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使夫人”赛金花

“公使夫人”赛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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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使夫人”赛金花
晚清的北京城，是两个女人的天下。一位作家对当时的情形作了如此的浓缩：一个是老佛爷慈禧，她让无数的男人，匍匐在自己的膝下；另一个就是赛金花，她的一颦一笑，能让男人如醉如痴，神魂颠倒，服服帖帖。关于两个女人的故事，限于篇幅，这里单表赛金花，说说她作为公使夫人出访欧洲的趣事。
赛金花祖籍安徽徽州黟县，原名郑彩云，同治十一年（1872年）出生。十三岁时，因母亲病逝，她被父亲带到了苏州。光绪十二年(1886年)，因生活所迫，郑彩云在苏州河上的花船上做了一名“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艺妓），化名“傅彩云”。但是，因她长得漂亮，人们总爱称她为“赛金花”。
赛金花有如朝霞映雪、芙蓉出水的肤色，如春云舒展的秀发，如秋水澄澈的双眼。她口如朱樱，鼻如悬胆，皓齿细洁，腰肢纤柔，风情万种。最叫绝的是她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即使不开口，单从眉目中传达出的一种神情，也可以把人的魂魄勾走。特别是在人多的时候，她可以用手，用眼，用口，使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愉快而满足。她与众人相处，有不冷落任何人的本领，让人人觉得那位美人在向自己示意传情。因此，许多富商显贵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人们便又送她一个艺界“女状元”的桂冠。
一个对她一生产生重大影响的人，正悄悄走进了她的生活。此人就是状元洪钧。洪钧祖籍徽州，生于苏州府吴县（今苏州市）。同治七年（1868年），他入京会试，以殿试一甲第一名进士，摘得戊辰科状元桂冠，被授为翰林院修撰。时年洪钧近三十岁。光绪十年（1884年），洪钧因母丧回苏州守制。守制快满之时，洪钧与朋友一起到苏州河上游玩，邂逅了豆蔻年华的傅彩云。没想到，一见便不能割舍。
洪状元的家在苏州城内北张家巷，他不常出门，想彩云的时候，便差人把她请到府上。无事的时候，洪状元便同他的一帮朋友，斗一种牌，名叫“打黄河阵图”。这种牌输赢很大。他们每次斗牌，总叫彩云在旁边陪着。泡茶送水，数钱唱曲。自打第一次见面，他俩便很投契，洪状元一天不见彩云便想她。打牌有时也将她抱在怀里。他的朋友们见他如此，就说：“你既然对彩云这么好，为什么不娶了她？”洪状元回答道：“我年纪太大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洪状元已近五十，而彩云只有十五岁光景。朋友们就竭力怂恿他说：“自古佳人配才子，状元才配有这样的艳福！你若娶了她，那便是苏州的一件艳事，真可谓是女状元配男状元了。”于是，洪状元便正式向彩云求婚。彩云要求明媒正娶，洪状元也不推辞。丁忧守制期间，按规定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做的，尤其是不能办婚事。但是，洪钧并没有遵守那种礼数，敢于跨越雷池，足见其对赛金花的喜爱程度和赛金花的魅力了。
光绪十三年（1887年）正月，洪状元正式与赛金花结婚。婚礼很是庄重热闹。赛金花坐着绿呢大轿，昂然而来。轿前打着红状元纱灯，仪仗气派！此前，洪状元已有一房正太太和一房姨太太，彩云就只好作第三房姨太太了。娶进彩云之后，洪状元觉得名字不雅，便为其改名为洪梦鸾。
新婚蜜月才过，状元守制期满。到四月，洪状元返京之时，便带着美人进京了。五月，大清帝国任命洪钧为钦差大臣，出使俄国、德国、奥地利、荷兰四国。洪钧便成了中国古代状元中惟一的一名外交官了。
按外交礼节，公使是应带夫人前往的。洪钧的正妻惧怕出洋，更怕洋人拥抱接吻的礼仪，不愿前往；二姨太太身体孱弱，常常抱病，平时就很少出门，听说出洋要坐轮船，想到轮船颠荡的可怕，也不愿远赴异国他乡。这样洪梦鸾便以公使夫人身份出使欧洲四国。
身着诰命服饰的赛金花，光彩照人。先坐长龙船，由北京到天津。然后改乘轮船，由天津前往上海。一路上迎接钦差的人很多，赛金花也出尽了风头。在上海，当他们走下轮船，改乘官轿时，赛金花闹了一个笑话。走着走着，蓦然响起三声大炮，赛金花吓得脸色发白，身子发抖，差点坐在地上。女仆们见状，赶忙搀着她上了轿，告诉她，那是欢迎钦差的礼炮。赛金花初次享受这种待遇，不免有些惊心失魄。
洪公使的随行人员很多，除副官外，还有学生，以及男仆、女仆、厨师等一批人。赛金花年轻漂亮，又不喜欢独处。轮船在大洋之上航行，很是无聊之极。于是，她常到甲板上玩闹。碰到大风大浪的时候，便晕船呕吐不止。每当此时，洪公使便格外殷勤。经过半年的漫漫航程，当年十一月，公使一行终于到了德国的柏林。
柏林的中国使馆（非今天之使馆），由一位公爵的别墅改建而成，很是阔气。一座长方形的楼房，有三层。建筑宏丽曲深。院子周围种植了许多花木，景物很幽雅，一到春天，树青花艳，再配上那茸茸的绿草，好看极了。楼后不远有一条小河，水深能划船，闲暇时荡漾其中，令人心旷神怡。楼里面的布置也很讲究，宴会厅、办公室、卧房等，一一齐备。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一个一个金发碧眼的，很是奇异，也很开心。特别是到小河里去划船，让赛金花找到了在苏州生活的感觉。
到柏林不久，赛金花便生下一女，取名德官。带小孩的事，自有女仆们代劳了，赛金花的任务，就是陪公使应付礼节性的场面。
弱国无外交。虽说是大清帝国的公使，洪钧的差事也不过就是一些礼节性的拜会。其工作重心只是搜集异国资料，了解外乡风土人情而已。驻外期间，他们先后到过圣彼得堡、日内瓦等地，还受到过德皇威廉二世和皇后奥古塔?维多利亚的接见。四国的各色人物，对中国的使节并无多大的兴趣，而对公使身边的那位东方美人，都赞不绝口，德国皇后甚至称其为“东方第一美人”。因此，每到一地，赛金花便有众多的崇拜者。有身份与名望的人，纷纷向她发出邀请。赛金花因此出入于欧洲宫廷，交际于王公贵族之间。赛金花本来就有天生的交际才能，再加上她东风女性的美貌与温柔，珠宝貂裘挂满身的装扮，多个丫鬟一起伺候的尊贵，使她在欧洲的上层社会出尽了风头。
洪钧呢，可就大不相同了。文人出身的公使，此时已五十有余，对交际已没有了热情。公事之余，便一个劲地钻研起学问来。在国内时，洪钧对研究元代历史有极大的学术兴趣。在欧洲，洪钧以公使身份又发现了大量的蒙元史料，这使他兴奋异常。因为，元代历史的大多数外国资料，在当时的中国，几乎没有人接触过。洪钧有此机会，便“愈读西书而愈有兴味”。于是，开始了《元史译文证补》三十卷的撰写工作，并因此而成为近代元史专家。
老公不能陪她，赛金花便有些坐不住了。她发现，要在当地的交际界出尽风头，不会当地的语言是行不通的。于是，赛金花请了德国女仆，跟着女仆学起了德语。赛金花真不愧是语言天才，稍微用点功，便学会了。于是，她便走出使馆，试图融入外面的世界。
风和日丽，赛金花骑着一匹德国枣红马，穿行在异国的田野。“?纾??纾??纾　币徽笄股?传来，惊起了缓辔徐行的马匹。那马挣脱了女仆手中的缰绳，在田野上狂奔起来。赛金花吓得紧紧抓着马颈上的长毛，大呼救命。马在狂奔，人在马背上颠簸，随时都有摔下马的危险。正在这时，一名年轻人从旁冲出，奋不顾身地一跃而起，紧紧抓住马缰，一阵搏斗之后，终于制服了惊马。赛金花惊魂未定地被扶下马后，充满感激地向那位德国人表示谢意。眼前的德国人，高大威猛，一头卷发，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大大的眼睛，瘦削的脸，透露出一种英俊潇洒之气。从对方口中，赛金花了解到，他叫瓦西德，是陆军中尉，当时正带兵操练枪法，不想枪声惊起了路过的马匹。当得知被他救下的女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东方第一美人”、大清国公使夫人的时候，瓦西德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德国军礼。
为感激救命之举，公使在家设宴款待瓦西德，公使夫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中国菜。“中国菜滋味最美，最好吃。”瓦西德对公使夫人的厨艺称赞不已。从此以后，瓦西德便是公使家的常客。瓦西德在使馆里，教公使夫人跳舞，常常通宵达旦。正是这位德国军官，后来鬼使神差地成了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入侵北京的八国联军统帅。因此，也就有了后来赛金花与瓦西德在北京的意外相逢，和赛金花劝瓦西德约束士兵、以免滥杀无辜的护城故事。
瓦西德的出现，让赛金花多了无限的乐趣。状元公使还是埋头于元蒙历史的研究之中，不想了解、无暇了解又不愿去了解欧洲的开明与繁华。在他的眼中，一切都与中华礼仪、传统相悖。赛金花却有的是时间，也对异国风情有浓厚的兴趣。她继续出入于德国的社交场所，身边除了女仆之外，还多了一个瓦西德。瓦西德年轻英俊，是状元公使无法比拟的。赛金花早已没有了刚来时的拘束和羞怯，她重新变得活泼而开朗，自由而奔放。她像一个天使，让西方人迷恋而又嫉妒。赛金花每次由外边归来，都有四个洋丫鬟提着明角灯引着上楼；早上起来，是四个洋妞给她梳洗打扮。法国的香水和时装，与东方美人的气质，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就连17世纪末期，巴黎的妇女流行的一种点黑痣的化妆术，她也敢尝试一下。她让洋女仆给点上不同形状的黑痣，有星状的，有月牙状的，有圆形的等。或于额头，或在鼻、两颊和唇边，有时在腹、肚和两腿内侧隐蔽处等。所点的痣，色泽有黑色，有红色等。赛金花的美容，差点就在异域掀起了一股复古之风。赛金花就像是一位东方的模特，将东方的美丽与西方的文明，一起呈现。这在当时就成为美谈。在德国那座当时还没有电灯、全点蜡烛照明的皇宫中，赛金花同当时大名鼎鼎的俾斯麦宰相一起共进晚餐，一起翩翩起舞。精神矍铄，长长胡子的俾斯麦宰相，讲起话来声音洪亮，跳起舞来不知疲倦，让赛金花印象特别深刻。
快三年了，状元公使对西洋的东西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出外访问时，当人家提出要给公使夫妇照张像时，他怎么也不肯。任期将满临归国之时，德国人又准备为他们夫妇俩制作蜡像，说是要留在柏林蜡人馆作个纪念。洪公使到底还是拒绝了。不然的话，我们现在就能通过蜡人像，去具体感受少妇时代的赛金花与大清帝国状元的风采了。
三年后，洪公使回国了，赛金花也结束了她在欧洲风光体面的生活，回到了北京。不幸的是，没过多久，洪状元便病逝了。投靠无门的赛金花，又重新操起自己的旧业，在北京挂起了艳帜。靠着“状元夫人”和“公使夫人”的招牌，加之本人绝佳的容貌，过人的才华，赛金花在京沪两地都曾拔得花界头筹，重现了昔日的光辉。更让赛金花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北京与瓦西德意外相逢，并走了一段奇特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