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里王国-重走洛克之路 - 稻城亚丁 - 丽江驴行天下 丽江驴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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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分享] 木里王国-重走洛克之路
王国,洛克洛克,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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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8 21:12
85年前的一个冬日，一个名叫洛克的美籍奥地利人不顾当地土司的警告和沿途土匪的骚扰，带着纳西族护卫和随从从云南丽江出发，踏上了前往不为外人所知的木里王国的艰苦征程。
2009-09-17 11:21    来源：《时尚旅游》    编辑/小雪 文/杜琰 陆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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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热爱徒步、登山、骑行等户外活动，同时我们也以此为职业，热情而奔放，团结协作是我们的特点。每一次探索与发现都希望与驴友共同分享，和驴友一起走过的路的记忆是我们最好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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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沽湖 洛克岛与洛克公路
记得初次慕名拜访这个以母系大家庭和走婚而闻名的地方还是在13年前，清澈透蓝的泸沽湖蓦然从车窗外飞扬的烟尘中露出容颜的那一刻至今令我印象深刻。那次我是在云南一侧的落水村落脚的，我和一群放养的猪儿共同跨过泥泞得几乎无法下脚的村道，几番周折才找到可以寄宿的人家，黑黢黢的祖屋、总令我担心会一脚踩塌的古旧地板以及简单却热闹的全家聚餐在今天想来都恍若隔世。
泸沽湖的草海湿地。这里的自然环境非常优越，充满了舒适的度假氛围
这次我住在四川这边的洛洼，据当地人说，四川这边要比云南那边开发得晚，也要原始一些；可临泸沽湖那一家挨一家的酒吧、饭馆、旅舍和工艺品店所营造的气氛，在我看来已和热闹的北京后海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选择这样一处过度开发的热门景点作为我木里之行的起点，倒不是因为贪恋这里的舒适，更主要是出于对洛克的缅怀。很会搞上层关系的洛克当年与泸沽湖的土司关系甚密，曾在泸沽湖中的谢瓦俄岛陆陆续续住过8年，如今这座以蛇多而著称的小岛也常被当地人称为“洛克岛”。只是现在鲜有游客会对“洛克岛”感兴趣，而是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投向了与之隔岸相望的“杨二车娜姆之家”。除了洛克，将泸沽湖与木里连接起来的另一条线索就是正在修建的连接泸沽湖与亚丁的“泸亚公路”，这条公路与当初洛克穿越木里直抵亚丁、稻城的探险之路大致相同，或许命名为“洛克公路”更别有一些意义吧。
天近黄昏的时候，我坐在洛洼码头前龙客栈顶楼的餐吧里，透过敞亮的大窗户出神地看着漂浮在湖面上的大片大片的海藻花——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泸沽湖风光还和13年前我曾见过的一样迷人。和我同样沉迷于“花海”间的还有邻桌的一个来自重庆的女孩子，不过陪她观光的那位本地摩梭汉子明显心不在焉，不停地用“我晚上可以和你走婚吗”之类的话试探那个女孩子。他那令人不悦的直爽劲儿很快就弄得人心烦意乱，也让我下定决心明日一早就离开泸沽湖，尽早启程。

时至今日，木里的有些偏远地区依然在靠马帮运送货物，著名的劳模——“马帮邮递员”王顺友便出自木里。
清晨的泸沽湖镇沐浴在粉红色的晨光当中，显出如今已难得一见的静谧。反射着阳光的石板路上走来一队马帮，这里的摩梭人还经常利用马匹进山驮运货物，但这队马帮有些不同，4匹个头矮小的马背上捆绑着色彩鲜艳的大背包，在“马锅头”的身后还跟着3个手执登山杖的背包客。与他们打过招呼后得知：他们打算从泸沽湖徒步走到亚丁，预计要花上将近10天的时间，所走的线路与我的规划基本一致，但他们全程都会取道山间的马帮路而非公路。
挥手道别后，我的吉普车转向北方的崭新的盘山道。翻过山口，我们将蓝宝石般的泸沽湖抛在身后，迎来了一道同样养眼的壮美山谷。谷地中绵延分布着一块块仿佛被精心切割过的麦田，这些农作物依着不同的生长期与成熟期，呈现出丰富而微妙的色块：墨绿、粉绿、金黄、淡黄……随着阳光与云的投影在谷地中快速地移动，这些色块就像活的一般，不停变幻着色调。不过司机似乎并不如我这般因眼前的美景而兴奋不已，大概是我接连不断的“停车拍照”的要求弄得他有些心烦吧。
我此行的第一站是一座叫利加咀的摩梭村落，如果要寻访还未变质的摩梭传统生活习俗，这座偏居于山谷深处的小村落再合适不过。当崭新的柏油路从山腰盘下山谷，我的吉普车便离开主路，转向北驶上一条颠簸的乡村土路，在冲过两条浅溪之后，躲藏在峡谷深处的利加咀村现身了。
Tips：
泸沽湖：单就舒适的度假氛围来说，泸沽湖堪称“天堂”。在洛洼码头一带有大量的酒吧、饭馆和旅舍，临窗即可尽享草海（泸沽湖畔的湿地）美景以及湖光山色。距泸沽湖镇不远的4星级的泸沽湖假日酒店（www.luguhuhotel.com）是湖畔设施最好的酒店，标间388元起，别墅668元起。泸沽湖距四川凉山州府西昌约260公里，每天均有班车往返，其间路况很好。泸沽湖湖面海拔2690米，景区门票80元。
洛克：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西方人通过约瑟夫·洛克发表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的《中国黄教喇嘛木里王国》等一系列文章，第一次得知了木里。从1922年到1949年，洛克来往于四川、西藏、云南等地，并于1924年、1928年和1929年三次到达木里，并由木里进入到亚丁、稻城一带。严格来说，洛克并不是第一个到达木里的西方人，英国植物学家沃德和戴维斯早在洛克之前就到过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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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加咀 害羞的摩梭人
当我来到村长甲布旦珠家的第一刻，一只可怜的乳猪已泡在热水中等待褪毛了，这是为迎接我这位“贵客”而特地宰杀的。“太破费了吧？”我有些受宠若惊地对村长客气道。这位憨厚的摩梭汉子笑着说：“不破费，村子里已经有半年多没来客人了。”他说村民上次见到的汉族是中国移动的工作人员，他们来这里为发射塔选址，或许再过几个月村里也可以打手机了。
摩梭族妇女即使在日常劳动时也常常会坚持穿着传统服饰
利加咀是一座独守世外的美丽村落，那些质朴无华的木板楼分布在山谷里的一处缓坡上，看护着谷地中的庄稼。村民用低矮的木栏杆在村子里勾画出迷宫般的甬道，房前屋后尽是一些百岁高龄的参天古树。从清晨一直到黄昏，村中总是充满了悦耳的鸟鸣。
在利加咀，每户摩梭民居的布局结构几乎都是一样的。走进正门会看到一个敞亮的院落，里面往往摆放着为牲畜准备的稻草和由原木挖制的猪槽、马槽，猪、羊、鸡等家畜满院子乱跑。与大门正对的是经堂。摩梭人主要信仰藏传佛教，经堂是家中最高大、最精美的建筑。进门右手是祖屋。这里是全家人聚会以及接待客人的地方，晚上家里的老人和未成丁的孩子会睡在祖屋。进门左手是家中其他成员住宿的地方，通常为两层木楼，女子住底楼，男子住二楼。
村长甲布旦珠家在分家前曾是村中最大的家庭，32口人共同居住在厚厚土墙后面的木制房屋中，由一个非常能干的“女家长”——达布管理这个庞大的家庭。后来分家也不是因为什么经济纠纷——这种事在财产公有的摩梭母系大家庭中几乎没有——而是因为人口太多实在住不下了。对于我其实也很好奇的走婚习俗，村长有些羞于开口：“就像你和你老婆的事情嘛，不好说，有时也有外面的人跑来问我们，我们心里都有些烦的……”后来相处下来发现，当地村民都十分害羞，不像泸沽湖的摩梭人总把“走婚”挂在嘴边。
由于是农忙时期，家中的成员白天大多在田地里忙活，为了招待好我这个稀客，村长请来了次仁拉错帮忙。这位漂亮的摩梭姑娘是村中的一个“异类”。她似乎不太喜欢活佛起给她的这个大名，倒更喜欢得自母亲的小名——苏拉。她是村中少有的选择结婚的女性，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每日守在田埂上，而是在村口开了家“农家乐”，所以空闲时间比较多。

节日中穿着藏式服装的摩梭族男孩
她的汉语也是村中难得的流利，在和她的闲聊中我得知，她的哥哥阿尺偏初比她还要“异类”。这个土生土长的摩梭小伙儿在两年前结识了偶尔来村中游玩的一位香港姑娘，现在两人已经结婚，而且有了一个1岁多的小男孩，共同生活在香港。我问次仁拉错：你哥在香港做什么呢？她想了想似乎也寻不到答案，便说：带孩子吧。
饭后我将行李搬到了次仁拉错的“农家乐”。那是一座新建不久的木楼，我很主观地认为这里应该不会像村中家畜满院跑的民居那样，有虱子、跳蚤一类的虫子。仅仅在村长家吃了一顿饭，我露在外面的小腿上已经多出了不少奇痒无比的红肿。出门前村长一再提醒我：晚上9点再来他家，有专门为我举行的篝火晚会。
当我9点准时出门时，村道上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村里断电已经三四个月了，只有个别富裕些的家里用柴油发电机点亮几盏灯泡。我小心翼翼地向村长家摸去，黑暗中不时有火把或手电筒的光亮晃动，偶尔还会传来一嗓子山歌——那都是赶去村长家参加篝火晚会的村民。突然有几个黑色身影从我身边蹿了过去，在黑暗中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那是赶去凑热闹的孩子们，他们似乎早已适应了黑黢黢的夜路，可我还是弄不明白，他们是怎样保证自己不掉到路边的山沟里的。
终于蹭到村长家，院子中发电机隆隆作响，虽然灯光时断时有，但院子中央燃起的篝火已经提供了足够的光亮。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村长和几位盛装男子从祖屋里走出来。村长很郑重地将我这个“远方的客人”介绍给大家，又说了些“要跳好锅庄，展示利加咀风采”之类的鼓舞人心的话，随着一位老人吹起笛子，篝火晚会正式开始了。

利加咀腼腆的小男孩
那几位盛装男子随着老人和笛声舞蹈起来。他们身上的服装让我有些疑惑，看上去很像蒙古族的长袍，难道这相距千里的两个地方有什么关联？篝火越烧越旺，火星子噼里啪啦地飞向夜空；夜空中乌云密布，偶尔的闪电会短暂地打破那看不到头的黑暗。山谷中已经数月滴雨未下了，这落雨的征兆和舞蹈一样让人兴奋。
Tips：
走婚：走婚前男方要备好礼物，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经父母同意才可以进入所谓的“秘密走婚”阶段。此时男子会在深夜时分来到女方家，次日一大早就要离开，“起早贪黑”地与心爱的姑娘相处，这大概是出于摩梭人害羞的性格吧。当小孩满月时，男子要准备厚礼去女方家举办隆重的“满月酒”，女子也要带着孩子去拜见男方的父母，此时两人便进入“公开走婚”阶段，时常可以在对方家中小住几日共同生活劳作。传统走婚制度下的男女关系其实非常稳定，也很固定；在道德习俗的约束下，罕有“乱来”的现象。
农家乐：如果你不太在意虫子的叮咬，那完全可以把利加咀当成一处绝少为外界所侵扰的世外桃源，尽享这里美轮美奂的田园风光与原生态的摩梭人传统生活。利加咀位于泸沽湖至屋脚乡的途中，离泸沽湖约40公里，距屋脚乡不到30公里，最后进村的7公里是从主道岔进山谷的一条土路。村口有数家可以食宿的“农家乐”，各家设施都很简单，住宿20元/人。村中手工编制的羊毛或牦牛毛的披肩、毯子（完全可以当挂饰或地毯用）很有特色，可以多串几户人家，对比一下花色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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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脚乡 穿蒙古战袍的巫师
利加咀村的清晨飘浮着忽浓忽淡的雾气，咩咩叫着的羊群在牧童的带领下自村子中穿过，很快又消失在雾气朦胧的田野当中。让人心醉的田园风光却没能让我兴奋起来，自起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像上了发条般不停地浑身上下搔痒，心情不免有些烦躁。我昨天在投宿方面的判断失误了，次仁拉错家看似整洁的木屋中依然活跃着很多咬人的虫子。
即使室外的阳光再灿烂，摩梭人的祖屋中也总是充满氤氲气氛，喝过一碗苏里玛酒，或许会错把这里当成一间奇特的酒吧。
这一天车程很短，自利加咀返回在建的“泸亚公路”，继续前行不久便是当天的落脚点——屋脚乡。我们的吉普车停在乡政府大院前的空场上，我看见政府门口赫然挂着“屋脚蒙古族乡”的大牌子。我想起利加咀那些穿蒙古长袍的摩梭汉子，看来这个与大草原有着天壤之别的地方还真聚居着蒙古族！
一走进书记罗海鹏的办公室，迎面便看见装饰着鹰羽的成吉思汗画像。见我好奇，书记便主动介绍说：本乡主要是彝族和蒙族，蒙族就是摩梭人。我有些疑惑，他又进一步解说道：云南那边的摩梭人被划为了纳西族，而四川这边的则被划为蒙古族，据乡里的老人说，这里的摩梭人都是成吉思汗的后代。我又问：“那你们和内蒙古那边有联系吗？”罗海鹏说：“有。以前来过几个内蒙古的访问团，不过他们说话我们一句都听不懂。”
虽然语言不一样，但本地人吃肉的劲儿倒真像蒙古人。傍晚时分，清风送爽，为我接风的酒宴就在乡政府前的空场上露天摆开。小饭桌上倒真是简单，就是一脸盆的“坨坨肉”，外加一箱啤酒，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本地人管“吃块肉”叫“干一坨”，一开始觉得有些别扭，后来倒也觉得格外爽快。“坨坨肉”是彝族地区最经典的一道菜肴，做法非常简单，就是将宰杀好的小乳猪连肉带骨切成块，放在加了青花椒、薄荷、盐巴的清水中煮熟即可，吃的时候要蘸着辣椒等作料。
天色黑尽，酒宴也告结束。和利加咀一样，屋脚乡也已经断电三四个月了，乡政府前的空场成了村民饭后惟一的夜生活场所。黑暗几乎掩盖了所有人的身影，只见到闪着红色亮光的烟头在空中游走，仿佛一只只燃烧着的飞虫。人们的说话声、嬉笑声从黑暗中的各个角落传来，此起彼伏。随着夜越来越深，不知传自何方的说笑声也越来越小，直至整片空场完全陷入深邃而空寂的黑暗中，屋脚乡的一天也就此结束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我就被村子里亢奋的鸡鸣声唤醒了。穿村而过，我爬上了村后一座遍布松柏的小山，在清晨松枝诱人的清香中俯瞰整个屋脚乡。除了新建的学校，屋脚乡基本还是由绘着红、黄、蓝、绿等彩饰的传统木制民居组成，静静地依偎在班丹拉姆神山的脚下。这座神山全部由青灰色的山岩构成，山体庞大，外形威猛，在众多青山翠岭之间显得格外醒目。

“猪槽船”和洗衣服的摩梭妇女——清晨的泸沽湖似乎又恢复了原始的一面
带着得自山野的好心情，我走访了乡里的阿若达倭老人，他是本地年纪最大的一位“达钵”，也就是巫师。上午灿烂的阳光在阿若达倭家的祖屋中变成一缕缕青蓝色的光柱，清瘦的老人盘腿坐在上火塘边，显得颇有几分神秘，身后被火塘熏得漆黑的墙上贴着成吉思汗与建国十大元帅的画像。
老人话不多，明显对我这个并不信仰达钵的陌生人有些戒备。阿若达倭的家人为我端上了用玉米酿制的苏里玛酒，我偷眼发现老人正在观察我会如何“对付”这碗有点醪糟酸味的古怪液体，便索性一口喝掉，还有些违心地说了声“好喝”。老人被火光映红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些许笑容，对我的戒心似乎也在这碗苏里玛酒中化解开来。接下来，他为我讲了一些“达钵”如何帮助村民祛病除灾的故事，临了还主动穿上了做法时的法衣让我看新鲜。那法衣确实让我开了眼：竟是一身古代蒙古军队的战袍。头戴战盔、身披软甲、手握长剑的巫师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Tips：
摩梭人：屋脚乡的摩梭人称自己为“蒙族”似乎有些一相情愿。据史料记载，摩梭人早在蒙古军队南征前1000多年就已定居于此，他们所操的语言属于藏缅语系彝语支，而蒙古语则属于阿尔泰语，相互间根本无法交流。关于摩梭人的祖先，比较可信的说法是：源于今青海河湟一带不断南迁的古西羌人。
班丹拉姆：又被称为“吉祥天女”，是藏传佛教中的根本护法神，同时也被奉为大昭寺以及拉萨城的保护女神，在所有藏传佛殿里都能见到这位女神。班丹拉姆面相凶恶，骑着一头三只眼的驴子，驴背上铺着的人皮来自女神的亲生儿子。佛经中记载，班丹拉姆的道场圣地名叫“木里”，是一个山川交错的蓝月亮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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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里大寺 弃车徒步 重新上路
自屋脚乡到木里大寺，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顽皮的巨人握在手中的拨浪鼓，全身的骨头都快被晃散架了。这段路以海拔4060米的西岭山口为界，之前的路况还算不错，当我站在山口面对着近处的班丹拉姆神山和远处的玉龙雪山感慨过后，噩梦般的道路便开始了。多年来从未整修过的林区土路在高大的山体间盘桓，路面本来已够狭窄，可还会时常坍塌掉一块，吉普车只能紧贴着崖壁一点点蹭过去。行驶在这仿佛被轰炸过的山道上，我们的车从外面看来就像是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可坐在里面，却像是骑在疯牛的脊背上，晃得人心肺都要跳出来。
木里地区主要信仰藏传佛教，浓郁的宗教氛围弥漫在壮观的自然山水之间
木里大寺几乎是完全新建的，远不如洛克照片上那般宏伟壮观。复建的大寺依然选在半山腰处的原址，面对壮阔的木里河谷，总能看到巨大的乌鸦在脚下的河谷中盘旋。不过这仅存的还能让人依稀忆起昔日木里大寺的风景也正在被易容：河谷中工程车辆穿梭，黄土飞扬，看来又一座大型水坝即将现身了。
我来得不凑巧，在康区颇有名望的香根活佛不在寺里，去昌都为重建强巴佛的事情奔波去了。木里大寺曾经拥有世界上最大的一尊强巴佛（也就是汉地佛教所称的弥勒佛）鎏金铜像，但不幸于上世纪60年代被毁，仅存下佛像的一根小手指，现在新大殿后面的那片废墟就是以前的强巴佛殿。据寺庙主持兼寺管会主任翁依偏初介绍，打算重新建造的强巴佛像高26.73米，这个尺寸是根据幸存的那根小手指严格推算出来的。我至此的前一个月，修建新强巴佛奠基仪式刚刚举行，据说那天晚上，月亮四周还出现了五彩光晕的瑞相；但现在筹集的善款离建造新佛像所需的3000万元还差得很远，所以寺里从上至下都在为这件事忙碌着。
在小和尚们做晚功课的念经声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又是一个没有电的夜晚。这回没有露天酒宴用来消磨时间，简餐过后我便坐在主殿前的空场上，看着天空发呆。当天空变成深邃的黑蓝色时，我也由闲极无聊变得兴趣盎然起来，这兴趣得自逐渐显露在夜幕上、直到密密麻麻的星星。以前只在书中读到过“星星眨眼”的描述，这回足有一万颗星星在我面前“眨着眼睛”，偶尔还会有一颗流星，拖着细长的“尾巴”从这些明亮的“大眼睛”中间穿过——原本枯燥无聊的夜晚在这璀璨的星空下变得奇妙起来。

木里大寺中做晚功课的小和尚。木里的香根活佛十分重视教育，除了教授小和尚们宗教典籍，还会让他们学习九年制义务教育课本，甚至还请来志愿者教大家使用电脑。
或许神秘的星空容易让人多愁善感，我的心里突然有种很失落的感觉。洛克当年从丽江带着骡子、马匹和纳西士兵用了11天才到达木里大寺，而我乘车慢慢走来也只用了三四天。按这样的速度，我很快就能顺利到达亚丁。如此的快捷似乎与我对“洛克之路”的期待落差太大，我又想起了出发第一天遇到的那些打算徒步前往亚丁的背包客……
于是，这个夜晚成了我此次旅行的转折点。次日清晨，我义无反顾地将租用的吉普车连同司机一同打发回了木里县城，打算从木里大寺开始徒步前行，就像当年的洛克那样。不过付出去的车费就像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接下来我只能用最少的经费和最艰苦的方式完成剩下的旅程。
我在喝早茶的时候和大寺主持翁依偏初说了准备徒步前往亚丁的想法。翁依偏初笑着说：“一切都是缘分。”然后和身边的一个小和尚用藏语说了些什么。小和尚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带着一个穿着有些邋遢的年轻人回来了。翁依偏初指着那个年轻人说：“他叫多吉，可以陪你走到亚丁。”多吉看见我便笑起来，在被高海拔阳光晒得黑紫的脸庞的映衬下，牙齿白得有些夸张。他习惯性地抬起手揪揪耳朵，我看到他胳膊上绷紧的肌肉。我说我会付给他费用，但现在缺钱，所以不能再雇马驮运行李。他点点头，然后憨厚地笑了笑，算是接下了这个生意。

木里曾建有3大寺、18小寺，被认为是西藏“3大寺、108小寺”的缩影。
Tips：
木里大寺：如果换做从木里县城出发你就会发现，木里大寺早已不像传说中那样难于到达，其间约120公里全部是新修的旅游公路，每日有两三趟班车往返县城和大寺脚下2公里处的瓦厂乡。大寺新修了宾馆，名为“爱国爱教中心接待处”，标间120元，普间60元，有川厨为客人做饭。木里县城距西昌约250公里，每日都有班车往返。木里大酒店是县城里设施最好的住宿点，位于县城中央的扎昌街，标间100元。
除了木里大寺，县城周边还有一处胜境——长海子。这是一处海拔3600米的高山湖泊，又叫“寸冬海”，是四川最早建立的5个自然保护区之一，被洛克称为“上帝的花园”。长海子距县城38公里，只能包车前往。
我们热爱徒步、登山、骑行等户外活动，同时我们也以此为职业，热情而奔放，团结协作是我们的特点。每一次探索与发现都希望与驴友共同分享，和驴友一起走过的路的记忆是我们最好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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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洛 遇见崇拜洛克的多吉
一个麻袋就是多吉的全部行囊，里面有件很厚很旧的羊皮袄，有张很大很重的毡布，还有很多饼和一大桶水。他用绳子把麻袋和我的背包绑在一起，全部背在身上，然后笑着看我。就这样，在大寺主持的目送下，我们开始徒步前往亚丁。
悬挂于沿途老乡家的马具。由于徒步距离长、沿途食宿点少，从木里徒步到亚丁一般是要租用马匹驮运行李和食物的。
多吉虽然背着我们两个人的行囊，却走得很有力而且很开心，于是我也安心了许多。他手上戴着一串很细的佛珠，他时常捻动并口中念念有词。不念经的时候，他便总会提起洛克。他是从老人嘴里听说这个外国人的故事的，就像听说那些神灵或鬼怪的故事，提起时总带着一种崇敬之情。
不久我们便一头钻进原始森林。多吉把我拉得很近，一步也不许我离开。他试图用绳子把我的袖口和裤腿扎起来，避免蚂蟥之类的恶虫从这些地方钻进我的衣服。我说我带了胶带，他似乎放心了不少，并用胶带把所有衣服的接缝处牢牢粘好，最后又把我衣领处的拉链拉到最高，也不管我是否会热。
进入森林深处，他告诉我哪些是木灵芝、哪些是草药，并沿途拔下可以止痒或治疗腹泻的草药。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过滤了阳光和空气，大部分松树的枝叶上都缠满了绿萝，杜鹃已长成老树并开满红艳的花朵，地面上是被陈腐的树叶覆盖着的盘龙般曲折的树根，偶尔有岩石但也覆满了墨色的青苔。
终于穿过这片森林，眼前一片明亮，傍晚的阳光也让我感觉十分刺眼。白云在天空和山谷间变幻多端，忽而聚拢形成云河在山间无声地流过，忽而又被风吹散，露出墨绿的群山叠嶂。多吉放下行李让我找衣服，说一会儿雾会很重、天会很冷。当天黑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时，我们终于到达一座采药人的木屋。多吉说去找柴禾，不许我离开屋子半步。整间屋子都是木头的，墙壁和屋顶都是用树干拼接搭建，只有薄薄的一层，之间还有很大的缝隙，夜色和月光从每条缝隙中透进来。屋子空空的，所谓的床是用石头垒起来，再在上面铺了一张木板。我用手指摸了一下，土很厚，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我靠着行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后来被热醒，看到红红的火光突然想到失火，便一下子蹿了起来，隔着火光看到正在生火烧饭的多吉才缓过神来。火塘上面架了锅，多吉不知从哪里“变”来了水，煮了一锅野菜和蘑菇。带来的饼硬硬的，可我觉得很好吃，他说那是青稞面烤的。野菜汤虽然有些涩，可我还是喝了很多。多吉用松枝把床扫干净，自己则躺在火塘与门之间的空地上，身下铺上燃烧过的灰烬和松枝。我原本还想再去看那灿烂的星空，但很快就睡着了。

洛克当年写给木里土司的书信，如今保存在凉山州博物馆中。
清晨的森林是安静的，静得只有多吉生火烧柴发出的噼啪声。多吉煮了酥油茶，他要我喝很多，增强体力，因为今天要走整整一天。走出木屋才发现原来我已置身于“世外桃源”：周围一片绿坡，矮矮的篱笆墙边盛开着野花，一条小路从木屋门口伸向森林。有流淌的水声，却看不见它在哪里。不远处有森林，更远处青山无尽，空气干净得让人心旷神怡。
多吉很认真地检查过我的袖口和裤脚后，带着我再次出发。今天我们要赶到水洛。空气在慢慢地变凉，即使有太阳直接照耀的地方也只会让人觉得暖和，而不再是燥热。我知道海拔在攀升。午后，多吉的步伐加快了，在一处山坡竟然丢下我小跑着往山上走。我努力追赶，在接近山顶处，他兴奋地指着远处喊道：“山！神山！洛克！”此时阳光极好，湛蓝的天边巍然耸立着三座雪山。加速登山导致的心脏狂跳在站定痴望神山时逐渐转为内心的平静，当年的洛克应该也与我有着同样的感受吧。
日落前我终于感觉到人间的味道，远处的层层稻田中孤立着写满沧桑的碉楼。一整天我们几乎没有停歇，多吉说要赶到水洛的嘟噜村，那里有他的好朋友，在他家会让我吃住得很舒服。到达水洛乡时我高兴得不得了，不想此后又走了近4个小时才到达嘟噜村。
Tips：
徒步前往亚丁：瓦厂（木里大寺）——水洛——水洛金矿——呷洛牧场——石板房——日萨垭口——牛奶海——洛绒牛场——冲古寺——亚丁村
1.瓦厂距水洛约85公里，路况差无班车，可联系马匹。沿途平均海拔高度约3000米，可住宿水洛的东拉村或嘟噜村。
2.水洛徒步至呷洛牧场约35公里，其中金矿到呷洛全为上坡，海拔陡升，终点海拔约4000米。
3.呷洛牧场到冲古寺是线路中最艰苦的一段，徒步约30公里，全线海拔4000米以上，途中需翻越海拔4200米的呷洛垭口和海拔4800米的夏朗多吉垭口，可夜宿海拔3900米的冲古寺。
4.冲古寺经洛绒牧场到亚丁村的沿途海拔仍较高，其中洛绒牧场海拔4200米、五色海海拔4800米、牛奶海海拔4800米。亚丁至稻城约110公里，可包车前往，包车250元~500元（因季节而定），车程3小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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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8 21:2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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呷洛 凄凉的黄金王国
清晨看到多吉身边多了一个壮小伙，有着同样黑里透红的肌肤和雪白的牙齿，他叫扎西。扎西的妈妈给我们准备了青菜和米饭，我抱着碗大吃起来；酥油茶比我们在路上自己打的要浓很多，我一下子就喝了一大碗，然后才满足地喘了口气。扎西妈妈还在炒包谷，让我们带在路上吃。我拿出相机要给她拍照，她显得很不好意思。多吉说了几句，扎西的妈妈擦了擦手，进里屋换了身很艳丽的藏服，象牙、绿松石以及大得夸张的红珊瑚在她身上都显得那么恰如其分。我由衷地赞叹道：“您真好看！”多吉做了翻译，她脸上的高原红显得更加艳丽了。临走时，扎西说愿意把他家的马驹借给我，不要钱。看着他们的简朴生活，我谢绝了他的好意，让他还是把马驹留给那些能够付费的人吧。
从水洛开始，风光变得越来越原始，偶尔可以见到静静坐落于山谷间的小村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更接近洛克笔下的那个“木里王国”。
嘟噜村建在半山腰，这里的气候有些怪，河谷里流动着干燥炎热的风，扬起细细的尘土，有些像戈壁。惟有山坡上被开发成梯田，种着玉米和青稞，让人眼中有了一抹舒适的绿。山路还是很窄，经过四家村时多吉说：他听老辈人说过，因为太穷又有土匪出没，这里过去确实只有四户人家，后来有洛克来过，后来又有很多人都来过，马帮有生意了，还有金矿，这里的人家也多了。
听到“金矿”的字眼我很兴奋。早听说木里的每条河中都有金子，而现在我终于到达了这个“黄金王国”的腹地，但眼前的场景又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古德河水清澈地流淌着，淘金者在河边山坡上搭起规模颇大的一片临时住所，远远看去像城堡一样；但现在他们已踪影全无，周围的山坡也因多年淘金而变得荒芜，宛然一座诡异的空城。
这里有两条路，一条是去转山的，一条去亚丁。去亚丁的路沿白水河而上，河水呈缅甸玉色，水花翻腾。此后一路上山，草甸从山腰铺到山顶，我在上面不停地打滑。多吉也有些累了，但他没有说。
绕过一面山坡，我禁不住为眼前的美景而惊叹：山洼中梯田绵延、青稞荡漾，精致的藏族民居散落其中，仿佛是水晶球中的魔幻情景。多吉说这个美丽的村子叫呷洛。

我们沿着山腰走，我不停地看着呷洛：有炊烟升起，还有劳作的人在唱歌。多吉说翻过这个山坡就会到达帕桑巴古丁草甸，我们在那里宿营。最后的山路又直又陡，细小的碎石随着我的趔趄向山下滑落，靠近山顶的大石块又让我绕来绕去穿行其中。傍晚到达草甸，夕阳照着山下的呷洛，看上去就像是建在麦田中的梦幻之城。多吉在草甸上搭起帐篷，就是他一直背在身上的那块大大的毡布，好在这个季节没有强风，否则我很担心他的帐篷会被吹倒。
早上走出帐篷时闻到空气的清新中带着苦涩的味道，多吉说是森林和雪山散发出来的。我眺望了一下，离雪山还很远。一路上坡，从山的一侧转到另一侧，阳光和阴影交替着。路在不同的空间重复：悬崖峭壁、草甸、垭口……沿途经过很多河流，水都清澈得如毫无瑕疵的玉，它们都来自雪山，我们要去的地方。中途遇见一队马帮，他们的骡子都瘦得皮包骨头，驮着很多木头，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在湿润的泥土上踩出深深的脚印。多吉说骡子背上是羊角木，很珍贵，他们会把羊角木贩卖到山外，赚些辛苦钱。
我们再次钻进密林，原来预计穿过森林后在一个叫石板房的地方宿营，可出森林前我就把自己丢了。连日的行走让我和多吉有了默契，这也让我们都放松了警惕。我边走边采摘身边的野果，一回头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多吉有力的脚步声。四处看，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也没有回应。我迷路了！时近下午，离太阳下山还有四五个小时，我身上除了相机、笔记本、小刀就再无他物了，连水都没有，如果找不到多吉，我必须在太阳落山前想办法走出森林……用3分钟想完所有过程，我开始想办法往回走。太难了！我们几乎没有留下脚印，而身边的树木长得都是一样的，一些需要仔细辨认才能发现的被踩过的树叶是惟一提示。始终没有听到多吉呼喊我的声音，是不是他出事了？我越来越不安。
走回到可以确认的我和多吉曾一起走过的一棵大树时，我已经不知转过了多大的一圈。我把笔记本中的纸撕成小条，画了苹果和毡帐，放在沿途的很多地方，我想如果多吉能看到会来找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隐约听到多吉在呼喊我的名字。我惊喜地大叫，却一步也不敢动，因为不知道他在哪里。多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知道他也听见了我的回应。终于，他从森林中冲过来抓住我，除了傻笑我也不知该做什么。他认为能在森林中找到我是幸运的，认为我是被神山保护的。

行程被我耽误了近3个小时，我们只好改变计划，在呷洛牧场宿营了。牧民煮了牛奶给我们。晚上下雨了，我们挤在牛棚中，多吉和牧民聊天喝酒，我靠在一张很软的动物毛皮上睡着了。
Tips：
黄金王国：和藏区的其他地方一样，木里也曾经施行政教合一的统治，由香根活佛和木里土司（大喇嘛）共同执政。历史上的第二任香根活佛即是木里的第一任土司，由旧西藏的噶厦政府任命。之后，土司之位由第二任香根活佛出身的巴尔家族世袭，第21任末代土司培初扎巴如今还健在，年逾七旬，曾担任过木里第一任县长和州人大副主任之职。而现任的香根活佛是第10世，俗名叫“边玛仁青”，法号叫“昂翁洛绒益西·扎巴旺秋伴众多”，1976年出生于木里的牦牛坪乡，1992年正式在木里大寺坐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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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丁山花烂漫 木里在别处
次日清晨，我看到夏朗多吉雪山就在牧场的北面，时隐时现。多吉说今天我们还能看到央迈勇神山，还有湖泊、河流、草场、杜鹃花……总之今天路过的一切会是木里到亚丁途中的“重头戏”。翻越海拔近5000米的夏朗多吉垭口着实让我们费了一番气力。从赛约卡措山谷的沟尾翻过去的那一段几乎是垂直的，我一直手脚并用，多吉在我下面用力拖住我，终于坐在一小块平地上时，我们大口地呼吸。海拔太高，寒风刺骨，但我们已经攀爬得大汗淋漓。经幡在不远处的垭口被风刮得呼呼作响，周围青石堆成的玛尼堆开始风化。有个很大的玛尼堆，多吉说墙上雕刻的是两位活佛，无论是当地人还是旅行者，经过这里都要把随身的饰品供奉于此。认真看看，那里还有珍贵的象牙手镯。此时夏朗多吉神山已从浓重的乌云中露出洁白的顶峰，多吉伏地而拜。
木里藏族的服饰融合了卫藏地区和康巴地区的特色，尤其是女性的服饰，常常显得富丽堂皇。
接下来我们在一个又一个垭口之间挣扎，然后更加接近万众膜拜的神山。从上到下攀爬一座倾斜度超过45度角的山还是可以想象的，但如果在这样坡度的半山腰一直横向行走，难度就大多了。我们就是在这样的山上走的。植被很少，脚下全是尖利的石头，天上开始下雪，夹杂着小冰粒，一颗颗敲在脸上。但我并不觉得冷，因为很紧张。我必须保持平衡，不能滑倒，否则就会像被我踩落的小石子一样，不知顺着陡坡会滚落到哪里去。
回到平地上时我已经不太适应了，只觉得双腿一长一短。到达呷多湖时雪停了，多吉在牛棚中生起火时告诉我：央迈勇神山就在我们的身后。我跑出去，可神山始终躲在浓密的云层里，我说如果见不到它我就不走了。不过第二天上午我就看到了神山，多吉连声说我跟这里有缘，因为央迈勇的峰顶几乎是终年被云雾所遮住的。亚丁境内的雪域神峰有3座，东峰夏朗多吉和南峰央迈勇我们都见到了，就差主峰仙乃日。多吉说我一定都能见到。
向央迈勇神山西南方走，我们到达“蛇湖”。路过的很多湖都色如润玉，而“蛇湖”则是嵌在山中的一块翡翠，它真正的名字是“日升措”，湖边同样供奉了无数象牙手镯与红珊瑚。在垭口平台处以玛尼堆为中心分出三条路：一条通往我们来时的日升措，一条通往“卡斯地狱谷”，一条到达亚丁。我们带的干粮快要吃完了，多吉也一定很累了，虽然他一路都在笑。

我们继续朝着亚丁的方向前行。多吉说在途中的冲古寺可以了却我的心愿，那里可以很近地看到仙乃日神山。我们途经了牛奶海和五色海，都是高山的湖泊，却美得那么不同。因为过于贪恋沿途的美景，我们到达冲古寺时已错过了时间，没有看到仙乃日神山的日落。
第二天天未亮，我就听到多吉兴奋地叫我。我几乎是闭着眼就被他拉到寺外，清冷的晨风让我立刻清醒了。近处的森林还是一片黑暗的剪影，透蓝的天边没有一片云彩，晨雾很淡，在低空飘移、弥漫，仙乃日神山静静地浮在晨雾之上，显出无与伦比的祥和。我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神山，一边搓着手对多吉说：“我在木里没有找到木里，不过倒是在这里找到了。”多吉依旧很认真地对我微笑、点头，不知是否明白了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