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浴血河西走廊始末 - 战史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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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8日,中央及军委提出了《作战新计划》。总的意图是放弃夺取宁夏的原计划,将河东三个方面军的主力组成南路军、北路军,分别从延长、延川地区和神木、府谷地区东渡黄河入晋,进行大规模的战略转移,继续逼蒋抗日,争取与阎锡山、蒋介石达成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协定;河西部队则组成西路军,以在河西创立根据地,直接打通远方为任务,准备以一年完成之。显然,这是一个带根本性的战略变动。但是对于如此重大的变动,徐向前、陈昌浩事前事后均一无所知。
根据上述新的战略行动计划,11日,中央正式命令河西部队组成西路军。为统一领导,批准成立西路军军政委员会,由陈昌浩任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徐向前任副主席。
为实现《平(番)大(靖)古(浪)凉(州)战役计划》,河西部队于11月9日按指定位置集结完毕,当夜向西开拔。第一纵队三十军和第三纵队五军居右翼,由一条山、吴家川向大靖前进;第二纵队九军和总部直属队居左翼,由镇虏堡地区经松山城、干柴洼向古浪前进。徐向前、陈昌浩随三十军行动,王树声随九军行动。这时部队衣衫单薄褴褛,许多人赤脚穿着草鞋,武器弹药极端缺乏,在寒冷、饥渴、疲劳和风沙中同敌人拼搏,伤病员逐日增加。三十军进至大靖附近,守敌第五师祁明山旅固守不出。为争取时间,李先念率军绕道而行,包围了土门子,迫使守敌骑五师工兵营投降。与此同时,左翼红九军亦进至干柴洼地区。11日晨7时许,敌骑五师两个旅、一百师一个旅在反动民团配合下,分由东、西、南三面向干柴洼猛扑。激战到晚,九军将敌击溃,主力进至横梁山地区,继续打击追堵之敌。
在大靖附近,徐向前、陈昌浩收到中央军委11月11日的来电。内称:“由于河东还未能战胜胡毛王各军,妨碍宁夏计划之执行,我们正考虑新计划,但河东主力将与西路军暂时的隔离着。”来电还征求意见:西路军单独西进接通新疆有无把握?如返河东有何困难?
陈昌浩召开了军政委员会,听取大家的意见。徐向前在会上列举了五六条理由,说明西进新疆的必要性:一、可以解决西路军的战略靠背问题;二、能拿到苏联援助的武器;三、回过头来再打马家军,易如反掌;四、对河东红军和友军,能起到有力的鼓舞和策应作用……
讨论中,大家赞成徐向前的意见,一致认为,东返与西进比较,困难更大。于是,会议决定西进。计划第一步进占凉州、永昌、大靖略作休整补充。第二步进占甘州、肃州,准备接通新疆、蒙古。决心在甘州、凉州、肃州、永昌、民勤地区创造根据地,不在万不得已时,不放弃凉州、永昌。当即将这一意见报告了中央。13日,中共中央书记处致电共产国际:“蒋介石部队已将红军主力与红军渡河者从中隔断,渡河者现组成西路军,受徐向前、陈昌浩指挥,人数2.2万,令其依照国际新的指示向接近新疆之方向前进。”15日,中央电复西路军:同意向凉州前进。并说新疆接济正准备中。
得到中央的明确电复,徐向前立即将部署作了调整,命令部队迅速西插。13日,九军进占古浪城,吸引了马家军向古浪地区集中。三十军乘虚向西疾进,先围凉州,进占城西四十里铺。当时,马步青就在凉州城内,兵力空虚,见西路军大队人马绕城行进,吓得连夜组织民团、商团登城点起无数的灯笼,虚张声势。后接到西路军派人送去的函件,知是借路打通抗日路线,只要不作对抗和追击,红军便无夺取凉州之意,才松了一口气,终日紧闭城门,作壁上观。三十军继以一部西进,18日克永昌,21日克山丹,控制了河西走廊的中间地带,为全军开辟了西进的通道。随后,徐向前令五军跟进,去山丹接替三十军防务,三十军集中在永昌至凉州西北四十里铺一线,休整待命。
此时,出人意料,九军在古浪遭敌包围,一仗下来,兵力损失达三分之一,给整个战局带来了不利的影响。
古浪是进入河西走廊的咽喉要地。南北两面临山,沿红凉山西进古浪,只有一条“马不并骑,车不同轨”的狭路,地势险要、古称虎狼关。城西是一道平川,直通凉州。王树声、孙玉清、陈海松根据这里的地形,以红二十五师扼守城西南方向,红二十七师扼守城东北方向,并重点布防于两面山头的制高点。16日拂晓,马元海指挥3个骑兵旅、2个步兵旅并4个民团,向九军阵地发起突然袭击。九军仓促应战,被优势敌人夺去了城外的制高点,压进城内防守。该城城垣曾因地震毁坏,缺口甚多,极不利于坚守。经3昼夜血战,双方各损伤2000余人,九军被迫突围。徐向前急令三十军派出部队接应。
古浪战斗的失利,使九军减员增至三分之一,排以上干部伤亡极大。军参谋长陈伯樨、二十五师师长王海清、二十七师政委易汉文等壮烈牺牲,军长孙玉清负伤,部队元气严重挫伤。对此,徐向前甚为震惊和痛心,心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古浪战斗失利的主要原因是麻痹轻敌,死打硬拼,没有及早组织突围。为此,陈昌浩将九军军长孙玉清撤职,派原三十一军参谋长李聚奎前往九军,进行整顿。徐向前令三十军在四十里铺负起遏阻追敌的任务,置九军于二线进行休整,总结教训,调整建制,争取早日恢复元气,以利再战。
这时,中央军委来电,要求西路军停止西进,在永凉地带建立根据地。陈昌浩表示,西路军在这里建立根据地不成问题,能够完成任务。徐向前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说:“昌浩同志,现在可要好好估计估计形势哩。九军被搞了这样一家伙,与过去的形势可不同啦。我们究竟怎么个打法,在这带能不能站住脚,这里有没有建立根据地的条件,都是问题。关键是看敌我力量的对比,一厢情愿是不行的,我看还是大家好好讨论讨论吧!”陈昌浩对形势的严重性估计不足,认为九军的损失完全是该军领导人指挥失误造成的,而不是马家军有战斗力的表现。他漫不经心地说:“现在形势已经好了,马家军基本上已被我们击溃,有什么可顾虑的?”徐向前再也无法按捺,异常严肃地说:“你的估计是毫无根据的。所谓'基本击溃'要有个标志,就是我们转入进攻,敌人转入防御。但现在呢?是敌人在进攻我们,我们在防御敌人。敌人有根据地,有补充、有兵员,能支持长期作战,而我们则相反。你这个结论,根本站不住脚!”
这天晚上,徐向前和陈昌浩争得面红耳赤,谁也无法说服谁。漫漫寒夜,窗外的西北风夹着黄沙凄厉地呼号,使这场争论显得愈加恼人。徐向前、陈昌浩裹着羊皮大衣,踩着取暖的烤火盆,相对而坐;他们时而争吵,时而沉默。陈昌浩认为徐向前是右倾机会主义,徐向前认为他头昏脑胀,根本不从实际情况出发。他们的争论毫无结果,在默默无语中不欢而散。最后,陈昌浩利用召集干部会议宣布撤掉九军军长孙玉清的职务之机,怒气冲冲地说:“马家军基本上已被我们击溃,形势大好,在永凉地带建立根据地的条件是具备的。不相信这一点,就是夸大敌人的力量,灭自己的威风。”会后,陈昌浩还找了军政委员会的一些人个别谈话,准备对徐向前的“右倾路线”开展斗争。因多数人不同意才作罢休。
争论暂时平息下去了。徐向前没有放弃自己的观点。
11月21日,徐向前、陈昌浩率总指挥部从凉州城外进抵永昌城。行前,有情报说河东的毛炳文部已奉令开赴河西,增援“二马”,对付西路军。徐向前判断,“二马”是地方军阀,最怕蒋介石的部队借“剿共”的名义侵夺其地盘,他们为示强而拒毛,必将倾力寻西路军决战。根据这带的地形、给养、民情等条件,西路军与敌人决战是不利的,迫不得已时应坚决放弃永昌、凉州,向敌力空虚的甘西地区进军,按原定的计划行事。这时,李先念向总指挥部报告,马家军以5个团的兵力向四十里铺的三十军阵地发起猛攻,红军因子弹缺乏,全靠大刀、长矛拼杀,与敌激战3日,歼敌2400余人,仍未能阻止敌人的攻势,坚持下去困难很大。徐向前同意三十军西撤一步,至永昌东南的六坝、八坝一带继续阻敌。另据五军军长董振堂报告,山丹地区也有敌人的骑兵活动。西路军不进不退,面临强敌前后夹击、分割包围的危险。
为争取主动,摆脱困境,徐向前于11月24日亲自起草电文向中央反映实际情况,请求重新考虑西路军行动方针。他指出:第一,马敌现虽伤亡5000以上,但能抽大批民团壮丁补充,人马子弹均有,仍然继续与我拼战。第二,马敌战术系以骑兵四出活动,以成团密集队形猛攻堡寨。黄昏后畏我夜战,即退守堡寨。反复攻某点不得手时,则集兵猛攻另一点。大部乘马,进退均速。我方胜则难缴获,败即无生还。第三,永凉地带,地形开阔,区域狭小,无树少房,尽是堡寨,不便我军迂回抄击。第四,我每守一堡寨,须一营以上的兵力,激战终日,即可耗尽弹药,矛刀、刺刀又少,难阻敌攻。九军现有4600人,步枪1800支,每枪平均子弹不足两排;五军不足4000人,枪弹更少;三十军近6000人,步枪2000余支,每枪子弹仅二三排;骑兵师人马约500,人、弹有耗无补,无日不战,敌骑到处骚扰,扩红、弄粮、筹资、交通均受限制。拟壮大骑兵,但筹马困难。第五、九军激战古浪,受大损失,正在休整;三十军激战四十里铺,子弹耗尽,全靠大刀拼杀,已伤亡500余人;五军更弱,指直在永昌,大部担任城墙守备的任务,敌马彪部有3个团正在永昌城郊附近活动。根据以上情况,“我们现无能集优势兵力,弹药太少,难在甘东地区灭敌”,请求中央军委迅速指示下一步行动方针。陈昌浩也在电文上签字同意。
25日,中央复电,仍要西路军就地坚持,打开局面。并说:“毛炳文东撤利于你们发展,在你们打破马敌之后,主力应准备东进一步,策应河东。”徐向前不了解河东红军的战略企图,对上级的指示迷惑难解,但也不便再提异议。他和陈昌浩、李卓然等猜测:河东红军或许要在结冰期渡河西进吧!留西路军在现地不进不退,策应河东,恐怕就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
西路军屯兵永凉地带,南迫西宁,北慑宁马,东窥河东,像是在甘、青、宁四马之间钉进一个楔子。甘青“二马”受到威胁最大。他们还怕西路军迟迟不走,蒋介石就会以“剿共”为借口,派嫡系部队深入河西,那样连马家的“祖业”也给霸占了。因而,连原来答应对西路军采取妥协让路方案的马步青,也改变了态度,加紧了同马步芳的联合。他们以骑兵为主力,配以大批民团,兵分三路,向西路军展开了新的攻势。
马家军长期受狭隘民族观念、宗教迷信和反共的教育,对红军和汉人怀有盲目仇恨情绪,加之性情剽悍、野蛮、残暴,熟悉地形,适应天候,骑兵多,补给足。他们有时故意屯兵远处,诱红军远离阵地出击,利用其骑兵运动神速的特长,施行两翼包抄逆袭。西路军有的部队没有经验,就吃过出击的亏。
徐向前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指挥部队顽强抗击敌人。从11月下旬至12月上旬,经凉州西北四十里铺之战,永昌东南八坝之战,永昌以南水磨关之战,永昌之战,山丹之战,先后共歼敌6000余人。但因自身有耗无补,大量减员,光彩病号达2000多名。气候越来越寒冷,部队越来越饥疲,像这样死死蹲在一条狭长的“弄堂”里,被动挨打,在徐向前的军事生涯中,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12月12日,举世震惊的“西安事变”发生了。消息像闪电般在西路军中传播开来,指战员惊喜万分,奔走相告。徐向前是一个性情内向、不易流露感情的人,但也被“西安事变”的喜讯深深激动着,高兴地听取参谋人员陈明义、吴昌炽和电台负责人宋侃夫、王子纲等报告的每个消息。他指示他们要尽一切努力,搜集有关情报和敌人动向,随时向他报告。
西路军军政委员会连夜开会,讨论“西安事变”发生后的情势,向军委提出了八条紧急动议,主要内容是:
党必须用全力推动这一事件的发展,实现全民武装抗日,应迫使蒋介石下令停止内战;分化与调动蒋介石嫡系部队,使其不能迅速与我作战;团结川、滇、桂、晋的力量,使西北和西南打成一片;速稳定西北抗日根据地,肃清甘、青、宁后方敌对势力,与新、蒙打通,取得国际的物质援助;争取将马鸿逵、马鸿宾调开,由河东红军以一部主力速占宁夏,与甘北打通,并与新疆取得联络;成立中国临时中央抗日委员会,成立国防政府,成立临时抗日联军革命军事委员会及总司令部,统一抗日武装的指挥;发动群众,广泛组织各种群众的抗日组织,并趁机扩红与巩固苏维埃及党的活动;促进张学良、杨虎城为民族利益坚决斗争到底。
不久,徐向前、陈昌浩即接到军委主席团电示:西路军目前应在现地加紧休整,一面争取二马抗日,一面准备接通兰州和以一部兵力适时占领安西地区,“总之,西路军是负责奠定抗日后方和接通远方之重大使命。”明确规定了西路军的行动方针。为争取苏联的支援,巩固西安战略总后方,18日,军委主席团致电徐向前、陈昌浩称:“你们任务应基本的放在打通远方上面,限明年一月夺取甘、肃二州。”于是,徐向前、陈昌浩立即动员部队,准备西移。
“西安事变”的风暴,也把河西马家军抛到了尴尬境地。宁夏的马鸿逵是有名的“滑马”,蒋介石被扣,吉凶未卜,他左不敢公开响应张、杨和红军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号召;右不敢配合何应钦的“讨伐”军出兵进攻红军和东北军,见人就痛哭流涕,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马步芳素以“野马”著称,与蒋介石早就有默契,他对张、杨的爱国行为暴跳如雷,拒不接受西路军提出的结成抗日统一战线的主张,也不同驻守兰州的东北军于学忠部缓和关系,而是一意孤行,与西路军和抗日力量为敌到底。马步青军权旁落,受制于马步芳,本来早已心怀不满,蒋介石被扣押后,见西路军来信主张谈判,共同抗日,内心不无波动,但慑于马步芳的威势,迟迟不敢表态。时何应钦的“讨伐”军已进抵潼关,东北军的主力亦向西安集中,准备会战。张学良考虑,胡宗南、毛炳文部有乘东北军主力向西安调动的机会,袭击天水、宝鸡、兰州等地的可能,且河西四马极不可靠,西安侧后方的安全缺乏保证,因而向共产党建议,由陕甘红军出动打胡宗南,巩固西安侧后方的安全,并希望西路军派出一部兵力东返出靖远,配合河东红军击敌。为此,中共中央曾征求西路军领导人的意见:能否以一部东进抵兰州附近,在于学忠处补充子弹、被服,而后东渡黄河,策应河东。
西路军已根据军委主席团的先前电令,作了西进的部署和准备。这时又要考虑东进,军政委员会展开了争论。会上,多数人主张按原计划西进,取得苏联接济后,再向东打。陈昌浩主张一部兵力东进,到兰州补充子弹、被服。徐向前认为,目前马敌的主力正集中在东边,而西面则是敌人防堵比较薄弱的环节,西进最为有利。如果东进,势必与优势敌人决战,根据西路军目前的实力,很难有把握取胜。要战胜马敌,须电请中央由兰州友军派出一部兵力西进古浪一带接应。会议最后决定,将上述意见报请军委主席团酌定,同时暂停西进的动员准备工作。24日,军委主席团电告西路军:“在整个战略方针上看来,西路军以东进为有利”,“你们接电后两天内,准备一切意见电告,正式的决定命令明天或后天电达。”25日,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复电:“目前时局的开展,西路军利于东进,我们当坚决执行此任务。”徐向前连夜调动队伍,准备东进击敌。
正当军委对西路军的行进方向尚在考虑和同友军协商之际,西安的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折。经周恩来努力,12月24日,蒋介石答应“以领袖人格作保证”,接受张、杨和中共提出的六项条件,同意在他回南京后即派代表与中共直接谈判。中共中央考虑解决红军的驻地问题,是今后两党谈判的重要内容之一。从长远观点看,红军亟须得一人口稠密、物资丰富,利于同苏联接通的区域,以便进一步发展壮大自己,完成抗日救国的神圣事业。这个区域,自然是以黄河以西的兰州、凉州和宁夏地带最为理想。留西路军控制甘西,至为必要,可为将来谈判驻地问题创造条件。25日,蒋介石在张学良的陪同下飞抵洛阳。军委主席团电示西路军领导人:“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前途甚佳,西路军仍执行西进任务,占领甘、肃二州,一部占领安西,开始西进的时机及如何作战,由你们依情况决定。”月底,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决定撤离永凉地带,继续西进。
皑皑白雪覆盖着森林,祁连山脉像条看不见头尾的巨龙,披着银白色的鳞甲,横卧在高原上。大地在摄氏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下,变得像岩石般的坚硬。堕指裂肤的严寒,使伤彩号不敢坐担架,只能拄着拐棍,一步一步地随着队伍艰难地行走。呵气成冰,战士们的眉毛胡须挂满了冰花,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转瞬冻成了硬梆梆的冰筒。黎明前,停止前进的军号声吹响了,指战员们从附近找来枯树干枝,燃起一堆堆篝火,围着取暖。雄壮嘹亮的歌声响彻原野:
我们是铁的红军,
钢的力量,
工农的儿女,
民族的希望。
不打通国际路线,
不是红四方面军!
英雄的西路军的儿女们,在与苦寒的搏斗中,送走了1936年的除夕之夜,迎来了新的一年。
1937年1月上旬,徐向前指挥西路军连克高台、临泽(今蓼泉),就粮休整。五军主力驻高台,总直机关及五军一部驻临泽,九军驻沙和堡(今临泽),三十军和总指挥部驻倪家营子。三十军是当时人数最多、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军,摆在东边负责掩护全军,阻击追敌。徐向前、陈昌浩计划部队稍作休整后,便继续西进取肃州、安西,力争短期内取得苏联的接济,恢复部队的元气。
但是,这时河东局势又突然发生变化。蒋介石背信弃义,在南京扣押和“审判”张学良,同时调集40多个师的兵力,进逼西安。内战乌云,再次出现在陕甘上空。中共中央一面揭露蒋介石的阴谋,一面与东北军、西北军联合部署,准备粉碎蒋介石的军事进攻。中共中央和军委决定,西路军暂勿西进,留高台、临泽地区建立根据地,待机策应河东。5日,军委电令西路军:“即在高台、临泽地区集结,暂勿西进。”7日、8日又连电西路军,要其集中全力击退尾追之敌,“动员全军在临、高地带,以消灭敌人来完成创造根据地的任务。”徐向前、陈昌浩建议调四军、三十一军西进来援,与西路军共同夹击马步青和马步芳,以保证这一任务的完成。军委因四军、三十一军正在三原、淳化一线,策应友军,无法抽调,故电令西路军加强团结,紧缩编制,人自为战,克服一切困难,独立完成任务。
徐向前、陈昌浩不了解河东的战略部署,对军委给予西路军的任务一再变动,提出了意见。张国焘即以个人名义发电给西路军领导人,强调“军委对西路军的指示是一贯正确的,对西路军是充分注意到的”,甚至批评西路军领导人“如果还有因过去认为中央路线不正确而残留着对领导的怀疑,是不应有的”。要求他们“应当在部队中,特别在干部中,提高党中央和军委的威信”。
1月16日军委主席团电示西路军:“目前关键在西安,西安局面如果转向有利发展,将使二马难于积极对付西路军。”“同意西路军在现地休整一时期,集中全力乘机向东打敌,争取尔后以一部西进条件下,并大大向东扩展甘北根据地。”徐向前、陈昌浩有苦难言,决定咬紧牙关,不说二话,坚决执行军委主席团的决定,在临泽、高台地区坚持下去。
蒋介石获释,张学良被扣,给西北马家军打了一针强烈的兴奋剂。尤其是“野马”马步芳,欣喜若狂。他在西路军主动撤离永昌、山丹后,大肆吹嘘,连电蒋介石“邀功”讨好,并派出代表团从西宁赴前线“慰劳”马家军,庆祝“胜利”。接着,又令其5个骑兵旅、2个步兵旅及炮团、民团共2万余人,尾追西路军,叫嚣“死力堵截,阻止西进和东进”,“消灭**于河西走廊”。
1月12日,敌军以一部兵力钳制临泽地区红九军、三十军,而以大部兵力绕道西进,插入红五军孤守的高台地区,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董振堂指挥五军与高台群众并肩作战,坚守城池。他们把木箱、木柜等抬上城墙,装上土再浇水冻结,使城墙加宽加高,以利防守。由于该军原来只配有一部电台,置于临泽地区五军政委黄超处,故高台被围后,无法同外界电讯联系,取得兄弟部队的救援。为保住高台这个西路军的前进阵地,董振堂面对孤军奋战的危难局面,毫无惧色。他号召五军指战员:“坚决守住高台,我们人在阵地在,誓与高台共存亡!”每当敌人攻城最激烈的时刻,他挥舞着大刀在城墙上指挥作战。经一周激战,因原收编的部分民团叛变,突然打开城门,引敌入城。五军被迫仓促应战,逐街逐屋,与敌争夺。经九小时血战,军长董振堂、政治部主任杨克明以下3000多人壮烈牺牲,高台县城遂于24日晨沦入敌手。这时,西路军总部才从破译敌人的电讯中得知高台危急的消息。徐向前火速派出唯一的骑兵师500余人马星夜驰援。途中,遭敌优势骑兵的截击,血战一场后,红军骑兵师大部伤亡,师长董俊彦、政委秦贤道均献出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