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北宋 登高楼品佳肴赏汴梁夜景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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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没有荔枝的“荔枝白腰子”

燕青要宴请的客人陆续进来,一个个富富态态的,看起来都是颇有身家的人物。

待到最后一位客人到齐,燕青一声招呼,屋内的歌伎歌女闲汉一齐动手,将桌上的压桌菜撤下,重新烫过了酒,丰乐楼的伙计又举着老高的碟碗进来,一样样的报上下酒菜的名字:

“第一盏,荔枝白腰子,羊舌签--”

到了此时,姚崇孝是彻底发懵了,上来的菜色做法精细,奇香扑鼻,一看就知道出自上乘厨师之手,后世的话怎么也是个一级厨师亲自操刀。一时间,看的他食指大动,忍不住想要好好品尝,满足下自己的饕餮之欲,

身边一对姐妹花虽然年幼,毕竟在这种场合历练过,哪里还看不出这位“大辽”公子的心迹,姐姐乖巧的夹起了一块荔枝白腰子,小心的送到姚崇孝嘴边,那边妹妹状似不依,马上送来一个好似莲花状的羊舌签来。

虽说腰花是味道很重的物事,可经过厨师的拾掇,那是全无半分异味,更由于做法的缘故,尤其腰花炒制的极是鲜嫩,让从未尝过这等美食的姚崇孝,几乎把舌头也咬下来吞了。

那姐姐看姚崇孝的样子,禁不住掩口轻轻笑出来,又为他夹了一筷子,同时轻声解说起来。

原来这荔枝白腰子里面没什么荔枝,主料自然少不了腰子,其他的就是黄瓜了。将那腰子细细划开花瓣状,用盐和芋头粉拌好,黄瓜切成丁,用油酱姜末糖醋酒芋头粉调成糊状,然后将腰子微一过油捞起,然后以黄瓜葱姜蒜下油炒制,最后用调好的酱汁和腰子放入翻炒而出。

“这道菜其实没什么精贵食材,最可贵的是要下手快,只有快才能让腰子鲜嫩,但又要炒熟没有血腥。一个快字,可就把茶饭量酒博士的高下分出来了。”那姐姐末了补充道。

所谓茶饭量酒博士,说的就是酒楼里的厨师,非是后世的某些学位头衔。

11.状如莲花的“羊舌签”和宋人嗜吃羊肉风俗

看到姚崇孝听得仔细,姐姐话音刚落,右边的妹妹立时接道:“来,尝个羊舌签,看看能不能猜出做法?”

姚崇孝一口咬下去,初嚼发觉不过是个油炸肉卷罢了,可再咀嚼第二下的时候就发觉不对了,这可不是普通的肉卷,外面包裹的一层用的是肉丝,这肉丝又与他以前吃到的有些不同,脆口有嚼头不说,肉质细腻,想来这就是羊舌了。至于里面包裹的肉泥,轻轻咀嚼下,滑润爽口,最可贵的是鲜味十足,这是……

“鱼肉!”姚崇孝脑中一亮,竟是一下叫出来。

那边的妹妹立即拍手笑道:“公子竟尝了出来,应该喝上一盏庆贺下。”

一边伺候着姚崇孝喝酒,妹妹将这羊舌签的做法仔细说出。羊舌签可是比刚刚荔枝白腰子烦琐多了,姚崇孝听了一阵,咋舌之余才勉强记下:

打开个鸡蛋开,蛋清、蛋黄分别打散。将羊舌切成丝,用盐蛋清湿芋头粉麻油拌匀。将羊舌丝和鱼茸分成两份,叠放卷成筒形,上笼用旺火略蒸。以面粉和湿芋头粉加蛋黄盐搅成蛋糊。炒锅烧热下入猪油,羊舌卷沾上干芋头粉,挂上蛋糊,落锅炸至结壳呈金黄色,切成小片整齐地码于盘中,仿佛是盛开的莲花,然后摆上各式装饰的小菜,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听到妹妹说出来,酒楼的伙计不仅翘起拇指高声赞了一句,令妹妹脸上也露出得色来。

姚崇孝心中琢磨一番,发觉这羊舌签其实还有改造的余地,无论是外面包裹的羊舌还是内里的鱼茸都并非不可以置换,比如换成猪肉泥,牛肉或是鸡肉……

殊不知,姚崇孝这么个心思在北宋已然落了下乘了,原来,宋人嗜吃羊肉,整个社会上,只要是有点身份地位的无不吃羊,宋人可是将羊身上的零件如何吃法琢磨个通透。

不过,北宋北方能养羊的地方不多,每年产的羊远远不够消费,所以,北宋每一年都要从辽国进口几万头羊,只有平常生活不好的人家,才会去吃猪肉,就如宋神宗时候,皇宫一年要消费羊肉四十三万斤,猪肉却只有区区四千斤。只是,此时为徽宗朝年间,吃猪肉也逐渐铺开,在此地东京汴梁城的南熏门外,一溜串的宰猪杀羊屠户铺子都看不到边,每天要杀的猪也有几万头。

可话说回来,上等人家,还有丰乐楼这等高档次相当于后世最高级会所一样的馆子,肉食消费还是以羊肉为主。

至于牛肉么,北宋是保护耕牛的,官府不仅出台专门的法令,而且谁家有几头耕牛,齿龄是多大,每一年的身体状况如何,那都是在官府备了案的,敢吃牛肉?小子,等着吃官司吧。当然,牛肉也并非完全吃不到,比如年老病死或是出了意外至死的的耕牛,经过官府验尸后,也不是不能吃。

幸好,姚崇孝没将这些想法说出来,否则的话,怕是不仅会惹人笑话,更会引起燕青的疑心:纵然是辽国人,这些基本的常识也是应该知道的。

12.“三珍脍”?北宋生鱼片

姚崇孝这边说的开心听得仔细,燕青并未显出异色,倒是请来的几个客人,有人脸上已经出现了不耐或是轻蔑的表情来,不过燕青不出声,姚崇孝没注意到,更不明白堂堂大名府卢家管事,为何对这个官话都说不大利索的小子如此放纵,莫非……这个小子才是今日的主人?怀着此等心思,这几人还真不好轻易发作,故而,整个雅间里全是姚崇孝几人的说笑声。

燕青也不多说,只是频频劝酒,同时对伙计招呼道:“大伯,速速将下酒的菜肴上来。”

伙计应承一声,马上转身去端菜,嘴里照样大声吆喝着:

“第二盏,鳝鱼炒鲎鹅肫掌汤齑--”

那伙计也看出周围的几位似是不耐,不敢再鼓噪罗嗦,这一盏上过马上去取下一盏来。

时间紧,看着姚崇孝踯躅不敢下筷子的样子,姐妹花里的姐姐只有飞速为姚崇孝解说:

鳝鱼炒鲎即是用黄鳝炒鲎肉,别看鲎肉不起眼,有清热解毒,可明目治恶疮的功效,着实一道上乘的河鲜海鲜菜。至于鹅肫掌汤齑则是一道炖菜,用的是鹅肫和鹅掌,在砂锅中仔细炖上几个时辰,出锅后加入捣碎的葱姜蒜沫,喝到肚中不仅暖胃而且味道鲜美。

“第三盏,三珍脍,鸳鸯炸肚--”

伙计的叫声还未落下,就听桌上有人哼了一声,姚崇孝抬头看去,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瘦子,将酒杯重重一顿,阴阳怪气的道:“燕青,你既然是卢家的客卿,今儿个坐在这里都是东京城里说话有分量的爷们,卢家有什么话有什么就直说吧。”

这话不客气,明里暗里的骂燕青是个下人,而且话说的极是浅薄,连姚崇孝都听明白了。无论以前是否认识燕青,见面以来到底对他极好,如此侮辱,气得姚崇孝脸色发青,扬手就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谁想到,巴掌尚未伸出去,就被一张大手死死拉住,扭头一看,竟是燕青。就见燕青对姚崇孝微笑下,“下酒的菜色还未上齐,你着什么急下筷子?”说完,才松开手。

到这时,姚崇孝也没了刚刚的冲动,借机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酒菜上,再不用两个姐妹花帮手,自顾自的低头大嚼大咽。

以姚崇孝的想法,老子既然没得撒气,索性吃个痛快,通通吃光,就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干饿着。

第一口就是奔着那盘三珍脍过去,开始只是大嚼大咽,可没两口,他吞咽的速度就慢下来:这是……生鱼片?

姚崇孝不敢置信的看着碗碟中细嫩的肉片,因为被厨师仔细加工过,所以看不出太多的血丝,可那股海鱼特有的鲜味依然挡不住,引得他直流口水。

由于气氛不对,歌伎以及那对姐妹花都不敢开口多话,姚崇孝就无从知晓到底是哪种鱼,只觉着入口光滑柔嫩,几口就吞了下去。

到这时,姚崇孝才真正重视起这道菜,轻轻挑起一片肉,对着烛火一望,竟是透出光芒来,嚯,这刀工,所谓薄弱纸片也不过如此吧。

吃着三珍脍,姚崇孝既遗憾又满足:遗憾的,是没有芥末,吃生鱼片没芥末,仿佛少了点什么;至于满足么,这可是千年以前绿色无污染的海鱼啊,放到后世,怕是这么一碟就要几百上千大元……

等等,正大快朵颐的家伙脑中一闪,忽然意识到,这些海鱼都是活着宰杀的,否则生鱼片的滋味就要降上几档,啊,把活鱼从海边遇到开封?

姚崇孝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北宋开封百姓能够享受到的,到底是种怎样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