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部消防局副局长王沁林与胶州路大火“面对面” 大火6分钟10楼烧到顶楼禁用可燃保温材料将入法

昨天21：30，很多上海市民把电视机锁定在了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53岁的公安部消防局副局长王沁林少将走进《面对面》节目，在45分钟名为“构筑生命的防火墙”的节目中，王沁林讲述了胶州路特大火灾的原因以及消防部门对于这场大火的反思。

本报记者 丁元元

原因

无证电焊工违规作业

上周，上海数以万计的市民前往胶州路火灾现场，悼念在“11·15”大火中遇难的同胞，这既是对逝者的纪念，也是公众理性追索的开始。王沁林对于大火原因的通报，可以说是对所有关注这场大火的人进行了一次火灾原因的权威解答。

电焊的火花能点燃整幢大楼吗？答案是肯定的。王沁林表示：“两名无资格证的电焊工违规作业，在短时间内形成了胶州路整幢楼的密集火灾。”

“这次火灾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他介绍说，“整幢大楼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它处在了脚手架、尼龙网包围之中。”

火灾的第一个原因即在于此。“脚手架、尼龙网是可燃的，而建筑的保温材料也是可燃的。施工时，这些聚氨酯材料是凹凸不平的，所以要把不平整的部分削下来。脚手架上散落着很多聚氨酯泡沫的碎屑。”当电焊的火星滴落在聚氨酯泡沫上，引燃了这些可燃的材料。

王沁林表示：“建筑工地在施工过程中有严格的要求，必须符合消防要求。第一，施工时，周围不能有可燃物。第二，一旦发生火灾，必须有应对措施。”

他还说，当时操作的是无证电焊工，而且无证电焊工也没有遵守使用电焊时候的相关规定。

电焊的火星能点燃聚氨酯材料吗？“能点燃，”王沁林说，“我们做过实验，这种材料用打火机一点，马上就烧。”

蔓延

三种火势蔓延途径都具备

有人觉得，脚手架起火，最多只是把一堆东西烧完了，火也就熄灭了。但事实情况并非如此。

王沁林介绍说，火势蔓延一般有三种途径，延烧、热对流和热辐射，而在胶州路大火中，不幸的是三种途径都具备了。

延烧就是引燃了燃烧物附近的可燃物。热对流是指火灾中高温气体，通过冷热空气对流，通过窗户进入房间内，遇见可燃物，就会将它引燃。热辐射，是指已经起火的物体，又引燃了一定距离内的可燃物。比如在250℃的情况下，玻璃就会胀裂，而火灾时的温度甚至可以达到1100℃，一旦玻璃爆裂，火苗就会从窗口窜入，引燃窗帘、沙发、书籍、家具……

王沁林说：“不幸的是，一切因素在这次火灾中都具备了。”

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胶州路大火的火势蔓延得非常迅速。王沁林还拿出两张拍摄时间相差3分钟的照片，相比前者，后一张的火势蔓延之快，令人咋舌。他透露了这样一个数字：“短短6分钟，大火就从十楼一直扩展到了最高的二十八楼，整幢大楼都处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难题

举高车再高高不过建筑物

在胶州路大火中，上海消防部门投入了40多个消防中队，122辆消防车和1300多名消防官兵，但是胶州路大火的整个扑救过程还是超过了4个小时。

“一般的高楼大火，只是某一层某一家起火，而胶州路大火的情况非常特别，从整个楼的外立面往里灌，给消防队员扑救带来了很大的困难。”王沁林坦承，高楼消防确实是世界性的难题：“国内最高的建筑已经超过了600米，就是广州电视塔。即便是居民楼，有些高度也已经超过了100米。世界上最高的举高车只有101米，就在国内。但是举高车再高，也高不过建筑物。所以高楼灭火，主要还是靠内部消防设施。”

他还提到，胶州路大火现场，东南两侧没有消防登高面。这是一个不小于“15米×12米”的空间，按照消防规定是必须留出来的。但是，失火现场道路非常狭窄，大楼又被脚手架包围，这让灭火工作进行得非常困难。

包括11月5日的吉林商厦大火也是如此，当时失火现场周围被一些石墩子包围，费了很大的力气，消防车才开进去。王沁林说：“我们在最近的安全大检查中也发现这样的问题，也都要求拆除。按规定这些阻碍物是不能设置的，必须保持消防设施的畅通。但遗憾的是，很多人为了一个小区域的利益，不顾消防法规的要求。”

遗憾

在二楼屋内有人被烧死

“在胶州路大火中，有遇难者死在了二楼的屋内，这让我们感到非常遗憾，”王沁林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所以以后我们还要加大消防安全宣传力度，包括学校、居民小区，每年搞一次消防疏散演习，每年走这么一次，遇到紧急情况，大家就知道怎么办了。”

在胶州路大火中，很多人因为嫌施工太吵，紧闭着窗户，最终导致不幸遇难。王沁林也提到，遇到这样的情况，物业保安等也可以用喇叭等提醒居民，“一定要抓住第一时间，赶紧离开现场。逃生的关键就是‘逃’啊！”

在此次大火中，虽然上海消防部门出动了消防直升机，但在高层救灾中，因为气流和能见度，直升机往往不能发挥决定性的影响。王沁林坦率地提到了不少消防部门遇到的实际困难。

“比如消防员的人数，美国是我们的20倍，俄罗斯也是我们的10倍。”换算成人口比例，这样的数据对比可能更加悬殊。中国的消防员比例是万分之二点几，而有些国家则是万分之四十甚至八十。

责任

把压力变动力保障安全

“‘11·15’这种类型的大火，我们以前没有遇到过，所以在火灾后，我们也在不断反思，并且借鉴其他国家的经验。无论从兵力调集、装备配置、战术实施，甚至包括破拆，破拆一个防盗门要十几分钟，有没有更快的办法，我们都在对种种新情况进行研究。”王沁林表示。

节目中，《面对面》主持人柴静对王沁林说：“我曾经看到一个报道，你要求在2010年的最后4个月中，确保没有大型亡人火灾。”他对此表示：“发生这样的大火，我的心情也很沉痛，但唯有把压力变成动力。也许这样的话有点苍白，但我真实的心情就是很难过。我看到很多上海市民自发去吊唁，其实这也是对自己生命安全的祈福。对于我们做这项工作的人，应该比普通人有更高的觉悟，花更大的力气，怀着更大的责任心，用使命感做好自己的工作。”

关注可燃建筑保温材料

禁用可燃材料有望写入法律

“在火灾调查组公布的五大问题中，包括了事故现场使用了易燃材料（尼龙网、聚氨酯泡沫），”王沁林认为，“即便没有聚氨酯泡沫，防护网被点燃了，只要有可燃物和氧气，火势就会蔓延，但是，如果没有聚氨酯泡沫，燃烧速度不会这么快。”

除了很强的助燃能力，王沁林还提到了聚氨酯材料的另一大隐患具有较强的毒性：“聚氨酯泡沫燃烧以后，会释放一氧化碳、氰化氢等剧毒物质。尤其是后者，它的毒性比一氧化碳还要大20倍。很多遇难者，其实是被烟气晕死，或者薰晕后被烧死的。”

他再次强调：“燃烧产物中有一氧化碳和氰化物，虽然很难判定哪一种是遇难者致死的直接原因，但聚氨酯燃烧产生的氰化物毒性肯定大于一氧化碳。”

王沁林表示：“对于聚氨酯等可燃性的建筑保温材料，消防部门及时地制定了规定，不允许使用这种材料。虽然，有些地方没有严格执行这项规定，但是经过努力，这样的情况正在减少。规定并不是没有作用，文件出台后，这几年此类火灾已经呈现出了下降趋势。”

“禁止使用可燃材料是强制规定，但还没有成为国家法律，”王沁林透露，“所以我们现在准备将规定的内容上升到法律层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