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几个问题 王南湜

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几个问题 王南湜
发布时间:2008-07-17 13:55:06 点击: 820次

　　自上个世纪70年代罗尔斯的《正义论》发表以来，政治哲学在西方世界已成为显学；在中国，近年来政治哲学也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其中，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研究的发展状况因其对中国政治生活的重要影响，需要我们予以特别的关注。

　　笔者以为，要使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研究得以健康发展，必须处理好以下几个问题：首先是政治哲学与其社会生活背景的关系问题。不处理好这一问题，很可能造成一种移植理论与现实的错位。其次是马克思主义有无一种政治哲学，若有，便是复兴的问题，若无，便是创建的问题。再次，如何处理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与当代西方政治哲学的关系，简单对立、全面吸纳，还是批判改造？最后，还有后现代主义问题，即当人们把马克思塑造成一个现代性批判的先行者，甚至后现代主义者之时，就已经使得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放弃了现实性之维度。

　　一般而言，政治哲学是对于政治生活的哲学反思。在政治生活发生重大变化时期，这种哲学反思尤为重要。而自20世纪后期以来，无论是国内还是世界范围内的政治生活都在发生着根本性的变化，这使得政治哲学在国内外都已成为显学。但目下国内政治哲学的研究中，与其他各种流派的政治哲学研究相比，由于种种理论上的和历史上的原因，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一系列事关当今中国政治生活之根本的问题上却往往缺乏系统而有力的话语。这种情况表明，建构起一种适应现今政治生活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确已是当今中国社会政治生的迫切需要。

　　但如何建构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呢？政治哲学自亚里士多德以来就是一门实践哲学。作为一门实践哲学，政治哲学必须深深地植根于现实的政治生活之中，作为政治生活的反思和政治发展趋势的理论表达。只有这样，政治哲学才能满足社会生活的需要，才能有强大的生命力。从政治哲学的历史上看，并不是任何时代都有对于政治哲学的需求的。严格意义上的政治哲学是从近代才兴起的，而这种兴起不言而喻是与市场经济在近代的兴起密切相关的。古代希腊人之所以发展出了最初的政治哲学理论，便是由于希腊社会是一个在相当程度上商业化的社会。而中国之所以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获得发展的时候兴起政治哲学的研究，也说明了政治哲学与市场经济社会的内在相关性。因此，政治哲学的研究便不能不首先考虑到市场经济以及与之相关的民主政治这个先决条件。但不仅仅如此，政治哲学还必须考虑到不同国家民族的历史文化背景以及现实的各种社会力量的关系及其变化。

　　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发展是我们关注的中心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有一种政治哲学，甚至马克思主义就是一种政治哲学，这在西方思想界似乎是不言而喻的。但由于种种理论上的和历史上的原因，长期以来，在社会主义国家学术界中谈论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却似乎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因此，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首要的一点，便应当是阐释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政治哲学思想，恢复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理论地位。但只有这一点还远远不够，还远远不能满足现实社会生活的需要。我们说，政治哲学可以一般地理解为对于政治生活的哲学反思。这种反思可以是指向一种理想的社会生活状态的，也可以是指向一种对于现实政治生活的理解的。前者可视为对于人类社会的理想性反思，后者则是一种现实性反思。这是两种十分不同的理论取向。政治哲学史上，这两种理论取向都存在过。就西方政治哲学主流而言，无疑是现实性理论取向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政治生活的反思，以理想社会为目标，则无疑是一种理想性的政治哲学，即对于未来理想社会及其实现方式的一种理论构想。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除了对于现实政治生活的批判之外，便不能有一种建设性的话语。而这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一方面，现今中国的现实社会生活迫切需要马克思主义哲学能对现实政治生活有一种积极的言说，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却又缺乏一个关于现实维度的政治哲学。因此，我们不能不提出的问题便是：虽然一种现实性维度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理论体系并不存在，但是否存在建立这样一种政治哲学的必要性呢？进而，是否存在基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原则建立这样一种政治哲学的可能性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这样一种现实性维度的政治哲学与既有的理想性政治哲学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这是当今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研究必须面对的问题。要解答这些问题，不仅需要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政治哲学思想进行阐释，更需要一种理论上的创新。

　　要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不能不考虑到西方政治哲学这一事实性存在。西方政治哲学从柏拉图算起，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这是一份丰富而庞杂的理论遗产。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始人当年正是在批判地继承了以往哲学理论精华的基础上创建其理论体系的。今天我们要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也必须对这份丰富而庞杂的理论遗产进行批判的继承，与之进行深入的对话。进行这种对话的意义，一方面是能够丰富我们的理论，启发我们的理论思路。例如，柏拉图政治哲学从《理想国》中的理想国家的构想，向后期《法律篇》中现实法治国家构想的转变，以及二者之间的关系，便能够启发我们深入思考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理想性与现实性两个维度及其间的关系。另一方面，与西方政治哲学特别是当代西方政治哲学之间的对话，特别是争辩性的对话，能够使我们的理论更为深入、更为完备。

　　现代性问题是近年来国内理论界关注的一个重大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界近年来对这一问题也表现了出极大的兴趣。这一研究的一个共同的理论指向便是认为马克思哲学是一种现代性批判理论。如果将这一理论指向引申到政治哲学，便是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就是一种批判的政治哲学，即社会批判理论。但这样一来，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如何对于当代中国政治生活的发展有一种积极的建设性的言说，便成了问题。我们以为，当代中国政治生活的健康发展离不开一种健康的政治文化的培育，而一种健康的政治文化当然是离不开理论批判的维度的，但就当今现实而言，恐怕更离不开一种建设性的理论维度。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是否只能充当批判的社会角色，是否还能够在建设性方面起到更积极的作用，这也是当今政治哲学研究必须面对的重大问题。（摘自学习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