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随笔辞典(17)

现代汉语随笔辞典(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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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

ｋｕàｉ

筷

我的女儿智商很高，刚学会走路就学会了使用筷子，令爷爷奶奶不高兴的是她老是左手使筷，妻子试图改变她这个习惯，想尽了办法，终究还是没能改得过来。实际上，按照科学的说法，左手使筷的人右脑发达，智商高，我不知道我的祖先们为什么不喜欢他们的后代左手使筷，是不是他们受“左”的伤害太深的缘故呢？“学界泰斗”蔡元培1924年2月对巴黎大学教授欧乐说：“早在三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也用刀叉进食，不过，我们中国人是酷爱和平的民族，总觉得刀叉是杀人的武器，使用它吃饭菜太不文雅，所以从商朝时起就改用‘匕’割肉，用箸夹菜。后来烹饪改进，筷子可以夹肉，‘匕’就不再用于席上。”我由此恍然大悟，“左”象征专制，“右”象征怀柔，筷子象征和平，现在提倡和谐社会，顺其自然，正好与习惯相符合。

研究筷子的历史我们发现，筷子的产生正是由于习惯使然。远古时期，人们茹毛饮血，手抓生吃禽兽。懂得人工取火以后，因熟食烫手，又无金属器具，且兽骨较短、极脆、加工不易，于是先民就随手采摘细竹和树枝来捞取熟食，由此促成了筷子的诞生。筷子古时并不叫筷而称其为“箸”，意思是拿竹子进食的人。至今，日本人仍然称筷子为箸。有专家认为，民清以后，广大江南地区主要的交通工具是船，因“箸”与“蛀”和“住”同音，船夫们忌讳船被虫蛀，忌讳风停船住，故把箸反过来说成快，因箸多为竹制，故在快字之上添竹头，于是就成了现在的“筷”字。对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因忌讳而生“筷”，关于“筷”的忌讳更多。小的时候只要我一上桌，奶奶就开始数落我，并给我立了１０条规矩：一是筷子不能长短不齐地放在桌子上，那样叫“三长两短”。民间的棺材大多由前后两块短木板，两旁加底部共三块长木板构成，“三长两短”就是棺材的意思，不吉利；二是不能用大拇指和中指、无名指、小指捏住筷子，而食指伸出，吃饭使筷子时用手指人，无异于指责别人；三是莫把筷子的一端含在嘴里，用嘴来回去嘬，并不时地发出咝咝声响，这种行为被视为是一种缺少家教的做法；四是用餐时用筷子敲击盘碗被看作是乞丐要饭，这种做法被视为极其下贱；五是莫用筷子来回在桌子上的菜盘里巡找，不知从哪里下筷为好，此种行为是典型的缺乏修养的表现，且目中无人极其令人反感；六是不要手里拿着筷子在菜盘里不停地扒拉，以求寻找猎物，就像盗墓刨坟一般，这是属于缺乏教养的做法，令人生厌；七是用筷子往自己盘子里夹菜时，不要将菜汤流落到其它菜里或桌子上，这种做法被视为严重失礼；八是不要将筷子颠倒使用，给人造成饥不择食的错觉，非常被人看不起；九是帮别人盛饭时，不要为了方便省事把一副筷子插在饭中递给对方，只有为死人上香时才这样做，会被人视为大不敬；十是不要失手将筷子掉落在地上，筷子落地就等于惊动了地下的祖先，这是大不孝。一旦筷子落地，就应当赶紧用落地的筷子根据自己所坐的方向，先东西后南北在地上画出十字，意思是我不是东西，不该惊动祖先，然后再捡起筷子，嘴里同时说自己该死……如今，我用这些清规戒律去约束自己的女儿，已经完完全全起不到作用了。就如筷子一样，她们这一代很会利用杠杆原理，无拘无束。只是非典的时候可真吓了她一跳，天天吵着要用公筷。她最烦外婆给她夹菜。每每如此，她就大声斥责：“莫把你的疾病传染给了我！”岳母很委屈：“你妈妈是我口对口喂大的，怎么没见生病？就你名堂多！”当然，我肯定是支持女儿的，我也觉得那些陈规陋习应该改一改了。可支持过后，又很矛盾，长辈给晚辈夹菜，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人释放亲情的一种传统方式，把这种方式给改了，都去舞刀弄叉的，文是文明了，但毕竟刀光剑影，全然失去了唐宋的味道。

虽然我反对陋习，但我不反对使用筷子。筷子有很深的文化，这是刀叉所无法比拟的。中国是筷子的发源地，是世界上以筷为食的母国，以筷进餐少说已有3000年历史。 筷子，一头方一头圆象征天地方圆。方形属坤卦，圆形为乾卦，坤卦有柄象，柄，把手的意思；乾卦象征着天，象征第一，常言民以食为天，即由此出。俗话说，一根竹筷易折断，十根竹筷折不弯，阐述的是团结就是力量的道理。筷和快生的快字同音，子和儿子的子同音，民间至今还流传着把筷子放进新婚夫妇的新房里，祝愿他们快生儿子。筷子还被人当作第十九般兵器，发明了筷子功，手持铁筷在空中能夹住飞舞的蚊子……有个笑话说，西方人蠢得死，不会用筷子，抓住面包一卷，将盘子里的奶油、黄油全卷进了肚子里，所以胖。中国人就比较聪明，用筷子最大的优点便是把油都给滤掉了，所以不肥胖。虽是笑话，却也有几分道理。反过来思考，心情又有几分沉重：我们是不是浪费得有些太多？

一位哲人说，筷子可以杀人，亦可以亡国，看来并非危言啦。通过筷子传染的甲肝、乙肝、非典、结核之类，该杀死了多少人啊！咱们商纣王暴饮暴食，胡吃海喝，让社会的胰腺不堪重负。胰腺坏死了，能不亡国？您瞧人家日本，自己的竹木不砍一根，拚老命向第三世界国家进口一次性公筷。传染源被切断了，还节约了自己的资源。哪像我们有些中国人，死要面子，一餐饭吃掉三分之一浪费三分之二。日本人请客设宴小气得要死，回到家里靠得住要补餐。小气又如何呢？不就是靠这样一群小气人造就了一个面积小但国力强的小日本大帝国吗？

唉，同样是筷子情结，结出的瓜咋就那么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