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在布匿战争中的战略地位转变

讨论战争史，战略部署往往能够引起很多人的兴趣，因为它涉及到一个全局性的形势问题，这种思考能够使人有一种重回历史现实、成为历史主角的感觉。最大限度地还原战争的战略形势，能够使我们对战争的争议减到最小值。第二次布匿战争，是军事史上的一次有趣且典型的持久战。从218BC到202BC，战争在意大利、西地中海、西班牙、北非持续了十六年之久。这次争霸地中海，成就罗马帝国的战争，使汉尼拔、尼禄、大小普布里乌斯、哈斯杜鲁巴尔等一大批将领名垂千古。
讨论第二次布匿战争的战略地位不仅是一个纯粹的军事问题，放在整个战争年代（从战争准备到战争结束，237BC—202BC），更是一个政治和战争心理学的问题。35年的战争年代（虽然包括15年的战争准备阶段），西班牙之得失和人力物力之担保，在汉尼拔入侵意大利的战争中始终起着稳定后方、造成对罗马人的心理威慑作用。237BC，迦太基军事首领哈米尔卡·巴卡尔制定征服西班牙，建立对抗罗马的长期据点的计划无疑是一个正确而富有远见的战略选择。准备阶段的苦心经营为迦太基在意大利战场的长期维持提供了保障。
单从地理角度分析之于布匿战争的地位。第一次布匿战争当迦太基胶着于西西里时就已经意识到了西班牙在这场争霸战争中的特殊地位。亚平宁半岛以西、直布罗陀海峡以东，意大利、迦太基、西班牙刚好构成三角形钳制西地中海；纵向排列的科西嘉、撒丁和西西里岛是意大利抵御迦太基的海上防线。公元前241年的两国条约迦太基丧失了地中海上的全部岛屿，西西里成为意大利威慑迦太基本土的跳板，强大的罗马海军形成对迦太基的巨大心理威慑。平息雇佣兵起义后占领西班牙构成南北两面海陆夹攻意大利的形势不仅是出于排除罗马的心理压力的需要，也是立足于长久争霸的战略选择。
公元前237年在镇压了迦太基国内动乱后，军事派首领哈米尔卡开始拟定对西班牙的大规模征服计划，以补偿第一次战争中失去的地中海诸岛，为对罗马新的战争建立巩固的后方基地，形成西班牙、迦太基对意大利的南北两面夹击态势。迦太基在西班牙的统治是长期存在的，而且维持了两个多世纪。到348BC迦太基在西班牙的势力在希腊、罗马的觊觎和当地伊伯利亚、凯尔特人的反对下依然十分强大，控制了南西班牙的广大区域，并且牢牢把握着直布罗陀海峡的控制权。西班牙的土地给迦太基输出丰富的矿产资源，其中锡为大宗，这对于依赖于商业贸易的迦太基无疑是天赐的沃土。当然，西班牙对于迦太基的价值不仅限于经济上的。迦太基利用西班牙土著居民的分散和落后大量招募雇佣兵。财力和兵员，对于迦太基来说这正是巩固其在西班牙统治、建立对罗马战争据点所必需的。然而，在第一次布匿战争中却失去了它在西班牙领地的大部分。
由于第一次布匿战争的失败，迦太基在西班牙的据点只剩几个老旧的城市。所以，哈米尔卡面临着重新征服西班牙的重大使命。出征前，，哈米尔卡将自己9岁的儿子汉尼拔带到供物台前起誓永远与仇恨罗马人，并将他带到西班牙。因此在征服西班牙战争中长大的汉尼拔怀有对罗马人天生的仇恨，并且在战争中练就了非凡的军事素质，以至于后来罗马人一谈到汉尼拔就感到心惊肉颤。而这位军事奇才对西班牙的了解无疑对后来他进行战争部署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进入西班牙后，哈米尔卡为了迅速建立迦太基的统治，采取了极其专断的行为。他在长达八年的征战中采取诈术或残暴无情的手段对付当地的伊伯利亚和凯尔特人，使迦太基控制的区域迅速扩张，以至于罗马对他的果断而又快速的行为感到强烈的不安，并派出使节要求哈米尔卡解释征服的原因。哈米尔卡死后其女婿和长子继承了他在西班牙的扩张政策，建立了新迦太基城，并采取较为温和的措施强化迦太基在西班牙的势力。罗马被迫在外交上承认迦太基在西班牙的实际地位。哈米尔卡的战略威慑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西班牙已经能够成为第二次战争中迦太基的战略后方了。一系列的征服为迦太基进行战争准备了充足的财力和物力支持，使西班牙能在不依靠迦太基本土支持的情况下发动对意大利的战争。
公元前221年25岁的汉尼拔成为西班牙军队的总司令，标志着战争走向了日程安排，而西班牙也开始忙碌起来，它在战争中的地位也日益凸显出来。从221BC到220BC年间，汉尼拔征服了西班牙中部土著部落，从而保证了后方的安全。战争开始了，218BC年,汉尼拔率军远征。军队的主干是利比亚人和伊伯利亚人，还有一些土著雇佣兵。汉尼拔父子在西班牙苦心经营为战争准备了充足的兵员和财力支持。在汉尼拔翻越阿尔卑斯山以前，西班牙的后勤和士兵补充是十分明显。不单汉尼拔，罗马方面也意识到了西班牙将要在战争中起到的巨大作用。在汉尼拔接近阿尔卑斯山区时，罗马执政官普布里乌斯把他弟弟领导下的大部分军队开到西班牙，准备攻打迦太基远征军的后方基地，切断汉尼拔的后方粮草和兵员供应。西班牙争夺战开始了。
对于远征军来说粮草供应是一个头疼的问题。翻越阿尔卑斯山后，汉尼拔通过征服意大利北部部落、分化他们与罗马的联盟得到了人员和粮食的供应，但是西班牙作为后方的地位仍然不容忽视，在进入意大利战场的最初几年，来自西班牙的伊伯利亚人雇佣军仍然是战场上的主要力量。西班牙人力和物力上的供应由于路途遥远而失去了开始的重要地位，但是作为战略大后方的心理作用是不容小觑的。西班牙的得失起到了稳定远征军人心的作用。汉尼拔对西班牙的重视体现在以他的弟弟哈斯杜路巴尔为西班牙留守司令官的任命上。
西班牙对迦太基的贡献不仅体现在战争消耗品的供应上，还有它的独特的军事地位。在牵制罗马军队，缓解汉尼拔在意大利压力上西班牙也起着巨大的作用。218年，普布里乌斯的弟弟率罗马军队开始了对迦太基在西班牙卫戍部队的进攻。罗马人进展很快，罗马很快几乎控制了西班牙全境，完全切断了西班牙对汉尼拔的增援，并且迫使迦太基本土开往意大利的援军转向西班牙。西班牙的沦陷使迦太基本土受到来自罗马远征军的威胁。但是基于对西班牙的重视，迦太基加强了在西班牙的军事力量，战争形势很快发生了转变。212BC年，，罗马统帅普布里乌斯兄弟在西班牙战死，西班牙重新变成了意大利的一个可怕的威胁，汉尼拔在意大利的日子也开始好过了点。西班牙的得失左右着意大利战局。
西班牙对迦太基、汉尼拔的巨大作用摧毁在普布里乌斯之子小普布里乌斯之手。西班牙的失败使罗马意识到西班牙战线具有头等重要的意义。210B小普布利乌斯抵达西班牙，开始了对西班牙的占领工作。他不负众望，209BC年攻克了迦太基在西班牙的首府新迦太基,把哈斯杜鲁巴尔赶到西班牙北方，经过几年征战，罗马获得对西班牙的基本的支配权。但是形势依然不利于罗马，哈斯杜鲁巴尔越过了比利牛斯山直指意大利！这支来自西班牙的军队是罗马人重新感到了来自迦太基的恐惧。恐惧使罗马人迅速行动起来。哈斯杜鲁波尔进入波河流域。207BC年春，罗马将领尼禄在意大利北部以强大兵力截击他，并割下了他的人头，西班牙第二支远征军失败告终。这次失败，意味着迦太基因占有西班牙而据有的战略优势已经失去，汉尼拔此时在意大利只能孤身奋战了。206BC秋天，小普布里乌斯完全肃清了迦太基在西班牙的势力，，汉尼拔失去了主要基地，优势转向罗马，西班牙开始剑指北非。
从237BC到202BC年间，西班牙在争霸战争中始终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西班牙的得失直接关系到战争形势发展。从战略上考虑班牙的地位，对于迦太基和罗马来说都是战争中所必需的，在战争过程中双方集中了大批军力展开对西班牙的争夺战。战争中的不确定性使得双方都很难把握形势的时刻变化，而我们通过后来的史料记载来观看这场世界史具有重大意义的战争，分析它的战略特点和战略得失，是很有趣味的一件事情。历史的乐趣不在于参与，而在于自己去重构历史的真相，，获得有益的启发，指导现实的行动。布匿战争，留给世界的不只是战火和硝烟，还有记忆和厚重感。
参考资料：
【俄】科瓦略夫《古代罗马史》，王以铸译，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年4月版；
【英】彼得·艾克罗伊德《古代罗马》，冷杉、杨立新译，三联书店2007年1月版；
【英】Grey Woolf《剑桥插图罗马史》，山东书报出版社，2008年5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