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孔子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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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孔子鸣冤

丁启阵

 

我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对孔子怀着深仇大恨的心理。

说实话,我对孔子也没有特别的感情。在我眼里,孔子就是两千五百年前的一个著名学者。他一生都在读书学习,虽然有人嘲笑他“博学无所成名”。但是,得承认他是相当有学问的,而且多才多艺。他好为人师,因此学生很多。弟子三千的说法也许有些夸张,但是,好几位弟子颇有出息,这一点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他有点迂腐,还有点叨唠。但是,他的出发点是与人为善的,一点也不阴险。当然,孔子也有发狠的时候,做鲁国大司寇时就诛杀过异见分子少正卯。由于孔子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教书和研究文献,在求职与流浪的路上,在朝廷做官的时间很短暂,因此他的身份基本上是民间学者。都说他是教育家,而实际上,孔子的开门办学,并不接受“教育部”的领导。显然,他的教学工作主要是在业余时间进行的,教学安排相当灵活。用今天的说法,孔子其实更像自由职业者,属于体制外人士。

至于后来他的学说被汉武帝用于帝国统一,被宋明以后的理学家改造扭曲,被宋明以后的统治者用于愚民役民,我认为,跟孔子本人及其学术思想都没有直接关系。即使孔子的学术观点是凶器,有人拿它砍人,砍了很多很多的人,被砍者的亲属后代,只要神志清醒,都懂得罪不在凶器的道理,都不必对凶器恨得咬牙切齿。

说起春秋时期的百家争鸣,很多人都会眉飞色舞,认为那是一个思想解放、学术自由的好时代,愿意为其大唱赞歌。但是,提到儒家学说,马上又恨不能立即将其铲除干净。他们忘记了这样一个事实:儒家学说就是春秋时期百家争鸣中的一家,它也是多元价值的组成部分。自己不喜欢的学派,就要予以诋毁乃至铲除,这种想法,实在是相当可怕的。

许多人一提孔子,就言之凿凿:他是祸害中国两千多年的罪人!我不禁要发一句疑问: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看过一点儿中国通史方面的书籍?孔子死后的两千多年里,中国曾经几度是世界上科技、经济、军事等最强盛繁荣的国家,是思想文化最开放最有活力的国家。例如汉朝,例如唐朝。而且,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的时间还相当的长。具体有多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地球上似乎没有第二个国家可以与中国相提并论。总之,中国在孔子之后的两千多年里,也是辉煌过的,并非一团漆黑、一塌糊涂。中国之落后于世界,不过是两个世纪之内的事情。也许,这些咒骂孔子的人是压根就不承认中国在孔子之后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如果真是这样,我倒也无话可说;如果不是这样,我就得反问一句:那些辉煌是否也应该跟孔子有点关系呢?须知,汉、唐统治者多是相当尊重孔子的。

如今咒骂孔子的人,都喜欢引用李贽、梁启超、鲁迅等等前贤的语录。我以为,李贽、梁启超、鲁迅等前贤的批孔,实质上是批判现实,跟今天人们的批孔是截然不同的:他们那是为了批判当时的社会,包括制度,包括风俗,包括当时仍在起着作用(比如,鲁迅所说的“吃人”)的传统,他们那是为了给民众启蒙。今天批孔,已经没有这些现实意义了。因为,今天的问题,早就不是孔子学说造成的问题了。勇士们,醒醒吧,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的:“秋风萧瑟今又是,换了人间。”

我一直纳闷,为什么如今会有这么多勇士情绪激动地对一个两千五百年前的学者进行口诛笔伐。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批判孔子是当今最安全的一件事情。

                                                                                                                        2009-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