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曾：老鸭，小玩闹，和自行车
(2010-10-19)
午睡的时候，小玩闹打电话进来，“师父，我把那玩意儿骑回来了！”跑出屋一看，小玩闹扶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正站在我的老“凤凰14”旁。亚光黑漆，新车不新，跟牛仔裤似的，胖不见肉，瘦不见骨。
小玩闹说，现在国产自行车倒闭得差不多了，“飞鸽”、“永久”、“凤凰”净是贴牌“山寨”。倒是台湾“捷安特”反攻大陆：他骑的是“马斯特”，现在叫“踏奇”，刚帮我买的这辆更小一号，叫“新鹰”，最适合中学生。
现在满街跑的多是山地车，贵而易损。小玩闹说平地跑，看得上的只有“新鹰”、“踏奇”、“马斯特”，结实、轻便、“刹”得住。
为了展示“新鹰”轻巧，小玩闹单手就把“新鹰”提起来塞进大吉普的行李箱。“小玩闹”一词来自Wrangler，有人翻译成“西部牛仔”。章开元在新华社门前碰上过小玩闹，说他骑在马斯特上就像一颗射出的子弹，风驰电掣，根本没法打招呼。
一次，我和小玩闹跟警察打架，交手后去东城分局政治部告状。小玩闹一路紧蹬，前轮撞在北新桥马路牙子上，楞把马斯特的前轱辘撞成四方的。东城分局政治部的老白，把马斯特送到交道口修车店，修了三天，才给正过来。
小玩闹身高一米九，家住南城，浑身使不完的劲，每次来我这儿都是骑车疾行。与老鸭一样，有洁癖，很少分享公共交通工具，不愿与陌生人肌肤相亲，挤在一起。
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回忆自己，“在能读书、写字之前，就能骑马、打枪。”老鸭没马、没枪，在读书、写字之前，还不会走路，就会骑自行车。这是老鸭两岁的时候，开裆裤走光还不知道呢。当时真小，小得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老鸭小时候两轮自行车没有配件，内、外胎都磨破了，得把28自行车的轮胎割了，“热补”成小直径的儿童车胎。大革命时代一是大字报多，二是按钉多，按钉遍地整天扎车轱辘。
每到冬天，老鸭都用长皴的小黑手，泡在热水里盆里自己补内胎。外胎自己补不了，得到旧鼓楼大街“热补”，每次都得放在那儿好几天，凑足一批才能开炉热补。想得老鸭百爪挠心，每天放学都绕道过去，隔着玻璃伸脖子，看看座骑是否完好。
老鸭胡同里的邻居，大都是骑自行车的。庄则栋当国家体委主任,是中央委员，也骑“永久”上下班，不肯坐“红旗”。那时候不像现在，腐败是一种让人脸红的行为。公仆还有人的尊严。陪庄先生骑车的是庄佐佐木敦子。
100 年前，溥仪在此骑自行车，让“下边没有了”的太监，把故宫门下边的门槛锯掉。
老鸭破车偶尔也进入险要之地。
2010年，老鸭骑车到北京西城区交警支队当交通安全评委，把自行车钥匙丢了，支队领导帮老鸭找回钥匙。“大妾”摆在家门口当花看，出门的时候缠绵地瞟一眼，在心里喊声“啊，我的车”，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然后“飞腿”骑上自行车走了。骑自行车的好处：1、省钱。2、省时。3、省心。4、一石多鸟。5、无“酒后”、酒中。
特警隐蔽胡同里的防爆桶。 小玩闹摄 MarkIV
2010年2月27日，老鸭戴东京湾日本受降的“USS BB63”水兵帽,着美军“M65”风衣、共军“07”数码裤，扎伊拉克共和国卫队板带，蹬意大利 “La Sportiva”军靴,跨下33岁的“凤凰14”(28、大套、转铃、胀闸)……怀揣老北京的平常心，到天安门周边游猎。马鞍桥上挂着当今最快的“快枪” Canon EOS1D “Mark IV”,斜睨车流。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人生如白驹过隙，老马快枪，迎头射中谁，谁就是黑马。小玩闹摄
别看老鸭的“凤凰14”老而且破，可还搬运过不少梧桐树。后架上运这位是北大的熊猫博士吕植。老鸭前胸两台Mark IV，后座上的吕教授抱着老鸭的“棍子”（独脚架）。迎面逆行的“辽B”丰田威风八面，4700，把整条胡同霸住。哪天老鸭骑车，把梁思成的清华园搬运、搬运，看能把老北京运回从前吗？ 小玩闹摄 Mark 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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