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讲记(第一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5:09:13
大学讲记(第一集)

        大家好!前面我们花了将两年多的时间研习了《论语》和《孟子》,今天开始学习《大学》。古人教学顺序是先讲《大学》《中庸》,再讲《论语》和《孟子》。我们为什么先讲《论语》呢?因为每个时代环境不一样,我们这样做比较契合现代人的根器。《大学》讲的是方法,没有基础的人很难接受,大家对《论语》和《孟子》都比较熟悉,其中有很多历史故事,一般人容易接受。所以就先讲《论语》和《孟子》,再讲《大学》。按照传统讲经的方式,先讲经题。为了便于大家学习,我参考了朱熹《大学章句序》和其他著作的有关内容,来讲解此经题。
       古老的中国文化无论是儒家、道家,还是诸子百家,都渊源于《易经》。伏羲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而作八卦图。后传至文王。文王是了不起的圣人,他对卦下了注解,也就是卦辞。周公又对文王的卦辞再进行注解,称爻辞。后来孔子研究《易经》作了《十翼》。整个中国文化从伏羲传至神农氏、黄帝、尧、舜、禹、汤。至周,文王,武王,周公父子三人网罗上古文化,形成庞大的人文文化体系,周朝文化秉承先王之道,其最主要的特征便是重视礼乐的教化。
       但到了春秋末期,孔子那个时代,礼乐崩坏。我们这个时代不能说礼乐衰败,应该说礼乐根本就没有了。所以我们有责任重新建立本民族所固有的礼乐文化。孔子当时非常伤感整个礼乐的衰败,所以追继三代之礼,重新整理礼乐以传先王之道,所以才出现《礼记》这本书。关于《礼记》这本书的成书时间我们就不去研究了。《史记》上说,《礼记》自孔氏,这种说法比较模糊。《礼记》里面记载了很多孔子的言论,以及孔子和他的学生关于礼的讨论,所以可以断定《礼记》中的大部分内容应该是孔子的学生编写的。
        《礼记》的第四十二篇文,就是我们要学习的《大学》,也称《古本大学》。为什么称《古本大学》?这个我们待会再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们现在用的教材是《古本大学》,也就是原原本本从《礼记》里面抽出来的。《礼记》这本书的内容可以分为两个层次:小学和大学。小学的内容包括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等诸篇。古代小孩首先学的是小学课程,包括洒扫、应对、进退之礼。《礼记》中大学的内容讲的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特别是《大学》这篇文章,重点讲学习的方法,而且讲得淋漓致尽,非常清楚。孔夫子的道统传给曾子,这在《论语》里面有记载,孔夫子对曾子说:“吾道一以贯之”,曾子听懂了,答应:“唯”。曾子再传给子思,接着传到孟子,在孟子之后似乎便断掉了。也就是《大学》里面谈的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在孟子之后很少有人通达,虽然书能代代流传。汉儒的注解多是从文字上下功夫,能真正通达大道的人很少。
       但中国人非常有福报,我们文化的根一直都没断。若想通道,必须懂得形而上。孔子在《易经?系辞》里面说过:“形而下谓之器,形而上谓之道”。若想从形而下通达到玄而又玄的形而上的道,没有老师的指导是很难的。儒家的大道,在孟子之后,似乎就没有再传了。所以后来能从儒家而悟道的人是少之又少。但中国人真的很有福报。印度文化的一支佛教,在东汉时传到了中国。释迦牟尼,跟孔夫子一样,是位了不起的圣人。他的教育方法跟孔夫子虽然形式不一样,其实本质都一样。孔夫子讲形而下讲得比较多,希望我们能够从形而下通达形而上;而佛陀讲形而上讲得比较多,希望我们能够从形而上通达形而下,这两种学问刚好相辅相成。佛教传入中国后,许多儒家的大学问家读了佛经后,都有很深的体悟,从佛家形而上的东西再研究儒家经典才真正明了,通达,悟道。所以很多有成就的大儒基本上走的都是这个路线,先是儒家,再到佛家,最后又回到儒家。典型的例子便是被誉为“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他年轻时辟佛,当然他当时只是不想让皇帝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但在晚年,他研读了大量的佛家经典,也后悔自己辟佛的过失之处。韩愈所著的《原道》,及他的学生李翱因受药山禅师启发写的《复性书》,对宋代理学产生巨大的影响。后来的宋明理学,从周敦颐,张载,二程(程颢、程颐),朱熹一脉下来,都是早年学习儒家经典,后来亲近佛门高僧、大德而有所体悟,再回到儒家的。这是唐宋以后,大学问家研习儒家经典的基本路线,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清楚。宋朝名相张商英就曾说过:“吾学佛,然后知儒。”
       但是程颢、程颐、朱熹,他们有一点不好,他们不承认自己的体悟源自佛典。他们认为儒家道统自孟子断了一千多年之后,是他们找到了,这个有点不太好。似乎心量有些小了。但为什么宋明理学家如此捍卫儒家地位?关于这段历史,我们应该重新反思,后人或许会说他们的心量小,但看看张载的名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知道他心量之大。试想我们能说出这样的话吗?心量狭小之辈能有这种气魄吗?所以应该从当时历史大环境去看。前面提到儒家道统传到孟子之后便近乎失传,至于究竟有没有传人,我们不可而知,但确实是近乎失传。佛家文化传到中国之后征服了中国的知识分子,他们一看,这个教育非常的好。跟孔老夫子讲得完全一致,只不过从不同的角度而已。佛家经典分为大乘和小乘,但小乘佛教比不上孔孟之道,所以在中国便失传了。儒家也就代替小乘成为整个大乘佛法的基础。
       印度的佛法传入中国后,渐渐相当兴旺起来,特别是在唐朝出现了一个六祖惠能之后,禅宗大行其道,大有取代儒家之趋势。所以宋的理学大家,极力捍卫儒家的地位,否则儒家在宋代的时候就可能会灭掉,如果没有了儒家,那大乘佛法当然也不会立得起。所以二程、朱熹只做了当时他们应该做的,不管他们当时辟佛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们树立儒家的地位,保留儒家的道统,这一点确实功不可没。或许他们真的是有心辟佛的,但认真研究他们辟佛的言论,特别是二程的,他们所辟的是当时大行其道落于空的禅学,这种偏空之执着,导致许多人不注重人伦,父不父,子不子。所以他们批判这种偏空,提倡儒家,提倡人伦道德。当然二程、特别是朱熹的佛学并不高明,他们并不知道佛家在人伦上的极善之处。之后,很多儒生学习二程、朱熹辟佛,好像不辟一下佛呢,就不能体现自己学问的高深,这些人辟佛不是为了把儒家立起来,而是为自己的私心。假如我们不好好分析这段历史,也去辟佛,那真的是迂腐。
       中国文化在隋唐之后,便逐渐以儒、释、道三家文化为主流。但历史上三家之间的争斗却从未停歇,学儒者以佛家和道家为异端,学道者以道为尊,而学佛者又以佛为最大。这可以说是文化发展的悲哀。其实三家是一,不是三。三家是一体的。只不过讲的角度不一样:儒家从行为上入手,佛家从修心入手,道家从修身入手,三家是同出于一源,道并行而不悖,是能融会贯通的。所以我们对二程、朱熹辟佛应该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关于宋明理学家的生平事迹,大家可以阅读《二十四史?宋史》,我们在这里只是作简单的介绍。
       程颢(1032~1085)和他的弟弟程颐(1033~1107)都师从周敦颐,他们最重要的贡献是重视并表章了《大学》、《中庸》二篇文章,把它们与《论语》、《孟子》并行,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学之教显现出来。没有他们把《大学》《中庸》单独提出来,后人就很难这么明白的了解儒家的大学之道。但是,二程认为《古本大学》有错漏,因为以前的书是刻在竹简上的,年久脱漏,后整理时可能颠倒了次序,于是他们对《古本大学》进行重新编订,并各作了《改本大学》,现在收集在《二程集》里。二程还认为《大学》不是曾子编的,而是孔氏之遗书,这种说法大概本于司马迁的《史记》。
       二程之后,出现了位大学问家朱熹。朱熹是宋理学的集大成者。朱熹(1130~1200),字元晦,一字仲晦,徽州婺源人。朱熹得到二程的正传,他的思想大抵以格物致知为先,以明善诚身为要。他认为圣贤的道统分散在不同典籍当中,导致圣经之主旨不明,所以竭其精力,以研穷圣贤之经训。他最重要的贡献是编撰了“四书”,并下了注解。他所著的书有:《易本义》、《诗集传》,《大学中庸章句》、《或问》、《论语集注》、《孟子集注》等等。其中《大学章句》是朱熹最重要的著作。朱熹去世后,朝廷将其学说立为官学。其《大学章句》广为流传,至今有八百余年。可以说朱熹是继孔孟之后一位划时代的人物,非常了不起。虽然有很多佛家人物批评朱熹,因为朱熹辟佛。我们不管他辟佛是有意无意,但他把儒家的道统立起来,从这一点上,我们要肯定朱熹的历史功绩。
朱熹重新研究二程的《大学改本》,并重新编订《大学》,作了《大学章句》,而且非常有他的独创性。他认为《古本大学》原文中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一直到“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是经文,这可能是孔子的话,只不过是曾子将它表述出来,但朱熹也不敢完全肯定,又认为这段经文也有可能是孔子之前的人传下来的。后有人笑朱熹何必这么麻烦,既然大学是孔氏之遗书,那就应该是孔子说的。朱熹又认为,从“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到结束,是“传”。什么是“传”呢?“传”是对经的解释。如果认为自己对经典的解释没有任何错误,就称为“传”,如《春秋》有三传,《左传》,《公羊传》,《谷梁传》,其中《左传》流传最广。认为自己的注解会有一些错误就称为注,疏是对注的进一步注解,一般说来疏不破注,但也有例外。疏,就是疏漏的意思,认为自己的注解难免有所疏漏,故称疏。如果认为自己的注解有很多不足,那只能称正义,讲义了。
       既然朱子认为从“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到最后是“传”,是“传”就可以改。朱熹认为,后人编排的时候可能放错简,所以就对它重新编排。后人说朱熹篡改经文,朱熹肯定不同意,一定会说那些是“传”,我改的是“传”,既然是“传”就可以改。朱子认为此“传”不是曾子写的,而是曾子的弟子写的,文中“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这句话可以证明。如果说这篇文章是曾子写的,曾子自己不会写“曾子曰”吧。你看,朱熹确实是个大学问家。就像我写文章,我也不会写“某子曰”,没有这个道理。所以朱熹认为这不是曾子写的,而是曾子的弟子写的,曾子的弟子在给经文下注的时候,引用曾子的话来证明。大家想一下,朱熹讲得有没有道理?还是很有道理的。嘿嘿。为什么朱熹的《大学章句》流传八百年,屹立不倒,他真的下了苦功。他认为前面是经,后面是“传”。所以他重新整理传,把“传”编成十章。这种说法的影响力非常大,我们就朱熹的观点来看,后面“传”这部分究竟是谁写的?朱熹认为是曾子的弟子写的,但有人就站出来反驳朱熹说,曾子的门人弟子在历史上有记载的不过子思、乐正子春、公明仪等几个人而已,《大学》“传”部分写得非常的好,完全可以跟《中庸》相提媲美,既然《中庸》出自子思之手,估计不会有其他学生可以超过子思了吧,若《大学》就是子思写的了,但为什么司马迁在《史记》中却一字未提?《史记》中只记载子思作《中庸》,而没说《大学》出自谁之手。有人说是司马迁一时疏忽忘记将子思作《大学》一文给忘了。我看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所以,究竟谁是《大学》的作者,给大家汇报个结论,不可而知。古人的心量非常的大,写完了不留名字。而我们现代的人巴不得把别人的东西冠上自己的名字。所以我们现在不知谁是真正的作者,但是可以肯定这部书跟曾子及其弟子有关。但有一点我们可以断定,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一直到“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这段经文应该是孔子说的而有曾子转述,不是圣人说不出这样的话。
       后来朱熹的学说立为官学,凡读书人考取科举都以朱熹的注解作为教科书,并广为流传八百余年。朱熹确实有学问,我们不要轻视了朱熹。朱熹之后也有很多人不同意他的改法,所以出现了董氏改本、崔氏改本。究竟哪一个改本好,就看哪一个能流传的时间最长。因此朱熹的改本应该说是比较好的。但很多人认为改本这种做法不对,后学应该首先尊重经典,《大学》并不分经传,朱熹纯属胡说。所以宋代也有不少人依《古本大学》下注,但流传下来的不多,现存的《四库全书》中存有黎立武依《古本大学》做的《大学本旨》,但是该注流传不广。
       到了明代,出现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王阳明,也叫王守仁,他认为朱熹的改本是不可靠的,他主张恢复古本。王阳明年轻的时候好言兵而且很善射。在弘治十二年时中了进士。王阳明年轻时候学习儒家,崇尚理学,并按朱熹格物的理论去实践,整天对着桌椅板凳“格物”,差点格出毛病,然而却一无所获。后来又亲近禅门大德学佛法,潜心于老庄之说,有所体悟又再回到儒家。后在北京做兵部主事,并开始授徒讲学。后因得罪了宦官刘瑾被贬到贵州龙场当一个小官。在贵州龙场找不到书看,只好每天静坐。最后在龙场大彻大悟,明白古人讲的格物致知不是向外求事理,而是向内求自家之良知。宋明理学发展有几个阶段,最初的周敦颐本于易经的本体,而且借用佛家,所以研究形而上的东西比较多。到了程灏,他非常了不起,把形而上的东西和人伦日用结合起来,倡导仁学。程颐的学说有些偏向外,朱熹偏外求似更甚。朱熹是在晚年才知道应该向内,有所悔,此是后话。王阳明悟道后,从床上跳起来,大呼大叫,如疯癫状。悟道之后若落于空谈同样没有用,所以王阳明就起用,即齐家,治国,平天下。虽然他是个书生,但他善于用兵,当时他带领军队,把广西,广东等南蛮之地的土匪都统统剿灭掉,他灭掉的匪窝不计其数。而且他在行军作战时,还讲学不辍。他学问很好,口才很好,听他讲课的人往往是好几百人。在绍兴讲学时,学生都住在附近的寺院,床位不够,便轮番就寝,条件艰苦。但通过讲学,为国家培育了很多人才。王阳明临终前,学生问遗言,阳明先生说:“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阳明先生跟朱熹不一样,他有包容心,允许学生读佛经,也在课堂上讨论佛经的问题。他的弟子编的《传习录》就大有禅家之风。历史上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王阳明大概五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他到金山寺参访朝拜,到了金山寺,他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他曾经来过。后走到一间关房之前,只见房门口贴了一张封条,左右观看,好像曾经住过。出于好奇,王阳明就要进去时,却被寺院的知客师父阻拦。知客师父告诉他,这是他们祖师爷圆寂的地方,他圆寂前叮嘱不让任何人进去。王阳明说,这是屋子,而且有门有窗,为什么不让进?知客师父说不过他,王阳明又是官员,所以只能开门让他进去了。王阳明进去一看,有个老和尚已经盘腿圆寂了,肉身不坏。借着昏黄的灯光,他把头凑过去一看,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长得跟这个老和尚很像。。抬头看去,墙上还有一首诗:
五十年后王阳明,开门犹是闭门人;
精灵闭后还归复,始信禅门不坏身。
       原来当初这个老和尚转世后,就是现在的王阳明。王阳明为了纪念这件事,就在金山寺留下一首诗:
       金山一点大如拳,打破维阳水底天;
       闲依妙高台上月,玉箫吹彻洞龙眠。
       王阳明的确非常了不起,可以说他对宋明理学进行了一次大的总结,而且总结得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后人称其学说为“王学”。“王学”传到日本,对日本产生了重大影响。但“王学”在中国却流传不广,不过现在开始有很多人也研究他的学说。研究王阳明的学说,大家可以看《传习录》,禅宗有一本《景德传灯录》,二者风格相似。阳明先生把儒家和佛家结合起来,但他站在儒家的立场,把儒家立了起来。王阳明对朱熹著作中一些错误,批判得淋漓致尽,认为朱熹的学说是“中年未定之学”。阳明先生说,朱熹对自己的著作《四书章句》,反复改了好几次,晚年还在改,这就足以证明他自己有许多地方还是没弄明白,若学说从自己的自性中直接流露出来,何须要改。下面这段段话,是《传习录》中王阳明对朱熹错误的批判。

       大学古本乃孔门相传旧本耳。朱子疑其有所脱误而改正补缉之,在某则谓其本无脱误,悉从其旧而已矣。夫学贵得之心,求之于心而非也,虽其言之出于孔子,不敢以为是也,而况其未及孔子者乎?求之于心而是也,虽其言之出于庸常,不敢以为非也,而况其出于孔子者乎?且旧本之传数千载矣,今读其文词,既明白而可通,论其工夫,又易简而可入;亦何所按据而断其此段之必在于彼,彼段之必在于此,与此之如何而缺,彼之如何而补?而遂改正补缉之,无乃重于背朱而轻于叛孔已乎?

       假如朱熹听到王阳明这样批判他,肯定很不自在。王阳明说《大学古本》是孔子的门人弟子代代相传的旧本,传了一千多年,难道前面的人都是笨蛋吗?只有你二程和朱熹聪明,才发现它有问题?汉代的大儒,像郑康成,马融,他们的学问也足够高,但是也没提出《大学古本》有问题啊!你朱熹凭什么认为竹简脱落而编排有误?王阳明认为学问贵在得之于心,知行合一,你说的你要去做,做到了圣人所讲的境界,语言从胸襟流出,盖天盖地,这才是真实学问。说出来的就是经,说出来的就是事实真相。如果你没有证到,那你说出来的只是语言,并不一定符合事实啊。“学贵得之心”的“得”是什么意思?“得”便是“德”,学习圣人,就是按照圣人说的去做,有得于身,有得于心,便是“德”。“求之于心而非也”,即说你用你的私心去求,怎么求?一般人做学问只喜欢用脑袋去想,朱熹就是这样。
       若单单向外求,即使话是孔子说的,王阳明说他都不敢认为是真的,何况你朱熹又不是孔子?如果是向内在的性德去求,不是用私心求,虽然是一个平庸之人说的话,王阳明说他也不认为是错误的,何况这又是我们的孔老夫子讲的。接着,王阳明又批评朱熹说,《大学古本》里面的言语是孔子和孔子门人写的,他们都是求之于心而通道之人,所以后人不应该随便乱改,而且旧本传了数千年,现在“读其文词,既明白而可通,论其工夫,又易简而可入”,所以何必去改呢?
       王阳明之后,明末清初时,出现了另一位大学问家——藕益大师。藕益大师,即智旭,俗姓钟,名际明,字素华,别号“八不道人”,晚年称藕益老人,古吴木渎(今江苏吴县)人,生于明万历二十七年(1599)。他年轻时崇尚理学而辟佛,这跟朱熹相似。后来偶然机会,他学习佛家经典而抛弃辟佛之言。在天启二年(1622),他师从高僧德清弟子在雪岭剃度出家,然后到径山参禅,后来学律宗,学教下,但又声称不做天台弟子。晚年,皈依净土宗。清顺治十二年(1655)正月,藕益大师于灵峰寺圆寂,年五十七岁。藕益著作很多,现在有《藕益全集》流传于世。藕益大师是净宗九祖,对后世的影响非常大。藕益大师认为《大学》的作者是子思,子思先写了《中庸》,再写《大学》。他认为《中庸》的未段有经文“《诗》曰: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 ,而《大学》开篇便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刚好两个明德相互呼应,所以在《礼记》当中,《中庸》排在第三十一篇,《大学》排在第四十二篇。藕益出语惊人!虽然很有道理,但历史文献却没有子思作《大学》记载,所以对大师的说法,我们也只能作为参考。藕益大师同样认为,《大学》不分经传,也没有放错竹简。另外,藕益大师另一个惊人之作,便是用佛家的理论来解析大学。在当时佛、儒水火不相容的时代,大师竟然用佛理阐述“四书”和《易经》,可见其用心之良苦。但大师对《孟子》的注解已经失传,杨仁山居士到日本去找,也没有找到,这是文化史上的一大遗憾。大师用佛氏之说解释大学,称为《大学直指》,谈不二心源,直指孔子和颜回的心传。后世很多迂腐的儒生视佛老为异端,所以直指流传不广,大师对“四书”和《易经》的注解也没有被收入《四库全书》。这是大师的《孟子》注解失传的根本原因,可见心量狭小,对文化的伤害是多么深,真是非常遗憾。民国初年,印光大师广推藕益大师“四书”的注解,明告世人儒释本来一贯。我们现在研究《大学》,同样要本于这一点。时间到,休息一会,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