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过去，设计未来

--谈设计史和设计理论的教学 -- 梁梅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美学室） 对于我国起步不久的现代设计教育和设计领域来说，了解西方发展了近二百年的现代设计历史就显得尤其重要。但在我国目前设计院校的课程安排中，一些院校在教学大纲里有关设计史和设计理论的课程几乎是空白。有些从设计院校毕业的学生，甚至连"包豪斯"、"功能主义"、"国际主义"和"后现代设计"这些名词都完全搞不清楚。这既有此课程资料缺乏、师资缺乏的客观原因，同时也有对设计史和设计理论课教学的重要性不了解的认识问题。 19世纪工业革命完成后，西方就开始发展工业化的生产方式，展开适合工业化生产的现代设计。从20世纪初期的"德意志工业联盟"对于标准化、大批量生产方式的探讨，到20年代"包豪斯设计学校"对现代设计教育体系的确立，经过了50年代功能主义和国际主义风格的流行，再到60年代的波普设计及80年代的后现代设计，以及今天所提倡的绿色设计、生态设计等，现代设计已发展成了一门交叉性的学科。在近二百年的发展过程中，产生了许多有关现代设计的观念和思想，经历了多种风格和潮流的变化，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教训。 对西方现代设计历史的学习有助于我们认识现代设计的观念。现代设计是建立在民主思想的基础之上，通过标准化、大批量的机器生产方式而实现的。在西方现代设计的发展过程中，民主思想和为大众服务的观念一直贯穿始终。而现代设计为大众服务的民主思想，是工业化发展的关键。美国福特公司1908年设计的福特T型车，成了福特汽车公司发展的奇迹。根据标准化、批量化生产而设计、面向大众的T型车，通过装配车间和流水线降低了生产成本，使汽车在本世纪初就成了工薪阶层可以承担的代步工具。在20世纪的工业化进程中，所有国家的工业化过程都是从汽车工业开始的，而我国的汽车工业在改革开放后几乎被国外涌入的汽车工业打击得全军覆没，这跟我国在50年代发展汽车工业时把汽车定位为奢侈品不无关系。因为汽车在我国长时间地成为权利和地位的象征，西方社会极为普遍的交通工具，在我国目前还只有先富起来的极少数人才能享受。产品设计和生产的定位无形中阻碍了我国汽车工业的发展，以至于我国汽车市场要从汽车工业发展比我们国家还要晚的韩国进口，更不用说从与我国汽车工业几乎同时发展的日本了。 对于现代设计发展较晚的国家来说，只有从认识上站在比较高的起点上，才有可能赶上发达国家的水平。西方现代设计发展的经验和教训具有可资借鉴的实际意义，日本现代设计的发展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日本在本世纪的50年代才开始现代设计的进程，但日本民族是一个非常擅长学习别人长处的民族，他们一方面派设计师出国学习，一方面请国外的著名设计师来日本讲学，通过举办发达国家的设计展览来唤起国人的设计意识，开办设计专业和设计学校来促进日本设计的快速发展。日本人正是基于他们对现代设计的认识，把设计作为了他们发展工业化生产的重要手段。日本工业在短短的时间里迅速崛起，仅仅过了十几年，日本的产品就开始进入国际市场，欧洲的工业大国和美国都很快感到了来自东方岛国的威胁。日产汽车的发展是日本在发展现代设计中扬长避短的一个典型例子。日本50年代发展汽车工业时，当时有欧洲和美国的汽车工业可以借鉴，欧洲的汽车技术精良、外型简洁，而美国正处于经济发展高峰，当时的美国汽车业不断推出造型独特、车体豪华宽大的汽车，以满足美国消费者求新求异的消费心理。日本汽车工业吸收了欧洲汽车的特点，注重内在质量，外型简单，而避免了美式汽车重外型、轻技术的特点。70年代中东战争爆发，能源危机一出现，美国耗油量大的豪华汽车马上就显示了其弊病。结果，到了80年代，日本汽车因质量好、价格便宜而畅销国际市场，并取代美国而成为汽车制造第一大国。今天，日本的产品因其外观设计好、内在质量高、价格又相对便宜而在国际市场占有极大的份额，也使日本这一资源缺乏的小小岛国成为了国际经济大国。世界工业设计协会主席在北京之行中讲到"穷国出口资源，富国出口设计"，日本就是一个靠出口技术、出口设计而富起来的国家。我国的现代设计基本上是从改革开放后才开始发展起来的，要想在短时间里缩短与发达国家的距离，了解和学习他们的长处是一条捷径。 设计史的学习过程也是一个了解西方现代设计理念、风格潮流的过程，对"功能主义"、"国际风格"、"民族特色"等语汇的认识，可以帮助设计师在设计中作出正确的定位。对于创造了具有特色及先进设计的国家的了解，有助于我们发展自己的设计风格和走什么样的设计发展道路。北欧设计重材质、重工艺、注重产品的舒适感、温暖感，能够在现代设计中融入地方特色和民族传统，为我们树立了现代设计形式美感的典范。德国的产品重功能、重内在质量，让我们认识到了现代设计实用的特点。意大利的设计师们则常常把设计作为哲学和文化的问题来探讨，著名的意大利设计师埃托·索托萨斯就说过"设计对我而言……是探讨生活的一种方式，它是探讨社会、政治、爱情、食物，甚至设计本身的一种方式，归根结底，它是关于建立一种象征生活完美的乌托邦的或隐喻的方式"。这个从70年代后一直在创造杰出设计品的国家，除了强调设计的文化品位外，他们还认为在一个不断增长着压力和不友好经验的世界上，家具的结构和含义也在发生变化，它们意味着恢复失落的情绪并成为舒适的避难所。在人们为了生存而忙忙禄禄的今天，意大利的设计师希望通过他们的设计为一个没有时间做梦的世界提供梦想。在这些设计观念中，设计已经成了提升我们生活的品位、恢复我们疲惫的身心、慰藉我们失落的精神的一种方式。对这些观念的了解可以更有助于我们透过设计形式的表面来理解设计更深层的含义，也可以使设计师在设计时不再仅仅注重设计的外在形式或美感，而赋与设计更多的意义。 从60年代开始发展到80年代成为潮流的后现代设计，到90年代成了我国设计界的热门话题，一时间，所谓的后现代建筑如雨后春笋般在我国许多城市的街道旁拔地而起。但从大多数所谓的后现代建筑来看，它们仅仅是把传统的建筑符号和现代形式相加，只是对西方后现代建筑简单地图解，并没有完全理解隐藏在这些形式背后的观念、思想和长期积淀的西方文化背景。系统地了解西方现代设计的发展历史，才能了解后现代设计的源起，也可以使我们的设计能够更多地融入国际设计的潮流中，成为国际多元化文化的一部分。 设计史和设计理论的教学，更多地是给学生提供一些观念和思想性的东西，包括培养他们作为设计师的道德责任感和社会责任感。从包豪斯早期的理想主义，路易斯·沙里文的"形式服从功能"、米斯的"少即多"所发展的工业产品的新美学观点，到后来美国设计师提出来的"为现实生活的设计"及后现代潮流中的绿色设计和生态设计观念，西方现代设计发展的过程充满了民主的色彩和以人为本的道德责任感。著名的设计师和设计理论家维克多·佩帕尼克曾经说过"世界上有比工业设计更危险的工作，但不多"。很难想象，一个没有道德责任感和社会责任感的设计师的作品在生活中被广为应用所产生的后果。因为设计不当的工业产品可能具有潜在的危险，包括对人体的损害、对环境的污染及对资源的浪费等。通过设计史和设计理论课的传授，可以培养具有思想文化、社会责任感和道德责任感的高素质的设计人才，从而达到设计教育的最高目标。 设计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