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何以震撼两任法国总统

作者: 石华宁 | 2007年11月27日 13:16 | 栏目: 学术
法国总统萨科齐，到中国先参观兵马俑博物馆和汉阳陵博物馆。这表明他对中国文化情有独钟。一番感叹之后，他表示要将铜车马礼品摆放在他的办公室。
从路易十四开始，法国人就痴迷于中国文化，法国前总统希拉克完全可以说是一个中国文化专家。澳洲新总理陆克文会讲汉语，并让三个孩子都学汉语，希拉克是中国文化专家，萨科齐到中国先是要看历史和文物。然而一些中国人，却在痛斥中国文化，贬低中国文化。陕西西安铜车马图片
我过去曾介绍过，中国的古代文化让西方汗颜。特别提到铜车马，即使今天这个科技发达的社会也达不到当时的铸造水平。德国奔驰公司花二十万美元，在中国订做一一套复制品放在展室，提醒工程师不要骄傲，中国人早在两千二百年前就能有如此高超的铸造工艺。然而有些中国人有意贬低中国文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是“意淫”。这次法国总统却为此感到震撼，并表示要将其一直摆放在办公室。
萨科奇算不了什么，法国前总统希拉克才算是一个中国历史专家，中国文化专家。他对中国历史和文化的了解，远胜过一般中国人，完全达到了专家级和中国通的水平。他到中国访问时，有人说隋朝曾有两个皇帝，他纠正说是三个。江泽民说，谈中国历史没有几个人有希拉克的水平。江泽民当晚查了书，第二天告诉希拉克你说的完全正确。
希拉克是中国青铜器专家，其水平只有大师级的人物才有资格和他对话。
在中国的历史博物馆参观，他基本上不听讲解，而是自己当讲解员。因为他对中国历史的了解比一般人都要多。他退休后，准备写一部关于李白的电影剧本。在西方领导人中，陆克文是第一个会讲汉语，而且学了中国历史，希拉克则是一个中国通，比陆克文更了解中国。
其实希拉克并非第一个着迷中国文化的法国人。早在１７世纪，１８世纪，法国的三任国王都是中国通。中国文化通过传教士和海上贸易传入法国，让法国人大为振惊。从路易十四开始，法国王室大量收藏来自中国的磁器，丝绸，绘画等艺术品。法国的贵族为了从国王那里得到几件来自中国的宝物，经常讨好国王。王室成了中国艺术品的搜集中心。路易十六还在宫廷穿中国服装，模仿着演出中国戏剧。法国国王大量花钱购买中国艺术品，造成国库空虚。在法国的带动下，欧洲出现了东方之光运动。
不仅如此，伏尔泰等人对中国当时的政治制度和文化观念大加赞赏。认为中国的皇帝既是文化人，又讲敬天爱民，是当时天下最好的君主。在天主教的法国，过去人们相信，不信神的民族都是野蛮社会，人死了会下地狱。但中国的现实让他们看到了并非如此，一个不信神的民族，经济发达，政治昌明，人民快乐。比信仰天主教的欧洲要好得多。受中国的启发，欧洲产生了启蒙运动。过去的欧洲似乎是在神的黑暗之中，中国给欧洲带来了启蒙和光明。法国前总统密特朗曾说过，启动运动发源于法国，但其思想却来自于中国。
法国的文化深受中国影响，在中国文化大革命时期出现了“五月风暴”运动。几千万法国人手举毛主席语录上街游行，并由此产生动乱。总统戴高乐被吓得潜逃外地，宣布失踪。
三十年前，希拉克就称兵马俑为世界第八大奇迹。我过去不曾理解，以为这只是为了讨好中国。不过当时希拉克只是巴黎市长，没必要讨好中国。一堆泥人，有什么文化价值？我不理解。第一次参观兵马佣，我感觉是白花钱了。看这些泥人没有游山玩水有意思。
在对比了中欧历史之后才知道，对于历史和传统文化，中国人感觉不到伟大。但对于西方人来说，这却是了不得的事情。因为在中国那个时候已很文明　，而欧洲人多数还是野蛮人，是在山区抓野兽，吃生菜。罗马帝国算是最文明的社会，但却是嗜杀成性，以血腥为娱乐。在竞技场看奴隶之间人杀人，兽吃人取乐。罗马淫乱成风，元老院一多半的男人，都成了皇帝的女儿泄欲的性工具。
去年，希拉克在退出政坛前，专门访问中国参观了新开发的汉阳陵。汉朝景帝的陵墓，又让这位中国文化之迷惊叹一番。
中国的历史是否值得这位法国总统惊叹，值得。
秦朝早在两千二百多年前就废除了封建制度，建立了一个官员统一由中央任命的统一的大国家。没有了世袭官僚，没有了世袭贵族。欧洲直到１８世纪，仍然存在世袭官僚和世袭贵族。
汉阳陵是汉朝景帝的陵墓。他的父亲汉文帝，崇尚无为而治，一生以节俭出名，只穿粗布衣服。连续下诏，减轻农民负担。文帝还举行耕田仪式，自己下地耕田动员农民。到了汉景帝，税赋更低，三十税一。当时国家安定，人民丰衣足食，刑罚极轻。完全是一个人性化的社会，以民为本的社会，崇尚文化的社会。而同时代的欧洲，却是充满暴力，淫乱。除过少数贵、庄园主，天天看暴力表演，天天淫乱，多数人是奴隶，可以随意买卖和屠杀。
对于中国人来说，中国文化似乎并没有什么，但对于希拉克来说，远古的中国是一个了不起的社会，了不起的文明。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感受到兵马俑的震撼，称其为第八大奇迹。美国前总统里根访问中国，第一站也是兵马俑。最近兵马俑正在英国展出，由于人数太多，展厅准备二十四小时开放。
我不明白的是，在中国文化震撼海外的时候，为何一些中国人却瞧不起自己的文化。是出于无知，还是被西方文化鬼迷心窍。以下是希拉克的一些小故事。
希拉克与西安博物馆的故事
希拉克是法国历任总统中最了解中国历史和文化的总统，法国媒体常称他是“热爱中国的人”。从他历次访华的行程安排就可证明。他自步入政坛后，数度到中国访问，而每一次的来访不论时间多紧，他都会安排时间参观当地的博物馆。
希拉克特别钟情于古城西安，他六次访华，其中有三次到了西安。虽然每一次访问的时间都很短，但每一次也都别无他事，只是为了看这里的博物馆。位于市区的陕西历史博物馆、位于东郊临潼区的秦俑博物馆、以及位于北郊的汉阳陵博物馆，都是必到的地方。这家看了再赶下一家，博物馆看完了，访问西安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如果没安排在西安过夜，便直接从博物馆去机场了。因此在西安人的印象中，希拉克到了西安，极少出现在别的什么场合，不在博物馆，就在去博物馆的路上。在频繁的交往中，他与西安几家重要的博物馆建立了恋情般的关系，同时也发生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这些故事必将成为中法文化交流史上的美谈。
秦俑博物馆的广告代言人
说到陕西秦俑博物馆，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句话：世界第八大奇迹。然而，这个第八大奇迹，并不是出自联合国官方的认定或排名，这句广告词式的评价正是出自希拉克之口。
1978 年9月23日，希拉克以巴黎市市长的身份，在时任副总理邓小平的陪同下第一次参观西安秦俑博物馆。当时博物馆正在兴建，兵马俑也正在发掘中，并未对外开放，更未接待过外国来宾。但考虑到希拉克对中国有着深厚感情，陕西方面给予他参观秦兵马俑的特殊待遇。据当年负责陪同希拉克参观的有关人员回忆，当年接待希拉克时，兵马俑一号坑刚刚成型，二号、三号坑的发掘才刚刚开始，希拉克看到正是一号坑。那是下午，西斜的阳光把坑里的兵马俑映衬得特别壮观。看到这栩栩如生的兵马俑及浩大的排列阵势，希拉克十分震惊。从北侧土路返回时，他语调缓慢而清晰地对中方陪同人员说：“世界上现在公认有七大奇迹……而这个发现（指秦兵马俑），可以说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青铜器专家
在中国的外交界，传说着这样一件事：1997年5月，法国总统希拉
克访华，最后一站访问上海，最后一个项目是参观上海博物馆。希拉
克总统与上海博物馆馆长马承源一见如故，自谓神交已久，因为马承
源有关青铜器的7部著作他已全部读过。希拉克总统与马承源馆长一面
交谈一面参观，不时还探讨有关青铜器和其他的学术问题，参观早已
超过了预定的时间，以致专机推迟了2个小时起飞。
1998年秋天，将有一个中国青铜器展览在巴黎举行，希拉克总统表
示要亲自为这个展览撰写解说词。他还说，我认为总统写的解说词一
定会很专业、很内行。总统亲自为中国的青铜器展览撰写解说词，这
恐怕也是少有的事情。这些都将在中法文化交流史上传为佳话。
据说，希拉克总统对中国的历史、考古、诗词、书法乃至烹饪艺
术都十分喜爱和欣赏。早在70年代初，在当总统之前，他就曾经到过
中国一个偏远的地方从事考古方面的考察和研究，至今那里的留言簿
上还留有希拉克的签名。
希拉克总统对中国文化这样深厚的修养是怎样得来的呢？据毛磊
大使讲，总统小时候居住的地方有一个博物馆，馆内陈列了很多包括
青铜器在内的中国艺术品，他一有空就往博物馆里钻，慢慢培养了对
中国文化的感情，而且逐步达到了这样高深的境界。
1997 年，希拉克在访华期间曾造访上海博物馆，并同馆长马承源一见如故。谈话期间，73岁的青铜器泰斗马承源把他的专著《中国青铜器全集》的前十四本赠予希拉克。当看到书中的一张图片时，希拉克脱口而出：“这是不是二里头文化三期的青铜器？”面对法国总统如此专业的提问，中国老专家惊讶不已，愣了好半天才点头称是。不料希拉克不仅知道它的名字，还将3600年前的二里头文化三期的特征娓娓道来。法国元首与中国专家万里相聚，越聊越起劲，以至于希拉克的专机不得不推迟起飞。
同中国人辩论中国历史问题
希拉克对中国历史了解之深，使他十分自信，敢同中国人辩论有关中国历史的问题。２０００年１０月，希拉克访问中国，先到扬州。这是希拉克多年的愿望。他知道江主席的家乡是扬州，还知道江主席是一个文化底蕴很深的中国领导人。他常说：“我和江主席有一个共同的爱好，我们都喜欢李白。”
席间希拉克提出要看大运河，由此引起了对隋朝兴衰的议论。中方有人问：“隋朝有几个皇帝？”一位同志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两个，隋文帝、隋炀帝。”希拉克听了，立即胸有成竹地纠正说：“不，是三个。”那同志不服气，坚持说：“是两个。”希拉克寸步不让，重复了一遍：“不，是三个。最后一个是恭帝，在位时间是６１７年到６１８年，李渊是摄政王。”“李渊”两字发音还很准确。这时江主席插话了：“不用争了，我看我们在座的对中国历史的了解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希拉克总统。”
第二天早上，江主席与希拉克在国宾馆的茶室共进早餐。宾主双方一边品尝扬州点心，一边轻松地交谈着。江主席对希拉克说：“昨天晚上我回去查了一下，您说对了，隋朝是有三个皇帝，第三个是恭帝……”希拉克啜一口清茶，得意地说：“当然是我对了。”他的语气容不得丝毫怀疑。
陕西历史博物馆的知音
希拉克对兵马俑的评价并不是信口开河，在时隔13年之后他又一次发出了同样的感叹。1991年11月4日他以法国总理身份访问西安，再次参观了秦俑博物馆。参观之后，郑重题词：“参观了秦兵马俑，再次证实了这是世界文化遗产的第八大奇迹。以它悠久的历史和实力，完全可以同世界文明古都雅典、罗马、拜占庭媲美。” 希拉克第二次访问西安时，不仅再次参观了秦俑博物馆，也首次走进了刚刚开馆不到半年的陕西历史博物馆。
当时因为博物馆刚开馆不久，时任副馆长的韩伟亲自为希拉克讲解。当听说韩伟是陕西资深的文物专家时，他向韩伟行了拥抱之礼，热情地邀请韩伟访问巴黎，并说要介绍巴黎文博界的朋友给韩伟认识。
自参观之后，希拉克便与陕西历史博物馆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他的推动下，韩伟多次访问巴黎，并在巴黎发起成立了“陕西历史博物馆之友”协会。由于希拉克在法国文博界交游甚广，为这一团体介绍了很多人员加入，为推动法国文化界和企业界关心、资助陕西历史博物馆在考古方面做了很多工作。通过会员们的资助，陕西历史博物馆对唐昭陵的一座陪葬墓进行了发掘。
2006年10月28日，希拉克再次来到陕西历史博物馆。此时已任陕西省政府参事的韩伟以老朋友的身份陪同他参观。韩伟对希拉克说：“总统先生早已是陕西历史博物馆的贵宾级会员了，我们将让您看到最珍贵的文物”。希拉克兴奋地说：“不是会员，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为满足希拉克对青铜器的偏好，陕西历史博物馆在大唐墓室壁画真迹库内，专为希拉克准备了杨家村出土的西周最为著名的单氏家族的27件青铜器中的部分精品。希拉克戴着白手套，拿起放大镜仔细观赏其中的三足附耳来盘，此来盘铭文多达350多字，记载了从周文王到周宣王12代的历史，其字数超过著名的墙盘，是当前所发现的盘铭中文字最长的一件。希拉克则是第一位观赏到它的外国元首。
喜欢唐诗 准备写关于李白的电影剧本
爱吃川菜的希拉克痴迷青铜文物，称兵马俑为世界第八大奇迹，还希望能完成一个关于李白的电影剧本。
希拉克说：“四川省对我个人而言具有特殊意义。我知道邓小平先生是四川人，今年又是他诞辰100周年。是邓小平先生带领中国走向改革开放，走上了现代化的道路。我曾有幸与邓小平先生会谈，对他满怀敬意。是邓小平先生告诉我川菜很好吃，我也确实很爱吃川菜。我一直很想去邓小平先生的家乡看看，而我多次访问中国却从未去过四川，这次终于可以实现这一夙愿。”
“从人类学、考古学的角度看，四川这片土地非常重要。古蜀文化独特丰厚，近十几年来三星堆出土的文物更是精美绝伦。我在成都停留时间有限，恐怕不能去三星堆遗址参观，真遗憾啊。不过我在四川或许有缘亲见一两件瑰宝。”说到这里，这位痴迷于青铜文物的法国总统面露神往之情。此外，他还特别喜欢中国古典诗词，特别推崇唐朝的诗人李白、杜甫和王勃，尤其欣赏李白诗的气魄和潇洒。他曾当众用法语即兴背诵了唐诗。在一次私人聚会上，希拉克说：我有个心愿，完成一个关于李白的电影剧本。
专程参观汉阳陵博物馆
汉阳陵博物馆是一座地下陵墓文化博物馆，主要展示西汉景帝陵墓及随葬墓群文物，这些精美的文物遗存真实地再现了汉代的宫廷文化和社会生活，被誉为20世纪中国重大考古发现。
从小痴迷中国文化的希拉克自然知道，西汉是中国封建社会发展史上非常重要的时期，也是汉民族、汉字、汉文化形成和发展的关键时期。所以，他一直关注着汉阳陵的发掘和博物馆的建设。1991年，在汉阳陵的发掘初期，他就到发掘现场参观过。之后便念念不忘，希望有机会旧地重游，韩伟任陕西考古研究所所长时，希拉克多次向他询问汉阳陵的发掘进展。
2006年10月28日他第三次来到西安，一下飞机就直奔汉阳陵博物馆。他没想到15年前来这儿时还是文物发掘现场，而今天的汉阳陵，已建设成为中国首座现代化的地下遗址博物馆。在近200座从葬坑和近万座陪葬墓内，一列列武士俑披坚执锐，气势威武；一排排仕女俑宽衣博带，美目流盼；成群结队的猪、马、牛、羊、鸡、狗等动物陶塑，活灵活现，生机盎然。此情此景让希拉克如痴如醉。他一个展区一个展区地观赏，完全不理会解说员在说些什么，他只管入神地品味他所感兴趣的每一件文物。50分钟过去了，他的随行官员提醒他时间超了，他像没听到似的，不仅不予理会，还像主人一样，不停地招呼他的随员，为他们当起了义务解说员。陪同参观的馆长吴晓丛对记者说：希拉克向他的随行人员讲中国西汉的文化和历史，就像在讲自己家乡的故事。
在汉阳陵博物馆还有一个插曲也给在场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按馆方要求，参观汉阳陵地下博物馆必须戴鞋套。为了不让总统动手，博物馆专门从北京买了两台智能鞋套机，脚只需一伸，鞋套即可自动戴上。可这一要求未被先期到达的法方外交官员采纳，他们担心总统戴鞋套的照片被记者登报后，会影响总统形象。可一向尊重文物的希拉克根本不顾什么总统形象，当他在入口见大家都在戴鞋套，他也主动把脚伸向鞋套机，馆方陪同人员因事先已与法方官员达成妥协，客气地劝希拉克可免戴鞋套，希拉克认真又不失幽默地说：“我今天可以免午餐，但鞋套不能免。”
希拉克这次访问西安只计划停留三个半小时，唯一的任务就是参观汉阳陵博物馆和陕西历史博物馆，因在汉阳陵博物馆大大超过预定的参观时间，为了有更充足的时间参观陕西历史博物馆，他果然免了午餐。