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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6 12:23:22
爱的沉思
碧蕨国语屑
生活是一部精深的书,而爱情则是其中最精彩而又最艰涩的一页,别人的注疏不了自我的理解。
“不即不离,若即若离”是艺术的最高境界,也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人在寂寞的时候接近异性,便会很容易地发生爱情。尽管眼前人还不是意中人,但也因心中事而升华为意中人,因此不能一概目之为寻求解脱或寻找刺激。
当经过你身旁的姑娘都望你一眼的时候,请不要自鸣得意,那不是对你的高谈阔论的倾倒或赞许,而是有礼貌地表示她们的轻蔑和厌恶。
用爱情的标尺去测度,机智是最佳性格;用事业的砝码去衡量,稳重是最优品质。我们应该两栖,既能漫游于爱情之海,又能高攀于事业之峰。
爱情的河流都是没有航标的,生活的道路都是没有界碑的。
引起感官的骚动是性欲,引起心灵的振荡是爱情。
谅解是一种美德,它催化友谊,也净化爱情。
爱情的自私是崇高的,自私的爱情是卑鄙的。
只带来生理快感的夫妇生活,是爱情的坟墓。
爱情都是心照不宣的,我们应该追求含蓄、深沉的风格。因为形式的直露、浅率,易显出内容的贫弱、苍白。
爱情意味着权利,婚姻意味着义务。
爱的故事
《情人世界》
阿盛
人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使愚人变为智者,可以使懦夫变为勇士,能使浪子变成大丈夫。
爸在二十岁以前,从没干过一件正经事。根据祖母的说法,在当年,几乎全镇的人都认为他这一生不会有什么出息,而且他会成为职业流氓,简直就像太阳会升落一样肯定。但是根据爸自己的解释,这纯粹是祖母言过其辞。不过,祖母连爸七岁那年偷了什么水果、被什么人追回家,都记得丝毫不乱,从不颠倒,所以,我当然是相信祖母的话。
爸到二伯公家里玩,空着手从大门进去,然后背着一书包的枣子从后门溜走。
二伯公在家里找他吃中饭找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他正在学校门口卖枣子给同学。那时候,爸九岁。
爸和猴山叔抓了十多只大田鼠和十多只蟾蜍,装在铁丝笼里,带到新营菜市场放生;结果,经过一场大混乱之后,总共有三个菜摊子被推垮,有一家杂货店被挤破了三个玻璃瓶,另外,肉案的老板娘弄坏了一把切肉刀,因为她拿刀丢地上的田鼠。那天,祖父和祖母没下田,整天都在家里招呼客人,讲了一天的好话,又和猴山叔家商量赔款,我家那幢祖厝这才没有被掀掉屋瓦拆掉墙。这是爸十一岁那个冬至前一天的事。
爸有天生的好歌喉,唱歌比赛经常是第一,他又能学许多种动物的叫声,如果不面对着看,根本分不清真假。他在小学毕业典礼那天,上台唱了一首日本民谣,唱得连铁石心肠的坂井校长都流泪,师生们哭成一团。爸看看效果不错,于是自作主张,把这首歌重复唱了一遍,大家哭得更伤心。典礼结束后,他跑到校长背后,学狼狗叫,吓得校长太太摔了一跤,为了这,爸差一点没有拿到毕业证书。
毕业后,爸在糖厂当助理文书员,两年后调去一个工人小组当副领班。每个星期有一个晚上要轮班巡视蔗园,以防有人偷甘蔗。第一次出这差,爸带着铜锣躲在蔗园里,一直睡到阳光普照,才被领班叫醒,身边的甘蔗渣跟他的体重相差不了多少。他只好答应过几天去领班家免费修理竹篱笆。
台湾光复那一年,爸二十岁,由于分派在他手下的工人刚好都是“全台湾最懒惰的人”,所以他还在干副领班。没事的时候,他骑着脚踏车在街上逛。到处找人抬杠,惹是生非。就为了这,跟一个人吵,一直吵到那人家门口,爸骂那人说话没信用,是龟儿子,那人气得大叫:“我是你舅子!”根据后来的事实证明,上天明鉴,那人果然成了我大舅。事情说来很简单,爸和大舅在屋外吵得不可开交,妈出来了,就这么着。
没有人能说明爱情到底是什么形态,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爱情的力量会大到什么地步,因为人类感情本身就奥妙无穷。爸变了,他的改变,许多人都认定那是镇史上罕见的奇事。他不再恶作剧,不再打架,连斗蟋蟀都不玩了,努力工作,拼命加班,他手下的工人也都变成全台湾最勤劳的人。
没多久,爸升为领班,并且开始巴结大舅,他一到外祖父家,马上分派糖果给每一个小孩,和每一个大人聊天,称赞外祖父家里的每一样东西,包括猫狗在内。
他写信给妈,妈认的字不多,不过,怪的是,爸的信她总有办法全看懂了,至于怎么看懂的,妈自己也交代不清,反正爸如果约她下午六点在中山公园见面,她不会在七点跑去上帝庙就是了。事实上,妈从来没将爸的信拿给任何人看,她当年之所以全看得懂,我们只能说,女人对于爱情以及有关爱情的物事,有着超乎人类的本能的领悟力,那是上天赐给女人的独特能力。
爸和妈当年的前三次约会,说了些什么,因为史无明文,无从考证,不过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一直到第四次,爸和妈才谈到一个事实,爸二十岁,妈二十二岁,这下子,问题来了,妈好伤心,对爸说此生无缘,回家以后,再不赴约会了,整整一个月,不和爸联络,在那一个月里,爸手下的那些工人又回复了老样子。
爸把问题提出来,祖母说:女大男小不太好;祖父说:八字合就行;大叔说:无所谓;大姑说:怕什么?去去去!爸是去了,硬把妈叫出来,那一次,到底他有没有以草代香指天誓地,由于年代久远,很难肯定,我们后生也不敢多问,不过,妈被说动了倒是铁证如山,因为约会又继续了。
约会是继续了,可是问题仍然存在,爸异想天开,跑去镇公所找户籍资料管理员,很大方地要求改出生年份,户籍员大吃一惊,直说世界上哪有这种事,要改,拿证据来,爸当然拿不出来,祖母明明才生下他二十年。
爸和妈去大道公庙烧香,爸抽了一支上好上好的签,妈抽的那支签坏透了,根据了解,妈娘家的人都相信风水命相这类事,尤其是外祖父。妈当时听了庙祝的解说以后,拿过签纸就撕。我们当然可以理解是什么力量使得一个虔诚信神的人不相信神签,只是三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这些后生实在是无法去猜想爸当年是如何的感动了。
爸去找算命先生,八字一合,大大不吉,女大男小,一犯冲;水性火性相克,二犯冲;天运不符,命中带煞,三犯冲。爸立刻跑去告诉妈,八字合过了,大吉大利。
既然大吉大利,祖父和祖母这才答应派人提亲。外祖父这下子才知道,妈几个月来常去“学裁缝”都是胡诌的,再一听爸二十岁,一口拒绝了。
爸和妈见面的机会少了,那时节,可以肯定的是,当儿女的没现在这么自由,也不可能吹声口哨或者打个电话,就能把人调出来,说来令人感动,人间万事皆可解,唯有情字无解人,知道妈在那阵子是怎么设法和爸见面的人,如今提起来都还会鼻酸,所以不提也罢。
大舅、妈和爸商量了又商量,没有结果。秋天过了,冬天也过了,然后春神降临人间,春来了,树木添了绿叶,爸和妈都添了一岁,到妈家里去的媒人也添了几位。春天是个结婚季,妈推掉了这个,赖掉了那个;爸也一样,春天是个相思季,相思的滋味,最是难消受,如果祖母没记错,那么,爸在短短几个月内瘦了六公斤,必然是真的。
整个春季,爸没离开新营一步,还经常派人到妈家,媒婆带回来的消息,使得祖母开始担心爸会不会发疯,到妈家说媒的人太多了,逼得爸采取最后行动,他到外祖父家去,分派好了糖果,寒暄完毕,直接找外祖父谈,并且吵了起来,吵架的详细内容,当年在场的人如今已记忆不清,次数倒是妈记得很明白,总共六次,最后的一次,据爸自己说,最精彩,简直可以媲美关公战吕布,可惜,我当然是没亲自见到,所以无法详述。第六次吵过了以后,爸认为此生跟妈是无缘了,因为外祖父严厉警告爸,如果再进门就要用扫帚赶出去。
事情演变的最终结果,当然是大家都知道了的,可是其中的过程,知道的人就不多了,爸和妈去找另外一算命先生,关键就在这里,感谢上苍的差遣,如果没有这个算命先生,如今不可能有我在这儿为这段爱情故事做见证。
这个算命先生是外祖父的弟弟,算来是我的叔公。他和爸妈谈了许久许久,一次又一次地长谈。
然后,他找上外祖父,正确的统计是,他在外祖父家消磨了两个白天和一个晚上,从“古早古早”引起话题,并且为他嫂子批了流年,然后上天入地地谈,时而高声时而细诉,据妈说,当时她躲在一旁,听得几次掉下眼泪。为了爸和妈,叔公不惜跟他哥哥争吵、商量、恳求、威吓。据说,当叔公轻声细语解析命运不可违的时候,那种真诚,连十殿阎君见了都会黯然哽咽。叔公也举出了许多古代及现代的爱情悲剧,从万杞梁与孟姜女说到台北市的一件殉情故事,说得一旁的女眷直抽搐。她还把爸的八字和妈的八字当场排给外祖父看,一面排一面解说,排出来的结果不用说,天造地设,特吉特利,而且,照双方的面相看来,……我们可以臆想,依叔公当时的口气,大约任何人都会觉得爸和妈如果不结合,那么,星斗可能会全部消失,外祖父家马上会有巨变,并且从此人间再不会有人敢谈恋爱。也许是为了天命难违,也许是外祖父相信叔公保证爸日后会大富大贵,也许是为了爸和妈意志坚定,也许是……反正,到最后,外祖父答应了。
我们这些后生当然不难了解,叔公究竟为了什么肯大力撮合爸和妈,因为叔公在事后曾坦白他骗了外祖父,把八字乱排一通给外祖父看,而且他也作了解释:“算命排八字,有时,只是唬人而已,真正重要的是,男女双方是不是真心相爱。”
如今,事隔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来,爸和妈美满幸福,一万多个日子里,没犯什么冲,也没带什么煞,养了七个儿女,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做太保或太妹。
前几天是爸过世两周年祭日,我拈香祭拜,望着香炉,望着妈,我想起爸生前常引述的一句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爱的列车空亦满
四海、港台海外华文文学
潘人木
50多年来,我最珍视的一件东西是我高中毕业的同学录,其中甚多惟有年轻人才写得出的离情。每次展读,心中都有海浪拍岸的澎湃。某同学写给一位绰号“火车头”的同学的赠言是:“好你这个火车头,载着一车好东西开走了!”多么简单而丰富!一句话就是一首生命之歌。
慷慨的造物者给每个人一车好东西,内容可能稍有不同,基本上是差不多的。
当时我也有一车好东西:青春、健康、智慧、亲人、朋友、很好的胃口、过得去的容貌。装得满满的人生列车,就这么自自然然地往前开。那时候若勉强说有什么人生观,大概是快乐的人生观。
及至稍长,或遇高山,或遇急流,险阻重重,才知道这列火车不是一路顺利的,必须开足马力,添够燃料才能开过去,这个时期的人生观是奋斗的人生观。
然后有朝一日,发现列车的重量减轻了,这才恍然于造物者并非那么慷慨,他其实是诡诈的,在我的列车开出的同时,便伺机把他给我的好东西一样一样地取走:青春不再、健康日衰、亲人逝去、朋友远离,我的列车几乎空了。唯一他拿不走而仍留存的东西就是爱,以及由爱产生的一切;因为爱乃是自己所创造、所散发、所装载。爱之为物,有光、有色,绵延滋长。若自己不放弃,它可以源源不断,人生的列车永无空虚之虞。但此爱非单指男女之爱的情爱。我们女性的短处,常常是过分重视情爱,视为人生的惟一真实,它果然真实,却非惟一。视为惟一的结果,一旦失去,列车就会失去平衡,甚至翻覆也说不定。此处谈到的爱是指由诸般的爱汇集而生的工作之爱。这个阶段的人生观可称为爱的人生观。
由人生如朝露的观点看,年轻和年老实无多大差别。一个人心中无爱、自私、狂妄,虽年轻亦老迈;反之,虽老迈亦年轻,即使“前路日将斜”,也有“野花啼鸟一般春”的境界。□
爱的信笺
环球
施倩
母亲有个爱写信的习惯,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从1941年的冬天开始的。哥哥约尼自应征入伍后,一连数月没有音讯。母亲每天晚上都要坐在厨房的大桌子前给他写信。
我弄不明白既然约尼从不回信,她干嘛还要写呀写。
“等着吧,我们总会收到他的来信的。”她总是那么自信。母亲常说,信同人的心灵是相通的,神圣的上帝之光会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她相信这速光芒能帮助她找到约尼。
我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是不是为了让她自己或我们大家放宽心,但这毕竟把我们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终于有一天约尼来信了——他还活着,正在南太平洋上。
母亲每次都在信末署上她的名字“赛西丽娅·卡普契”,这一直使我有些迷惑:“干嘛不写‘妈妈’?”原来,她从来就把自己当做赛西丽娅·卡普契,而不是妈妈。这使我开始用一种新的眼光来看待母亲,这位身材娇小、穿着不足5码的高跟鞋的意大利女人。
母亲从不化妆,也不佩戴首饰,除了一只金黄色的结婚手镯。她有一头漂亮的头发,又黑又直,盘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轻巧的银丝边眼镜。
每次写完信,母亲总是让父亲去发。然后,她端来咖啡壶,我们便边喝咖啡边回忆起以前一家10口人围坐在桌边时的美好时光——爸爸、妈妈,还有8个孩子。那时,我们这5个男孩3个女孩中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离开这个家,去工作,去参战或者结婚,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
到了第二年春天,母亲写信的对象中又加上了另外两个儿子。每天晚上她要写3封不同的信,然后让父亲和我在信上加上我俩的问候。
母亲写信的事在村子里传开了。一天上午,一位瘦小的妇人找上门来。她颤着声向母亲问道:“你能写信,这是真的吗?”“我常给儿子们写信。”
“你也能念信?”那位妇人又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
妇人急忙从提包里拿出一叠航空信:“念……请您快给我念念。”
这是那位妇人正在欧洲打仗的儿子寄来的。母亲还记得那个以前常和自己的儿子一起玩耍的红头发小伙子。她把信由英文译成意大利文,一封一封地念给那位妇人听。妇人听着,两眼闪着激动的泪光。“我得给他回信,”她说,“可怎么写呢?”“达菲,去做点咖啡。”母亲边吩咐我边把妇人领进里屋坐下,然后拿出钢笔、墨水和信纸开始写了起来。写好后,她给妇人念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些?”她问母亲。
“我常读儿子的信,知道一个母亲该对儿子说些什么。”
不久,那位妇人又来的,还带来了一位位朋友——她们的儿子都在打仗,她们都想给儿子写信。于是,为街坊邻居写信几乎成了母亲的职业。有时她一整天都花在替别人写信上。
母亲对这些信尾的署名看得很重要。那位妇人请母亲教教她:“我想学会写我的名字给儿子看。”于是,母亲就手把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一遍又一遍。这以后,每当母亲为她写好信,她便开心地在信尾写上自己的名字。
一天,那位妇人又来到我们家。母亲一眼便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妇人眼中再也看不到以前那种希望之光了。她们在一起久久地坐着,手拉着手。“也许我们该去趟教堂。”母亲轻声对她说。从教堂回来的路上,母亲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想着那位红头发小伙子。
战争结束后,母亲放下了纸和笔。“结束了。”她说。然而,她想错了。那些曾找母亲替她们给儿子写信的又拿着她们亲戚的信来找她。
母亲曾经说过,她曾一直梦想当一名作家。“为什么不去实现这个梦想?”我问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目标,”她说,“我的生活目标看来就是写信了。
““没有什么能够像信一样把人们凝聚在一起。它会让你痛苦,也能使你欢笑。
最好的关心莫过于一封充满爱意的信笺,因为它可以让世界变得很小,可以让写信人和读信人成为自己的主宰。孩子,信就是生活!”母亲的信一封也没有留到现在,但受到过她帮助的人们却依然在谈论着她,把她写的信装进了他们记忆之中。
爱情神话
斯好散文精选
斯好
台湾张晓风士写过一篇温婉动人的“爱情观”,她说:爱一个人就是满心满意要跟他一起过日子,天地鸿蒙荒凉,我们不能妄想把自己扩充为六合八方的空间,只希望以彼此的火烬把属于两人的一世时间填满。
爱一个人原来就只是在冰箱里为他留一只苹果,并且等他归来。
爱一个人就是在寒冷的夜里不断地在他的杯子里斟上刚沸的热水。
爱一个人就是喜欢两人一起收尽桌上的残肴,并且听他在水槽里刷碗的音乐——然后再偷偷把他不曾洗干净的地方重洗一遍。
等等。等等。
张女士的爱情完满甜蜜,令我感动也令我钦羡,可是这样完满幸福的爱情毕竟寥若晨星,在众多有缺憾的人生看来,它近乎神话。
对我来说,爱一个人就是欣喜于两颗心灵撞击爆发出来的美丽时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祷这不是幻影,也不是瞬间,而是唯一的例外,是真实的永恒。
爱一个人就是即使虚妄即使短暂也仍抑制不住馈赠的冲动,而终于伸出手去,递上你的心你的灵魂。哪怕梦幻再度破碎,哪怕灵魂从此分裂,你无力拒绝那样若有若无若远若近若生若死的一种情感。
爱一个人就是当他审视你时,你平生第一次不自信,于是时光倒流,你一夜之间回到二十年前,那时在你小女孩的心中,除了渴望美丽还是渴望美丽……爱一个人就是真切地想做他的左右臂膀,做他的眼睛,甚至做他的闹钟——当平庸的现实、丑陋的现实张开大口逼近他时,你要在他心里尖锐地叫起来,使他一个箭步,潇洒地跳开。
爱一个人就是从不写诗的你居然写下这样的诗句:多么想有你的电话从天边传来/多么想有你的问候伴一束鲜花/多么想在雷雨交加的正午有你顽强的臂膀支撑/多么想共下舞池和你在那清丽的夜晚/多么想当老迈病痛的晚年到来和你相视而笑/多么想在这忧伤沉闷的夜晚有你突然从天而降。
爱一个人就是渐渐对他滋生出母性情感,爱他所长,宽寡他所短,并且一改不爱写信,不爱记事的习惯,不断将你的感受,发现、读书心得写下来寄给他,希望一封接一封的长信,能使他开阔,使他丰富。
爱一个人就是面对巨大的心灵距离却视而不见,反而时时刻刻庆幸你的富有。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快要消失的那份真情正牢牢握在你手中。你看见晨星会笑,看见晚霞会颔首,遭遇晦暗的严冬也不再皱眉。你以微笑面对一切,因为你感觉比整个世界都强大。
爱一个人就是明知不可却不断重复致使的错误:倾诉你的情感与思念,倾诉你对他的珍惜与依恋,并且自欺欺人地相信他没有一般男性的浅薄与无聊。
爱一个人就是在极度失望后保险丝终于滋滋地燃烧起来,枷锁卸下,心重新轻松起来,自由起来,可是只要一句话,一个关切的神情,就会轻而易举地将你扔进新一轮的燃烧。
爱一个人就是一边怨恨他一边思念他,一边贬低他一边憧憬他。刚刚下逐客令宣布永不再见。翻转身却又七颠八倒地拨动电话寻找他。
爱一个人就是有一天当幻影终于彻底还原为幻影,真实终于完全显露出冷酷时,你虽有预感却仍旧目瞪口呆。你的心口一阵痉挛,你的大脑出现空白。你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你最珍惜的原来最虚幻、最孱弱。
爱一个人就是从那天起你不再怜悯聋哑人——没有语言能力的人不必倾听谎言,信赖谎言。没有语言能力的人不必为冰凉的语言所伤害。心灵永远只为心灵所审视,心灵永远只为心灵而洞开,聋哑何妨?爱一个人就是大恸之后终于心头一片空白。你不再爱也不再恨,不再恼怒也不再悲哀。你心中渐渐滋生出怜悯,怜悯曾经沉溺的你更怜悯你爱过的那人,怜悯那份庸常,还有那份虚弱。
这时,爱一个人就变成了一段经历。这段经历曾经甘美如饴,却终于惨痛无比。这段经历渐渐沉淀为一级台阶——你站到台阶上,重新恢复了高度。
爱情是个谜
黄金时代
陆星儿
对爱情,几乎可以说人人都有经历都有体验。但人人的经历,人人的体验,都不尽相同。即使有过几次爱情经历的人,他的每一次爱情体验,都是不一样的。我想,正是这样的不重复、不类同,才使爱情成为生活中一个永久的话题,能让人没完没了地絮说、咀嚼。
究竟为什么?!也许,就因为爱情这份“礼物”,谁都获得过,可能都难以长久地拥有。或者说,爱情这件事,谁都有体会,但谁也说不清楚。就像大伏天吹来的一阵阵凉风,你浑身感觉到舒爽、惬意、愉悦,而仅仅是感觉。爱情,大概类似风,模糊的,不确定的,非常有限,又非常的无限。西蒙·波娃曾用风趣的语调描绘过爱情:“人们为什么会堕入情网?没有比这更复杂的了:因为这是冬天,因为这是夏天,因为劳累过度,因为闲极无聊,因为软弱,因为刚强,因为需要安全,因为喜欢冒险,因为绝望,因为希望,因为有人不爱您,因为有人爱您……”这位著名女作家把爱情概括得这样玄妙,又论述得这样简洁、精辟。
真的,爱情对于任何人都是一个谜。
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候这种情景这样的场合爱上这位男人或这位女人?许多人在不能回答别人不能向自己解释时,就说,“那是上帝安排的。”我不知道是否真有上帝的存在。但我相信,爱情的发生,是一种美妙的安排。这“奇”和“妙”,如果仔细推敲,你会发现,奇妙的原由还在于你自身。正如西蒙·波娃罗列的种种原因——就是某种境遇,某种需要,某种特殊阶段的特殊心态,会使人从内心迸发出一股奔放的感情,来体现自己,揭示自己,满足自己。当然,这种感情的体现、揭示、满足,要落实到一个具体的人——一个你喜欢的、合意的、有一定吸引力的人。应该说,爱情,是在一定的时期一定的机遇中,你对你自己的安排。我认为,无论出于什么情况出于什么原因下的“安排”,只要你品尝到了奇妙欢乐的感情,这就是爱情。我还认为,爱情只要发生了,或长或短,都属于成功的,那种奇妙欢乐的体验,就是一种财富,将储在你人生的库存中。问题是,爱情一旦转化为婚姻就变得复杂起来。
有个朋友来向我倾吐婚姻生活的苦恼时,充满困惑地说:“刚成家时,我们很相爱的,我好像一分钟都离不开他,上班都没有心思,中午休息,还要给他打个电话。但结婚才四五年呀,我俩都觉得没劲了,为一点小事就要吵,总觉得不顺心。
最近,我们开始懒得吵架,也就懒得说话,回到家各人做各人的事,像两个陌生人。我不明白,当初的爱情,当初他对我的吸引都到哪去了?……”我首先劝她重温一下当初相爱的情景:怎么会爱起来的?爱他什么?又以什么方式去爱?而这样的重温,使我的朋友比较理智、比较清醒地认识到,当初偶尔遇见他一见钟情地感到他的形象、气质很符合她想象中的“他”,便情不自禁地爱起来,还把内心的理想点燃了,使爱的火焰越烧越旺……所以,有人很尖刻地指出:人的热恋时往往愚蠢。我的理解是,相恋中的人完全感情化了,理智变得毫无作用,没有头脑,没有眼光。当然,不会有冷静的分析和客观的审视。而爱情一旦套进婚姻的契约之中,人与人建立了关系,开始了日常生活,那么理想的“他”,很自然的又回到你心里,你天天面对的、朝夕相处的是那个实实在在的他,你会发现,他并不完美,也不完全理想。于是,你的热情不知不觉地减退了;于是,爱情就犹如完成了某种使命一样地悄悄撤离了。而好的婚姻,将会以感情、亲情代替热恋时的爱情。婚姻之所以能维持很好,很重要的一点,要具备一种善于调整你对对方的想象和期望的能力。
正是这种能力,才会使你心中的爱不枯竭。
但是,真要做到爱与被爱的不中断、不枯竭谈何容易!人,最难把握的恰恰是自己,是自己的感情。因而说来说去,爱情似乎仍是个谜!
把一切交给时间
海外星云
储子
如果不经历那件事,我不会知道“时间”不单是抚平伤口的安慰剂,也是是非曲直的检验师。
三年多前,我在一家民营电台任职,台内有位同仁剽窃友台的节目,从访问到主述,全部完整播出,且该节目还获“新闻局”每集6000元的委制经费。我写了一封检举信到“新闻局”。没想到“新闻局”竟然把信寄回公司。接着电台老板带着那位被检举人,亲往“新闻局”解释。
可想而知,老板脸上无光之余,要炒鱿鱼。幸得爱护我的长官保荐,方得苟延残喘下去。
被打成“黑五类”的日子不好过。与“被害者”有私谊的同业一见到我就满脸不屑——“告密者”,我的脸上写了这三个字。而同事们也在我的身后议论纷纷。
只因为一封我自认为动机单纯的信,使我的人格、私德全部打了个大叉。
我真的错了吗?难道不必付出、坐等收获者,可以永远捡便宜?现实社会难道没有公平正义?在那最无助的时刻,支持我的是知我甚深的几个姐妹。大家在数落了我这傻大姐的糊涂作为后,仍以无比的同情及爱心做我的后盾,让我在晦暗的工作阴霾下,仍得以看见丝丝亮丽的阳光。
而我,既然检举别人的作弊,自己更要行事端正才行。于是我加倍努力跑新闻,上山下海,勇往直前,不敢有丝毫怠惰。大约一年后,当初向着“被害者”而对我不齿的同仁报我以亲切的笑容,也不吝于与我交换新闻了。
令我欣慰的是,他们都承认我当初的看法没错。那位被检举者待人接物的势利现实,一如阳光下的融雪,终至底层裸露,让人看清楚。那一天,我好高兴,原来真理只需等待时间的试炼而已。
后来,奇迹发生,我入围了金钟奖的新闻采访奖。对南部小电台来说,这是极大的荣耀。入围名单揭晓,当初保荐我留下的长官立刻跑到教堂谢恩,而我则快乐地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这样的际遇也许算不得东山再起,但是从人格被否定、到怀疑是非公理何在、以至兢兢业业的日子,最后终见到友谊的双手与成功的果实,心路历程颇为辛酸。
回首前尘,时间真是个神奇的魔术师,经它过滤,没有人可以伪装而不被发现。任何对错、是非,一一接受考验——我那鲁莽却真实的检举信即是如此。
如果,你正逢生命难关,别泄气,时间会帮你抚平伤痛的。□
白领箴言
中国之友
阿忆博士
策划人语:近年来,人才流动的限制变得宽松,人们对“跳槽”的传统偏见消失了,各级人才交流服务机构增多了,这说明时代给我们这代人寻找理想职业的机会是丰富的。但另一方面国家劳动部的统计又告诉我们,中国仅企业界富余人员就有2000万人,而农村富余劳动力高达1.5亿。在一个同时充满选择机会和激烈竞争的时代,你将如何设计人生?在自我设计的时代里谢韬(1963年生于北京。1981年考入北京大学物理系,1985年毕业留校任团委政研室主任。1987年后历任美国普华会计公司北京办事处会计经理、香港迪生集团北方总经理。现任普华(新加坡)公司中国部经理):中国处在一个伟大变革的时代。
这里不像美国,30多岁的时候你已知道50岁是什么样子,而且要考虑自己的养老保险金了。在中国,如果我问你:“你的明天会是怎样?”你根本无法回答,因为我们的选择太多了。是出国还是继续留在国内,是在试验室里从事科学研究还是投入商潮,是在国有企业享用安稳还是跳槽去合资公司,这些选择使人眼花缭乱。这是中国经济比美国更为活跃的地方,而在这种蓬勃的局面中,每一个人下一步该如何走,明天要选择什么样的职业,便成了重大的人生课题。
在社会剧变中,中国出现了更多前所未有的新职业,出现了更多的就业机会。
在我们毕业的那个时代,大多数人要靠给机关或者企业打工开始起步,然后再慢慢寻找更好的位置。而现在的许多学生却是,一出校门,便做老板。时代交给今天的人们更多的幸运,我们的确不该错过。如果你在这些机会面前犹豫徘徊,觉得自己没有自信去参加应聘,那么我想给你一个忠告:你缺乏的素质,别人也缺乏。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在30岁之前误了许多时间。我在香港进修会计课程时,常听人说:“35岁退休。”在那里,青年人赚到足够的钱后,便开始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
西而自卑。
不要完全相信招聘启事上对于性别、年龄、学历和工作经验的限制,当你有了一门特别拿手的本领,招聘单位一定会放宽标准。
要很好地准备自己,不要责备自己行动晚了。我常拿股票交易作比喻,因为你入市早晚并不重要,关键是在炒股之前你是否具备了证券知识,是否对股市有了深刻的了解。有了这些,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赚到钱,不在乎早晚。
不要怠慢现在正在做的工作,不管你将来是不是要调离。如果你是会计,不要只是天天例行公事地翻看帐本,要做个有心人,多想一些问题。这样做3年,我敢保证你会和别人做3年大不一样。当你厌倦了这个工作想跳槽时,你会发现,你比别人更有功力。
一个人在20岁出头的时候,很难判断哪个职业更适合自己,但是不必焦急,你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一个目前自己喜欢的行业,不妨先做起来试试。30岁以前的工作好还是不好,不该考虑钱的问题,它的标准只有一个:是不是能学到许多东西。
最终你所找到的理想职业,它的收入多少、工作环境如何、社会地位怎样,这些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找到最适合自己性格的职业,你干这行时会感到开心,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不断寻求新的工作,正是为了找到这样一个位置。既然时代给了我们自我设计的自由,我是不会辜负它的。
策划人语:许多契机编织在你的人生剧本之中,这个剧本好坏取决于你心中怀有的信念。人们在机会面前的表现各不相同,有的人丢掉它,走进滑铁卢,有的人却能在山重水复之后看到柳暗花明。如何等待机遇,如何从困境中走出来,这个问题对大多数人来说,比任何主题都更有意义。
再坚持一下朱思旭(1963年生于广东。1983年考入北大中文系,1987年毕业后进入广东白云山制药厂。1990年任广东白云山集团驻京办事处主任,1994年后升任白云山集团华北及华东地区总管):我在广东一个极其偏远的山区长大。当地有一句土语,叫做“老蔗头”,意思是甘蔗每年都要被人砍一次,砍光以后遇到春雨,它又会生出新苗,长成甘蔗,然后又被人砍掉,但只要有雨,第二年它又能长出新苗。我这个人在童年少年时代,就像“老蔗头”一样,历经劫难却又顽韧不息。
那个地方就业机会极少,如果不通过读书走出来的话,便永远不会有出息。当地人十分保守,所以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恋着一个女孩子,为了得到这个人,我只能去上大学,提高自己的地位。(很遗憾,她最终也没能成为我的太太。)在当地,能不能考上大学是喝粥与吃饭的分水岭。如果考不上大学,只能蹲在家里喝粥,考上了便有米饭吃。为了这个低级的目标,我暗暗发奋。那里的教育水平极低,我无法指望老师的帮助,只能自己苦苦地准备,前前后后足足考了四次,才进入北大。
在北大读书时我是自卑的,原因有生理上的,也有心理上的。
在当时极不自信的情况下,我把身体上一个小小的缺陷,看得万分严重。我家乡医疗条件很差,由于母体奶水的问题,我的眼睛生出许多眼屎,家里没有钱治,过了一年我的双眼变得一只略大、一只略小,从此以后怕见生人。心理自卑是因为自己来自山区,到了大城市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自认为知识面、言谈举止、衣着方面都不能与城市学生相比。那时,我很孤独,又不具备与城市女生交朋友的资格。那种自卑是深深刻在心上的。再加上有一年的英语考试不及格,心里更加难过。我曾找到一条铁轨,试图自杀。
后来我看了秦汉主演的一部电影,叫《汪洋中的一条船》。主人公腿断之后却很坚强地熬过来了。这是我从强烈的自卑到积极进取的一个转折点。再后来,我看了杰克·伦敦的小说《热爱生命》,它使我从艰苦的逆境中奔着一点光明走过去。
此后,每当我遇到困难,我便对自己重复那句名言:“有利的情况和主动的恢复,产生于再坚持一下之中。”
我毕业后去了白云山制药厂。刚到任时工厂分给我的工作是在宣传科写黑板报,这对4年正规的中文培训来说,是一种亵渎。每逢节庆日,我还要亲自扛着大旗搞庆祝才摆脱了苦境,却又进入了新的苦境,内心十分悲痛,曾几次想调动。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忍下来,并且积极地做好每一项不起眼的工作。不想,这反而使我得到了一步步提升,终于成了一名高级职员。
回首往事,假如当时我真的自杀了,或是吃不下一时的苦而离开了白云山,那我的今天便不存在了。这使我想到,一定要对自己怀有一个希望,特别是那些真正的苦孩子,希望就是一切。
策划人语:在刚刚走出校园大门、真正靠近大众的社区时,你是不是触到一种坚厚的隔膜?你找到了打破这种隔膜的办法了吗?你是否在学校里便意识到学习与社会实践需要交融、相互助长?而在工作中,你感到知识不足时又会怎样?推倒隔墙谭军(1964年生于黑龙江。1981年考入北大中文系,1985年毕业留校任团委宣传部部长并兼读国际政治系硕士学位。1989年辞职后辗转数家企事业单位,3年后领办奥地利亚奥文化发展公司并任授权董事长兼总经理。1995年后出任中国少数民族经济文化开发集团总公司副总裁):人们常说,影视作品是一种遗憾的艺术,制作完之后再也无法改变,其实人生也是如此。
回首大学时代,我时常感到遗憾:一是荒废了许多时间,无可挽回;二是与社会的联系不够充分,那时太容易满足于校园生活了。
不过好在北大9年生活,我一直在团委工作,相比之下,与社会接触更多一些,这使我闯出校门、投入商海的时候,能够较为轻松地找到校园文化和社会现状之间的平衡点。
我很幸运有这么一段漫长的经历——带着读书人的头脑,频频瞥到纷杂的校外世界。这使我坚信一个道理,就是:做一件事,完全围绕这件事本身去做,未必能取得最佳效果。过去人们常说“如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做诗如此,读书也是如此。如果上大学期间作好融入社会的准备,那么机遇就会偏爱我们,现实也更容易接纳我们。
教育实际上分为两类,一类是技术性教育,一类是生活教育,而我们中国的教育过于强调前者。当然,技能知识是建功立业和国家中兴的根本,但学生仅仅掌握技术是不够的。成功的人往往是两种教育共塑而成的,当他走进社会,他的修养、行为规范、做人原则便会先于技术才能,首先受到检验。
而技能知识,少年时选择的又不一定是我们终生固守的。著名的人物传记作家叶永烈,过去曾编撰了一套《十万个为什么》丛书,影响了整整一代人,但他却是北大化学系的学生。我在北大读的是中文和政治学,这种按自己少年时代的志趣原则进行的专业选择,尽管给了我文采、表达能力、意志力,但机遇却作为更加强大的选择动因,把我推向了商务活动。
人有着各种不同方向的潜质,不要过早地局限自己,不必守死一门技术性知识。当时代的要求把你推向更合适的位置时,你的兴趣会发生合理的转变。”“不过又要格外注意,从学的区域不宜过于宽泛。现代化的社会职业分工将日趋细致,很难再像过去,比如王国维,在他51岁投昆明湖自尽之前,在许多领域都是大家;华罗庚既是一流的数学家也是文学家,但未来的成功恐怕更多地需要你专心于相关的领域。
另外还要注意:你的工作技巧永远不可能全部从校园里学到。不论是哪种教育,它都无法替代人们将来在工作中获得的经验,即便我们从校园里走出,发现了不足,再次返回校园做更有目标性的学习,而一旦回到工作中,我们依然会遇到问题”“,但我们不可能总是回到学校进修。人们有一种错觉,好像只有在学校里才叫学习,其实不然。北大尽管给了我很好的学识,但我现在的工作知识,大多是在北大以外学到的。
实际上,无论是从校内跨出校门,还是从校外返回校园,你在心中都应该推倒学校四周的隔墙,因为在学校时你需要实践,在社会中你需要学习。
策划人语:梦想是人生长存的美物。没有梦想人会死亡,而只有美梦才能创造光荣。如果一生只有一个梦想,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具有实现梦想的能力?拥有美梦葛维列(1964年生于北京。1983年考入北大经济系,1987年毕业留校任团委社会实践部部长,1989年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MBA。1992年回国创办中帝投资咨询公司,并出任董事长兼总经理至今):几年前麦克马克写过一部书,叫作《哈佛学不到》,曾在美国校园里那些人文学科的学生手中流传。麦克马克是国际顾问公司的董事会主席兼总裁,他获得耶鲁大学法学博士学位之后,进了一家很好的法律事务所。如果继续做律师,他会有很好的前程,但他喜欢做的工作是那些能把所学知识和他一生最感兴趣的热点结合起来的事情。他的兴趣是打高尔夫球,所以他放弃了律师工作,去为业余球员做代理人,由此开创了一个行业,叫“竞技代理”。从1965年至今,他的国际顾问公司为许多的高尔夫、网球、模特人员做代理,成了全美同行业中最大、最有声望的企业。
人们最初选择学习一种知识,可能是当时的风尚所致。随着社会变化,人的梦想也随之变化,可能要不断放弃初衷,转入新近喜欢上的行业,这是追逐梦想的一种方式。前些天我在北京碰上了一位我在美国一家保险公司工作时的同事,他最初是在试验室里做化学博士,后来他拿了经济学博士学位,在美国最好的大学——宾州大学做教授,再后来他到商务部做东西方贸易,又去金融公司做筹资,而且成了副总裁,当他60岁退休时他又得到了法学博士学位。随着年龄和生活环境的变化,人们需要不断调整梦想。不满意目前的工作,打算换个新环境,这是有进取心的表现。
另一种追逐梦想的方式是不放弃初衷,却能把业已冷却、但你依然喜爱的领域与时代发展结合起来。如果你是历史学专家,你根本不必去商海里寻找新梦,只要你有慧心,你依然可以从故纸堆里发现吸引人们注意力的新东西,找到通往金钱、美名、实现人生价值的道路。
我们在校园里曾有过数以百计的梦想,但工作之初,我们只能从事一些与自己的专业、爱好、人生设计全不搭界的小事。这时你千万不要认为梦想已化成了泡影,在毕业八九个月之内,如果你没有做你想做的事情,这简直太正常了。我本人从北大毕业已有9年,但我现在的一切,离我大学时的梦想还早着呢!你必须耐心地怀揣你的梦想,始终不断地温润着它,即使对那些怀揣着梦想到北京打工的人,也是如此。深圳有一个打工妹成了一家电视台的著名节目主持人,这使我相信,只要人生有梦,并把这个梦想时常记在心上,将来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转机。
20岁比30岁拥有更多的浪漫的梦想,但这并不是说30岁就会完全丧失梦想能力。我的公司里集结着一批30岁的学人,我们共同的准则是“扬民族自尊,建共同富裕,求个人发展”。这是我们企业文化的骨髓,也是我个人的梦想。当你忽然发现自己30岁了,你会由于感触岁月流失而更多地把梦想和现实条件结合起来。30岁前后很重要的一个区别,是30岁的人更多地把没有付诸行动的梦想在追求过程中变成现实。这时不要以为自己老了,梦想和人生平淡了。30岁无论是谁,他都百分之百地拥有至少一个梦想,只是人们的梦想不同,有的人的梦想是一个强烈的目标,有的人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愿。
而无论是宏愿还是一桩心事,只有实现了它,你的人生才会有快意可言。
不是吗?
白色的帽子
阿满君子
李宁
前面是红灯,“的士”停了下来。
“这是柠檬的香味吧?”在护城河畔上车的那位穿着体面的乘客问道。
“不,这是夏柑的味儿。”司机松井微笑着回答。
“嗬,夏柑竟有这么香啊!”“这是刚摘下来的,昨天我那乡下的老母亲用快件寄来的,大概是想连香味也给我送过来的吧。”
“噢,噢。”
“因为我太喜欢了,就把一个最大个的放在车子上了。”
信号灯变绿了。排成长龙的车子一起跑了起来。拐过一条大街后,在一条小巷子口上,那位先生下车了。
正要开车,松井顿了一下。
“咦,路边有顶白帽子,要是来阵风,不就会让车子碾坏了吗?!”在婆娑的柳树下,一顶可爱的白色的小帽子孤零零地丢在那儿。松井从车里出来,拿起了帽子,忽地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帽子底子飞走了。
啊,是只白蝴蝶。松井赶忙挥着帽子去扑,可蝴蝶飘飘摇摇,越飞越高,看着看着飞进树荫里去了。唔,原来是故意放在这里的呀。帽子里边,红丝线绣着:竹山幼儿园,竹野丈雄。松井拿着帽子,呼哧呼哧喘着气。一位胖胖的警察奇怪地看着他走过去了。
要是看到好不容易抓来的蝴蝶飞走了,这个孩子该有多失望呀。
忽然,正在踌躇的松井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回到车子里。
他从司机座位边拿出那只夏柑。你看它金黄金黄,真像是那温暖的阳光染成的,好漂亮的颜色哟。一阵诱人的香气,随风散了开来。
松井把夏柑用帽子盖上,怕风刮跑,又压上块石头。
刚回到车里,一个梳短发的小姑娘“咯噔”一声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我迷路了。我走啊走啊,可哪里都是四四方方的房子……”。听声音就知道这孩子是累坏了。
“行啊“嗯—嗯—有没有一条路边有很多菜花的街呀?”“有,那是菜花桥。”
车子刚发动,远远的听到有一个活泼的男孩子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
“就在那个帽子下边。妈妈,真的,真的有一只蝴蝶呀!”一个男孩子拿着一只崭新的青色的捕虫网,拉着还穿着围裙的妈妈的手,一跳一蹦的过来了。
“我去揭开帽子,你用这个网子去扑。哎,怎么有块石头压着?”后边座位上的女孩,因为车子刚开出一点,着急地说:“快点啊,叔叔,请您快点开吧!”松井赶忙踩下油门,路旁的柳树眼看着往身后溜去了。他扶着方向盘,心里却在想着:那位妈妈紧张地张着网,那男孩子小心翼翼地揭开帽子——该是多么吃惊。松井似乎看见了男孩张着大嘴的样子。
想不到吧,怎么会变魔术似的变出个夏柑来。不管怎么说,这是蝴蝶变的……。
他不由得“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啊?!”松井慌了一下神,反光镜里看不见那个小姑娘了。回身一看,人没了。
松井停下车,朝窗外看去。
这是一小块草坪,后边是一个不大的住宅区。数也数不清的白蝴蝶在飞来飞去。一片绿油油的三叶草,亲着开着小黄花的蒲公英,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其中。松井出神地看着那草坪上空翩翩起舞的蝴蝶,似乎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干得不错。”
“是挺不错的。”
“干得真漂亮。”
“是棒极了!”忽地一下,这声音像是碎了的肥皂泡一样,小的小的听不见了。只是车中还留着那夏柑淡淡的香味。
学话儿子:“今天,老师教我们说‘是的,先生’和‘不,先生’。”
父亲:“你学会了吗?”儿子:“不,先生。”
父亲:“将爸爸不能叫先生。”
儿子:“是的,先生。”
办刊二三事
郑元绪
一1981年初,经过紧张而短促的筹备,《读者文摘》就要面世了,心中总有些忐忑不安。原计划3月出版的,因为抽换了一些文章,拖至4月才出版。出版前,将一页页清样订在一起,不停地翻来翻去,就像即将分娩的母亲,猜测着自己的婴儿如何模样,来到世上会不会遭到冷遇。当时的编辑就只有胡亚权同我二人。对于编杂志都是初次尝试,“雄心壮志”虽是不小,却没有经验。我问老胡:你看这样装订出来,像一本杂志吗?老胡倒似乎胸有成竹:像,装上封面,三边一裁就像了!创刊号终于出刊了。封面很漂亮!红红的颜色,向往着未来的少女,给人带来一阵喜悦。我抚摸着每一页,端详着一篇篇变成了铅字、又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的文章,心里仍旧不踏实:读者会承认她吗?会喜欢她吗?要知道,审视她的,将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要赢得他们的信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10年后的今天,形势已大为改观。创刊号只征订了一万五千册;而眼下已拥有200多万订户、上千万读者,简直沐浴在读者的海洋中了。但我自创刊时染上的心病竟无从“医治”,每一期杂志出刊时,总有一种不安,不知这用心编出的几十篇文字,能否有几篇得到读者的认可?不知渗透在字里行间的意味,能否引起读者的感受和会心?每次接到工厂送来的签发样刊,都小心翼翼地浏览一遍,企图体验一次普通读者的心情。然后合上杂志,再假定自己是一名刚收到她的订户,再轻轻打开封面,一页一页地翻了下去……有时在街头行走,看见邮亭、书摊摆放着新到的《读者文摘》,不禁驻足其侧,细细打量那匆匆而来的顾客。及至看到他们一个个毫不犹豫地付了钱,卷起一本《读者文摘》匆匆而去的时候,心中才略觉宽慰。继而又不安起来:对于这些“忠实”、“虔诚”的读者,对于这些可爱的读者,这薄薄的48页该不会令他们失望罢!不安了10年,不安了100多期。或许要一直不安下去。
二办杂志要依靠作者供稿,而《读者文摘》的供稿者同读者是融为一体的。《读者文摘》创刊后,印数直线上升,来稿也骤增,每日几百件、上千件,有时用帆布袋往四楼办公室背。对于办刊初期来稿支持了刊物的人,我们是很感激的。虽未曾谋面,却是觉得十分熟悉了。
大约是1987年底,《现代妇女》杂志评选优秀稿件,总编辑小韩邀我去当评委。在那里,偶然遇到了北京《中国妇女报》的一位编辑。我接过他递给我的名片,发现名字竟是那么熟悉。
“您叫杨新连?”“是的。”
“您过去给《读者文摘》投过稿?”“好几年前的事了。”
我毫不迟疑地追问:“1982年,您译写的《自我放松20法》登在第8期上,对吗?”他吃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我继而笑道:“您的家好像住在东四六条,现在还住在那儿吗?”一阵畅谈之后,他又专程访问了编辑部,回去后,写成短文《薄雾中的桥》,登在《中国妇女报》上。文中写道:“我惊讶不已。要知道那时我还是个地地道道的读者,正是由于那篇文章,我的名字才第一次被排成铅字。”
那以后,我们再没见过面,也没有通过信,就像在这之前一样。我不知他还有没有兴趣翻翻《读者文摘》,但我知道,这次相遇,他不会忘记的。我也不会。
办刊时间长了,作者队伍不断更新,他们的情况不会一一记得那么清楚了。但心怀的敬意却始终未减。《读者文摘》10年,几乎没有约过一篇稿,采用的全部是自投稿。没有千百万读者的支持,《读者文摘》的发展及至生存都是很困难的。
三每天都收到大量读者来信。评刊的、谈论生活的、报告喜讯的、诉苦的,什么内容都有。最大的苦恼是无暇一一答复他们(又不愿找局外人代笔),恐怕已伤了许多颗心。专程拜访编辑部的读者也不断。真羞于让他们坐在这简陋而杂乱的编辑室中。好在人们并不计较,尤其是一些青少年读者,亲眼见到心仪已久的编辑们的“真身”,便心满意足。虽然发现这几位编辑个个都很平凡,也并不失望,反倒觉得亲切,拉近了距离。
柜子里有一个小花蓝,里面几朵红、白、黄色的绢花,很是生动。那是一位北京读者到兰州办事,亲自送到编辑部来的。花篮代表着三个人,小纸条上写着她们的名字。他们是朋友,不在一个单位工作,都喜爱《读者文摘》。来人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又怕打忧我们的工作,坐也没有坐,拍了张合影便匆匆离去了。去年9月全国期刊展览,我赴京时带着她们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想抽空找找她们。无奈实在太忙,未能如愿。展览期间还有一位中年读者,听说在京举行“《读者文摘》座谈会”,执意要参加,哪怕在会场外边向里望一望也行。我劝说了近半个小时,方才作罢。
我不知道这些未能如愿的读者,写信听不到回音的读者,还有众多的热情投稿而一次也没有采用的读者心中是怎样想的。我希望他们谅解,希望他们能够从《读者文摘》月刊的一页页之中,听到我们的声音,看到我们诚挚的谢意。
(作者系本刊副主编,主持编辑部工作。)
抱着生命过海洋
《中国青年》
程武
有这样一则希腊神话,阿波罗爱上了西比尔,并且告诉她,不管多少年,只要她手里有尘土,她就能活下去。随着时光流逝,西比尔日渐憔悴,终成空躯,却依然求死不得。孩子们问吊在瓶中的西比尔:“你要什么?”她回答说:“我要死。”
我认为死并非是上帝对我们的一种惩罚,倒是命运女神钟爱人类的标志。正如我们需要睡眠一样,我们需要死亡。正是死亡的黑暗背景衬托出了生命的光彩。试想,如果生命是无限的,我们还会觉得她的可贵吗?如果生命像空气、沙粒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岂不是会像空气、沙粒一样无甚价值可言了吗?如果明天是无限的,那我们今天为什么要辛劳呢?一切都等到明天再说吧。假如这样等下去,我们能做成什么事呢?直到最后,我们一个个都成了瓶中的西比尔,那时也许才觉出死的可贵,生的可怕。
正因为有死亡,我们才这么珍惜生命。我们每个人都应成为优秀的舵手,驾驶自己的生命之舟轻快地航行。优秀的舵手善于对付痛苦,而现实中的许多人却因痛苦而导致海水没顶,过早走向死亡。痛苦应成为我们生命之舟上的压舱物,正因为有了它的存在,我们的船才得以稳健地前行。优秀的舵手还会摆脱魔鬼的诱惑,他们看淡尘世的物欲、烦恼,追求真理,他们一生光明磊落,表里如一。他们惜时如金,勤勤恳恳,度过丰富而有效的人生。
本土“留学”散记
中国妇女
朱铁志
外国人眼中的中国人和中国人眼中的外国人,同是大家感兴趣的话题。因为从异族的角度,往往容易发现本民族习焉不察的东西。
大学4年中,我有3年半的时间与留学生住在一起,颇为有趣地体味到这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文化的人与人之间的差异。
认真的日本人日本人的做事认真与刻板,在世界上是有名的。与我同居一室的W君有件小事便颇能说明问题。
一天半夜,我被一阵“咔嚓、咔嚓”的按快门声吵醒,发现W君正举着相机对着纱窗上的一只蝉照个不停。
“三更半夜你干吗呢?”我不无愠恼地问。
他用食指挡住撅起的嘴唇,示意我别吵,然后小声说:“快起来看吧,蝉正脱壳呢!”我很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看的!”听了这话,他倒是放下了相机,一本正经地问:“你看过蝉脱壳?”“没有。”
他便不再理我,转身又盯着那只蝉,每隔上三五分钟,就“咔嚓”一张。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蝉脱完了壳,W君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对我说:“本人记录下了蝉脱壳的全过程,我很可能是记录这一过程的第一个日本人!”我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有几分兴奋。我忽然觉得,这午夜的“儿戏”,虽然与我们学的哲学专业关系不大,倒可能与战后日本的迅速崛起有某种内在的联系呢。
“什么时候去?”在我以往的印象中,许多外国人讲究客套,惯于寒暄,而实际接触起来也不尽然。
一次,有位中国学生对法国同窗说:“有空到我家来玩!”这或许只是咱们中国人告别时随口说的一句话,不想那位已经准备走开的法国同学马上转回身来,热情地回应道:“我很高兴到你家里去,什么时候去?”中国学生显然缺乏准备,虚应了一句:“哪天再说吧。”
“哪天?明天行吗?”法国同学又问。
法国同学又问。
“明天恐怕不行。”中国同学答。
“明天到底行还是不行?”法国同学穷追不舍,脸上始终挂着诚恳的微笑。
“明天不行。”中国同学已面有难色。
“那么后天吧?”“那就后天吧。”无奈的回答。
这是一件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小事。我们毕竟在“模模糊糊”、“模棱两可”中生活惯了,突如其来的“较真”不免让我们措手不及。我发现多数国外留学生是避免使用诸如“也许”、“大概”、“差不多”之类模糊词语的,这是否反映了一种直率、认真、诚实的处世态度呢?耐人寻味的致谢记忆中有两次接受致谢使我铭心刻骨。
一次是我在足球比赛中受伤,撕裂了大腿肌肉,疼痛难忍,夜不能寐。大约后半夜两点左右,我的房门被轻轻叩响,一位瘦削斯文的英国同学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他用还不熟练的汉语对我说:“很对不起,这么晚来打搅你。我刚从外面回来,听说你受了伤,我想你现在一定很难受。这里有一盒我从英国带来的专治肌肉撕裂的药,效果不错,请你试试吧。”
尽管他的发音不准,讲的也并不流利,可在我听来,却是世界上最美妙最动人的表达。我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受,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谢谢!谢谢!”不想这位英国“绅士”在感动之上又给了我新的感动,他说:“其实,我应该谢谢你。”
“为什么?”我万分不解。
他似乎有些激动地说:“因为,你是第一个不问价钱接受我帮助的中国人。”
说完,便带着十足英国式的自豪与满足转身走了,留给我一个全新的“致谢观”和对人生、金钱、社会的深深思考。
另一次接受致谢则是使人尴尬和惭愧的。”“在宿舍楼门口,一位法国女同学紧随我之后进入大楼,我马上拉住门,待她进来后才放手。没想到这样一个极平常的举动却引来那位女同学十分夸张的致谢。
“这还用谢吗?”我笑着问。
“当然!当然!”她强调着。
“就为拉了一下门?”我觉得她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也是也不是。”她模糊了一下。
“谁都会这么做。”我说。
“你说得不对!在商店,在食堂,在许多公共场合,我看到许多人不这样做,他们一脚把门踢开,或使劲把门推开,然后像小偷一样闪身进去,不管后面跟上的是老人,还是孩子。可你不是这样,所以我当然应该谢谢。”
我受到了真诚的感谢,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比金子还要重的
《人物》
朱利华
自从我保卫国家财产负伤后,得到了组织上的表扬和广大群众的称赞。但也听到了一些不同说法。有人说,你又不是国家正式职工,只是个待业青年,歹徒把钱抢走,你有啥责任?也有人说:才上13天班的临时工,为保护储蓄所差点把命送掉了,值得吗?这些话引起了我深深的思索。
答案在哪里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想从我的经历和家庭谈起。
艰难的生活道路我出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1958年,我出生刚刚几个月,在县银行工作的父亲就被错打成反革命分子,开除公职押送劳改农场劳教。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几个被当作反革命家属下放农村,从一个村子流落到另一个村子。父亲被释放后,全家好不容易又回到城里,全靠父母亲拉板车养活全家。
为了省钱,父母亲每个月从粮站买回粮食后,留下粗粮,把细粮背到自由市场卖掉,再买回红薯干煮着吃。
为了读书,我从六七岁时,就利用中午、晚上的时间到城外割草,卖给兽医站。一分钱、一分钱地积攒起来,买铅笔、本子。
为了求学,我几乎没有休息过节假日。我尽量抓紧一切时间帮父母亲多干活,以争取上课时间少受干扰。尽管如此,我每学期还是要请1/3时间的假去推车。
我只好抓紧在推车路上的休息时间,趴在马路边树荫下自学功课。
在我刚刚以优秀成绩考进中学时,母亲被板车压伤瘫痪了。一年后,由于生活所迫,我只好含泪退学;告别了老师和同学,拉起母亲留下的板车,担起了生活的重负。那年,我才15岁。
在我童年、少年的记忆中,没有公园、玩具、花衣服和好吃的点心、糖果。有的只是劳累、疲倦的生活和困苦的辛酸。但是,在艰难的生活道路上,我没有沉沦、颓废。因为,我看到生活中有许多美好的东西,被艰难的磨石砥砺得像金子一般地闪光。也正是这种闪光,不断照亮我人生的路。
被照亮的人生父亲被释放后,精神萎靡不振,甚至一度绝望。母亲用平日从牙缝里省下的钱,为父亲买了一辆板车,劝慰父亲说:“别难过,开除了公职咱就拉板车。靠劳动吃饭干什么都不丑!”这句话鼓起了父亲生活的勇气,也成为我生活中恪守的信条。
母亲不识字,可是她的言行举动,却是教诲我如何认识人生的一本书。
60年代初,当我们最饥饿的时候,母亲在街道食堂当炊事员。在食堂里只喝稀粥,把自己的那份窝头省下来带给我们吃。尽管她很饿,但从不多拿一个馍回家。她对我们说:“粮食不够吃,大家都饿。娘多拿一个馍,人家就少吃一个。干这种事心里不安哪。”娘朴素的话,使我在饥饿中感觉到,世上还有比窝窝头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要求得“心安”。
笔。我这个靠割草卖钱买铅笔的穷孩子,做梦也盼着有支钢笔。但是,我没有留下,而是用破衣服仔细拭去了笔上的尘土,小心翼翼地带到学校交给了老师。娘知道后,高兴得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给我讲了那个“从小偷针、长大偷金的强盗,临被杀头前,咬掉了妈妈乳头”的古老故事。我把它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有一次,我拉板车回家时,顺手带了公家一根捆货的绳子。父亲看到后勃然大怒。他骂道:“你拉了几年板车,还不懂拉板车的规矩。拉车的拉金子都不兴眼红,你见到一根绳子就动心了,今后还咋做人?!”我把绳子送回去后,心想:爹的话不仅是拉车的规矩,也是做人的规矩。
如果说家庭是我植根的土壤,那么是学校和老师给了我赖以成长的阳光和雨露。我家里穷,衣服破旧,上学怕同学笑话。老师结合课文,给我们讲了艰苦朴素的故事,从古代贤达讲到今日伟人;从革命烈士讲到劳动模范。一个个娓娓动听的故事使我明白了真正的美并不是靠穿着打扮获得的。从此,我再也不开口向母亲要花衣服了。同学们也没人笑话我的衣服破旧了。
由于家庭困难,父亲曾瞒着我,悄悄到学校给我退学。好几位老师围着父亲劝导他,还有两位老师专门到我家来开导父亲,他们说:你家经济困难,学费可以少交点。让孩子帮你推车,可以让她免上几门副课,千万不要让孩子退学。孩子不仅是你家的,更重要的还是国家的。孩子不仅需要吃饭穿衣,更需要丰富的知识和高尚的情操。老师的苦心终于打动了父亲,从此,他再也没有提出让我退学。就这样,老师为我争取了继续读书的机会。
就在我开始思索应该选择怎样的人生之路时,母亲又用她的鲜血和生命,为我树立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红路标。
1971年5月中旬的一天,母亲拉板车时,发现一位小伙子从坡上放重车失去了控制,小伙子眼看就要被重车拥倒,车前还有两个吓呆了的小孩。娘见后,急忙冲到车前,用肩膀死死顶住车把。小伙子和两个孩子得救了,母亲却被重车拥倒,1000多斤的重车碾过她的颈骨。从此,身强体壮的母亲成了终身瘫痪。十几年来,母亲瘫痪在床,从没有为此而说过一句后悔的话。有人劝母亲:“你是为救人负伤的,应该让被救者的单位养活你一辈子。”母亲总是说:“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还给上级找麻烦干啥。能把人救出来,比什么都强。”弟弟、妹妹能够继续求学,我主动向爹提出退学。当我离开了带给我欢乐和理想的学校,离开了谆谆教诲我成长的老师,离开了朝夕相伴的同学们时,我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我虽然非常痛苦,但我可以骄傲地说,我是挺着胸脯走向社会的。因为,我胸前有一枚闪闪发光的共青团团徽。我虽然合上了学校课桌上的书本,却又翻开了社会这本大书,我要在社会这个大课堂里用实际行动为团组织争光,决不辜负老师的一片心血。
比金子还要重的由于“左”的破坏,祖国曾走过一段艰难曲折的道路。我并不为我个人和家庭所受的委屈、磨难而怨恨。相反,我为我能够和祖国一道承受灾难而自豪。苦难可以使人倒下,也可以令人奋发。艰苦的生活也曾使我迷惘、彷徨甚至绝望。但是家庭的影响、学校的教育以及社会上千千万万用汗水为祖国创造财富的劳动者的实践,使我认定了一个道理:情操的高下,不在于社会地位的高下;对祖国责任的大小;不在于从祖国获取利益的大小,人生道路的选择,更不在于生活是安逸舒坦,还是艰苦曲折……后来,我曾和其他几位待业青年一道卖过糖果糕点。一次遇到了几个原先的同学,一个女伴顺手拿了几块糖招待他们。待同学们走后,我悄悄垫上了糖钱。
我还在街道小厂干过临时工。厂长见我有文化,让我当出纳。有几次厂长拿白条来报销,我认为不符合财经手续,坚决顶住不报。厂长生气了,说:“你不给报销,就让你下车间。”我说:“就是解雇我,也不能破坏财经纪律。”第二天,我主动下车间劳动。我平时胆子非常小,跟生人说话都脸红。但一遇到这种事我却一点不怕。我想,人只要立得正、站得直,靠劳动吃饭,不搞歪门邪道,到什么地方也胆壮。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父亲的错案得到了平反,重新回到银行工作。后因年纪大,办了退休手续,让哥哥顶了职。弟弟前年光荣入伍,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银行为了照顾我们家庭生活,又让我和妹妹到银行当临时工。三中全会的甘霖点点滴滴滋润着我们干渴的心。再苦再累从不掉泪的娘高兴得直哭。父亲兴奋得连话都说不好了,总在唠叨:“共产党最讲实事求是。20多年了,还惦着给我平反。
只有共产党能做到这点。”我到银行上班时,爹特意让我买了一身新衣服穿上,佩戴上崭新的团徽。爹说:“银行的票子是成堆的,可是人格要比金子还重啊!”
当我第一次从金库领出一捆捆人民币时,我的心在微微发颤,我知道我接过来的不仅是一捆捆的钱,而且是国家对一个青年的信任。这种信任是比金山还要重的!
有人说:为了每月26元钱的工资,一个临时工去拼命是不值得的。我说,为了比金子还要重的祖国的信任、共青团员的人格,我就是死10次,也是值得的!
……
比喻即介入
今晚报
吴亮
我愈来愈喜欢用比喻的方式去写作,它既可以避免直接的冒犯,又能够使那些足够聪明的人明白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胃口”也是个比喻。近来我比喻惯了,干脆在这儿过把比喻瘾。
就从胃口开始。
假如我某一天胃口好,正津津有味地进餐时,请不要在此时向我卖弄营养学的真理;假如我某一天在拍卖行欣赏珠宝,请不要用不屑的表情对我大谈贵族的不劳而获;假如我某一天中了彩票,请不要代我向下岗职工表示歉意;假如我某一天喝了不少威士忌兴高采烈,你不要自作聪明地以为我从此不喝绍兴加饭;假如我某一天批评说现在读不到美文,你不要把原因推到电视肥皂剧过度泛滥上去。
比喻还可以换一下人称,让我试一试。
假如你喜欢滑稽戏,你没有必要愧对交响乐;假如你崇敬的人突然远走他乡,你没有必要自作多情地断言他一定洒脱地离去;假如你的朋友死了,你没有必要抱怨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还活着;假如你认为玛丽莲·梦露是世纪美人,你没有必要因此不讨老婆;假如你惊呼咖啡入口是西方文明的入侵,你没有必要一边喝茶一边沾沾自喜地说,中国的茶叶几百年前也曾入侵到英国与荷兰;假如你觉得精神空虚需要信仰,那就去教堂,你没有必要仇视世俗的喧哗;假如你需要物质的满足名利的获取,你没有必要再唱高调减轻你的负疚感……聪明人都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所以,比喻就是介入。□
笔下囚投诉
自沦为诗人之后,俯首甘为笔下囚。回想和笔初恋的那份颤栗,那份期待
文汇
舒婷 上篇
常假借一句“民间谚语”和诗歌界的朋友自嘲,说是:如果你什么也干不成了,那么你还可以写写诗。
自沦为诗人之后,俯首甘为笔下囚。回想和笔初恋时那份颤栗,那份期待,那份默契,仍然是一种甜蜜的深愁。那时无论日常生活多么单调,工作多么劳累,环境多么孤独,都有一位忠实伴侣可以依靠。尤其是偶有所得,犹如街头万面之中突遇其容,那又惊又喜、欲泪还笑的心绪,胜过天下无数情种。与笔成亲后,从此为其劳也受其荫,日日相守无需芳心设约。有时也怒其跋扈,怨其唠叨,嫌其年岁渐长,不复当年明眸皓齿,却自知再无一个法庭能判决这宗离婚案,甚至死亡。
更深一点自嘲,除了写诗,你还能干点什么?
于是,便写点散文,仍是和笔有关,算不上外遇。
最初卧于掌心的是一支六毛三分的儿童钢笔。用它抄了一部又一部的《普希金诗选》、《海涅诗选》;抄整章的《奥勃洛摩夫》,整本的《飞鸟集》;还写了第一首成形的小诗《致杭城》。虽然也收集了当时流行的各种塑料小钢笔:热水瓶式、伞式、红灯式,仅为观赏而已。兵器十八般,得心应手的不过是一把无名小匕首。直至这儿童钢笔鞠躬尽瘁,笔尖分岔,还请了同队知青代磨,写出来的文字到底音容全改,只好忍痛弃之,因此数月尽在徘徊之中。
在这其间有了一首《致大海》,用圆珠笔誊出来,字迹肥头胖脑,市侩气十足,真是恶心!从此恨极圆珠笔。非用它复写不可,便央人代劳。求不到人时,只好酽茶佐之,酽茶退浊气也。
老姨妈见我成日魂不守舍,将她一支老式派克笔赠我,叮嘱我不要遗失,说是笔尖含有黄金,价格昂贵。那时的我全无价值观念,只知道那金笔尖一试,果然倾城倾国。再说它永不会分岔,我们便可白头偕老了。
于是用它写《致橡树》,写《思念》,写《也许》,写了许多当时洋洋得意、过后惨不忍睹的文字。1981年去南昌参加庐山笔会,在火车上,有个独具慧眼的小偷将我的大提包拎走。我身无分文,颗粒未进,在异乡流浪两天,只有一个念头:但愿小偷不知那笔尖是金的,说不定随手抛在水沟、路边,正好让我捡着。
父亲先接电报,见是洋装和钱粮全军覆没,笑骂一声糊涂,仍去泡他的功夫茶。数日后,见我满脸丧气进家门,心中明白大半,追问:“夹子也丢了?”半晌相对嗒然无语。
我的夹子向来有三:稿纸、地址本、笔。
1979年,我的生日恰好是《致橡树》在《诗刊》发表。老父特物色一株好笔镌几个字送我。时值有老派克在手,目不斜视,顺手贬入冷宫,久不问津。父亲提醒,找出来也不灌水,随便一蘸就写几个字:“曾经沧海”。不料这笔能通人性,一触手便摇头摆尾,写出的字迹该瘦的地方纤纤,该肥的地方盈盈。这时猛然听到蝉声逼人,天气炎热,又觉肌肠辘辘,还闻到花香淡淡拂面,原来父亲在我书桌上插了一朵红玫瑰。
这又写了《神女峰》,写了《会唱歌的鸢尾花》。红颜薄命,美笔难再。有次出访,外国同行和我交换礼品,我翻遍小提包,名片也都分赠干净,人家是须眉男子,否则我真愿意将个珠绣提包赠他。无奈只好拔出钢笔,强装笑容,眼睁睁任它闷在他人的衣袋里远去,呼救之声依稀可闻。呜乎!
这以后,舅舅从美国带给我一对精装笔盒,华贵则华贵矣,只作壁上观,不能操持日常家务。我家夫君因为种种微绩所奖之笔成打,团团围坐笔筒里,试一支便叹一口气,缘份未到呀。
这时写东西,不是突然摔下一大滴墨水来,便是屡屡划破稿纸。粗的笔划浑浊粗鄙,细的笔触小里小气。不得不回信时,便像喝醉了一般,写到末了,不耐烦到极点,竟恶言以对,活该朋友们倒霉。
还是我小妹,不过读五年半书便插队去,回来工作后又考计院的函授,成绩门门前列,单位奖一支金笔,拿来“进贡”,真是柳暗花明。
不过,再不携它出门,怕被窃,怕失落,怕被我自己当礼品送掉。
有时读某些好心的文章,真想告诉搞评论的朋友:倘若我的文字园地里长出什么奇花异草,全是我的笔玩的把戏。如果你在哪个道坎摔了一个大跟头,摸摸头上肿起的大包,别骂我。也许那时我的手中只有徒具笔形的塑料或钢铁片而已。
笔魂何在!
下篇一支好笔在手,香茗袅袅在侧,美诗美文并不即时瓜熟蒂落,还有不少旁枝末节呢。
尽管鼓浪屿向来以无飞尘和无噪音闻名,可在过独身生活时,每日从高温操作的流水线下班,进家门先用抹布将桌椅床柜擦拭一遍,再双膝跪在地上,将方砖搓洗得赤红。接着便是冲凉,洗衣服,一件一件抖平晾在院子里,然后惬意地缩在我的宽背大藤椅里,面对我的书桌、台灯,甚至我的夜来香,开始读书写作。别人院里的夜来香是否也这么安祥馥郁呢?
成家之后不仅要闻厨房油烟,尚有幼儿不时以枪口顶住后腰突袭,自然不能像从前那么挑剔。一张书桌仍是要干干净净,容不得半点纸头。丈夫的书桌上却是纸山书海,偶尔还要繁衍到我的桌界,每次都毫不客气地打扫过境。
结婚时买了一张当时式样挺流行、价钱也不便宜的书桌,不知怎的总看不顺眼,用不顺手,照例归丈夫收容。只好拉出婆婆三十年代结婚时用的一张老式桌子,四条腿用塑料胶纸包扎固定,锁子全坏了,抽屉也关不紧,一用至今6年多。读陈若曦家常文章,说其“达令”段先生亲手做了一张大书桌,处处以金色铆钉加固,希望大文豪的太太能享用终生,一如他们的婚姻那般天长地久。回头便数落丈夫,大书呆子一个罢。丈夫因此发奋,自己动手设计三座一套的大书橱,又自己找木匠。那几个月,整天看他手执钢尺煞有介事在房间来回测量,我和小儿子颠前跑后出谋划策。计划常常改动,材料又总是接不上,然后又是装玻璃,配锁子,请朋友借车拉回家,沿墙一溜摆开,果然辉煌无比。丈夫先要我拿相机取各种角度,摆各种姿势,拍他和书橱的合影。又一连几个钟头坐在小凳子上,心醉神迷地望着新情人。幸福够了,要将书放进去,才发现由于设计错误,所有的橱门都打不开!
丈夫固然不尽善尽美,一开始认定他便不打算另谋出路。书桌却常常在梦想之中。
梦想有张古老的大书桌,墨黑,光可鉴人,四足撑地如巨兽般纹丝不动,且有秘屉可私藏情书、遗嘱、古玩珍奇。今年有幸住进长影厂作家写作楼,房间里有张豪华的大书桌。夜间无应酬,极静,坐在桌前想写点什么,谁知连写日记都不能。
只好恢恢熄灯上床,听那蝈蝈叫得气促心跳,血涌如潮。
是啊,谁能对一张太陌生、太严肃的面孔娓娓抒情呢?
还收集和笔有关的东西,例如稿纸。每到一处,便贪婪地向编辑部索求稿纸,每式一本存档,渐贮存上花色品种二十余。每有作品,抄短诗择格子疏朗。抄组诗选行距细密,常常屡试数样方得称心,身后抛下纸团无数。草稿则喜大白纸,写诗要将纸裁成长条,越长越好,一气呵成,读时双手轮卷,犹如戏台上长长的状纸;写散文则要16开大张白纸,小字如豆,大字如瓜,信缰跑马,不计字数,任它天涯海角。
丈夫写大块文章,所费稿纸之巨令我望尘莫及。不管行距,只要质地挺刮,横线明媚,一律落入虎口。且应用极广,包装、防震、便条,信手撕去,不管普通稿纸或是珍品。结婚不过半年,有日检视宝藏,竟损失多半。心痛之极,将所余藏品尽数搬出,或草稿,或写信,挥霍殆尽。自此不当守纸奴。但是看到别人有好稿纸,眼睛终是不舍。
由于常和邮局打交道,用他们的话是每天都要上绿色邮窗去报到,混熟了,有纪念邮票总要给我留着。其实对于集邮我完全外行,我只是非常喜欢新颖的图案。
给朋友选贴邮票也是乐趣之一:给自强不息者啸啸骏马;给缠绵多情的女友黛玉葬花;给目不斜视的老夫子却是全运会一位玲珑女操——开开玩笑!
丈夫图省事,手头一没有现成邮票,便到我私家小铁盒自然保护区偷猎,一抓一大把。与其斗争多次,终是本性难移。为了不让那些美丽的邮票伴随他的枯燥无味的文章旅行,我的朋友们只好接受大众邮票了。
对于笔的伺奉是这样挑剔,这样仔细,其他方面却糊涂得出汁。有些文艺界同行大会小会见过,握过手,通过信,再见面时心里还要嘀咕:这是张三?是李四?
钱包、钥匙圈更是常常遗失,幸而也常常有好人完壁归赵。
外出参观某奶品厂,厂长极热情,泡奶茶招待,先问香不香?香!香得精神紧张,因为他接着就十分诚恳地请求:“为我们的奶粉写一首诗吧!”又到某养殖场,设鱼宴,举座称羡不已,代主人凑趣:“为我们的鱼宴写首诗吧。”筷子尚未搁下,一块炸得焦脆的凤尾鱼却鲠在喉中,滋味顿失。
也不认为诗是那么高雅,须焚香净手方能触摸。有人就写得洒脱。上意大利餐馆赴宴,临水览月,游鱼历历可数,你还没醒过神来,那最后一道菜,对于他可能已是整整齐齐的一首诗了。又如傅天琳,出访西德时她使劲睡,睡得她自己都啧啧称奇,让我们大把大把吞食安眠药的人,恨得半夜频频挂电话吵她。但是回国来,她却整整写了一本《红草莓》。
这么一比,自己不免觉得十分沮丧。已是不断向周围打揖,承认才气不足,笔头笨拙,人们仍然以怀疑的目光围困。其实有一个很世俗很难出口的原因就是:纵然我冒险将我的笔带上,不畏行李沉重,还带了各式稿纸,但谁又能把家中这张油漆斑驳的破书桌一起搬来呢?
但愿诗会笔会的未来主持者不要读到这篇文章。因为偌大中国,还有许多地方我没有去过呀。
别出心裁的“惩罚”
洛阳晚报
赵宁宁
在德国布来梅有这样一个“习俗”:假如你年满30岁时仍未婚,那么你必须到布来梅大教堂前劳动一次——男性打扫大教堂的台阶,女性擦洗酒桶开关。
孑然一身的斯特凡刚过罢30岁生日,朋友们便通知他某月某日某时到大教堂前劳动。当然事先是和他商量过的,并已到警察局申报过。
到了预定的这一天,斯特凡身穿黑色燕尾服,戴一顶高顶礼帽,打扮得活像上个世纪的绅士(每年到教堂前来劳动的人都必须如此),在朋友们的陪伴下来到大教堂前。
大教堂前的阶梯总是一尘不染,扫什么呢?不要紧,朋友们自有办法——只见有人从汽车里拖出几个大袋子,把里面的酒瓶盖哗啦一声全撒在大教堂前的阶梯上。
斯特凡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瓶盖扫在一起。朋友们则在一边喝着饮料观阵,还有一架老式风琴演奏着轻松欢快的民族音乐为他伴奏。
眼看斯特凡就要把瓶盖全部扫在一起了,他的朋友们又稀里哗啦把刚扫到一起的瓶盖撒得到处都是。斯特凡只好重新开始,并无怨言。
我问他的朋友,他要扫到何时才算完事?他们说直到一位姑娘来吻他,并且必须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少女。
我不由得为他担起心来。
过了一会儿,有母女俩骑车经过。女儿好奇地问母亲他们在干什么。母亲低声向女儿解释了一番,只见那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穿过人群跑上台阶,在斯特凡的脸上轻吻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跑走了。斯特凡不无感激地向小姑娘的背影连声高喊:“非常感谢!非常感谢!”这场劳动才告结束。
未婚女性则是在预定的某一天穿上漂亮的传统民族服装,在朋友们的陪伴下来到大教堂前擦洗酒桶开关。开关上涂满了肥皂沫,她一擦干净,朋友们立刻又涂上肥皂沫。就这样反复进行,直到一位陌生的少年来吻她。
布来梅的老人们也记不清这一习俗究竟起源于何时。但至少这一习俗的形成与社会经济的发展有关,因为它体现的是最初的酒店老板们的劳动状况。而这一习俗也体现了一种传统的观念——人在而立之年应当成家立业。
在大教堂前劳动,寓意对忽视这一社会义务和责任的人进行“惩罚”。□
捕象之道
金融大观
张治国
您如何捕猎大象……数学家们远征非洲,摈弃所有并非大象的飞禽走兽,在余下的动物中任意捕捉一只,这一战利品自然就非大象莫属。经验丰富的数学家们将在求解问题之初试图证明至少存在唯一一只大象,作为前导性练习。数学教授则只证明至少存在唯一一只大象,而将寻找和捕捉一只大象的任务作为一道习题留给他们的研究生。
物理学家们捕猎大象的方式是将大象处理成一个不稳定的W—Z粒子,并耗费大笔钱财建造一个庞大的粒子加速器,企图在河马与犀牛发生碰撞时发现大象。
计算机科学家们通过执行如下算法A捕猎大象:1、去非洲。
2、从好望角开始。
3、向北有序前进,交替地东西横贯非洲大陆。
4、在每一趟跋山涉水的横跨非洲大陆的行动中:a、捕捉每一动物并仔细查看。
b、将捕到的每一动物与一已知大象比较。
c、发现两相匹配即告停止。
富于经验的计算机程序设计人员将通过在开罗预先放置一只已知的大象修改算法A,以确保算法具备终止条件。汇编语言程序设计人员偏爱用赤膊上阵的方式来执行算法A。
工程师们捕猎大象的依据是动物的体重:在非洲随意地捕捉灰色动物,若其体重与一已知大象的体重相差在正负百分之十五之间,即认为所获动物为大象。
经济学家们不捕猎大象,但他们坚信只要付给大象丰厚的报酬,大象将相互捕猎其同类。
统计学家们的捕象要诀是捕捉他们首次发现的与他们见过N次并被称为大象的动物相似的动物。
顾问们不捕猎大象,且他们中的许多人从来就不捕猎任何东西。但只要计时付酬,他们乐意为捕猎大象的人们提供咨询服务。如果说其他人仅能识别大象的话,研究行为科学的顾问们却能辨析帽子的尺寸及子弹的颜色与捕象策略的效率之间的相互关系。
政客们不捕猎大象,但他们将与投票支持他们的人们分享您所捕获的大象。
律师们不捕猎大象,但他们将跟踪兽群,并辩论粪便之主是何种动物。
负责工程研究和开发的副总裁试图努力捕猎大象,但其职员则千方百计从中作梗。当副总裁确实开始着手捕猎大象时,职员们就开始疲于奔命地确保所有可能是大象的动物在副总裁看到它们之前都已成为笼中之物。万一副总裁真的发现了一只漏网的大象,职员们的对策便是:(1)奉承副总裁目光敏锐;(2)谨慎从事,以防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资深经理们基于大象如同地鼠般众多的假设制定周密完备的捕象方针,但宣布时的语调却不那么理直气壮。
质检员们并不关心大象,他们只是搭乘其他猎手们的吉普车,在旁品头论足地对猎手们挑刺。
推销员们不捕猎大象,但他们整日兜售尚未捕获的大象,以便在狩猎开始前两天定下买主。软件推销员将逮住的第一只动物运交买主,并想当然地开出一张大象的销售发票。硬件推销员则逮住兔子并将其装饰成银灰色,然后作为玩具大象销售。
不负
中国青年
陈漫雪
从不打算做有负于任何人的事。
一向是一个负责的人,对自己的每一个微笑,每一句话,每一件事负责。即使对小孩子也决不食言,怕他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被负”而心灵留下阴影。
有朋友问:“不累吗?难道不可以抛却责任感,活得更轻松一点?”
当你从不负于任何人、从不负于社会,从不对任何一件事情追悔、愧疚时,心里怎不油然升起一种轻松感?!
人说强者渗透了人生的禅机,“宁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只有弱者才是不负人的窝囊废、背着沉重的责任感,活像背着自己的房子爬行的蜗牛。有朋友开导说:“你负别人,是你站在一个更高的层次审度他,舍弃他,在精神上你是战胜者。你不负人,别人迟早会负你。活该你受伤害。”
心里也好欣赏好佩服立志负尽天下人的强者作为,可是自己却做不来。一想到负人便试着去体会被负者沮丧受创的伤心滋味,便会变本加厉地生出宁肯被天下人负也不要负任何一个人、让自己受伤让别人去惭愧去反省的“舍身饲虎”般的壮义。
从前,读过一篇短文,说有一个老木匠,总是用带着老茧的手掌把木箱里边也打磨得光光溜溜,从不偷工。徒弟讪笑他:“别人又看不见、何必这么傻费力。”
师傅说:“我自己心里知道。”是的,即使没有人在身边监督、也要认认真真对待每一件事,因为“我自己心里知道”。
那人没有付清帐单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是想想看,他不是负我,他是负自己。
总能自觉地做到路遇盲人问路,就多绕两条街帮他去找,不负于社会责任感;把那份月报表再认真地核对一遍,不负于工作;把任何一个朋友的烦恼当作自己的烦恼,不负于友谊;暴风雨铺天盖地也要打一把随时可能被揪翻的雨伞去赴约,不负于自己的诺言;即使受到重创依然热爱生命,认真生活,不负于那些曾给过我关怀的人;把最真实的生活体验和感受写出来,不负于我的读者……清晨,迎着风去跑步。回头想想,大自然给予了我新鲜的空气,健康的身心供给我旺盛的工作精力。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负我。
回头看看,走过的那条曾经泥泞的路边正开满了心无尘埃的美丽的小花。
不要丢掉自己的小伞
《散文百家》
王亚惠
在岁月的风雨中踽踽独行时,我有一把脆弱的小伞,风雨飘摇中,为我遮风挡雨。
一日,遇上了他,他高大的身躯像座山。我靠上去,顿时,头顶的一方天幽蓝幽蓝。
我丢掉了自己的小伞,专心去画那个以他为圆心的圆。用大海做底色,青春做笔,心血做墨,采摘来七彩阳光镶嵌出一道似梦似幻的风景。
有一天,这风景突然海市蜃楼般地消失了。凄风苦雨中我睁开久闭的双眼,没有了眩目的阳光,我才发现那曾经像山一样的身躯早已萎缩。我的心浸泡在风雨中渐渐凉透了,才想起那把被我丢弃的小伞。
迈出那个自己精心勾画的圆,捡起那把脆弱的小伞,我踽踽独行于岁月的风雨之中。
不再祈求雨住天晴,不再期盼搭车同行。只记住,再也不要丢掉自己的小伞。
不要怕羞
外国某杂志的“读者信箱”收到一封学生来信。寄信人写道:我有一个大缺点就是特别怕羞,一碰到上黑板作题或和陌生人说话时脸就红,我应该怎么办呢“读者信箱”编辑给他的复信如下:首先我们应该告诉你,害羞与脸红与其说是缺点,倒不如说是一种讨人喜欢的性格特点。人们见了那些死皮赖脸、恬不知耻的人总要用责难的口气说:‘真不知害臊……’不过你的羞怯心理有时挺误事,因此有必要加以克服。
你既然还是个学生,说明你很年轻,正是由于年轻,神经系统容易兴奋,一点小事就会闹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大汗淋漓,心突突跳。
要使神经系统增强,最有效的办法是作息定时,户外体育锻炼,水浴,使过度的神经反应得到缓和。
在学习上要积极主动些,常常在会上发言,在和别人打交道时你心里就要想一想,这对你有好处。不过无论是准备答题也罢,和陌生人打交道也罢,都要事先作好准备,这样你才能应对自如。还可以参加一些文娱活动,或大声朗诵诗歌和散文,念给家里的人和同学们听。
人可以通过意志的力量改变他性格上的许多东西,可以克服优柔寡断、神经过敏和害怕心理,可以迫使自己说话大声些,动作协调一些。
大家知道,一些知名演员、演说家、教师在青年时代曾是胆怯害羞的人,可是后来他们却能在大庭广众之中口若悬河、挥洒自如,这是他们意识到非克服害羞心理不可所取得的成效,这并非佼佼者得天独厚,而是人具有各种才能的明证。
猜错(外一篇)
香港作家散文选 双翼
我常常猜错你的心思。
我以为板起脸孔,讲出一大套动听的大道理,就能够俊你佩服到五体投地。
担是当我这样装模作样时,你就别过险孔,时我不睬不理。
而当我在闲谈中随意地发挥我的平凡的见解时,你却反而用心地何听着我。
我花了十个星期天,细心地选择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以为只有最责重的礼物才能博得你最大的欢喜。
但是你只淡淡地瞧了它一眼,按照应有的礼貌说一声“谢谢你”。
而当我在无意中说了一句关切你的话时,你却表现出了最大的感激!
我以为必须做一个英雄,才能引起你的注意。
当我们爬山时,我故意爬上那危险的峭壁。你却摇摇头,认为那是冒险的儿戏。
而当我做一些挑水洗菜的寻常事情时,你却点点头,对着我微笑。
我老是不敢对你说出心灵深处的一句话。而当我鼓足勇气说出来时,你却说:“我早就在等待着你说出这一句,这重要的一句言语!”
开在造物者的眼里,一切永远是在开始。
狂风过后,昨天我走过花园,看见一株老树倒下去了。我在心中叹息,老树的生命结束了。
但我听见造物者在说:“看看它身边的幼苗吧,一切才在开始!”
秋冬近了。在凉风中,我自己沉吟着道:“一年了,又快是一年的结束了。”
但我听见造物者在说:“听听春天的脚步声吧,她会带着新的一年到来。一切才在开始!”
当我后悔没有从小就学好一门学问的时候,我埋怨我自己,并且说:“迟了,太迟了。”
但我听到造物者说:“从今天起去学它吧。永远不太迟,一切才开始。”
我遇见一个失恋的青年,他颓丧他说:“完了,一切全已完了。”
我便以从造物者那里学来的语气,时他说:“你的爱情并没有失去,因为它根本还没有开始!”
才知道青春
月是故乡明
蒋芸才
知道青春,原来是这样凄凉的岁月,等到过了青春。
才知道青春是不知所以的凄凉与忧伤,连快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才知道青春,青春是日月的踯躅,是不知所以,也没有目的的徘徊。
青春是一切的不自知,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这等待与徘徊,不过是等待着过了青春。
才知道青春,不是春花的脸,不是初恋的心,青春摇曳着的烛光下,看不真切的脸和心;青春是烛光下点点滴滴的泪。啊!青春。
才知道青春的祝福,不是馨香祝祷的慎重;青春以为不须祝福,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以后寂寞的路。不能浪掷着祝福。
才知道青春是泪,是不断的扑向,扑向,扑向着的恋情。青春的扑向,仿佛有过不完的岁月,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伸出来,只能扑向空中,剩那一声:阿!青春。
才知道青春是冷雨打着窗子;青春时的雨是摇晃着即将溢出的泪,然而青春不知,青春只知没有寒意的冷雨与泪的欢喜,青春是无知的。
才知道青春的爱,只这样的一阵阵,是一阵阵的不知所以然;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那不是爱,是为了拥抱住那分明知道的青春。
然而,我怎么能说青春不是微笑?青春的微笑曾像快速闪过的镜头,接跳着闪过;青春的微笑,不是幸福,是以为的幸福;等到过了青春,青春是不知辛苦的渡过岁月。
才知道青春,是一个不可能的梦;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梦的永不可能;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重回青春更是永远不可能的事。虽然青春不知道那些梦,也许还不曾真正做过梦,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清醒果然是更深沉的梦。
青春是燃起的那一支烟;等到过了青春,烟头仍未安熄,仍有烟火的形状,但那余烬啊,经不起一吹一震,才知道青春,是强说愁;等到过了青春是强自压抑的愁,是大笑后停顿的一刹那,啊,青春,等到过了青春,才知道……

《语文月刊》
雷抒雁
她在自己的生活中织下了一个厚厚的茧。
那是用一种细细的、柔韧的、若有若无的丝织成的。是痛苦的丝织成的。
她埋怨、气恼,然后就是焦急,甚至折磨自己,同时用死来对突不破的网表示抗议。
但是,她终于被疲劳征服了,沉沉地睡过去。她做了许多的梦,那是关于花和草的梦,是关于风和水的梦,是关于太阳和彩虹的梦,还有关于爱的追求以及生儿育女的梦……在梦里,她得到的安定和欣慰,得到了力量和热情,得到了关于生的可贵。
当她一觉醒来,她突然明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于是,她便用牙齿把自己吐的丝一根根咬断。咬破自己织下的茧。
果然,新的光芒向她投来,像云隙间的阳光刺激着她的眼睛。新的空气,像清新的酒,使她陶醉。
她简直要跳起来了!她简直要飞起来了!一伸腰,果然飞起来了,原来就在她沉睡的时刻,背上长出了两片多粉的翅膀”“。
从此,她便记住了这一切,她把这些告诉了子孙们:你们织的茧,得你们自己去咬破!蚕,就是这样一代代传下来。
忏悔的17岁
《文学报》
小小
我怀着又新鲜又无奈的心情,佩着红袖章,尾随着上海第一批上山下乡的知青队伍,落户在江西峡江地区。
可是当农民不是孩提时的幻想,唯有想做“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希望在支撑着我,唯有天天拜读“小红书”的信仰在鼓动着我。我和孟姓的女生住在隔板拦起的小间里,两个虽不是一个学堂,因同龄又同室,熟悉后悄悄话渐渐多了。
她在家中是独生女,经济条件优裕,常常将吃腻了的糖果糕点散发给村民的孩子。她娇养惯了,弱不禁风的样子,难以承受种田之苦,村办小学唯一的教师名额当然地轮到了她。她的工作很轻松,我就显得较疲惫。农忙季节披星戴月,烈日霉雨,晒黑了的我,只得脸朝黄土背朝天,接受再教育。她少晒太阳,肤色白净,活泼,谈吐富有节奏感,很能吸引人。相比之下,我就差劲了。男知青戏称我是“小小鸭”,她自然是“大天鹅”罗!可是,也有看不惯她的人,那人是每次政治运动的“积极分子”,他对我说,小孟的资产阶级思想严重,你要提高警惕,把她的错误言行记录下来。我鬼使神差地听信了他的话,也可能出于我的嫉妒,竟暗暗照着办了。
她常将家中寄来的用品,主动给我用,我认为她在用好逸恶劳的习惯影响人;有好吃的,她亲热地给我尝尝,我以为这是糖衣炮弹的侵袭;每当她在闲谈中,有非议贫农和嘲笑知青的,我就悄悄地记录下来。有一次,她提早放了学,兴冲冲地闯进室内,见我伏在床沿上,上前就拍肩,并低头凑近看我写字。“小小,在偷写情书?”“不是的!”我急忙用手捂着,迅速地合上小本子。她瞄瞄本子上的红字,瞧瞧我惶恐的模样,调皮地眨眨眼,忙事去了。此后,我不敢再记了,然而小本子上已记了近10页纸。
70年代初,掀起“扎根、结合一辈子”的宣传,从上到下,从地区到社队,都召开知青大会,对有人破坏上山下乡言行进行大批判,“积极分子”要我发言表态。我会上不敢提名,但因举例证据充分,内容丰富,获得好评,我得意忘形,会后在会议主持人的鼓动下,热血沸腾,冲动地把小本子上交了。领导当场决定任用我而撤去了她的教职。
我要上课了,很激动,仿佛是代表先进阶级占领了讲台,但是,当站在简陋的课桌前,我感到惶惶不安,已经开裂的大黑板仿佛在张嘴咬我的手,粉笔字怎么也写不端正。
这天,她却病了。因拒绝检查,传说她将再接受大会的批判帮助。傍晚,她走了。她请人用独轮车推着离开山村。10多个学生,自动聚在村口的大樟树下,泪眼汪汪,目送着老师远去。暮色掩盖了大地,唯有吱哩吱哩的独轮车声久久地在山村回响。
她调回老家乡下去了,再也没来看看生活了一年的山村。数年以后,听说她不走运,那些年上大学、进工矿没她的份,因为那小本子放进了档案,影响了前途。
为此她一直未婚。又有人说,她结婚后,因难产,乡下条件差,永远“走”了。
然而有晚,她又悄然地回来了。她拍一下我的肩,扬扬小本子,怅然一笑:“小小,我爱你,你为何恨我?”我无言以对,一口气弊住了。我从梦中惊醒。我愧悔交加,耳际响着独轮车吱哩吱哩的响声……她走了,知青们对我貌合神离,我感到悲哀。似乎是赎罪,又好像是忏悔,我把课余时间,差不多全揽了知青组里的活干。挑水、担粪、砍柴毫无怨言。可是仍得不到谅解,我像负罪似地背着包袱,那样沉,沉得伤心。谁之过?是那年蒲松龄笔下的怪兽妖精再现,作怪——鬼迷心窍?是那年少不懂事——误入迷途?是那年……真难说清,我忏悔,常常想起小本子。我怨恨。这着魔的日子。我常常仿佛听到独轮车吱哩吱哩的响声。可塑性的年龄,我那年17岁。
长夜如歌
《散文》
栾中惠
夜深沉,丈夫的鼾声如一支歌。
歌儿任意挥洒,一会儿滚滚而来,如惊涛奔涌;一会儿飘忽而去,如雾霭游移;一会儿起伏跌宕,如山峦连绵;一会儿嘎然而止,如路断悬崖时E调——韵律有高有低;有时慢三,有时快四——节奏有急有缓。
丈夫用他的鼾声支起一座夜的舞台:晶莹的月光是舞台的灯光,蓝色的天宇是舞台的幕布,微风中摇曳的红玫瑰是其伴舞,喧哗不已的梧桐叶是忘情的掌声……这是一种热烈的静谧,又是一种静谧的热烈!丈夫夜夜都睡得这么踏实,这么香甜。
我依偎在丈夫的身边,紧紧拉着他的手,却迟迟难以入梦。
失眠人的夜是个黑幽幽的陷阱。各种各样的追忆,各色各等的希冀,像蝴蝶、像落叶、像雪花、像穿雨的燕子,在眼前翻飞,在脑海中飘洒,使人神经突跳,头晕目弦,思绪纷乱……辗转反侧,无可奈何,我摇摇他。
“怎么?”丈夫似醒非醒地问。
我述说了我的苦衷。
“白天——你太累了。”丈夫咕哝道。
也许我真的太累了。为实现一个小小的承诺,我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为获得一点小小的成功,我竭尽全力奋而拼搏;为一次无关紧要的小挫折,我唉声叹气怨天尤人;为一丝突发的奇想,我心驰神往乐此不疲……每时每刻,都会有不同的欲望萤火虫般明明灭灭地昭示我,我则像投火的飞蛾,为捕捉到每一个燃烧的亮点,义无反顾地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仿佛是穿上了魔鬼的红舞鞋,在一刻不停地追逐、旋转……丈夫从不这样。他说,欲望不多,烦恼就少。在待人接物上,他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论对谁,均竭诚相待,讲大实话,虽庄重敦厚,却时常令人啼笑皆非;在事业上,他信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平时默默笔耕,不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他都涉猎,虽也成了作家,却总也没流没派;在志向上,他崇尚“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对“蜗角虚名,蝇头微利”得之不喜失之不忧,虽高雅飘逸,却靡费了不少施展才能的机遇;在个人品格上,他追求“寒不减色,暖不增华”,既无害人之心,也无防人之意,亏盈皆不言表……心境至此,还参与什么世事纷争?功名利禄哪能撼动他半点?白天,他勤勤勉勉地做人,夜晚,他安安然然地入睡。
尽管他超脱旷达,却也未虚度年华。
有时,我暗暗和他攀比。比朋友,天南海北都有他的知己,南方的朋友捎给他热风暖雨哺育的蜜果,北方的朋友寄给他白山黑水生出的橡子,礼轻情重,使他饱尝友谊的甘美;而我的朋友,如过眼烟云,见时依依,别后渺渺;比成就,他的作品如一枚枚重晶石,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抛出去,往往还能换回几封热情洋溢的来信,或几个印有“获奖证书”字样的红本本;而我的收获,大都是不起眼的“豆腐块”,在人前既提不起,也放不下;比家庭地位,他公然尊崇我为“一把手”,大事小事全听我的,可高高在上的我,离了他似乎什么主意也拿不定……丈夫像一株无花果,没有绚丽的色彩,没有四溢的芬芳,没有频繁的开落,没有争春的喧嚣,只将粒粒紫红色的甜果子不声不响地奉献给人们;而我犹如月季,时时在孕育,月月在开放,富有空泛的热烈,缺少甜蜜的果实。末了——他好安然。
我好沮丧。
我嫉妒他,说,你太超脱了,成不了大家!他笑笑,说,你呀,太在意,也成不了大家!看来,在“大家”上我们是殊途同归了。
在我累到极处,也恼到极处时,就想试着走进丈夫的舞台,扯一段鼾声给他做和弦,说一通梦话给他当台词……这很难。
哲人说,夜晚是白天的延续,梦境是心境的映衬。若想有个好梦境,首先得有好心境。
我希望有个轻松的白天。
我学着丈夫,尽量用理智的明矾来沉淀混浊的脑海,尽量用意志的堤坝来拦截感情的潮水,什么亲戚朋友、婚丧嫁娶、利益争执、友谊得失,什么体育比赛、影视轶闻全不闻不问不管,也不喜不怒不哀,家庭、单位、幼儿园三点连成一条线,机械般按轨迹运行。
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夜歌——可惜自己听不到。但我从丈夫的笑意里琢磨得出,从自己映在梳妆镜中的清澈眼波中捕捉得住。
可是,我的梦并不美。在寒冷的冰山上孤零零地开放着一朵雪莲——那就是我;在狂暴的风雨中有一只离群的小鹿在拼命奔逃——那也是我;在干涸的田野里有一棵枯萎的嫩苗——那也是我……孤寂的梦和梦的孤寂,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觉得我的灵魂在孤寂中萎缩,徒剩一具空空的躯壳了。
揣摸我的梦境,方知丈夫的鼾声为何一发而不可遏制的原委了。丈夫鼾声的那种滚滚而来,也许就是灵魂在搏斗;那种飘忽而去,也许就是灵魂在逃逸;那种起伏跌宕,也许就是灵魂的挣扎;那种嘎然而止,也许就是灵魂的失落……那种人为的自身压抑所造成的深层次的痛苦,在白天得不到宣泄,在梦中也只有凄惨了!我想,人活在世上谁都不容易,超脱只不过是一种表象,或者说是沉重的另一种形式罢了。就连那些跳出三界外的出家人,哪个身后没有一段辛酸的故事?无花果也并非真的无花,植物学家说,它的花生在花托内,是一簇隐藏的淡红。对花来说,这是一种悲哀!与其这样躲躲闪闪地偷生,还不如月季大起大落任凭风吹雨打去!结果,虽能界定人生的价值,却无法表明人生的滋味儿。
我终于品出丈夫鼾声的苦涩和无奈,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仿效的盲目与愚笨了。
丈夫的超脱与旷达是以支付人生情致为代价的。
人生苦短,去日苦多,生活的表象多姿多彩,生活的内涵繁纷复杂,一个人用全部的心力去应付尚不能周全一二,用全部的感情去体验尚不能经历万一,何必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用超然的姿态躲避人生的酸甜苦辣呢?哭当淋淋漓漓地哭,笑当痛痛快快地笑,像月季花一样灿烂,像流星一样闪耀,即便没有甜美的果实,即便顷刻化做尘埃,也没白活一世,有何愧悔?心扉洞开了,心情舒畅了,我又恢复了本来的我,该追求的追求,该参与的参与,该苦恼的苦恼……坦直而率真,充实而酣畅。白天没有什么遗憾,晚上竟也能入梦!丈夫问我怎么回事,然后愕然。
又是如歌的长夜。
“叭”的一声,壁灯亮了,这次失眠的不是我,是丈夫。他摇醒我,像我过去对他那样对我述说失眠的苦恼。他很矛盾,原先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生存的方式,想不到却失去了自我;如今觉得找到了自我,又不知是否应当摆脱这种生存方式……我想,该轮着他听我的夜歌了。
我的夜的舞台是什么样子?也是热烈的静谧抑或静谧的热烈吗?我才不去想它呢!
常常,我想起那座山
张晓风
常常,我想起那座山。它沉沉稳稳地驻在那块土地上,像一方纸镇。美丽凝重且深情地压住这张纸,使我们可以在这张纸上写属于我们的历史。
有时是在市声沸天、市尘弥地的台北街头,有时是在拥挤而又落寞的公共汽车站,我总会想起那座山和山上的神木。那一座山叫拉拉山。
11月,天气晴朗,薄凉。天气太好的时候我总是不安,看好风好日这样日复一日地好下去,我决心要到山里去一趟,一个人。一个活得很兴头的女人,既不逃避什么,也不为了出来“散心”——恐怕反而是出来“收心”,收她散在四方的心。
一个人,带一块面包,几只黄橙,去朝山谒水。
车行一路都是山,满山是宽大的野芋叶,绿得叫人喘不过气来。山色越来越矜持,秋色越来越透明。
车往上升,太阳往下掉,金碧的夕晖在大片山坡上徘徊顾却,不知该留下来依属山,还是追上去殉落日。和黄昏一起,我到了复兴,在日本时代的老屋过夜。
第二天我去即山,搭第一班车去。当班车像一只无桨无楫的舟一路荡过绿波绿涛,我一方面感到作为一个人一个动物的喜悦,可以去攀绝峰,但一方面也惊骇地发现,山,也来即我了。我去即山,越过的是空间,平的空间,以及直的空间。但山来即我,越过的是时间,从太初,它缓慢地走来,一场十万年或百万年的约会。
当我去即山,山早已来即我,我们终于相遇。
路上,无边的烟缭雾绕。太阳蔼然地升起来。峰回路转,时而是左眼读水,右眼阅山,时而是左眼披览一页页的山,时而是右眼圈点一行行的水——山水的巨帙是如此观之不尽。
不管车往哪里走,奇怪的是梯田的阶层总能跟上来。中国人真是不可思议,他们硬是把峰壑当平地来耕作。我想送梯田一个名字——“层层香”。
巴陵是公路局车站的终点。像一切的大巴士的山线终站,那其间有着说不出来的小小繁华和小小的寂寞——一间客栈,一家兼卖肉丝面和猪头肉的票亭,车来时,扬起一阵沙尘,然后沉寂。
订了一辆计程车,我坐在前座,便于看山看水。司机是泰雅人。“拉拉是泰雅话吗?”我问,“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他说,“哦,大概是因为这里也是山,那里也是山,山跟山都拉起手来了,所以就叫拉拉山啦!”他怎么会想起用国语的字来解释泰雅的发音的?但我不得不喜欢这种诗人式的解释,一点也不假,他话刚说完,我抬头一望,只见活鲜鲜的青色一刷刷地刷到人眼里来,山头跟山头正手拉着手,围成一个美丽的圈子。
车虽是我一人包的,但一路上他老是停下载人,一会是从小路上冲来的小孩——那是他家老五,一会又搭乘一位做活的女工,有时他又热心地大叫:“喂,我来帮你带菜!”看他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理直气壮地载人载货,我觉得很高兴。
“这是我家!”他说着,跳下车,大声跟他太太说话。他告诉我山坡上那一片是水蜜桃,那一片是苹果“要是你三月末,苹果花开,哼!”这人说话老是让我想起现代诗。
车子在凹凹凸凸的路上往前蹦着。我不讨厌这种路——因为太讨厌被平直光滑的大道把你一路输送到风景站的无聊。
“到这里为止,车子开不过去了,”约一个小时后,司机说,“下午我来接你。”
我终于独自一人了。独自来面领山水的对谕。一片大地能昂起几座山?一座山能涌出多少树?一棵树里能秘藏多少鸟?鸟声真是种奇怪的音乐——鸟越叫,山越深幽深寂静。
流云匆匆从树隙穿过。“喂!”我坐在树下,叫住云,学当年孔子,叫趋庭而过的鲤,并且愉快地问它:“你学了诗没有?”山中轰轰然全是水声,插手寒泉,只觉自己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而人世在哪里?当我一插手之际,红尘中几人生了?几人死了?几人灰情灭欲大彻大悟了?记得小时老师点名,我们一举手说:“在!”当我来到拉拉山,山在。
当我访水,水在。
还有,万物皆在,还有,岁月也在。
转过一个弯,神木便在那里,跟我对望着。
心情又激动又平静,激动,因为它超乎想象的巨大庄严,平静,是因为觉得它理该如此,它理该如此妥帖地拔地擎天。它理该如此是一座倒生的翡翠矿,需要用仰角去挖掘。
往前走,仍有神木,再走,还有。这里是神木家族的聚居之处。
11点了,秋山在此刻竟也是阳光炙人的。我躺在树下,卧看大树在风中梳着那满头青丝。
再走到那胸腔最宽大的一棵,直立在空无凭依的小山坡上,它被火烧过,有些地方劈剖开来,老干枯乾苍古,分叉部分却活着。怎么会有一棵树同时包括死之深沉和生之愉悦?那树多像中国!中国?我是到山里来看神木,还是来看中国的?坐在树根上,惊看枕月衾云的众枝柯。我们要一个形象来把我们自己画给自己看,我们需要一则神话来把我们自己说给自己听:千年不移的真挚深情,阅尽风霜的泰然壮矜,接受一个伤痕便另拓一片苍翠的无限生机。
在山中,每一种生物都尊严地活着,巨大悠久如神木,神奇尊贵如灵芝,微小如阴暗岩石上恰似芝麻点大的菌子,美如凤尾蝶,丑如小蜥蜴。甚至连没有生命的,也和谐地存在着,石有石的尊严,倒地而死无人凭吊的树尸也纵容菌子、蕨草、藓苔和木耳爬得它一身,你不由觉得那树尸竟也是另一种大地,它因容纳异己而在那些小东西身上又青青翠翠地再活了起来。
忽然,我听到人声。司机来接我了。
山风野水跟我聊了一天,我累了。
回到复兴,第二天清晨我走向渡头,我要等一条船沿水路带我到石门。一个农妇在田间浇豌豆。打谷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我坐在石头上等船。
乌鸦在山岩上直嘎嘎地叫着,羽翅纯黑硕大,华贵耀眼。它们好像要说的太多,怆惶到极点反而只剩一声长噫:“嘎—”船来了,但乘客只我一人,船夫定定地坐在船头等人。
我坐在船尾,负责邀和风,邀丽日,邀偶过的一片云影,以及夹岸的绿烟。
没有别人来,那船夫仍坐着。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付足了大伙儿的船资,促他开船。
山从四面叠过来,一重一重地,简直是绿色的花瓣——不是单瓣的那一种,而是重瓣的那一种——人行水中,忽然就有了花蕊的感觉,那种柔和的、生长着的花蕊,你感到自己的尊严和芬芳,你竟觉得自己就是张横渠所说的可以“为天地立心”的那个人。不是天地需要我们去为之立心,而是由于天地的仁慈,他俯身将我们抱起,而且刚刚好放在心坎的那个位置上。山水是花,天地是更大的花,我们遂挺然成花蕊。
回首群山,好一块沉实的纸镇。我们会珍惜的,我们会在这张纸上写下属于我们的历史。
我们所有的人,都拖延着不去生活,老是梦想着天边一座奇妙的珠瑰园,却偏偏不去欣赏今天就开放在我们窗口的玫瑰。
沉思的花絮
万人

一头驴幻想着变成人,它割掉自己的尾巴后,问周围的驴:“现在我像个人了吧?”“差一点,你还应该把耳朵剪下来。”其他驴回答说。“这好办。你看现在我变成人了吧?”“还差点,你还缺双鞋和领带。”……不管怎样,这头驴在驴群里有了名声,因为它差一点就变成了人。
如果想要证明自己,就不要怕“还差一点”。

某人弄到个钥匙坠,并把自己的钥匙全都挂在了上面,结果他的钥匙不是一个个地,而是一下子全弄丢了。
真正意想不到的事情永远也难以预料。

道德家埋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热情,再也没有信仰了!所有的一切都使我们觉得厌烦,一切都令我们感到疲倦,周围的一切都毫无生机……然而,就在他身旁,树枝上的春芽在悄然开放……
四一个乘客叫道:我要立即下去,这是我的权利!他从船上走了下去,并沉没在大海里。
五在H城,传统的狂欢节非常有趣,那里的人们参加庆祝活动时不是戴着面具,而是取下假面具。

——请给我一块石头!
——你要石头做什么?
——打自己的脑袋!
——是戴着帽子打呢?还是脱下帽子打?
那人回答不上来了,便又请求说:——给我喝点什么吧!
——要带添加剂的强身饮料呢,还是不带添加剂的?
当你在作最初决定时,就应该准备好作出最后的决定。

“我能点燃一垛干草。”火柴自夸说,“还能放火烧内阁,烧精美的艺术博物馆,烧百货商店。”
你为什么不说,你还可以点燃煤气来热汤呢?

谎言的脚又短又小,因此,它逃跑时很困难。但是,谎言在回顾时看到,真理只有一条腿;而且这是条跛腿。于是,谎言便敢于坐一会儿,喝点什么,吃些东西,甚至还可以睡一会儿。

母鸡在照镜子时自问:我是什么?假如我是头狮子就好了,那样我就还要多两只脚掌;要是变成狐狸那需要有奸诈的笑容;对于凶恶的金钱豹来讲,我的颜色又太鲜艳了。我究竟能变成什么呢?难道我就永远也不会变成其他什么吗?这种情形就跟我们人类一样,我们也总是问,我们怎么啦?我们要往何处去?……

有位德高望重的学者发明了一种能医治走投无路的机器,如果他不是如此地德高望重,医院里就不会有这样多的病人。
成功的积蓄方法
《消费者》
刘华
我们不仅要支付孩子们读书的花费,将来退休后的费用,而且也应存些钱急用,诸如生病、失业等等情况。除了这些,还有许多额外的花费。房顶漏了,暖炉坏了,汽车出故障或意外等等。“如果你平时有所储蓄,”丹尼费金融计划人萨克·伊伦说,“你就能应急,而不会到处向别人借钱了。”“储蓄还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一位金融界专家说:“每当我储蓄时,我就有了独立权。”
那么,我们该如何积蓄呢?专家们建议,至少应把10%的家庭收入节省下来。不过,这只是条建议,事实上,大多数美国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储蓄的数量各有不同。重要的是,要养成节俭的习惯,应常牢记该节约点什么。
存钱并不那么容易,不过,万事开头难,有决心,任何问题都能解决。金融界的专家帮助我们提代了3个部分的方案:首先,拿出够3个月生活费用作基金,用以防备失业或病倒时,但别把它存为死期。
第二步是长远计划,买一座新房子或孩子们上学的费用,应把这些定期存入银行,让它有一定的变通性。
第三步就是到你40岁的时候,你要为退休后的费用而积蓄点钱。
最后一个问题是怎样养成积蓄的习惯?1、建立储蓄目标。
这可以是孩子上大学或是9年后的退休费用,或者一辆新车、一次夏日旅行的花费。关键在于你应把眼光放得远一些,而不是几天后的发薪日。企业家之所以能维持他们的生产,是因为他们有长远的眼光。可是又有多少家庭能把眼光放在3个月以后呢?2、有钱即存。
“我从不节约每月多余的钱。”苏里凡说,“我除了存款部分,其余的钱全部花光。”萨克补充说:“我有位朋友,每当他得到一笔钱,他总是首先把其中的5%或10%列入存款项目而储蓄起来。”
3、直接把钱存入银行。
4、把钱真正花在急需项目上。
大多数人积蓄太少,因为在可买可不买的项目上花钱太多。应控制花钱的欲望,把所有真正急需的东西列出清单——如小孩衣服、新冰箱、汽车轮胎……但一定要到这些东西急用时才去买,如果你被一些清单外的东西所吸引,你最好花一周去考虑是否该买。
吃的悲哀
春笋报
苏叶
此刻是年初七上灯时分,“坐听着远远近近渐渐稀落下去的爆竹声”,心中念佛——年终于过去了。虽然到正月十五这世上还会有一点热闹和忙碌,但那已是过年的尾饰,比不得年来如山倒那阵子的气势。没有兴致闹什么元宵的人,是可以不必管它的了。
说来惭愧,年岁渐长,兴味非但没有与时俱增,反倒常常地寥落起来。连过春节也会觉得累赘和乏味。其实,世上的事,你不在意它,它也就不能左右于你。但每每岁尾年终,看着腊月将尽,寒梅戴雪而开渐入佳境;看着马路上行人日日增多,街头新摆了卖各色花炮的摊子;茶叶店的柜台上,有了第一盆用红丝线绾束起碧叶银花的水仙;商贾贩夫将“春节大酬宾”几个金字和大红灯笼一齐挑上门楣的时候,心中便开始无端地骚动:要过年了!再环顾左右,个个都仿佛在接拜头等大事似的。往往离着新年还有十天半月,空中的喜庆锣鼓就已稳稳前来。连广播里,报纸上,电视中也屡屡报道:春节货源如何充足,文艺节目如何逗乐,交通车辆如何做了周密安排……。上班的人,相互间胳膊一碰,你问:哎,年终奖金有多少?她说:会餐怕是不够了,板鸭和鱼或可分得一些吧?走过会计室紧闭的门前,只听得里面一片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响。有人在传达室得了迎新茶会的请帖。管治安保卫的干部在院墙内郑重贴上“防火防盗”之类的字画。走在路上,只见到处是一派吃相。真的,这也许与我操持家中庖厨有关,在我感觉中,什么过年,简直就是一个吃字罢了!
你看那满载鸡鸭鱼肉的卡车,可谓“冠带巍峨”,白天黑夜运出运进。老奶奶们不到下午三点就挎起篮子往菜市场去了。一些有资格的门户,庭前常有辛劳的小车停下,将那远方的美味,家乡的特产,从后舱拖进院子里去。一般人家,今天这个分到三斤鸡蛋,明天那个搬进半篓苹果。传说某某商店可以买到某某价格合宜的稀罕物,主家婆或是亲自出马,或是遣了夫君高举“大团结”冲出门去。在公寓或楼房的楼梯上,常有人收腹举手紧贴堆积的杂物,,让这喘吁吁拎了肥鱼大鸭奔上来的芳邻。各家的阳台晾满衣裳被单,又相继地多了些悬挂的腌腊制品。如果是晴天,五色的人流在呛人的灰雾中摩肩接踵,嗡嗡营营,熙来攘往;如果是天不作美,人们就在雨水与泥浆中推推搡搡,你顶我抗,挤挤擦擦。如果冰雪渐紧,青菜今天卖五分,明天卖一角,后天可卖一角五,小贩们的菜蔬是随年之愈迫价之愈高的。何况这家已有茴香牛肉之味飘出,那家也有刀砧齐鸣之声可闻。殷实活络的单位,向职工们最后一次颁发实物。街头时见手涂蔻丹,发挽汉唐之式的摩登女子很不美貌地用大网兜、破报纸拖了带鱼、猪肝、大骨头……挤上车去。瓷器店的碗碟寸寸变矮,糕将尽,年之将近,到了小年夜那天,这份热闹达到高潮。满世界里的人如过江之鲫,如聚食之虾,如粘浆之蚁……这时节,谁要是还有几分钟空闲看书也会坐不安定;由不得地要蹦起身来再去添补点料酒味素之类的回来不可。
直到大年三十近午过分,这烈火烹油的阵势才倏地冷清下来。街上的行人都已是仓皇之色了。家家户户储备停当开始了,烹、煎、蒸、煮、炒、爆、炖……,单等华灯大放,向口中清扫那一桌丰盛馔肴。尔后,磕点瓜子,用点清茶,看那人间万姓仰头嘱目的电视文艺晚会,商量着明日,后日,大后日,太后日,太太后日吃的节目和吃的人员!”“年啊,年啊,你不过是一个日月更新的计算日程吧,怎得能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包揽乾坤的自信,福荫天下的仁慈,腆着大腹,张着哈哈大口,将十多亿炎黄裹进你的大红袍中去浓醉几日?!你好不客气啊!
年三十的深夜,我听着倾城的鞭炮声,嗅着空气里的硫磺味,看着花炮用迷离的色彩将人们的祝福与希望涂在暗蓝色的天幕上,我揉着天亮要下锅的糯米粉,想:难道这样就叫普天同庆,万象更新吗?
民以食为天本是不错的,然而,难道我们可以据此将它溶化为“人以吃为乐”吗?
我们真是太重视口福了,我们过去有个灶王爷,可见吃的地位之重要。结婚、祝寿、添子要大摆宴席不说,就是死了人,坟前供供倒也罢了,偏偏还有路祭。受尊敬的亡录在半路上要受用好几顿。亲朋送行要设宴饯别;远道而来要摆酒接风或曰洗尘。布衣百姓相互致意:“吃过了?”“吃过了。”“还没吃啊?”“还没吃。”帝王们有帝王们的华宴,梁山泊好汉打了胜仗也是要在聚义厅大啖一回的。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故事发生在吃上:孔融让梨;鸿门宴;曹操煮酒论英雄。乃至于贵妃醉酒,吕布戏貂婵;武松在狮子楼杀了西门庆……也都发生在食桌上。我们的老祖宗,干脆把青铜炊器——鼎,升华为王权的象征。“鼎之轻重,未为问也。
“当个宰相,被称为“调和鼎鼐”,可见本事之大。称赞君主有政治才能,则说他“治大国若烹小鲜。”发展到现在,以吃为名,举行各种暗地交易的事就不胜枚举了。民间有歌谣道曰:“筷子一提,可以可以;酒杯一端,好办好办……”。有时我觉得,“吃”字的魅力之大竟如传染病一般。比方,我们说人有办法,叫“吃得开”。嘲人无能,叫“吃蹩”。走运,叫“吃香”。倒霉,叫“吃苦头”。还有什么吃惊,吃紧,吃罪不起等之类的词儿。最妙的莫过于骂人太笨,大吼一声:“你是吃屎的啊?!”连屎都没得吃的时候还有一句精彩的预备着,叫做:“喝西北风去啵!”那是有吃之人对无吃之人十分得意地嘲弄和鄙视了。
唉,吃吧,吃啊,这吃字如此生动,如此傲慢,又如此低贱。中国向以吃字甲天下而骄喜不禁,这新春大节之时,这辞旧迎新之际,吃,大吃,变着法子吃,任劳任怨地吃,岂有疑哉?
怕只有如我这样的不省之人才无事而烦恼,有福而哀叹。我真想解脱身上的围裙,甩掉臂上的袖套,从油香辣呛,五味调和,箸勤杯满,晕乎乎,迷澄澄的重围中冲出,跑到一处高高的山岗,让四野的长风吹我一个眼明心彻!让我在清明与坚韧中,开始我新的一年里的生命!
尺素寸心
《听听那冷雨》
余光中
接读朋友的来信,尤其是远自海外犹带着异国风云的航空信,确是人生一大快事,如果无须回信的话。回信,是读信之乐的一大代价。久不回信,屡不回信,接信之乐必然就相对减少,以致于无,这时,友情便暂告中断了,直到有一天在赎罪的心情下,你毅然回起信来。蹉跎了这么久,接信之乐早变成欠信之苦,我便是这么一位屡犯的罪人,交游千百,几乎每一位朋友都数得出我的前科来的。英国诗人奥登曾说,他常常搁下重要的信件不回,躲在家里看他的侦探小说。王尔德有一次对韩黎说:“我认得不少人,满怀光明的远景来到伦敦,但是几个月后就整个崩溃了,因为他们有回信的习惯。”显然王尔德认为,要过好日子,就得戒除回信的恶习。
可见怕回信的人,原不止我一个。
回信,固然可畏,不回信,也绝非什么乐事。书架上经常叠着百多封未回之信,“债龄”或长或短,长的甚至在一年以上,那样的压力,也绝非一个普通的罪徒所能负担的。一叠未回的信,就像一群不散的阴魂,在我罪深孽重的心底憧憧作崇。理论上说来,这些信当然是要回的。我可以坦然向天发誓,在我清醒的时刻,我绝未存心不回人信。问题出在技术上。给我一整个夏夜的空闲,我该先回一年半前的那封信呢,还是7个月前的这封?隔了这么久,恐怕连谢罪自谴的有效期也早过了吧?在朋友的心目中,你早已沦为不值得计较的妄人。
其实,即使终于鼓起全部的道德勇气,坐在桌前,准备偿付信债于万一,也不是轻易能如愿的。七零八落的新简旧信,漫无规则地充塞在书架上、抽屉里,有的回过,有的未回,“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要找到你决心要回的那一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往往数倍于回信本身。再想象朋友接信时的表情,不是喜出望外,而是余怒重炽,你那一点决心就整个崩溃了。你的债,永无清偿之日。不回信,绝不等于忘了朋友,正如世上绝无忘了债主的负债人。在你惶恐的深处,恶魇的尽头,隐隐约约,永远潜伏着这位朋友的怒眉和冷眼。不,你永远忘不了他。你真正忘掉的,而且忘得那么心安理得的,是那些已经得你回信的朋友。
有一次我对诗人周梦蝶大发议论,说什么“朋友寄赠新著,必须立刻奉覆,道谢与庆贺之余,可以一句‘定当细细拜读’作结。如果施上了一个星期或个把月,这封贺信就难写了,因为到那时候,你已经有义务把全书读完,书既读完,就不能只说些泛泛的美词”。梦蝶听了,为之绝倒。可惜这个理论,我从未付之行动,倒是有一次自己的新书出版,兴冲冲地寄赠了一些朋友。其中一位过了两个月才来信致谢,并说他的太太、女儿和太太的几位同事争读那本大作,直到现在还不曾轮到他自己,足见该书的魅力如何云云。这一番话是真是假,令我存疑至今。如果他是说,那真是一大天才。
据说胡适生前,不但有求必应,连中学生求教的信也亲自答覆,还要记他有名的日记,从不间断。写信,是对人周到,记日记,是对自己周到。一代大师,在著书立说之余,待人待己,竟能那么周密从容,实在令人钦佩。至于我自己,笔札一道已经招架无力,日记,就更是奢移品了。相信前辈作家和学人之间,书翰往还,那种优游条畅的风范,确是我这一辈难以追摹的。梁实秋先生名满天下,尺牍相接,因缘自广,但是20多年来,写信给他,没有一次不是很快就接到回信,而笔下总是那么诙谐,书法又是那么清雅,比起当面的谈笑风生,又别有一番境界。我索来拍写信,和梁先生通信也不算频。何况《雅舍小品》的作者声明过,有11种信件不在他收藏之列,我的信,大概属于他所列的第8种吧。据我所知,和他通信最密的,该推陈之藩。陈之藩年轻时,和胡适、沈从文等现代作家书信往还,名家手迹收藏甚富,梁先生戏称他为man他自己的书信被人收藏了吧?朋友之间,以信取人,大约可以分为四派。第一派写信如拍电报,寥寥数行,草草三二十字,很有一种笔挟风雷之势。只是苦了收信人,惊疑端详所费的功夫,比起写信人纸上驰骋的时间,恐怕还要多出数倍。彭歌、刘绍铭、白先勇,可称代表。第二派写信如美女绣花,笔触纤细,字迹秀雅,极尽从容不迫之能事,至于内容,则除实用的功能之外,更兼抒情,称典型。尤其是夏志清,怎么大学者专描小楷,而且永远用廉便的国际邮简?第三派则介于以上两者之间,行乎中庸之道,不温不火,舒疾有致,而且字大墨馆,面目十分爽朗。颜元步、王文兴、何怀硕、杨牧、罗门,都是“样板人物”。尤其是何怀硕,总是议论纵横,而杨牧则字稀行阔,偏又爱用重磅的信纸,那种不计邮费的气魄,真足以笑傲江湖。第四派毛笔作书、满纸烟云,体在行草之间,可谓反潮流之名士,罗青属之。当然,气魄最大的应推刘国松、高信疆,他们根本不写信,只打越洋电话。
出国人选
青春
李忠卿
某研究所最近有一项出国考察任务,全所包括一名看门的李老头在内,总共不过11人,但是只有一个出国的名额,究竟派谁去呢?
所长权衡再三,仍物色不出最佳出国人选。为求公平合理,只好沿袭传统的选举办法,用无记名投票形式来确定。第一轮选举似乎很顺利,从每个选举人的表情看,好像都很轻松,但是选举结果竟出乎意料:10名研究员,每人均得1票,天知道这票是怎么投的?院长鼻子酸溜溜的,只得再搞第二轮选举,为了提高命中率,每人限选两名,超半数者为中选人。选举后的结果更让人大吃一惊:10张选票中,除了10名研究员的名字外,都不约而同地挂着李老头的大名。
李老头是幸运的,不幸的是谁呢?
出行
蒙田随笔
我嘛,常常旅游消遣,安排得倒不赖。如果右边景色不佳,我便取道左边。如宜于骑马,我便停下不走。这样一来,我实际所见的,无一不如我家一样有趣,一样赏心悦目。……我漏掉什么东西来不及看吗?那么我就折回去。反正是我自己安排路程。我没有预定的路线,笔直的路线或弯来弯去的路线都没有。人家曾向我提及的东西,我所到之处,是不是接触到了呢?往往有这样的情况:别人的看法与我自己的看法并不相符,而且我常常觉得,他们的看法是错的。我并不为自己花了力气而可惜:我到底弄清了人家的说法并不真实。
我性情随和,兴趣广泛,和世人没有两样。别的民族的不同生活方式,正因其多彩多姿而深深打动我。每一习俗都自有其道理。无论用的是锡盘子、木盘子或陶土盘子;食物无论是煮或烤;不管下的是牛油、胡桃油;不论是冷盘或热食,我都视之如一。正因为这样,临老了,我便抱怨起我这种豪放的吸收力来。我需要佳肴、美食以改变我不辩精粗的胃口,有时也为了免得增加肠胃负担。我在国外的时候,人家出于对我表示礼貌,问我要不要吃法国菜,我是不领情的,我总是到外国人最多的餐桌就座。
我们有些同胞抱着这种荒谬情绪:一看到不同的事物形式便大惊小怪,我真为他们感到赧颜。他们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之后,就好象如鱼失水似的:无论到什么地方,他们都坚持自己的生活方式,对外国人的生活方式表示厌恶的态度。他们在匈牙利遇见一名法国人,大家便来庆贺一番,聚在一起亲亲热热,大肆指责他们所见到的野蛮习俗。既然不是法兰西的习俗,怎么能不野蛮?能发现这种野蛮的习俗加”“以谴责的人还是最聪明的哩。大部分人的偶然出行不过是去而复返而已。他们把自己封闭起来,谨小慎微,沉默寡言,不与人交往,深怕自己感染了异国的空气。
我这样谈他们的时候,我又想起有时见到的某些青年廷臣的情形,那也有相似之处。他们也只和自己的那伙人交往,把我们视作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不屑一顾,或以怜悯的眼光看待。你要是不让他们谈朝廷的明争暗斗吧,他们就会茫然若失,不知谈什么好。他们会在我们面前表现得相当幼稚,正如我们在他们面前显得十分笨拙一样。“一个有良好教养的人应该是见多识广的人。”这话说得再好不过了。
与此相反,我出门旅行是因为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感到腻烦。我到了西西里就不去会斯尼科人(在家里的斯尼科人已经够多了)。我要会的是希腊人,波斯人。我和他们打交道,考察他们。我融合到他们当中,在他们身上花力气。而且似乎我所见的习俗,大体上都是和我们自己的习俗媲美的。当然,我的探奇还不深入,因为我离自己的家门不算太远。
初恋萨拉
《现代家庭》
蒋成红
新学年里,她和我同桌,一个过去似曾相识的小姑娘,只是从没正眼瞧过她。可那天,我睁大两眼,对她凝视,不料她投来的目光绝然冷漠,好一个令人肠断心碎的美人。
“你看什么?”她问,又问了一次。
时隔良久,我才反应过来;时隔更久,我才结结巴巴答道:“没——没什么”。说完立刻转过头去,怕被她冰蓝色眼睛又给迷住,呆呆的像块石头。
她叫萨拉,这名字在我嘴里反复咀嚼,一遍遍细声呼唤,如同祈祷一般。何以会如此迷恋她,那时我才九岁,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男孩。当时是五十年代,还没有儿童不宜的影片,混混沌沌的我,每当看见萨拉走近时,便心跳加剧。不知怎么搞的,我还老想寻找她去了哪里,那份焦急烦躁的感觉和伤风症状十分相似:头晕、战栗、不思茶饭、紧张得恶心。
我们过去曾是邻居,也一起上过课。过去几年里,对她这种小姑娘不屑一顾可谓易如反掌,但这一次却太难了,这个萨拉令我神魂颠倒,就好像另外一个我看见了另外一个她。
撩拨我的还不光是她的姿容,每时每刻,无论有无机缘,我会温习与她相见的时光,于是又有了令人吃惊的发现——姑娘们的特殊气味,萨拉的气息尤其馥郁甜美,不像我们男孩,因为老在沙地里打滚,身上发出阵阵腐湿味。这一新发现令我头晕目眩。
深夜,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渴望白天快快来到,可以去学校里拉她的小辫,对她扮鬼脸,在她的作业本上胡乱涂抹,使尽招数,让她明白我已为她费尽心机,操碎了心。
数月之后,我开始感到自己已经坠入爱河,只是还没到坦白承认的地步。班上每个人都已有所觉察,但没人说破真相,岂料却被萨拉道破天机。
一天午休时,在朋友们的拼命鼓动和怂恿下,我又开始大声讥讽笑骂萨拉。突然,她跑到我跟前,两手放在屁股上,撅起漂亮的小嘴唇。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稍纵即逝,可不像人们所说的恍若永恒那么久长。日后回想起来,倒是意犹未尽,那一幕幕各不相同角度的画面展现眼前,就像汽车相撞的慢镜头,眼睁睁看着它向你驶来,你却束手无策,头脑一片空白。
四周静极了,萨拉悄悄说道:“妈妈说,当一个男孩取笑戏弄一个女孩时,就表明他打心眼里喜欢她。”说完转身走了,只留下她的漆皮鞋拍打地面的声响。
一阵哄笑打破沉寂。想要否认这一事实,已经不可能了。我笨嘴拙舌站在那儿,微风袭来,尽管我已被钉立在那儿,却有快要昏倒的感觉,时间真的凝固了。
当我缓过气来时,世界已经改变。
初夏,我从知青屋前走过
散文
王前锋
如诗如梦的岁月,是在春天度过,而——景象依旧,只是门前的扎根树高了许多,绿了许多,这高高绿绿,给人好些陌生和忧伤。
小院门虚掩着,门下似有似无地沾了些绿色苔痕,还是那松木门,还是那赚取了我们好些手温的铁色门环,甚至,透过层层裉色了的门联纸,还能依稀看到我们当年留下的豪言壮语……一只小狗无声地走过来,惊愕地打量着我,呵,这不是当年的小狗……依着门框,便有隐约的锣鼓点儿传来,若断若续,飘渺如仙,我醒悟了,这是当年排演的锣鼓,却依旧是这么激动人心,再细听:悠扬的长笛声里,夹杂着几声咿呀的二胡,好熟悉,这二胡是阿萍拉的,她聪明,有悟性,凡是乐器,不用教,一摸就会。几人当中,只有她知道闵惠芬,因此,也只有她懂得《江河水》……青蛙跳进水里,门前的石阶上,有一个女正在洗菜,影子倒映在水里,碧波溶化着她粉红的上衣,呵,这不是阿萍,她总是爱穿淡黄的,她也不是这般瘦细,她丰满,手臂浑圆得似刚铡出水的香藕,而且,她不爱沉默,劳作时,总爱哼唱着不知什么时候从田里学来的那支优美的情歌……眼前是夜色,月光如水漫开。当年大家坐在院子中央纳凉,谈论今年谁走了,明年推荐该轮着谁,谈得好抑郁好沉重。我说:“将来你们都走,统统都走,将这知青屋留下来,留给我和阿萍。”大家笑我,笑声中,阿萍用她那小巧的拳头极有分寸地捶了我一下。我说的是真话,真的,当时只有我和阿萍出身不好,于是领导便对我们不好,命运便对我们不好,但是阿萍好,那些值得记忆的夜晚好,那些夜晚美妙的月光好。
日子并不好过,阿萍的手艺也并不出色,但由于饭是阿萍做的,大家便吃得很香,有时大娘送过来一碗萝卜菜,我们就这么狼吞虎咽地对付着又粗又硬的糙米饭,然后拍拍肚子荷锄走向广阔的原野。一碗萝卜菜算什么,可阿萍却在小本子小记着:“有一天,我要报答。”于是大家就羞她,她的脸便很红很红,很窘的样子显得极好看。那时的早霞和晚霞多美多亮呵,日子虽苦虽累却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阿萍……这以后,再也无人提到要走,因为阿萍真有可能要住下来。这样大家便争着打扮这土墙瓦顶的知青小屋。窗口的大口罐头瓶里,不时有人带回来一束花,随着季节的变更,或是紫云英,或是马兰菊,甚至荞麦花,大家都没说这是送给阿萍的,但似乎又都是送给阿萍的,只是香得很苦,整个小屋的气氛就似一首朦胧的抒情曲,又似一首淡雅的田园诗……阿萍极爱花,鼻子贴在花上,一副陶醉的样子:“呵,好忧伤的小精灵……”显和又惊奇又喜欢,那充满感激的神采使小屋又明亮又温馨。不过大多时候阿萍不是欣赏花,而是然后挂在胸前,像项链,挂在身上,似耳环,再自得其乐地来一段优美的样疆舞……明月东升,清风拂面,加上阿萍亲自给我们拾掇的一小碗豆角,一小碗菜瓜,那真是一个美丽得妙不可言的黄昏。从那时起,美丽而多情的阿萍似乎就是这小屋当之无愧的女主人了。
为了留下来,哭过,笑过,埋怨过,又幻想过,在日月分明的春种秋收里,大家似乎总在做着一个朦朦胧胧的温柔之梦,大家都是那么自信,然而梦醒的时候,阿萍就走了。她当然不可能被推荐走,但时间只过了一个年头,她就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四季都开着杜鹃花的大别山,那里有一个省办的气象学校。走的时候,男同胞们自然都笑着祝贺她,第一次那么勇敢地把自己的手与阿萍的手紧紧相握。阿萍本当高兴,可却是泪水汪汪:“我真的不想走,可就这么瞎碰碰上了。”她给我们做好了最后一顿饭,挑满了最后一缸水,喂饱了仅有的两只鸡,哭着和扎根树比比高,和小狗亲亲嘴,然后凄凄楚楚地像一株春柳那样,向我们挥着手、挥着手,渐渐将自己消融在初春的那一片淡绿之中……今天,我来的时候,正是初夏,这也是我人生的夏天了。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来,也许是来寻找那些美好的记忆,也许是来寻找当年在此失落的梦幻和情思。阿萍说过:“我一定还会来……”可现在里屋的门上着锁,一切景象都在暗示这知青小屋不再属于我们,一种怅然若失之情便似浓雾一般缭绕心头久久不散。我能看得见当年那皎洁的月华,能听得见当年那铿锵的锣鼓,可是美丽多情的阿萍呢?阿萍那温婉灿烂的歌呢……这是我的故乡世上最美的地方快快来吧,年轻的小伙子让我们变做坡上的牛羊歌是那歌,可不是阿萍唱的,抿一口五里大塘的清水吧,今夕今宵,带我走进缠绵美丽的梦中……
窗前的青春(外六则)
席慕蓉
窗前的青春白色山茶花理想明镜岁月再会给爱亚的信窗前的青春青春有时候极为短暂,有时候却极为冗长。我很知道,因为,我也曾如你一般的年轻过。在教室的窗前,我也曾和你一样,凝视着四季都没有什么变化的校园,心里猜测着自己将来的多变化的命运。我也曾和你一样,以为,无论任何一种,都会比枯坐在教室里的命运要美丽多了。
那时候的我,很奇怪老师为什么从来不来干涉,就任我一堂课一堂课地做着梦。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也和今天的我一样,微笑着,从我们年轻饱满的脸上,在一次次地重读着那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青春呢。
白色山茶花山茶又开了,那样洁白而又美丽的花朵,开了满树。
每次,我都不能无视地走过一棵开花的树。那样洁白温润的花朵,从青绿的小芽儿开始,到越来越饱满,到慢慢地绽放;从半圆,到将圆,到满圆。花开的时候,你如果肯仔细地去端详,你就能明白它所说的每一句话。就因为每一朵花只能开一次,所以,它就极为小心地绝不错一步,满树的花,就没有一朵开错了的。它们是那样慎重和认真地迎接着唯一的一次春天。
所以,我每次走过一颗开花的树,都不得不惊讶与屏息于生命的美丽。
理想我知道,我把这世界说得太理想化了。可是,我并没有错,如果没有理想,这世界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面貌呢?理想,在实现以前,有很多名字,它们是:幻想、妄想、白日梦,和不可能。
可是,就是它,使得一个只能爬行的看鸭子的小男孩,变成了受众人崇敬的学者与勇者。也就是它,使得一个患病二十多年,只有小学学历的女孩写出那么多本喜悦和美丽的书。
我们不能再找借口说他们的成功是因为“得天独厚”了。非承认不可的是:他们的成功是因为他们有理想,并且,坚信不移。
明镜假如你知道自己这样做并没有错的话,那么,你就继续地做下去,不要理会别人会怎样地讥笑你。
相反的,假如你觉得事情有一点不对劲,那么,任凭周围的人如何纵容,如何引诱,你都要拒绝他们。
因为,在你心里,一直有着一面非常清冽的镜子,时时刻刻地在注视着你。它知道,并且也非常爱惜你的清纯和正直。
岁月好多年没有见面的朋友,再见面时,觉得他们都有一点不同了。
有人有了一双悲伤的眼睛,有人有了冷酷的嘴角,有人是一脸的喜悦,有人却一脸风霜;好像十几年没能与我的朋友们共度的沧桑,都隐隐约约地写在他们的脸上了。
原来岁月并不是真的逝去,它只是从我们的眼前消失,却转过来躲在我们的心里,然后再慢慢地来改变我们的容貌。
所以,年轻的你,无论将来会碰到什么挫折,请务必要保持一颗宽谅喜悦的心。这样,当十几年后,我们再相遇,我才能很容易地从人群中把你辨认出来。
再会年轻的你,是分别的时候了,让我向你说一声:“再会”。
希望你会好好地长大,能变成一个自己心中愿意,并且他人也喜欢的那么样的一种人。我不是不承认个人的价值,相反的,我常常认为,先要爱自己才可能去爱别人。
但是,你如果终生只停留在爱自己的角落里,那么,你将会失掉了很多奋斗的机会,失掉了好好地生活一次的权利。
一朵孤芳自赏的花只有美丽,一片互相依恃着而怒放的锦绣才是灿烂。祝你能有一个灿烂的明天。再会,我年轻的朋友。
给爱亚的信朋友就是:一个不为任何理由而前来看望你的人。
一个把自己所做的不光彩的事说给你听的人。
一个你很乐意买礼物送给他的人,而这些礼物你自己也满喜欢的。
一个你喜欢他,乃是因为有他陪伴时,你也很喜欢你自己的人。
让我再来加一些别的:一个随时就想把心里的话,打电话告诉你,因而吵了你午觉的人。
一个可以和你一起吃,一起在树底下睡,一起变胖,却不能一起减肥的人。
一个反反复复、晴晴雨雨的人,你这边还在分担着他的忧愁,他那边却已写完了日记,把位子腾空了的人。
一个写了信不寄,却在好几天之后翻出来,又夹上一首歪诗寄了给你的人。
一个急着忙着搜集朋友间的记忆,记录、整理、再归档了以后,才能安心地再过日子的人。
一个和你们同游一日,茶水不带,却能吃得最香、最饱,而面无愧色的人。
窗外
王其忠
从我居室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一株高高的芙蓉树。在那烟树参差的春日里红点点,煞是迷人。它牵动我的灵感,撩拨我的文思,久而久之,我竟视这位隔窗而立的“邻居”为知己了。
可是,有一个早晨,我推窗而望,蓦然发现昨夜的一场风雨已将它剥蚀得面目全非。立时,一种“繁花落尽”的悲凉掠过了我的心头!我不由感慨系之:在人生道路上磕磕绊绊,几经周折,几度沧桑,又一次次地失落了许多至爱的朋友,生命不正如同这随风而逝的繁花么?!
这件事过了些时日,也就渐渐地淡忘了。一次,我下乡归来,感觉到室内空气有些沉闷,就不经意地打开了窗户,顿觉眼前一亮:一树火红的三角梅映入眼帘,它在夕阳的背景下定格。意外的惊喜使我几乎不能自制,我诧异,当初在落英的背后,为什么竟没有发现这萌动着的不屈的生命呢?
是的,芙蓉的最后一叶花瓣凋落了,人们对它的嘉许也遗忘在往昔的记忆里,可是三角梅却成长了,那火焰般灿烂耀眼的红色向人们昭示着生命的更迭与延续。
谁能说,失去与获得不是一曲交响乐呢?
我久久地伫立窗前,深深感悟到:生命中没有四时不变的风景,只要心永远朝着阳光,你就会发现,每个早晨都会有清丽而又朦胧的憧憬在你的窗前旋转、升腾,这个世界永远传送着希望的序曲。
创造
《中国青年报》张丽钧
在玄妙的宇宙空间,在当代人类进步史上,曾几何时,出现了一个由电脑构筑的联想世界。人们在这个世界里,用键盘飞速奏出了科学与发展的乐章。这一神奇科技天地的创造者,就是联想集团。正像她的英文名称Legend一样,崛起于中华大地的联想集团,以其雄厚的科技实力和巨人的步伐,在驰骋世界计算机疆场的征途上,写下了辉煌的篇章,充满了传奇的色彩。作为中国大陆最大的跨国计算机集团公司和中国科学院最大的高科技产业集团,其各种电脑板卡的出口量已经突破了500万块,占到全世界微型计算机市场的10%。
在联想世界众多的计算机成果中,联想汉卡始终是一颗璀璨的明星。联想汉卡的问世,为华人彻底解决了在电脑中使用汉字的难题,推动了微型计算机在中国的迅速普及和应用。这一高科技产品,是由联想集团总工程师、中国科学院研究员、中国唯一集两项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于一身的著名计算机专家倪光南主持研制的。
被誉为华夏第一汉卡的联想汉卡,其十余项技术突破和创新,至今仍保持着领先水平。汉字芯片集成度最高,最快的汉字处理速度,最好的软、硬件兼容性,智能化联想汉字输入,任选汉字输入方法,可改造的联想字、词典及输入主案,汉字直接写屏,国家标准矢量字库,二十种以上的汉字字体,多字体矢量造字,丰富的软件支持等等,特点不胜枚举。
新一代的联想汉卡,更体现了当今办公自动化的最新境界。电脑只要装上联想汉卡,那么,超级文字处理,高质量桌面排版,快速表格制作,各类信息管理,256色彩色图形图像处理,图像扫描,语音等诸多功能,一应俱全。无论是科学计算,经济管理,办公打字,还是编制程序,联想汉卡都会使您得心应手,运用自如。
作为电脑汉字产品中唯一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和中国科学院科技进步一等奖的联想汉卡,不仅遍布全国,甚至还远销欧、美、亚乃至联合国和中国驻外机构。联想世界已经从国家机关、科研院校、金融机构、企事业单位、部队等一直延伸到家庭。联想汉卡为中国国民经济的发展,为各行各业办公管理的科学化、自动化,为提高工作效率和质量都发挥了重大作用,并且成为亚运会、六运会、七运会的专用汉卡。
愿联想汉卡带给人们更多的神奇……愿更多的人们进入神奇的联想世界!~1创造就是消灭死。罗曼·罗兰如是说。
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在一步步地滑向死亡的深渊,再有威势的手也不可能阻上这一切。因而我们只有选择创造。创造能使我们有限的生命得到无限的延伸。
太阳创造了光明,太阳被万物景仰。
母亲创造了婴儿,母亲受世人崇敬。
贝多芬作古了,他的精神因《命运》而不朽。
罗丹仙逝了,他的思想在《思想者》中永恒。
不要将你的心智和双手闲置起来,不要听凭死亡噬啮着你的血肉之躯,既然上天赋予了你一次生命,你就有责任使它最大限度地放射光华。
用你丰富的天性去沟通理解人们吧,只有那样,你才能够远离枯萎。相信你是世上的唯一,没有人能重复你的思维你的足迹你的情感,把这份独特奉献给世界,你就走进了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记着,只有创造才能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