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官二代”為何不人神共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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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官二代”為何不人神共憤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10-11-12 10:38:43  

2001年1月20日,小布什宣誓就任第43任美國總統後,老布什陪兒子前往白宮橢圓形辦公室

  中評社北京11月12日訊/“王朝基因雖在人的身上起作用,但政治生活卻不能只是受自然本能的驅使。因此,當今世界,人們普遍追求一種與父位子承、親信提拔不同的政體秩序……”,《時代周報》今日登載美國加州聖瑪利學院教授徐賁的評論文章“我看美國‘官二代’”,其內容如下:

  美國作家亞當.貝婁(Adam Bellow)的《替裙帶關係說好話》(In Praise of Nepotism)引起了中國讀者對“高幹子弟”和“官二代”的聯想。有一篇題為《成敗之間話裙帶—亞當.貝婁談美國“高幹子弟”》的文章在網上廣為流傳,文章介紹《替裙帶關係說好話》一書說,美國政、商界豪門家族政治也有裙帶關係,例如美國總統喬治.布什,他是前總統喬治.布什之子,佛羅里達州州長吉布.布什之兄;還有參議員愛德華.肯尼迪,他是羅伯特.肯尼迪和約翰.肯尼迪之弟,羅得島眾議員帕特里克.肯尼迪之父;更還有羅伯特.肯尼迪的眾多子女,包括一度被認為是政界高位熱門人選的前眾議員約瑟夫.P.肯尼迪Ⅱ和時任馬裡蘭州副州長的凱瑟琳.肯尼迪.湯珊德,等等。

  美國社會的“裙帶”現象

  其實,貝婁寫該書,目的並不是揭露所謂的美國“高幹子弟”,因為在美國,二代從政和“官二代”是有區別的,一代也好,二代也罷,要從政都得經過民主選舉的程序,所以不可能父業子承,兒子跟著老子當官。同樣,當官的老子也不能淩駕於法治之上來蔭庇子孫(“李剛”已經成為這樣一種蔭庇子孫的代名詞)。

  貝婁要說的是,在講究人人平等、公平競爭、用人擇優的美國社會生活中,也有多種“裙帶”現象,甚至連民主政治也常見有“裙帶”特征的“王朝政治”事例。家族企業、文藝界、娛樂界、體育界,甚至學術界中的子承父業、親屬幫襯、朋友關照,可以找到無數的例子。但是,最要緊的還是公共政治中的王朝政治因素,它直接影響到公共生活的品質,對美國維持一個與民主理念相一致的好社會、好制度,關係也特別密切。

  由於受到平等價值和民主擇優政治制度的規範限制,美國社會和政治中的“裙帶”與以往許多國家中臭名昭著的舊式惡性“裙帶”是不相同的。在美國實際存在的新型“裙帶”是良性的,至少也是非惡性的。舊式的惡性“裙帶”拖累經濟、腐蝕政府、歧視排斥少數族裔、扼殺賢能、自私自利、不講道德、加深階級差異。新型的良性“裙帶”“將出生的優勢與擇優的鐵律結合起來”,能夠做到舉賢擇優不避親,美國人對良性“裙帶”不像對惡性“裙帶”那麼反感。 

貝婁為“裙帶”的普遍存在作了“生物社會學”的解釋,人並非是唯一受幫助同族(“同族利他”)基因作用的動物。英國生物學家漢彌爾頓(William D. Hamilton)就曾為動物保護自己後代提供了基因學的解釋。有一本暢銷書《自私的基因》(1976)更是影響巨大,它認為,基因能夠不斷繼續存在、延續的重要條件,就是它能在與其他生命體的競爭中,讓與自己相同的複製品勝出。因此,父親總是希望並不遺餘力地幫助自己的兒子成功、出人頭地。這是人之常情,與動物相同,都是受同一種本能的驅使。賽勒(Steve Sailer)稱之為“王朝基因”(the dynastic gene)。

  人們在政治生活中司空見慣的“任人唯親”,生物學可以為之提供一種原始本能的解釋,但卻不能提供一種正當性的解釋。人的政治生活應當是文明的成就,而不只是類似動物的本能體現。王朝基因雖在人的身上起作用,但人的社會、政治生活卻不能只是受自然本能的驅使。因此,在當今世界上,人們普遍追求的是一種與父位子承、親信提拔不同的政體秩序。不僅如此,人們甚至還討厭、鄙視這樣一種權力和特權“自然傳承”的方式。

  王朝基因在民主國家並不罕見

  王朝和裙帶關係是聯繫在一起的。在今天的世界上,在民主政治成為潮流的同時,王朝政治基因仍在起著明顯的作用。統治者想永遠把持統治權力,並把它穩穩妥妥交給他們能夠放心的接班人,代代相傳、千秋萬代、永不變色。但這只是王朝政治基因的一個方面。王朝政治基因還有另一個方面,那就是被統治者(“臣民”)那裡的心理定勢。“臣民”由於被某一個專制權力統治慣了,覺得讓這一統治繼續,要比改變它更穩妥可靠。“臣民”接受專制權力,有一種出於奴性的“挑熟不挑生”的定向選擇,這不僅符合統治者的利益,而且也給統治者在傳承政治權力時“專挑自己人”提供了合理性。這種喜熟不喜生的傾向在專制腐敗的社會還可能進一步受“實惠心理”的支配:既然天下烏鴉一般黑,換誰掌權都沒有太大的區別,就像吸血,吸飽血的蚊子不會比饑餓的蚊子更壞。

  王朝政治基因在專制統治長久存在、“臣民”心態積習已深的專制國家中司空見慣,在一些已經實行民主政治的國家裡,也仍然並不罕見。在巴基斯坦、印度、印度尼西亞、菲律賓這些國家中,人們一次次選舉以前領導人的未亡人或其兒女成為總統或國家領導人。貝婁不客氣地指出,不要看美國人不喜歡王朝政治,其實在他們心裡,也不是沒有喜歡熟人姓名勝於喜歡生人姓名的傾向,“兒子比父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們碰到這種事會有感情上的滿足感。看到自己這個充滿變數的社會上層有某種延續性,美國人就覺得定心、安全。人們喜歡看到熟悉的名字和面孔”。    然而,喜歡聽到熟悉的姓名,與願意接受父傳子承和指定接班人的王朝政治統治畢竟是兩回事。生活在民主政體中的美國人,對王朝政治有自然而合理的反感。但是,他們並不非理性地排斥一些似乎與王朝政治相似的人和事。例如,美國人並不把羅伯特.肯尼迪或愛德華.肯尼迪只是看成肯尼迪總統的弟弟,人們至今懷念羅伯特為民權運動作出的貢獻,愛德華則在參議院和全國享有很高的聲譽。約翰.昆西.亞當斯是美國第2任總統約翰.亞當斯的兒子,1824年成為美國歷史上第6任總統。後來在競選連任時敗給了出身貧寒的安德魯.傑克遜。約翰.昆西.亞當斯是一個出色的外交家,也是一位很有思想的公眾人物。

  用人唯賢服從平等競爭原則

  美國政治中確有受父輩影響幫助的王朝政治因素,但卻並不曾抱團結派,更不可能形成父位子承的體制。在美國,得益於家族關係的公眾人物會因此受到更多的公眾注視,面臨更大的“要麼好好表現,要麼名譽掃地”的挑戰,“如果他們失敗,那就比常人更丟臉”。丟臉的不僅是當事人,也是曾令他得益的體面親屬或家族。

  在美國,用人唯賢服從的是人人平等、公平競爭的原則,而舉賢不避親所遵特的則也是挑選賢能、不計出身的原則。舉賢避親事實上是一種逆向的不平等和非公平競爭。美國獨立革命要開啟的是一個“在美國政治中去除家庭關係”的新氣象,但是,只要家庭仍然在社會中具有極重的分量,就不可能完全做到這一點。美國的建國之父曾深受英國哲學家洛克的影響,洛克認為,一個好的共和主義者一定會把“局部和私人的親情”看成是“低級和狹隘之人之所好”,共和政治要掃除的就是世襲的特權和王朝的父權式統治。雖然人的能力與他的出身和生長環境無法絕對分開,但這個共和理念是具有普遍正當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