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论书法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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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论书法

 

秦-李斯 《论用笔》
  论用笔:

  夫用笔之法,先急回,回疾下;如鹰望鹏逝,信之自然,不得重改。送脚,若游鱼得水;舞笔,如景山兴云。或卷或舒、乍轻乍重,善深思之,理当自见矣。


汉—蔡邕《九势》
  九势:

  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藏头护尾,力在字中,下笔用力,肌肤之丽。故曰: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惟笔软则奇怪生焉。

  凡落笔结宇,上皆覆下,下以承上,使其形势递相映带,无使势背。

  转笔,宜左右回顾,无使节目孤露。

  藏锋,点画出入之迹,欲左先右,至回左亦尔。

  藏头,圆笔属纸,令笔心常在点画中行。

  护尾,画点势尽,力收之。

  疾势,出于啄磔之中,又在竖笔紧(提)之内。

  掠笔,在于趱锋峻(提)用之。

  涩势,在于紧(马加“诀字的右面部分)战行之法。

  横鳞,竖勒之规,此名九势,得之虽元师授,亦能妙合古人,须翰墨功多,即造妙境耳。


书论:汉—蔡邕《笔论》  

  笔论:  

  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若迫于事,虽中山兔豪不能佳也。夫书,先默坐静思,随意所适,言不出口,气不盈息,沉密神采,如对至尊,则无不善矣。为书之体,须人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往若来,若卧若起,若愁若喜,若虫食木叶,若利剑长戈,若强弓硬矢,若水火,若云雾,若日月,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矣。

书论:晋—卫夫人《笔阵图》  

  卫夫人《笔阵图》:

  夫三端之妙,莫先乎用笔;六艺之奥,莫重乎银钩。昔秦丞相斯,见周穆王书,七日兴叹,患其无骨。蔡尚书邕,入鸿都观碣,十旬不返,嗟其出群。故知达其源者少,喑于理者多。近代以来,殊不师古,而缘情弃道,才记姓名,或学不该赡,闻见又寡,致使成功不就,虚费精神,自非通灵感物,不可与谈斯道矣。今删李斯笔妙,更加润色,总七条并作其形容,列事如左,贻诸子孙,永为模范,庶将来君子时复览焉。笔要取崇山绝仞中兔毛,八九月收之。其笔头长一寸,管长五寸,锋齐腰强者。其砚取前涸新石,润涩相兼,浮津耀墨者。其墨取庐册之松烟,代郡之鹿胶,十年以上,强如石者为之。纸取东阳鱼卵,虚柔滑净者。凡学书字,先学执笔,若真书去笔头二寸一分,若行草书去笔头三寸一分执之。下笔点画波撇、屈曲,皆须尽一身之力而送之。初学先大书,不得从小。善鉴者不写,善写者不鉴。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一一从其消息而用之。

  一[横]如千里阵云,隐隐然其实有形。

  丶[点]如高峰坠石,磕磕然实如崩也。

  丿[撇]陆断犀象。

  乙[折]百钧弩发。

  丨[竖]万岁枯藤。

  丶[捺]崩浪雷奔。

  刁[横折弯钩,以“刁”代替]劲弩筋节。

  右七条笔阵出入斩斫图,执笔有七种:有心急而执笔缓者,有心缓而执笔急者。若执笔近而不能紧者,心手不齐,意后笔前者败。若执笔远而急,意前笔后者胜。又有六种用笔:结构员备如篆法,飘飘洒落如章草,凶险可畏如八分,窈窕出入如飞白,耿介特立如鹤头,郁拔纵横如古隶。然心存委曲,每为一字各象其形,斯造妙矣,书道毕矣。永和四年上虞制记。


书论:晋—王羲之《题笔阵图后》  

  王羲之《题笔阵图后》:

  夫纸者阵也,笔者刀鞘也,墨者鍪甲也,水砚者城池也,心意者将军也,本领者副将也,结构者谋略也,飏笔者吉凶也,出入者号令也,屈折者杀戮也。夫欲书者,先乾研黑,凝神静思,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前,然后作字。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不方整,前后齐平,此不是书,但得其点画耳。昔宋翼常作此书,其师钟繇叱之,翼三年不敢见繇,即潜心改迹。每作一波,常三过折笔,每作一口,常隐锋而为之,每作一横画,如列阵之排云,每作一弋,如百钧之弩发,每作一点,如高峰坠石,口口口口屈折如钢钩,每作一牵,如万岁枯藤,每作一放纵,如足行之趣骤。翼先来书恶,晋太康中,有人于许下破钟繇墓,遂得笔势论,翼读之,依此法学书,名遂大振。欲真书及行书,皆依此法。若欲学草书,又有别法。须缓前急后,字体形势状如龙蛇,相钩连不断,仍须#秷侧起复。用笔亦不得使齐平大小一等。每作一字,须有点处,且作余字总竞,然后安点,其点须空中遥掷笔作之。其草书亦复须篆势八分古隶相杂。亦不得急令墨不入纸。若急作意思浅薄,而笔即直过。惟有章草及章程行押等不用此势,但用击石波而已,其击石波者缺波也。又八分更有一波谓之隼尾波,即钟公泰山铭及魏文帝受禅碑中已有此体。夫书先须引八分章草入隶字中,发人意气,若直取俗字,则不能先发。予少学卫夫人书,将谓大能,及渡江北游名山,见李斯、曹喜等书,又之许下见钟繇、梁鹄书,又之洛下,见蔡邕石经,三体书,又于从兄洽处见张昶华岳碑,始知学卫夫人书徒费年月耳。遂改本师,仍于众碑学习焉。

书论:南朝齐—王僧虔《笔意赞》  

  笔意赞:

  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以斯言之,岂易多得?必使心忘于笔,手忘于书,心手达情,书不忘想,是谓求之不得,考之即彰。乃为《笔意赞》曰:

  剡纸易墨,心圆管直。浆深色浓,万毫齐力。先临《告誓》,次写《黄庭》。骨丰肉润,人妙通灵。努如植槊,勒若横钉。开张风翼,耸擢芝英。粗不为重,细不为轻。纤微向背,毫发死生。工之尽矣,可擅时名。


书论:明—董其昌:《画禅室随笔》 

  “诗不求工字不奇,天真烂漫是吾师。”东海先生语也,宜其名高一世。

  书道只在巧妙二字,拙则直率而无化境矣。

  字之巧处在于用笔,尤在用墨,然非多见古人真迹。不足与此窍也。

  作书须得提起,不可信笔,盖信笔则其波画皆无力。提得笔起,则一转一束,处皆有主宰,转、束二字,书家妙诀也。今人只是笔作主,未尝运笔。

  作书最要泯没棱痕,不使笔笔在纸素成刻板样。

  用墨须有润,不可使其枯燥,尤忌浓肥,肥则大恶道矣。

  书家好观《阁帖》,此正是病,盖五著辈绝不识晋。唐人笔意,专得其形,故多正局。字须奇岩潇洒,时出新致,以奇为正,不主故常。此想象吴兴所未尝梦见者,催米痴能会其趣耳。今当以王僧虔、陶隐居、大令帖几种为宗。余俱不必学。

  古人作书,必不作正局,盖以奇为正,此赵吴兴所以不人晋,唐门室也。《兰亭》非不正,其纵岩用笔处,无迹可寻,若形模相公,转去转远。柳公权云“笔正”须善学柳下惠参之。余学书三十年,见此意耳。

  须结字得势,海岳自谓集古字,盖于绪字最留意。

  晋、唐人结字,须一一录出,时常参取,此最关要。


书论:清—刘熙载:《书慨》 

  圣人作《易》,立篆以尽。意,先天,书之本也:篆,后天,书之用也。

  书之有隶生于篆,如音之有微生于宫。故篆取力气长,隶取势险节短,盖运笔与奋笔之辩也。

  正书居静以洽动,草书居动以洽静。

  书要兼备阴阳二气。大凡沈著屈郁,阴也;奇拔豪达,阳也。

  高韵深情,坚质浩气,缺一不可以为书。

  怪石以丑为美,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一丑字中丘壑未易尽言。

  学书者始由不工求工,继由工求不工。不工者,工之极也。

  书家一尚熟,而熟有精粗深浅之别,楷能用生为熟。熟乃可贵自世之轻俗滑易当之,而真熟亡矣。

  篆尚婉而通,南帖似之;隶欲精而密,北碑似之。

  北书以骨胜,南书以韵胜然北自有北之韵,南自有南之骨也。唐太宗论书曰:“吾之所为,皆先作意,是以果能成。”虞世南作《笔髓》,其一为《辩煮》,盖书虽重法,然意乃法之所受命也。

  东坡论吴道子画“出新煮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推之于书,但尚法度与豪放,而无新意妙理,末矣。

  它书,法多于意;草书,意多于法。故不善言草者,意法相害,善言草者,意法相成。


书论:清—包世臣:《艺舟双楫》 

  书艺始于指法,终于行间。

  问:先生尝云:“道苏须汰烂漫,由董宜避凋疏。”烂漫、凋疏。章法中事乎?笔法中事乎?汰之。避之。从何处著手?

  烂漫、凋疏。见于章法而源于笔法。花到十分烂漫者,菁化内幅,而颜色外褪也;草木秋深,叶凋而枝疏者,以生意内凝,而生气外蔽也。书之烂漫,由于力弱,笔不能摄墨,指不能伏笔,任意出之,故凋疏之态在幅首尤甚。汰之,避之,唯在练笔。笔中实测积成字,累成行,成行,而气皆满,气满则二弊去矣。

  用笔之法,见于画之两端,古人雄厚恣肆令人断不可企及者,则在画之中截。盖两端出入操纵之故,尚有迹象可寻;其中截之所以丰而不怯。之前而不空者。非骨势油达,不能幸致。更有以两端雄肆而弥使中截空怯者,试取古帖横直画,隶其两端而玩其中截,则人共见矣。

  北碑体多旁出,《郑文公碑》字独真正,而篆势。分韵,草情毕具。其中布白本《乙瑛》、画本《石鼓》,与草同源,故自署曰草篆,不言分者,体近易见。以《中明坛》题欲。《云峰山五言》验之,为中岳物生无疑,碑称其“才冠秘颖,研图注篆。”不虚耳。

  北碑字有定法,而出之自在,故多变态;唐人书无定势,而出之矜持,故形楹刻。


书论:清—康有为《广艺舟双楫》 

  变者,天也。

  吾谓书莫盛于汉,非独其气体之高,亦其变制最多,牢百代。杜度作草,蔡邕作飞白刘德升作行书,皆汉人也。晚季变真楷,后世莫能外,盖体制至汉,变已极矣。

  北碑当魏世,隶、楷错变,无体不有,综其大致,体庄茂而者以逸气,力沉着而出以涩笔,要以茂密为宗,当汉末至此百年,今古相际,文质斑。当为今之隶之极盛矣。

  古今之中。唯南碑与魏为可宗。可宗为何?日“有十美”一曰魄力雄强,二曰气旬辉穆,三曰笔法跳跃,四曰点画峻厚,五曰意态奇逸,六曰精神飞动,七曰兴趣醋足,八曰骨法铜达,九曰结构天成,十曰血肉丰美,是十美者,唯魏碑,南碑有之。

  今日欲尊帖学,则翻之已怀,不得不尊碑:欲尚唐碑,则磨之已坏,不得不尊南,北朝碑。尊之者,非以其古也:笔画完好,精神流露,易于临摹,一也:可以考隶楷之变,二也:可以考后世之源流,三也:唐言结构,宋尚意态,六朝碑各体毕备,四也:笔法舒长刻人,雄奇角出,迎接不暇,实为唐。宋之所无有,五也:有是五者,不变宜于尊乎!

  综而论之,书学与洽法,势变略同,周以前为一体势,汉为一体势。魏晋至今为一体势,皆千数百年一变,后之有变可以前事验之也。


书法名人名语  

  孙过庭:初学分布,但求平正。

  项穆:书有三戒;初学分布,戒不均继知规矩,戒不活与滞;终能纯熟,戒狂怪与俗。

  王羲之:字之形势不宜上阔下狭,如此则重轻不相称也。分间布白,远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稳。

  颜真卿:欲书先预想字形,布置令其平稳,或意外生体,令有异势,是之谓巧。

  欧阳询:初学之士,先立大体,横直安置,对待布白,务求其均齐。

  王羲之:分间布白,远近宜均。

  蒋和:布白有三;字中这布白,逐字之布白行间之布白。初学分布,皆须停匀;既知停匀则求变化,斜正疏密错落其间。

  陈绎:疏处捺满,密处提飞;平处捺满,险处提飞;捺满则肥,提飞则瘦。

  王羲之:分均点画,远近相须,播布研精,调和笔墨;锋纤往来,疏密相附。

  项穆:人之于书,得心应手,千形万状不过曰中和。曰肥。曰瘦而已。若书宜长短合度,轻重协衡,阴阳得宜,刚柔互济,犹世之论相者不肥不瘦。不长不短为端美也。

  张怀瑾:偃仰向背;谓两字并为一字,须求点画上下偃仰有离合之势。

  王羲之:二字合为一体,重不宜长,单不宜小,复不宜大,密胜乎疏,短胜乎长。

  卫夫人:点画如高峰坠石,磕磕然实如崩也;横画如千里阵云,隐隐然其实有形;竖画如万岁枯藤;撇画如陆断犀象;捺画如崩浪雷奔;斜勾如百钧弩发;横折如劲弩筋节;每为一字,各象其形,斯造妙矣,书道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