煞白地跑回家,说有人在烧猫,一只惨叫的猫,被人用一根粗铁丝穿进两只耳朵,身上糊着泥,被人抬着搁火上烤……那场景深深烙在她的记忆里,并剌激着她不断地救下一只只猫狗。

“这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场景,只不过我们没有注意,一旦你走进去了会看到一个野蛮、血淋淋的世界。一个虐杀小动物,到处是死猫野狗的城市,能说有精神文明吗?爱小动物的孩子,往往善良柔和;摧残小动物的孩子,长大了也凶暴。”

“濒危动物要保护,现在大家都能理解了,但在我们身边的小动物就可以随便杀吗?不喜欢可以不养,如果养,就必须做一个负责任的饲养者。我们的动物都做绝育手术,限制繁殖,但不能杀戮。”

1988年她到美国探亲,住在一所大学城。有一天,邻居家来了几个警察,芦荻心里紧张,以为抓人。他们竖起云梯,上了电线杆,原来邻居家的猫下不来了,警察是来救猫的。这里人与小动物的关系,让她感受颇深。阳台上常有小松鼠光顾,等人喂它点面包屑。在空地上玩的猫,常尾随行人,芦荻不明白它要什么,女儿告诉她,它要你拍一下脑门,拍了就高兴地回去,不拍,就老跟着你。如果有人虐待动物,要被监禁6个月……

“人帮助动物各得其所,而不仅仅满足自己的私欲。人与动物越是和谐相处,社会越是文明进步。”

聊到天黑时,突然进来一个穿黑大衣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芦老师,你快来看,我们救了只小狼青!”

车里,一只大铝盆装了条狗,狗脖上绑着绷带,一个女人举着输液瓶子。

芦摸了摸狗头说,“得留下来。”一伙人又急急忙忙地抬盆子,拿瓶子,把狗搁在沙发上,芦从柜里拿出一条专为狗做的新褥子,给它盖上。

狗是从大兴县救来的,脖子让人割了一刀,气管都拉开了。“它可聪明了,最后掉在泔水池里,幸亏里边没水,否则就冻死了。它还知道拢点草保暖,我们往上抬时,它还抱着那点草。在医院里知道是救它,一动都不动地让人处理伤口……”送狗的女人说个不停,她也是协会的会员

芦荻不断地摸着狗,贴着它的脸说“这是谁干的,这么狠心,这么点儿的狗,害它干什么?这要受报应的,来让妈妈看看,发烧没有?”小狼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

与其说是听明白的,不如说是看明白的,我第一次听芦荻跟猫狗“妈妈,妈妈”地自称,心里直乐。但她真是把这些动物,当成没有自我保护和生存能力的孩子。我琢磨只有把思路转到这上,才好理解她。

你给它们一点点爱,它们给你的是整个生命。”

“每只小狗,都有一个悲伤的故事。”芦荻告诉我。

“腊肠”是只褐色的小狗,皮毛像绸缎,可惜缺条腿。它是被人从一家爱犬乐园救来的。有3个协会会员去那看狗,发现“腊肠”一条腿伤得很厉害,已经化脓,就找管理员吵,结果乐园的人当场就把它的伤腿锯掉了。

“抱来时,还直淌血,吓人呵。药布不一会就被血湿透了,我不断地给它换。整整21天,我白天捧着它,晚上就睡在我的胳膊上。”

长毛小黑,是芦荻花200块钱买来的。有天下大雪,她去大兴,老远就见一个农民牵了条狗,狗不肯走,那人使劲地拽绳子拖狗。一问才知道,因为狗没卖出去,他正拿狗出气呢。抱回家后,芦荻发现这狗不正常,肚子底下的毛,黑一块白一块,原来为了卖个好价钱,主人把狗身上不黑的毛染黑,又用火筷子,把狗毛烫卷。肯定是受了惊吓和剌激,小黑才得了“抽风病”。

“丽丽”的主人有钱,但两口子离婚,它被送到芦荻这儿。送它那天,主人搁下它就走了,小狗在主人坐过的沙发上嗅呵嗅,不肯离开,最后趴在沙发上“吧哒吧哒”地掉眼泪。连不喜欢猫狗的老刘见了,也跟着难受。

“凯蒂”以前的主人,是开饭馆的,他让“凯蒂”一窝窝地生狗仔为他赚钱。狗不好卖了,“凯蒂”也得病了,30块钱的医疗费,主人都舍不得出。老板娘动了恻隐之心,怕它哪天被男人一刀杀了,赶紧把它送到芦荻家。

送狗时,“凯蒂”两只前爪抱在女主人的腿上,又是作揖,又咬她裤角,求她,到了儿那个女人还是搁下它,哭着走了。门一关,凯蒂一头钻进厨房,怎么叫也不出来,见人就咬。芦荻感叹地说它:“你的主人是何等无情,你又是何等地多情呵!”凯蒂脾气最大,家里人都被它咬过,“我对大家说,凯蒂是不幸的,你们都要谅解它。”芦荻说。

芦荻家窗外,埋着小狗白白,它是芦荻从狗肉市场救回来的。当时一群人围着拿它取乐,被刺瞎了一只眼。

“我把它抱回时,它已经快不行了,它还很小,坐在我的怀里不能动,正好来了个朋友,想照张像,我对它说:白白,你能不能下地照张像?它勉强地走到门口,照完了那张像……”芦荻说着满眼是泪。

“有时看见我哭,家里的猫全都坐起来,一溜儿,好像发生了重大事情,瞪着眼睛看我。狗也不叫不闹,都坐我跟前,皱着眉头,很不安地盯着你,就像孩子看妈妈哭,你要看了,也会感动。”

狗正满地跑,戏耍娱乐。“圆圆”是条体型大的狗,又憨又勇,像个半大小子,头发挡眼,它咬了一条小狗,芦荻训它:“圆圆,你看你把它腿咬的,你这么大怎么能欺负这么小的?”说得大声严肃,她又喝道:“圆圆,你给我回屋去。”狗果真耷拉着头进屋去了。

“它们真能听懂你的话?”我问。

“听得懂!而且凡是它们受伤,很疼的时候,你救了它,它就决不咬你。狗与其它动物不一样,与人关系特殊,是伴侣性动物,它们的确给人以生命欢愉,精神慰藉。这些小动物有血有肉,而且很有感情。”

芦说她看书时,狗们鸦雀无声,不打不闹,很踏实,就像家里听话的孩子。她生病时,圆圆趴在床边上,从芦荻的头嗅到脚,看她动,才放心躺下。

“晚上睡觉,我对它们说,‘都不许上床呵!’等我早起一看,好家伙,全在我身边睡着。早晨只要我不起床,谁都不能进我房间,一开门,它们全冲过去,保护我。你听过罗斯福爱犬的故事吧?”

美国前总统罗斯福去世时,人们给他送葬。送葬的人走了,但他的狗怎么也不肯离开,一天天过去了,它不吃不喝,整天趴在墓地,望着墓碑和鲜花。到了第7天,狗死了,人们又把它葬在了罗斯福的墓旁。

“你给它们一点点爱,它们给你的是整个生命。”芦荻说。

早有出版社约稿了。可我现在实在太忙了!”

在芦荻的书房,还有只关在笼里的猴子。

去年9月的一天,有人从官园给芦荻打电话:“芦老师,有人在卖猴子,你快来救它!”芦荻赶紧带人去了。果然有只猕猴,一个妇女用铁链子拴着,吆喝着卖它,标价2000块钱。还有个男人拿把玩具枪,用塑料子弹射它,猴子身上已经起了7个包。

 芦荻抓住那男人的手腕,问他:“你打它干什么?你这么大个人,你打它干什么?”

那人反问:“你管得着吗?”

“我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我有证件,你跟我到派出所去!”那人扔下枪就跑。猕猴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猴子救回家后,起名叫“苍苍”,接着芦荻跟在美国念书的儿子要钱:“妈妈又多了只猴子。”

 花了3700块钱,在窗外造了铝合金阳台,给猴子活动。但猴子手太灵巧,几下就把铝合金窗扒拉开了。“苍苍”坐到树上,路人瞧见了,大惊小怪地喊叫:“猴子,猴子”。“苍苍”听了不高兴,从树上下来,跳到人肩上又抓又挠。

 正上课的芦荻,听楼下吵吵闹闹的。 “猴子打人了!”有人跑来给她送信。 “怨谁呢?人家在山林里待得好好的,人干嘛把它抓来?”

芦荻认识北京动物园副园长,她想把“苍苍”送去。园长说不行,猴子讲族群,来了也会被别的猴咬死。放归山林吧,但“苍苍”已丧失野外生存能力。

如今,可怜的猴子连阳台也不能去了,整天待在铁笼子里。芦荻说“苍苍”还年轻,智力相当三四岁的孩子。夜里冷了,知道自己穿衣服,还把穿脏的衣服搁一边,跟狗和不来,见了就打架,但跟猫关系好,常帮猫抓虫。一见男人就龇牙咧嘴,要抓要打,它记恨着那个用枪射它的男人。

 前不久芦荻去录诗词,离家16天,回来时,猴子一见着她,在笼里捶胸顿足,一开笼门,“呼”地扑到芦荻身上,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用它的方式示爱,扒拉芦荻的头发,要帮她抓虫。

“如果能有个条件好的人家收留它,多好,比如有院子或花园。它现在多难受,就像把人关在厕所里一样。”

芦荻希望她的小动物们,都能各有其主,被人领养,能有大点儿的生活空间。她快70岁了,她说自己最想做、最应该做的事是写书,根据自己的亲历,不带偏见地写本毛泽东的书,她曾在中南海生活了4个月。

她仍用和缓的语调,叙说当年见毛泽东的情景。  1975年5月18日夜里10点,当时她是北大教师。

 都上车走了,她还不清楚自己要被带到哪里,以为是把她关起来。进了中南海,一听说是见毛主席,她手里拎的脸盆、书什么的“哗啦”掉了一地。

 两个工作人员把她带进一个很大的厅,灯光很亮,她看见沙发上坐个人,她并没意识到那就是毛泽东。

 “我如梦如幻,屋内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窗外是柏树,风一吹,树影婆娑,正是春天。”

 她看到毛泽东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后来哭了。沙发上这个穿着白色针织睡衣的人,是那么衰老,头发灰白,稀少,面无表情,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在她心目中,毛主席一头浓发,神采奕奕。

“你喜欢春天还是秋天?”毛泽东问的第一句话。 本来就不知所措的她,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会背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吗?”毛泽东又问。

芦荻9岁就会背唐诗三百首,她机械地背着,背到最后一句,才一下明白毛泽东的用意:“故垒萧萧芦荻秋”,这里有她的名字。

“他和我只谈学问,不谈政治。一进入古典文学中,毛泽东完全是个博学的书生,谈笑风生,儒雅幽默。让我感受最深的有两点,一是他惊人的记忆力,二是他卓而不群的见解。”

毛泽东在那年的手术前,让人给他放磁带,芦荻清楚地记得当时放的是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这是他最喜欢的诗词之一。

“毛泽东对古典诗词的理解和见识,是极有价值的,我不把它整理出来行吗?早有出版社约稿了。可我现在实在是太忙了,整个协会只我一个人在支撑。有时大兴的饲养场狗病了,半夜来电话,我就得喊上个学生,打‘面的’去,来回106公里,回来天都亮了。我现在每天夜里3点才睡,我要看资料,为写书做准备。”芦荻说。

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帮助,才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

北京下大雪那天,我又去了芦荻家。我猜这么冷的天儿,她准在家。结果还是扑了空,她到大兴的饲养场送狗粮去了。

我坐在老刘的书房等。我问老刘:屋里怎么这么冷?他说是因为不断开窗换空气。他用一只没把的杯子给我倒茶,边倒边说:“杯子都叫猫给打了。”

因为猫狗的事,他家的一个邻居,曾站在窗外骂了他们40分钟,我问芦荻:“骂你时,你怎么办?”

“我沉默。一,我确实是影响了她,气味和叫声。二,我没办法,并不是我愿意这样,我不是为了个人爱好兴趣,当玩物养它们。我做这些事,是经过理性考虑的,我是在为社会做。三,我理解她的不理解,随着人们对生命认识加深,对动物了解增多,文明水平高了,有一天会被大家理解的。”

我问老刘怎么看芦荻干的这些事。

他说:她以前可爱干净了,现在可好,跟猫狗睡一起。但他佩服她的决心和韧性,能把事情张罗这么大,居然还能挺住。他现在能理解这事,“前两年我也去了趟美国,观念有变化。”

“那你会不会加入她的协会?”我问。

“不会。”他干脆地答,他说他不喜欢猫狗,而且忙于写书,没空。

“但是,从这半年看,来的人多了,支持的人也多了,说明有一定的社会基础,要爱护动物,这是社会发展的趋势吧。”老刘分析道。

下午4点,芦荻终于回来了,脸冻得煞白,人无精打采,情绪不太好。一问,才知道她的猫狗就要断粮了,大兴的狗,有三四顿没东西吃。

1994至1996年,芦荻不太为经济发愁,英国动物保护协会,一年资助7.2万元。援助取消后,芦荻一下陷入困境,她有3笔大的开销:房租,工人的工钱,猫狗的伙食费,一月将近两万块。

芦荻把自己的积蓄和工资、孩子给的美元都搭进去,还不够,只能去借钱、变卖家里的东西,挺到现在。

“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连报纸都订不起。”她蔫蔫地说。“有一套书,叫《毛泽东之路》,4本,看了半天,我还是没舍得买。”

饲养场的狗,最多断过3天粮。当时她在录制《毛泽东最喜欢的诗词》,人在棚里录音,债主就在外头等着要钱。出版社知道芦荻的困境,提前支付了稿费,一万三的稿费,芦荻摸都没摸一下,由出版社直接开到了生产猫狗粮的公司。

她已经卖掉了家里祖传御用香炉,古代名画,现在要卖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一张清朝桌子,买主迟迟不付钱,她顾不上心疼,只是着急:“如果我再不交房租,房东说了,春节前,就把猫狗全赶出去。”

芦荻说,也有人帮助支持她。隔段时间,就能收到一张100块钱的汇款,已连着很长时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是什么人寄来的。

还有小哥俩,在公司上班,来认养了两只大狗,寄养在她的饲养场里,每月按时来交狗的伙食费,有空就来看。

“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帮助,才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有了未来的希望。”芦荻说。

夜色中的人大校园,很静,窗外还在下雪,屋里不很暖和。芦荻坐在沙发上,守着正输液的小狼青,它已脱离了生命危险。看着终于能安静地坐一会儿的芦荻,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很累很累。”她说。“每天每天,实在要吃的时候,我才吃;实在要睡的时候,我才睡。”

一个4岁时就认识芦荻,长大后又成了她学生的人回忆说:芦荻在我的心中,是一位风姿绰约的母亲,一个潇洒倜傥的女教授。而眼前,这位坐在破旧沙发上,情态疲惫,不修边幅的女人,哪还有一点儿她往日的光采?但她却被另一种光芒照亮着,被一种更为高尚和纯粹的母性光芒照亮着。

美国的电视和报纸曾报道过芦荻,文章大意是:中国以前有“打狗队”,而现在却有这样一个小动物的庇护所,知道要保护动物了,这是文明和进步的曙光。美国的相关组织,还愿意派两名医生,免费来中国帮助培训小动物医生。

芦荻说:“有了医生,我们就可以办兽医院;有了兽医院,我们就能活了。”说到这,她眼睛都亮了。

“可你哪来钱办兽医院?如果兽医院办不成,你怎么办?”我几次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直到离开芦荻家,我也没有问出口。

不应该再问———应该帮她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