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要吃饭”

(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期刊观察

    2010年第10期《人民文学》“非虚构”栏目，刊载慕容雪村的《中国，少了一味药》、萧相风的《词典：南方工业生活》这两部作品，并非小说，但力道更胜小说。

    “饿了要吃饭”，是我一眼看中的话，它来自《中国，少了一味药》。我已经很久没有从当下文学作品里，读过这么简洁有力的句子了。当下充斥着太多的修饰文学、呻吟文学、油滑文学、恶趣文学、怨声文学，写作者总是翻过无数个诗意的山头，动用千百个隐喻及修辞，绕开巨重的黑暗及压抑，最后让人们看到一些狂乱、油腻的“浪漫”收梢，可叹。“饿了要吃饭”，源于《中国，少了一味药》的这一段：慕容雪村决定探探传销的虚实，留书交待后事之后，与小庞到江西新余，途中，“开车的柳师傅很健谈，说他有一次被朋友拉去听一堂直销课，听到中午十二点，他说饿了，要吃饭，朋友不让，说课还没上完，先唱歌，唱着歌就不饿了。柳师傅大怒：‘这他妈的算什么事？不正常嘛！唱歌能当饭吃’”，此后二十多天，慕容雪村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每每想起柳师傅的这句话，“我在上饶见过六十多人，有一些算得上阅历丰富，有一个还是大学生，他们了解历史掌故，精通各种深奥的理论，却唯独不懂这个：饿了要吃饭”。是什么蒙蔽了基本常识？“合法性谎言”、“伟大使命谎言”、“美妙前景谎言”，一个个更高的、更遥不可及的理想，疯魔人们的心神，蒙蔽“饿了要吃饭”这样的基本常识。慕容雪村有写小说的天分，胸有江湖，心怀浪荡，文才了得，但他能放下词语之浮华，沉下心来，潜身于黑暗之所，并从无望中召唤希望，极为难得。

    短篇小说《寻找一个欠钱不还的人》(李子悦，载《花城》2010年第5期，双月刊)有一种反向思维。穷途末路，借钱、乞食都不成的话，怎么办？最后还是要求己。《寻找一个欠钱不还的人》，指向辛辣，构思奇巧。长篇小说《如归旅店》(李浩，载《十月》2010年第5期，双月刊)，父亲惨淡经营乡村旅店，无非是能让自己有依托、让子孙后代有尊严地立于世，但事与愿违，苦难一波接一波来，而人总是要到一定的年纪，方可领悟木讷不语后面的深情厚意。《生于黄昏或清晨》(范小青，载《收获》2010年第5期，双月刊)里的小职员刘言，原本也过得舒坦，但跟档案、表格、官僚、警察打过数轮交道之后，突然彷徨起来，他自问自答，“你辛辛苦苦努力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你的人生”，可见，舒坦中亦有不安。

    《词典：南方工业生活》所写电子厂、流水拉、加班、摆地摊、工衣、倒班、打卡、走柜、集体宿舍、出租屋、五金厂等，在畅销的书籍、流行的影视剧里看不到。高强度、高密度的劳作，封堵了生活的荷尔蒙、空闲时间、见识，工人们甚至还不如呆在农村、混迹于牌桌的老友们见识广阔、灵活贯通。一旦一条路断掉，他们再也没有办法找出另一条良民之道，有可能，“他们铤而走险踏上了另一条危途：监守自盗、入室盗窃、上街抢劫”。这也是“饿了要吃饭”的常识与逻辑。

    整个社会，没有一个柔软踏实的平台能接得住各种下坠的人生，生活碰一碰，就碎了。因而，千百万人甘愿放下“饿了要吃饭”的基本常识，去追求“上线”的金字塔梦想。没有人会否认，其实他们非常努力———不计后果、不顾伦常、费尽心思地努力。这种努力与牺牲，是否似曾相识？

    也许有大量的、见不了光的角落，就在你我身边。文学不能光靠想象、推测、拼凑，它也离不开实证及体验。传销者的窝、赌仔的赌台、抢劫者的暗室、暗娼的浊床、煤老板的黑窑、食品的加工点、血汗工厂的厂房、走鬼身后的无形之手、高墙里面的暴力、每一滴被污染的水后面的暴利、网络后面的狂暴与污秽，无依无靠的内心……花团锦簇的后面，我们有多少文明高雅之语言无法探及的暗处？为什么你我无论走在哪里，都不再坦然地面对人心，总在担心被偷、被骗、被抢、被落毒、被欺负、被剥夺、被压榨？为什么人们总是精神不安、难以相信？苦难与荒谬往往藏身于黑暗之中，仅仅轻浮地列出“底层”二字，对这个社会的描述，远远不够。不能苛求每一个写作者都如慕容雪村一样，深入虎穴，以身犯险。但如果文学都发不出一点点光亮的话，很难想象，还有哪一种语言会为这片苦难重重、困难重重的大地痛哭担忧。

    可惜，人们把“文学”窄化、修辞化、程式化、研讨会化、学院化了，文学其实就是表达世界、证明存在、想象未知的方式之一，它的本来面目，既承天意、也合人心，自由，广阔，仁爱，通透，不拿腔拿调故作姿态。“饿了要吃饭”，能说这不是对人最为庄重的体恤？“饿了要吃饭”与“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诗经·魏风》)之间，能说没有一致的生命诉求？一个是白话文，一个是文言文，说话方式有别，但试问，两者中，哪个更“文学”、哪个又更不“文学”呢？

    文学期刊

    内心不安(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北京文学》，2010年10月

    短篇小说《妊娠纹》(乔叶)的她，生活平淡、婚姻枯燥，总暗暗地希望有点什么事情发生。直到有一天，她偶遇他，彼此有了点暧昧，慢慢地，电话里你来我往，就有了需求。但真到了开房的那一步，又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罪。也许不是真爱那个人，就是想出轨，想离开既定的生活。小说用泼辣，直入内心毫不留情。每一个人都有软弱的时候，把那软弱不堪的瞬间翻露出来，多少有点残忍。

    笔墨细心

    《芳草》，2010年第5期，双月刊

    长篇散文《一壶乾坤》(徐风)很用力。宜兴紫砂，天下闻名。宜兴虽得天独厚，但如若没有文人骚客的吟唱，它的身价也不至于高到离谱的地位。像苏东坡等人，就曾与紫砂壶结下不解之缘。散文难写，但《一壶乾坤》信息量大，笔墨细心，论紫砂壶的质地、构造、历史、典故，讲文人故事，论大师手艺，样样周到，绝非敷衍之作。徐风另撰有《尧臣壶传》、《花非花》等，均与紫砂有关。

    平淡生活

    《小说界》，2010年第5期，双月刊

    年轻的时候，如果运气好，总会好好地、不顾一切地恋一次爱。中篇小说《行走的年代》(蒋韵)里的陈香，上大学的时候是一文学女青年，“崇拜一切和文学有关的事物”，遇到诗人莽河，两人爱得天昏地暗。爱情里混杂文学，大多都靠不住。诗人出走之后，陈香没多久就闪电结婚，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多年之后重见，生活已变，回忆还在。作者对细碎的生活，有一种近乎怜爱的心意。

    科普期刊(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海洋的能量

    《科学世界》，2010年10月

    《海洋：生云聚雨》专题介绍了海洋的重要性及其对气象的影响。地球表面70%都覆盖着海洋。海洋的巨大水量和不大的温度变化，使之有能力决定世界的气候。专题首先介绍了洋流的形成及影响，“风在海面产生高低差，从而形成洋流”，“洋流送来的是携带大量热带热量的‘散热器’”。随之，专题介绍了海洋的热能情况，据研究，一升海水可以加热3600升空气，海洋之巨大热能，足以驱动大气。由此，可以联系到台风的生成，“气流旋涡通过吸收海洋的热能生长”，像台风、飓风及热带风暴都只能在海上生成，它们从海洋中不断地抽取水蒸气，再得力于地球自转，是以能兴风作浪。

    海洋能量有多大，难以估量。无论气候是异常还是正常，都当密切留意海洋的特性及动向。

    文化期刊

    东方主义

    《随笔》，2010年第5期，双月刊

    《另一种东方主义》(景凯旋)一文指出，除了萨义德之东方主义外，还有一种为人们所忽视的东方主义，即，将东方乌托邦化、视异域为人间乐园的东方主义。西方某些左翼知识分子对中国“文革”的看法，就有乌托邦东方主义的倾向。景凯旋认为，“当他们从远处打量叙拉古时，会产生某种精神上的心满意足，但却永远听不见那里人民的呻吟”，他们“从不曾盼望在那里生活”，此说甚为精辟。

    周有光谈大学

    《读书》，2010年10月

    《今日中国的大学与大学教育》一文，乃马国川对周有光的访谈。周有光认为，今日的大学教育走上了一条官僚化的道路，应试教育过分发达，社会科学引入不足。周有光还对大学“去行政化”、今日中国为何出不了大师、什么叫真理、为什么要批评等问题作出解答。周有光兼为经济学家、语言学界，中西贯通，个人成就有目共睹，他的现身说法，对今日糟糕的大学教育，实有所启发。

    民是核心

    《书屋》，2010年10月

    《从“中华帝国”到“中华民国”》(刘克敌)一文，就孙文定国号之来龙去脉展开论说。1904年，孙文在美国发表题为《中国问题之真解决》的演讲时，使用“中华民国”一词的英译：N ational R epublic of China。此后，经章太炎《中华民国解》详解，“中华民国”得以为更多人了解。孙文反复强调“中华民国”之“民”字，乃因为他认为“民”是核心，“帝国是以皇帝一人为主，民国是以四万万人为主”。

    本版撰文：古传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