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照：我们离公民社会还有多远？（一）

时间:2010-10-14 20:40 作者:张东照 字号：大中小 点击:22次
在美国，奥巴马*（黑人）和希拉里（女性）可以正正当当或光明正大地竞选总统，并且产生了美国有史以来第一位黑人总统；在中国，回想当初林彪和江青企图当党或国家的主席（据官方的报道），为什么就被官方甚至民间嘲笑、丑化或不予认可呢？由此也就更难以想象，中国会选举出一个少数民族或女性的国家首脑了，除非是历史上凭借武力征服的成吉思汗和努尔哈赤或宫廷政变的武则天等。也许有人说，谁让他们搞阴谋诡计和拉帮结派呢？但实际上，公开的竞选和自由结社在中国是禁止的或很难批准的，即使在执政党或统治阶级内部也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似乎有点奇怪，中国老没有和平或合法的请愿和集会，一有就是什么非法的暴乱或暴动，并与宫廷阴谋和政变异曲同工？难道中国除了暴力反抗或诉诸阴谋和暴力，就没有和平、合法和公开地表达不同意愿和意见的途径吗？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专制传统”、“暴民习气”或“官逼民反”呢？对此，这似乎只能证明两种非此即彼的情况：要么中国的现实就十分和谐，没有矛盾和冲突，即使有也都早早化解或消灭于萌芽状态了；要么中国的现实就是靠暴力压制和维系的，凡公开表达不同的意愿和意见就是非法的或严禁的。
遥看西方的自由民主，早已进入了女权主义和尊重少数人权利的时代，而中国就连大多数男人的政治权利还都成问题。真是感慨！都说中国民主开始的历史太短，但中国的历史可是世界上不间断历史中最长的。那么长的历史中，就发展不出自由和民主的文化，可见已不是什么时间长短的问题，而是观念和选择的问题，也就是全国上下和整个民族是否愿意的问题。所以，不要胡说和狡辩。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不愿意还要装着去做的事情，或是虽然愿意而又不愿承担责任和付出代价的事情。我们不能因为西方制度的不完善，就成为我们拒绝学习、自以为是或自欺欺人的理由；我们也不能因为西方制度的优越性而妄自菲薄或崇洋迷外，从而放弃自己进取和创新的职责。因为人类和世界的绝对之镜，就是我们的完美和理想之镜，我们当以此衡量现实并指引我们的未来方向。至于无法避免或调和的敌对和矛盾，大都是认定自己的那一点是绝对，而他人的那一点是绝错的。但殊不知，绝对或绝错必须是所有相对或相错。建立公民社会，一定是一个公共需求的事业，一定是一个公共合作的事业，一定是一个相互尊重的事业，因而也一定是认定人和人在根本上都是平等的，每个人都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大家在根本上都是一个相互依存和公平互利的整体。
这次汶川抗震救灾，最难得的一方面是国人在沉寂冷漠多年忽然展现的大爱之心，另一方面是带有真正的公共性，也就是有广大公众自愿和自发的参与和支持。公共需求和公共事业，是任何私人或个人都无法单独承担和完成的。如果社会的常态和主流都是私人、私德、私党和私交或自以为是，也不愿尽自己的一份公共责任，指着搭便车和袖手旁观，即使有少数人逞英雄或殉道牺牲，这何以建立起公民、公德、公党和公共或相互配合的社会？所以，与其控诉我们缺少什么人权或公民的什么权利，不如反问我们已经承担了多少公民的责任或准备付出多少公民的代价。公民社会将是全民的社会，是不分男女、性别、出身、职业和种族的，如同当年抗日战争时所号召的：“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其唯一的、共同的或最高的政治身份就是公民。所以，非公民社会，或者在社会地位有高于公民政治身份的专制或封建等级国度里，谁都无权竞选最高领导人，或者只有少数权贵和亲信可以侯选，从而成为王位继承人或指定的接班人。也因此，其他少数民族、妇女或社会边缘人物等等小人物就更是靠边站或谈不上了。
也正因为如此，后极权社会的自由解放或政治策略，首先就是自觉和恢复自己内心作为一个人的自由、独立和主权，并开始能够真诚、平等、尊重、友好、理解和宽容地看待周围每一个人，注意是每一个人！这样，一个自觉的公民就自由诞生了。实际上，专制等级或极权社会是建立在每一个人的基础之上的，而每一个公民的自觉诞生，专制等级或极权社会也在这个人和与这个人相关的这一点上被瓦解了。从这个意义上讲，自由和人权一定是本能的、天赋的或自生的，而公民社会的建立首先不是从国家开始，而是从自己和自己周围开始，做一个公民并建立起公民的相互关系，这也就是传说中的自治和互助。由此看来，事到如今，要建立公民社会或民主宪政，我们缺少的已不是什么外界的恩赐、退让、审批和许可，也不是什么高深的理论和论证等等，而是自觉的行动、发现、创新和运用，以及足够的耐心、勇气、仁爱和智慧等等。因为凡是最基本的事情，实际也是最常识的事情，就好比打地基一样。
由此可见，在这样一个封建等级或不平等传统已经根深蒂固的国度里，尽管建立公民社会所需的必要条件一个都不能少，但如果不能平等地看透、看待和对待每一个人，不论他是权贵或富豪，还是贱民或穷人，也就是仅凭这一项缺失，就断不能建立真正和理想意义上的公民社会。但是，我们也必须保持清醒的认识。近代提倡的自由和平等，是针对原先社会野蛮而反动的专制和等级制的。我们提倡的自由、平等乃至民主，也是在这种解放和进步意义上讲的，而不是要取消自由的纵向分工和文明的等级制。看透非神视不可，当然不会局限于世俗、眼前或表面，当然也能看到世界本来就是一个相互依存和相互转化的整体。或者说，看不透人自然就觉得人和人不平等，以至人为的制造和扩大不平等。比如佛教，已经看到人和万物都是平等的或相互转化的。这可是在打公民社会的伦理基础呵！而且，在这种不平等、特权或专制文化中，也只有高人一等、光宗耀祖或欺压他人和作威作福似乎才有人生价值。如果推广和实行了人人平等、友爱和自由的公民文化，岂不是剥夺了传统文化和传统体制下的既得利益者或已经奋斗半天的候补人或员外们的人生价值了吗？因此，我们不要叶公好龙，单从我们自己是否或能否真诚、平等、尊重、友好、理解和宽容地看待、对待周围之人乃至每一个人，也就可以初步判断，我们自己离公民社会还有多远。
公民的感觉基础是同感，公民的情感基础是同情，公民的认知基础是共识，公民的社会基础是交往，公民的完整基础是全体，公民的绝对基础是公道。之所以专门拿“平等”说事，是因为在文明社会奠基的伦理基础中，也即在“自由、平等和博爱”中，于当今中国现实，自由最好说，除了比较难得自律和公德；博爱似乎也可以和传统文化中的仁爱或亲情挂上钩，只是适用范围小一点；但唯有这个平等，岂止是最难在中国的正统文化中扎根，简直就是会遭到中国正统意识或正统文化的无条件排斥、不屑、甚至鄙视。所以，平等似乎只能见于民间的哥们弟兄和江湖义气之中，但也是深受正统文化强大压力的影响，因而仔细一看，也许就是微型版、压缩版或间距比较小的等级制和家长制，里面的大哥，也几乎就象至高无上的小土皇帝或小家长了。也因此，如果是农民起义，其中带头的大哥性或家长性的首领，往往也就是成功后的皇帝。由此推断，或许，在我们国人的潜意识里，包括从民间到官方到学术界，为了谋生或算计，都老睁着、大睁着一个“他算老几的”势利眼，然后对不同等级的人要讲究不同的态度、供奉和礼数，真是好烦、好累、好怕，也好可悲、好可笑、好无奈啊！
那么，与“自由、平等和博爱”相辅相成和必不可少的，当是自觉的“理性、智慧和信仰。”前者是公民或文明社会自觉的公共伦理根基，后者是公民或文明社会自觉的公共认知根基。话已至此，如果吾人在以往言论中还带有什么自大、傲慢、虚荣、矫情、武断、得理不饶人、自作主张、自以为是或高人一等，或者什么自卑、虚假、懦弱、见风使舵、担惊受怕或讨好巴结和邀功请赏等等成分，那就先当他的贱毛病正在纠正但还没有完全根除，公民的人格尚未完全确立和完善，也算是给他留点做为一个公民的真正面子和成长余地吧。而终究可以确认的是：不自觉或不足够自觉的愚昧无知和各种偏见，才是人的真正原罪或错误之本。反之，全知欲已经是超人之欲或恢复神明之欲。也只有全面的认知和理解，才可能确定和保持公正。大作家雨果说过：“最首要的平等就是公正。”因此，如果真正的科学信念和事业，就是求全知的信念和事业的话，那么，真正的公民品德和社会，就必须是保持公正的品德和社会。（张东照新政法讲习笔记2008-6-6；2008-6-10；2008-6-11；2008-6-12；2008-6-17；2008-6-18；2008-6-19；2008-6-22；2009-3-22；2009-6-11；2009-7-10；2009-7-11；2009-7-13；2009-7-24；2010-10-11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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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实际上，奥巴马是美国黑人和白人种族融合的象征，而不是纯粹意义上的黑人。这一点不能为强调某种效果而故意忽略。
来源:共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