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亮的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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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让我想起阿尔来,想起温森特?凡?高。亦有人研究过,说凡?高是色盲,这明亮亮的黄色在他眼里本是平常的黯淡,他自己也许并不觉得太扎眼,那明晃晃,只是我们的感觉。阿尔的太阳,以及向日葵。  我还记得有个叫谢俊娜的女画家,也是愿意用这种黄,土黄,带着异域的神秘,我喜欢她画的那些花和植物,莫名其妙的好。去中国美术馆旁边的小书店,一眼就看中她的画册,喜欢得不行,其实只因为这个赭黄赭黄的颜色用得好。
故宫的琉璃瓦是黄的,有贵重和庄严肃穆,再加上皇上总是一身黄袍出现,黄就远离了人间,好像是天上的颜色,从前的百姓是不许穿黄的,那是皇家御用的颜色,与烟火有隔阂感。
倒是《幸福的黄手帕》心酸得让人流眼泪。高仓健早期作品,一段完美得近乎忧伤的爱情,男人坐牢去了,出来时不知女人是否还在等待他,于是写信给女人,“如果你还要我,请在窗前挂一块黄手帕。”男人往小镇走着,心里充满了不确定和忐忑,当他一抬头,呆住了。女人的窗前,挂着一串黄手帕!那黄是那样招摇那样的飘逸那样的爱情,一瞬间,我的眼里充满了眼泪!
那是记忆中幸福的黄。
黄衣服不好看,发贱发怯。我记得有一年街上流行穿黄裙子,看着像一群群黄马蜂,太多了,不让人心动,反让人心烦。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写第一次去看张爱玲,张爱玲穿宝蓝绸袄裤,戴了嫩黄边框眼镜,越显得脸儿像月亮。这嫩黄边框眼镜实在是时尚,那是四十年代啊,人们全戴那种圆圆的黑边眼镜啊,连在剑桥读过书的徐志摩都那么老土,即使今日,有多少人戴嫩黄边框眼镜?我前些日配了一副,戴上后也发怯,不好看。并不是谁都能戴这嫩黄边的眼镜的。《她从海上来》是刘若英演的,戴上这嫩黄边框眼镜根本不是这个味道,一是身高不够,二是气质略差,总之,不是张爱玲的那嫩黄边框眼镜,也不是张爱玲那滚着大黄边的蓝袍子。
谁演也不行。张爱玲独一无二,除了张爱玲再生。
有一次去江南,看到黄黄的油纸,喜欢得不行,也想起胡兰成落难温州送张爱玲回上海,张爱玲拿着胡送她的黄黄的油纸说,伞。胡马上说,布伞。她举着,在船边涕泪良久,我的眼睛也湿了,伞下的她,一片黯然。
我亦买了这样的油伞,只为情调。想必是涂了桐油的,日子久了,旧出一片黄来。
黄色亮时年轻,老了就好看了。老黄有光阴,旧信旧纸旧照片,都有老黄,我翻着九十年代和旧人通信,不仅有湿湿的苔藓味道,还有黄黄的痕迹,还有那些黑白照片,也一寸寸地黄了光阴黄了心似的,斑驳着,让我怀旧,并且终于知道,好多年轻的日子,像那渐渐沉下去的黄昏里的夕阳,沉下去,沉下去。
老黄是让人欢喜亦让人惆怅的,白衬衣上有了黄颜色,怎么洗也洗不掉,索性只能扔掉。
泰国人喜欢用黄色,颜色明亮得让人炫目,我总觉得黄色的衣服难看,除了有特色的人穿上,一般的人哪能穿黄戴绿的?还是素朴一些好吧。
记得去北京海淀图书城,有卖盗版光盘的小贩子追赶着路人:要黄盘吗?要黄盘吗?问得理直气壮,好像每个人都要看黄片似的。黄用在片子上,真是恰如其分,和熟人开玩笑,如果她胡说八道,直接骂她:你真黄。黄这个颜色,好像有说不清的暧昧,为什么不叫绿片红片白片,偏偏叫黄片?谁知道,大概觉得黄是一片污,总也搞不清。
反正黄是俗的时候多,不然,为什么金子叫黄金?亦有黑社会老大叫黄金荣,无限霸气和金气,当然也俗气。
有同事姓黄,就叫黄小金。我喜欢这个名字,透着喜庆,黄小金,女孩子,温柔而动人,我忽然喜欢这黄,因为蔓延了盼望和喜悦。
可我不会穿黄色的衣服 如果不是去当演员非逼着让穿的话,我没有那个气势,镇不住。就像谈恋爱,必须找个镇得住的男人,否则,这个女人永远蠢蠢欲动,在所有颜色里,黄是最蠢蠢欲动的颜色,总想跑似的。
下班的时候看到秋天来得快,黄叶一片片,落到广阳道的冬青上,真是惊艳。更惊艳的是广阳的区委院子里,有大片大片的法桐,在深秋或者说初冬里,黄成一片散文或者电影,我走在里面,恍若隔世,那是我印象中最美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