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身管着上半身(转载)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0:18:20

     连续下了几天雨,天晴之后依然闷热。昨天晚上蚊香没了,前前后后喂饱了20来只蚊子,早上醒来浑身瘙痒难忍,无奈用手去挠,只觉得更痒了。自打辞了上个工作,已经在家闲置一个多月了,身体也因男友出差闲置了一个多礼拜,加上正在发作的蚊子包,天呀,直接把MSN的名字改成“死了算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问我怎么了,我也回答不出所以然,看到镜子中发霉一般的脸,觉得自己肯定会死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此时电话响了,“干什么呢?”“没干什么。”“今天有空出来吗?”“干吗?”“谈你新工作的事呀!”这个叫张思东的男人,一个月前就说要谈工作,之后就没了消息,现在冷不丁又出现了,好在他公司规模还不小,谈谈也好。

他比约好的时间晚了15分钟,我又能说什么呢?人家是老板呀。等他的时候,我无聊地左顾右盼,看到一个长得像金城武的服务员,真是造化弄人呀!正出神,张思东来了,一脸严肃,说实在太忙了,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才见我。

他点了一杯绿茶,很快喝了下去,之后脸上有了笑模样,说了说他的新业务,然后问我能承担这个责任吗?我说我考虑一下,过几天再谈细节吧。几秒钟无语后,他开口了:“还是去我家吧!这里呆着毕竟不太舒服,最近实在是太累了。”

凭女人的直觉,我预感到这个提议之后会隐藏着什么事情,但是我还是同意了,一个过了25岁的女人偶尔也会用下半身思考,在精神与身体的抗争中,精神也会妥协。

半个小时后,我已经在他的房间里了,这里不是他的家,是他平时用来出租的酒店式公寓,窗帘被拉上那一刻,屋子里好黑呀。“拉什么窗帘呀?”我明知故问。他一笑,“我不喜欢太亮的感觉,难道你喜欢?”我无语,脑子里闪现一句话:“我真下贱。”我一动不动地站在房子中央,表情茫然,莫名的恐惧与兴奋交织在一起,任何语言都是不合时宜的。

他真的走近我了,我一步步后退,最后靠在墙上,呼吸急促起来。想起一个女朋友的话,她说她喜欢一见到女人就支帐篷的男人,那是英雄本色,现在想想骂她的时候自己可够虚伪的,没有什么事情比让男人产生欲望更有趣的了。

想到这儿我露出了羞涩的笑,他的脸近得要贴到我鼻子上了,问我:“你笑什么?”我抬眼看着他:“我紧张的时候就这样。”他的呼吸声越来越大,而我胸部的起伏也越来越明显,我真的开始紧张了,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

他用一只手钳住我的脸,目露凶光:“你的脸可真小呀!”这会儿我真的是不敢看他了,头紧紧地靠着墙,闭上了眼睛。他用另一只手把我颈后的细带子解开,带有烟草味的嘴放在了我的唇上。

就在这时,手机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宁静,他骂了句脏话,还是去接听了。看着他在窗前踱步,我内心的欲火却越烧越旺,我继续把自己粘在墙上,低声重复着一句话:“死了算了。”

在他把手机合上的那一刻,我彻底崩溃了,他显然已经不是刚才的状态了。“对不起,宝贝,我得赶紧回公司了,出大事了,你一会儿把门直接带上就行,对不起啊,我也没法送你了。”之后他提起手包跑出门,估计也就用了半秒的时间。

我像泥一般瘫软在墙角,头脑一片空白。忽然觉得胳膊上一阵刺痒,看过去,一只蚊子停在那里,我一巴掌拍了过去,大白天的怎么也有蚊子呀!

我作戏因为我悲伤

多少次我回想自己:在暗中,头发湿着,身上裹着一件纯棉的、白色的、一米八身高的人所穿的T恤。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流离失所,就像《蝴蝶梦》中那个失魂的女主角。那个男人并没有对我展开所谓的追求,记忆中的我还是二十几岁的女孩,不懂得如何卖弄风情,我甚至想不起我怎么会大睁着眼睛跟着他回家了。

外面下着雨,我们听不到,电视响着,我们也听不到。他的房间昏暗,有着男人气息的复杂凌乱,这种陌生感让人迷惑。第一次,我放任自己去迷惑,我摸索到了一个谜语并优游其中,但不求甚解,我们躺到了床上。那床的气味让我感到一种洋溢幸福气息的忧郁。我说要看他的照片,他捧着一堆纸片就过来了。

一大堆照片,就放在我身上。我举着左手看完一张,交给右手,右手垂在地板上。我裸体的样子让我想起法国的一幅画《马拉之死》,我奇怪我的联想怎么那么丰富,我想我贸然跟着陌生人走也就源于此,他给我的幻觉感和幻灭感都压迫了我的理智。

他和我谈起他的父亲。我拿起他放在床头的一本书,翻开封面,看到一个英俊儒雅的男人。我一看那个曾经也年轻过的父亲就哭了。这很难解释,但他所以能成为我的克星,就是因为他是一个爱父亲的男人。

我从他对别人的爱中观测他感情的深度,他必须有让我珍重的感情和心灵,即使他终究不会爱我也罢。而从这种想法中我对自己也有了发现,那就是我自己其实是一个热爱生活大于热爱一切包括男人的人。而我对男人的要求也如是。

而我们正是一种人。他比我大很多岁,但是却被年轻的我控制在一种情绪之中,我们并排躺在床上,在烟雾腾腾中,谈论着由我引起的深刻命题:寂寞、孤独、宇宙、男人、女人、人。在这个过程中,他享受我的身体,我享受他的灵魂。比较起来我对他的享受更加意味深长。那时候我当然不知道:要想让一个忧郁的男人不离开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张开嘴巴冲他笑。

当我们开始生活在一起,我才发现,男人和女人其实很难仅仅定位于性和精神境界的脱俗领域。在朝夕相处中,琐碎的家居生活以及令人健康长寿的性似乎成了唯一的固定却乏味的主题,我发现我再也无法触及对方心灵深处的悲苦与芳香。而对此我无法忍受并力求改变。两个人的精神如果不时时疯狂地做爱,那如何谈得上深深地相爱?

于是我哭着要求:让我们做朋友,仅仅是普通的朋友好吗?我祈求我们的身体距离再远一些,从而在精神上更近一些。他依然喜欢和我上床,但是肉体的欢愉越是甜美,随之而来的精神空虚似乎就越发令他难以忍受。在短暂的欢爱之后,他就要忍受我对于人生虚无的看似深奥实则毫无意义的探讨。问题是我不明白这样的探讨是无意义的。

我试图与他靠得更近。那努力非常疼痛,以至于我谈论死亡的话题,只要世界只剩我们俩,只要我一和他裸体相对,我就觉得他必须像上帝一样解答我所有的困惑与问题。但我没想到,我这种努力想靠近他心灵的做法使他那么灰暗,他的忧郁本来吸引我,但是我使他更忧郁了。我为什么就不懂,爱一个人就要使他快乐起来呢?

但是他为什么就不懂,要让我感到深爱,就必须让我感到悲伤呢?我黯淡无光的话语使他数度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人奔向黑夜,把我留在死一样的夜里。我向他靠近,向他深度探索的欲望几乎把他逼疯,但他不做任何辩解,他固然不否定我这种追求完美的爱,但结果说明一切,他离开我的样子就像逃离一个疯人院,他的痛苦显而易见。

有时我也设想,让我们彼此仅拥有肉体,拥有彼此那美丽空洞的谎言,就像普天下所有能够经年相守的夫妻。这无疑是人们对生活做出的最智慧的妥协。但我偏偏无法妥协,而这难道不是一种不智之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