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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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 2003-05-29 14:46
《草原之夜》是1959年拍摄的大型彩色纪录片《绿色的原野》中的插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世界著名小夜曲，也是中国民歌经典，至今久唱不衰。在以汉语为母语的人群中，很少有人没听到过这支美丽的歌。但是这支歌的诞生以及这支歌几十年来命运的跌宕，却鲜为人知。
这支歌的创作过程很简单。八一电影制片厂纪录片导演张加毅在应王震将军之约拍摄《移山填海》获得巨大成功后，王震将军又邀他去新疆拍摄，于是，拍摄了《绿色的原野》。张加毅的纪录片很厉害，在中国算是一绝。世界纪录片大师伊文思到中国一定找张加毅，所以大家叫他“张文思”。
1959年春，张加毅率摄制组临行前，周恩来总理有3点指示，作为建国10周年的献礼片，第一要很好地歌颂兵团战士建设社会主义的劳动热情；第二要反映新疆13个民族的亲密团结；第三要反映中苏友好。开拍后的一天傍晚，导演张加毅约作曲家田歌出去转转。他们骑马往西走了十几里，快到中苏边境了，看见一群兵团战士一边在篝火上烤野兔，一边弹琴唱歌。正是日落时分，在满天的晚霞中，飘扬的歌声以及一片片白色的芦苇和炊烟都被染成了玫瑰红，景色美得让人沉醉。张加毅问，你们唱什么呢？兵团战士七嘴八舌地说，唱劳动，唱爱情，也唱今天和明天。
当时的时代背景是大跃进，一天等于20年，根本不可能听到这样缠绵这样优美的曲调，这才是劳动人民心中的感情。张加毅叹了一口气，田歌也被此情此景深深地感动了。他们决定创作一支插曲，放进正在拍摄的纪录片中。张加毅说，我要写出歌词，你敢谱吗？田歌也不示弱，说张导，你敢写吗？只要你敢写，我就敢谱。两个人急忙转回来。激情在胸，张加毅只用了半个小时，就“雷厉风行”写下了两段朴实而又深情款款的歌词：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等到千里冰雪消融，等到草原上吹来春风，可克达拉改变了模样，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
田歌拿着歌词，看傻了，完全不是流行的那一套，他好半天没说话。张加毅急了，到底行不行？你表个态嘛。田歌说，张导，太美了，我豁出去了。用了40分钟，田歌也“雷厉风行”就谱好了曲。他试唱了一遍，张加毅也傻了，心说我的词软，你曲写硬一点，恐怕还勉强能过，你的曲更软，这审查恐怕过不去。田歌又唱了五六遍，张加毅还是不表态，确实好听，不过他心里真没底。这时，天已经黑了，窗外一群兵团战士鼓起掌来，还连连说亚克西，这是维吾尔语好的意思。行，老百姓承认了，张加毅同意签字，插进影片。
回北京后，请著名抒情男高音歌唱家孟贵彬演唱并录了音，很快传唱开，红遍大江南北。张加毅和田歌也由此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了建国10周年的国庆观礼。国庆节后在为一批优秀文艺作品庆功的大型宴会上，周总理举杯向张加毅祝贺，说1957年你带着《移山填海》在捷克斯洛伐克国际电影节上露了脸，这次你的《绿色的原野》又为祖国争了光，尤其是《草原之夜》这支歌，非常好听，希望你的影片部部成功。
《草原之夜》在“文革”中也成了大“毒草”，被打入冷宫，厄运频频。1967年冬，已经沦为“犯人”的张加毅被押到长辛店拉砖。天特别冷，他穿着件破大衣，坐在马车上，冻得直哆嗦。这时听见远处传来“美丽的夜色多沉静”的熟悉歌声，七八个年轻人骑着车迎面过来，边骑边唱，心情沮丧到极点的张加毅顿时感到一股暖流。多少年后他回忆，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