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率操纵论”可以休矣

“汇率操纵论”可以休矣
Bret Swa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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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前，美元终于有点仁慈地结束了下跌走势。全球市场都松了一口气，美国当前面对的金融危机也出现了缓和。但目前美元兑欧元和日圆重探历史低点，商品价格、资本流动和贸易仍面临美元走势的冲击。在实行钉住美元汇率制度的中国，通货膨胀率在快速上升，日圆的异常强劲也可能让刚走出90年代通货紧缩泥潭的日本在经济复苏的道路上面临更大阻力。在美国，汇率震荡动摇了本国经济，引发了反对自由贸易的民粹主义浪潮。在经历了10年的剧烈波动后，是应该反思一下全球外汇市场和货币政策了。
我们是如何一路走过来的？上世纪70年代全球爆发通胀之后，80年代后期的外汇干预措施推动日圆汇率进一步走高，日本终于滑入长期的通货紧缩。随着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主席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提高实际利率的举措，美元在全世界的巨大影响力导致各国90年代后期纷纷陷入通货紧缩。
随着90年代末美元大幅走强，所有的美元债务人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先是在1997-98年爆发了席卷亚洲多国的金融危机，随后是俄罗斯、土耳其和阿根廷。全球资本争相逃离这些受到重创的国家和新成立的欧元区，然后涌入美国。外汇储备增势放缓甚至出现下降。资本纷纷规避石油和黄金等有形资产，传统经济领域中的企业利润一蹶不振。美国的农民和制造商受到沉重打击。资金流向软资产，如微软(Microsoft)、思科(Cisco)和硅谷的互联网公司。美国股市的市值增加到占全球股票总市值一半的水平。
但最终强势美元也压垮了美国经济。更长的贷款和债务结构、重服务轻制造以及难以盈利的互联网公司只是让美国人推迟了通货紧缩影响的到来。美国的美元债务人最终难以摆脱利润率下滑和信贷紧缩的厄运，企业的拖欠行为到2001年创出历史纪录，2002年又刷新了这一纪录。
“911”事件后，随着Fed放松银根，用1%的利率拉动全球经济，一切都改变了。
此后五年与90年代后期如出一辙。随着美国的实际利率变成负值，美元也大幅走弱。资本流向亚洲，欧洲也出现了复苏。资金从新经济公司流出，涌向对美元敏感的硬通资产。石油、黄金和其他大宗商品的价格都大幅上涨，传统经济企业的股价也是如此。同美元密切相关的房地产价格飙升。外国的美元储备也节节攀升。世界其他国家股票市值所占的比例达到了70%，而美国股市的比例则降至30%。2003年，尽管美国科技业泡沫破裂，但全球最富有的20人中仍有13个美国人。而根据福布斯(Forbes)的数据，如今这个数字已减少到4人。
全球财富的增长是一个深受欢迎的趋势，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新兴亚洲经济体更大的自由和随之而来的生产率和增长率的提高所推动的。但也有美元走弱和其他各国货币走强的作用，前者让资金流向中东和俄罗斯等产油国，后者则将投资吸引到欧洲和亚洲。不过，如同美国无法永远保持强势美元一样，没有哪个国家能在本国货币过弱或过强的情况下保持长期繁荣。
自1994年以来，中国实行的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对其经济发展及其金融体制缓慢但相对平稳的现代化进程至关重要。尽管90年代末美元走强带来了人民币贬值的巨大压力，但中国仍顽强保持了汇率稳定，避免了亚洲邻国的命运。总体而言，钉住美元对中国和美国都是一笔很好的交易，它让两个国家成为亲密的贸易伙伴，在经济和政治上连接在一起。但让许多人困惑的是，当美国政客指责中国“操纵汇率”时，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于美元在十年时间里从异常强劲到剧烈贬值的大幅波动，中国人也可以反问，“到底是谁在操纵汇率？”
尽管人民币钉住美元的政策有很多好处，但最近美元走软对一些经济体来说仍难以承受。中国通货膨胀率达6%，印度尼西亚、新加坡和沙特阿拉伯约为7%，越南为15%。科威特已经取消了钉住美元的政策，其他中东国家也在考虑采取类似的措施。中国一直以来对华盛顿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呼声不予理会，但现在也把人民币升值视为遏制通货膨胀的一项必要工具。
中国正处于进一步开放资本项目的重要阶段，希望有朝一日人民币能实现完全可兑换。理想情况下，稳定的美元兑人民币汇率将加快中国现代化和开放的步伐。不过，当美元自身不稳定的时候，中国则必须时常进行调整，防范热钱的流入和美元走软引发的通胀。由于国内紧张气氛加剧，重要的改革纷纷推迟。
虽然30%、40%、50%的汇率波动幅度对很多经济体来说都是过于不定而且有害的，但大部分经济学家都笃信应实行有高度弹性的汇率。马丁•费尔史坦(Martin Feldstein)和约翰•泰勒(John Taylor)等知名学者相信，较弱而更具竞争力的美元有助于收窄美国对亚洲各国的贸易逆差。不要理会概念上的唇枪舌剑。（我们很多人认为贸易逆差意味着良性的资本盈余；也就是说，贸易逆差反映了各国繁荣状况上的差距。）不过美元走软理论是否产生了实际效果呢？事实上，过去六年在美元走软的同时，美国的贸易逆差并没有收窄，反而显著扩大了，原因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石油进口量增加及进口成本上升。
通货膨胀、资本外流、资产价格的大幅波动、现代意义上的挤兑、投资者和企业家精神上遭受的打击──美元走软产生的诸多影响都无法用简单的理论模型加以解释。
正因为如此，货币价值不同于其他任何产品价值，普通产品价值由市场决定，而在浮动利率下央行出于调控目的而发行货币，其价值无法由市场决定。这是一种假象。货币既不是产品也不是商品，而是一个抽象概念，一个必须长期保持恒定的价值尺度。只有这样，工人、企业、企业家和投资者才能从事有意义的贸易、投资有前途的业务，依据合理的条款借贷。货币价值的波动不是有益的调整，而是有害的干扰，会损害所有重要信息的传递。当货币本身的价值都受到质疑的时候，如何能确定一幢房屋或是一只复杂的抵押贷款担保证券的价格呢？
为了使经济保持活力并适度增长，需要完全静止不动的价值尺度。是企业家饱含丰富信息的创意以及利润（或者说经济学上的‘熵‘）才是推动经济增长的要素。高熵数的信息需要用低熵数的载 来进行传递。
全球重大事件日益被各种货币的波动所左右。我们需要回归稳定的货币。不过这需要首先回归到稳定的美元，而美元正是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的责任。
（编者按：本文作者Bret Swanson是Progress & Freedom Foundation全球创新中心负责人兼资深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