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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与军阀混战何干！

“现在有人追求民主，但辛亥革命之后，我们不是尝试过民主吗？结果呢。军阀混战，遭殃的还是老百姓。中国的老百姓再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一次了！”

这是一种常见的反民主理由：民主会导致军阀混战。之后再加上点“爱民如子”的煽情泪。不仅是这种反民主理由，有相当一部分反民主理由都喜欢煽情：我剥夺人民的民主权利，是在保护他们，你们怎么就不懂我的“爱心”呢？

如果各位相信某些人剥夺人民的民主权利，是在保护他们嘴中的“老百姓”，那么，我请问你：若三国，若南北朝，若五代十国，这些都是长达几百年的军阀混战时代。在那些时代，中国施行民主了吗？民主与军阀混战存在因果关系吗？如果有，你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是什么因果关系吗？

下面，我们就来探讨一下辛亥革命后的军阀混战。

要想弄清辛亥革命后的军阀混战，我们需要先弄明白军阀是怎么来的。是辛亥革命后产生的军阀吗？不是。军阀先于辛亥革命出现。近代的军阀，可以追溯到太平天国时期。在当时，中央军受到太平军的重创，为了镇压太平天国，清廷便允许地方自办乡勇团练一类的地方武装，近代各系军阀便来源于这些乡勇团练。1852年，太平军叛乱初起时，曾国藩还只是吏部侍郎，正在湖南老家为母亲守孝。由于太平军席卷湖南，于是朝廷任命其为“团练大臣”，要求他在湖南组建一支团练。团练是八旗兵和绿营兵这两种中央武装以外的地方自卫体系。当时，抵抗太平军的主力，仍是南京东郊的江南大营，和扬州城外的江北大营，团练充其量不过是辅助力量。但曾国藩很清楚，绿营和旗兵，都不是太平军的对手，如要有所建树，必须超越皇帝的命令组建一支新军。于是一支湘军，便以类似“戚家军”的军制、以共同地方背景的基础、灌输以“维持名教”的使命感，建立起来。

　　清代的军队，如旗兵和绿营，从来都直属中央政府，曾国藩的湘军，却因为士兵都由将佐招募，也只对官佐效忠，而不知有中央。这实际上是成了地方上的一支“私家军队”。湘军的军饷用度影响了清制。湘军薪饷很高，普通兵士每月饷银达4两半银，是一般家奴的十倍。面对这笔巨额军饷，地方上就要有固定的财政支持，首先是卖官鬻爵的收入，不久就有更大的来源--厘金。厘金1853年开征，是对存货、运输途中货物或茶叶等产品按价征取的商业税，金额稳定，数目很大。曾国藩的湘军先后征取过湖南、江西、湖北诸省的厘金。这么一来，地方就慢慢拥有财政权。1860年5月，江南大营的再次瓦解，成为清代历史的拐点。这意味着南京以东的清朝正规军被全灭，曾国藩和他13万湘军成为朝廷唯一的依赖。6月8日，曾被任命为代理两江总督和钦差大臣，拥有指挥长江下游地区军事的最高权限。1864年7月19日，南京陷，17日后湘军解散。但在此前，曾国藩已按湘军形式创建了淮军，淮军的继续存在，使得曾国藩的权力传递给另一个汉人--李鸿章。随着洋务运动，靠搞乡勇团练，帮助清廷镇压太平天国“有功”而得到总督，巡抚位置的人进一步掌握了地方的财政大权。后来，淮军渐变为练军，练军中著名的还有袁世凯的新建陆军和张之洞的自强军。地方上从财政到用人再到军队，都有了自己的权力，以省为单位新体制框架慢慢形成了。而“私家军队”这种军阀特征，将余毒留给了中华民国。

中国历史上的军阀混战都有一个固定的套路：腐朽没落的王朝为了苟延残喘允许和号召地方搞乡勇团练。但谁也不会白搞乡勇团练。朝廷自然会在事成之后给其论功行赏，封官加爵。结果就产生了遗祸无穷的余毒：军政不分，军人当官，司令当省长，军长当市长。一些人盘踞在地方掌握军政大权，拥有隶属于地方政府的军队。这样一个个的国中之国才是军阀混战的祸首。东汉被依靠搞乡勇团练一步步爬进高层的曹操反客为主，唐朝的藩镇做大导致五代十国，清朝的总督巡抚做大则将军阀割据留给了中华民国。而这一切一切，与民主根本不搭界！

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开始。在当时，湖广总督张之洞和两江总督刘坤一共同制定了“南北互保”计划。“南北互保”计划解释起来很简单：在长江以北地区，任由慈禧，义和团，八国联军这三股势力死掐，而长江以南各省，以各省总督自己的身份与八国联军议和。“南北互保”在当时形成了一种“两个中国”的现象 ：长江以北的中国战火纷飞，长江以南的中国却歌舞升平，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虽然，“南北互保”阻止了战火向长江以南蔓延，但是，这是公然分裂国家主权的行为。在当时，很多总督甚至可以绕过中央，直接与外国列强建立外交关系。绝不是民主会使中国一盘散沙，国家分裂，从“南北互保”开始，中国就已经分裂了，以后的几年（1900----1911）只不过是名存实亡的“国家”，只等着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武昌起义）。

辛亥革命后，无论是尝试民主也好，还是单纯的改朝换代，反清复明也好，都无法阻止军阀混战的到来。民国初年的民主尝试和军阀混战根本就是两条线，两个系统，两种发展轨迹！军阀混战是清廷留给民国的余毒。病根在曾国藩的湘军身上产生，民国初年发作。与某些人相反，我反倒认为民国初年的民主尝试在一定程度上柔化了军阀混战的暴烈。军阀也会顾及一些报刊抨击， 对工商学界的代表也会客气一些，北大校长蔡元培闹辞职也会有军阀哄着他，段祺瑞也会因为枪杀请愿学生而辞职（尽管枪杀鲁迅的学生刘何珍的命令不是他下达的，而是他的下属自作主张）。各系军阀的大战基本上打打停停，并没有出现屠城和围城（导致城内平民人吃人）的事情。无论从持续时间，死亡人数，暴烈程度等方面，民初的军阀混战远弱于南北朝和五代十国。此外，在民国初年，不也有人尝试专制吗？袁世凯，张勋等等。结果呢？不但本人在其他军阀的攻击下失败，还进一步加剧军阀混战乱象。

只不过，某些人利用一部分公众对清末民初的历史缺乏了解，又单纯只知道“军阀混战”这个字眼，于是将这段历史解读成什么“我们在民国初年尝试过民主，结果却是军阀混战，老百姓遭殃。现在嚷嚷民主的人则是要老百姓再折腾一次！”

台湾民主了，台湾军阀混战了吗？有人会说：那是因为台湾地方小。但是，台湾与大陆比虽然地方小，但台湾同样由若干个军区构成。如果军阀混战与民主有因果关系，那么，台湾同样应该像索马里那样军阀混战才对！此外还有印度和原本属于中国的外蒙。1989年之后，外蒙也走向民主了，结果军阀混战了吗？

最后我想说的是，反民主分子格外喜欢把什么“遭殃的还是老百姓”挂嘴边上来煽情，但其实，他们口中的“老百姓”，具有一种下贱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