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读《彭德怀全传》 - 温相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08:31:53
彭德怀传记组最早推出的《彭德怀传》、《彭德怀年谱》对彭总的一生做了大致的勾画。但正如彭组自己所说,120万字的书稿给砍成了50多万字,广东教育出版社出了一套《彭德怀壮烈人生》丛书,算是补齐了。但看到的人还是不多。
王焰他们几个人搞的《一个真正的人》这本书很有价值,是对彭传的补充。而郑文翰他们搞的《秘书日记中的彭老总》,特别是注释这部分,对彭传补充更大,第一次提到了粟裕在建国后所犯的错误,和军中诸帅对彭总的集中推举。
而这些目前都汇集成为一套四卷本的《彭德怀全传》,粗读起来,真是有史诗般的感觉。
致力于研究中共党史、军史、政治史的朋友,不可不读啊。
《彭德怀》传记组最初是写了120万字的东西,但在1993年出版彭传时只出版了其中的50万字。1998年,由广东教育出版社出版了这120万字,名字叫做《彭德怀壮烈人生丛书》,共八册。
这次出版彭全传是在壮烈人生丛书已经售磬的情况下,经过彭传记组整理、修订交由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名字更定为《彭全传》。
同时也是纪念彭诞辰110周年。
而《粟裕传》出版时间是2000年,如果有人说此间彭全传出版是为了专门应对有关挺粟派的谰言的话,那实在是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这次,彭全传中较之1993年当代中国版的《彭传》相比,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全面的洗冤录。为彭总光辉、磊落的一生洗去不白之冤的史诗。
然而,全传不全,这也是我的看法,至少在袁王事件上,传记组还不得不拘于政治传统,不得不“承认”彭的“轻信”的错误。
这是其一,而对于红八军政委邓乾元在闹分裂这段往事中,仍旧保持了为尊者讳的风格,不可能也不敢点出邓乾元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诸如此类的内容我这里不再一一赘述了。
这些我们没有必要求全责备,因为这是国情所关,党史所关,只要在国内出版政治类读物,就必然如此。
不论是1993年版的《彭传》还是这次出版的《彭全传》,对于庐山会议上猛攻彭总的人的发言,除了毛以外,只有已经批臭的康生、林彪、以及柯庆施的发言,都照录了发言者的姓名,其他的像王震、杨勇等人的发言都只节录部分言辞,而不录其姓名。这也算是一种避讳吧。
但此次彭全传较之彭传进了一步,专门提出了一个原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的发言,这不是偶然的。(彭全传第四册第1430页)
写史有时不得不用曲笔,这是中国修史的惯性,而彭全传的曲笔之一就在这里。
那么多发言的人都不曾点名,唯独有许世友的名字列了出来,作者是深意存焉的,而且,许世友的发言在全传中罗列的分量并不很重,表面上看,这是不得罪许世友后人的一种做法,而实则问题和涵义远不及此。
只要找来许世友在8月3日这一天的发言记录对照一下,就会知道,全传作者的苦心所在了。也就知道毛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总会想起这位湖北麻城的红四方面军的“张国焘余孽”(延安抗大时整许世友,给许世友扣上张国焘余孽的帽子,后被毛泽东摘掉。)了,也就知道为什么许世友的回忆录言必称毛泽东,也就知道为什么一个鄂豫皖出身的人竟然比“双一”(红一方面军、红一军团)的井冈山的嫡系还要爬升得高,爬升得快了。
毛自己说过: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在《彭德怀全传》中,作者再次提及彭总与刘伯承(以下简称刘帅)的关系。这个大抵也是由“反教条主义”运动中彭德怀的真实角色而来。
彭全传的作者并不讳言彭总的粗暴曾经在关家垴战役中令刘帅气结,彭总说的“我撤了你的129师的番号”云云都是气头话,但也是过头话。1993年版本的《彭德怀传》中述及这段历史时,直接了当的指出:“这使一向宽宏大度的刘伯承也不免气恼。”
不过,此次,彭全传中认为这段钩沉并不影响彭、刘之间的关系。而且,也不认为彭总和刘帅就因为1958年的反教条主义进而让关系彻底崩溃。而且,全传中披露了一个鲜为人知的事情,那就是刘帅带病进京检讨不是彭德怀的意见,恰恰彭总本人坚持认为刘帅可以免于来京,倒是上边坚持让刘帅进京。虽然,全传同当初的彭传一样,照录了那段某人“关怀”刘帅的话,但以刘帅当时73度眼压的重症仍旧强迫来京这一情况看,某人的嘴脸自然暴露无遗。
但是,全传中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彭总、邓小平谈话时(王焰在场,王焰是彭总办公室主任),邓小平为难的传达了上面的意思,表示刘帅不来京不好。而此前,正是邓小平去向上边反映刘的病情,并且十分(注意,是十分)委婉的提出能否考虑不让刘帅来京,但上边让邓碰了一个“软钉子”,这是自1945年华北座谈会以来,唯一的一次不赞成邓的建议。
可是,“软钉子”之后,还是无限的关怀,当上边准备撤销刘帅的政治局委员时,特别征求邓的意见,邓不赞同,自然态度很婉转,这一次,上边“从善如流”,听取了邓的意见,保留了刘帅的政治局委员资格,也仅仅是保留了这一虚衔。
第一次庐山会议批彭期间,有人自然想到了上一年挨整的刘伯承,当初死活要拿掉人家政治局委员的时候,处处说坏话,这时候倒是想起了刘伯承。于是,就让杨尚昆找刘伯承谈话,时间是1959年8月2日。
刘伯承虽然已经远离核心圈,但此等大事他是不会不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如此对他“关照”,特派了中办的当家人来找他谈话,其实,杨尚昆出面也是好理解的,因为刘、杨有着一层特殊的关系。
早年的刘伯承能够投身革命与杨尚昆的兄长杨闇公有着密切的联系。刘伯承是通过吴玉章认识的杨闇公,后来刘帅自己说:“1924年我在成都与闇公同志一起,可以说朝夕不离,论说当时局势。”
1924年1月2日,杨闇公在日记中写道:“伯承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于军人中尤其罕见。返川许久,阅人不可谓不多,天才何故如此罕出。”1月4日他又在日记中写道:“伯承机警过人,并且很勤学的,头脑也异常清晰,不是碌碌者比;又兼有远大志向。得与之交,我心内是很快活的。目前我们虽说不上深厚的感情来,但我已决意与渠长久交好,因他堪当益友之列,并可同行于一个道路。”
杨闇公还曾经在日记中赞叹刘伯承的坦率:“这是何等的直切,何等的真诚哟!比起那因情而动、随波而靡的人来,高出万万倍。此后拟设法使其从本方向走。若能达到目的,又多一臂助。”
今天我们看到的杨闇公日记的残片中,多处提及刘伯承,可见在杨闇公心目中,不仅仅将刘伯承引为同志和同道,更多的还是一些兄弟与知己的感情。
而对于这些,有人是非常清楚的,一旦遇到了整人之际,有人就会将详熟的人际关系摆将开来,也会变得那么的“善解人意”,用什么样的人去找什么样的人谈话,用什么人的关系打动什么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在有人做起来,简直是轻车熟路一般。
杨尚昆背负这样的“嘱托”,其内心的感受可想而知,多年以后的杨只说了一句话:“当时真是心情沉重呦。”可是留在日记中的这些感受却无法详表。
《杨尚昆日记》记载8月2日这一天的事情,只有区区十个字:“散会后与伯承同志谈话。”这个“会”指的就是这一天开幕的专门为批彭预备的“盛会”——中共八届八中全会。在这一天找到刘伯承,一方面说明有人搬请“救兵”意欲置彭总于死地的决心,一方面也说明其罗掘之深。
可惜的是,刘伯承没有照办,虽说也要照例发表批彭的言论,但那种照本宣科的东西不是有人最初的设计。其悻恼也是可想而知。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不独文山能够如此,任何一位有良知的优秀知识分子都能如此。自然,有的人是不在此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