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暗杀之王”揭秘暗杀行动全过程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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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暗杀之王”揭秘暗杀行动全过程 3 [ zhenn ] 发表时间: 2010-12-08 11:20:22 [ 发短信 ] [ 回复 ] [ 树状 ]

 

负有秘密任务的领班人
  应征召参加训练,受委托物色同学,因是之故,我就成为当然的“领班”了。领班的意思,并不是全班领袖,除了带领全班同学进入教室,或列队站在排头之外,也和别的学校一样,我还是全体同学公推的班长。早晚两次点名,向队长报告人数的是我;每逢上课,教官来去喊口令起立坐下的也是我。我坐的位置是最接近讲台的一张桌子,也是一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到的地方,想偷懒都不成。
  这仅是表面的,在暗底下,我还另有任务。临开训的前几天,戴雨农先生嘱咐我,必须切切实实地做到一件事:那就是在受训期间的头三个月,必须把每一个同学的思想、言论和一切该当注意的有关事项,写成记录,秘密地提供给他参考,而且不能被其他同学知道。当时约定,他会指派和我相识的副官贾金南,每星期一、三、五前来收取一次。
  戴雨农先生又补充说:“万一班上发生紧要事故,可以到教务组联络郑介民或岑家焯两同志,立刻打电话给我。”戴先生所指的“紧要事故”不明白是哪一类的事故?我很奇怪,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此类情况,报告郑介民先生转告给他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通过郑先生的关系,也就是得到郑先生的许可,准我向外打电话,再直接报告他呢?这些,我都不甚了了,或许,戴先生自有用意,因为他一向不愿意人家多问他。就是问他,有时他也会用沉默作为回答。
  开训后,我照他的意思写调查报告。可是一开始就遇到一个小小的难题,因为班里发给我们的笔记簿,原就不够用,每一本上扯下一两页,还显不出来,扯多几张万一被发觉了说不定会惹出麻烦来。除了取材于笔记簿之外,可真不容易找到足以应用的空白纸张。后来还是报告了戴先生,由来人贾金南带进两本航空信纸才算解决。这虽是小事一端,可见无论什么事设想不周总是不成。
  我们的生活作息,原就排得紧紧的,其间很少有空隙。我又是班长,每天还要填写很多例报的表格,想再抽出点时间写东西,实在大非易事。不知动了多少脑筋,也只能偷偷摸摸、零零碎碎的写一点算一点了。
  试想,除我之外,全班二十九人,依照戴先生提示的项目,就是简明扼要地写,每一个人少则三两百字,多则六七百字,平均计算全部加起来,总在一万五千字上下,何况这又不是做文章,可以任意发挥一番,就能交卷的。对于写这种报告,既不能草率从事,也不敢稍存半点私心。因为我深切地理解到:一字褒贬,就足以影响到某人的远大前程,所以应当落笔谨慎,冀求能以一秉公正。
  做一个学员,平日的功课已经相当吃重,当上班长,又比一般同学多了不少负担,再要写这份调查报告,那更是疲于奔命了。可是为了对在训同学有个充分的了解,势必还要和每一个同学多接近,求得好感,而且不露痕迹,这实在是太不简单了。就这样,三个月下来,把我折腾得半死,如果不是年轻气盛,求好心切,恐怕真顶不住。
  写调查报告的事情进行得并不完全合乎理想,其中还有一段插曲:因为我常常一个人,在应该休息的时候,不回到寝室去休息,反而留在教室里埋头写东西,可是又不像是整理笔记或做功课,所以引起了李队长的注意,他虽然没有正面质询过我,可是一直盯着我不放松。这么一来,我可没有办法了。后来还是写了一张小纸条,据实报告了戴先生,这才解除了对我的监视。像这种情况,用情报工作的观点来说,就算是暴露了身份。
  再说,受训期间与同学们相处,大致说来,堪称一团和气,其主要的因素,是大家没有利害冲突,再加上毫无空余的时间,就是有点个人间的小别扭,格于环境,也摩擦不起来。还有一层,也无妨自我标榜一番:我既然是公推的班长,不说表率群伦,装模作样也得端正自己。幸而平日考绩列为甲等,一般的实习测验又很少出洋相,因而同学们对我都还不错,所以在有形无形之间,也产生了一点调和作用。
  最重要的也是最现实的,我除了在接受训练这方面和其他同学机会均等外,在生活待遇方面,也和同学们完全一样。虽然我是领班,又和主持训练的戴雨农先生有私人关系,可是并没有任何的特权。不管人家的想法如何,以及背后的批评又如何,我心里坦然得很,也是我觉得最硬气的地方。
  六个月,很快就要消逝了。结业前,每个同学照规定填了一张工作志愿书,其中有一栏是工作地点,也就是将来希望派到什么地点去工作。我填到此处,毫不犹豫地写出了“杭州”二字,这不是临时决定,老早就一心向往了。
  戴先生为了这一点,曾特地询问过我,他重视的是我在杭州有没有特殊的工作路线,或是有什么预期的构想。当时,窘得我一时回答不出来。其真正的原因,是属于潜意识的,因为我祖籍杭州,一个人,尤其是思想半新不旧的人,总免不了存有传统的宗法观念,其次,多少受了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吸引,其实,这都与工作无关。
  结业那天,举行简单仪式,蒋公三度莅临训话,语多勉励。除了正副班主任以下教职员全部到齐外,又比前两次多了几位全副武装、佩戴整齐的高阶人物,我不认识他们都是谁。据说,这些高级军官与军事委员会与同年九月间新设立的“调查统计局”有职务上的关系。
  这里所提到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也就是后来人们所称的“军统”。可是实际上的“军统”,可以把它分为前后两个阶段,此刻的“军统”,应是“早期的军统”,因为当时在军统局之下分为三处,戴雨农先生负责的只是其中的一处,也就是“第二处”。到了抗战后的民国二十七年(1938),“调查统计局”改组,由贺耀组挂名任局长,戴笠以副局长身份主持全局工作,这才是正式的“军统”。以此为基础,几经更名演变,虽然“系统”已不存在,但它的工作精神却延续下来。也就是后来的“国防部情报局”。
  当天晚上,全体聚餐,正副班主任均未参加,由戴雨农先生代表主持一切。聚餐已毕,在班本部办公室内作个别谈话,则由戴雨农先生、郑介民先生分别召谈。最后一名才轮到我和戴先生谈话,他特别嘉勉了几句,并约我第二天上午到鸡鹅巷五十三号一叙。
  此刻,我和戴雨农相识,恰好一年。从此之后,我们是工作上的伙伴,在僚属关系上,他是我的上司,我是他的部下。
  工作分发,戴先生并未考虑我想去杭州的志愿,戴先生已决定派我到北平去建立工作。提到北平,是我的第二故乡,生于斯,长于斯,应该比杭州更亲切,心里当然很乐意。同行的,也就是一齐派遣的,还有我们在一起受训的杨英和戚南谱二人。虽然指定由我负责,但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明确的编制,所以并没有明确规定我就是三人行中的“组长”。
  记得很清楚,任何书面的东西都没有,派什么工作,负什么使命,单凭戴先生的一句话而定。他如果另外写一张条子的话,也只是交给管理人事的部门作为登记之用,当事者也未必看得见那张条子上写的是什么。我就是这样“无凭无据”地参加了“特务工作”。
  憋在心里的一句话,有一次我终于开口问过戴先生,我说:“我已经加入了'革命军人同志会',戴先生你早已知道了吧?”戴先生正面回答说:“是黄剑秋兄提名介绍的,他已经告诉过我了。”我这才明了原来是剑秋兄介绍的,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对我提到过这件事。
  我又问戴先生:“我们的工作,与'军会'之间的关系如何?是一件事?还是两回事?”他沉默了半天也不说什么,再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将来你总会了解的”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在当时我心里非常不痛快,我认为有问有答,他应该向我解释明白才合乎情理。到后来才谅解到,因为其中有“力行社”这一层关系,而我仅是“力行社”之下的一名“会员”,在组织上应对我保密,所以他无法和我说明。
  出发之前,戴先生又为我个人举行了一次饯别聚会,主要的还在介绍几位主管内勤的同志认识,在座的有徐为彬、林桓、张衮甫诸兄。宴罢,戴先生赠送一枝勃郎宁手枪给我。那枝枪又短又粗,大口径,识别不出是什么厂牌,有的说是意大利制造。他把手枪拿给我的时候,又强调一句说,这是私人赠与作为纪念的,希望能长远保存。谁料得到这枝枪真个是“一鸣惊人”、“不同凡响”,在初试啼声中,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查考年代和确切时间,受训完毕、派遣出发,应在民国二十一年(1932)十一月至十二月间。
写到这里,无妨重复前文谈一谈有关“军统局”和“力行社”的真相。过去,一般传说很多,不但外界弄不明白,就连一些参与组织的人,也未必分辨得清清楚楚,以下先作一个概括性的解释,详细的内情,后文再作实况的反映。
  二十一年(1932)三月“力行社”成立于南京。同年四月一日组成由戴笠主持之“特务处”。有一段时间也称为“第六处”,其后,在文书数据就看不到“第六处”这个名称了。
  二十一年(1932)三月,国民政府设军事委员会,同年九月,在军事委员会之下,设立“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局”。此一机构,并不公开,所以外间很少知道,戴笠被任为该局“第二处”处长。
  表面上看,“力行社”所属的“特务处”和“军统局”所属的“第二处”虽隶属不同,但在实际上却是一体的两面。比如说,两处只有一个办公场所,“特务处”之下的“情报科”也就是“第二处”之下的“情报科”等。
  由二十一年(1932)起始至戴雨农先生于三十五年(1946)逝世,乃至戴先生去世若干年后,由他领导、创始的“特务工作”,无可讳言的形成了一个强有力的“系统”。此一系统,在中国政坛上曾经超越了工作本位,而产生过某种程度的政治作用。这要写成专辑才能交代透彻,此处略为一提,将来再详为论列。
  再往下说:二十一年(1932)九月成立的“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是前期的非建制单位,究竟谁是该局的局长,迄今数十年,从来都没有人提到过,当然也有些传说,大都无凭无据,到了现在更没有人为此而查证了。据我所知,该局除了由戴笠任处长的“第二处”之外,当然还有“第一处”,听说“第一处”是由中央党部方面派人出任,也可能就是后来的“中统”。还不只一、二两处,尚且另有“第三处”,处长是曾任首都警察厅长的陈焯。确否如此,不敢保证,敬待知情者予以指点。
  到二十七年(1938),改制后的“调查统计局”,已正式纳入编制,仍隶属于军事委员会。由贺耀组出任局长,戴笠以副局长负实际责任。为什么要贺耀组挂个虚名,其中必有道理,我们不知道而已,如果用猜,那可能是戴雨农的资历不够。
  至于“特务处”这个名称,可能是在二十七年(1938),于“力行社”暨“复兴社”蜕化改组为“三民主义青年团”之同时取消的,也许在时间上更早一些。也就是说,到了二十七年(1938),由戴先生所主持的特务工作,已经不是一体两面的那种局面。可是基于需要,在“军统局”之外,又陆续成立了许多新的机构,也全都由戴先生负责。
  惟恐越扯越长,离题越远,关于“军统局”与“力行社”相互间的关系这一点,也就写到此处为止。
  接续前情,再说与洪公祠特务警员训练班有关的事。
  洪公祠特警班第一期,开训时共有学员三十名。中途,有一曾姓同学因故辍学,其后,又有两位因病退学,到了结业分发时,只有二十七人。
  二十七位同学都分发到哪里去了,始终不完全了解。而且,我们这种工作,也不便多问。不过,彼此交情深厚,私下互通消息的也不是没有。例如我和杭州的廖宗泽就时常作友谊上的通信。我知道的,除了和我同时到北平的杨英、戚南谱之外,后来又加派翁一揆、庄骏烈、王一士、唐焕文四同学,加入“北平站”工作。
  两年后,也就是二十三年(1934),在南京、庐山两地开会和被召见外,曾遇见过在南京的刘乙光、在杭州的廖宗泽、在四川的田动云、在郑州的郑兴周诸同学。至于他们在当地做什么工作,都不甚了了。
  几经动乱与变迁,1949年以后来台者,共有八人,其余留在大陆的,笼统地说都已不在人世了。有消息的,戚南谱在安徽全椒县他的故乡,早在与共产党军队的战斗中死去;翁一揆是在老河口与共产党军队作战中阵亡的,可是时间都不详。其他的人,现在情报局可能有记录,知道一些,没有去打听,但愿还有好好活着的。
  前几年,翁光辉同学,因中风受尽折磨已在台去世了。
  迄至1981年5月底,活在台湾的尚有七人:
  喻耀离,江西人,军校五期,国大代表,健康情况不佳,曾患肺气肿动过手术。
  陈致敬,河南人,军校五期。曾任台北市议员,患关节炎。
  刘乙光,湖南人,军校四期。几十年都在陪伴着张学良,由少校步步晋升到少将。现已退役,年近八十,走动也不方便了。
  邱尧勋,福建人,军校六期。至今身体健朗,年过七十犹如五十许人,不过,仍在为生计忙。
  杨英,湖南人,军校六期。曾任步兵学校教育长,早已退役,如今临帖莳花,含饴弄孙,最享福的人。
  庄骏烈,福建人,军校五期。已中风卧床多年,仍在与生命挣扎中。
  陈恭澍,河北人,军校五期。一生荒唐,不才就是我。天照应,该死不死留下这条命。
  以上七个人,每个人的境遇都不相同,如果能够写出来,都是一部富于传奇性的好故事。
“国际大间谍”范行
  通常,大家同班受训一场,到了毕业分发之际,总该留个通信处,或是集体照张相片留作纪念,我们不来这一套,谁也不告诉谁今将何往,连“后会有期”这句话都不说。莫非这就是分道扬镳、各奔前程吗?管理人员晓谕大家:“这就是我们的工作特性。”
  上级决定派杨英、戚南谱和我三人前往北平建立工作。为了置办服装,又多耽搁了几天。这时天气已凉,原想穿得能以配合身份,可是服装费实在少得可怜,顾了头,顾不了脚,真所谓捉襟见肘,反而弄成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旅费也只能搭三等客车,普通客货车一路上走了三天三夜,吃不好,睡不稳,弄得个个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到天津后,杨英和戚南谱转车径赴北平去了,我要停下来联络一个人,接洽两件事。
  我以前在天津住过一家开设在河北大街的利源栈,别的地方又不熟,这一次仍旧找到这一家。如果到租界里住大旅馆,就是钱够用,恐怕还不敢进去呢。
  我要联络的是天津地区的负责人,上级告诉我,他的名字是郑士松,想必是个化名。地址在英租界僻静的住宅区,离着河北大街有好远的一段路,换了两三次车才找到。
  是他本人亲自出来应门,不待我开口,似乎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自报姓名,他也不多问,就很亲切地让我到里面坐。我们就这样很自然地联络上了,实际上并没有打暗语、比手势那一套。
  客厅里布置得相当华丽,连那些装饰用的小摆设,也都是经过一番精选巧思的,不过,看上去多少带点东洋味。
  这位郑士松先生,一表人才,体裁适中,五官端正,混身上下一点特征都找不出来。一双大眼,很有神采,只是目光不定,可能颇是胸有成府的人。他穿的是最时新的窄裤腿的西装,方头皮鞋,呢子鞋罩,高领白衬衫,丝质花领带,好讲究的绅士派。我们俩一比,我这身打扮,虽不至于自惭形秽,但也透着寒酸。
  我们一交谈,不待三言两语,就露出我是多么幼稚了。他比我年长十六岁,我不过才初出茅庐,他却已饱经世故的了。
  郑士松先生,真姓王,原名仁锵,加入工作后,改名王天木。他的所学经历,有保定军官、日本士官,在西北军里当过参议,也在河南一带收编过土匪,一度自领为司令等等。论才识,真有一肚子学问,就是写几笔字,也足以上匾,实在了不起。
  他是戴雨农先生的老朋友,他们有很深的交情,后来又几乎成为儿女亲家。在戴先生尚未出任“特务处”之前,早已合作多时。他派到天津建立工作,比我们去北平早半年。此际,天津的工作已经是颇具规模了。
  我在天津停下来请他协助的,是到了北平之后,如何发电报这件事。那个时候,戴先生领导下的工作,无论是“特务处”或“第二处”,都没有专用的电讯设备,外勤单位和南京通电报,必须借重中央党部调查科代发。天津如此,北平也是一样。因为天津方面和他们有联络,所以请郑士松先生搭个桥。
  在通常情况下,外勤单位原不许发生横的关系,这一次,反而是上级要我们平津两单位密切联系的。这也是我要办的第二件事。
  我表明来意后,这两件事很容易得到结论而顺利解决。郑士松先生很诚恳地请我到外面去吃饭,我不好推辞,终于去了。因为去的地方太堂皇,一顿饭吃下来,根本尝不出什么滋味,只担心千万不要出洋相就好了。饭后,郑士松先生用他的自用汽车送我回客栈。这是我们首次接触,我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而且也颇有好感。
  北平,是我的出生地,在我的心目中,只要是属于北平的,什么都好,无一不好,好得甚至于近乎溺爱。
  我和杨英、戚南谱二同志聚齐后,就照我们一路上商量定的,立即迈开我们的第一步--找个落脚的、安身的、办事的,也是创业的好地方。
  不出一两天,寻遍四城也难得碰上的房子,居然被我们找到了,最理想的莫过于能适合我们的条件:租金非常便宜,只要先付后住,连押金都不要;这所房子,位于四通八达的大街上,出入非常方便;可用的屋子虽只有两间半,好在独门独院,关上大门,谁也看不见我们在里面搞什么鬼。
  出乎意外的,房东装好了电话,不打算迁走,只需把电话押金还给他,就可以供我们使用了。
  天下当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这所房子没有浴室,而且茅坑也嫌太脏。
  杨英和我都不讲迷信,管他什么黄道黑道,先搬进去再说。戚南谱愿意担任外勤,他另在外面自行安顿。
  我们都没有掩护职业,自作聪明地在大门口挂了一个“军事杂志社北平分社”的木头牌子,满以为可以充一充作个幌子,万一有人查问起来,也能应对得出,殊不料到后来竟惹上了大麻烦。
  派出所的警察也来查过户口,你怎么说,他就在户口簿上怎么填,很容易对付。如果他走进屋子里看看的话,恐怕不露马脚也会引起猜疑。提到北平的警察派出所,很有意思,也实在值得多说几句。
  多少年来,北平本地人都把警察派出所叫作“阁子”,为什么叫“阁子”,没有请教过高明,不敢胡说。不过,我看见过的“阁子”,多半都是在空地上用木板搭成的小屋,外面涂上猪肝色的油漆,里面摆上两张小桌子,户口簿拴上绳子一排一排地挂在墙上,警察先生们凳子上一坐,不分严冬酷暑,就这样办起公来。
  要讲为民服务,北平的派出所称得上全国第一,找名问姓去“阁子”,打架斗殴上“阁子”,出生死亡报“阁子”,婆媳不和、妯娌们拌嘴也麻烦“阁子”,只要你自己解决不了的,无一不可找“阁子”。就是他管不着,也会和颜悦色、不厌其烦地回答你,绝不会颐指气使拒人于千里之外。
  正因为北平的警察接近居民,所以对管区内家家户户的情况,都能够了解个八九。如果一定找个弱点,那就是缺乏政治意识。
  我们有了固定的工作地址之后,除报告上级备查外,同时也知会了天津的郑士松,以便取得相互间的联系。
  我们开始学习着使用由南京带来的密电本,并发出第一通电报。杨英权充译电员,我自己兼任“交通”,把这份电稿送到东城苏州胡同,交给了“张旆”张先生。“张旆”想是代名,也就是中央党部调查科在北平的电台。拜托他们代发电报的时间,非常短暂,到了二十二年(1933)初,上级就派遣电讯专才程俊同志来到北平,建立了我们自己专用的电台。
  在我们积极展开工作的初期,人手不足,经费短缺,再加上毫无工作经验,用“乏善可陈”四个字形容,非常恰当。
  到了二十二年(1933)二月间,稍微加强了一点工作阵容,这才逐渐地向前推进了一小步。
  人事方面,加入内动工作的,有戚南谱介绍的军校七期同学白世维,和局本部老同志王兆槐推荐的王云孙。他们两位参加工作都没有履行什么仪式或手续,因为都是自己同志介绍来的,一开始就当作基本同志看待。
  就地吸收的情报关系(我们对内称为“运用人员”)有侯子川、张伯武、范行三人。
  张伯武是天津郑士松(即王天木。编者注)先生推介的,侯子川又是张伯武所援引的。他们二人原来都是青年党,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侯子川慢慢地坦白了,张伯武却始终不肯承认。张、侯所供给的都是地方性的情报,运用价值有限,间或也有些关于东北军的动态数据,亦无足取。
  范行,字纪曼,四川人,他自称是中央军校六期,此刻,又在北平读“艺专”、学绘画。这位仁兄,可真称得上是传奇性的人物了。
我们的相遇也非常偶然,有一天,我去看一个同连入伍的同学江田(立生),他刚从家乡冀东玉田县到北平来,暂时住在他叔伯大姐江韵清的家里。江韵清的父亲名江灏,是和李大钊、陈独秀等齐名的老牌共产党员,早年死在海参崴。江韵清还有两个妹妹,二妹宜清,三妹汰清,都有点思想“左”倾。范行就是三妹江汰清的男朋友。
  江家房子不大,我们都挤在一块聊天。范行不仅能言善道,而且说来无不是头头是道,我们都被他的声容吸引住了。我想,这倒是一把好手,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拉进来。此念一生,来往了几次,就这样成了我们的情报员。
  一开头不怎么样,往后,越来越有进境,他所提供的情报也越来越重要,类如:日本在华的军事部署以及日本军方的政治阴谋,国际间对日本侵略中国的交换了解等高级情报。来源据范所报,是某国驻华大使馆武官处的一名译员,可是我们始终没有见过这个人。当时我个人还不具备分析此类情报的能力,所以都是来件照转,而上级的反应,也认为是“颇具参考价值”。
  这是我们搜集重要情报的开端,也可以说是情报活动中的一次奇遇,不过,事态的发展并不如此单纯,其中还有许多不能突破的疑点。
  此外,上级交联(只负责联系,无权指挥)的还有廖化平、郁某(名字遗忘)二人。
  廖化平先生在军校时,当过我们的政治教官,还记得他教的是“社会进化史”,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又遇见了。廖先生是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代表,也是中国共产党第一届中央委员会委员,资格很老。民国十六年(1927)清党,廖化平自广州逃亡,潜至北平活动,被北平宪兵司令部所逮捕。因悔悟前非,愿为我工作,所以才交给戴先生派驻北平的单位联络。廖先生后来担任过“保密局”督察室主任等职,1952年在台湾去世。
  郁某的来历和廖化平先生差不多,资历也相当深。到了二十四年(1935)至二十五年(1936)间,这个姓郁的在“豫鄂皖三省剿匪总部”任职时,因窃取机密文件被发觉,再度被捕而处决了。
  二十二年(1933)三月,上级令我们编预算,其中有生活费、活动费、事务费以及特别费等项目。核准的数目,大约是三千余元。我个人的“生活活动费”合共三百余元,没有分开计算,另有“特别费”一百元,加起来有四百余元,实在不少了。我还能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的上等洋白面,每袋只卖两块八毛,如以在台湾的行情折算,二十二年(1933)的四百多元,约等于1981年的五万余元,就是有出入,相差也不会太远。
  “北平站”这个名义,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命定的。不过,既没有委,也没有派,更不见明令通告,但却当真。
  “北平站”的工作任务,并无具体规定,在当时,除了搜集情报之外,也做不出什么别的来。
  时局的不安,政情的变动,对我们也会发生影响。二十二年(1933)三月十一日,北平的顶尖人物张学良通电下野。十二日,何应钦将军出任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代委员长。华北局势受日本逼迫,更趋紧张。
  郑介民先生也在这个时候,奉派抵达北平。
  郑先生此来,负有重大使命,也具有多重身份。在特务工作这方面,他是我们“北平站”的顶头上司,因为他是军委会“调查统计局”派驻华北地区的“特派员”,管辖的区域包括察绥东北在内,同时也是“力行社”所属“特务处”的助理,地位仅次于戴雨农先生。
  除此双重身份之外,郑先生在参谋本部第三厅还另有职务,那才是穿武装制服,佩戴军阶的正式军职。
  据了解,在秘密组织“三民主义力行社”方面,郑先生也是驻在华北的最高负责人。用的是什么名义,我可说不上来,不过我和“力行社北平分社”书记贾毅同学有私人来往,郑先生的地位必然驾乎分社书记之上,就此推断,也可能是“特派员”或“华北分社”书记。在郑介民先生主持之下,有两位助理书记,一位是王任远,一位是齐庆斌。齐庆斌在这部书中将多次出现,最后,他也成为我们的“无名英雄”。
  我虽是“力行社”领导下二级组织“革命军人同志会”的会员,可是一直都没有参加过组织活动。我并不知道“革命军人同志会”已经撤销改组而并入“革命青年同志会”,我也没有接到把“军会”的会籍转移到“青会”的通知。
  郑介民先生分在两个地方办公,一处在中南海附近的府右街,这就是军统局第二处“特派员办事处”,与我们的工作有直接关系,协助郑先生处理日常事务的,还有一位邢山(森洲)同志。另一处是“力行社”组织上的,我也去过。
  自从郑先生来了之后,“北平站”与南京局本部之间的联络,显著地减少了,除了人事经费之外,有关工作指导以及情报处理等事项,都直接听命于郑先生,也就是说,在工作系统上,“北平站”的上面又多加了一个层次。
  对于“北平站”工作地位被抑低一节,我们认为是工作部署上的需要,并没有其他的感觉,上级怎么决定,我们就怎么遵行,何况对于郑先生的开明领导,个个都服服帖帖。
  郑先生为人宽厚,待部属如子弟,相处久了,更会领略到那份真挚的情谊。他是广东文昌人,黄埔军校二期,留学俄国,现代军事学素养很高,其后,尤其熟悉国际事务。在当时也是惟一对“特务工作”理论体系有研究的人。
  郑先生对经由范行搜集来的情报资料,特别感兴趣,曾召见范行多次,为该一情报来源交换意见,惟迄未获得满意的答案。郑先生为这件事,单独地指示我:“范行的情报质量虽高,但其可靠性则有参差,如果不能彻底了解来源的真相,将来在情报运用上还是有顾虑的。”
  郑光生又指出:“按照过去范行所提供的情报,很少可能会在同一来源中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