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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国教育现代化进程的深度思考


中国教育先锋网　 2006-06-12　 熊宜勤
广西师范大学教育科学院心理学系副研究员
[摘要] 我国教育现代化面临着科学泛化造成的精神缺失及不成熟的市场经济带来的功利倾向的危机，造成发展思想根基不牢、知识异化、制度失范等重大问题。本文分析了困境的根源所在，指出从回归“以人为本”的价值基础，打造新的文化根基和制度创新三方面促进教育现代化的发展进程。
[关键词] 教育现代化 科学 市场 价值
我国教育的现代化进程已经走过了近20年，教育的规模和数量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和扩展，但教育现代化似乎依然遥远，教育所面临的困境和挑战依然严峻。冲破教育现代化困境的力度依赖于我们对现有发展基础，特别是对其困境与问题认识的深度和广度。
一、教育现代化面临的主要困境
一般把教育现代化确定为教育由传统形态向现代形态转化的历史进程。教育现代化的困境特指现有的局限性对未来发展可能会具有的消极影响。因此，了解困境必须从分析教育现代化面临的挑战着手，从挑战的内容看，困境有外部和内部两种，教育现代化的外部困境指教育与其外部环境关系面临的挑战：困境之一，教育由经济外部的重要因素转化成为经济内部的重要因素。困境之二，教育从社会的“附属者”转化为“先行者”。困境之三，教育从满足社会发展需要为主转变为以满足人自身的发展为主。在现代化进程中，人们曾经极力争取生存和财富，希望教育现代化能带来经济的增长、科技的创新和社会的富足。但现在知识经济的时代则日益突出人自身的价值与意义。人成为发展的主体和终极目标。这时教育不仅为经济领域提供人才，更要使每个人的潜能得到充分发展。
教育现代化的内部困境主要缘自教育自身性质的变化，即由“驯化教育”转变为“解放教育”。传统教育在某种意义上可称之为“驯化教育”，教育主要把人驯化为具有某种预先设定功能的“人”，教学内容、教学方法、教学形式都是基于“驯化”的便利而选取和设计的。而知识经济的发展日益突出发展人的创新能力和实践能力。然而人所具有的创新和实践能力并非具体的技能，而是人的内在素质外化，是人整体生命的生机与活力的具体表现。它不可以被预设和模塑，只能是人的身心得到解放的结果，因此教育的过程变成了人身心解放的过程。
二、教育现代化面临的主要问题
1.理性精神不足。教育现代化的核心是在教育领域中形成一种现代化的理性精神，但现阶段教育发展普遍呈现理性精神不是的现象。具体说就是：一是普遍的急功近利态度和短期行为。态度上，官员们认为教育是政治工具，经济家认为教育是经济工具，家长看教育则是子女出人头地的工具。行为方式上，有长期行为的人承担长期行为的成本，却得不到长期行为的利益，造成了个人收益与社会收益、短期收益与长期收益关系不协调，导致短期行为普遍存在。二是缺少教育思想大家。一个民族开拓创新精神的培育，优质有效的现代教育制度的建立与发展，离不开一脉相承的教育思想库的丰富，我国教育现代化建设缺乏精神的根基。
2.知识异化严重。现代化的实现是知识的创新与应用。知识是“未来文明的物质技术基础，已成为创造财富所必需的资源中最为宝贵的财富，它正成为一切有形资源的最终替代”。但我国现阶段教育中知识却严重异化。人是知识的主体，但现实中知识却成为教育唯一的中心，在科学的名义下，知识正日益趋向客观世界而远离人的自身。知识已完全蜕变成单纯的符号和工具，不再打动人心，不再诱发激情，不再唤醒心灵的欢乐，不再是精神的食粮。
3.制度失范的现状。教育现代化制度的确立是教育思想观念的固化、教育资源分配的依据，起着促进、导向和规范的作用。但目前我国教育现代化发展中制度体系脆弱，处于失范状态。现行的职称评审制度、干部制度、分配制度、学制等反映出来的价值观仍未突破自然经济、计划经济时代的教育价值观念。真正适应时代发展要求的新观念，如可持续发展、终生学习、以人为本等还只是时髦的口号，离真正成为教育制度尚存很大差距。此外制度缺乏约束力现象也很严重，有些制度正处于两难境地，不执行不能规范教育行为，执行了也不能规范其行为、一方面制度在不断完善，另一方面是越来越多的制度无法执行，约束无力。
三、教育现代化困境与问题的根源
1.科学的泛化。科学不仅是技术，更重要的是人类精神的形态与范式、现代化的重要标志是人类精神从前科学形态向科学形态的转化、然而科学只有在深厚的思想基础上才能推动人类精神向科学形态转化。但在我国历史上洋务运动从西方引进科学之后，并没有如新儒家所期望的从传统文化中开发出支撑科学发展的文化基础，也没有从自身历史进程中生长出新的文化基础。我国近现代科学就在近似“无根”的状态下发展，结果只能彰显出科学的工具性，失落了科学的精神性。对于教育现代化而言，科学的泛化带来了严重的消极影响。教育与科学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损害了教育的相对独立性。科学的泛化使“教育逻辑”屈从于“科学逻辑”，迫使教育现代化远离自己的根基，走向异化之路，导致了教育的工具化倾向加重，失落了对更为本质的人的精神的关注。
2.不成熟的市场经济。市场经济的不成熟严重影响了教育现代化。首先疏远了教育和社会的关系，市场传递着社会对教育的需求信息，是教育满足社会需要的重要途径。但市场不成熟的经济，使教育因不能有效地感知社会的需求，也就不能有效地满足社会的需要，不能取得彼此的支持，其次扭曲了教育与政府的关系，市场本是教育和政府的中介，因其不成熟导致片面强化了教育与政府的关系，加深了政府对教育现代化的控制，形成了教育对政府的依赖。
科学加市场是当代社会结构中最重要的部分，也是影响教育现代化进程的最重要因素。科学的泛化与不成熟的市场共同促成了科学的工具价值与权力的畸形结合。在权力的影响下，科学的工具特性。不但瓦解了市场经济的道德基础，还与市场的功利性紧密相连，使得功利思想全面深刻地支配着教育的现代化，损害了教育的相对独立性，破坏了教育现代化与知识的内在联系，削弱了教育现代化制度确立的价值基础，最终导致教育现代化进程中出现了深层危机。
四、突破困境，面向未来迎挑战
1.实现教育现代化价值基础的回归。人的成长发展是教育现代化的永恒主题，教育现代化必须回归对人的关怀的价值基础。实现教育的人性化发展，具体说就是要尊重人的价值，重新厘清教育与科学、市场和人的关系，从根本上摒弃功利思想，把尊重人的价值贯穿于教育现代化的全过程。虽然教育现代化并不能起到消除人对自然的掠夺、种族歧视、战争与贫困的作用，但教育完全可以做到尊重展现人的本性，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把人培养成能生存、会生活；能合作、会学习；能负责、会创造的现代人。
2.打造教育现代化的文化根基。教育现代化离不开文化的现代化，教育既是文化的重要成分又以文化为基础。现代化是在科学基础上建立的文化系统，自然科学成为合理性和客观性的典范。任何社会体系只有引入科学。使自己变得更“科学”一些，才可能在这种文化中占据一席之地，教育也不例外。我们不是在倡导反科学，因为迄今为止科学造成的问题并不能成为反对科学的理由，没有科学就没有人类的希望。但教育现代化进程中科学发展带来的问题不能轻视，教育正是引导人类走出危机和困境的少数资源之一。教育现代化必须努力摆脱工具性的科学文化的束缚，拓展自己的文化视野。整合人类的多元文化，打造教育现代化坚固的文化根基。
3. 创新教育现代化制度体系。制度创新的重要忭毋须赘言，关键在于“怎样做才能创新”。经济领域制度创新的学者弗农·拉坦认为，制度创新依靠两大因素：知识基础和创新成本。对教育现代化的制度创新来说，“知识基础”包括指导制度创新的特定价值观念和制度创新过程中采用的信息。制度创新的实质是组织为适应外部环境变化而进行的价值调整与利益关系调整。观念转变是制度创新的前提，对所需信息的搜集采用是制度创新的基础。“创新成本”指制度所付出的代价与可能收益的比率。决定政治制度创新成本的主要因素是权力；决定经济制度创新成本的主要因素是利益；而教育是准公共产品，具有特殊性。决定教育现代化制度创新的主要因素是人的创新能力。教育制度创新的根本意义在于促进人自身创新能力的发展。教育现代化制度创新的任务是要完成制度安排的合理化和制度执行的保障化。
《教育与职业》200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