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发《霸道与落寞,这就是乔木同志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02:05:42
霸道与落寞,这就是乔木同志么?(修改稿)
——读《关于人道主义和异化问题》一文的献词
读了顾骧的《乡贤胡乔木》,并写了一篇评介文章之后,我就开始注意搜集和阅读有关乔木同志的材料,力求能进一步得到一个对乔木同志的客观、真实、公正、全面的印象。对胡乔木同志,套用旧小说中的一句话:我对他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他是理论权威,我肚里的一点党史知识最早是从他的《中国共产党三十年》里学到的。后来又知道他是毛主席的秘书,“党内的第一支笔”,新闻界的老前辈和新闻理论权威,改革开放后,他又是坚持“四项基本原则”重大决策的支持者和参与者,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主将,是最最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他既是一位高官,又是一位大学者。对这样一位巨人,我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有什么“人生的败笔”的。
为了对乔木同志有进一步的了解,我首先拜读了他的宏篇巨制《关于人道主义和异化问题》。我找到了1984年第3期《新华文摘》,该期的首篇位置全文转载了乔木同志这篇大作的全文。啊!这篇大作真“大”啊!(在《新华文摘》上用5号字排印,占了17个印刷页的篇幅,以每页2300字计算,共约3万1千多字。)我看了有点害怕了,这么长要一口气把它看完真吃不消,但是为了读懂胡乔木,我决心慢慢地啃,并打算一面读,一面写读书笔记。现在发表的这一篇,是我阅读这篇论文的第一篇笔记。
文章开头是献词。有些文章的开头有献词,但往往是一两句很简短的话,例如:《谨以此文献给XXX》等等;而乔木同志的这篇文章的献词,正像他的文章一样,写得也很长,虽然也是一句话,却有4个自然段,约300字。既然献词写得这样长,里面肯定有“重要信息”,因此我决定要细细地品味。
献词的第一行是:“谨以这篇讲话式的论文”——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但占了一行。看到“讲话式”三个字,我就想到一定是在某个会议上的讲话。那么是什么会议呢?据文后介绍:“本文是作者1984年1月8日在中共中央党校的讲话,发表前作了一些补充和修改。”这是顾骧文章里所说的“批判周扬就像爷爷训孙子一样”的那个“座谈会”之后的一次更大规模的会议,乔木同志根据“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觉得在座谈会上的批判影响还不够大,因此还要向党校的学员们讲,还要写文章,发表在报刊、书籍上在全国范围继续批。
下面写的是“献给”的对象。对象有三个方面,分别写在三个自然段里。
第一个“献给”是:“献给一切探讨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理论界、文艺界同志,和探讨人生意义、人生目的的青年;”——“一切”,说明读者对象很广,既有理论界、文艺界的专业人士,还有非专业的刚走上人生道路上的青年人。根据我的回忆,当时我们几乎人手一册。一篇学术论文成了干部和高校学生必读的学习文件,只有运用行政手段才能把它摊派下去,否则书卖不出去,出版社和新华书店是要亏大本的。也只有像胡乔木那样权威人士才能享受到这样的特殊待遇。
第二个“献给”是:“献给参加本文的起草和修改的同志们,在本文起草和修改过程中提出种种宝贵意见的同志们和前辈学者们,没有他们的帮助,本文就不可能以现在的面貌出现。”——这也是少见的。一篇以个人的名义发表的学术性的论文,竟然有多人参与起草和修改,还有许多人帮助提修改意见(“同志”一词的后面加“们”,说明是多人。)这究竟是个人的作品,还是集体的创作?如果当时也讲究“知识产权“的话,不是也要打官司么?就这一点看,它似乎已不是什么个人的学术论文,而完全是代表组织的而且必须贯彻执行的文件。
第三个“献给”是:“也献给一切曾经抱有或继续抱有不同观点的同志们,他们的观点使作者获得了写作本文的动机和展开论证的条件,如果本文对他们提出了某些批评意见,这也是属于正常的同志态度。”——这是在和“抱有不同观点的”也就是被“提了某些批评意见的”同志们对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为自己辩解,批评“属于正常的同志态度”;二是向被批评的同志们表示谢意:“他们的观点使作者获得了写作本文的动机和展开论证的条件。”这是乔木同志献词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是别的任何文章的献词中所从来没有见过的。老实说,我在读到这一段话的时候是很反感的。你对人家“像爷爷训孙子一样”地批了,说是“这也是属于正常的同志态度”,已属强词夺理;还说什么对他有帮助,“使作者获得了写作本文的动机和展开论证的条件”,那不是“鳄鱼的眼泪”吗?就好像一个人被人打了,打人的人对被打的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观点,我还没有打你的动机和练练拳脚的条件哩。这不是欺人太甚了吗?但是再进一步想想,这也可能是乔木同志的真实思想。不说别人就单说周扬同志,也是他多年的在同一条战线、同一个部门而且地位也差不多的老战友,他这样对待人家,也觉得心虚啊。为了保持自己的面子和威严,他不好说“对不起”,于是就“弯弯绕绕”地说了上述的那样的话。
顾骧说:“乡贤毕竟是文人,他有和文人相通的一面。”最近在4月14日的《报刊文摘》上读到一篇题为《官与学天平上的真情流露——胡乔木晚年心境的诗词解读》(作者杜玉芳,原载中共中央党校主办的《学习时报》),文中举了胡乔木同志晚年写的一首诗和抄的一首词(附文后),最后作者写了这样一段带有结论性的话:“‘银艾非吾事,丘壑已蹉跎。’做官并非吾之所愿,而学术的陇亩又相对荒废,诗人对自己一生的作为似乎感到很无奈,同时又曲折地表露了未能在学术上‘建树’的痛惜之情。这两句诗也可以看作是胡乔木总结一生的感喟,是其晚年的复杂心境一个浓缩的写照吧!”读了这段话,我也不禁感慨系之,这也是一种人生啊!我也要“回首望霄汉,双泪堕清波”了。
写于2008年4月20日
[附]一、胡乔木逝世前一个月,即1992年8月写给他的夫人谷羽的诗《赠谷羽》:
“白头翁念白头婆,一日不见如三秋。五十余年共风雨,小别数日费消磨。此生回顾半虚度,未得如君多建树。两弹一星心血沥,正负对撞声名著。晚年遭遇颇离奇,浮云岂损日月辉。自古功成身合退,沙鸥比翼两忘机。伏枥亦作并驾图,缠身衰病心有余。抚躬一事堪自慰,唱随偕老相护扶。人言五十是金婚,黄金纵贵难比伦。夕阳更胜朝阳好,傍君不觉已黄昏。”
二、胡乔木晚年为友人手书宋无名氏《水调歌头》:
“平生太湖上,短棹几经过。如今重到何事?愁与水云多。拟把匣中长剑,换取扁舟一叶,归去老渔蓑。银艾非吾事,丘壑已蹉跎。……太平长生,岂谓今日识干戈!……回首望霄汉,双泪堕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