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冈起义 花冈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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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冈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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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字幕,日语诵读:)

只要一听到花冈惨案,我就感到窒息般的痛苦。说它是残酷呢,说它是无耻呢?纵令是在战争时期,但试问这样的事是人世间所应有的吗?而且一想到这是由我的同胞动手干出来的事,那就不止惭愧和悔恨,还要泣不成声了。

                                          ——内山完造(日本友人)


这位96岁的老人名叫耿谆,河南襄城县人氏。早在半个世纪前,他就是一个必死的人。

耿谆:那是必死。我那时候几次想自杀,那会儿多想自杀,不愿意让日本人拉出去再将我的头砍掉,就算都不死,我耿谆也得死。

老人正在翻阅的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日本的左翼作家新居広治绘制的连环画,画册里完整记载了发生在二战期间的一个事件,相比轰轰烈烈的世界反法西斯战场,这个事件并不大,但却震惊了当时的日本帝国。而耿谆,正是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


画册真实记录了耿谆和他在日本集中营的同胞们死里逃生的全过程。当时很多人都死在了异国他乡,而我们故事中谁都认为必死的主人公,竟然活了下来。

耿:家里简直(不敢相信),我爹就说他像做梦一样,想着我还会回来,这不是像在梦境里一样吗。

耿谆如何能够冲出戒备森严的集中营?又如何得以从千里之外死里逃生回到祖国?是不可思议的奇迹?还是努力抗争的结果?这一切,对于后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花冈越狱

(上集  生死界)

 

(再现:)

自打卢沟桥事变爆发后,河南襄城的耿锡麒老人就一直为前线的儿子耿谆担忧。抗战七年,烽火连天,在国民党部队参军的儿子生死未卜,有人从前线捎来口信说,耿谆已经在洛阳阵亡了。老人更愿意从占卜中寻找慰藉。从卦象上来看,儿子耿谆不仅没有死,官星还很旺。这让耿锡麒老人百思不得其解。

 

1944年5月,此时的耿谆,正在惨烈的洛阳战役中,拼死守卫阵地。

耿谆:那时候我是部队一个连长,陆军部队一个连长,连长的军衔就是上尉,就是以后说的大尉,captain

耿谆奉命坚守洛阳的一个据点,在敌人猛烈的炮火下,据点被日军攻破,耿谆身受重伤。

耿谆:这里是子弹进口,这是个出口。打穿了,打穿了但是没伤着肠子。

眼看敌人已冲到眼前,情急之下,不愿做俘虏的耿谆想到自杀。

耿谆:多想抓住(匕首)剖腹自杀,但自杀的机会都没有,想死你都死不了。

 

耿谆的身份,从中国抗日军队的连长,沦为日军俘虏。与他同时被抓走的,还有共产党的部分抗日将士。

华北是抗战的主战场,也是日军侵华的重灾区,在弹尽粮绝之后不幸被俘的中国军人高达两三万人。

李铁锤:我们去执行任务,正定县北边有一个木庄,从木庄那儿过铁道,被汉奸发现了,有汉奸,有鬼子,一共他们是不到200人吧,围住我们了。

 

我们那会儿武器少,我们就18颗手榴弹,四个人带了两支手枪,18颗手榴弹,手榴弹扔完了,剩了一个,我们就说,剩一个吧,剩一个干吗用呢?我们四个抱在一块同归于尽。

没想到把手榴弹扔完了,子弹也打完了,剩下一颗手榴弹我们四个抱在一块了,拉了弦没响,手榴弹臭了,臭了以后被人家在一个坑里把我们四个捉住了。

除了战俘,日军还在占领区抓走了大量的平民百姓。

鲁堂锁:我父亲是1944年阳历5月份,给别人家打短工的时候,跑过来一个八路军,这个八路军叫刘奉武,后面是一队日本人撵着他,他们正好坐在田埂上吃饭,吃饭时间,看见八路军把枪扔到井里面去了,扔到井里本身日本人是看见了,绝对这个人是没跑掉,就在这一群人里边,结果日本人一气之下把他们十几个人全抓走了。

 

耿谆和这些不同身份的人一起,被日军以不同理由抓到洛阳西工集中营。命运就此彻底改变。

何天义:当时日军作战后,关押了有3万多战俘,开始让战俘拆洛阳西边的铁路,后来再修洛阳东边的铁路,这条铁路实际上也和缅甸那条铁路一样,也是条死亡铁路。

 

死神,无时无刻不在向战俘们招手。他们开始见证一种完全不同于战场上英勇壮烈的死亡。

何天义:日军对这些战俘非常残忍,有一个战俘劳工在修路的时候,用铁镐敲石头,石头块儿一下子蹦到日本监工身上了,这个监工过来用刀一下子就把战俘的脑袋瓜子给削了,战俘脑袋在地上骨碌了几骨碌,还瞪着眼。

还有三个日军,他们下了班以后,为了消遣,让一个年轻的战俘站起来,伸开手,然后日本的两个兵拉住战俘的手,后面这个日本兵拿个大砍刀,一刀下去把这个人从中间砍下去。

 

按照《国际法》海牙公约相关规定,拘留国应对战俘负责,不得强迫从事过度劳动,并给予人道待遇和保护,包括尊重战俘的人格和名誉。

何天义:对待西方战俘,美国呀英国呀,他按战俘待遇对待的。而且战俘要和士兵享受一样的待遇,战俘也不能劳动,但是日本他就说,这是事件,不是战争,日本和中国没有战争,都是事件。事件嘛,你就不是战俘,不是战俘就不按战俘条件对待你,所以他就这么虐待战俘,虐待劳工。

田苏苏:因为日本从小的教育就是武士道精神,就是说,在战场上宁可战死,也不投降,他就是忠于天皇,忠于圣战,所以说他对待中国战俘呢可能是有这种心理。

何天义:战俘从洛阳往石家庄转移,这里边还有一个死亡行军,咱们知道太平洋战役欧美战俘,盟军战俘有7万多人,进行了巴丹行军,就是死亡行军,咱们的战俘从洛阳往石家庄走的路中间,也有过一段死亡行军,因为当时黄河大桥不通,洛阳被俘以后呢,一批战俘从洛阳步行,穿过黄河,然后到安阳那边再坐车去石家庄,在这个路上,有好多战俘因为作了几天战,吃不上饭,喝不上水,身体非常虚弱,就走不动了,日本兵只要看见走不动的,就拿刺刀捅死。

从西工兵营到城北那块儿有四里地,那一段路就捅死了50多人,这几百里行军死了多少人,可想而知。

行军途中,受伤的耿谆随时可能被刺死。因为战友的搀扶才幸免于难。

 

耿谆这批战俘被转移于各个战俘营之间,最后到达青岛集中营。(二维地图动画2:战俘转移路线图:洛阳——石家庄——北平——济南——青岛) 

 

 1944年7月28日,耿谆和其他300名年轻力壮的俘虏被挑选出来,在青岛被押上一艘名为信浓丸的日本货船,谁也不知道他们即将被送往哪里去。前方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耿谆:他也没有说往日本送,就是将你赶上船,强兵押着。

耿:赶上船以后,呜,一拉汽笛,船嗡嗡嗡开了。

耿:这汽笛一拉,船就离岸了,在那个时候,人心都碎了,这往哪儿去呢,还会回到自己家不回,

    耿:一上到甲板上,大家拍着甲板哭,痛哭,喊着自己的子女的名字,喊着那些名字,我想着是他们子女的名字,拍着甲板。

 

离开自己的国土,耿谆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等同于亡国奴。

耿:海水呼过来呼过去,船走的时候可不是一直走,船是晃着走的,所以饭也做不熟。做熟了,都是拿着碗抢的,小孩们,老年人抢不到手。那时候我出来维持秩序。

因为在所有战俘中军阶最高,耿谆被日本人指定为大队长。可接下来,他就发现,身为大队长,他也无法保护和拯救任何一个难友同胞。

耿:在船上死去三个人,到快上岸的时候,都扔到海里了。

李:最后死的一个是我的老乡叫吴胜的,和我一个村的,他死到海上了。

耿:身上绑一块铁,扔到海里,他慢慢沉下去。

耿:我们已死去三个人,到最后一个,我们没让他投海里,抬着上岸了,上岸以后埋了,土葬了,大家那时候还有团结心,说无论如何不能让扔海里,我们上岸,以后回去时把尸骨给他带回去。

 

字幕: 1941年12月8日,日军奇袭马来半岛和珍珠港,战火延烧到亚太地区。随着侵华战争陷入长期化,日本国内面临劳动力严重不足的问题。

 

何天义:他们看到关东军使用战俘劳工效果挺好,所以日本内阁会议在1942年就作了一个决议,要把华北的战俘,主要是华北的战俘,劳工,送到日本本土去当劳工。在1942年作出这个决议以后呢,日本政府还派出一个考察团,特意到石家庄和济南进行了考察,因为石家庄集中营的规模比较大,当时是1943年实验输出1000多名战俘到日本当劳工。

田苏苏:1944年,日本的次官会议正式做出了一个输入华人劳工到日本内地的决议,从这以后,正式地将大批的中国劳工强制到日本国内从事苦役。

 

接管耿谆这批人的是日本著名的鹿岛建设组。

何:鹿岛公司呢当年叫鹿岛组,它是土木建筑工程公司,是日本比较大的建筑公司,他们在抗战期间,在东北、华北都有他的公司。

田:这个公司也是中国劳工输入到日本企业的积极倡导者,他的五个作业场使用中国劳工2500名。

何:他们在日本秋田县要修一个水渠,铜矿里边的排水工程,这个公司承包这个工程以后呢,他们要求中国方面给他输送劳工。

 

1944年8月5日,秋田县花冈町的矿山成为耿谆他们最后的目的地。花冈町位于日本秋田县,地处大馆盆地北端,是以铜矿山为中心而形成的小镇。 

此时的日本正像一架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空气中到处充满战争的气味。侵华战争开始后,铜矿成为军工业的必需品。鹿岛组输入劳工挖掘疏通一条新的花冈河道,正是为了提高运输铜矿的效率。

继耿谆这批劳工到达花冈后,又有两批人从中国运达这里,耿谆管理的劳工人数很快达到986人。与此同时,更多的劳工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入到日本。

(二维地图动画3:1943年3月到1945年5月,日军强掳了大约4万名中国人,移送到日本北海道、九州岛等地的矿山、隧道、水库、以及工厂,共55个公司,135个作业点,强迫他们从事苦役。)

 

在花冈集中营,近千名劳工开始了噩梦般漫长的苦役生涯。

耿:修下水道,它是个铜矿,铜矿排出的污水,修个下水道流很远,我们给他们挖那个水道,每天只是闷着头挖,那个活儿苦得很,成天在水里站着,

王:那个时间是隆冬腊月,相当冷,挖那个排水沟的时候水都上冻了,而且必须敲开这个冬凌下到水里头去挖,所以冻伤的太多了,

鲁:那草鞋在泥水里,一下去就不管事儿了,一直冻得脚后跟上的肉都没有了。光是骨头,一层皮包的骨头。

王:没有棉衣,人冻得不能行了,就把水泥那个纸袋子绑在身上,绑在身上御寒。

李:后来日本人听见了,纸袋子会响,就从你身上扒掉,让你冻着,冻死在工地上的有好几个。


   耿:咱刚去的时候,他发一床很窄的小被子,一直盖到第二年,盖得都是稀巴烂,有的人死了,挨着他的人就把他的被子拉来盖。这以后就是那样子,穿那衣裳,死人火化的时候,衣裳都脱掉,活着的人再穿上。就是这样,那惨得很。

 

每天13个小时的重体力劳动,日复一日,让劳工们不堪承受。而最难以忍受的,还是饥饿。

李:吃的也少,以后吃的是那个橡子面,吃了在肚子里存不住,吃了就下去了,人都瘦得不像样了,

耿:饿得在人上班的时候,日本到处是青山,不像我们这里,到处是青稞子,把青稞子的树叶子捋下来放进嘴里吃。

鲁:有弟兄两个一起抓来的,哥哥死了,弟弟还不敢报出来,他搂着他哥哥睡了两天觉,给他哥哥打饭回来,他把他哥哥那份饭吃掉,就为了多吃上一口饭,抱着一个死人睡了两天觉。

 

在劳动时间长,负荷量大,基本饮食也无法保证的情况下,能吃饱饭,就能多活几天。毕竟,谁都想活着走出花冈町。耿谆身为劳工大队长,比别人更多一线生存机会。

耿谆:刚开始的时候,大队长他不限制,你要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此时,因为饥饿和疾病,中山寮集中营里已陆续死去上百号人。在接踵而至的死亡面前,耿谆自愿放弃了自己的这线生机。

耿谆:以后咱们的人死到这一步了,心里成天像刀子刺着心一样。你当队长的,首先你不能多吃,胖人里有那跋扈人,他也不能多吃,大家该吃多少吃多少,以后我给他们编成队,以后大家都坐在桌子上吃,开饭时大型军锅抬过去,都盛好,搁到那儿,一人一份,一吹哨子就坐在这儿吃,不吹哨子不准动。

耿谆:我这个大队长也就严格得很,我是当连长出身,我是带兵出身的,就是这样,所以一千人都听我的话。

 

在非人的折磨之下,劳动的效率自然无法提高。花冈町那些被称为辅导员的日本监工,开始频繁地殴打中国劳工。

耿:咱中国人最生气的是打耳巴子,打脸,他偏偏打脸,啪嚓啪嚓打脸,还有拿着棍子就打人。

李:有一个姓刘,叫刘泽玉,也是为采一把野菜采一把野草吃,日本监工说给他丢人,每天给你吃饭,你去吃野草,是我们不管你饭吗?回来就打他,用铁道的夹道板放火上烧红,在腿上烙。

耿:日本骂人说八格牙路,那是妈路也冷,是骂你爷畜生,四个字,打你时骂八格牙路,以后也学会中国人骂人,骂妈的,妈的八格牙路。

耿:把中国人就不当人,以后打中国人有时候甚至打死。

 

在完全丧失尊严的日子里,战俘们用自己的方式从心理上抵制着亡国奴的身份。

何:他们每天让中国劳工向日本朝拜,感谢天皇什么的,

后来咱们中国集中营的管理人员就对日本人讲,说中国人很崇拜关公,关公很忠义,咱们在集中营那边不朝拜天皇了,搞一个关公庙,让劳工们学习关公,忠诚起来,对日本人是这么讲的,对劳工讲,咱们学习关公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精神,虽然关公被曹操俘虏了,俘虏以后曹操给关公很优惠的条件,上马金,下马银,十二个美人陪伴他都不动心,在中国历史上,关公实际上就是战俘的一个典范。http://easonlwh.blog.163.com/blog/static/106874745201082182440396/?latestBlog 

花冈越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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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5月,耿谆等人来到日本花冈町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此时他发现,日本监工对大家的殴打明显变得更加频繁和残暴起来。

  

字幕:日军因中途岛海战惨败,太平洋海上交通线受到威胁,日军为挽救其不利态势,1944年至1945年,日军发动 “1号作战”,兵力激增到118万人。企图早日结束中日战争以集中全力于本土防卫。


何天义:1944年,日本战败的趋势已经显露出来了,特别是太平洋战争期间,盟军的反击已经开始了,需要的武器弹药就更多了,消耗得快差不多了,八年抗战,加上东北,十三年,国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也是急得不行,煤炭,铜,铁矿,金属,急切地(需要)。

 

在这种形势下,鹿岛株式会社花冈所的所长下令,要求改道工程在七月底洪水期前竣工。新河道的竣工日期一天天迫近,而工程却照样还是进展缓慢,大量军需铜矿无法运输出去。6月下旬,所长强迫展开了为期一周的“突贯期间”。

耿谆:原来是12个小时,他给你增加到16个小时。他就写突贯两个字,这突贯期间,大家都得轮换作业。

李铁锤:活儿重。背洋灰,背石子,有大几十斤,有七八十斤。

耿谆:伙食一点不增加,即使叫给你苦干,你(应该)叫大家多吃一口,不给。

李铁锤:抬矿石时抬着抬着有人扑通栽倒了,栽倒就死了。

耿硕宇:刚开始的时候是一个人进行一次火化,后来多了火化不及,就把大家集中起来火化。

 

此后不久,在尸体焚化厂内,发生了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剧。

耿谆:死这些人的时候,是咱们的人在那儿看着火化,看火化的人他耐不住了,吃人肉啊。


    王留柱:我们大概是1991年在石家庄开会的时候,那个人见着耿谆还说:耿大队长啊,那个时候吃人肉的可不是我一个人啊,

耿谆:人肉谁会吃下去?他饿极了。

王留柱:耿谆说,不要说了,那是啥岁月呀,那都是日本军国主义给我们造成的灾害,我不会埋怨你的。

耿谆:所以这我一下子掉多少泪,日本人把中国人折磨得人吃人肉。

耿硕宇:真真正正的人间地狱。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相继死去近300人。可怕的死亡气息笼罩着整个花冈町。耿谆陷入巨大的焦虑之中,他开始以大队长的身份接二连三写请求报告,向日方提出诉求。


    耿谆:我向他们提出申请,他那里面也有一个管理中国劳工的一个机构,我申请见他们,见到他们我就把整个情况(说明),中国人吃不饱,(劳动)时间也太长,请他们改善生活

因为在输入使用华人劳工的过程中,日本政府曾经办理了一些看似合法的手续,并对劳动待遇和报酬作了相应规定。

小耿:在他们决议当中,他们也会有什么条文,要给一些劳务费,给一些什么契约呀,

 

对耿谆的温和抗议,劳工们有着不同看法。他们中原本有一大部分人都是国共双方的军人,在抗日战场上对日军的仇恨和怒火都还憋在肚子里,他们主张举行暴动进行反抗。

而耿谆的一次次改善条件待遇的请求,并没起到明显的作用。

李铁锤:给日本人请示过,请示过日本人不答应,

耿:配给制,啥配给制呢?一个人一月是多少米,多少面,多少油,但是给咱们的东西特别少,所以他虐待就是这样,如果跟日本人一样,咱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他给咱的东西特别少,还有中间管理的人他半路给克扣了。

鲁:日本那个监工、辅导员,他们也是偷偷背些粮食给他们老婆孩子吃。

 

很多人不理解耿谆为何要对日本人长时间地忍耐和克制,因为被俘前,耿谆也曾经是抗日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军官。如今,在大家眼中,他俨然胆小怕事、苟且偷生之辈。

耿谆:这是几百人,这是送命的呀,这永远跟着我出去了,他都回不到家了呀,他家里永远见不着他的儿子了呀,妇女见不到她的丈夫了,那是往死处领的呀,可是我要领他们,他们不会不跟我走呀。跟我走是我将他们送到死地的。

耿谆认为,战争形势一旦发生变化,中国劳工的命运就有可能改变。而暴动是必死无疑。他希望以尽可能少的牺牲等到有一天,能带着更多的人活着回到祖国。

 

这是“突贯期间”的一天,突然增加的两个小时劳动量,让大家疲惫不堪。正当耿谆小心翼翼地压制着自己和大家的情绪时,又一个劳工遭到更为残酷的惩罚。


    耿:薛同道走在路上,听说是一个日本老太婆给他拿了一点东西吃,

李:走道跟不上,饿得走不动,走到半道上,向日本一个妇女要了一个饭团,

耿:他还没吃到嘴里,叫那监工看见了,他就给打掉了,用脚踩踩。

李:回来以后,叫我们站队,也不让吃饭,

耿:晚上的时候大家人都集合起来,集合起来后把薛同道拉到当中,

李:打昏死了就用水泼,缓过来再打。

耿:这个打过来,那个打过去,一打薛同道会不跑到那边?那边脚又踢,拿棍子也打,

 

薛同道被单独关押着,反复惨遭毒打,已经奄奄一息。这次,耿谆再次递上书面报告,请求花冈所所长,准许薛同道吃饭并为他请医生。耿谆的愿望再次落空。

至此,死去的劳工已占到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七百多名劳工危在旦夕。双方的神经都已崩到了极限边缘。

  

字幕: 1945年4月30日,苏联红军攻克了德国柏林,同日,希特勒自杀。这个最大的纳粹法西斯帝国终于宣告覆灭。这一富有历史意义的胜利对于日本帝国的野心具有毁灭性的打击,二战格局彻底改变。

 

1945年6月26日晚上,一纸死亡证明书递到了耿谆手中:薛同道在饥饿和毒打中死去了。

此前,耿谆已亲自接过了300多份死亡证明书。所有被虐杀的工友的死亡原因,无一例外地写着同一病症:加答儿。

耿硕宇:我们查这个死亡者的名单和死亡的病因,没有一个是外伤,被打死,一个都没有,而实际上被打死的人大家众所周知,就有好几个人,没有一个这样记载的,最明显的比如薛同道,本身就完全是被打死的,然而记录的却是其它一种什么病症,太阳热呀肠炎呀这类的病,

薛同道的死亡激起劳工们的公愤。因为在打死薛同道的凶器中,除了棍棒、皮带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工具。

耿:他们把公牛生殖器挂起来晒干了,拿着去打中国人。

李:打薛同道就是用那个打死的。

耿:把薛同道生生打死了,

李:他就是侮辱人嘛,用这个东西打,侮辱中国人。

耿:这样子侮辱中国人,这是侮辱中华民族。所以薛同道死,使人不能再忍了。

 

士可杀不可辱,薛同道的死点燃了600多名中国劳工压制已久的怒火。耿谆决定于第二天,也就是6月27日发起暴动越狱。

耿谆:古人说,知耻近乎勇,都不知道一点耻辱,所以说这勇是因为知道一点耻辱才发出来的勇气,所以说我才下定决心,杀日本人。

 

字幕:二战时期,德国和日本法西斯在世界范围内设置了许多规模不等的集中营,其中,在中国就设有西苑、江塘、潍县、塘沽、石门等四十多个集中营,关押战俘约50万人。

 

1944年,石家庄集中营的战俘曾经举行过五次暴动,全部遭到血腥镇压。

 

同年,上海集中营的五名外国侨民惊险逃亡,逃出集中营后因遇到共产党的抗日游击队,而幸免于难。

 

1943年,波兰索比堡死亡集中营的犹太人和苏军战俘集体逃亡,600多人越狱,仅300多人生还。

 

与所有集中营越狱不同的是,这是在日本法西斯本土上发起的暴动。作为这支劳工队伍的领导者,耿谆心里非常清楚,这几乎是一次自杀式的行动。他的一个决定,将直接断送600多条性命。

 

与此同时,花冈所传来消息:过几天警察将进驻中山寮。

对于中国劳工的情绪,日本人已经开始警惕和戒备,风声越来越紧。一旦调来充足的警力,暴动的希望将化为泡影。

    是忍辱偷生,还是奋起抗争?黎明前的黑夜,风暴一触即发。

                                                                     (待续)http://easonlwh.blog.163.com/blog/static/106874745201082182551732/ 

花冈越狱(三)

默认分类 2010-09-21 08:27:07 阅读44 评论0   字号: 订阅

(下集大逃亡)

 

1945年6月26日,日本花冈中山寮集中营,一位名叫薛同道的中国劳工被活活打死。由于不堪繁重的劳动以及残酷的虐待,花岗町作业场已经先后死去300多人。

遍布日本各地的135个作业点中,共有近4万名被强制抓到日本的中国人,仅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有约7000多人命丧他乡。


    何:盟军战俘在德国战俘集中营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一点几,在沈阳战俘集中营里边,奉天集中营,死亡率是百分之十几,但是日军在我们中国集中营里边,石家庄,济南,太原,北平这几个大集中营里边,死亡率都在40%,在集中营里面就死亡40%。到日本的40000人,死亡了接近7000人,死亡率在17%。个别作业场死亡率达70%,

 

但薛同道的死却让天天面对死亡的中国劳工们决定不再忍耐。

因为在打死薛同道的凶器中,除了木棍、皮带外,还有一条用公牛生殖器晒干做成的皮鞭,这引发了大队长耿谆和同胞们压制了一年的怒火,认为有辱国格。

耿谆:我想我是给中国人长点儿志气,可是永远他家里无望了,家里人见不到了,我流多少泪,那暴动是必死,暴动没生路,不过是为了中国人要有中国人的一种形象,我一暴动不知道多少人家家里人永远见不着了,我心里哭多少遍,这次我才下定决心了,暴动!

但越狱的风险极大,在日本人的地盘上杀出一条生路,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王留柱:按一般常理去分析,你想,有胜利的可能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耿硕宇:在日本那个环境,他们平时是没有机会没有条件来熟悉周围环境,

何天义:这暴动有没有胜利的可能?可以说没有。他们也知道。

田苏苏:当时在那个大的背景下,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真的是很小。

王留柱:那个时候他们的人已死了200多人,剩下这六七百人的时候,老残病弱的呀。

 

劳工集中营位于日本本州岛的秋田县,离中国最近的陆地也有3000 公里的距离,且集中营内岗哨重重,附近还有当地的警察局和宪兵队等机构。


    李铁锤:我们计划是那么计划的,他要是追上了,我们跑不了了,我们打算抱在一起全部投海。

耿谆:那暴动是必死呀,那就是你要是打算暴动,永远回不来见不着家里了。

在这场自杀式的暴动中,耿谆将如何组织并带领七百多名劳工越狱?即便逃出集中营,又如何远渡重洋回到祖国呢?

  字幕: 1945年3月起,中国抗战从相持阶段进入全面反攻。湘西会战之后,中国军队乘胜追击,于5月27日收复南宁,6月29日收复柳州。士气大振。 
   中国国内抗战形势的逆转耿谆并不知道,但打死薛同道的牛鞭终于抽碎了耿谆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 

耿谆:那时候急得几夜睡不着,那是人命啊,一送就不是十个八个人命,一送就是几百上千人,所以说,急得我几夜就没睡。这以后一想,下定决心,不中。

 

日本警方似乎嗅出花冈町作业场的仇恨对立情绪,正欲调派警力前来花冈加强防范。事不宜迟,决定暴动之后的当晚,耿谆立即召集领导小组成员紧急密谋。


    密谋的结果,赞成暴动越狱的人还是占绝大多数。劳工中很多都是参加过抗战的军人,耿谆更是在洛阳战役中直接指挥过抗日战斗,作战经验丰富,行动计划很快商量出来。

第一步.深夜10点,趁敌人睡熟时,开始暴动,打死监工。

第二步.夺取枪支弹药。

第三步.袭击美国俘虏营和花冈警察署,

第四步.迅速返回造饭饱餐,带足干粮,向北海道方向转移

第五步.逃往北海道,夺船回国。


这些环节中,袭击美军战俘营的计划令很多劳工费解。自身难保的生死关头,怎么又冒出个美军战俘营呢?

耿谆:咱们那阵地旁边,还有被他们俘虏的美国兵,多高的个子,美国兵还穿着他那大衣。日本兵扛着枪押着他们。他们人也不多,有二三十个人。从我们阵地那儿过,再往里头去,就是美国的战俘营。

耿谆:想着有机会了我把他们解放出来,不是扩大了自己的力量吗?

 

即便放在今天,以军事分析的角度看,想要暴动越狱成功,也依然是个难题。在当时的暴动领导小组中,有人提出了不同方案,认为应该先夺取武器,再杀死监工,实施逃亡。

而有的劳工则认为不需要惊动任何人,直接悄悄潜往北海道。

最终大家采取了耿谆所制定的这一套方案,如果实施严密,尚有一线成功希望耿硕宇:他们也不是抱很大幻想,但是作为暴动,虽然目的是为了维护民族尊严,但是既然有一线希望,还是要往有希望的方面做努力。

耿谆:不过那个时候还是抱着生的希望。你要是处处都害怕,你就不敢动。

方案本身没有问题,但任何疏漏都会导致功亏一篑。

耿:日本人住的那房屋严密得很,它是两层门,都是日本那种木房子,开那门会响。

小孩班有十二三人,日本人看上了,他要这三个小孩,要这三小孩干啥?给他打饭,给他拖地板,甚至给他洗衣服,这三小孩名字叫波衣,波衣就是仆役两个字,伺候他的,

耿:我把话都给他说清楚了,我说,子荣,你想家不想家?一说他哭起来了。我说,光你跑也不中,光队长跑也不中,咱大家都得走,今晚给你个任务,咱打死日本人,咱不打死他出不去呀,他看着咱呢,我说,你拉开这两道门,你就别管了,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咱们的人过去把他消灭。安排这些,我也是可严密着呢。

而对于大家都担心的花冈地形,耿谆则早就胸有成竹。

耿:我不是说有个翻译吗?翻译是个汉奸,叫于杰成,我上他那屋去了,我一看有个字纸篓,字纸篓里看着有张地图,

耿:我装着擦鼻涕,拿起来擦鼻涕,一看就是地图,但是火车路线图,就是火车走的路线,从我们那地方往前面走是青森县,青森县再往前面去,就是海车,往北海道去。走一步说一步。

耿:北海道也不知道在哪儿,只知道在那儿过海,我给大家说海船等着咱呢,等着接咱呢。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6月27日晚上开始行动。然而,此时,耿谆却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个棘手的问题与他们要杀的日本监工有关。

在中山寮的六个监工中,有一老一小两个日本监工,中国劳工管他们分别叫“老头儿太君”和“小孩儿太君”。

耿:这老头太君经常很同情中国人,他要是一个人带着中国人去做工,他就说,亚思米亚思米,亚思米就是叫坐那儿歇吧,看见有日本人来了,他招个手,大家起来赶紧干,

李:他叫石川,他没虐待我们,比别人都好,

耿:小孩太君曾经管过一段粮秣,19岁,咱喊他小孩太君,他有时候偷偷拿出一点东西到厨房,给塔皮,塔皮就是病号,给病号吃。

李:越后谷义勇,这么个日本人,待我们不错。

 

在举国“效忠天皇,支持圣战”的氛围中,长年的征战,也让日本老百姓饱受战争之苦,家破人亡,贫困潦倒。日本平民中,有一部分人是反战并同情中国人苦难的。

何:暴动那天定的时间刚好值班的监工,他们叫小太君,这个人呢对战俘比较同情,如果要暴动的话,劳工和监工就会发生矛盾冲突,冲突起来小太君就可能被打死。

耿:咱考虑到他们对中国人有这一点好处,同情中国人的难处。他有这点心,咱不忍心杀死他俩。

何:所以他们不忍心,不让对劳工好的这个人死,把暴动时间推到6月30号晚上,又推了几天。

耿:我说,推迟三天,到6月30号晚上再举行暴动。

为了这个改动,整个暴动方案将面临泄密的危险。因为,知道越狱计划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耿:咱的人也都知道了,咱那里头要是出个汉奸,那日本人不知道咋整治咱呢。那可要打死多少人,那事情可就多了。

接下来整整三天三夜,耿谆紧张得不敢合眼。如果为了保护两个日本监工,而让六百多名同胞丢掉性命,那么,推迟计划的这个决定无疑将让耿谆成为历史罪人。

何:往后推,推一天都有很多危险性,这个期间万一谁泄露出去,日本人知道以后,这个暴动就有可能提前被敌人知道了,暴动就可能流产,暴动不了还被别人镇压了。

劳工队伍里,除了大队长,还有中队长、小队长等不同级别的职务。身份、性格、年龄都各有差异。


    何:人和人性格也不一样,有的人是刚强的,硬对硬的,有的人是缓和的。

耿:这小的有13岁至十五六岁,老年人有50多岁的,有55,57的。

李:怎么都是死,咱们暴动,成功了,咱们是人,不成功,是鬼。

耿:(是不是有不同的意见呢?)有,忘了,我把他们处分了。记不清了。

由于年事已高,对当年暴动的细节耿谆已经记忆模糊,但他还是透露出当时劳工队伍里身份和思想的复杂。

李: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商人,有特务,里面有几个特务,特务是谁呢?任凤歧是一个,王成林是一个,还有王洪他爹。

耿:他是管伙食的,咱们的人都饿成那样,他在日本人面前讨好,日本人回家时都是像现在学生一样,后面背一个布袋,他给他们装上蒸的馒头。

何:这个期间并没有泄密,说明中国劳工之间还是团结的,大家还是一个心眼,谁也不愿意受日本人虐待,谁也想早点回到中国去。

耿谆:我那时候威信很高,没有走漏风声。事后想着多可怕呀。

 

(连环画动画B:)1945年6月30日这天晚上,日本秋田县花冈町的600多名中国劳工严阵以待,等待耿谆下达越狱暴动的指挥命令,冲出这座迫害他们一年之久的死亡集中营。

晚上10点钟,在耿谆的指挥下,暴动突击手首先进入监工住所。

李:我在头里,一进门,监工在里面睡觉,我一看,就是抽我们的那个小子,太坏了,我也没使多大的劲,一榔头下去,他就咽气了,

耿:暴动那是一个生死的关头呀,那一夜场面多厉害,鬼哭狼嚎,

李:后来那个叫刘党的,他一听不对,就往外面跑,窗户是活动的,推开窗户跑,我一榔头砸过去,把他拽回来。另一个监工我不知是谁打死的。

耿:日本那看管咱们的人,打死了四个,那是啥人呢,暴动你不把看守打死你出不去呀。

 

暴动计划第一步成功实施,进行到第二步时,却出现了意外。

耿:小队长,他叫刘锡财,他是山东人,我说,刘锡财,我安排你看住电话机,谁也不准接近电话,不切掉,他马上一个通知,咱跑都跑不及。这毕竟是在他那范围以内的,他要是马上一通知,那是一个矿业区,都是有组织的。

李:头一个是我进去的,还有一个刘锡财,青岛的,他进去后他去拔电话,

耿:他理解错了,开始的时候,一说开始行动,他拿个锄头一下把电话机打落了,一打落就把里面睡的人惊起来了,有的越窗逃跑。

    李:暴动时他们拉警报了,一拉警报我们就没招了。http://easonlwh.blog.163.com/blog/static/1068747452010821827779/ 

花冈越狱(四)

默认分类 2010-09-21 08:28:49 阅读24 评论0   字号: 订阅

(警报拟声)为了对付这几百个手无寸铁、饥肠辘辘的中国劳工,日本人竟集结了2万多人的宪兵、警察前来围剿。


    耿谆:原计划把他们消灭以后,我带他们出去。

李铁锤:我们原计划暴动后吃一顿饭,吃一顿饱饭,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耿谆:可是结果人家出动两万人的宪兵,警察,包围我们。

耿硕宇:日本方面对于暴动非常重视,从他们的资料看,他们是惊慌失措。

 

字幕:德国战败以后,美国收紧了对日本的包围,攻克了硫磺岛和冲绳岛屿,对日本进行了毁灭性的轰炸。但是日本仍然坚持抵抗,拖延时间,争取当时在日美之间保持“中立”的苏联调停,以取得对自己有利的和谈条件。

 

华人劳工暴动发生在这个关键时刻,日本政府对此格外敏感。

耿硕宇:出动了全部的警察,宪兵,还有一些在乡军人,就是到过中国战场,负了伤回国的军人,还有发动了一些学生,这些人都出动了。

 

意外的失误导致暴动计划被打乱。仓促中,耿谆带着600多人饿着肚子撤离到中山寮附近的狮子森山上。

耿谆:我说居高临下,跟他恶拼一场,真不行了,就跳崖自杀。

李:围着山老是转,没走出三里地。

耿谆:大家说,日本人到中国的时候,又抢又杀的,咱也去(抢吃的),我说不,咱不能入民宅,一入民宅人家会不抵抗吗,一抵抗那就死人多了,白白叫人家送命,咱不入民宅,咱即使这样,咱再忍耐一下,有人说,那去找口饭吃也不中?你找饭人家会不抵抗你?一抵抗双方就要打,那就死人多了,我坚决反对,不中,不入民宅。

耿硕宇:我们现在考察他们当时的地形,他们其实跑了一个晚上,连十五公里都没有跑出去。

 

靠着原始而简陋的武器,劳工们打退了敌人四次进攻。

李铁锤:离我们近的时候,我们就用铁锨镐头,跟他们打拼,咱们不怕死,人家怕死,对吧。

到后来,我们就用石头砸,后来不行了他们用枪打,我这儿就是被枪打的。

耿谆:日本那个山,它不是像中国的山,土山,石头,尽是青稞子,咱们估计着哪儿响,就往那儿扔石头,捡的石头都扔完了。

 

32岁的耿谆再次面临生死抉择:要么再次落入虎口做俘虏,遭受酷刑凌辱;要么自杀了断,杀身成仁。

耿谆:我那时候是急于一死,就算都不死,我耿谆也得死。自杀的时候,跟着我的人,我是大队长,还有大队副,我说把你的腰带解下来,他不解,强迫他解。解下来跟我的腰带绑在一块,中间套在脖子上,一头绑在树上,一头绑在脚上,一蹬就勒死了,我再有一分钟我就死过去了。

 

醒来后耿谆发现,自己再次成为日本人的俘虏。

到天亮时,除了在山上战死的50多名劳工,其余的人全部被俘,他们遭到变本加厉的迫害。

李:绑起来就朝回走,一直走到那个共乐馆,到了共乐馆,就让我们都跪在那个地方。

李:跪直角,连脚都不能挨着,坐一下脚后跟,他就用长竹竿戳你,用长竹竿扎你。

李:三天三夜,没叫吃饭,也没叫喝水,在那儿晒着。

王:你想,那是6月30日,第二天就是7月1号,就像今天这样的天气,在那广场上跪着的时候,不叫你吃饭,不叫你喝水,你想想那活得了?在广场上就死了好多人。另外,你跪的姿势不好,他们就拿棍子敲你打你。好多身体弱的就死掉了。

耿谆:那才惨呢,成天审问我,审问得多厉害,多粗的棍子照我头上扪,敲得我头都晕了,眼都成黑的了,审问我几回还不死在他们手里呀,

 

以耿谆为首的12名暴动组织者,更是被单独关押严刑审讯。

耿谆:把我单独关在一个小屋子,大大太君审问我的时候,这里头有这个内容,他说,如果不是政府支持你,你敢这么做呀

耿硕宇:就是说,日本方面认为这个暴动的目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们认为可能是受国内的一些指使,策划,在日本里应外合,也就是说,日本人认为我们是军事性的暴动,实质上我们只是受当时他们的虐待,我们是忍无可忍,为了维护尊严的暴动。

李:一审问我就吊起来了,吊起来用棍子打,问暴动有我吗?我说有,我说我头一个,监工是谁打死的?我说我,有别人吗?我说有,但我不知道是谁,他说里面不是有灯吗?我说没有灯,我们把灯砸坏了,我不咬别人。我那会儿是这么想的,我绝对活不了,再叫我咬人我绝对不咬。

审讯进行到第三天时,耿谆隐约听到日本军警对自己的判决。他断定自己是必死无疑。

耿谆:先开始的时候,他说国计行,国计行就是表,计是表,就是钟点,计算钟点,国是五,行是半,意思听着是五点半处决我,眼看到五点半了,这个时候呀,跟着我的那些人都是隔着木板子,他们听出声音了,有个小队长,他叫刘光荣,我听出来了,我说,光荣,来生再见。那屋里就哭起来了。

 

这三天三夜中,日本警方共杀害113名中国劳工,尸骨埋进中山寮旁边的两个大坑。剩下活着的劳工,被赶回中山寮继续做苦工。

 

 

令耿谆意外的是,日本军警并没有立即处死他。八天后,耿谆等12名暴动组织者被关进秋田县监狱。耿谆因为策划和领导花冈暴动,被地方法庭以“战时骚乱罪”判处无期徒刑。其余11人分别判处有期徒刑。

 

暴动失败后,人们心头一直有个疑问,策划暴动时耿谆对大家说北海道有船接应,在人生地不熟的日本他怎么可能弄到船呢?

耿:北海道在哪儿也不知道,只知道在那儿过海,我给大家说海船等着咱呢,等着接咱呢。实际上没有。如果出去了,夺一个海上的船,咱控制住,劳工里头我记得有一个会开轮船的。我说这更好了,夺一只轮船,咱就让它在海上随便漂吧,漂哪儿算哪儿。咱都是要死的人,漂哪儿是哪儿。

 

字幕:1945年8月6日,美国在日本广岛投下第一枚原子弹,3天後又在长崎投下第二枚原子弹。苏联红军也随即在8月8日对日宣战,集结150万兵力,出兵中国东北。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发表《终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

 

一个月前发生的这一惊天巨变,身在日本监狱的耿谆并不知道。

1945年9月的一天,秋田监狱一个年轻的日本犯人走进耿谆的牢房,偷偷递给他一个纸条,然后匆匆离开。


几天后,他再次匆匆出现在耿谆面前,像上次一样又递来另一张纸条。字条上的内容让耿谆一下子看到了活着离开监狱的希望。

耿:他是个反战派,日本人判他罪,他以后他有功,他是反战派,我还记得他叫小长光。他写,日本败战,我还不相信,那会儿我想着,在日本监狱里还以为他们还节节前进呢,


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让监狱里的耿谆等人确信,日本真的败战了。

李:有飞机,150架飞机,扔下照明弹,最后炸弹就下来了。咚咚咚,炸了三四天。

耿:美军降落伞部队去了,去监狱看我去了,一看多高的个子。

李:我扒着窗户往外看,以前看也不敢看,看也挨打,我偷着看,日本人说,你成了大大的太君了,日本打败了。

宣布投降的第二天,日本的内务省、警视厅等部门下通知,要求释放所有在押的中国劳工。(照片上字幕:1946年4月,获释后的花冈劳工在秋田监狱留影;1946年夏,花冈劳工在东京为法庭审判日本战犯作证;)

 

同期声:庆祝抗战胜利

抗战胜利的喜悦并没能冲淡耿家的哀伤,战争无情地夺走了他们的儿子。

这一天,耿家突然收到一封来自东京的信函。信是小儿子耿谆写来的。自从洛阳战役后,耿谆就杳无音讯,全家人都以为耿谆早已不在人世。

这封信让一家老小都以为身在梦中,不敢相信。


 

   1946年11月,耿谆辗转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九死一生之后,幸存的531名劳工终于和亲人团聚。

耿:两三年时间没见到家人了。

鲁:我父亲回来后,我奶奶认不得他,到了跟前叫娘,我奶奶认不出,不知道是自己的儿子了,他还背着四个人的骨灰回来的,我们村里去了6个,死在花冈那儿4个。

李:我母亲正做饭呢,她不认得我了,我跪着,院子里都站满了乡亲,我回来了,都以为我喂了洋狗了。

 

更多的中国劳工,却只能魂归故里,留给亲人无尽的悲愤和哀思。而幸存者和遇害者遗属,还将背负着战争遗留的另一种创伤,直到生命终止。

 

(同期声:哭灵)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耿谆等幸存者以及死难者家属应邀来到日本大馆市,在“中国殉难烈士慰灵碑”前祭祀中国劳工亡灵。

 

1993年,当年花冈暴动为之推迟三天时间的日本监工“小太君”越后谷义勇与耿谆等人在北京重逢,叙说往事,越后谷义勇感激零涕,痛哭不止。

耿:他感动,我第二次去日本时,小孩太君一直跟着我,怕日本人暗害我,坐车他也跟着我,下车他也跟着我,我洗澡他就给我搓背,这小孩太君。

 

几组图片,字幕:

1983年,耿谆致函鹿岛建设公司,要求向中国劳工谢罪并赔偿,遭到推诿。

1994年,耿谆再次申讨鹿岛建设公司,要求双方进行谈判。

1995年,耿谆等11名幸存者将鹿岛公司正式告上法庭。

2001年11月,鹿岛公司口头道歉谢罪,并每人赔偿25万日元。多年来,耿谆多方寻找当年的986名劳工以及遗属,发放赔偿款。

他的一生命运,与花冈事件紧密相连。http://easonlwh.blog.163.com/blog/static/1068747452010821828496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