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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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简史》 有人说挑战会导致“两个人喝咖啡,一个人开香槟”,其实没有当场死亡的那一个也往往会因为伤势过重而送命。1804年7月,美国副总统亚伦·伯尔向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将军提出挑战,要跟他决斗,结果汉密尔顿中枪身亡。 
美国历史学家托马斯·佛兰芒说,假如伯尔射失了他那一枪,或者汉密尔顿在决斗中没有做出不屑与对方决斗的姿态、往天上开枪,美国乃至世界的历史都将大为不同。“汉密尔顿会在1808年和1812年两度当选总统,他会让美国投身于正在英格兰展开的工业革命,说服国会通过法令,投资开掘运河、推广汽船和蒸汽机的使用。他还会利用自己的名望和权力逐渐解放黑奴,那样就不会爆发导致60万人丧生、使美国南部荒芜了半个世纪的内战。美国在1860年就会成为工业强国,挑战英国的霸权。另外,汉密尔顿干完两任总统之后会拒绝辞职,因为1787年他在制宪会议上说除非在选举中落败,总统应该终身就职。”

  是否进一步假设汉密尔顿根本不参加决斗呢?《纽约客》上的文章说:“二百多年前,汉密尔顿不能不答应跟伯尔决斗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伯尔就会在报纸上公开汉密尔顿的拒绝书,汉密尔顿的政治生涯就会被断送。汉密尔顿的一位朋友说:‘如果我们是真的勇敢,我们就不会接受挑战;但我们都是懦夫。’对汉密尔顿和伯尔所属的阶层来说,如果在公开场合受到了侮辱,哪怕自己并不生气,也不能不向对方发出挑战。汉密尔顿本人就曾因为荣誉问题而挑战过别人十多次。”

  四百年前培根说,一旦决斗从阶层的梯子上下降它就会消失,一旦理发师、屠夫这些社会低层的人也使用决斗,贵族就会鄙视决斗。但决斗一直没有绝迹,绝迹的只是决斗的风尚。詹姆斯·兰代尔(James Landale)在《最后一场决斗》一书中说,1954年在古巴有人要跟海明威决斗,被他拒绝了。1967年两位法国政治家在诺伊市决斗。四年前一位秘鲁议员要跟副总统在利马的海滩上决斗。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决斗开始成为一种习惯做法,那时很多贵族希望通过显示自己的荣誉感来确立自己的阶级地位。随即出现了十几种决斗准则、格斗手册和礼仪指导,告诉人们怎样的服饰和风度才是合适的。繁复的规则甚至使意大利式人的决斗成了一场精心准备的表演,合乎礼仪变得跟实现公正一样重要。参加决斗不是为了杀死对方,而是为了恢复自己的荣誉,剑在抽出来之前只是一种象征性的道具。挑战并不总是会导致决斗,决斗准则允许一个冷静期,在此期间双方可以谈判。准则还详细地指导挑战信的写法,要讲清自己究竟受到了什么侮辱。一些意大利绅士由于太纠缠于规则了,不停地就荣誉问题的细枝末节致信对方,以致根本没时间去决斗。

  为了维护荣誉的决斗本来是为了减少谋杀、复仇、打群架等无节制的暴力活动,“决斗在文明社会是野蛮的,但对野蛮的人来说又是非常文明的做法。”但很多人把荣誉看得太过认真,会出于一些可笑的原因而跟人决斗。曾经有两个意大利人就塔索和阿里奥斯托谁的诗更好由争吵而决斗,结果受了重伤的那位说他根本没有读过他为之争辩的那位诗人的诗作。至于那些应该起调停作用的决斗者的随从,我们不知道他们曾多少次让双方言归于好,但我们可以从一位意大利剑术教练的话里略知一二:“杀人的不是剑或枪,而是随从。”

  决斗本来很讲究双方地位一致,结果枪的出现降低了决斗的门槛,参加者不再需要上击剑课了,会扣动扳机就可以去决斗。枪降低了决斗的格调不仅是因为参加者的身份低,还因为他们打不好枪,他们会射偏,枪会他们自己手里炸掉,他们会射到围观者。

  1844年,维多利亚女王要求在战争法中规定参与决斗或者决斗的知情者将被开除军籍,一年后英国首相又追加了一个规定:在决斗中丧命的军官的遗孀将得不到抚恤金。从那时起,道德义务已经从个人荣誉转向集体关切。决斗者开始被视为更关心自己而不是家庭和国家的人。第一个体面地拒绝决斗的理由出现了。七十多年后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成为一场“从实质上终止了决斗的决斗”。这场战争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和破坏,使人们对包括荣誉在内的价值产生了怀疑。另外,一整代可能会制造决斗的军官也已经在战争中阵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